七十六章 红裳讨赏
赵一鸣过了一会儿又道:“你如果同魏太姨娘说得上来,倒是可以背着人送她些许银钱,银子对于魏太姨娘来说更实在些。只是也不要给得太多了,那样会扎了人眼的。”
红裳这次更是乖乖的点头,都没有开口说一个字儿:看来魏太姨娘的日子不好过,同老太太绝对有关系。这样的混水,赵一鸣都不想搅进去,红裳非常明白自己的斤两,当然不会冒冒然替魏太姨娘出头。
并且,红裳暗中思量到,日后魏太姨娘那里还是要少去,最好是不去,暗中多照应她一下比常去看看她要强——老太太知道了自己与魏太姨娘的交往,也许只是给自己个脸子看,魏太姨娘会因此被老太太怎么样,那就不得而知了,只是不会轻易放过魏太姨娘吧?所以,自己少去对魏太姨娘来说也是个好事儿。
红裳一面想着心事儿,一面给赵一鸣布了一道菜道:“妾身只是去看看,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儿,怎么说也是老太爷的姨娘,妾身进府后还没有见到过呢?不过,妾身去去就回,我们院里还有很多事儿呢,本就没有极多的时间。”
赵一鸣笑着点点头:“你不用在我面前这么紧张,我和魏姨娘,嗯,还好了;因为我同妹妹关系极不错的,我们兄弟二人,却只有这么一个妹妹。魏姨娘,是个好人。不过,你在老太太跟前伺候的时候,不要提到魏姨娘就是了,就算看到她到上房里去立规矩,你也不要同她多说话。”
赵一鸣说完后,似乎是苦笑了一下:“你也不会在上房看到立规矩的魏姨娘,如果哪天见到了,你只管低下头就是。”
红裳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夫君。”赵一鸣最后一句话十分奇怪,但是红裳却像没有听到一样,一句也没有问。
赵一鸣看着红裳笑了一下,他当然明白红裳为什么不问他。红裳嗔了他一眼:“看妾身笑什么呢?妾身的妆容不整?”红裳不想再和赵一鸣谈魏太姨娘的事情,她借机把话题带开了。
赵一鸣轻轻摇头,却不答红裳的话只是给她布了一道菜:“多吃点儿。”
红裳看向赵一鸣笑道:“礼尚往来吗?”
赵一鸣愣了一下,想起刚刚红裳为自己布过菜,笑着叹气:“裳儿,你怎么总给别人多长了一个心眼儿呢?七窍玲珑的心儿已经很难得了,夫人就不必再多长出一窍两窍来的好吧?”
红裳白了赵一鸣一眼,知道赵一鸣再暗示她多心,所以没有答话。
夫妻二人用过了饭,红裳看了一眼那些菜,指着两个没有动过的菜色说道:“侍书,这两个菜给你和画儿了,你们俩个看看,还有什么喜欢的菜色也可以留下来吃,其它的让她们来收下去吧。”
府里主子们的用得饭菜自是与仆从们有很大的差别,把自己的饭菜赏给婢仆们,这也是一种恩典。不过红裳却不是这个心意:这些菜色撤了下去,不是扔了就是便宜了大厨房里的那些婢仆们,还不如让自己屋里的丫头们吃了呢。
侍书与画儿谢过了红裳,一面让小丫头把她们中意的菜色收到她们住的厢房去,一面道:“夫人,这些菜色您和老爷用得都不多,赏给外面伺候的丫头婆子们好不好?”
红裳笑着点头:“只是我们动过了,所以才想不要的。如果大家不嫌什么,那就取了去吃吧。”门外的小丫头们早听到了,在门外欢呼着给红裳和赵一鸣行礼谢赏:她们婢仆们平日里能吃什么好东西?夫人桌上的的菜色可是她们平日里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呢。
红裳听到后一愣,然后笑道:“既然大家真得不嫌弃,那日后就成定例吧,你们大家吃完了,再把盘碗送回大厨房也就是了。”
侍书答应了一声儿,和画儿一起给赵一鸣和红裳奉上了茶来。
赵一鸣吃了半杯茶后,挥了挥手,让屋里的丫头都出去。丫头们早已经习惯了赵一鸣和夫人在一起时,常常让她们回避的举止,所以一声儿不吭的很快就走了一个干净。
只有侍书知道他们夫妻不是要亲热,应该是有什么事儿要谈,她出了门儿就势坐在门口处,对倩儿一众小丫头道:“你们和你们画儿姐姐先去吃饭吧,吃完了不要只顾着玩儿,记得把碗盘送去大厨房。你们吃得时候千万仔细,不要只顾着争抢,那些盘碗如果打破了一个半个的,卖了你们也不值那个银子!”
倩儿听了唬了一跳,想了想道:“侍书姐姐,不如用我们自己常用盘碗换了他们的下来,先把盘碗送回大厨房再吃饭如何?”
侍书笑着打量着倩儿:“当真是伶俐的,长得模样又好,再过两年儿就可以到屋里去伺候着了。嗯,就按倩儿说的这么办吧。”
画儿在一旁道:“侍书,你先去用饭吧,我先在这里侍候着吧。”
侍书笑道:“我们两个人客套什么?你去吧去吧,吃完了再来换我,我这会儿还不饿,去了也吃不下。”画儿没有再争执自去了,她知道自己在夫人和老爷跟前远不侍书,侍书既然坚持,也许是有什么事儿也说不定。
倩儿也笑着跑开和几个小丫头去换下那些盘碗儿,然后和三个小丫头用盒子装了空的盘碗,两人抬一盒给大厨房送去了。
一会儿,那三个小丫头跑了回来,倩儿却没有回来。侍书叫住了跑得一头是汗的小丫头:“倩儿呢?又死哪里去了?”
那小丫头道:“她肚子疼,去那里方便了。”说着嘻嘻直笑。侍书啐道:“快去吃你的吧,这个时候提那个地方做什么,你还吃下吗?”
小丫头笑着跑开了:她怕慢了那些好菜就没有她的份儿了。
赵一鸣看屋里的丫头都走了才道:“夫人,我们商量要开的新式铺子已经准了八成儿。我今日一早找到了一个同僚,一拍即合,铺子我也使了人买下来了,只是还要收拾一下才能开张,嗯,怎么也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拾拾利落。”
红裳听了奇道:“这么快?”
赵一鸣笑道:“不快啊,这还快吗?哦,如果说快,倒是同僚的事儿因为太巧了,所以好像事情解决的快了一些。”放下手中的茶钟儿,赵一鸣道:“我去衙门找司金录令想看看有没有熟人儿,却在司金房前碰上一同年,叙话时得知他小弟便是现任的司金,此事一谈便成了。我那同年还一劲儿的说,再有什么赚钱的好事儿,一定不能忘了他们家。”
红裳听得忍不住摇头笑道:“还真是有福之人不用忙啊,夫君是刚刚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
赵一鸣大笑点头:“夫人说得是,有福,有福好吧,比有什么都好——有了福还愁其它的没有吗?”说笑完了,赵一鸣又道:“说起来,我们在衙门中有这么层关系,再加上利益相关,我们的铺子更好做事一些;虽然分出去了一部分利钱,不过也值了。”
红裳点点头,忽然她古怪的笑了一笑:“夫君,我的法子好不好?”
赵一鸣狠狠点头:“好,当然好啊!极不错的想法啊,应该能为我们赚来不少银钱呢。”
红裳斜眼看着赵一鸣笑道:“夫君,司金帮你做事儿,你给司金好处,我的法子这么不错儿,你就不给我一点儿奖赏?”
赵一鸣摸了摸下巴,他看红裳的笑容有些古怪,知道她想要的东西已经想好了,便笑着回了一句:“你想要什么奖赏?说来听听。”
赵一鸣虽然也给过妻妾东西:原配名下的一处庄子就是他给买的——不过是两个人你侬我侬时,赵一鸣自己想要给妻妾们东西。
红裳轻轻一笑:“夫君,那个铺子给我一半儿做奖赏吧?”顿了顿:“妾身要得不算多吧?”
赵一鸣大笑着抚掌:“不算多,不算多,不就是半个铺子吗?嗯,好的,给你就给你。”赵一鸣没有想得太多,夫妻二人嘛,他的也就是她的,她要就给她呗,她的不也就是他的吗?有什么区别吗?
所以在赵一鸣看来,红裳要了这个奖赏和没有要一样儿。
赵一鸣同红裳又说笑了一阵子,看红裳没有其他事情了,便起身出去了——他现在因为三个铺子的事情,忙得很呢。
红裳正要带着侍书去魏太姨娘那里,凤韵却来了。
凤韵进来给红裳请了安坐下,红裳笑道:“韵儿有几日没有到我的屋里来玩儿了,是不是因为没有点心,所以就不来了?”
凤韵轻轻摇头,她的心思似乎都在手上把玩的一件风车上,那风车做得极为精巧,颜色又亮丽,就是红裳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凤韵现在与红裳已经熟悉了很多,所以也不是那拘谨了。似乎因为凤韵玩得过于专心,直到红裳又说了一遍,她才抬头道:“不是,只是、只是表姨母那里有好些点心,所以、所以——”说着凤韵的脸红了起来,她又辩解道:“我还是记挂着母亲的,所以今日不是来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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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章 凤韵与魏太姨娘
红裳笑着摇了摇头:“无妨的,不过是同韵儿开个玩笑。”
红裳转头对侍书道:“洗些瓜果上来,果脯什么的不要取,干果多拿些上来,韵儿这个年纪多吃些干果,将来才会更聪明。”红裳吩咐完了侍书,又对凤韵道:“韵儿,你手上拿的风车儿,是哪个买给你的,很漂亮呢。”
凤韵把风车举起来道:“母亲也看着漂亮吗?我也觉得它很好看呢。我不只是有这个风车儿,我还有很多其它的玩意儿,都很好看、很好玩儿的。”
红裳笑着问道:“韵儿怎么一下子多出了这么多的玩意儿?我们凤韵岂不是一下子多了很多家当,是个小财主了呢。”
凤韵点头:“嗯,韵儿真得多了很多的东西!韵儿除了玩意儿,还得了很多堆纱儿的花呢,非常精致漂亮,爱得我什么似的;母亲,您看我头上这一枝,是不是很好看。表姨母说,这可是今年的新花样儿呢,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花儿虽然是他们家做的,最后也只不过留下了十几枝,表姨母说各府里想要得人太多了。”
红裳听凤韵几乎句句不离表姨母,也不追问她,只管笑着应和:“嗯,花还真是漂亮呢。不过也没有我们凤韵漂亮不是?”
凤韵不好意思起来,扭捏着小声儿道:“母亲又来取笑凤韵。”
红裳笑道:“哪有,没有的事儿。我是实话实说啊,不信你问侍书是不是?”
凤韵红着脸道:“我不问。”然后又抬起头来道:“哦,刚刚忘了回母亲的话,风车儿、还有韵儿头上的花儿什么的,都是表姨母送给我的,她说日后还会送我很多其它的新鲜玩意儿,只要我喜欢。”
红裳心中一动,不过脸上还是一样的笑意儿:“是吗?你有没有好好谢谢表姨母?”
凤韵点头:“我当然谢过了。表姨母还送了大姐东西,大姐也特意去谢表姨母了。今儿我本来想再去找表姨母玩儿的,可是我去了之后才知道,表姨母到上房去陪老太太说话了,不过,听三姐姐说,表姨母好像又给老太太送什么东西才去。”
凤韵说完忽然一笑:“母亲,您说表姨母家怎么这么有钱呢?总是给大家送东西。”
红裳看着凤韵,很认真仔细的看着凤韵:一次也就罢了,两次应该就是特意的了。红裳可以确定,小凤韵是来给自己报信儿的!
凤韵被红裳看得低下了头,把玩着风车儿也不说话了。
红裳轻轻叹息了一声儿,嘴里还是逗凤韵玩儿:“原来是表姨母不在,你才想起母亲来了啊。”
凤韵抬起头来,着急辩道:“不是的,母亲。”
红裳笑着摇头:“嗯,我知道的,只是一句玩笑话儿,看把韵儿急得。”红裳顿了一下,认真的看着凤韵道:“韵儿,这两日我正想找你呢,有个事儿要同你商量一下,你那院子里的丫头婆子多了些,母亲想给你换些人下来,你意下如何?”
凤韵心下有些惊喜,只是有些不太确定的看着红裳:母亲是知道那些人是其他房里安排过去的吗?所以她一时间也没有说话。
凤韵仔细的回想红裳的话:说我的人有些太多了,却不是把人要走,而是说换,那么也许母亲是要替自己清理院子了——是作为回报吗?
凤韵想到这里,心里一惊抬头看向了红裳,但她却问不口来:你是不是看出我是特意来给你通风的?
红裳却不再提这个事儿,只同凤韵东拉西扯的说着闲话儿,过了一会儿,凤韵也就告退了。红裳一个眼色,侍书便亲自上前扶了凤韵的手,把她送了出去。
侍书送凤韵出屋子时,小丫头倩儿给凤韵打得帘子,蹲下福了一福脆生生的叫道:“五姑娘慢走!”凤舞用手帕轻轻打了她一下笑道:“这小嘴儿甜的,我就喜欢你这样儿的丫头,哪天真把你要到我屋里去。”
说着便同侍书走远了,倩儿看着她们的背影儿好久,直到听到画儿在屋里叫她,才转身进屋,似乎是不舍得凤韵,进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
侍书送凤韵直到门口儿才飞快的低声儿说了两个人名儿,凤韵听了以后大喜抬头看向了侍书:正是她想踢出门去的人!凤韵知道自己猜对了,母亲是要代自己清理门户了。
凤韵很想回头看一眼,不过她忍不住了:既然母亲让侍书悄悄说给自己,就是她的院子里也不干净。
侍书不再提人名儿的事儿,若无其事的对凤韵笑道:“夫人说不知道那些点心可不可姑娘的心意儿?”
凤韵立时答道:“很可心意儿,我很喜欢,代我谢谢母亲。”侍书笑着福了一福:“姑娘慢走,雪语,扶好姑娘,上车下车时小心在意些。”
雪语答应着上前扶了凤韵的手,凤韵上了车子,她们主仆这才渐行渐远的走了。
侍书转过身来,正看到倩儿自屋里出来,她的眼睛眯了眯;不过,侍书迈步时神色已经正常了,走到倩儿跟前的时候,脸上已经全是笑意儿了:“我就说你是嘴甜的,瞧吧,被五姑娘掂记上了。明儿真得了五姑娘的好处,不要忘了我这个做姐姐的。”
画儿自里面打开了帘子笑道:“我们倩儿才不稀罕被五姑娘看上呢,如果被少爷或是侄少爷看上,那才真是一步凳天了呢,是不是,倩儿?”
倩儿啐了画儿一口,拉着侍书的袖子说道:“侍书姐姐,你也不管管画儿姐姐,有这样做人姐姐的嘛,明明就是欺负人家。”
侍书笑着推了画了进去:“倩儿还小呢,画儿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不过话说回来,倩儿这小模样俊的,连我也心生怜惜;倩儿如果长大了,说不定就会被少爷或是侄少爷看中的,到时说不定就是我们府里的新姨娘了。”
倩儿跺脚儿:“姐姐们都欺负人。”
侍书的笑声传出来:“倩儿,快去叫人把夫人的车子拉过来,夫人这就要用车子了。”
倩儿听了神色一动,不过还是脆生生的答应了,去叫了两个婆子把红裳在府里用得车子拉了过来。
魏太姨娘听到丫头报称夫人来访,已经急急迎出了出来,看到红裳欠了欠身子行了半礼:“夫人怎么还亲自来了呢?”
红裳微笑道:“本就想来的,只是一直杂务太多抽不开身子。姨娘的身子一向可好?”
