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六章 嫉恨
倩芊扶着丫头心然的手进了屋子,对着老太太福了下去。
老太太和红裳看到倩芊,都微微一愣,倩芊装扮是不是有些过了——虽然倩芊说不上是盛装,穿得也是家常衣服,但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她是精心打扮过。
那眉,那唇,那头上的花儿……,无一不是极精致而且又恰到好处,一张小脸儿透着十分的妩媚;身上的衣服虽然是家常样式,但做工与绣工可是用尽了心思,衬得倩芊更是娇弱无比,让人忍不住是心生爱怜。当然,女人不会,大多数女子看到倩芊现在这个样子,都会在心中骂一句:狐狸精!
好在老太太和红裳都不在那大多数的女子中,倩芊也就得了绿蕉在心中的暗骂而已。
老太太看到倩芊这个样子,心下更是不快,她扫了一眼红裳:倩芊这是什么意思?怕媳妇看不出她的心思来吗?不过是到自己屋里走一走,妆容整洁也就罢了,用得着如此费尽心思嘛。
让老太太最不快的是,倩芊这妆容八成是因为她儿子才会如此精致,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不免有些失去轻浮。不过倩芊是老太太的娘家人,老太太一贯对于自己要求甚宽,虽然不快,倒也不会因此对倩芊生出恶感来。
倩芊娇娇怯怯、不过同样也是端端正正的福了下去:“老太太安。”
老太太心头气儿不顺,只抬了抬手:“罢了,起来吧。我看你气色有些不太好,不在屋里将养,这个时候给我请的什么安呢?你这个孩子,就是不知道疼惜自己。”
红裳面色如常,打量了一下倩芊,对着老太太点了点头:“老太太这么一说,我也看出来了。表姑娘不是哪里不舒服吧?使人请大夫来瞧瞧才好,不要小病拖成了大病。”
老太太说那些话儿不过是为是替倩芊遮掩,怕媳妇心中生出芥蒂来;听到红裳的话仔细看了看倩芊,发现她精心装扮下的脸上的确是有些疲态,便问道:“芊芊,你是不是身子不爽利了?不爽利的话,听你表嫂的话,早些请大夫的好。”
倩芊被老太太和红裳这么一说,心头有一丝烦燥:表哥就在一旁,她们却总是说自己气色不好,让表哥误会她是个病秧子岂不是坏事儿?她急忙笑道:“我很好啊,可能是刚刚小睡起来,睡意还没有全消吧?倒是让老太太和表嫂担心了,芊芊心里过意不去;不过,芊芊真得没有事儿,老太太和表嫂放心就好。”
说完,倩芊没有让老太太和红裳再开口,便又对着赵一鸣福了下去,虽然行止间很是娴静端装,不过那声音却不自觉的甜了两分:“表哥好。”
赵一鸣起身还了半礼:“薛家妹妹不用如此多礼。”说完便又坐了回去,眼皮都没有抬起,更不要说仔细看看倩芊了:至于倩芊今日倒底是穿了什么颜色的衣裙,赵一鸣压根儿没有往心上去——关他何事儿?
在赵一鸣现在看来,如果是红裳精心打扮了一番给他看,他一定会高兴万分,定要看个仔细才成;其他女子,赵一鸣却不会因她的样貌而生出其它的心思来——赵一鸣已经年过三十,又外放了两任,再加上本性就不是只注意女子样貌的人,现在更加不会被一个女子的外在美丽所动。
不是说他分不出美丑来,只是其他女子的美与丑,在赵一鸣的看来也同他无关,他根本不关心这些;而且,人长得美性情好不好还两可着呢——这个道理,赵一鸣早两年的时候就知道了。
倩芊精心打扮,希望能让表哥多看她两眼的心思落空了:她根本没有同家人之外的男子说过几句话儿,哪里会知道男人的心思呢?且她年纪与赵一鸣相差太远,以她的心去度赵一鸣的意,她的举止岂能入了赵一鸣的眼?
这些与聪慧无关,和经历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现在的红裳是本尊,就算是有心计有手段,赵一鸣或许会满意,但是却不会动心。
两世为人的红裳,虽然年纪看上去小,但其实是与赵一鸣年龄相当之人,人生经历却比这个时代的女子要丰富的多:二十一世纪时的红裳也经历过争斗,办公室中的“勾心斗角”、与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并不下于深宅大院中各女子们的手段心计;而红裳的眼界与见识,可是比古代的大多数的女子强很多——职业女性的经历,赋于女性本身辛苦以外,也一样带给了这些女性不下于男性的能力;所以才会让赵一鸣动了心、生出了情。
倩芊当然感觉到了赵一鸣一贯的冷漠,她虽然有些伤心但并没有太多的失望:表哥根本不了解她;而且就是因为表哥守礼没有多看自己几眼,所以他才一直没有发现自己的美。
倩芊带着一丝失落对着红裳拜了下去:“表嫂好。”她每次见到红裳,都会仔细的打量红裳——表嫂倒底哪里吸引了表哥呢?可是看来看去,也没有发现表嫂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发式虽然常变动,也不过是常见的几种样式,头上的钗与花也不是什么新鲜样儿,妆容也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倩芊忽然心中一动:难不成表哥就喜欢女子如此普通的妆扮吗?也许下一次可以试一试。
红裳也没有起身扶倩芊,只是抬了抬手:“客气了。快扶起你们家姑娘——姑娘身子不好,你们就应该好好伺候着,不要让姑娘再客套了,快扶你们姑娘坐下吧。”
老太太听红裳的话儿,感觉媳妇不错儿:待倩芊虽然说不上多好来,不过总还是不错的。
倩芊却听出红裳话中的意思:表嫂这是在说自己精神不好吧——讥讽自己进不了赵家而在伤心吗?你不要太高兴了,现在你要笑就太早了些。
倩芊面上带着淡笑谢过了红裳,才扶着心然的手端坐到了椅子上。
老太太不能再当着倩芊的面儿和红裳谈“她的大事儿”,只能闲谈起来。倩芊坐下后,偏也不说有什么事儿,只是不时应和着老太太的话,就是不告退。
红裳知道倩芊这是又想到了什么法子哄老太太了——她想用计就由她吧,这一时不由她,再晚些她也会同老太太说的。
不过,也不能让她哄得老太太完全听了她的主意,同她一起去对付莲姨娘她们;红裳淡笑道:“老太太,府中的事儿媳妇会好好处置,不敢怠慢了——有什么事儿,媳妇不好拿主意的,也会来同老太太说,请老太太拿个主意,您就放心好了。”说完,红裳看了一眼赵一鸣。
赵一鸣自倩芊来了以后便一直想走,可是他母亲一直拉着红裳说个没完,他只好捺着性子坐着:倩芊虽然坐得端正,也似乎是眼观鼻、鼻观心,没有四处乱看;但是他却能感觉出来,薛家表妹暗暗扫过来的目光。
他更加厌烦倩芊:他是守礼的君子,最不喜的就是女子轻浮之举。
看到红裳递过来的眼色,赵一鸣立时起身说道:“母亲,儿子和裳儿还有一些府中的杂事儿要处置,就先告退了。”
老太太也没有要留下红裳他们的意思,她自然也是看出来倩芊有话要同她说,便点了点头:“嗯,去吧。只是媳妇你也莫要太过操劳。一鸣,有什么事儿你能处置的你就处置,就不要让媳妇去做了,她如果能有时间好好调理身子才是最好的——我和你父亲可是盼着抱嫡孙呢。”
红裳脸上微红,赵一鸣笑嘻嘻的答应着,两个人行了礼便自回去了。
绿蕉听了这话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而倩芊听了以后却对老太太满腹的怨气儿:不记得庙中大和尚、还有算命先生的话吗?没有自己,赵家怎么可能有子嗣?!表嫂她也配给表哥生孩子吗?!
倩芊心中恼恨,面上却平静的与赵一鸣和红裳道辞,眼光平和的送走了赵一鸣和红裳:她知道不能在老太太面前露出对红裳的恼恨来——至少现在还不行,没有人会喜欢有一个善妒的儿媳。
老太太听了红裳最后的那番话,心里也安稳了不少:媳妇已经说了有什么事儿会同她说的——这便足够了;莲姨娘她们总是要自己出手赶出去,才能出一口气儿,不过机会却要媳妇给找了。
倩芊看着老太太笑得很有些慈祥的脸庞,心中更不是滋味儿:老太太这是怎么了,忽然间待表嫂如此之好了?她莫不是糊涂了吧?那两个丫头可是表嫂的人,老太爷今日之所以纳了新姨娘不就是因为表嫂用得计,老太太居然还同她亲热起来,真真是怪事一桩——她不是被表嫂骗过了吧?不行,自己一定要同老太太说说清楚才可以。
她却不知道老太太因那两个丫头是红裳买来的,已经发作过红裳了;而且当初并不是老太爷和那两个丫头怎么样了,是因为老太太的误会,让老太爷一怒之下才纳了那两个丫头——同红裳没有半分关系;现在老太太只想着笼络好了媳妇,好把两个新媳妇扫地出门儿。这一切,赵府中人知道的本就不多,而知道的人绝不会对倩芊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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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二十七章 薛姑娘的危机
倩芊暂时放下了自己的小心思,仔细看了看老太太,知道她是在生气自己送了贺礼到内书房去,看来要先同老太太解释清楚这件事儿才可以了。
倩芊轻轻叹了一口气儿,带着几分难过的样子说道:“姑母,我听说姑丈今儿新纳了两房小妾,所以过来看看您;刚刚表嫂在,芊芊不好说这些话儿。姑母,您也不要太过在意了。”
平常的时候,倩芊按规矩都是称一句老太太的,只有说特别体己的话时,才称老太太为姑母。今儿这个时候,她是特意中不称老太太而称姑母的——其实,老太太是她的表姑母,不过她一直都忽略了那个‘表’字。
老太太听到倩芊的话,再也忍不住脸上便带出了颜色:“嗯,是纳了小妾,你不是已经送过去了贺礼嘛。”
倩芊看看老太太的脸色:“姑母,您生芊芊的气了吗?芊芊送贺礼也是为了姑母好啊,不然,芊芊哪里会理会两个丫头。”
老太太听了心下更是不痛快,便没有答倩芊的话;不过倩芊称莲姨娘她们为丫头,还是很合老太太心思的。
倩芊接着说了下去:“姑丈已经纳了小妾,姑母就是再生气也已经无用了——当然,姑母是极能容人的,只是姑丈如此大的年纪,实在是应该注意身子,那两个丫头又哪里会真心的疼惜丈?姑母是不是在生个这个气?”
老太太的脸色好看了一点儿,不过依然没有说话。倩芊并不需要老太太开品,她继续道“我听人说,那两个小妾不过是丫头出身,怎么能同姑母相比?我可是听父亲说过,当年姑母和姑丈的一些事儿,所以,芊芊认为姑丈心里还是向着姑母的;天下间再到哪里去找姑母这样的女子?老太爷不会为了两个丫头,真得轻慢的姑母的。”
老太太心中更是舒服了不少,想起早些年的事情,忍不住还轻轻一叹,可是心中对于倩芊送贺礼过去折她的脸面依然有气,所以还是没有开口。
倩芊好似什么也没有感觉出来,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不过呢,姑母眼下怎么也要把架子拿起来,让姑丈知道姑母是为了他好,使得姑丈日后不会再纳妾;但是,姑母又不能伤姑丈的心——姑丈如果同姑母生份了,岂不是便宜了那两个小妾?”
老太太听得点了点头:倩芊这孩子就是聪慧啊,说得对,不能同老头子生份了,不然就是便宜了那两个小丫头;只是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儿?
倩芊看老太太点了头,一鼓作气说了下去:“姑母怎么也要再端端架子,不能现在就软了,日后瞅个机会再和姑丈好好说说话,到时姑丈想起姑母的所有好处,那两个小姨娘也就被姑丈扔到脑后去了——姑丈是念旧的人,还有你和姑丈一同吃过得那些苦,两个丫头在姨丈心中能算什么?但是眼下姑母不能服软,姑丈那里由芊芊去哄着——芊芊送贺礼过去也就是这个意思;芊芊送礼或是什么,姑丈能不明白是姑母在委婉的向他示好吗?姑丈心中一软,说不定就先同姑母服软了呢,到时候姑母不是正好可以和姑丈和好了,再好好哄一哄老太爷开心,那两个小丫头,姑母不是想怎么打发都可以了?”
老太太听了倩芊的话后感觉有几分道理,不过对于那两个小丫头她却并没有轻视:就算老太爷同她和好了,那两个小丫头也不会被老太爷扔到脑后的——男人,不就那么一回事儿?人家可是娇嫩嫩的两朵花啊,他怎么可能舍得下!
想到这里,老太太眼前又浮现了莲姨娘两个人那细滑的、白生生的小手儿,心头便是一阵烦燥:感情,老太爷对自己当然是有的,可是美色当前,他能心中无波嘛。
老太太心思转了几转后,轻轻一叹:倩芊虽然聪慧,但却不懂男人的心思啊,事情太想当然了。这样的事儿,还是和媳妇商量比较好——媳妇虽然不是最好的选择,却也是眼下唯一能问一问人;外府的人儿?当然不能让她们知道自己现在的心焦,一定要做出一副不以为意,两个丫头是自己让老太爷纳的样儿来才成。
不过老太太已经完全‘明白’了倩芊送贺礼给莲姨娘的意思,心中的不痛快也就烟消云散了:“芊芊有心了。唉,有你在我身边儿,就是暖心暖肺啊。”说着拍了拍倩芊的小手儿:娘家人,就是知道心疼自己。
倩芊没有在老太太身上花一文钱,就让老太太消了心中的不快,心中也是得意。不过面上还是带着些许羞意道:“姑母不要这么说,应该是芊芊在姑母身边儿暖心呢。芊芊自小姨娘就去了,母亲虽然不错,到底是隔了一层肚皮儿;到了姑母身边,倩芊心里不知怎么就是踏实——姑母待芊芊如女儿一般,芊芊怎么能不替姑母打算呢?”
老太太拍了拍倩芊的手:“不要想那么多,你那个母亲一向是个厉害的,我是知道的。不过日后有姑母呢,你不用再怕什么了。”老太太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有其它意思——她的心思全放在了莲姨娘二人的身上,哪里还会想到其它呢。
听到老太太的话,倩芊却是一陈心喜:老太太这是在暗示自己呢,她还是会让自己进赵府的门儿,在她身边儿呆一辈子,自然是不用再怕那个狠心的妇人。
倩芊起身福了下去:“谢谢姑母的疼爱。”
老太太拉了她起来:“坐着,不要总是这么多礼。虽然敬老守礼是本份儿,可是你这个孩子也太过规矩了些。”在老太太的眼里,倩芊实在是太过娴静文雅了一些,太过有些老成了。
倩芊看老太太对自己没有了不快,便开始想着如何开口同老太太说一说表嫂的奸计,让老太太明白她今日难过全是表嫂之故——自己正好还可以借机让老太太为自己做主,年节前就和表哥成亲。
倩芊只知道算计红裳,却不知道小陈氏也正在准备着对她发难:现在薛家的表姑娘在她的眼中,可比太太更可恶、可恨多了。太太是妻位——虽然她们不喜欢府中有位太太压在头上,不过她们也知道,就算没有红裳,也会有其她人做她们的太太,所以她们要对付的人是“太太”,不过却不一定是红裳,她们认为这是一种无奈;可是薛家姑娘不同,她可以有大好姻缘,完全可以嫁到好人家为妻,却非要挤进赵府来抢她们的饭碗,如何让小陈氏和孙氏不恼她、不恨她呢。
倩芊想好后便开口了,不想刚刚没有说多少,便被老太太打断了:“这些过去的事儿就不要再提了,反正现在两个新姨娘也入了赵家的门儿;而且,此事儿绝对与你表嫂无关,你不要多想了;嗯,我知道你是好意儿,不过你这一次真的误会了你的表嫂。”
倩芊一下子愣住了:表嫂倒底用了什么计,把老太太哄得只认她了呢?居然连听也不要听,一口咬定此事同表嫂无关!
只是倩芊全想错了,老太太如此说话却不是因为红裳,是因为她自己——倩芊一提起那天的事儿,老太太便想到是自己一时失态,才逼得老太爷纳了妾,她心里自然不是滋味儿,当然不想再听到有人提及。
倩芊不知道老太太的心思,看着老太太一脸相信红裳的样子,她的心一直沉,一直沉,一直沉了下去,她感觉到了一种危机:如果在赵府没有了老太太的支持,那她如何能赢得了表嫂,如何能让表哥最终休了她、而扶正自己呢——不然自己费尽心机,要做“大妾”岂不全是白费心思了嘛。
倩芊的全部心思都转到了老太太身上,她不再相着要如何陷害红裳了,反而是在想要如何才挽回老太太对她的“心”。
晚上,老太爷也是在内书房用得晚饭:他不想回去看老太太的脸子。
用过饭以后,莲姨娘和琴姨娘伺候着老太爷漱口净手后,琴姨娘便先去用饭,莲姨娘在老太爷身边伺候着。琴姨娘命小丫头们把饭菜撤下去,她福了一福便下去了——有些话儿,只适合她或是莲姨娘一个同老太爷说,不过莲姨娘一向比较得老太爷的喜爱,所以留下由莲姨娘来巩固她们现在的地位。
老太爷挥了挥手:“洗笔,啊,不,莲儿,你给我把床铺好就去睡吧,今儿晚上也不用你们来上夜了,让小丫头们来上夜就好——你们现在是姨娘了,乱了规矩不好。”
莲姨娘听了红着脸站了一会儿,却没有出去,反而跪了下去,只是低头着流泪并不说话。
老太爷看她如此便温声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儿你就好说了,可是有人给你们脸子瞧了?”
莲姨娘轻声道:“回老太爷的话,没有人给婢妾们脸子瞧。只是婢妾心中惶恐,不知道如何是好;婢妾斗胆问问老太太,您日后是不是都不用婢妾姐妹侍奉呢?如果老太爷因为垂怜婢妾姐妹,只是让婢妾姐妹白担了这个名儿,那就请老太爷开恩,早日打发了婢妾姐妹出府,婢妾姐妹会永远记得老太爷的大恩大德,日日求佛祖保佑老太爷的!不然,婢妾姐妹在府中也无法立足,请老太爷开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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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二十八章 都是燕窝惹得祸
那些话,是琴姨娘与莲姨娘早商量好的,所以莲姨娘说起来的时候顺的很,而且想到以后有可能的苦难日子,更是声情并茂,那泪水是一滴一滴往下落。
老太爷虽然一怒纳了两个妾,可是他还真没有想要临老入花从,所以并不打算让莲姨娘和琴姨娘晚上伺候他。听到莲姨娘的话后,老太爷立时省悟过来:已经纳了她们,那如果不让她们名正言顺的话,自己百年之后,两个人要如何自处?就是眼下她们也不好在府中立足。老太爷看了一眼和自己孙女儿差不多年龄的莲姨娘,心里大大的叹息了一声儿。
老太爷现在很有些后悔:自己与老妻半气,一怒之下却是害了两个好女子呵。不过他也知道木已成舟,便咳了一下道:“你也要用过饭再来伺候不是吗?快去吧,一会儿饭菜凉了。”
莲姨娘一听便知道老太爷是同意了,她一下子羞不可抑起来,脸上飞红一片;她起身后虽然不想把老太爷一个丢在屋里,可是也的确是不好意思再在房里呆着了,便福了一福退了出去。
琴姨娘看莲姨娘的样子,也知道老太爷是真心要纳她们了,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儿:眼下在赵府是立住脚儿了。当下两位新姨娘一商量,便由莲姨娘先侍奉老太爷。
快到用饭的时候,老太太打发了小丫头来,说不用去上房伺候了,让红裳和赵一鸣两个人在自己屋里用饭就成。
红裳和赵一鸣对视一眼,便猜出到了老太爷一定是不回上房用饭了。红裳一面吩咐人摆饭,一面命霄儿整治四个清淡的小菜,再煮些粥——老太太不用饭怎么行?
赵一鸣和红裳匆匆用过饭后,便让人把小菜和粥装了食盒去上房请安。老太太看到儿子和媳妇有这份孝心,心下多少宽慰一些,便勉强用了一碗粥。
红裳伺候老太太用过饭,绿蕉带着人收拾了东西下去,红裳给老太太奉上了茶。老太太吁了一口气,对于媳妇今日还能像原来一样伺候她用饭很是高兴。
绿蕉出去后一会儿满脸羞愧的进来道:“老太太,陈姨奶奶今儿孝敬了老太太一盅儿燕窝,因为您睡着了,婢子便把汤盅儿温了起来放到了一旁,不想却忘了给老太太送上来。”
老太太不在意的道:“也没有什么,我今儿也没有胃口,忘了便忘了吧。”看了一眼红裳:“给你们太太拿回去吧,虽然算不得稀奇东西,不过还算得上是个好东西,不要糟蹋了。”
红裳听了一躬身推辞道:“谢老太太,只是陈姨娘今儿下午已经给我送了一盅儿,我还没有用正温着呢,老太太的这盅儿还是老太太留着吧,晚上饿了也好用些。”
老太太摇头:“我哪里会饿?陈氏也给你送了,还算是个长眼色的人。你不要,我想想啊,绿蕉,那我的这一盅儿,就使人送给你们表姑娘吧——我看她今儿气色真得不太好。”
绿蕉答应着下去安排小丫头送燕窝了——她这一会儿做事极为麻利,因为她想早些做完事情,回到房里还能多看老爷两眼。
红裳看到绿蕉再次进来后,又立到老太太身后,痴痴的看着赵一鸣,心中便有些不舒服:绿蕉总这个样子也不是个事儿,她的年龄可早就该放出府去了——可是老太太的丫头,不是自己能打发的啊,看来是要想个法子才成了。
红裳又闲话两句,看老太太对自己还是如今儿白天时亲热,便知道倩芊今日下午可能是白来了。看看老太太没有什么事儿了,红裳便和赵一鸣告辞了。
倩芊回到房里后心里烦燥的很,晚饭也就没有用多少,就把屋子里的人都赶了出去歪倒在床。小半个时辰过去,她依然是一个姿势动也不动的在床上想心事。
倩芊正想着呢,便听到屋外有人来了:“心然,是谁?”
帘子挑开,原来是老太太屋里的一个小丫头。小丫头上来给倩芊见了礼,把手里拎的燕窝给了一旁的心然。
倩芊已经坐了起来,淡笑道:“这么晚了吃饭没有?倒累你走一趟。花然,拿一百个大钱过来。”然后又对小丫头道:“你拿这几个钱儿去买果子吃吧,权当你辛苦一趟了。回去代我问老太太好,谢老太太想着我了。”
小丫头一一答应着,接了银钱欢天喜地的走了。
倩芊坐在床上看着那燕窝心情大好:老太太还是一心向着自己的,喏,看自己气色不好燕窝都着人送了来。她心情一好,也就感觉到肚子有些饿了:“心然,把燕窝盛上来给我用了吧。这时,我又感到有些饿了。”
心然把燕窝奉给倩芊后,又道:“姑娘饿了,让她们给姑娘做几个小菜吗?”
倩芊尝了一口燕窝后摇头道:“不用了。这燕窝炖得真不错,这一大盅我可是用不了的——余下的,一会儿就赏给你们,免得糟蹋了好东西。”
心然和花然都笑着谢过了倩芊,都摇头劝倩芊多吃些:“我们自己有的燕窝姑娘都不舍得吃,现今有人送了来,姑娘还是一个人多用些吧,不要再想着我们了。”
倩芊闹了一天,中午虽然用的饭并不少,不过现在依然是饿得狠了,居然把一大盅燕窝吃了一个干干净净。
小陈氏也在用燕窝。她先尝了一口孙氏送来的,又尝了一口自己炖,感觉还是孙氏的味道好些,便取了孙氏的燕窝用了大半儿。
当她看到喜心在一旁时,感觉现在应该笼笼这丫头心——怎么还要再留她一年,不要让她生了外心才好;她看了看碗中所剩的燕窝,又扫了一眼自己炖的燕窝想到:孙氏如果只送给太太也许不会用好料儿,但是送到了老太太那里,嗯,应该用得燕窝不错才对,再说,喜心也不敢多用了吧?自己索性便大方一次好了。
陈氏当下便指着自己炖得燕窝道:“自己盛些尝尝吧,我们的燕窝可是真心实料呢,我都不舍得送给老太太用呢;便宜你尝尝吧,以后也能与人说,你也是吃过燕窝的人。”
喜心虽然同小陈氏平日说话不是很注意,不过却不是真得不知道规矩,听到小陈氏的话连连摇头:“姨奶奶平日就不舍得吃一口,还是奶奶自己用吧。”
小陈氏嗔了喜心一眼:“让你用你就用,快去取碗!你不是想让我伺候你用燕窝吧?”