魏太姨娘答道:“夫人掂记了,妾一直很好。夫人屋里请吧。”
红裳一面笑着回应着魏太姨娘的话向屋里行去,一面打量着魏太姨娘:中等的身材,不过因为不胖,倒看上去很精神;一身普通的布衣,头上也不过只有两支钗,但整个人看上去让人极舒服。红裳明白魏老太爷为什么喜欢她了。
魏太姨娘微笑跟在红裳身侧相伴,进了屋分宾主坐下后,魏太姨娘让人奉上茶,同红裳客气几句。
红裳打量了一下魏太姨娘的屋里,陈设十分简单,不过倒很洁净。因为屋中大多数的装饰都是各色布料所做,便让人自心生一丝温暖。魏太姨娘手下的婢仆年纪都偏大一些,大丫头居然只有一个,还是一个二等的;除此之外都是一些娘子。屋子外面也只见到娘子、婆子,没有见到小丫头。
红裳说了几句话后,便让人把自己的礼物与赵一鸣给他妹妹的东西让人奉了上来:“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一些家常用的玩意儿,姨娘留下玩儿吧。倒是我们老爷给妹妹准备了一些东西,先放到姨娘这里,妹妹什么时候来了,姨娘便交给妹妹吧。”
红裳不太明白为什么赵一鸣不把东西送到妹妹的府上,却要送到魏太姨娘这里来。
魏太姨娘一面让娘子们接过了东西,一面欠身道谢笑着:“倒让夫人和老爷记挂着妾,夫人既然把东西带了过来,妾便不推辞厚颜全部都收下了,谢谢夫人了!也请夫人代我谢过老爷吧。老爷自回来,也只远远看过一眼,看上去精神很好,这便是全家人的福气了。”
魏太姨娘看到红裳送她的东西,非常感激的看了一眼红裳:新夫人的心思就是细,送得礼物很合她的心意不说,且还不容易让老太太挑不什么理儿来,不论是自己还是夫人,都不会因此而惹老太太不高兴。
魏太姨娘又谢过了红裳,当她看到那些深深浅浅的蓝色衣料,便叹了一口气儿,忽然感觉有些不好,便又开颜笑道:“老爷与三姑娘自幼相厚,这些衣料三姑娘看到了必定是喜欢的。”不过魏太姨娘却没有代她生的女儿道谢:她的女儿是主,她是婢,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红裳点头应和着:“是啊,我也常听我们老爷提起妹妹来呢,在南边时老爷三不五时就会说说他与妹妹幼时的趣事儿。那日宴客,我倒也匆匆见了妹妹一面儿,只不过人太多,没有来得及说很多的话儿。妹妹可曾到后面来玩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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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章 因针脚儿红裳疑绿蕉
魏太姨娘听到红裳的话后笑道:“三姑娘没有过来,她那里得空儿啊。那日的客人是多,三姑娘是随她夫婿一起来的,便又一起回去了,同老太爷、老太太也不过只请了个安,也没有叙什么话儿。嗯,,既然是老爷对三姑娘的一番心意儿,明儿我打发人去送个信儿,让她有时间回来一趟看看。而且,今日我去上房侍候时,老太太还念叼她呢,妾本来也打算这两日打发个人,问问三姑娘是不是有空闲,回府里来走动一下,现在有老爷这件事儿,正该早些打发人去问问了。”
魏太姨娘滔滔的说了极多的话儿,且一连说了几件事儿,说得似很轻快的样子,但她话中的那一丝苦涩红裳还是体会到了:她日思夜想的女儿来了赵府,她却连一面也见不到。
红裳心中暗叹:古人的礼教中,妻妾的规定是最不人道的了——实为母子,却名为主仆,身份如此一定,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便只苦了为母的妾室了。
红裳也自魏太姨娘的话中,知道了赵一鸣为什么让自己巴巴的把那些布料,送到魏太姨娘这里来,想来她见自己女儿一面很不容易吧?
红裳并不意外赵一鸣有这样的心机,只是意外赵一鸣居然会关心这种小事儿——老太爷的一个姨娘罢了,赵一鸣居然也能放到心里,想来魏太姨娘在赵一鸣幼时待他不错吧?照此看来,赵一鸣不是一个薄情之人啊。只是——,那他为什么纳了那么多的妾呢?红裳又起了新的疑惑。
在红裳的心中,多情种子便是薄情郎——爱一人便伤一人,每多情一人,便又负一人,岂不是负心薄情之极?
魏太姨娘屋里的娘子们把东西一一接了过去点收,然后上来回复了红裳与魏太姨娘。魏太姨娘让娘子们把东西收好,又对红裳又感谢了一番。
红裳笑道:“不值什么的几样东西罢了,姨娘不用客气。如果妹妹府里不忙,就让她常走动一二,我们府这一辈儿的人,可就只有这么一位姑奶奶啊。”
魏太姨娘微笑:“夫人说得话极是,三姑娘这一辈儿,只得了这么一位姑娘,老太太和老太爷也常记挂着,三姑娘也是知道的,没事儿有事儿的一年总要回来个几次。好在三姑娘的翁姑不在跟前儿,她来回走动倒是极便宜的。”
魏太姨娘对于女儿的亲事儿非常满意:虽然男家的家境差了一些,但女儿是正室,且又在京中,最重要的是女儿不用侍奉翁姑,家中她就是主母。虽然操劳些,但对于魏太姨娘做了一辈子姨娘的人来说,只要女儿不做小,她已经别无所求了。
赵家的这位三姑奶奶,让魏太姨娘最开心的地方就是:她记得她的生母是谁,也极有孝心,只要见到了自己总想法子偷偷塞给自己些银钱;想来日后老太爷归天后,自己能随在女儿身边过活,苦日子也就熬出头了——当然,也要老太太同意才可以。
红裳感觉得到魏太姨娘说话极为小心,她也就失了再坐下去的兴趣:她原就不想多坐的。红裳又同魏太姨娘闲话了两句便起身告辞了:“姨娘留步吧,有什么需要就打发人到我那里去取。”
魏太姨娘谢过了红裳又道:“妾不过就是一个人,哪里有什么需要的?就是差了什么,老太太也总记得让人送过来,妾这里一应物事都不缺的,夫人不必挂心。”
说完,魏太姨娘似乎是别有深意的看了红裳一眼,红裳心下一突:自己刚刚的话说得造次了。
红裳对魏太姨娘微微点头示意后道:“嗯,我这也不过是这么一说,有老太太在,什么事儿总比我想得周全。”
红裳真的不想再坐下去了:虽然魏太姨娘就像赵一鸣所说是个好人,但她行事太过小心,连带着红裳也感觉到累。
自魏太姨娘那里回来,红裳歪在榻上没有看帐本儿,只是呆呆的捧着茶钟儿出神儿,她在想魏太姨娘的事情,红裳感觉自己应该能自魏太姨娘身上得到些什么,日后能用来应对赵一鸣的几位妻妾。
侍书看红裳无精打采的样儿,以为她有什么心事,便上来巧语开解,想逗红裳开颜。
红裳把茶钟儿递给了侍书道:“这茶水凉了,换一钟儿给我吧。”然后躺在榻上闭上眼睛又道:“我没有什么,你不必担心。”
侍书把茶水放在了榻边儿上的小几上,坐在榻下的脚踏上道:“那夫人是怎么了?不说话闷闷不乐的样儿,总有个缘故吧?”
红裳笑道:“是真的没有什么,只是这几日累了,有些懒懒的不想动罢了。”
侍书不太相信的看着红裳,红裳看侍书的样儿,知道不说个什么,是打发不走她的,便道:“也不过是想太姨娘生得三姑奶奶都嫁出去了,太姨娘也如此大的年纪了,为什么行事还如此小心?不会是被老太太治得如此服贴吧?”
侍书闻言用帕子捂了嘴笑起来,然后忽然又收了笑声儿一叹:“依奴婢的见解,魏太姨娘就是被老太太收拾的服贴了。因为老太爷如果有那么一天儿,魏太姨娘要如何安置可就全在老太太一句话了,她能不万事儿架着小心嘛?”
侍书原本是笑红裳无事替人瞎操心,后来想到姨娘们惯有的下场,魏太姨娘不是宋氏那样的人,如果落得一个惨淡收场,实在是有些让人不忍,才收了笑意儿。
红裳听到侍书的话后心中一动:“这是怎么回事儿?老太爷那个什么了,太姨娘难道不能再像现在一样留在府中?”
侍书奇道:“对啊,这有什么不对的,夫人。哪个府里会奉养姨娘?好一些的人家,就会把姨娘送到她们所生的少爷或姑娘家去,或是送到庙里去静养;不好一些的人家,便直接把姨娘赶了出去,她们所出的少爷或是姑娘有念生身之恩的,便接了去,不然只有一个人去过活了,什么下场的都有;还有一种就是把姨娘们直接卖作了婆子,一下子便成了下人,不过被卖的大多是没有生养的姨娘。”
红裳听到侍书的话一下子坐了起来:“那些姨娘所出的少爷与姑娘,接她们姨娘去住的人多不多?”
侍书叹道:“不多。少爷不是嫡出的,他住在府中都要看人脸子了,哪里能做主把自己的姨娘接到身边?姑娘们出嫁后就算是有心要接她们姨娘去住,也要看夫家同不同意了,可是庶出的姑娘做正室的也不多,就算做了正室,也要看翁姑的脸子过活,她也做不了主把姨娘接回去啊。”
红裳听得一愣一愣的,然后她吃吃的道:“所以,姨娘们才会如此贪财,对不对?所以姨娘们有机会才想把儿子姑娘们扶上正位夺家产夺大权,是不是?”
侍书听得呆了一呆,然后摇头道:“夫人所问,奴婢不知道了。”
红裳轻轻一叹,又躺了回去:宋氏几个姨娘虽然可恨可恼,倒也不是没有可怜之处啊。换作是自己,也不会想让正妻坐得安稳吧?不然,年老之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红裳将心比心,自己绝不想年老之后,孤单一个人待在寺庙中过活;就更不要提其它几中可能了。
侍书看红裳依然打不起精神来,便一心想法子引红裳说话:再过一会儿就该用晚饭了,这个时候万一睡着了,一会儿吃不下东西,并且晚上一准儿睡不着,对红裳身子不好。
侍书想一事儿,拍手叫道:“夫人,夫人,想起一件事儿来,差点儿忘了告诉你。夫人让我们做的那个东西我们做出来了一些,夫人要不要看看是不是夫人想要的东西?”
红裳听了终于有了一丝精神,她翻身坐了起来:“取来我看看,什么时候做好的?我估摸着还要一两天儿呢,没有想到你们手脚挺麻俐的嘛。”
红裳不会女红,以己度人,认为手工的活儿做起来极其麻烦,怎么也要有个七八天儿才能做好。
侍书笑道:“这还快吗?如果不是这样子实在怪异,我们没有做过的话,早该做出来了。夫人让我们做得是鞋吧?可是看上去又不太像,又有些像——”侍书说着一笑,没有再说下去。
红裳笑着点头:“嗯,是鞋。”侍书已经高声儿叫人,画儿在外面答应着带人去取东西了。
红裳取了茶钟儿正吃茶,画儿带着小丫头拿了东西过来:“夫人,您让我们做的倒底什么?”说着,把手伸了进去:“是暖手的吗?可是这多出来的一截是做什么用的?”
红裳看着画儿把一双拖鞋套在了手上,噗一下子把一口茶水就喷到了坐在脚踏的侍书头上。红裳一面又是笑又是咳的,一面用手帕儿给侍书擦头脸:“侍书,你没有事儿吧?”
侍书不在意的自取了手帕擦拭:“夫人不用管奴婢,奴婢自己来就好。这本也没有什么,上好的茶水用来洗头,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机会。”
红裳好不容易止住的笑,被侍书一句话逗得又笑开了。画儿已经取下了那拖鞋,帮着侍书弄头:“夫人,您笑什么?有这么好笑吗?”
侍书笑道:“你套手上的那是鞋子。”
画儿愕然,然后不相信的看了一眼小丫头拿着的几双拖鞋:“软软的,半个脸,这能是鞋?穿得出去吗?”
红裳笑道:“那是在屋子里穿得鞋子,你们得空儿也给自己做一双,晚上起来时极方便。”说着红裳招手叫小丫头:“拿一双枣红色的鞋子给我,我穿给你们看。”
小丫头依然把红裳要得拖鞋拿了过去:这鞋,红裳是想在卧室里穿用的,所有底儿不过是多用了两层粗布夹了棉花做的,很柔软舒服。也因为如此,才让画儿认为绝不会是鞋子。
红裳双脚一伸就穿上了,走了两步道:“嗯,不错,很舒服。这是谁的手艺?”
侍书和画儿看着红裳穿着奇怪的鞋子走来走去,只是吃吃的笑,听到问仔细看了一下道:“是画儿的手艺。”
红裳抬头认真看了一眼画儿:“画儿手艺这么好啊?”
画儿脸上一红:“哪有,如果说女红好的话,还是老太太屋里的绿蕉,她的手艺才叫一个好呢。她为老爷做得中衣,那针脚儿——,针脚儿也就那么一回事儿。”
七十九章 拖鞋与抹额
红裳和侍书正听得认真,不想画儿最后来了这么一句,主仆二人愣了一下都笑了出来:“画儿,你这是说什么话呢?”
红裳心里却对画儿提到丫头绿蕉上了心:如果什么事儿也没有,画儿不可能中途改了话儿;而且听画儿的话中意思,这个绿蕉八成与赵一鸣有什么关系似的。
倒也不红裳敏感:画儿提到老爷做中衣时改得口。红裳心里很不舒服:一个薛姑娘还没有打发出门儿呢,这里又出来了一个绿蕉。
赵府偌大的院子里,倒底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绿蕉这个人对于赵一鸣来说如果不是一个一般的丫头,他为什么没有向自己提起过呢?因为不好开口?
不好开口的、关于一个丫头的事情,红裳心中一声儿长叹:不用猜,就知道是什么事儿。
被红裳一问,画儿的脸更红了,而且明显有些忐忑不安起来,她恨不得打自己两个耳光:这些日子跟在夫人身边习惯了,同夫人和侍书也太过熟悉了,居然一时间说溜了嘴,搁往日自己怎么会犯这样的错儿?!
画儿懊悔的不行,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对红裳和侍书没有了一点儿防备之心,原因其实是简单:她在赵府老太太跟前日久,看惯了人情事故,自然是明白什么是真情,什么是假意儿。夫人院子里的人待自己那不是在做假儿。
这些天儿与红裳等人相处下来,画儿打心里不愿意回老太太屋里去了:那里是人踩人往上爬,而夫人这里,似乎大家都像一家人一样,哪个头疼脑热了,总会有一帮人围着你转,关心你。
画儿看了看红裳:“没有,只是奴婢一时嘴快,忘了奴婢的本份儿,在主子面前夸大奴婢们的本事儿,实在是不应该。”
画儿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不好,好似对不起夫人一样;说吧,绿蕉的事儿老爷是知道,老爷都不说,自己一个奴婢多什么嘴呢?
红裳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指着脚上的鞋道:“晚上你们起来倒水或是做什么,一伸脚就穿上了,而且又软又轻又暖和,在冬天的时候穿上它不是极好吗?”
红裳看画儿的神情,更加确定名叫绿蕉的丫头同赵一鸣之间一定有事儿。
侍书别有深意的看了看画儿,然后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她指着小丫头手中的另外几双拖鞋说道:“那这几双就是夏天穿得了?”
红裳取了一双在手里仔细的看了看,这鞋做得一点儿也不比二十一世纪买得差啊:“嗯,就是夏天穿用的,草垫儿做底凉爽一些又不会冰到了脚。不过,你们的手真巧啊。”
画儿这次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站着,神色有些许的尴尬。而侍书也没有开口,她对红裳笑了笑,然后悄悄扫了一眼画儿。
红裳也没有再说话,上前就着小丫头的手,把拖鞋一一看过了,便挑了深蓝缎面儿与深红缎面儿的拖鞋各两双对侍书道:“包起来吧,一会儿去上房时,给老太爷和老太太带上。”
送东西吗,谁都会送的。红裳自听到凤韵的话,便明白薛家的姑娘是在用东西收买人心,而且她收买的很技巧:她是想一点一点儿的收买,给谁的东西每次都不过多,但却经常不断——她不是一下子就想同人家亲热起来。
红裳想到薛姑娘的心计便忍不住一叹:薛姑娘送出去的东西也是因人而异:对自己送得礼物不轻不重,让自己不好推辞;而送凤韵的就是讨小孩子喜欢的玩具与漂亮的纱花儿。
想到这里,红裳知道不只是薛家二老再打赵家的主意,而薛家姑娘看来也不想只是在赵家住个几个月,她八成想住得更长久一些。不过,红裳不打算让她如愿——她已经同赵一鸣说过了,他不能再纳妾。
赵一鸣以前的妾室,红裳只能接受别无选择择,但赵一鸣日后想再纳妾,红裳是绝不会同意的。
红裳在心中不只一次的仔细想过此事,她爱不爱赵一鸣,都会同他认真的过一辈子,她根本不能容忍与人共夫。赵一鸣之前的妾室,红裳可以说服自己,但赵一鸣在她之后再纳妾,便是对她的不尊重了。
说到拖鞋,红裳前几日让侍书等人做的时候,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原因很简单:她想穿了,有拖鞋多轻便?所以她才想顺便给老太爷与老太太也做两双——反正不值几个大钱,却也能落一个有孝心的名儿,红裳何乐而不为呢?
不想歪打正着,薛姑娘给老太太也送了东西——想来不是送了一次,自己这里也刚巧儿做好了东西——就送到上房去看看,谁得东西更得老人家的心吧。
红裳认为自己的赢面儿要大一些:不过要在老太爷和老太太试穿过以后,他们才会对自己所送的东西表示赞赏。
当然,红裳没有指望一双鞋就能收买到老太太,不过在老太爷那儿总能挣一两个好印象分儿吧?日后说不定就用得着。
剩下的那几双拖鞋当然就是红裳自己的、还有赵一鸣的。红裳看了一眼还剩下的三双男子拖鞋:“这种棉的,还要再做得厚一些,你们老爷的脚一向是怕冷的。”
侍书等人答应着把鞋子拿下去了,该包起来的包起来,该放起来的放起来。
红裳把脚上的拖鞋也脱了下来,回到榻上坐下和侍书她们闲话了一会儿,也就该到上房去了。
侍书和画儿服侍红裳上车时,侍书忽然一拍额头:“画儿,我把夫人要送给老太太的拖鞋忘记拿了,我的好姐姐,你去取来好不好?”