喜心看小陈氏是真得有心让自己尝尝,她呢,也不是不想尝尝燕窝什么味儿——自己一辈子能吃上燕窝的时候也许只有这么一次;也就顺水推舟谢过了小陈氏,取了碗来。
不过喜心只盛装了两调羹:这东西自己能尝一尝已经不易了,不可以太过贪心;当然,她是因为深知自家主子是小气成性的人,不敢多吃了让自家主子心里不痛快。
小陈氏用过一碗后虽然意犹未尽,但是她看看那盅自己炖的燕窝:如此好的东西怎么可以一下子用完?还是让人冰起来,明日再用吧。
孙氏甩了甩写字写得酸痛的手臂:“雅音,那燕窝她送上去了没有?可曾在太太和老太太跟前提到我们?”
雅音收拾完了笔墨,然后一面给孙氏揉胳膊儿,一面道:“姨奶奶不是早就算计好了,小陈姨奶奶那个性子,您还不知道——她今儿下午早早就给老太太、太太送了上去;先给太太送的,然后又送给老太太,我都让人看着呢,的确是送得我们那一份儿;小陈姨奶奶在老太太、太太跟前,有好处巴不得一个人全占了呢,怎么可能会拉上奶奶?她是只字未提我们院子一个人儿。”
孙氏唇边儿绽开了一丝笑意儿:“那她有没有自己留一份儿吃呢?”
雅音揉捏的手一停:“婢子这就去问问。”
孙氏心情不错,便没有恼雅音,只是点了点头道:“早些时候做什么去了,这个时候又要去问。快去,我等着呢。”
雅音出去不久回来道:“奶奶一样没有猜错,小陈姨奶奶留下了一碗燕窝,现在正在用呢。”
孙氏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好,太好了。”
雅音有些不解:“奶奶,小陈姨娘原来不是用过药了,为什么这次还要给她?”
孙氏看了雅音一眼:“吃得多了不是更让我们放心嘛。”吃得多了自然是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孙氏心中冷冷一笑:我看你还怎么同我争!
雅音也不疑有他——她又不是懂药的人,便过去继续为孙氏揉捏肩膀。
孙氏沉思道:“你说,太太和老太太用完燕窝了吗?”
雅音眉头一皱:“老太太那里用不用的没有什么关系吧?反正老太太也是生育不出来了;太太那里不知道用没有用燕窝呢——太太那个院子里的事情,我们是一点儿也打听不到,也安插不了人手进去,唉——。”
孙氏闻言皱起了眉头:“太太那里,雅音,你说她不会不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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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二十九章 不饲毒蛇
二百二十九章
雅音想了想:“应该不会吧,太太什么也不知道;而且奶奶动手这么多次,一次也没有让人发现不是?太太就是再聪慧,也想不到这一层。奶奶的药又不是随便一个药铺就可以买到的,而且太太也不知道奶奶手中有药,那燕窝我们又是精心调理的,味道是绝好的,怎么可能不用呢?奶奶放心吧,依婢子想,太太一定会用的。”
孙氏心里倒底有些不放心:她这一次主要算计的人就是太太,如果太太没有用那燕窝,她可真要恼死了——那燕窝可是值不少银子呢。
门外响了几声儿,然后一个小丫头探头,孙氏知道是去老太太院子打听消息的人回来,挥了挥手,让雅音过去问问。
雅音说了两句话,回来后脸上的神色很有些奇怪。孙氏看向雅音:“怎么了?难道是被人发觉了?”说完后,孙氏的心里也有些忐忑。
雅音摇头:“不是,没有人发觉什么,奶奶不用担心。我们又能不是用得那个药,这个不是毒,天大的本事儿她也验不出来。”
孙氏瞪了雅音一眼,没有好气的道:“没有事儿,你一脸的死样子做什么?吓人嘛。”
雅音急忙摇头:“奶奶,婢子哪里敢吓您?不过老太太那里的确是出了点事儿——老太太没有用那碗燕窝,却把燕窝送给了,送给了表姑娘。”
孙氏一下子坐直了:“你说老太太把燕窝送给了谁?”
雅音吓了一跳:“送、送给表姑娘了。”
孙氏抚掌大笑:“好,好啊,太好了!真是无心插柳啊。如果表姑娘用了,还真就是去了我们一半儿的心病,日后就是万一谋算不成,也不用太过担心了。”
雅音点头:“就是,婢子也这样想。不过奶奶原来的打算也落了空。”
孙氏笑容一凝:“无妨,日后也有得是机会;这个老太婆就是嫌命太长了,居然一心想着把表姑娘弄进来做妾!如果不是怕她有个好歹被人查出来什么,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红裳和赵一鸣回到房里后不久,赵一鸣便去洗澡。霄儿这才上前来说道:“太太,那燕窝虽然看不出什么问题,但还是不用为好。”
红裳轻笑:“听你的,不用就不用,嗯,也不要让小丫头贪嘴吃了,扔掉吧。不过,有药的人是孙氏,而不是陈氏,我想应该问题不大。”
霄儿猛得摇头,很用力的摇:“太太,您忙了整日没有来得及同你说,那燕窝应该是孙氏院子里送出来的。”
红裳吃了一惊,然后也就明白过来,轻轻点头道:“原来孙氏借了小陈氏的手,她倒是好心机、也好手段啊。”
红裳沉吟了一会儿,抬头道:“霄儿,千万不要让小丫头们摸到了,你亲自把它扔掉吧。”
霄儿笑了:“太太,能不能把这燕窝给我,我想用它喂猫咪可以吗?”
红裳眉头一挑:“霄儿你想用猫试一试?你没有看出里面是什么药品吗?”
霄儿点头:“看不出来,不过可以试一试;孙姨娘那里的药也不多,不过也就那么几种罢了。如果猫咪了吃了七八天后身子没有什么大碍,我想应该就是——,绝育的药。”
红裳点了点头,忽然间想起来老太太那一碗燕窝,她的心里一突:我的老天!老太太把燕窝送了人!
红裳忍不住捂住了嘴:“侍书,老太太的燕窝——。”
侍书也反应了过来,脸上似笑非笑的道:“送给薛家的表姑娘了。不过,太太也不必为她担什么心,那是人家特意送给老太太的燕窝,您没有看到那汤盅比送给我们的大了一倍都不止吗?婢子想,孙氐就是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老太太身上动手脚啊。”
红裳瞪了侍书一眼:“其他的药或许孙氏不会给老太太下,但是绝育的药怕什么?老太太多大年纪了,就是用了绝育的药又怕什么?我想那里面应该也有药才对,这样才不会让人疑心,事后也好推脱。”
霄儿在一旁轻轻的道:“太太,那药吃得多了不止是伤宫不能生育,而且伤肾,慢慢的寒了七脏六俯,人也就渐渐的虚弱了下去——很有些霸道呢。”
红裳和侍书、画儿嘴巴张得有些大,直直的看着霄儿:孙氏、孙氏,她居然想要老太太的命?红裳忍不住又在心中喊了一句:我的老天!
画儿看红裳的脸色接连变了几变,在一旁忍不住叹息道:“太太,您打算去救人吗?”侍书和霄儿闻言都注视着红裳,三个丫头可不认为应该去救什么人——表姑娘是罪有应得,而且现在也是死不了人的。
那药只要不常吃,除了不能生孩子以外,也不会有什么其他的伤害——那一点儿伤害,平日里也就调理过来了。
红裳听到画儿的话后想想倩芊的为人,便知道今天晚上自己如果命人拦下她用燕窝救了她,她不但不会感激自己,还一定会去老太太跟前搬弄是非——她一定不会放过这个能让老太太重新看自己不顺眼的机会,府中便又会生出许多事端来;想清楚以后,红裳轻轻一叹后,摆了摆手道:“罢了,一切看老天的意思吧。”
救人,红裳是能尽力当然尽力,但是救一条毒蛇,红裳还真是没有什么兴趣——她不是佛祖,所以没有那样的慈悲心肠。
老太爷纳妾的风波在赵府就这样平静的过去了,同时被隐下的事情还有孙氏的那一碗燕窝。
最终,那碗燕窝被霄儿证实,里面下的并非是毒只是绝育的药物。
霄儿的祖父在次日取走了一半儿的燕窝仔细验过后,让霄儿转告红裳:那不是完全的绝育药,要试个人的情形看它的药效长短,一般是在三五年内;不过食用的次数多了,不止是可以完全绝育,而且就像霄儿说过的,对身子极为不好。
霄儿的祖父早就怀疑这个药的配方是**里惯常用的那一种,不过已经被人改良过——而且是个高手改良的,药效好了,并且居然把药的味道去掉了大半儿!不过他也不能确定,毕竟没有配方,只有那么一撮药粉而已。
霄儿的祖父对此一下子上了心:没有解药的药粉中就有它啊!现今已经有人把药送到了恩人面前,意欲谋害恩人,他如何能不着急?
只是药铺子的生意非常好,虽然时常施舍些药出去,不过每个月的盈余都极不错;所以霄儿的祖父只能晚上好好研究那个药了,不过收效甚微。
倒是霄儿喂猫咪的作法,让霄儿的爷爷想到法子,一下子霄儿家的小猫小狗数量骤增——这些,红裳还不知道,当她知道的时候,霄儿的爷爷已经找出来了这药的配方。
红裳知道孙氏药粉的作用后,眉头皱了起来:孙氏是自哪里得到这些药物呢?但是这件事儿只困扰着红裳和霄儿几个人,赵府绝大多数人并不知情。
虽然红裳心中困惑担忧,一直在想法子要去掉孙氏这块心病——再放任她下去,实在是太过危险了,她居然想害死老太太!不能让府中有人死了以后,再除去她吧?
可是孙氏在禁足中,现在红裳想整治她并不好下手——极易被人说闲话的,尤其是薛家表姑娘。表姑娘可是日日睁着眼睛盯着红裳,看她是不是做错了事情。
但府中的仆从们却都是极高兴的。他们感觉到久不见的平静日子又回来了,众人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太太还是有手段的好啊,不然哪里来现今的好日子——月钱不会少,伙食再没有人克扣,而且偷懒耍滑的人是休想逃过太太的眼睛!大家都希望,太太能一直掌理赵府才好呢,都盼着姨娘们能安安份份的才好——不过,很多仆从们都知道,府里的姨娘们哪里是安份的人呢?
日子平平静静的过了下来,可是红裳却总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但是府里的确没有什么事儿发生,她也不明所以,后来便认为是担心孙氏害人的缘故。
老太爷并没有待两个新姨娘有多好,同魏太姨娘差不多,他一样谨守着他的本份,给了老太太应有的、足够的尊重;而老太太也因为红裳的劝导,再加上她原就是古人,对于男人纳妾的事儿并不认为是不可原谅的——她不能原谅的只是莲姨娘二人;老太太和老太爷有了冰释的迹像。
也因为老太太又要面子,又要拉回老太爷的心,还时时刻刻想着要把莲姨娘二人打发出去,所以现在她是没有心思再给儿子纳妾,也没有同红裳再过不去——虽然倩芊挑拨了几次。
倩芊这几日过得极其郁闷,她坐在窗前正在给老太太做一双鞋子。不过她的脑子并没有闲着:老太太为什么会对表嫂这么好了呢?