红裳一指点在侍书的头上:“你真是越发的长进了。为什么不让个小丫头取了送到上房去呢?不要误了上房用饭的时辰。”
画儿已经转身跑了回去:“夫人,不会误了时辰的,婢子去取吧,很快就会回来。是我和侍书放的,小丫头找不到地儿。”
侍书服侍红裳在车子上坐了下来,在红裳耳边儿道:“晚饭的时候,婢子是不是去打听一下绿蕉的事儿?”
红裳轻轻一笑,极低的声音回道:“嗯,还是侍书知道我的心意。不过,千万要小心,莫要被人察觉出来。”
侍书点头:“夫人放心。”说完侍书整理一下红裳背后的靠垫,让红裳能坐得更舒服一些,便自车子上下来,若无其事的站在了车子旁边儿。
上房,薛姑娘坐在右首,正同老太爷、老太太说话,看到红裳进来便站了起来。红裳先同老太爷和老太太请了安,薛姑娘才上前给红裳见礼。
红裳没有等薛姑娘福下去,就扶住了她:“表姑娘是客,不必如此多礼。”
老太太也道:“倩芊,你坐你的就是。日后你要住上一段日子,如果每次都如此见外,怕你要行礼行得直不起腰来了。”
倩芊几日来的乖巧,让老太太对倩芊因他父母而生出的厌恶烟消云散了:不愧是自己看中的姑娘啊,多好!
倩芊一笑:“老太太说哪里话,倩儿年小看到嫂嫂见礼是应该的。”
红裳笑道:“礼呢也见过了,如果你这客人再不坐下来,我可是要陪你站着了。”倩芊羞涩的一笑:“谢过嫂嫂。”然后才坐了回去。
红裳回身坐下后,让侍书把东西奉了上去:“老太爷,老太太,这是媳妇儿让侍书几个做着玩儿的东西,不过穿着倒也轻便,便拿来给老太爷和老太太试一试。这是夏天穿用的,如果老太爷和老太太喜欢,明儿媳妇再让侍书她们做两双冬天的送上来。”
老太太取了一双看了一眼:“这是什么东西?好奇怪的样子。”
老太爷就着老太太的手看了一眼,也奇怪红裳送得是什么东西,不过他没有开口:媳妇自会说给自己听的。
红裳笑道:“这是媳妇让人做的只在卧房里穿着的一种鞋子,媳妇儿管它叫拖鞋;媳妇儿也不过是让人做着玩儿的,只是图它穿起来个方便,原就不值什么;只是媳妇那儿有了什么东西,不先来孝敬老太太和老太爷,媳妇儿不敢自己先享用。”
老太太听红裳说了以后,看了拖鞋两眼也没有放在心上,随手放在了桌子上:“还好,还好。媳妇倒是有心了。”
老太爷倒是多看了两眼:“媳妇有个心思就好了,不必什么东西都要我和你们老太太用过了,你们再用;你们自用你们的就是。”
红裳笑着欠身答应了:不过,她是不会按老太爷说得去做,不然就是一身的不是了。
倩芊听到红裳要送老太太东西,一直很认真的瞅着,想看看红裳倒底想孝敬老太爷和老太太什么好玩意儿,到看到是一种奇怪的鞋子时,也就收回了目光低头吃起了茶来:表哥的新夫人毕竟年纪小些,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会讨得了老太爷和老太太的欢心?
倩芊扫了一眼老太太的额头,老太太现在带着的抹额便是她今日上午送来的,这么个小东西可花费她三天的功夫呢——她做得极用心、极精致;只那个花样儿,她便足足想了一日的功夫呢。
老太太一看到她的新抹额便爱得不行,当时便让人给她带上了。倩芊可以感觉到老太太待自己与原来有些不同了:亲热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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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今天老人火化了,小女人很伤心,非常伤心,虽然有存稿,可是忘记发上来了,亲们见谅吧。看到婆婆远去的那一霎时,心就如同被一柄刀生生劈开了一样。想到婆婆此去便化成一捧灰回来,泪是怎么也忍不住。
八十章 嫁还不嫁真得是个问题
红裳看到老太太不太喜欢也没有在意,只是向侍书使了个眼色,侍书便一直注意言梅,看言梅出屋后,侍书便尾随她而去。
侍书在屋外叫住了言梅,两个人在一起说了一会子话,言梅便带着侍书去了自己房里。
用过了晚饭,红裳便回房了。赵一鸣晚饭没有回来,看来是有应酬在外面用饭了。
第二日用早饭时,老太太和老太爷都对红裳不错,老太太一个劲儿夸奖红裳:“难为你能想到这么巧的心思,实在是很轻便,晚上起个夜什么的,极好极好。”
老太爷看了一眼红裳,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不过老太爷却对红裳的印象更好了一些,在他的眼中,红裳已经有些贤良媳妇的样儿了。老太爷不相信拖鞋红裳是做来玩儿的,应该是媳妇注意到自己和老太太上了年纪,晚上起夜比较勤,所以才想出来的主意。
也是因为红裳的一片孝心,老太太看红裳又顺眼了两分:这个媳妇看起来也不是那么讨厌嘛。
赵一鸣在一旁听到老太太的话,便多看了红裳两眼,问老太太道:“裳儿孝敬您什么好东西了?我怎么不知道?”
老太太和老太爷听到赵一鸣的话后,更是多看了一眼红裳:媳妇真是不错,拖鞋看来是她自己注意到老人家的需要做出来的。
老太爷倒是在心中闪过了一丝念头:有个好儿,不如有个好儿媳妇。这个儿媳妇如果能长此以往,便真算得上是个好儿媳妇了。
红裳看老太太和老太爷的神色,知道侍书送言梅的那一双拖鞋起了作用,自己料想的很对:老太爷和老太太穿用过后,一定会喜欢的——老人家嘛,一来容易累,二来晚上起来的勤,拖鞋应该对于他们来说才真得是合用至极。
老太太道:“昨天媳妇儿给你父亲我们送了一样怪鞋子,晚上穿用起来十分轻便,很合我们心意呢。”
赵一鸣听了笑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红裳回到房里后,赵一鸣一进屋门就对红裳道:“你做了好东西,不会没有为夫的份儿吧?”
红裳嗔怪了赵一鸣一眼:“妾身怎么会忘夫君?侍书,给你们老爷把拖鞋拿上来换下。”
侍书答应着取了拖鞋过来,赵一鸣看到后惊讶了一下,不过穿上走了两步后道:“此物可以多做几双备用。”转了两圈后忽然抚掌大笑起来:“好生意啊好生意。”
红裳只是抿嘴儿笑:她早已经猜到赵一鸣会用拖鞋赚钱的。
赵一鸣看红裳的神情知道她早已经料到自己会拿此赚钱,走过去拍了红裳的头一下:“有如此好的东西为什么不早些同我说?”
红裳只是笑就是不说话,赵一鸣紧着要出去:“裳儿,你让人把此物的图画好,我今天晚上回来要好好的看一看。”
说完赵一鸣便穿上衣服出去了。红裳本想问问他绿蕉,看他如此匆忙便没有开口。
侍书打听到了一些事情,虽然不是很多,但已经足够了——红裳知道绿蕉是谁了,同赵一鸣之间又是怎么回事儿。
关于绿蕉的事情,红裳想要问过赵一鸣的意思,她再决定怎么处置——赵一鸣要纳她绿蕉为妾,她是绝不会答应的;就算是收绿蕉入屋,红裳也不会答应。
但绿蕉也不能冒冒然处置:因为中间还关着一个老太太:如果被老太太知道了绿蕉的心思,老太太还不得立时就把绿蕉指给赵一鸣吗?那红裳就真得是没有办法了。
最重要的是:绿蕉现在还不是红裳能够处置的人!这才是最让红裳头疼的事儿:怎么才能把绿蕉要过来呢?
红裳直到中午也没有想到什么好法子,她心头烦恼,用了一点儿午饭后,歪在榻上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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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睡得这么难受,腰都快疼死了!
这样想着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立时感觉身下摇来晃去,还伴着人们的惊呼声儿。
她立时在脑中闪过了两个想法,一个想法是:外面在做什么?怎么这么吵?或者又有哪个缺德的公司一大早就做宣传,这么大的鼓乐声根本就是噪音才对。
另外一个想法便是:咦?床为什么总是在摇晃呢?
这个想法还没有在迷糊的大脑中成形,她便一头撞上了硬硬的东西,而且伴着响声,这一下子可撞得不轻,所以,她完全的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咦?红色,一片红色进入了眼睛,然后什么也没有看到。她这才意识到头上盖着东西呢,一把拉下来抓在手中,然后她才看到一个小小的空间。
她非常吃惊:自己的房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接下来她吓了一跳:这不是她的房间!
她愣了一愣后才想来她应该做的事情:她应该起床好好看一看这是哪里?可是她马上就发现自己不用坐起——因为她一直在坐着!
她定了定神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小的空间,只一打量便知道她身在轿子中,而且还是正在行走的轿子——在电视电影中常常能见到的轿子,而她居然身在其中。
轿外鼓乐宣天,吵得她头都疼了——她的头不吵也是疼的,因为刚刚撞得那一下子,她的头上已经起了一个不算小的包。
红色的轿子,她醒了以后也只不过是看了有两三眼,但是入目的都是红色的东西。她的心中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她一面低头一面用手捂起自己的嘴来。
目光下垂,她这次如果不是有先见之明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一定会大叫出声儿:她身上穿着大红的嫁衣!
她,她在哪里?她心中有些惊慌起来:自己绝不应该穿着嫁衣坐在轿子里!那自己应该在哪里?
对!她,她应该躺在病床上!等着那个该死的男人来,自己还有很多话要问问他!不,不,自己什么话也不想同他说了,骂他也不必了——因为她就在看到他进入病房的一霎那,死了。
她的心头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悲痛,泪水便顺着脸滚落了下来,打湿了那艳红的有些刺眼的嫁衣。
嫁衣?她自悲痛中清醒过来:自己现在为什么会一顶轿子里?她伸手颤抖的手,把轿子上的小窗帘掀起了一点儿——她看到的全部都是古人,包括那些站在道路两旁好似看热闹的人。
她,她,她穿越了吗?
身着古装的人,古时候才有的轿子,古时候的大红嫁衣,头上沉沉的——不用看也知道她戴得就是传说中的凤冠了。
她穿越了!
可是,穿越是流行,而且穿成什么人的都有,可是穿成了新嫁娘的怕是不多吧?她想哭,穿越了也不算是什么坏事儿,可是穿到了花轿上,让她怎么应付接下来的事情?她可是一个人也不认识呢,什么情形也不知道呢。
她惊慌了好一会儿,才开始自己安慰自己:想活下去吗?想活下去!那好,现在想一想,自己有什么有利的条件呢?嗯,先检查一下身子骨吧,不要是个病西施才好。
她抬起手来握了握,嗯,很有力。还好,还好,不是一个病秧子,她前世的最后时光是在医院中度过,她已经受够吃药、吃药,不停的吃药却没有康复希望的日子,对于她来说,没有什么比健康更珍贵。
不错,不错,她又活了过来,虽然不是在原来的时空,并且她还是健康的。接下来,再努力想一想,她还有什么有利的条件?左看右看、想来想去,似乎只有这一个目前根本不能救她出困境的健康这么一个可以算是有利的条件。
天啊,她在心中大大的呻吟起来:我虽然骂过几句老天爷,可是有道是大人不记小人过,您也不用这么玩我吧?
只是,麻烦就在眼前,她就是呻吟一百声儿也解决不了当前的问题。她认真的想,如果才能解决眼前的困境——她不想一重生便要嫁人啊,盲婚哑嫁也比她现在这样强不少:人家至少知道要嫁的人是谁,可是她却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只知道她就要嫁人了。
她认真的想:她是跳出去大叫一声我不是你们小姐,所以不嫁好呢;还是为了自己的小命安全,乖乖嫁人呢?
换作是你,你会如何?
她握着双手咬着下唇,双目流着泪,她知道她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她能如何?她根本没有其他的选择,除了嫁人之外还能怎么做?
决定了要嫁人以后,她咬咬牙抹了抹眼泪,然后深呼吸了几次:虽然还有许多未知的事情陷隐藏着危险,但是目前她没有更好的法子可想,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不过,她已经下定决心要活下去,而且要好好活下去:这一世,她不为任何人,只为了她自己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她知道嫁人以后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面对,并且是危机四伏啊。她不停的为自己打气:前世自己什么样的风浪没有见过?自己打理着一家几百人的公司,不过是嫁个人罢了,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嫁人自己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更加没有什么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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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章 老头儿新郎
她细数着自己比古人强的地方儿:再怎么说自己也比现在的古人多知道很多知识——虽然并不能助她脱困,甚至有些知识只要一说出来,就有可能会被古人把她当作妖物而活活烧死。
既然有利的条件没有了,那么眼下是个什么情形呢?能多了解一些就能少一点儿危险。
她的头脑开始活动起来,她想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新娘子为什么会死在花轿中呢?立时电视剧上的境头闪过她的脑海:有人要害死自己这个身体的本主儿?而且还成功了!
我的老天爷,不会这样玩我吧?
她轻轻拍了拍胸口:不要自己吓自己,没有被人害死反而被自己吓死,就真得不合算了。
如果新娘子真是被害死的,那么自己代替她活转了,那些要害死她的人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天啊,这个危险太大了一些吧。
是谁要害新娘子,新娘子又是怎么死在花轿里头的?新娘子可是全身上下没有一丝伤痕,也没有吐血等等。她的越想反而越紧张起来:怎么办?自己根本不知道危险来自哪里?
不过,她没有时间再多想了,因为一声大叫:“停轿——!”突然响了起来。
她立时吓了一跳,然后桥子晃了几晃停了下来。她还算机灵,立时想起喜帕还没有盖在头上,伸手便把那大红的一块布儿搭在了头上,最后她看到的就是一只大脚——踢轿帘。
下马威?在古代的女人已经没有人权地位了,居然成亲的第一个仪式就是新郎给新娘下马威——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
随后她就被整治了一个头晕目眩,根本不知道身在何处了:古人结个婚,真不是普通的麻烦啊。她被身旁的喜婆如同布娃娃一般的摆布着,骨头差一点点就真得要散的时候,终于所有的仪式都走完了。
伴着那一声儿“礼成,送入洞房——!”她便下定决心:打死也不要再嫁第二次了,不然真会死人的!她现在累得几乎要走着就能睡着了——因为她不用走所以更是睡着了。
直到被人背到床上把她放下,有人在她耳边说让她坐好时,她才醒了过来。然后就听着有人走动,有人开门关门。最后,屋子里就鸦雀无声了。她想把喜帕自头上取下来,但又不知道屋里是不是有人:她看电视时,演得古代成亲时,这个时候屋子里是有丫环什么的人在,怎么现在屋中一点声息也没有呢?是不是屋里已经没有人了?
她实在是太饿了,也渴得难受,她侧着耳朵听了半晌以后,决定取下喜帕找些东西吃再说。
她的手刚刚碰到喜帕还没有来得及扯就被人一声儿低喝吓到了:“不要动——!我的小祖宗,已经到了赵府,您就不要再闹了成不?这喜帕姑爷不来揭,您怎么可以取下来呢?”
说话的人听年纪已经不小了吧?四五十总有的样子。这个人是谁呢?听着好似同本主儿很熟悉的样子,那她不是一会儿就要穿帮儿了吗——她可是连自己现在叫什么名字就不知道呢。
她愣了一会儿,忐忑不安的把手放了下来,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以也就没有开口:这个时候少说少错是唯一的办法了。
那个人等了一小会儿,可能是因为没有听到她开口,又小心翼翼的说道:“小姐,您是气闷吗?”
她总不能一声儿不吭吧?她想了想,低低回了一声儿:“我、我有些饿了。”随着话声肚子还咕咕的叫了两声儿,似乎在搞议她在说谎:明明已经饿急了,说什么饿了一些呢。
她想这个话题总是安全的吧?
那个人一听她说话用吃惊至极、又极力压制的话声说道:“我的小祖宗,你,你说话了啊?”然后还有几个人也低低惊叫了一声儿围了过来。她看到面前多了几对脚丫儿——她低着头自喜帕之下只能看到她们的脚丫儿。
可是她完全没有心思理会屋中有多少人了,她听到那人的话后已经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难道本主儿是个哑子不成?这可就真得穿帮了。可是她已经说话了,难道还能再装作不会说话吗?
可是她吓得也不敢随便再开口,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现在只能随机应变了。
那个人一把抱住了她:“好,好,你总算是想开了!姑娘啊,您以后可不能这样吓人,我这一把老骨头可经不起几次吓了。姑娘,您不论怎么想,亲事儿是老爷给您定下的,姑爷我刚刚也见到了,真得不错。现今又成了亲了,您还是好好同姑爷过下去吧。”
她听完后心放下了一半儿,还好,还好,正主儿不是个哑子:“嗯,我——知道了。”她虽然听此人的话,猜到了一些情形,但具体的情况她并不知道,所以还是少说话的好。
那人一下子松开了她,似乎是想看看她,可能又省起来现在看不到她,于是又抱住了她:“我可怜的姑娘,奶娘知道您心里苦,可是人是要认命的。再说姑爷也是个官家,怎么说也没有委屈了姑娘,虽然年纪是大了些,姑娘做得还是填房,但——,人是要认命的,姑娘。”
她听得有些晕晕乎乎的,不过还是听到最重要的一点儿:年纪大了些!天啊,她不会是嫁了一个老头儿吧?!可是她也不敢冒冒然的开口就问,可是这个奶娘反反复复的就是说一句认命,让她急得头上都生了汗。
她只是听却不说话:一来她过于震惊于自己嫁了一个老头儿,二来她不敢随便开口说话。奶娘却认为她是不高兴了:“姑娘,我的好姑娘。我们不说这些啊,我们不想这些了。对了,您不是饿了吗?我给你放到内袋中的饴糖呢?拿出来吃一些吧,甜甜蜜蜜的正合现在情境儿。”
她听了以后没有动:她根本不知道内袋在哪里啊。
好在,不用她动手,那个人放开了她,轻轻拉起她的手来,自她的袖中取出几块糖来放在她的手中:“吃吧,小姐。”
然后站了起来:“你们几个快回去立好,莫要让姑爷认为我们家的人不懂规矩,丢了我们姑娘的体面,让姑娘以后在姑爷跟前儿直不起腰杆说话。”
那几个人想来是丫头之类的,听她们的声音年纪也大不了那里去。几个丫头低低答应了一声儿,然后她便看到几双脚丫儿后退出了她非常有限的视野。
那几粒糖被她三下两下便吃了下去,这次她不用再等人来帮她取,她摸进袖中摸到了那些糖果,一粒一粒被她吃了一个一干二净才饥火稍减。
她腹中不是很饥饿了以后,口渴得更是要命。她再三思量,还是轻轻的唤道:“奶、奶娘。”
奶娘又过来了:“姑娘,您还饿吗?”
她轻轻摇了摇头,满眼都是红红的流苏在动:“我、我有渴了。”她说着话,轻轻舔了一下嘴唇儿。
奶娘似乎有些为难,过了一会儿才道:“姑娘,你要少喝些才成。您今儿不能下床,会伤了福气的。”
她有些吃惊,不过还是轻轻“嗯”了一声儿:现在,她还是顺着其它人的意思好一些,不然做错了什么事儿,可就露出了马脚。
奶娘过去桌边倒了少半杯水递给了她:“可能掀起喜帕,姑娘喝得时候小心些吧。”
她接过水来又低了低头,才能把杯子拿过了喜帕里,只是这么一口水对于她来说并不能解渴。不过她没有再要,把杯子递出去以后便老老实实的坐着,不再开口说话。
屋中又恢复了安静,不过现在她知道屋子里有人,而且还不是一个人,所以更不敢乱**说话。
现在,她在想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她一直还没有解决呢——她叫什么名字?那个新郎倌儿又叫什么名字呢?
连这个都不知道,一会儿洞房花烛夜她能应付过去吗?
想到这里她的脸一红,然后心中一紧:她就要这样把自己交出去吗?虽然身子不是原本的那个身子了,可是以后她也就是自己,自己也就是她了。
她提心吊胆的盼着时间过得慢些、再慢些,最好是时间就停在这里不要动才好。但是,时间还是一刻一刻飞快的流失着,快三更时,新郎倌儿还是回来了。喜婆伺候着新郎倌过来挑盖头的喜帕,新郎倌儿一身的酒气向她迎面扑了过来。
喜婆说着讨喜的话儿,一根称杆挑走了她头上的喜帕,她一直没有听到新郎倌说话,所以还是不知道他的年纪。挑下喜帕后,她忽然很想抬头看一看新郎的年纪,最后她还是忍住了。
喜婆与屋里的众人一起恭贺着,新郎似乎很高兴,拿出了很多的红包给她们:“你们一人领一份吧,今儿辛苦你们了。”
她心不再提得那么高了:听声音新郎倌儿绝对不是一个老头儿。喜婆又上前伺候着她和新郎吃子孙饽饽、交杯酒后,喜婆又一次的讨了红包,才带着众人退出去。
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出门前,有些担心得抬头看了看她——她知道这个人就是奶娘了。只是她来不及想这些了,因为接下来就是新婚夜了:她要怎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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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的支持让小女人很感动,也给了小女人很大的力量,人在悲伤的时候,有朋友真好!谢谢你们。
明天老人的身后事就要完了,后天大概就能回去了,亲们,等我。我会好好的稳定情绪,加更还债:保证是保质保量,因为小女人只有这么一种方式来表示小女人对于亲们的感谢。
八十二章 老太太唤红裳因何事
她睁开了眼睛,这已经是成婚的第二日了。昨天晚上的紧张已经过去了——她的丈夫,那个新郎倌儿就躺在床的另一边儿,正睡得打呼呢。
她想起了昨天晚上,众人退出房间后,他看着她笑了一笑便一头倒在了床上,把她吓了一跳,忍不住就自床上跳到了地下。他看到她跳了起来似乎觉得很有趣儿,还大声笑了起来,然后往床里一翻身便睡了过去,一直没有再醒过来。
窗子上虽然糊着东西,可是看过去,外面应当还没有放亮儿才对。
昨天晚上她不过是虚惊了一场,新郎倌儿根本就不是一个老头儿,他应该是正当壮年。看上去也就是二十七八岁的样儿了,不过这只是她的猜测,倒底是不是这样大,她也拿不准儿——就算再大些,顶多也就大个二三岁,最多不过三十岁左右。现在这个新郎倌儿的年纪,嗯,她还接受的了:比一个十四五岁的小新郎倌儿更让她容易接受些。
不过,她还是担心了一个晚上:他会不会醒过来?今儿可是新婚之夜,他醒了以后,她该怎么办?
他虽然一直熟睡不曾醒过来,可是她左思右想的一夜也没有睡踏实,早早醒了过来——当然,身边睡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让谁也不会睡得踏实。
门响了一声儿,有人唤她:“夫人,夫人!”声音一声儿比一声儿大,还轻轻摇了摇她的胳膊。
她被人叫了两声儿,不知道为什么好似心中一惊,便睁开了眼睛,入目的是侍书的一张小脸。
红裳愣愣的看着侍书好一会儿,有些迟疑的开口道:“原来是侍书啊——”
侍书有些奇怪的看了看红裳:“是的,夫人,是我。”
红裳这才完全清醒了过来:刚刚自己做了一个梦。她揉了揉头,微微皱了皱眉头: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呢?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回想过原来的事情了。
红裳一面想着,一面伸出手去让侍书扶她坐起来——她的头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些晕晕沉沉的。侍书扶起了红裳轻轻的道:“夫人,不是婢子大胆扰您休息,是老太太使了人来唤你过去,婢子才不得不来唤醒了您。”
红裳微微一皱眉头:“老太太唤我,这个时候?”她看向了窗外,距晚上用饭还早着呢:“老太太可说是什么事儿了吗?”
侍书轻轻摇了摇头:“来人没有说是什么事儿,只是说老太太唤您挺急的,让您着紧些过去。”
红裳扶了侍书的手坐到妆台前,她心下飞快的转着念头:“老太爷出去了?”
侍书给红裳梳着头:“嗯,出去了。早饭后不久就出去了,婢子回过夫人的。”
红裳忍不住又揉了揉额头:自己是被那个梦乱了心神吗?侍书明明说过的事儿,自己怎么会忘了呢?红裳实在不明白,好好的怎么会想起了自己初来这个世界的事情呢。她伸出手去拍了拍侍书的小手儿:“我想起来了,刚刚忘记了。老太爷还没有回来,是吗?”
侍书已经把红裳的头梳好了,只差给红裳插上发钗——红裳一直很佩服侍书这一点儿,她自己也学会了梳几种这个时代的发式,只是她就算不要好看,也没有侍书梳得这样快。
侍书听到红裳的话后点头:“嗯,是的,夫人,老太爷至今未归。”
红裳听得挑了挑眉头,然后想了一想便道:“老太太屋里来传话的人还在吧?”看到侍书点头,红裳低声道:“我自己穿衣,你出去看能不能套出老太太唤我是什么事儿,如果套不出来——”红裳偏头想了一下:“那就想办法问出谁在老太太跟前儿也成。”
侍书点点头便挑帘出去了。红裳自己取了一件外裳穿好,又照了照铜镜,便坐在妆台前等侍书回来。
侍书没有用多长时间便回来了:“老太太为什么事儿唤夫人,那个小丫头是在外面伺候的人,她不知道;老太太跟前儿的人是表姑娘——表姑娘自上午过去,一直都陪在老太太跟前儿,午饭也是和老太太一起用的。”
红裳听完后抿了抿嘴唇儿:薛家姑娘?老太太叫自己不会同薛家姑娘有关吧?红裳抬眼看向侍书:“那个小丫头——”
侍书轻轻一笑:“夫人放心,她不会疑心什么的;我就是用两盘儿点心和几句闲话便问了出来,婢子说话的时候都是极小心的。”
红裳点了点头:侍书一向做事儿都极为稳妥,她也不过就是问上一问罢了。她伸出手去扶了侍书起身,刚要走时,侍书忽然又拉住了红裳,在她耳边儿轻轻的说道:“对了,夫人,有一件事儿忘了告诉您。在您午睡的时候,老夫人把画唤走了。因为您睡得正沉,婢子便没有回您。”
红裳住脚儿看向侍书:“老太太唤走了画儿?画儿去了多久了,可回来了,可知道老太太唤她是什么事儿?”
侍书道:“画儿自去了也没有回来,她走了——,嗯,有半个时辰左右了,那个来传话的小丫头也没有说老太太唤画儿有什么事儿。”
红裳低头想了想也没有什么头绪:薛家姑娘陪了老太太几乎一天儿,老太太原来的丫头画儿被老太太唤走了,老太太又使了人来唤自己过去——三件事儿放在一起,红裳怎么想都感觉有什么猫腻在里面,可是一时间却找不到头绪。
她轻轻抚了抚头,叹息了一声儿:“画儿原就是老太太屋里的人,被叫走了也没有什么。我们走吧。”
侍书微一迟疑,看看红裳还是把话说了出来:“夫人,老太太叫您不会同画儿有什么关系吧?她毕竟是老太太屋里的人,也许老太太就是让她来看着我们,找我们的错处的,也许被她找到了什么,一状告到了老太太跟前,所以老太太才来唤夫人过去呢?”
红裳想了想,摇摇头:“算了,不要再想了,先过去再说吧。我们再不着紧些,老太太就该又使人来催了——不用画儿说什么,我们迟了本身就是错儿了。”
侍书听了点头扶着红裳急急上了车子,到了上房外时,有一个娘子正自门内奔出来,看到红裳和侍书后,上来先给红裳福了一福,起身扶红裳的胳膊便走得飞快:“我的夫人,您可算来了,老太太这都问了三遍了!这不,老太太等不及,非让奴婢我再去催请夫人,可巧夫人您就到了。”
这娘子的话让红裳着实有些吃惊:老太太急成这个样儿,会是什么事儿?然后心中一叹:自己这次看来是要挨老太太的骂了。
进了屋,娘子也就放开了红裳,在红裳身后对着上座的老太太福了一福便退到了一旁。红裳一面给老太太请安,一面扫了一眼老太太的神色:老太太看到她,居然没有半分生气的样儿,反倒很高兴似的。
红裳心下更是惊疑不定,请安起身时扫了一眼薛家姑娘:她很安静,就像平日常见时一样——即没有多笑一分,也没有少笑一分。
红裳坐下后,倩芊上来又给红裳行了礼。红裳伸手虚扶了她一下:“表姑娘还是这样客气,快快坐下才是正经儿。”
倩芊也没有多话儿,只是笑着对红裳道了谢便坐了回去:她就坐在老太太的下首儿,前几天她坐得地方儿可是距老太太比现在要远得多。红裳虽然看到眼中,可是她的神色间也是半丝变动也没有。
倩芊看红裳的神色也与平日里一样,对自己的小表嫂更是上心了一分,知道单看小表嫂的神情是不会看出她的心思——自己想要入赵家的门儿,看来不似那么容易啊。
红裳扫了一眼老太太的身后的人,她看到了画儿:画儿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儿:她的脸有些红,神情间有些不高兴;不过,她却像在极力忍耐着不高兴,强自振作的样儿。
红裳虽然奇怪画儿的神色,不过她已经看向老太太开口道:“老太太,媳妇午饭后感觉有些疲乏小睡了一会儿,不想醒得有些迟,知道老太太唤儿媳时,儿媳又重新梳流过便来得晚了些,还请老太太责罚。”
老太太笑着摆了摆手:“我们偌大一家子的事儿呢,有你累得!我也不知道没有管过府中的事情,当然知道你的辛苦,中饭后睡一会儿正是应该,这没有什么;我也不过是临时兴头儿上想起了一件事儿,才让人去唤的你,你事先不知道来得晚了些也怪不到你。”
红裳闻言很有些吃惊,她仔细看了看老太太,知道老太太真得没有一丝怪罪自己的意思,她的心里不但没有松一口气儿,反而把心提得更高了些:老太太可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今儿如此和谒,怕她“兴头儿的事儿”不是什么好事儿吧?至少对于自己来说应该不是好事才对。
红裳欠了欠身子,对着老太太道了谢:“谢谢老太太对儿媳的关爱。不知道老太太唤儿媳来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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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三章 我就是不顺着你的意思说
红裳问老太太有什么事儿后,先扫了一眼倩芊:老太太要吩咐的事儿是不是同她有关呢?倩芊正在吃茶,神色间还是如同红裳刚进屋时一样。看倩芊如此,红裳心头闪过一丝疑问:难道同薛家姑娘无关?
那她陪了老太太几乎一天,老太太便在今儿忽然起了“兴头儿”?是不是也太巧了些。红裳又看了一眼倩芊,不想倩芊正看她,两个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红裳有些不好意思,而倩芊却看着红裳微微一笑,她的笑意儿看到红裳的眼里,怎么都别有一种深意似的。
更让红裳在意的是倩芊的目光,她没有避开红裳,就那么直视了过来,虽然很平和,甚至还带着友好的笑意儿,但就是让红裳有一丝不舒服。
红裳又看向老太太时,却不经意的看到了老太太身侧的画儿,因为画儿正用乞求的目光看着红裳,满脸的焦虑之色——似乎想肯求红裳宽恕,又似乎是想肯求红裳什么事儿一样。红裳的目光不能在画儿身上多做停留,一扫而过后,红裳不能确定画儿的乞求是前者还是后者。
红裳转了转手中的茶钟儿,心中忽然一突:难道真如侍书所说,画儿同老太太说了自己的什么不是?所以画儿才会乞求自己原谅她。
这样想着,红裳抬眼又看向老太太时,便推翻了自己的想法:老太太笑得很和蔼——如果画儿对老太太说了什么,那老太太现在对自己应该是横眉冷目才对。
那么画儿是乞求自己什么呢?她难不成做错了什么事儿,老太太要罚她?红裳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如果是画儿犯了什么错儿,要处置画儿的话,老太太也用不着叫自己前来啊——画儿虽然在自己屋里伺候,但她依然是老太太名下的丫头啊,要教训画儿不必知会自己的。那画儿倒底想求自己什么?
倩芊很安静的坐着,她已经安心不再说话了:她今儿该说的话都已经早早同老太太说过了,现如今她只要在一旁看着,就能知道她想要知道的结果了。
倩芊悄悄看了一眼红裳,她心中对红裳有一分不忍:自己同小表嫂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却如此费尽了心思算计于她,也只因为出于无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她也想活下去,并且想活得好一些,只能对不住她了。
倩芊转念一想便心安了一些:小表嫂怎么也是妻室,她如果不犯大错儿,一辈子在赵府的地位是不会变的,自己却不同了,如果不多谋算一些,日后怎么过活?而且这些事情也不是自己想做的,自己的亲事由不得自己做主;小表嫂,唉——,只能怪上天弄人吧。
老太太看红裳看向她,便对着红裳一笑,然后取了茶钟儿吃了一口茶后,没有看向红裳,却转头看向了身侧的画儿:“画儿——”
画儿身子一颤,低着头走到老太太身前跪了下去,声音有着轻微的颤抖:“奴婢在。”
老太太抬眼扫了一下倩芊,然后看向红裳笑道:“画儿在你们屋里伺候了有一阵子,媳妇看她如何?”
红裳的眼皮不知道为什么接连跳了几下,跳得红裳极为不舒服;如果不是在老太太跟前,红裳便要伸手揉一揉眼睛了,可是现在她却只能忍下。红裳微微一笑:“老太太调理的人儿,老太太还有个不知道的吗?”