倩芊想不明白叹了一口气后,看看手中已经做好的鞋子:虽然已经近午时了,不过还是去老太太屋里吧——好久没有同老太太一同用午饭了呢。
而这个时候,红裳刚刚打发了婆子把赵一鸣的中午的饭菜送到了二门上:他今儿在衙门当值,回不来了。
红裳又吩咐霄儿把给老太太的饭菜拿好:老太爷现如今已经不回上房用午饭了,这几日都是红裳伴老太太用饭的。红裳带着人到了上房时,倩芊也刚好自车子上下来。
倩芊看到红裳上前行了礼,红裳淡淡答了她两句话,便一齐进了上房。
老太太对于霄儿的手艺还是极喜欢的,每次用饭都免不了夸霄儿两句,再感叹红裳是个极不错的儿媳。倩芊今儿听到耳中,当然是极为刺心;她一面听着,一面淡笑着尝了尝红裳带来的几样小菜,也夸奖了霄儿几句,便带开了话题:她已经想到了主意,要如何拉回老太太的心了。
老太太和红裳、倩芊还没有用完午饭,门外婆子忽然来报:“老太太、太太,薛老太爷和老太太已经到大门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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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三十章 体面
老太太听到后看着倩芊笑道:“太好了,太好了,你父母终于回来了,想来你哥哥也大好了。你想父亲了吧?走,我们一起出去迎一迎。”
红裳便上前扶起了老太太,她对于薛家老太爷和老太太的到来,直觉着在心头掠过一道阴影:她这几天一直心绪不宁,难道是因为薛家人的要回来了?
就算是薛家老太爷回来了,能如何呢?红裳想了想:也没有什么好怕、好担心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己还能应付得了;那自己倒底为什么总是感觉到心惊胆战呢?
倩芊听到自家父亲已经到了赵府门前,心中可真是乐开了花:自己虽然一直对表哥有心,可是却苦于自己一个姑娘家有口不能说)父亲来了就太好,有人能为她做主了!她这是第一次心急恨不得立时见到父亲,也是第一次心感觉有许多的话要同父亲诉说,很多的事儿要同父亲商议。
红裳和老太太迎到二门上时,老太爷已经伴着薛家老太爷进来了。
老太太上前同薛家老太太说了几句话儿,一行人回到了上房奉茶。四个老人家的叙话无非是关于倩芊哥哥的事情,薛家老太爷和老太太自然是准备好了说辞——就连他们归来的日期,他们都计算好了,说辞又怎么会不想好呢。
不过薛家老太爷和老太太却有些神思不属,在红裳看来,倒像是有些坐不住似的。红裳看得心中惊异:他们回到京中了,就算是有事儿要同表姑娘商议也不用如此心焦难耐吧?
红裳对薛家老太爷和老太太更加留意起来,而发现了薛家老太爷和老太太异样的人不只是红裳,还有老太爷。
老太太虽然感觉表弟有些不太对劲儿,不过她认为是路上劳累了,表弟和表弟妹是精神济,所以根本没有往心里去。
叙了一会儿话后,薛家老太爷和老太太便说要去倩芊的院子梳洗一下。老太爷和老太太当然不会不答应,老太太一面命人送薛家的人过去,一面吩咐红裳备家宴,晚上给表弟一家人接风洗尘。
老太爷送走了薛家人后,转身趁老太太不注意时道:“媳妇,那家宴不用备了;嗯,你们表舅应该会回家的——已经好久没有回家了,今儿晚上不可能会在我们府上用饭。”说完,便负手回上房了。
红裳答应了下来,不过她心中很是不解:老太爷凭什么认定了薛家的人不会用晚饭呢?薛家的人如果急着回家,为什么不先回府,却先来赵府呢?
红裳的疑惑还不止是这些:老太爷今儿好似也挺高兴的,虽然待薛家老太爷说不上有多亲热来,可是红裳总能看到他眼中闪过的一丝笑意,只是那笑意多少有些怪怪的。
难道老太爷一直在等薛家的人回来?红裳心中闪过一个念头:等薛家的人回来做什么呢?只是为了打发薛家姑娘走嘛?老太爷虽然不像老太太一样喜欢倩芊,可是应该对她的印像也过得去,不会因为讨厌她所以盼着她家人来接她回府——那,又会是为了什么呢?
红裳揉了揉头:看来平静的好日子又过去了——她还没有过够好不好?再长一些,等她无聊时,薛家的人来不可以吗?唉——!
倩芊进了屋子请父亲坐下,然后奉上茶后想好好同父亲说一说表哥的事情,请他给自己做主;可是她还没有开口,薛老太爷已经道:“芊芊,让你做得事儿如何了?你可要记得,如果你不能嫁进赵府,我们走之前你要了那么多的东西与银两,你是知道会有什么下场的——无论如何,都要在你身上再赚回那些银子来,哪怕是卖了你!”
倩芊听得脸上一白:她虽然知道父亲不会真得卖了他,不过到里看在钱的份儿上,把她塞给什么人去妾可是很有可能的。倩芊心里闪过一丝恼怒,一丝惧怕,她都压了下去——有找父亲、母亲算帐的时候,但却不是现在。
眼下,还是要靠父亲做主才能进赵家门、做赵家妇,想到这里倩芊脸上一红:“父亲,女儿一直依父亲的吩咐在做事儿,老太太现今对女儿极不错,可是表哥却似乎没有纳妾的想法,所以女儿虽然想了不少法子,却都失败了;在前些日子女儿又想了一个法子,姑母已经动心要和父亲提亲,可是却因为老太爷纳妾而生气——姑母现在完全没有心思理会女儿的事儿了。”
薛老太爷听了眉头紧皱:“嗯,说到底,你什么也没有做成,是不是?不是让你准备实在不行可以那个什么嘛,为什么你现在还是清清白白的?如此,让你母亲如何同他们家谈亲事儿?原本以为可以看到你什么了,今儿就可以把亲事定下来呢!”
薛家老太爷再无耻,也知道让女儿伤风败俗是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也有些难以启齿,便含混了过去。不过,他实在是很着急——等不及了,为什么这个女儿一点本事儿也没有呢?不过上爬上男人的床罢了,有那么难吗?自己家那些丫头,一年不都有那么几个爬上自己床嘛,这女儿连个丫头都不如!真是白养了。
薛老太爷越想越有些生气,脸色更加的难看起来:主要是因为事情太急迫了,全指望女儿这里了,可是没有想到女儿一事无成!
倩芊闻言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脸更红:“原本按父亲的主意行事儿了,可是却被表嫂搅了……”
薛老太太不阴不阳的道:“不是你不想进赵家做妾,所以没有尽全力做事吧?然后想着到时我和你父亲没有法子,只得把你接回家,另外给你配门亲事儿?”
倩芊眼中闪过一丝恼色,不过她还是忍着气福了一福:“母亲,女儿绝没有。女儿正想请父亲和母亲做主呢。”倩芊是真得有些生气:她是真的按父亲的意思做了,并且还费了心思弄来一套红裳的衣裙,可是她哪里能想到表哥那天晚上醉得不厉害呢?功败垂成,她也是没有法子。
如此羞人的事情她做了已经让她感觉到丢人了,可是却还被嫡母泼一身脏水,她能不怒吗?可是现在她还是薛家的姑娘,所以不能不忍下这口气。
薛老太太和薛老太爷一样,现在根本没有好心情,而且倩芊一直不同意到赵家做妾,所以她现在认为倩芊还是在推脱。
薛老太太听到倩芊的话看了倩芊一眼:“做主?做什么主?你就把心给我放到肚子里——你是一定要在赵府做妾的,其它的你不要再指望了。”
薛老太爷也点了点头:“你母亲说得对,儿女的亲事都是由父母做主,让你嫁鸡你就只能随鸡,哪里容得你有许多话儿说。”
倩芊虽然有些着恼,不过她现在所求就是要嫁入赵家,便只能再忍下红着脸道:“女儿就是想请父亲、母亲做主,能在年节前同表哥成亲最好。”
因为太害羞了,所以倩芊的声音说到后面已经很小很轻了。
薛老太太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很吃惊的看向倩芊:倩芊变了主意?这实在太难以让她相信了;直到手中的热茶洒到了手上,烫到了薛老太太,她才醒过来急急收拾自己的衣服——她们说得事情不能让人听到,屋里没有丫头伺候着。
薛老太爷也不明白女儿为什么忽然就改了心思,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是女儿现在愿意到赵家做妾了:“嗯,你能想通就好。放心,我们两家是亲戚,就算是让你做妾,你也不是卖到了他们赵家,不会有卖身纸的。”
薛老太爷现在还是不太放心倩芊,所以还是出言安慰她:只要倩芊同意了,他同表姐一说,亲事也就成了——现如今他们也顾不得面子了,原来他是拉不下脸来,所以才出下策,想让赵家的人认为他们也是迫不得已,才让倩芊做妾的。
薛老太爷现在只能拉下脸皮来去同表姐说了:他相信赵家不会拒绝的——姐姐盼孙子可是要盼疯了,让儿子多个女人,姐夫和姐姐都不会反对的,更何况倩芊还是大家出身,以后有了孩子,孩子也体面些。
倩芊想说的也正是这件事情:“父亲,虽然女儿为妾无妨,可是我们薛家的脸面却不能不顾啊。”她当然不是为了父亲着想。
薛老太太和薛老太爷都没有说话,他们不知道倩芊想说的是什么——难道又是变着法子想不进赵家的门儿?而且,让倩芊到赵家做妾,也是他们的无奈之举,他们岂有不知道脸面不好看。
倩芊却当没有看到自家父母的神色,继续说道:“女儿这些日子一直为此忧心,不能因女儿一人累父亲、母亲失了体面啊。前几天女儿看书时却找到了一个好法子,虽然女儿一样嫁入赵家为妾,却可以保住我们府的体面。”
薛老太爷和薛老太太的眼睛都瞪大了,有些不太相信的看着倩芊。薛家老太爷又一次的疑惑起来:这个女儿一向少言寡语,在家时从来没有拿过主意,怎么自打一进赵府她就变了这么多呢?不止强硬了起来,而且还聪明伶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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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三十一章 “大妾”的算计
薛老太太在上次送倩芊留下赵府时,看倩芊强硬要东西,便已经对倩芊动了戒心:薛老太爷在家时没有同倩芊怎么说过话,根本不知道倩芊原来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可是她不同,她可是深知倩芊平日里的模样——如果倩芊原来真是那个样子的人,现今绝不可能一下子变得如此机灵,只能是自己被这个小丫头骗了这么多年!
薛老太太想到被一个小丫头玩弄于股掌之上多年,她便心头火起。所以,听到倩芊的话后,薛老太太冷笑道:“芊芊你有法子?你一个连大门儿都没有出过几遭的大姑娘,能有什么法子;你父亲和我想了许久不曾想到法子,保住我们薛家的脸面,你啊,就老老实实准备做赵家的妾吧,不要再想东想西了。如果说有什么法子,那也是原来——因为你哭闹耽搁了时间,不然,现在赵府的长媳就是你了!”
薛老太爷瞪了薛老太太一眼:提原来的事儿有什么用?如果万一真有法子能保住自己的脸面有什么不好?他转过头来对倩芊道:“你说一说吧,我听听你找到了什么法子。”
倩芊心里有十足的把握,她看也不看嫡母一眼便道:“自古便有媵妾一说,父亲知道嘛?”
薛老太爷听到后一愣,然后抚掌大笑:“好!好!好!”
薛老太太的眉头展开又是一紧,她也明白倩芊的法子:脸面保住当然高兴,可是想到倩芊的心机,她的心下却有了一丝惊惧:倩芊居然如此机巧百出!比她那个死掉的姨娘可是奸狡太多了,容她活着似乎不是一个好事儿——时日一久让倩芊在赵府坐大,难保不会找自己的麻烦。
那个姨娘是如何死在自己手里的,薛老太太已经记不太清了,不过她却还记得那个姨娘不是自己活得不耐烦才死的。
薛老太太想到自己在府中的所为,她更是打了一个寒颤:倩芊在府中装傻许多年,自己所做的很多事儿她说不定都是知道的,至少也会知道一些;薛老太太眼中寒光一闪:看来她是留不得了!只要等到此次危机过去,就要快些除掉她才成。
这个小丫头隐忍多年,现今有如此的手段,再过几年怕自己就收拾不了她了。薛老太太的心思转了起来:只是,她快要嫁进赵府了,自己要除去她很有些困难——再在自己家里动手却是不行了;那,只能借赵府之人的手才成,那借谁的手比较好呢?薛老太太的眉头随着她的思索,紧紧的皱了起来。
而薛老太爷自进来后一直紧锁的眉头展开了不少,他看向倩芊温声道:“倩芊,你的法子很好。这样,你在赵府也能有地位,而我们薛家也不会失了体面;最重要的是,这样的一个滕妾,就可以同赵家成为名正言顺的姻亲关系,他们也不好看我们家有事不帮忙了。”
倩芊微笑,她其实对于父亲所说并不关心,她这样打算只为了她自己:她可以在赵府有一个较高的地位,不会是一般的妾,是妻室可以随意打骂的人,并且将来有扶正的机会;再一者嘛,就是可以让表嫂难堪!她是妻?笑话!只要自己成为媵妾,那么表嫂娘家与赵家的姻亲也就不是那么名正言顺了。
最最重要的,这样一来她便是那个和尚口中的“大妾”了!再没有媵妾更大的妾了。和尚的话准了,老太太才会更加相信自己的八字,自己在赵府才可以在老太太的关爱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而且也取得了老太爷的信任:他也就不会再怀疑八字或是和尚之言了!