红裳没有正面儿说好或是不好:她不知道老太太倒底在打什么主意啊,还是小心为妙。
倩芊听了红裳的话后,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红裳:好一个玲珑的人儿!倩芊也因此更对自己的将来担心。
老太太笑着摇头:“我也不是多会调理人儿,只不过是比你们年长些,见得人与经得事多了些,手下的几个丫头常听我唠叨,所以有些长进也是有的。不过,我屋里这几位大丫头的确不错。说到画儿,更是几个人里面最好的——性子不错,模样也好,最主要的是手脚儿利索,且心思也单纯厚道。”
说到这里老太太停住了没有再往下说,她扫过倩芊后,伸手取了茶钟儿又吃了一口茶:她在等红裳开口说话,只要红裳顺着她的话儿夸上画儿一句半句的,那她就很好往下接着说了。
红裳看了看画儿,在心里反复琢磨着老太太的话:画儿是不错,但也没有好到让老太太如此夸奖的份儿上吧?而且以画儿的为人,她在老太太屋里应该算是一般儿的丫头,绝不会是老太太最看得上眼的丫头,老太太如此夸奖她是为了什么呢?
红裳转着心思正襟危坐,做出一副认真听老太太说话的样儿,不过却没有开口接老太太一句话:她现在如何接话都不好,不如不说——反正老太太总会说出来的。
老太太放下了茶钟儿,看了看红裳:她没有想到红裳居然没有接话,往下的话她便有些难以接着说下去了——但话儿总是要说的。老太太看了看地上跪着的画儿,略微想了想又接着说道:“媳妇,你和一鸣回府后,府里府外都是一堆儿的事儿要忙,想来不论是你还是一鸣都是极累的,我看在眼里也是痛在心里啊。”
老太太说完了话还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儿,好似真得很心痛红裳一样——如果她在叹息的时候没有看向倩芊,那她的叹息儿能让红裳相信一半儿:老太太心痛赵一鸣绝对是真的。只是老太太却扫了倩芊一眼,红裳便明白老太太不担心赵一鸣会累到,因为她的儿子她最清楚不过了,府里府外的事儿绝累到赵一鸣的。
红裳听完老太太话,知道这次不能不接话了,她斟酌着词句说道:“这是老太太对我们做儿女的一片关爱之情,媳妇说句真心话,累是说不上累来的——不过是动动嘴儿的事儿,能有什么累的?只是让老太太为我们儿女担忧,真是我们做儿女的不是,应该早早就同老太太说一说,让老太太知道我们还应付的来而放心。老太太您不必担心,我们老爷是外放过两任的人儿,这点子事情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至于媳妇儿也正是应该学习如何做事的时候,府里上有老太爷与老太太照看,下有总管及诸位管事相助,没有什么可累到媳妇的。老太太放心就是。”
红裳一直没有猜到老太太找自己有什么事儿,但她看老太太说话,总是敲边鼓不入正题,便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儿才对;红裳便自刚刚就打定了主意,不能顺着老太太的话音儿往下说,要和老太太的意思相反着说才可以。
当然,如果老太太安心要说出来,最后就算撕破脸儿老太太也会说出来——红裳打得主意就是,怎么着不能落一个是自己愿意或是同意的话柄儿在老太太手里,不然就算是老太爷或是赵一鸣知道后想反对老太太的主张,怕也不好说什么了。
老太太听到红裳的话后,一时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往下说了:她想好的话又被红裳堵在喉咙中了!她的心里便有一分恼火,媳妇儿今儿自打进门儿说话,就次次把自己想说的话堵得严严实实,媳妇如此说话怕是故意的吧?
老太太拿眼死死盯了一下红裳:她不是怕红裳,她怕的是老太爷——这个事儿还没有同老太爷打过商量呢,虽然她认为老太爷不会不同意,但如果媳妇就是不同意,被老太爷知道了,自己也免不了被老太爷训上几句话;怎么说媳妇也刚刚到府不过几日,宗祠还没有拜过呢,议这个事儿是有些早了。
原本老太太是想拿话挤住红裳,让她开口同意下来,那日后就绝不会有任何麻烦找到老太太的身上了;不想红裳句句恭顺,却也句句与老太太唱反调儿,让老太太的如意算盘打了一个空。
老太太心下恼火,便没有了耐心与红裳周旋:自己是她的婆母,再加上自己要同她说的本就是件好事儿——尤其对于赵家的子嗣来说更是件好事儿,就算老太爷知道了,也万不会怪罪她,顶多说她两句事儿办得急了些;媳妇不同意?长者所赐她有什么理由不同意?
想到这里,老太太心下冷哼了一下,脸上的笑意儿却盛了三分:不管老太太自己承认不承认,现如今她已经不像儿媳刚到府时,对儿媳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因为她知道,这个儿媳妇可不是任她随意搓圆捏扁的人儿。
老太太不自禁的又扫了一眼倩芊,才看着红裳开了口:“虽然你口里说着不累,但府中的事情我能不知道?那是极累人的,唉,你也不要怕我和老太爷担心就推说不累;一鸣那里就更累了——府里府外的事儿加一起比你的事儿要多出很多来,哪能不累?你就是不爱惜自己格儿,也要爱惜你们老爷的身子才是。只是我们做父母的上了年纪,帮不了你们多少忙。而你们刚刚自南边儿过来,身边儿得力的人儿、能用得人儿就没有几个,想来做起事儿更加的费心力、更是累了三分。画儿这丫头我看着一直不错,今儿就把她给了你们夫妻吧,有她在你们身边儿伺候,你们也能省力不少,我还放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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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四 不过是试探
太太说完话后扫了一眼倩芊,然后便看向红裳,等她话。
倩芊听到老太太终于把话说了出来,便侧着脸儿吃茶,偷偷注意着红裳的神情变化。不过倩芊并不认为老太太的话难以驳回,如果换成自己是小表嫂,此事儿还是有办法推脱的——只是小表嫂能想到吗?倩芊感觉到自己的心头似乎闪过了一丝担忧。
一时间,倩芊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的心意了:她是想让红裳推脱掉呢,还是盼着红裳接受了画儿——倩芊自己也迷惑了,她的眉头忍不住微微皱了起来。
红裳闻言后看着跪在地上的画儿,心里已经猜到老太太想说什么了,也明白画儿乞求她的目光是为了什么:老太太想让赵一鸣收了画儿进房!听老太太的意思,应该只是让画儿做个通房,而不是让她做妾。
如果老太太只是想把画儿送给红裳或是赵一鸣做丫头使唤的话,不必如此唤了红裳来当面说,一个丫头罢了,哪里用得着如此郑重。
红裳明白了老太太话中的意思,她又扫了一眼画儿:画儿乞求自己什么?难道是她不想做赵一鸣的通房丫头吗?她是想做妾,还是根本不想嫁给府中的男主人做小呢?
红裳一面想着一面扫了一眼老太太身后的几个丫头:丫头们原来还有这么一种用处啊,今儿真是受教了。随即红裳便想到,老太太屋里地一等大丫头还真不少呢,想来老太太不只是想送一个画儿给赵一鸣吧?只要自己今儿答应了,画儿以后老太太一定还会送其他丫头过来。
想到这里,红裳看了一眼老太太身后立着的那位绿色衣裙的丫头:她就是绿蕉。红裳今儿一早伺候老太太用早饭时,已经得知了。
绿蕉的脸色看起来不太红晕,心神也有些不宁的样儿——她正在想心事儿。
绿蕉看着画儿,心中又酸又涩:如果是自己跪在那里多好?为什么老太太不把自己给老爷做通房呢?绿蕉想到这里暗暗咬牙:看来自己是料对了,画儿那个小蹄子原来跟去伺候老爷,就是老太太准备把她给老爷做屋里人。老爷如果真收了画儿,那自己等了老爷这么多年算什么?难道老爷真得不把当年的一诺当作一回事儿了吗?那自己以后应该怎么办才好?
绿蕉左思右想焦虑异常。但她是绝不会放弃地:她现在日日寻思地就是。要如何才能让她地老爷实现对她地承诺。绿蕉看了一眼画儿。心下忍不住又是一阵酸苦。
绿蕉便不再看画儿。抬眼悄悄看一眼红裳。绿蕉除了对画儿吃味外。也想知道红裳会不会收下画儿:如果夫人不收下画儿。那老爷就算是收了她。她日后也不会见容于夫人吧?如果夫人收下了画儿。是不是会再容得下自己虽然还不好说。至少能有些希望。
绿蕉收回了看向红裳地目光。把目光投向了老太太。她轻轻咬了咬嘴唇儿:如果万一老爷真得不再理会自己。那自己就只能求老太太做主了—老太太想来不会不同意地。
绿蕉跟老太太地时间最久。她当然知道老太太最期盼地事情是什么了。所以求老太太做主让老爷收了她。老太太一定会帮她地。
红裳扫过绿蕉时。看到她脸上神色变换个不停。便知道她心中也在想事情——至于绿蕉在想什么。红裳眼下也不及细细思索了:画儿地事儿迫在眉捷。
红裳忍不住暗暗连叹了三口气儿:绿蕉儿地事儿。她还没有想到法子处置呢。老太太就又弄出了一个画儿来。
红裳现在已经明白,当初自己一进府老太太让画儿跟在赵一鸣与自己身边儿,就是安了让赵一鸣把画儿收房的心,只是自己当时没有猜出来罢了,只认为画儿是老太太安排在自己身边儿的一个眼儿。
红裳的头微微痛了起来:赵一鸣在那边儿几年,原有两个通房丫头的,是他到了任上后收到房里的。自己嫁给赵一鸣有些日子后才知道,这个时代的男人除了妾以外,还有屋里人——也就是通房丫头了。
红裳很用了些心力,让那两个通房丫头知道:这一辈子就是做上了赵一鸣的妾也不是个好出路,不如出去正经儿嫁个人好。两个通房丫头明白过来后,红裳又与赵一鸣商量了一下:赵一鸣没有一丝难过,极为痛快的答应让那两个通房丫头嫁出去,并且所有的事情他也没有过问一句,都交给了红裳去办。红裳当时也因为赵一鸣如此痛快先是有一丝高兴,后来便又为赵一鸣如此薄情有些
不过,赵一鸣自与她成亲后,没有再让通房丫头伺次,也许他与她们之间本就没有感情可言?
红裳当时虽然很担心赵一鸣地为人,但也知道通房丫头是不能留下的,便为她们各自择了一门亲事儿,厚厚的备了一份嫁妆把她们打了出去。
红裳想到这里,心里暗叹:打了那两个通房丫头才几个月的时间?两个月了还是三个月了?老太太居然就又送来了一个通房丫头,而且看此事的苗头,通房丫头可不仅仅只有眼前这一个啊!
红裳也不是不明白、不理解老太太的作法,她同时也知道老太爷必也会赞同赵一鸣多几个通房——赵家至今无嗣啊,在老太爷与老太太心目中,没有什么比子嗣更重要。
不行!红裳当即便在心里决定好了:不论今天画儿是以什么名义跟自己回去,但不论她是做妾也罢,还是做通房也好,自己是绝不能让赵一鸣当真收了她!除非——,红裳自己不打算同赵一鸣过一辈子,她才不会在赵一鸣纳妾的事儿上再费半分的心神和精力。
红裳虽然暗中心念已经百转,但也不过就是一霎间的事情;她听到老太太的话后起身,带着满脸地欢快笑意儿福了下去:“媳妇儿谢老太太对媳妇儿及我们老爷的关爱!谢谢老太太赐丫头给我们为我们分劳!画儿是老太太调理过的人儿,做事儿自然是没有错儿的。嗯——,自今日起,画儿就是媳妇跟前的一等大丫头了。”
红裳地话故意曲解老太太的意思,用话语把画儿地身份定在了丫头上,而不是赵一鸣的屋里人。画儿听到红裳地话后,身形明显的松了一松,但立马又紧绷起来。红裳知道画儿这是在紧张老太太地回话儿——看来画儿并不想做赵一鸣的屋里人。
红裳刚刚便有些怀疑画儿有此心,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了:如果画儿无心要做赵一鸣的屋里人,那画儿的事情就比绿蕉的事儿可好处置多了。
红裳压根儿没有考虑过赵一鸣有没有看上画儿——就算他是看上了,红裳也要让他放下画儿,让他多看看自己吧,自己才是他赵一鸣携手一生、相伴终老的妻子!
忽然升起来的念头,使得红裳的脸不自禁的一红:眼前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自己怎么就去想些有的没的!太羞人了。
不过红裳也只是一闪念,心思便又转回了眼下的自身的处境上:赵一鸣如果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多些,放在其他女人身上的心思自然就会少些吧?红裳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也或者是不愿意把她与赵一鸣的事情想得太过深入,但这个浅显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就算是红裳再害羞,她也不能容赵一鸣看上其他女人并弄到家中来,既然如此,那就让他看上自己好了!红裳一咬牙便兴起了这个念头。
在这个时代的大宅院里,当家作主的是男人——只有抓住了男人的心,女人才能保得自己万全。红裳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才决定要让赵一鸣的心思多留些在自己身上:也许让赵一鸣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儿吧?
只不过是一想,红裳便感觉自己的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热烫,她不好意思之下急忙转开了心思。红裳扫了一眼薛家姑娘:老太太几次说话的时候都看了一眼薛姑娘:画儿的事情难道同她有关?
想到此处,红裳不自禁的看向了老太太:就算是与薛家姑娘有关,老太太为什么总要看向薛姑娘呢?老太太做得太明显了,明显得让红裳想不起都不行。
倩芊听到红裳答得话后,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儿,又似乎是有些担忧,总之,她自己也分不清楚是什么滋味儿了。
不过,倩芊最起码知道了她想知道的事情:小表嫂没有容人之量,至少她不想让表哥再有屋里人——一个通房丫头表嫂都不能容下,那么一个妾室,表嫂会容得下吗?
倩芊的眉头拧到了一起,偷偷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儿:自己日后要如何过活呢?倩芊眉头一拧后,立时警醒的悄悄看了一眼老太太和红裳,同时她的眉头又舒展开了,还是一样儿的平静、略微带点儿微笑的神色。
倩芊如此做,不只是怕被人看破心事儿,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因为她知道,笑容是可以与人分享的,忧愁与伤心只能是一个人的:也就不必让人看到了。
八十五章 倩芊走了
不只是倩芊听到红裳的话后心情烦燥,绿蕉也是一样。
绿蕉听完红裳的话后,她的脸色有些发白了:夫人居然如此容不得人吗?那就算是求得了老太太的恩准儿,自己到了老爷的屋里,怕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吧?那自己应该怎么办?怎么办?
绿蕉的脑中最后只有“怎么办”这三个字了,她完完全全的呆住了——虽然她也想过做妾或是做了通房后,夫人可能会有所刁难她,但她没有想过夫人会如此不贤良,容不下人。
不怪绿蕉没有想到,因为红裳待宋氏四位姨娘,在赵府下人们眼中是极为不错的:连规矩都不用立多久,这还不叫好?所以绿蕉也想当然的认为红裳会接纳她。而且古有明训,妇人不可犯妒、要贤惠:要主动为丈夫纳妾才算得上贤惠。绿蕉只想过也许日后会受夫人些气,却没有想过夫人会容不下她!
老太太听到红裳的话后,又扫了一眼薛姑娘——但她没有发现倩芊拧到一齐的眉头,倩芊这个时候已经把眉头舒展开了;老太太然后才看向了红裳:她可以确定,儿媳妇是故意如此说的,她一定听明白了自己是要把画儿送到她们屋里给一鸣做通房的。
也就是说儿媳妇容不得人了?如此善妒、不贤良的媳妇传了出去,赵家的人还有脸出府吗?一定会被京中的百姓传为笑谈!
老太太虽然一直看红裳不顺眼儿,不过却没有想到红裳会如此不贤惠:红裳自进府以来,所作所为都极为得体,不是个不识礼的人儿。老太太设想过红裳会因为没有拜过宗祠,就要先替赵一鸣收个丫头入房而不高兴,但没有想过红裳会不答应收了画儿——对于一个妇人来说,是极为不识礼的举止。
老太太把脸儿放了下来,冷冷哼了一下:“你让画儿到你房里做个一等大丫头?”
红裳就如同没有看到老太太变了脸色,平平静静的答道:“老太太刚刚不就是这样说的吗?画儿虽然是个丫头,不过媳妇一定不会视她如其它丫头一般,请老太太放心。儿媳妇也知道什么叫做孝道,老太太屋里的一草一木对于儿女来说,都要存三分敬意儿的,何况是老太太调教过的人儿?”
红裳说出来的话依然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她极明白老太太话中的意思,但就是不那么说。当然,红裳还不想让老太太把话儿说明白了,但红裳却挤兑不住老太太:她是长辈儿,如果恼了、怒了,一拍桌子说了出来,谁也不能上前堵了她的嘴不让她说不是?
所以红裳知道老太太要挑明了说也不过是早晚的事儿,只是红裳是绝不会退让,就算老太太把话挑明了讲,红裳也不打算张口说出同意二字来——就算她最后迫于父母所赐不得不把画儿以通房的名义带回房去,她也不会松口答应老太太。
红裳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就算画儿做了赵一鸣的通房丫头,但到了红裳的屋里,画儿要如何安排,就全在红裳自己了。只是,如果能不让画儿顶个通房的名头儿回去最好。
倩芊和绿蕉听到红裳的话后,脸色都变了——她们的心都快惊到底儿了。倩芊和绿蕉二人在心中都冒出了一个念头:那她们怎么办?
绿蕉和倩芊的不同在于,绿蕉早已经知道自家的老爷不太指得上,她能指得上只有老太太和老太爷,如果今儿夫人就是不收画儿,那她还有什么日后可言?
倩芊呢,还有希望在赵一鸣身上:虽然表嫂不同意,只要表哥就是要纳妾,老太爷与老太太又都同意,表嫂就算是想拦也拦不下的。如果表嫂非要拦的话,都有可能会被休!
倩芊的眼睛一亮,随即又暗了下来:表嫂虽然不能容人,却也不是个坏人,换作是自己在那个位置上,自己也必不愿意让表哥再行纳妾;自己如果不是被父母苦苦相逼,自己又怎么会事事处处的算计表嫂呢?假如表嫂被休,她作为一个女人的闺誉便全毁了,她日后要如何过活?她岂不是要背上一生的骂名儿?
倩芊想到这里十分的不忍,可是自己要怎么办?她的脸色也微微有些发白了:表嫂不容表哥有屋里人的决心极大,全不在意老太太已经有了恼意儿,那自己日后要进赵府怕是不容易吧?就算进了赵府,有这么一位不容人的妻室在上面压着,她的日子要怎么过?
除掉表嫂?倩芊有些不忍外,也不认为自己一定能成功除去红裳;另外想办法入赵府?可是表嫂如此不能容人,自己日后怕是会水深火热了。一面是良心,一面是切身利益,倩芊十分的为难。
倩芊委决不下后,又悄悄看了一眼红裳,现在她很庆幸自己一直没有说过话,就算表嫂有什么怀疑,但也不能认定老太太让表哥收画儿入屋是自己鼓动的——自己鼓动老太太时可是极小心的,只是拣着老太太喜欢听的话儿敲了敲边鼓儿,是老太太自己说出“早些让画儿过了明路”的话。
鼓动老太太其实很简单,倩芊知道老太太心中所盼,所以言语间便让她生出了担心:红裳现在掌理赵府这么忙,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有身孕的,那她盼孙子的念想儿岂不是落了空?
倩芊知道自己应该走了,再不走只会让表嫂确定老太太今日所为定是她的缘故。再说,倩芊已经知道了红裳的心思——这本就是倩芊今日的的目的。倩芊看老太太的脸色放了下来,便立起身来对老太太福了下去:“姑母,侄女儿先告退了。”
老太太原是留了她用晚饭的,所以她才一直坐在一旁不说话却也没有走。但老太太婆媳二人的话就要说到明处了,只要不是个傻人儿就应该知道回避了,所以倩芊不能再坐下去了。
老太太听到红裳再次答得话正自生气儿,只是碍着倩芊坐在一旁所以才没有发作出来,不过她也要训斥红裳两句,然后就明明白白的告诉红裳,画儿她是同意收到赵一鸣的房里要收,不同意也是要收的!
老太太刚要开口时,听到倩芊要告退,只能咽下了对红裳的训斥,先对倩芊说话;老太太的神色间便和缓了一些:“芊芊你自管坐就是了,一会儿就该用晚饭了,说好要用过晚饭再回去的。”
倩芊又福了一福:“姑母爱惜,侄女儿原不该辞的,只是姑母与嫂嫂商议家事儿,侄女儿在一旁多有不便,还是回避一下的好。”
老太太想了想点头:“芊芊说是也是,那你就先回去吧。丫头们呢?好好伺候着你们姑娘。芊芊,明儿再来陪我坐坐啊。”
倩芊答应着福了下去,然后转身对着红裳又福了一福:“嫂嫂,芊芊就先回去了,改日再去探望嫂嫂。”
红裳轻轻点了点头:“表姑娘慢走。”
红裳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倩芊现在走得极是时候:虽然老太太和自己一直在说事儿,但是老太太一直没有说明白是个什么事情,所以倩芊一直坐在原处——老太太说过留她用晚饭的;但现在老太太一把话说出了口,并且在红裳回了话后变了脸子,倩芊万没有不走的理儿,不然就成了安心要看赵家的笑话儿了。
红裳就是因为明白倩芊为什么要走,所以没有留她,也不能留她——薛家的姑娘是外人、是亲戚,不管赵一鸣最后收不收画儿进房,都与薛家姑娘无关;薛家姑娘论礼也是应该回避的。
倩芊扶了丫头的手袅袅而去,虽然看上去她走得不紧不慢、稳稳当当,但她的心里极不平静,一路上想着自己的心事儿,没有开口同她的丫头们说一句话。
倩芊现在正在想的就是:自己要如何才能讨得表嫂的欢心呢?
画儿跪在地上,心里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她很想伏在地上痛哭着求老太太,不要把她送给老爷做小,可是她却不敢说——老太太把她送给老爷做通房丫头是做主子的抬举她呢,她如果敢反对,老太太能高兴的了?那她的下场怕更凄惨。
所以画儿不但不能哭,还要强自打起精神来才可以。她知道现在能救她的人只有夫人了,可是老太太跟前儿,她根本不敢开口相求,不知道夫人刚刚可看懂了她的目光?
画儿心里七上八下,担心的要命:万一夫人没有看懂自己请求,或是万一夫人顶不住老太太的压力就答应让自己做小,那自己真得就要给老爷做小了吗?
画儿的鼻子一酸,但她又强自忍住了——做奴婢的没有想哭就哭和权力!画儿跪在地上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到什么好法子,最后她一咬牙打定了主意:她就算是去做姑子,也绝不给人做小!
红裳看着倩芊走出了屋子后呆了好一会儿,才收回了目光:她知道倩芊这一走,老太太应该就要发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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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六章 事情算了吗?
不出红裳所料,老太太看倩芊走了,口气也立时冷了下来:“媳妇儿,我的意思你刚刚可能是没有听明白。我现在再说一遍,你听好了。我让画儿到你们房里去伺候一鸣和你是真,不过却不是让她去做一个一等的丫头,我的意思是让你给她开了脸,先这样收到一鸣的屋里,如果日后她有那个造化给我们赵家生个一儿半女的,那么就赏她个姨娘的名份也算是对得起她了。媳妇儿,你的意思呢?”
红裳听了以后没有抬头,平心静气儿的说道:“刚刚儿媳是领会错了老太太的意思,是儿媳的不对。”红裳说完稍稍抬头看了一眼画儿:“至于让画儿到我们房里伺候的事情,老太太先不要急着问儿媳,是不是应该先问一问画儿的意思呢?”
画儿同意了,还有赵一鸣呢,红裳心中暗道:赵一鸣应该不会同意的吧?前几日刚刚说好的。
红裳知道自己硬抗是不可能的,不同意三个字也最好由赵一鸣来说,不然由画儿来说也可以,自己最好是不要说出口来——只要让老太太知道自己不同意就够了,说也说不得的。
老太太不以为然的看了一眼画儿:“这有什么好问的?我刚刚已经先同她说过了,这样的好事儿是我心疼她、抬举她,她高兴还来不及呢,还能不愿意?难不成还有人不愿意做主子,情愿做一辈子奴才的?媳妇不必担心,只要你同意就好——女人啊,贤惠是最紧要的。”老太太最后还点了红裳一句。
老太太当然早早就看出来了画儿的不高兴,但她不当回事儿:画儿是个丫头,亲事儿自然是由主子做主;听到红裳用画儿做错口后,老太太便用话封了画儿的口:你如果说不愿意,就是不识抬举了!
画儿满心满口的苦涩,她听完老太太的话后,也只能先对着老太太叩了一个头,然后稍稍侧脸看向了一旁的红裳。
红裳目光坚定的看着画儿:以眼神来告诉画儿,如果你不想做个通房,你自己也必须有所挣扎才可以——不然,红裳代画儿出头也师出无名啊。
画儿看明白了红裳的意思,她知道只指着夫人一力救她也是不太可能的,自己也要表明了立场才行。
画儿咬着唇:今日自己就算是和老太太撕破了脸儿,最坏的下场也就是被老太太一气之下配了小子或是赶出府去,这两样虽然都不是什么好事儿,但她决不与人做小!想到这里画儿下了决心。
红裳知道由画儿亲口表明并不是什么好办法,但现在只凭她自己要阻制赵一鸣收屋里人,没有画儿的配合是不可能做到的——红裳已经想好了,事后要快快安排画儿出府,让画儿到庄子上去或是配户好人家都可以。画儿今日得罪了老太太,再待在赵府决不会有好日子过。
画儿正要开口时,门外传来丫头娘子们请安的声音:“老太爷安,老爷安。”
红裳与画儿松了一口气儿:画儿不必亲自开口驳了老太太是最好了。而绿蕉也松了一口气儿:画儿应该不会在今日被收房了吧?
老太太变了脸把话说清楚后,红裳没有直接驳回老太太的话,让绿蕉又看到了希望:夫人还是要听老太太的话,她的事情由老太太做主十拿九稳;所以,她的担心就又变成了画儿会不会被收房了——绿蕉既然认定自己能够被赵一鸣收房,那她绝不想画儿能被收了房争她的宠。
老太爷与赵一鸣一前一后进了上房,看红裳与画儿一立一跪似乎在对老太太回话的样儿,老太爷的眉头便微微一皱:自己的老妻他是知道的,如此模样怕又在找儿媳妇什么麻烦吧?
老太太已经站了起来,老太爷对她点了点头坐到了左上首,老太太等老太爷落座后又坐了回去。红裳上前给老太爷请了安,老太爷道:“媳妇你坐吧,立着做什么呢。”
红裳看了一眼老太太答道:“媳妇正在回老太太的话。”
老太爷转头看向老太太:“我正要问呢,你们正在说什么?”
赵一鸣自打进屋,便感觉屋里的气氛不对,只是不好开口相问,同老太太请过安便坐在一旁;听到老太爷问了出来,赵一鸣先看向了老太太,看老太太张了张口又闭上了,便看向了红裳。
老太太原想实话实说,但又怕被老太爷当面说个不是,她的脸上更加挂不住了。老太太看了一眼红裳,示意让她回老太爷的话。
红裳看老太太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现在她不仅仅是生气,似乎还有了一丝担心的神色。
红裳欠了欠身子:“回老太爷,老太太要把丫头画儿送给媳妇听用。”红裳还是避重就轻的回了话——如果老太爷能就此把画儿的身份敲定,那就再好不过了。
老太爷与赵一鸣听了都有些疑惑:送一个丫头不用弄得屋里如此紧张吧?老太爷与赵一鸣的目光一对,两个人几乎同时想明白了送丫头是怎么回事儿。
老太爷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送个丫头给儿子不算什么,只是现在送就有些太过着急了,传了出去不是让人笑话吗?就算是着急抱孙子也不是这么个急法。老妻啊,总是急脚猫一样,一时也等不及。
既然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老太爷也就不准备开口了:这样的事情儿子应该自有主见,自己一说话就是打了老妻的脸——虽然老妻做事儿总让他有些恼火,但妻子的脸面就是他的脸面啊。
赵一鸣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以后,看老太爷不准备开口说知,便上前给老太太躬了躬身子:“儿子谢母亲对裳儿的关爱,老太太调理的人儿一定能帮裳儿料理不少事情,如此一来裳儿省心不少,正可以多多陪陪儿子;”说到这里,赵一鸣笑了一笑:“老太太也就能早日抱上孙子了,想来老太太就是这么想的吧?都说知子莫如母,做儿子猜母亲心事儿也是八九不离十的。”
老太太听完赵一鸣的话,张了张口想反驳,老太爷却在一旁轻轻咳了一声儿,她转头看向老太爷时,老太爷对她轻轻摇了摇头,老太太话已经到了嘴边儿只能又咽了回去。
老太太改口道:“我也是看你和媳妇太累了,所以才想把画儿给你们。做母亲的心啊,总是担心儿女们受累受苦。你们刚一回府时,我就有这个意思,只是一直没有说开罢了。好了,日后画儿这个丫头就归到你们房里吧,你们夫妻想怎么安排她,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吧。”
老太太说了一句活话儿:画儿的身份,你们看着办吧。老太太也不傻,她当然猜出来赵一鸣已经明白画儿送到他房里是个什么身份了;既然儿子装糊涂,老头子也不说话,画儿的事儿老太太已经不好再向红裳施压了——不然,惹得儿子不高兴,再惹得老太爷恼了,她也没有好果子吃不说,面子更是没有一分了。
老太爷看画儿的事情说完了,便把茶钟儿一放说了一句:“摆饭吧,我和一鸣都饿坏了。”于是一家人便坐到了饭桌前用饭,老太太勉强用了半碗饭便说饱了——画儿的事情使得她在儿媳妇面前跌了这么大的面子,让老太太心里很不舒服,哪里能吃下得很多东西?
老太爷也没有多说什么,一顿饭用得有些沉闷。用过饭后,只吃了一钟茶,赵一鸣便拉起红裳来告退:“父亲今日也劳累的很,我们这便告退,父亲和母亲也好早早歇下。”
老太爷抬抬手示意赵一鸣和红裳可以走了,老太太看了看老太爷的脸色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红裳看老太爷与老太太都没有说什么,便起身福了一福随赵一鸣回房了。
红裳和赵一鸣一走,老太爷也放下了手上的茶钟儿:“夫人,你刚刚是不是让媳妇收了那个丫头做一鸣的屋里人?”
老太太点头:“是啊,没有什么不行吧?看看我们一鸣都大多了,我们像他这个岁数时,一鸣都十几岁的样子了,但现在呢,我们的孙子连个影儿也没有呢。”
老太爷一叹:“夫人,我知道你心急抱孙子,但也不能这么一个急法儿。再说了,你要送儿子屋里人,也不应该找媳妇说,你找儿子说多好?媳妇那里让一鸣去说,这才是正理儿嘛。”
老太太撇嘴:“还让一鸣去说?夫君你是不知道啊,你还一直说媳妇是个识礼知礼的人儿,她今日对于一鸣收个通房丫头的事情,都三推四阻的,哪有半分贤良的样儿?我的老太爷,你啊,这一次看错了人喽。”
老太爷听得眉头皱了一皱:“媳妇不同意一鸣收屋里人?”
老太太整理着左边的衣袖:“可不是嘛,你们进来时,我正同她说道理呢。唉,这媳妇啊,就因为出身商贾之家,哪里真懂得礼教?我看她平日里也不过是装个样子罢了。”
老太爷听了半晌没有说话,一会儿才道:“明儿我再同一鸣说让他收了那个丫头到房里吧,嗯——,等媳妇拜过了宗祠再收了那丫头就好;让一鸣去同媳妇说,如果她真得不同意,我自会好好教教她——我们赵家不能有妒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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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七章 老太太说话为什么总要看倩芊?