倩芊在鼓动老太太上山求签时就有了这个打算,她就是不要去伺候表嫂,她就是要让赵府的人知道她的特殊。
原来,媵妾是自古传下来的,只是现今已经不再有人行古礼,不过此礼却从来没有被朝廷废除过:嫁作正室的女子,有姐妹随嫁便为媵,她的地位当然是高的——可以被扶正为继室;正室妻房无所出,那么媵的子女就会成为理所当然的‘嫡’子女。
而倩芊的姐姐是赵一鸣的正室,所以她如果成为媵妾的话,是很和礼数的——红裳的位置便多少有些尴尬起来。
不过,倩芊错算了一着:她不知道红裳不是本尊,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是不会在意什么继室不继室的问题,而且也绝不会允许什么媵妾的存在。
媵妾便不是简单的纳了,当然也不是迎娶,但男方也对做媵妾的女子有了相当的敬重,例如:媵妾的轿子不是自后门儿抬进去的,却是自大门旁的侧门抬进府的。
倩芊想到日后在赵府的日子,嘴角儿更是弯了起来:“父亲,您看这个法子可行嘛?女儿所懂并不多,还要依靠父亲拿主意才成。”
倩芊已经可以料定父亲会一口答应下来:她的好日子不远了!表嫂,她送了那两个姨娘给老太爷,可是现在看她要如何哭!
薛老太爷连连点头:“当然可行!此法甚好啊。我当初为什么没有想到呢?如果当初能想到,立时同赵家议定了亲事儿就成,哪还用浪费这么多的时间。唉——!”
薛老太爷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如果当初想到这个法子,也就没有眼前的烦恼了。
薛老太爷打起了精神:“嗯,现今没有什么阻碍了,我这两日就同你姑母提提亲事,务必要在年节前成亲;倩儿,你可要好好准备一下了。”
倩芊一脸的娇羞点头答应了,然后看看父亲,几次开口却又都住了口没有说。
薛老太爷只是嘱咐着倩芊好好讨姑母的欢心,好好哄一哄表嫂的开心之语,没有注意到倩芊的窘态。
薛老太太暂时放下了心中的事情,反正她是的打定主意要除去倩芊了,便决定眼下要好好的待倩芊——日后不但不会有人怀疑到她,说不定还可以自赵家弄些银钱用。
看到倩芊的样子,薛老太太便笑道:“自家父母,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直说吧,一切都由我和你父亲为你做主。”
倩芊这才鼓起了勇气说道:“父亲,法子虽然有了,女儿任凭父母做主,不过这门亲事儿却不一定能成;因为赵家表哥不想纳妾,嗯,也不是,应该是表嫂不许表哥纳妾,而表哥新婚燕尔,现在是什么事儿都听表嫂的;所以,所以……”她一心琢磨着如何同父亲说清楚表哥的事儿,因为害羞所以没有注意到嫡母温和的语声。
薛老太爷不以为意,一摆手道:“不用理会你表哥、表嫂他们,婚姻大事儿能做主只能是父母,哪有做儿女说话的份儿?!你的担心多余了。现在我们家我和你母亲同意了,只要你姑母、姑丈同意,这门亲事儿就是铁板钉钉的事儿,哪个反对也没有用!”
薛老太太更是拍了拍倩芊的手:“就是,就是,你父亲说得有道理!你那个表嫂不同意?真得不是贤良的女子,如果她真要在此事儿上胡闹,不用我们说什么,你姑丈那么重规矩的人,绝不会容下这样的一个媳妇——她真要闹还好了呢,芊芊也不必委屈做妾了!”
倩芊听到这里心里一喜,不过想想表嫂的手段:她应该不会惹恼老太爷的,她会想另外的法子破坏这门亲事儿。
倩芊看嫡母在这件事儿如此通情达理,便知道她不过是利用自己,不过她倒也放下心来:“父亲,母亲,表嫂先放一边儿,表哥也不太想纳妾呢——表哥同姑母说过的;如果表哥日后不喜欢倩芊,那我们家的事儿,表哥说不定不会管呢。”
倩芊知道只有拉上了薛家的事儿,她的父亲和母亲才会正视这件事情:她真得担心表哥强硬拒婚,那她的脸要往哪里放啊。
薛老太太一笑:“你表哥说不纳妾的时候,是不是你表嫂在啊。”
倩芊想了想道:“应该在吧。我也是听姑母房里的人说得,并没有亲耳听到。”
薛老太太便又笑了起来:“你啊,不懂男人家的心。说到你表哥,根本没有什么可担心的;看看,我们家的倩芊长得漂亮不说,而且端正娴静,难得的大家闺秀,你表哥也就是嘴上说说,心里不定是多想纳了你——碍着你表嫂,不得不说些违心之论罢了。”
倩芊稍稍愣了下:“应该不是的吧,那一天晚上,表哥吃醉了,我想按爹爹的话做,可是却被表哥避开了——表哥应该是真的不想纳妾吧?”
薛老太太和薛老太爷对视了一眼,薛老太爷笑道:“晚上嘛,当然看不清了。你表哥不知道是你,当作了一般的女客当然要避开,如果知道是你,我保证他会站得牢牢的,一点儿也不会动——父亲是男人,当然是最明白男人心里想什么了。”
倩芊听到父亲的话又回想了一遍那天晚上的事情,可是当时她也是满心的惊惶,再加上羞愧,哪里能记住许多,竟是想不起当时太过详细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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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三十二章 急急赶回府
不过,倩芊想了想自己嫡母和父亲的话,感觉十分的有道理;而且就算表哥没有这个心思,只要亲事儿能成,日后她相信表哥也会喜欢上她的——只要亲事儿能成;她现在怕得就是表嫂又出什么妖蛾子。
倩芊皱了皱眉头道:“虽然表哥没有什么,但是表嫂却是一直不同意表哥纳妾的,而且她是个极阴毒的女人,手段儿、心计很厉害的,女儿怕这亲事儿还真是……”
薛老太爷听到后摆手:“你表嫂不足论——你没有听到刚刚你母亲的话吗?我不相你那个表嫂不怕犯也七出被休!就算她有手段和心计,也要你姑丈和你姑母肯听她的话;现在有了我,她说得话你姑母不会听你,倩儿你就是多虑了;再者,赵家现在有你姑丈、姑母在,哪里能轮得到她一个晚辈妇人说话?!”
薛老太太也点头:“倩芊不必担心,这事儿就没有你表哥、表嫂说话的份儿。你表嫂的心计、手段儿再多,你不是还有母亲和父亲了嘛?我们薛家的人如此容易被人欺负嘛?不用怕她!亲事儿呢,自有我和你父亲去同你姑母说,年节前一定办了此事才成啊。”眼下已经等不及了,倩芊是越早过门儿越好!倩芊过了门儿,事情解决后,正好也可以早些除些倩芊——薛老太太恨不得现在就把倩芊嫁过去才好呢。
而且薛老太太听到倩芊说表嫂有手段、心计,又狠毒时,眉尖儿不可察觉的动了一下:如果真是如此,也许借她的手正好;她也是容不下倩芊的,还不一拍就和嘛。
薛老太太不是肯定的说“年节前一定办了此事”,她最后的一句是感叹;可是倩芊现在一颗心都在她的亲事儿上:听到父亲和母亲也同意在年节前让她嫁到赵府,她只顾高兴了,全没有听出老太太话中的不对来。
倩芊轻声道:“父亲、母亲,您们太小看表嫂了。表嫂的手段可不是一般的厉害,就像前些日子,她给姑丈送了两个丫头,现今已经被姑丈纳成了姨娘;可是我姑母不但没有怪她,反而现如今非常相信她,对表嫂的话几乎可以说是言听计从。父亲,母亲,您说表嫂的心计有多厉害?就是她有这两个姨娘乱了姑母的心,让姑母没有心思再理会女儿的事儿。”
倩芊说这番话时真有些咬牙切齿:不是她,今儿父亲和母亲同姑母一见面儿,就应该会提起自己的亲事,自家父母当然会应承下来——却被表嫂搅得还要父亲和母亲去同姑母提亲,怎么着自己面子也是不太好看了,好似自己上赶着要嫁他们赵家一样。
虽然倩芊是一心想嫁赵府,可是她也知道男家提亲才是最体面的,自己嫁过去也更有地位。
薛老太太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她是满脸的不可置信:“你姑母没有问问她安得什么心?你姑母怎么会糊涂成这个样子?”薛老太太转念一想,却对赵家长媳更满意了:再细细打探一下,然后就要试探讨好了一番——反正她的时间还有,家里的事情不是那么好解决的,倩芊也就不能一时半会儿就除掉。
薛老太爷听薛老太太的话却不高兴了:触了他的心病——他哪一年不收几个通房、纳个把妾?所以,薛老太爷咳了一声儿道:“不过是纳个妾罢了,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倩儿,女子要贤良淑德,看看你姑母做得多好?那是你姑母有肚度量,你姑母是极贤慧的女子,所以才没有阻止你姑丈纳妾,也不会乱迁怒他人;你以后就要好好同你姑母学,不要学你那个表嫂。”其实,薛家老太爷想说的是,不要学你母亲就会撒泼,不打不老实!
这一次,倩芊倒是和薛老太太的想法是一致的:赵家老太太贤良才有鬼呢!
不过,想到他的姐姐如此听媳妇的话,薛老太爷微一皱眉头,然后便摆手又不当作一回事儿了:“不管你姑母是不是相信媳妇的话,我来了,自然你姑母是听我的话的了;我们可是自幼一起长大的,比亲手足也差不到哪里去。”
倩芊还想再说时,薛老太爷已经站了起来:“我和你母亲要回府看看了,家里有些事情急等着处置,明儿有空闲再过来同你说说话儿;原本就该一回来赶回府去的,只是担心你才赶过来瞧你。同你说了这么一阵子的话,时辰来不及了,我们就不同你姑丈、姑母见礼了,你一会儿代我们去给你姑丈姑母请辞好了——亲事嘛,这两日我便会去找你姑母定下来的。嗯,你,还是才住在这里吧,等亲事议定了再接你回府。”
薛老太爷如此安排,打得主意便是:如果他姐姐真得听儿媳妇的话,不让他那个表外甥纳妾,那么倩芊一直住在她赵府,到时候就硬赖姐姐的儿子污了女儿的清白,此事儿也一样能成!虽然闹得难堪些,不过那事儿逼也要逼得外甥伸手相助。
倩芊听到父亲要走,当下便急了:她还有很多话儿没有同父亲说呢;比如八字的事情,不然日后父亲和母亲把自己的真八字说破了,那可就不好了。
听到倩芊的呼唤声儿,薛老太太停下来安抚了她一句:“家里真有事情,如果不是不放心你,我和你父亲早回家了;现在真的不能再耽搁,明儿我们还来呢,有什么话明儿再说一样;你呢,好好在屋里等我们就是了。”说完,风一样追了薛家老太爷出去了——那事儿可不是小事儿啊,就算是求得赵家出手相助,他们家也要准备一下打点的东西才成啊。
倩芊提着裙子追出来时,她的父亲和母亲已经上了车子——走得还真是快啊。薛老太太在车子里对倩芊摆了摆手,示意她回房后便走了。
倩芊一时间愣在当地:父亲这么急,家里出了什么事儿?!不过一会儿倩芊便释然了,就算有什么事儿,也同自己无关,自己以后是赵家的人,不是薛家的人。
想清爽后,倩芊才转身去上房给老太爷和老太太代父母请辞磕头,闲话了两句。倩芊总感觉老太爷今儿的神色有些古怪,可是言语间却对自己多了一份亲热似的,实在是想不明白;最后倩芊便当老太太和老太爷已经决定要让她进门儿了,所以老太爷的神色才同往日不太一样了,而对自己也亲热了起来。
在老太太那里坐了坐,倩芊也就回房了:父亲、母亲都走了,她就是有满肚子的话儿,也只能在房中等到明日父母再来时说了。走到房门时,倩芊忽然一下子站住了,把没有防备的心然二人吓了一跳,差一点儿撞到倩芊身上。
倩芊是想起她在家中取得砚台和墨,父亲和母亲回去了,怕是过不久就会发现不见了东西吧?不过,她略略一想便摇了摇头挑开帘子进屋了:不过两样小东西,又不是古董能值多少银子?为了两样小东西父亲也不会来问自己才对。
倩芊进了屋便歪倒在床上——这几日的心事她一扫而空,心事是十分不错的;虽然还有些小担心,不过问题应该不大了;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等着她父亲提完亲后,她回家备嫁了。
想到这里,倩芊忽然立起身子,命心然二人收拾东西:这两天父亲就会来赵府议亲事儿,她也就在这里住不久了,趁早收拾一下,免得到走时手忙脚乱的。
心然二人看到自家老太爷,也知道是时候该回府了,便没有多问就动手收拾了起来。
心然二人收拾了一会儿,倩芊又让她们停了下来:“你们不用收拾了,出去玩儿吧。”因为倩芊猛然间又想到:她回家不久后就会嫁入赵府,她的东西根本不用这么麻烦的带回去、再带回来,到时嫁进来后再来收拾也是一样——也免得好多东西带回去后,被嫡母克扣下不给她了。
想到自父亲手上强要来的那些好东西和银子,倩芊更是打定了主意,不把东西拿回去了:到里只收拾几件衣物跟父母回去就好了——这里当然要留几个婆子看着。
倩芊便开始思索她日后的生活了,甚至想好了到时同老太太要哪个院子来住。
赵一鸣晚上回来后换了衣服,先去给老太爷和老太太请了安——今儿他在外面用得晚饭,吃了一些酒,有五六分的醉意。
赵一鸣自老太太那里回来,进屋坐下便要茶喝。红裳看他有了酒意,便想打发他洗澡后让他早些睡下。赵一鸣却斜睨着红裳道:“裳儿,你不是当我吃醉了酒吧?”