老太太听到老太爷这一次居然同自己意思相同,心里自然是乐开了花,当下上前要亲自服侍老太爷睡下。
老太爷坐到了床上随口问道:“夫人,你怎么想起这个时候让一鸣收屋里人的?媳妇拜过宗祠后再让一鸣收屋里人也不迟啊,你现在就让一鸣收个丫头进房,传了出去不是让人笑话我们赵府不懂礼嘛。还有,媳妇入门也不过半年左右,你不用太过着急,再等等看也来得及。如果是媳妇肚子里有了消息才是最好的,长子嫡孙啊,夫人你懂不懂?你这样塞个丫头过去真是不应该的。”
说完老太爷看一眼老太太:“你也不要嫌我罗嗦,日后做事儿你要三思而行,不要想起一出儿就是一出儿。”
老太爷不得不教教老太太:老妻如果三不五时的往儿子房里塞丫头,就算媳妇不恼,儿子的身子骨也受不了啊。而且恼了媳妇,真要闹将起来,赵府就真让满京城的人看笑话了。
老太太听到老太爷的话后轻轻摇了摇头:“现在嫌我想起一出儿是一出儿了?你忘了,原来可是你让我任着自己性子做事的,如今又说这样的话了。”老太太说完看了看老太爷的神色,也没有往下深说:“夫君,你认为我会不想有个长子嫡孙吗?你听我仔细说一说,你就知道我为什么现在就要给一鸣找个通房了。”
老太太一面说着话,一面把参茶递给了老太爷:“我原也是打算再过个一年半载的才让一鸣收画儿入房,只是后来同芊芊说话时,才想起媳妇进门半年多了肚子也没消息,一鸣的那几个妾也都是不中用的人!媳妇刚刚接掌我们府中的事务,而我们府中的事情又多又杂,她这一忙乱,只怕再过半年她的肚子也不会有什么消息,我们哪里还能等得及?我们一鸣一外放就是六七年,身边儿没有妻子我们也急不来,可是现在有了妻室,一样没有消息,我能不急嘛?我这才急着把个丫头送过去啊——拜宗祠要一个多月以后呢,也许这一个多月画儿那丫头就有了,也是全说不准的事儿。唉,只要一想起我们赵家的子嗣来,我是一时半刻也等不得。”
老太爷也叹了一口气,然后点点头:“夫人,不只是你急,我也是一样的急啊。你说得虽然有些道理,但是那丫头晚送上一个、半个月的能怎么样呢?再着急,媳妇没有拜宗祠,现如今怎么也不应该让一鸣收个丫头入房的。好了,这个事儿就此打住,暂时先不要再提了,等媳妇拜完了宗祠再说吧。”
老太爷说得有些口渴,低头吃了一口参茶:“话又说回来,原来让你任着性子做事儿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我那个生母太姨娘太不省事儿了?我又不能多说什么,只能让你由着性子来让她知道个好歹。现今与当初已经不一样了,长媳是个不错的人儿,好好调教一下,我们正可以享几看清福。”
老太爷说到这里看老太太想开口,摆手阻止了她继续说了下去:“夫人,有些事儿你不能只顾着出一口气儿,你要看长远顾大局。媳妇那儿,你就能放手便放手吧。你难道不记得府里老太太去世后,我们族里那些败类闹出来的事儿了?就因为我是庶子,族里有多少人想谋了我们赵府的家业去?所以一鸣最好能为我们生个嫡孙出来,不然啊,我们赵府就成了很多人眼中的肥肉了。”
老太太听了老太爷的话后半晌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长叹了一声儿:“哪里能忘了,想忘也忘不了。长子嫡孙是好啊,不过,不是我们想要就会有的啊。我的老太爷,说句不中听的话儿,虽然庶子接掌家业难一些,但也比万一没有孙子接掌家业来得好吧?如果不是芊芊说得那几句的话,我还真没有想这么多呢。”
老太爷拍了拍老太太的手算是安抚她,不过他还是注意到了老太太最后的一句话:“芊芊?她又来陪你了?”老太太已经提了二三次芊芊了,老太爷的眉头微微皱了皱:芊芊这孩子倒是个不错的人儿,只是她的父母实在是不敢让人领教。
老太太听到老太爷的话后心中一动,故意叹气道:“是啊,倒底是自家的侄女儿,知道疼我啊;长日漫漫,你又不在家中,幸亏有芊芊常常来陪我坐会儿,不然我一个孤老婆子,还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消磨时日。”
老太爷闻言认真的看着老太太:“夫人,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你虽然不是很精明,但也不是傻人儿啊,你难道没有看出来?”
老太太白了老太爷一眼:“我当然是明白的,不过薛家既然有意让她为妾,我为什么要反对?儿子多几房妾,我们抱孙子的希望也大些不是?”
薛家让姑娘留在府中虽然什么也没有说过,但薛家老太爷临走时说得一句话儿,可是让老太爷和老太太想了好久后,都认为他们薛家有意让他们这位庶出的姑娘给赵一鸣做小——猜出来后老太爷是一忧,老太太是一喜罢了。
老太爷哼了一声儿:“你莫要被人卖了还不自知!儿子的妻妾多,不像我只有一妻一妾,而魏氏又是个极懂事儿的,所以你一辈子省心不少,有很多的弯弯绕你不知道。夫人,不是我说你,你最好不要掺和儿子的家事儿。还有,儿子就算要纳妾,为什么非要纳薛家的姑娘?依我说,一鸣要纳妾的话,谁家的姑娘都可以,只要清白就行,薛家的姑娘最好不要!”
老太太不高兴了:“我的老太爷,您这是怎么说话呢,我表弟家的姑娘怎么就不行了?不说芊芊的模样儿、性情,单论知根知底,又亲上加亲,芊芊不比旁人家的姑娘强了百倍儿?更何况我看芊芊这个姑娘是个极懂礼的,怎么就不行?”
老太爷哼了一下:“懂礼的?不见得吧,算了,这个就不说了。只是,今儿的事情,你也不好好想一想!你这么大年纪被人算计了去,丢人不丢人?”
老太太不以为意,她吃了自己的那碗参茶后微微一笑:“知道了、知道了,日后我少说话总成了吧?”
事实上老太太心中却正在得意:谁算计了谁还不知道呢。媳妇啊,就算再看不顺眼儿,也不能总由我给人家脸子瞧,传出去也落个我错待了媳妇。能有个人代我给媳妇些难堪,我何乐而不为呢?到时候,我明里做个和事佬,暗里却讽媳妇两句,让她难受也说不出来话岂不是更妙?
老太太看了一眼老太爷:总强过自己出头儿给媳妇难看后,还要看老头子的脸子吧?老太太越想越感觉自己打得算盘很好。
老太太放下茶钟儿时还在想:我今日说话的时候每次都故意的看芊芊一眼,媳妇想来已经看到了眼里,以媳妇的聪明劲儿想来不难猜出今天的事儿与倩芊有关,日后倩芊进了门儿,她想来不会放过倩芊,自己再给倩芊出主意给媳妇几次难堪,那是又占理儿又出气的事情啊。
老太太想到得意处,不自禁的笑了笑。至于倩芊会不会受红裳的气儿,老太太并不担心——有她给倩芊撑腰,红裳也不敢真给倩芊多大的气受!老太太不过是为了引红裳先动手,让她有理由拿住红裳出气罢了。
老太爷听老太太答应了,而且她的神色很是平和,认为她听进了自己的话,再加上他自己劳累了一整天儿,便没有再多说什么躺下睡了。
赵一鸣与红裳回到房里刚坐下,画儿便跪在了红裳的脚下,未开口眼泪便落了下来:“画儿今日谢谢夫人了!婢子无以为报,就给夫人叩三个响头吧。”
红裳轻轻一叹,急忙让侍书扶起了她来:“老太太今日已经把你给我了,你也听到了。以后你就是我房里的人了,其他的事情你不要想太多,一切有你们老爷和我为你做主呢,必不会委屈了你,我和你们老爷也不会相强你做不愿意做的事情。”红裳转头又吩咐侍书道:“你扶画儿下去,好好劝劝她。屋里不必留人了,我和你们老爷今晚不用人伺候。”
侍书和画儿都知道红裳夫妻有话要谈,答应着一齐对着红裳和赵一鸣福了一福,便带着屋里丫头们都退了出去。
赵一鸣自回房后坐下就没有说话,直到看着画儿出去以后,才开口道:“母亲为什么突然对你提起,要让我收个屋里人呢?”
红裳白了他一眼:“你问我,我去问谁?”
赵一鸣听红裳的话,知道她今儿受了委屈,心里正有气儿;便上前揽起了红裳的肩膀来轻声道:“生气了?”
红裳一扭身子站了起来,轻轻的、但冷冷的笑道:“生气?我哪敢生气?贤良淑德在上面压着呢,我区区一个女人,敢生气?”
红裳知道今日的事情不是赵一鸣的意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压不住火气,就这样一下子对赵一鸣发作了出来。
赵一鸣看着红裳没有着恼,不过也没有过来拉扯红裳,他抱起了双臂坐倒在榻上,眯着眼睛看着红裳:“裳儿,你确定你没有生气?”
八十八章 求人不如求己啊!
赵一鸣如此的悠闲让红裳更是着恼三分,最让红裳着恼的就是,她甚至看到赵一鸣的眉梢、嘴角儿似乎有一丝丝的笑意,当下恼得她扭过头去决定不再理会他——得意什么,自己被老太太气到了,他有什么好得意的?
只有红裳自己知道,她扭过脸去不只是因为恼了赵一鸣,她还有些不好意思:她发作出来的当时便知道自己是在迁怒,但她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又别扭的很,就是不想跟赵一鸣说软话儿,就是想耍小性子,所以才借机扭过脸去生自己的闷气。
赵一鸣看红裳好似真得恼了,便笑着起身上前搂住红裳,轻轻扳转过她的身子轻声说道:“裳儿,你为什么生气呢,通房丫头是母亲的主意,又不是你夫君我的主意。如果哪日我要收个通房或是纳个妾什么的,你再生气也不迟。再说了,母亲又不是要我纳妾,不过是让我收个丫头到房里,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儿?左不过一个丫头罢了,你生这么大的气儿值得吗?好了,好了,不气了啊,改日我收丫头进屋时,裳儿再气好不好?”
赵一鸣也不说是随口说着玩儿,意在哄红裳开心而已。他是说者无心,但红裳却是听者有意了。
红裳听到赵一鸣的话后,一下子想起了绿蕉来不觉呆了一下:“你要收丫头进房吗?”因为想起了绿蕉,红裳也就忘了刚刚正在同赵一鸣耍小性子。
红裳忽然间又想起来前几日赵一鸣只答应自己不纳妾,可没有说不收通房丫头的,听赵一鸣的话,收通房丫头和纳妾不同,难道他已经为绿蕉留好了路吗?
红裳很认真的看着赵一鸣,她想自赵一鸣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赵一鸣不会如此谋算自己吧?红裳有些不太确定。
赵一鸣却听得大乐,他捏了捏红裳的鼻子:“我哪有说要收丫头进房了?”
是红裳多想了:她毕竟是二十一世纪的灵魂,纳妾与收通房丫头对于她来说是一回事儿,而对于古人赵一鸣来说却绝对是两回事儿:通房丫头就是丫头,过个几年升不了妾也就配小子或是打发出府了。
红裳还是很不确定的看着赵一鸣:“你此话当真?”绿蕉的事情决不是空穴来风,如果赵一鸣的话当真,那么绿蕉他想如何安排?
赵一鸣感觉今日的红裳有些奇怪,不过是一句玩笑话,怎么红裳如此认真呢?不过他还是正容答道:“当然当真。”如果自己把话说出来能让红裳安心,那他就说出来好了,这有什么呢?
赵一鸣说完还摸了摸红裳的头:他虽然知道红裳很有手段、心计,但他面对红裳的时候,总不自觉的把红裳当成一个小孩子般来宠爱着。
红裳叹了一口气儿,没有再说什么——画儿的事情还没有落地儿呢,绿蕉的事儿还是往后靠一靠再说吧,现在绝不是说绿蕉一事的好时机。
事情要一件一件解决。好在画儿的事情比较好解决一些:画儿与赵一鸣都没有那个意思,但绿蕉就不同了。想到这里,红裳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赵一鸣:绿蕉在他心里有多重呢?
赵一鸣看红裳又看自己,便伸手点了点红裳的鼻子:“不要愁眉苦脸的,已经没有事儿了,画儿现在只是你的贴身丫头,与我可是半点干系也没有;至于老太太的话儿,你不必当真的,老人家嘛,想要个孙子的心太切了,你就多多体谅吧。”
赵一鸣虽然对于母亲硬要塞个通房丫头给他不满,可是他却不会在红裳的面前说出来;他只能在母亲与红裳之间和稀泥。
红裳瞟了一眼赵一鸣,淡淡的问道:“事情真的过去了吗,应该不会吧?”老太太不会如此善罢干休,而且在通房丫头一事上,老太爷应该同老太太是一样的心思,只不过老太爷很重规矩,他会晚一些再让赵一鸣收丫头入房罢了——两个老人家都一样想抱孙子啊。
就算日后赵家有了子嗣,老人家想多子多孙的话,多给赵一鸣纳几个妾或是通房丫头也不是没有可能。红裳想到这里头开始疼了起来:当初自己穿越过来时,为了赵家不是小门小户还偷偷高兴过——不用自己用手就能丰衣足食,多好的米虫生活!哪里想过大门大户里的日子比小门小户的人家难过多了!
赵一鸣听到红裳的话后想了一想,知道红裳在担心什么,他轻轻拍了拍红裳的头:“不是还有我吗?我不同意不就什么事儿也不会有?裳儿,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就行了,不要总是提心吊胆的。裳儿,你要学会——,相信你的夫君我。”
赵一鸣把最后一句说得极慢,也极认真,他知道红裳不是那种事事依赖男人的女子,但他很希望红裳能事事相信他,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希望。
红裳现在满心都是画儿和绿蕉的事情,哪里听出了赵一鸣的深意呢?红裳只管看着赵一鸣说道:“夫君,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只是明日老太爷如果让你收了画儿呢?你要如何回?”
赵一鸣微微一愣,开口想说老太爷不可能会让他收丫头进房,不过话到嘴边儿没有说出来:他也知道自己父母盼孙子盼得有多心切。只要红裳一拜过祠堂,她的肚子再不见动静儿,那父亲也会让他收个丫头或是纳个妾什么的吧?
收个通房丫头在赵一鸣看来其实不算什么:只是裳儿会不高兴,而且他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照管那么多的女人。
已经有了一妻四妾,赵一鸣认为自己的女人已经足够多了,实在不必再添什么通房——至于儿子嘛,赵一鸣倒是想得比较开,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也莫强求。不过这个话儿,赵一鸣是不敢同父母说就是了。
就现在府中的这些妾室,认真得过起日子来,就算一个妾那里每个月去两次,那他便有八日不能同红裳在一起,赵一鸣只想一想便自心中生出了不自在:他每日白天要忙事情,晚上再见不到红裳,那他还真是不太习惯。
想到四个妾室,赵一鸣忽然心中一动:自己好像回府后就去过妾室房里一次,也只在孙姨娘的房里用过一顿饭而已。想到了孙姨娘,赵一鸣的心便动了一动,她这么久不见自己,想来也委屈了吧?这几日里是该抽空去看看孙氏几人了。
红裳看赵一鸣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便伸出手去在他的胳膊内侧轻轻拧了一下:“夫君——!”
赵一鸣被拧得并不痛,不过他还是大大的咧开哟巴,雪雪呼痛:“裳儿,你真狠得下心啊。”被红裳一唤,赵一鸣的心神便又回来了,看到红裳的小脸儿时,他不知道为什么好似他做贼被人捉住了一样有些心虚,便故意夸张的呼痛以掩饰突如其来的尴尬。
红裳知道自己没有用力,便不理会赵一鸣的做戏,只问他:“老太爷如果让你收画儿入房,你要怎么应对?”
赵一鸣双臂用力抱紧了红裳:“不管谁来说,我都不会答允的,裳儿。”
红裳盯着赵一鸣的眼睛,赵一鸣就这样注视着红裳,目不转睛。过了好一会儿,红裳轻轻的道:“你要如何推辞呢?”
红裳不是不相信赵一鸣,而是她知道父母所赐,做儿女的只能恭领不能推辞——赵一鸣能推得掉吗?
赵一鸣闻言眉头皱了皱,然后非常老实的摇头道:“我不知道,不过到时再说吧。总之,我不会轻易答应收什么丫头进房,或是再纳妾。不过——”顿了顿以后,赵一鸣很认真的看着红裳又道:“我不是敷衍你,裳儿,就是因为我不想敷衍你,所以才同你实话实说。现在我还有父母高堂,很多事情我自己也做不了主;如果,我是说如果、万一迫不得已之下,我是说迫不得已啊,我收了通房丫头或是纳了妾,裳儿,你不会怪我吧?”
红裳听得眉头皱了起来:“夫君,我——”红裳不能接受,她绝不能同意赵一鸣再有女人;不过红裳坚信这与感情无关,这是她的尊严——她这样说服自己。
赵一鸣打断了红裳的话:“裳儿,有些时候,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你明白的,对吗?父母之命,我们做为儿女是不能相抗的。就算是收个丫头或是纳个小妾,只要人到了我们院子里,便只能由得我们做主了,对不对裳儿?”
赵一鸣在府中原来就有两三个通房丫头,因为一直无所出而又遇上赵一鸣外放了,老太太也就把她们放出府去另配了人家。
那几个通房与宋氏都是老太太给赵一鸣的,就因为老太太原来就常做这样的事情,所以赵一鸣才如此同红裳相商。
赵一鸣也有赵一鸣的难处:做为儿子,他不能忤逆了父母的意思;做为丈夫,他又不愿伤到了红裳的心;左右为难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赵一鸣话中的意思红裳明白:通房与妾,只要到了他们院子里,赵一鸣不去亲近也就是了。
红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可不是什么好法子,那些人都是长了嘴、长了手脚的,赵一鸣不同她们圆房,她们不会到老太太跟前说?哪个女子不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呢?只要嫁作了赵家妇,一定会想为赵家生个一儿半女,日后也是依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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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九章 谁欠下了洞房花烛夜?
不过赵一鸣的难处红裳也知道,所以红裳听到赵一鸣的话后,只是长叹了一声儿,没有再说什么。红裳想明白了一件事情:想让赵一鸣的身边儿清静些,看来只能靠她自己了,赵一鸣的观念在根本上与自己有些不同——要改变赵一鸣的想法,是一个很艰巨的任务,需要很长的时间;而危机已经迫到了红裳的眼前,她等不得。
最好的法子就是一面想法子慢慢的、潜移默化的改变着赵一鸣,一面自己想法子解决眼下的事情。
红裳想明白后便转开了心思:要如何做才能杜绝老太爷和老太太想让儿子收丫头或是纳妾的念头呢?画儿的事情现在并不算完,依老太爷的想未能,怕是自己拜过宗祠后,此事就会重提;如果只想着解决画儿的事情,老太爷和老太太还会塞其他的女人过来——总不能让老太爷和老太太每年不定什么时候就来上这么一出吧?老太太和老太爷不嫌烦,红裳却不想常常面对这样的事情。
红裳决心要想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一次性解决所有的问题,让老太爷与老太太日后绝不会再想起塞女人给赵一鸣。
赵一鸣看红裳没有说话,认为红裳听到自己的话后不高兴,便又道:“裳儿,我知道你是识礼之人,为夫的难处你一定知道,只能请夫人多多体谅为夫了。不过裳儿也可以放心,为夫刚刚过了而立之年,对于女子已经没有太多的想法,所以就算我名下再多几名女子,为夫的也绝不会去她们房里;”赵一鸣说完后,看了看红裳的神色,看她依然神色间依然没有什么变化,想了想以后说道:“嗯,那个——”赵一鸣说了这么几个字脸上就是一红,不过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只是把下巴抵在了红裳的头顶上,让她看不到他的脸色:“为夫有你为妻已经足矣,你、你明白吗?”
赵一鸣最后一句话说得声音有些轻,但却并不快:他想让红裳能听清楚。
说起来,虽然赵一鸣有过妻妾几人,可是对于女人的心事儿并不太了解——他原来一心扑在了前程上,哪有心思关照到自己的女人在想些什么?今日他看红裳不高兴,直觉认为红裳是担心他被其他女人占了心思,所以才想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安一安红裳的心。
不过,赵一鸣却料错了。
红裳的全部心思都用在了想事情上,正神游他处,影影绰绰的听到了赵一鸣在同她说话,却根本没有听清楚赵一鸣在说什么,所以随便点了点头答应了一声儿应付赵一鸣,她的心神压根儿没有转回来。
赵一鸣虽然有过妻也有过妾了,可是他对女人生出丝丝依恋还是第一次——赵一鸣对比过当初与孙氏在一起的情形儿,他知道绝对是不一样的感觉。赵一鸣说出来这种心里话儿也是第一次——他原来对于这种话可是非常不屑的,他认为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和女人如此婆婆妈妈?现在的赵一鸣已经不是毛头小子,他的想法与原来有些不同了,但把心中的话说出来以后,他还是感觉有三分难为情,也就没有注意到红裳的神思不属。
赵一鸣听到红裳的应答后,他的心也安稳了下来。他轻轻拥着红裳,心中感觉非常的平静,也有一丝丝异样的满足。他忍不住轻轻吻了一下红裳的发,口气也是温柔的异常:“裳儿,你不想同为夫说些什么吗?”说完话,他忍不住又吻了一下。
这个时候的赵一鸣,满心满眼全是红裳,他的其他女人在他心里哪还有一丝影子?
红裳这次听清楚了赵一鸣说得话,也感觉到了赵一鸣亲吻她的最后一下,她的脸上有些飞红起来:“说、说什么?”红裳自沉思中醒过后,便听到赵一鸣甜腻的话,一时间很不适应居然口吃起来。
赵一鸣看红裳的脸红了,闷闷的笑了起来:“说你想说得话啊,我们成亲半年有余了,你没有什么话要同为夫的说吗?”
赵一鸣说出自己心中的感受后,忽然很想听红裳也对他说一句类似的话。
红裳偏头看了看赵一鸣,伸出手去摸了摸赵一鸣的额头:“夫君没有发热啊,为什么净说些妾身听不懂的话?”
红裳是故意的,虽然她没有听清楚赵一鸣刚刚说的话,可是她就只凭猜也知道赵一鸣想听她说什么,所以她才故意同赵一鸣开玩笑。
红裳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虽然表白对于她来说是羞人的事情,但却不是做不到的事情:眼下的问题是,红裳不想说——她即不想骗赵一鸣,也不想对赵一鸣说出自己心中真正的想法。
赵一鸣被红裳的举止与话语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他也猜到了红裳可能是故意的,不过他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赵一鸣带着三分宠溺捏了捏红裳的脸蛋儿:“你就知道调皮!”
红裳借势挣脱了赵一鸣的怀抱:“妾身来服侍夫君安寝吧?”红裳不想让赵一鸣再转回原来的话题做纠缠,让他早些睡也是个不错的法子。
赵一鸣跟了过去,在红裳身后又一把抱住了她,在她的耳边儿说道:“服侍我安寝为什么要跑开?你跑开了怎么服侍我安寝?”
红裳的脸一下子火烫起来:赵一鸣的话说得有些太过明显了。红裳只得低低回了一句:“夫君莫要闹了,让妾身为夫君铺床;”她挣了挣,赵一鸣反而抱得更紧了,红裳只得又道:“夫君,不要这样闹了好不好?我们也算得上是老夫老妻了,让丫头在门外听到不是要笑我们?”
红裳说老夫老妻也不过是随口的一句托辞,赵一鸣听到后却低沉的笑了起来:“老夫老妻?我们不过成亲才半年有余,新夫新妇才对。说到这里,我想起了一件事儿——裳儿,你还记得吗,你这一辈子欠我一个洞房花烛夜呢。”
红裳闻言白了赵一鸣一眼:“夫君说话惯会强辞夺理,怎么是妾身欠夫君呢?应该是夫君欠妾身的才对吧?”新婚之夜,赵一鸣打发完了屋里的丫头婆子,一头醉倒在床上睡了过去,怎么能算是自己欠他的呢?红裳忍不住又白了赵一鸣一眼:这人不讲理的很。
赵一鸣听了红裳的话后闷笑着,轻轻咬了一下红裳的耳朵,满意的看到红裳脸上的红晕迅速扩大到了耳后:“你个没有良心的小东西,那天晚上不是看你吓得不轻,我才假借酒醉好让你好好睡一下吗?那边儿没有父母长辈,虽然不用请安,但第二日好些事情就要由我们亲自处置了,我是怕你一晚上睡不好,明儿没有精力累到了。小没有良心的。”
说着话,赵一鸣又咬了一下了红裳的耳朵:“裳儿,你说我酒醉欠你一个洞房花烛夜,是不是没有良心?嗯——,是不是没有良心?”再咬一下,赵一鸣越咬越上瘾了。
红裳被赵一鸣咬得全身都有些发热起来,不过她还是听清楚了赵一鸣的话,不觉想起了新婚之夜:赵一鸣倒在床上时还对着她笑过,而且是他自己滚到了床里面、自己盖上的被。红裳回想起来后,她心底深处的某个地方柔柔的动了一下。
红裳的头脑在赵一鸣的啃咬下,已经不见了平日里的聪敏,她回想起来后,脑海中也只是闪过了一个念头:赵一鸣原来有这么温柔体贴的一面,自己怎么没有发现过呢?
赵一鸣轻轻追问了一句:“裳儿,是不是你欠为夫一个洞房花烛夜?”
红裳红着脸咬着唇轻轻摇头——当然不能承认,这么羞人的事情她怎么能承认?红裳还挣扎着,想挣出赵一鸣的怀抱。
赵一鸣咬咬牙,似乎是极无奈的样子,在红裳的耳边低沉的说道:“好吧,好男不与女斗,裳儿说是为夫的欠了你一个洞花花烛夜,就是为夫欠的吧。既然欠了,那为夫的今天晚上就还裳儿好了,免得裳儿日后再找为夫的算旧账,且,为夫的也不习惯欠着人家东西不还。”
说完,也不等红裳反应过来,赵一鸣一把打横抱起了红裳,两个人就滚倒在了床上。满室的烛火摇红,的确有几分喜气的样儿。
第二日一早起床时,赵一鸣按着了红裳,没有让她叫丫头也没有让她起来伺候自己,他捏了捏红裳的小脸儿低声笑道:“为夫的欠帐还钱,今儿还是由我这欠帐的人伺候裳儿吧,算作是欠帐日久的利钱如何?”
说着话,赵一鸣笑着先起身,为红裳拿了衣服过来,看着她因刚刚睡醒还有些红通通的小脸,心中大动忍不住调笑道:“裳儿,为夫忽然想起了一个好法子,用来应对老太爷和老太太想让为夫多收几个通房丫头,此法一出,老太爷与老太太再不会送半个丫头给我。”
红裳闻言停住了穿衣的动作,抬头看向赵一鸣:“什么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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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章 改名也能吓死人
赵一鸣忍住笑正色道:“为夫多还夫人几次洞房花烛夜,裳儿就能早早为我们赵府产下麟儿,不,以后是多多为我们赵家产下麟儿,那么老太爷与老太太就只顾着照看他们的孙子,就不会再想起我这个儿子了。裳儿,你说为夫的法子好是不好?”
红裳原以为赵一鸣是真得想到了什么法子,听到他说出调笑的话来,红着脸啐了他一口,却不好意思说什么:红裳的确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但在男女之事儿上却极为传统,这一点也成为她被自己男人背叛后的借口——她太没有情趣儿!
所以,红裳与赵一鸣两个人相处时,她反而常常落入下风,被赵一鸣吃得死死的。
赵一鸣看到红裳羞得脖子都红了,更是乐不可支的大笑起来:“我认为这个法子极妙啊,日后就这么办了!”
红裳闻言羞得恼了起来,抓起枕头就掷向了赵一鸣。枕头当然打不痛人,却让赵一鸣笑得更大声儿了。
一大清早,红裳屋里就不停的传出赵一鸣的大笑声儿,让侍书和画儿吊了一个晚上的心归了原位:老爷与夫人不但没有伤了感情,反而好像更好了一些。
红裳穿好衣服后,在侍书的服侍下梳洗后,便和赵一鸣一同去上房侍候老太爷和老太太用饭。
早饭时,老太爷与老太太只说了一些闲话儿,画儿的事情一个字也没有提,一顿饭用得极为顺利;老太太甚至还让丫头为红裳布了两道菜,把红裳吓得小心肝噗噗直跳:老太太昨日跌了那么大的面子,今日无故示好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
在红裳的担心中,一顿早饭用完了。老太爷吃了一钟儿茶后,叫了赵一鸣到书房去议事儿去了;老太太当下也摆手对红裳说没什么事儿,让她自忙自己的去,末了还嘱咐红裳一句:“多注意自己的身子,莫要累到了。”
说得红裳心惊肉跳,可是看老太太的神色,除了愉悦些也看不出其它来,红裳无奈只得对老太太福了下去:“媳妇告退了。”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头,起身扶着言梅的手后面去了。
红裳自上房出来后,不自禁的又回头看了一眼:老太爷找赵一鸣议什么事儿?怕他们议得事情里头就有画儿一事吧?
不过就算红裳猜到了也没有什么法子,她只能上车回房等赵一鸣议完事回来以后再说;红裳对赵一鸣倒不似昨日那么担心了——只要老太爷不是太过逼迫他,他应该是不会答应收通房丫头的。
红裳今日心中有事儿,本打算处置完了府中的一些必要琐事儿后,便自己好好的静一静、想一想;不想她的院子里却有客人到访。
红裳听丫头回报有客人后,心里便是叹气不止:真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吗?为什么这些人就不能让自己心静两天?至少也不要一事未平,就又来一事吧?客即非是红裳的好客,随之而来的事情当然也就不是什么好事儿了。
只是人已经等在花厅上了,红裳想不见也行,只能拾阶而上去花厅应对一下。屋外的小丫头倩儿最是有眼色的,看到红裳过来先抢着给红裳请了安,又急急打开了帘子,小嘴儿当然没有闲着:“夫人小心脚下。”
红裳看着倩儿后便立住了脚儿:既然已经不能心静了,那一件事也是做,两件事儿也是做,那就一并都开始做吧——早了早心静不是?自己也该主动些了,不能总是见抬拆招。
红裳打定了主意后看着倩儿挑了挑眉,问身侧的侍书:“这丫头的名儿是叫倩儿吧?”
侍书笑眯眯的看了一眼倩儿应道:“是的,夫人。”
红裳看着倩儿笑道:“你的名字是谁起的?”
倩儿不明白红裳为什么不进屋里去,但夫人问话了,只得放下了帘子福了下去:“回夫人的话,是奴婢自幼就叫的名儿,一直没有主子给奴婢赐过名儿,所以便叫到了现在。”
红裳微笑着抬了抬手:“你起来说话就可以,不必如此紧张。我呢,也没有什么大事儿,屋里正有客人在,有大事儿也不会这个时候同你说了不是?”红裳说着话偏头看向一旁的画儿:“瞧这小丫头的一张嘴儿,真真是干净利索的很,声音又好听,脆生生的就像是个黄鹂在叫。”
画儿点头:“夫人说的是,倩儿的嘴儿每日都抹了蜜似的,我们满院的人儿,哪个不夸倩儿好?”
倩儿神色间仿佛有一丝惊疑不定,虽然她极力镇静着自己,但还是显露出了了一丝;倩儿神色间的不同,不止是红裳看了出来,就连侍书和画儿也看了出来。不过侍书和画儿就和红裳一样,面神平静如初,就好似什么也没有看到一样。
红裳侧过身子理了理头发,对倩儿又说道:“你也知道我们府里来了一位表姑娘,闺名儿正好有个倩字,所以你的名字就犯了表姑娘的讳,只好换一个了;这是规矩,没有法子的事儿,是不是?”
倩儿闻言松了一口气,蹲身福了一福:“请夫人赐名儿。”
红裳侧头一副正在思考的样子:“叫个什么名儿好呢?看你长得小巧玲珑的样子,嗯——,不如就叫玲珑吧,玲珑、玲珑,这个名字还真不错;你认为怎么样,可还喜欢?”
倩儿听了摇了摇头:“回夫人,夫人赐名儿,不管是什么名字,都是对婢子荣宠,虽然玲珑这个名字奴婢是极喜欢的,却不敢用也不能用。”
红裳奇怪的看着倩儿说道:“为什么?因为你的新名字是两个字儿吗?有谁立规矩说仆从们只能用一个字做名字了?没有关系的,只要你喜欢就用这个名字吧,有人如果问起,就说是我给你取得名儿也就是了。”
倩儿又福了下去:“回夫人的话,不是奴婢不识抬举,是因为、因为四姨奶奶的名讳就是玲珑二字。”
倩儿说完后心生了一丝后悔:为什么要自己说出来呢?自己不说侍书姐姐不知道,画儿姐姐也应该是知道的吧?如果人人不知,就自己知道四姨奶奶的名讳,这表示什么?
倩儿当场便出了一身的冷汗,被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夫人取名字不是有意的吧?也许是无意的,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红裳闻言“咦”了一声儿,然后又点点头:“嗯,你说得有道理,避了表姑娘的讳,不能又犯了你们四姨奶奶的讳。那取个什么名字才好呢?”
红裳一面说着话,一面上下打量着倩儿,微微笑着又道:“你的模样长得真不错,怪不得五姑娘每次来总要夸奖你几句。真是越瞅越耐看啊,啧、啧,瞧这小模样儿,现今已经很水灵了,长大了更是不得了啊。就这个模样也要取个好名字才成,不然倒让人笑你们夫人我不识得几个字了。让我好好想一想,嗯——,女子四德为德、容、言、红(工),容便是指女子相貌的,我看你就叫容儿吧?这个名字与你很贴切,日后你定是一个美人儿,当得起容这个字儿。”
倩儿全身一颤,福了下去脚一软没有立住,一下子跪在了地下:“谢、谢夫人赐名儿。”倩儿极利索的一张嘴儿,现在却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红裳笑着点点头,没有再理会倩儿——现在的新名字叫做容儿了,也没有叫容儿起身,伸手扶了侍书的肩,带着画儿几个丫头径直进屋了;画儿和侍书走时都看了容儿一眼,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得容儿额头上起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儿。
容儿在红裳一行人进屋里以后,一下子坐倒在地上,全身无力竟爬不起不来了:她是吓得。
红裳第一次给她起得名字是孙姨娘的闺名儿,勉强可以说是巧合;但是红裳第二次给她起得名字却是孙姨娘所住院子:喜容院的名字!这还能是巧合吗?
原来,赵府有四处小院儿格局一样,只是大小有些不同,名字便是以女子的四德命得名儿,分别为:喜德院、喜容院、喜言院和喜红(工)院;老太太在赵一鸣外放后,便让人特意收拾了一下,让宋氏四位姨娘搬了进去,意思让她们要谨守妇德。
容儿听了夫人先后两次为她取得名字后,她当下便吓得六神无主了:她一直认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没有人会注意到她,没有想到夫人以及侍书和画儿似乎早就知道的样子。容儿的心一颤:今儿夫人为自己取名是假,点一点自己是真吧?
可是容儿却没有想到:红裳既然知道了她的是谁的人,为什么只是敲打她,却没有责罚于她呢?
容儿虽然也算得上是个伶俐的了,但年纪还太小,能有多大的胆子?被红裳两句话便吓破了胆子,伶俐劲儿哪还剩下半分儿?
容儿现在只剩下害怕了:她担心红裳会怎么处置她。
一旁的几个小丫头看她坐在地上还不起来,便上前扶她:“倩——,啊,不,容儿,你怎以了?坐在地上冰到了可不是玩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