红裳听到这句精典的醉酒台词,直想翻白眼:“不是,不过夫君现在也累了吧?早些洗洗睡,明儿你还要早朝呢。”
赵一鸣听了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看着红裳不怀好意的笑道:“嗯,也好,就听裳儿的安排吧。原本有事儿要同裳儿说,既然你想到床上去说,那也成。”顿了顿,站起伏过身来在红裳耳边又轻轻的道:“我喜欢在床上同你谈事情。”然后便笑得东倒西歪,乐不可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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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三十三章 醉后坦心言
听到赵一鸣的话后,红裳立时便想恼,可是看他醉成站也站稳的样子,很明智的决定眼下不同赵一鸣一般见识:“夫君有事要同我说吗?那就现在说吧,说完再去洗澡也好。”
不过红裳恨恨的想:自己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女子,不能总这样被一个古代的男人吃得死死的吧?一定要想个法子治一治赵一鸣才成。
赵一鸣闻言又坐了回去,他笑嘻嘻的摇头晃脑道:“不说,不说,要说也是一会儿到床上去说。”不过是议事儿,但被赵一鸣说出来,总是说不出的暖昧。红裳现在只能庆幸侍书等丫头不在,不然她真是没有脸出去见人了。
红裳瞪他一眼,赵一鸣不惧,依然扬着一张笑脸:“裳儿真要现在听什么事儿?嗯,也不是不成,只要你叫声——,一鸣哥,不,是鸣哥,我就现在就说、马上就说。”
红裳气得站起就走头也不回,决定暂时不再理会发酒疯的赵一鸣。不过,红裳临走前,对着侍书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使个人安排赵一鸣洗澡——同一个醉酒的人讲道理是不可行,但如果放任一个醉酒的家人不管,就是自己没有道理了。
赵一鸣虽然醉了,不过也知道红裳不是真得生他的气,所以根本没有在意;也不用侍书等人服侍,他一个人起身摇摇晃晃的去洗澡了——裳儿不喜欢酒味儿,不洗一洗就追去卧房可不好。
洗过澡后,赵一鸣的酒意儿醒了两分,想起刚刚的话儿,嘿嘿笑了一阵儿;他不但不悔刚刚的孟浪,反而感觉自己实在是太聪明了:居然能想到让裳儿唤他一声“鸣哥”。越想越乐的赵一鸣穿好衣服后直奔卧房了,红裳一定在屋里等他吧——他可是醉了,裳儿不会真得丢他一个人不管。
红裳还真就在屋里,赵一鸣看到她后心情更是大好,他走过去就想抱住红裳,却被红裳躲过了。
红裳嗔了赵一鸣一眼:“好了,酒醒了没有?那边儿桌上是我让霄儿煮得醒酒汤,快吃了吧,免得明儿睡醒后头疼;不能吃酒以后就少吃些,不然还不是你自己受罪?”
红裳最后轻轻的似关心又似埋怨的话,让赵一鸣听得大为高兴。他回身看了看桌上,正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便一笑走过去取了一口气儿喝了一个精光:真是舒服啊——他的心舒服,有人关心真好!他回头看了一眼红裳,发现红裳正在注视着他喝汤,心里更是暖暖的。
红裳被赵一鸣盯着直看,便有些不自在起来:“吃了汤还不躺下?睡吧,你头不晕啊。”她是在看赵一鸣喝汤,嗯,只是怕他醉酒后一个拿不稳摔坏了那个碗——怎么说放到现代,这碗也能卖个万儿八千的吧?
赵一鸣坐在床上,拍了拍身边的床:“我现在头不晕,还不想睡。来,过来坐下,我们好好说阵子话儿,真是有事儿要同你商量。”
红裳看了看赵一鸣,看他很认真的样子:也许赵一鸣真得有事儿?他并不是一个好酒之人,大晚上应酬到醉酒回来,应该是真有事儿。如此想着,红裳便走了过去坐下。
赵一鸣伸手搂过来红裳问道:“今天有没有想我,裳儿?”
红裳伸手推赵一鸣:“又说疯话!不是说有事儿嘛,快说吧;说完你也早些睡,仔细你明儿头疼。”赵一鸣今儿吃得酒不少,明儿还要起大早去上朝,红裳认为他还是早些休息比较好。
赵一鸣眨眨眼,他装作很正经的道:“我就是要说这个事儿啊,难道这不是大事嘛;我可是想了你一天,你不想我,我岂不是太吃亏了?”
红裳羞极而恼,狠狠得瞪他一眼,不想再同他纠缠,便用力想挣脱赵一鸣的怀抱。赵一鸣见好就收,胳膊上一用力抱紧了红裳:“裳儿,是真有事儿了。不闹了好不好?你坐好,我们好好说话。”
红裳回头瞪他。赵一鸣无辜的看着红裳:“真得有事儿。”
红裳不再挣扎了:“什么事儿?说吧。”醉酒的人还是迁就他些好了。
赵一鸣道:“铺子的事儿已经定了下来,不过不是两家,是六家。”不过赵一鸣说到此事儿没有多少高兴的劲头儿。
红裳听得一愣:“六家?怎么一下子那么多?我们的银子不足以买下六家铺子吧?”红裳很怀疑是赵一鸣在开玩笑,或是者他吃醉酒再说胡话,因为赵一鸣动用银钱买铺子,是要取印鉴的,可是赵一鸣这两日并没有同自己要过印鉴;并且他们两个人并没有那么多的银钱。
赵一鸣咳了一下:“不是我们的银钱,不,不,应该说不只是我们的银钱买下的。今儿我被那个同我们合伙的同僚请去了,福王的小王爷正在等我,他要掺和进来,我也不能说不啊,只好答应下来;王爷,就是财大气粗啊,今儿当天就定了六个铺子。”
红裳听得直想摇头:“福王?他是一位很有势力的王爷,还是闲散王爷?”
赵一鸣点了点红裳的鼻尖:“闲散王爷。有势力的王爷,你夫君我敢招惹吗?”
红裳放下心来:“也好。闲散的王爷也是王爷啊,有王爷府罩着,我们多开几间铺子也不算什么。”只是,王爷能不招惹还是不招惹的好——红裳一直不认为同皇家攀上关系有什么好处,自己就一条小命,不够给王爷们玩儿。
赵一鸣有些迟疑的道:“不过,铺子只我们只占了三成半——我同僚一成半,小王爷占了五成。”
红裳点点头:“这也没有什么,有银子赚就成——比没有赚要强不是?而且人家小王爷要插手,你也没有不答应的余地吧?能分给你三成半,那小王爷还是讲理的人。”胳膊拧不过大腿儿,人家可是王爷,能给就不错,红裳可是真没有感觉少——蛮横不讲理又贪财的王爷,上一世时电视里常见。
赵一鸣点头:“王府毕竟是出了大头儿的银子,而且原来我们的铺子还是我们的;小王爷也不管其他,只管月底分银子。”
红裳好笑的点头:“这些事儿你看着做就是了。只是王爷府那边儿,你仔细些——万一感觉有一星半点儿的不对,这银子我们就不赚了,不,就是铺子都不要了,全给王爷府,我们也不要再同王爷府有瓜葛。”
红裳一来看多了电视剧,二来随赵一鸣在任上呆了半年,又在赵府生活了这么久,她是真得不敢碰古代这些特权阶级们:官大一级还压死人呢,更何况人家是皇族!
而且,红裳最不想的就是赵家被牵扯进朝廷的斗争中去——有个万一就是灭门之灾。红裳今世并不求大富贵,她只求能安安乐乐、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赵一鸣现在的官职已经可以做到了。
赵一鸣听到红裳的话后,眼睛一亮:“当真是妻贤夫祸少,古人诚不欺我啊!我也是有这个打算的——能不同王爷们有一丝瓜葛最好,不过小王爷找上门来,不好立马抽身走人的,先应付一阵子再说吧。”
红裳笑着点头:赵一鸣能如此清醒,并不是一门心思的往上爬就好。
赵一鸣却又一叹:“可惜了赚钱的好铺子啊,一下子被福王府拿去了。”
红裳偏头想了想道:“不要紧的,想赚银子总是有法子的。不过,我们现今并不缺银子,夫君为何为了银钱叹气?”赵一鸣并不是一个市侩的人,看银钱并不是极重,但他同样也认为没有了银钱是万万不行的。赵一鸣对待银钱的态度,倒是极得红赏的心。
赵一鸣长长一叹:“裳儿,如果有一日,我们离开赵府,自己去买个小院子,从头来过,你怕不怕苦?”
红裳听得一愣:好好的怎么说起这个来了?老太太虽然有些偏心,可是府中真能做事儿的人是老太爷啊。而且一直以来,赵一鸣都视长子为一种责任,现在怎么突然好似要放弃赵府一样呢。
红裳很认真的看着赵一鸣,看他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来,便知道他不是说说而已经,只是转念间红裳便想到了原因:“因为二弟一家人?”
赵一鸣点头:“我一直没有向你说过二弟的事儿,是因为我实在是不想提起他。二弟——,他一直想要这个家,我实在不想兄弟为了银钱而反目——我又不是不能养活自己的妻儿;所以,如果老太爷百年以后,实在不行我们就同二弟分家,只是怕到时二弟一家人是不会容我们带走多少东西的,二弟妹那个人,唉——,不说也罢,以后你见了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赵一鸣苦笑一声儿:“不过,这样也有一个好处。真要如此分家了,日后我们也就同二弟断绝了往来,真是可以去掉很多麻烦。”
红裳明白赵一鸣的意思:老太爷只要在,绝不会允许赵家老二染指赵府的家业,古代只有长子嫡孙才可以继续承家业,老太爷一看到她就把赵府交给她打理便可看出老太爷的想法。
红裳并不是看重赵府的银钱,她只是对这样的不战而退感觉非常的不舒服——似乎就是被人逼走了,实在让人很窝火:家业,她红裳可以一文钱不要,但要是她和赵一鸣心甘情愿给老二的才可以,如果是被逼或是被抢过去的,她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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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三十四章 砚墨东窗事发
红裳想了想答赵一鸣道:“一鸣,我不是舍不得家业,全给二弟也没有什么——我们有手有脚的,你又有官职,加上我们开得铺子,一家人的生活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二弟一家人如果欺人太甚,那该我的就是我的,我是不会退一步。”
赵一鸣看着红裳有丝迟疑:“裳儿,我不想兄弟反目。”
红裳也直视着赵一鸣:“是的,我也不想夫君同二弟兄弟反目。不过,二弟一家人如果太过份了,那就是他要同你反目,你所做的便是自保——你如果什么也不做,被逼出了赵家,虽然大家都会同情你,可是你想过没有,你的上峰、同僚如何评价你?凤韵几个孩子如何看你?”
赵一鸣愣了愣:这些他还是真没有想过。只是二弟一家人这些年来一直小动作不断,他实在是厌烦了,便只想着老太爷哪一天去了,便由得他闹好了——不就是家业,给了你,我也饿不死!他只是不想为了银钱与二弟相争,被人笑了去。
红裳看着赵一鸣又道:“二弟一家人的性情你是知道的,而我不清楚。但是我却知道一个道理,如果他们不是君子,你退一步,他们只会进两步,直到逼得你退无可退为止。”
赵一鸣看着红裳,长长一叹:“你说得有道理。”赵一鸣不是不明白,只是当局者迷,并且那是他的血亲。
红裳轻轻一叹:“我也不愿意为了家业而同人相争,不过,是我们的就是我们的,这个是应得的,为什么要让呢?让了,事情不会结束,反而只会助长人的贪心罢了。”
这种事情,红裳两世为人明白的很了。
赵一鸣点了点头,他也想明白了:“是的,如果把赵家的家业都给了二弟,只会被他败光,让赵家的祖宗们蒙羞。”
红裳不想再谈下去了,这个话题一点儿也不让人开心:“福王是个什么样的王爷?”
赵一鸣明白红裳的意思,便笑着说了两句后,转而问道:“今儿家里有什么事儿嘛?”
红裳看了看赵一鸣:“薛家姑娘的父母今日回来了。”
赵一鸣微微一愣,然后长吁一口气:“总算是舍得回来了嘛?回来就好,想来明后日会来接他们家的姑娘了。”
红裳轻笑:“夫君,你这次料错了。薛家的老太爷和老太太今儿就到了我们家,不过没有留下来用饭,也没有把他们家的姑娘接走,匆匆的赶回府去了。”
赵一鸣眉头微一皱:“先来得我们家?这是什么道理。”
红裳摇头:“不知道。好了,夫君,不要再想了,早些睡吧。明儿,你还要早朝呢。”
赵一鸣的眉头依然没有展开:“薛家难道还不死心?”
红裳站起伸了一个懒腰:“不知道。不过我猜着薛家可能是有什么急事儿吧?薛家老太爷和老太太走得很匆忙,都没有同老太爷和老太太打招呼,是让薛家姑娘代辞的。”
赵一鸣听到后又问了两句,然后轻叹:“看来他们依然不死心。不过看来,他们家好似真得出了什么大事儿。不妨,明儿我着人去打探一下,回头我们再商议对策吧。”顿了顿后又道:“裳儿,你不用担心,我对你说过的话我还记得。”
红裳一笑:“我当然担心,只不过并不是担心你,我在担心薛家——他们及表姑娘有意要做妾,老太爷和老太太那里便有些难说了。”
赵一鸣鄙夷撇了撇嘴:“做妾?他们好意思,我还真是不好意思呢。”
时辰真得不早了,红裳没有再往下说,直是催着赵一鸣早些睡。
赵一鸣便依着红裳上了床,他本就吃了酒,所以一挨着枕头便睡了过去。红裳也没有再想事情:现在烦心也是无用,明儿看看情形早早设法好了;随即也沉沉得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赵一鸣穿戴整齐后刚要去上朝——红裳还没有起床,是他让红裳再多睡一会儿,这个时辰实在是太早了些。
赵一鸣还没有走出屋子,帘子挑开侍书进来了:“老爷,您到时辰了?那您快走吧,我去回太太也是一样。”
赵一鸣立定:“什么事儿?”
侍书只好也站定:“薛家的老太爷和老太太来了,也没有去上房,直奔了薛姑娘的院子——他们带着满脸的怒气,走路飞快,那样子十分吓人呢。”
赵一鸣微一皱眉头:表舅真是越老越不省事儿,不管什么事儿,有一大早闹到人家府里的嘛?不过既然不是自家的事情,赵一鸣又赶着去上朝便道:“你回你们太太一声儿吧。不过,就算是过去,你们也要护好了太太,不要让那些人惊吓着太太。”
侍书答应了,赵一鸣挑帘出去忽然又转身道:“薛家老人的怒火八成与前些日子薛姑娘的贺礼有关,你把这句话带给太太就行,你们太太会明白的。”说完,赵一鸣不能再等,匆匆出府而去。
红裳已经听到外间的声响,坐了起来,正在霄儿的服侍下穿衣。红裳看到侍书进来便道:“出了什么事儿?”
侍书便把话说了一遍,并且把赵一鸣的话也说给了红裳听,最后道:“画儿去打探消息了。”
红裳听完失笑:“原来是捉家贼啊,我们还真是不太方便过去——嗯,着人报给老太太,我们也快些收拾赶去上房吧;一切行止要听老太太的意思才好。”
原来薛家老太爷和老太太回府后,先处置一些紧要的事情,便商量着要用什么东西打点那些贵人;薛老太爷当然便想到了那价值不菲的砚台与陈墨:一定可以打动贵人的心吧?
但是薛老太爷却没有找到他那两件“宝贝”!内书屋内的密格中已经空无一物,薛老太爷当时就感觉心痛如狡:那可是花了他不少银子啊!当即找来管家一番盘问,查找到了为倩芊取东西的仆从,听完仆从的话后,薛老太爷当场便气得昏厥过去。
薛府一阵忙乱后,大夫把薛老太爷救醒了。薛老太爷真是老泪横流啊:几百两银子就像割他的肉了,何况是这么贵重的东西?那简直就是要他的命。
薛老太太摒退了众人,握着薛老太爷的手道:“夫君,您千万要注意身子,不要太过生气了;眼下我们府里有这么大的事儿,你可千万不能有什么事儿,不然让我和儿子们依靠放呢?唉,要不说是女生外相呢?我就看这一次倩芊这丫头变得不轻,原来是心上有了人——这也不算什么,可是怎么能挖爹娘的心头肉呢?管家虽然没有亲见,不过依我看,那猜测八九不离十,东西一定是被倩芊送给赵府了!这丫头真是不孝啊,夫君,枉我们养她这么大。”
薛老太爷一阵气喘:“这个死丫头,人没有嫁过去,心已经是人家的了!居然偷自家的东西,贴补外人!真是气死我了!”
然后薛老太爷便要挣扎着起身,想立马去找倩芊算帐,但是薛老太太拦住了他:“夫君,你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这个时候没有到人家府中大闹的道理——现在我们不能惹恼了姐姐,夫君,我们还要指着赵府救命呢。”
薛老太爷听到最后才忍下了——可是也只忍到第二日一大早,天还没有放亮,薛老太爷便再也忍不住了,和薛老太太就直奔了赵府。
老太太还没有起,她这几日晚上睡得并不好,只在天快亮时才能睡得沉一些,却还是被言梅叫得醒转了。
老太太难免有些不满:“这么一大早有什么事儿?就算是有事儿,不会去找你们太太吗?”
言梅便把薛家人来的事情一说,老太太便不再埋怨言梅,只是一面叹气一面穿衣:“这个表弟,就不能让人多睡一会儿嘛;能有什么事儿,这么早就赶了来。”
老太太收拾完了,红裳也到了上房。
老太太看到红裳叹了口气:“你陪我去倩芊院子里看看吧,这一大早儿的,不知道他们这是闹什么——也不怕人家笑话!”
红裳劝慰了老太太两句,正说话着话要走时,老太爷也过来了,他面色倒是如常。
老太爷看老太太要出去便道:“走吧,一起去看看。”
老太太一听便知道老太爷也知道了,看他没有太过生气的迹像,遂放下了不少心:表弟这样到自己家来闹,就怕老太爷会恼了啊,到时自己也难做人。
老太爷已经猜到薛老太爷是为什么而来的,所以才没事儿人一样。不过,说他一点儿不恼也不是,他十分不满薛家人的行止:薛家人当我们赵府是什么地方?
倩芊还没有起呢,便听到外面父亲和母亲的怒喝,及丫头们的乱叫声儿。她坐了起来:这是怎么啦,父亲来了?这也太早了一些吧。
虽然倩芊还没有睡足,不过还是披衣坐了起来,一面让心然快给自己收拾,一面命小丫头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小丫头出去一会儿回来,一边儿脸上肿得老高,哭着回道:“老太爷说让姑娘快些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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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三十五章 不是让你如此讨好人的!
倩芊看小丫头脸上的样子,想到父亲一贯的暴躁心下也有些忐忑不安起来:自己做了什么事儿让父亲如此着恼?想来想去,也只想到了一件事儿:她不告而取的砚台与陈墨。
倩芊自小丫头肿得像馒头的脸上,便知道父亲是真得动了气,虽然心下有三分害怕,可是不满却更多一些:为了薛家,父亲让自己做妾也就罢了,而且为了他所谓的脸面,连自己的清白也不顾;现在不过是一方砚、几块墨罢了,他居然动了这么大的火。
再想到父亲一大早便赶到自己院子里,赵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应该知道了吧?倩芊一想到表嫂知道了父亲天不亮便来找自己的晦气,实在是又羞又恼又怒,一把抓起梳子狠狠掼在了地上:自己在父亲眼中只是一枚棋子,亲生女儿在他的眼中居然比不上一方砚台!
倩芊就是再着恼,也知道要快些出去安抚好父亲才成,不然一会儿老太太等人闻讯赶来,知道前因后果,那自己就真得没有脸见人了——也不要再提嫁入赵家的事情;是的,是嫁,因为倩芊要做表哥的媵,而不是一般的妾。
薛老太爷在薛老太太的劝说下,勉强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他现在一肚子的火气,实在想把屋子里的东西都砸了,可是这里却不是薛府,他才强自忍着没有动屋里的一点东西;不过这个院子里伺候的人都是薛家的旧人,所以薛老太爷便把一腔怒火都发作到了这些丫头婆子身上:耳光那是轻的,窝心脚几乎是他自进院门一路踹到屋里,是见人就是一脚啊。
屋里屋外的丫头婆子都吓得战战惊惊,可是却又没有地方躲:尤其是在屋里伺候的丫头们,她们是真得想逃出去,可是腿软的立在原地已经费力了,哪里还有力气往外跑?她们也不敢跑出去。
只到薛老太太喝道:“你们还不滚出去,讨打吗?”众丫头才一哄而散。
薛老太太这才轻声劝道:“夫君,你就是再生气,也要忍着些。我看不如把倩芊带回府中再盘问,在这里问起来让赵府的人听了去,被人笑的也是我们薛家——而且我们还要把倩芊嫁到赵府,也不能让赵府的人知道倩芊做了什么不是?”
薛老太爷冷哼道:“你以为还能瞒得过去?那两样东西是一定要拿回来的,你知道不知道,那东西可抵我们府一多半儿呢!不只是指宅子,明白嘛!要想拿回来砚台与墨,自然便顾不得那个死丫头的面子了,不然我们只能咬牙认了;但是那东西不是一两个钱啊,如何能就此认了呢!就算不是为了钱,钱还不是最大的事儿,问题是这两样东西可以派上大用场——礼要送得合人心意才会起作用!我们当前虽然要靠赵家,可是赵家能出多少力我们还不知道,所以打点一下贵人是必须的。”
薛老太爷说到这里似乎是口渴了,他拿起茶钟儿吃了一口茶:“现在,先拿回东西来再说。至于倩芊嘛,实在不行就用那个我们原来商量的法子,赖也要把倩芊赖给他们家;然后还可以就势说赵家对不起倩芊,更加的对不起我们,到时要求他们出手相助,还可以要求他们多出些力,正好一举两得!”
说到这里薛老太爷的声音低沉了起来:“你个白痴的东西,接死丫头回去?!那个死丫头不能接回府去的!就算是没有砚台一事儿,亲事儿至今也没有定下来,她回去后万一赵家不同意,我们就没有法子可想了;最重要是,我们哪里还有时间再想法子呢?!接回去,接回去!你一个妇人乱出的什么主意。”
越说薛老太爷的烦燥越重,一拍桌子瞪向薛老太太:“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不懂就不要乱说话搅得我心烦;再说话,看我不大耳括子扇你!”
薛老太太虽然委屈,可是看看自家老太爷的神色,她还是禁口不敢再说什么了。
倩芊草草梳洗了一下便匆匆来到了小花厅上,心然和花然没有跟前来,被倩芊使去院门儿口看着,赵府的人来了好过来提醒一下,让父亲知道适可而止:除非他是不想同赵家结亲了。
倩芊进屋后看到父亲和嫡母的神色,心下便是一颤:那砚台是极重要的东西不成,还是父亲竟然小气到了如此地步?
倩芊一面想着一面心怀不安的行过去屈膝要行礼,可是她的礼还没有行下去呢,眼前人影一晃,就挨了父亲的一掌;她一下子就被打倒在地上,头发散了、嘴唇儿当下也破了,嘴角立时便流出了一丝血。
打倩芊的当然是薛老太爷。他一看到倩芊进来,那火气是再也忍不住:他原本就是一个脾气不好的人,当下站起急行两步,扬手就打了下去。薛老太爷并不同于赵府的老太爷,他年青时候最喜欢的勾当便是打架生事儿,所以学过几年功夫,身体要强壮的多,再加上是他盛怒之下的全力,只一掌便把倩芊的嘴打伤了。
薛老太爷看女儿摔倒在地上,那嘴角儿的血迹他当然也看到了,而且女儿也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哭得满脸是泪的求饶,但是这一切却全然不能消掉他一丝的怒火,只要想到那价值不菲的砚台——想再找一方可是极难的,他又抬起脚来狠狠的就踹了下去。
倩芊摔倒在地上,不止是嘴在疼,她的胳膊也因为摔倒而擦伤了;她知道当前辩驳什么的话只会让父亲更恼怒,便扮作可怜的样子求饶——她知道父亲不会真得把她怎么样,薛家还要靠她呢。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的父亲居然一点不为所动,一脚又踹了下来,疼得她全身卷作一团,眼泪疯狂涌了出来。
倩芊明白今日求饶不管用,眼看父亲还要再踹她,心一横便大哭道:“父亲,你打死女儿吧,打死女儿吧,女儿不活了!就当薛家没有我这个女儿,女儿也不能为薛家做什么,为父亲尽孝了,你就打死女儿好了。”倩芊一面哭着,一面扑过去抱住了薛老太爷的脚:她可不想再被踹一脚了。
倩芊的这番话是在威胁她的父亲。
薛老太爷如果是在平时听到倩芊的话,也许多想一想饶了她,但他现在正在气头儿上,听到这样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啊。他想踢人可是腿被倩芊抱住了,便伸手拽起倩芊来,扬手就又是一个大耳光,他第二下没有打下去,拦下他的人是薛老太太。
薛老太爷怒道:“你给我一边儿去,小心我连你一块儿收拾!”
薛老太太胆子一怯便松了松手,可是话还是说了出来:“老爷,倩芊就算是再可恶,但她眼下就快要不是我们家的人儿了,而且还要赶在年节前把她嫁出去,打得脸上太过难看了,就不只是打得她的脸了;夫君,您消消火,三思啊。”
虽然薛老太太也是在提醒薛老太爷,眼下还要借助赵府救自家,不过却没有让薛老太爷再发怒。他看看倩芊脸上五指清晰的掌印,便一用力把倩芊掼倒在地上;他看看倒在地上哭泣的倩芊,倒底心中怒气难平,又用脚狠狠踢了一下才坐回了椅子中。
薛老太太很想也上前痛拧倩芊两下,不过想到日后的“算计”,她还是上前扶起了倩芊来,口里也喝骂道:“你个该死的丫头,父母把你养这么大,有什么东西不舍得给你?!做父母的可是把心都给了你们!但是有些东西,父母是有极大的用处,是你能玩儿的嘛,还不把砚台和墨拿出来,要气死你父亲嘛。”
薛老太太这话听着不错,听到薛老太爷耳中自然又是一片怒火,而听到倩芊耳中,只换来她心中的一声儿冷笑:心都给了自己?真是笑话!
倩芊心下已经是冰凉一片:多年来虽然薛老太爷一直待她不好,冷淡之极,但是她心底依然是把他当作父亲的看待的,她万万没有想到为了一点儿死物,父亲居然要把她活活打死!
是的,活活打死!倩芊相信,如果父亲不是掂着要用她来换取赵府的帮助,今儿自己一定会被父亲活活打死的。
倩芊眼前又浮现了自己姨娘那诡异的死相,她的心更冷、更硬:眼的这对男女,自今天开始再也不是自己父母了!
对于父亲的暴打,倩芊心中生出了反抗:就算是值些银子又如何?我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为了薛家让我做妾为婢,现在居然想打死我,凭什么!
倩芊伸手擦了擦自己嘴边儿的血迹,然后轻轻推开了薛老太太,又理了理衣裙这才抬头看向薛老太爷:“父亲,那砚台和墨,我已经送给表哥做贺礼了。女儿当初这样做也是遵照父亲的意思,要讨好表哥以便能嫁入赵家罢了。”
薛老太爷看到倩芊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心头强按下去的火气又腾腾的冒了出来,抓起手边儿的茶钟儿便掷了过去:“你个孽障!还不给我跪下!我让你讨好人,可是没有让你拿价值一套我们府一半儿的东西去讨好人!”
二百三十六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倩芊听到父亲的话后一下子便惊呆了,她多少有些口吃:“那东西、那东西值这么多银钱?”不过说完后倩芊又平静下来:自己在父亲眼中不过是连银子不如的棋子,我就是送人了,你能如何吧?!想打?行啊,倒要看看赵家的人会不会让你把我活活打死。
薛老太爷拍着桌子怒吼道:“你给我想法子弄回来,就在今日!不然看我不活活打死你!”顿了顿,想起倩芊刚刚威胁的话,他恶狠狠的道:“你不要以为自己是个香勃勃,没了你我们薛家就不行!实话告诉你,我不过是想两个法子一齐用,而你嫁入赵家做妾不过是其中的一个法子罢了;那套东西我是要送给一个贵人的,让他为我们家说句好话——他如果开了口,有什么事儿是不成的?所以,现在我只要那砚台和墨,赵府的事情,哼,凭你嫁作妾能借他们家多大的力还真说不上来呢,反而不如那砚台和墨更有用些!”事实当然不是如此,只不过他不想让女儿握住他的短处罢了。
倩芊听得一愣,看看父亲暴怒走样的脸,再看看嫡母一脸的阴沉,她还是知机的跪了下去——虽然不太相信父亲的话,可是父亲在盛怒之下,还是少惹为妙,再者她也担心父亲所说是真的;但是,要取回那一套东西来——,她喃喃的道:“父亲,东西已经送了出去,再想取回来怕是不易。”
虽然祸是自己闯的,可是东西已经送到了赵府,想要?只能由父亲自己去取了,自己是没有法子可想的——她也不想去丢这个脸!
薛老太爷恶狠狠的瞪着倩芊,他也知道让倩芊去取回砚台和墨是不明智的,可是看着眼前这个逆女如此直接的把话说了出来,就这样把一个烫手山药轻轻易易的扔给了自己,他的怒火就在胸腹间四处乱撞。
越想越气的薛老太爷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他一下立起,抬脚就对着倩芊踹了下去:脸上是不能打,身上多打几下也无妨——到时进了洞房,赵家的人就是不高兴,也不好说什么。
薛老太爷刚刚踹了两脚,倩芊杀人般的尖叫呼疼、哭泣求饶让他更恼火,想再用力踹几脚时,却听到门外一个颤抖的不成样子的声音:“老太爷、老太太,赵府的老太爷和老太太快到院门儿口了。”
薛老太太一下子扑过去拉过来薛老太爷:“夫君,你坐下消消气儿。赵家的人来得正好,这个时候我们正正可以借机要回砚台和墨——虽然丢人了些,但是大事儿要紧啊。”
薛老太爷虽然怒气难消,但也知道不能当着赵家的人教训女儿;又瞪了一眼倩芊,看她一身的狼狈便喝道:“还不滚回房去更衣?留在这里让人看笑话嘛。”
倩芊也不敢多说什么,而且她极不想让表嫂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便自地上爬起来出去了。等在门口的心然和花然看到倩芊的样子,惊得用手捣住了嘴,泪水一下涌了出来——可是她们却不敢哭出声来,怕自家的老太爷听到后发作她们。
倩芊轻轻摇头,示意心然和花然扶她回房:她被打得全身实在痛得厉害,强自撑着走出来已经是不易了。
赵家的人并不是急急赶过来的,当然是老太爷的意思,怎么也要给人家时间说清楚事情吧?不然自己一行人急急闯进了屋,正遇上人家教训女儿:为什么偷拿家中的东西?!岂不是两家人都尴尬嘛。
老太爷远远看到倩芊院子门口有人影晃动,心下更是放心:既然有人看着,自己一家人进了屋,想来不会有什么尴尬场面了。
红裳也看到了那院子门口的人儿,在看到自己一行人的画子后,那二三个人便跑回了院子里——想来是去报信了。红裳在猜测院门外的人会是谁安排的,是薛家老太爷还是倩芊?这当然不是一个无聊的问题,红裳从来不在无聊或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如果是薛老太爷安排的人,那他就不是一个真正莽撞的人,今儿一大早闯府教训女儿那就是另有所图了——会为了什么呢?怕就怕他来个什么女儿名节有污,要处死她之类。红裳想到这里,头上就是一把冷汗:薛家的人不会人人都这么无耻吧?不过,有备无患要好些——只是他们真要耍无赖,这事儿还真不好应对。
如果是倩芊安排人,那此事儿倒是简单了:她就是不想让自己看到她的狼狈样子。红裳很希望是最后一种:薛家有一个倩芊已经很让她头疼了,如果个个都是城是极深的人,那她岂不是往后没有好日子过了嘛。
红裳自昨天就在思索:薛家的人回来了,倩芊要做妾的事情便要摆到桌面上了,自己要如何应对?现在她还没有想到好法子。
在红裳的胡思乱想下,老太爷带着老太太和红裳进了小花厅。天,也刚刚要放亮。
而就在这个时候,赵府的各姨娘才刚刚得到消息。
魏太姨娘躺在床上听说后一下子坐了起来:“可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儿嘛?”砚台的事情她并不知道。
香草取了衣服披到魏太姨娘身上:“不知道,不过听人说,那薛家的老太爷如凶神恶煞一般,敲开了大门就往里闯,很是吓人呢。”
魏太姨娘的眉头皱了起来,半晌没有说话。香草素知主子的脾性,也没有打扰她,自到一旁轻巧无声的为魏太姨娘准备衣物。
魏太姨娘过了半晌方道:“香草,取衣物过来,我起身吧。老太太既然已经起来了,我也早些过去好了——免得去得晚了,惹得她不高兴。”
香草答应了一声儿,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取了衣物放到魏太姨娘的床头上,便伺候魏太姨娘穿衣。
当年,魏太姨娘也是看上了香草这一点儿:要沉静,她是极沉静的——她在不应该说话的时候,是一个字也没有;要机巧会说话,她便极机灵——在应该说话的时候,她便如那百灵鸟儿般能说个不停,哄得人高兴万分。
魏太姨娘起身后坐到妆台前,打算今儿仔细梳洗一番:今儿老太太要在表姑娘的院子消磨一段时间,就算梳洗费些时间,也足够她把屋子收拾干净俐落了。
忽然间魏太姨娘又改了主意,吩咐香草快些不要再挽复杂的发式,随便带两枝钗就好。
香草依然是答应着就照做了,极快就把主子收拾妥当了;虽然她并不知道主子为什么改了心意。
魏太姨娘看了看,便着了外裳轻声儿吩咐了香草几句,带着另外两个娘子去了老太太的房里。而香草也出了院子,在小径上七拐八拐的,晨色中一会儿也就不见了踪影儿。
小陈氏每天都醒得很早,不过她却没有唤人过来准备起床,她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帐顶:其实她什么也看不清楚,帐幔中一片黑漆漆的。就如同小陈氏每日虽然早早上床,却要很晚才能睡着一样,她也是沉默的看着帐顶不招喜心过来说话。
小陈氏知道还要再过一会儿喜心才会来叫她起订,然后她梳洗完了就要去太太的院子立规矩,然后再回来用早饭——现在,她还是能躺一会儿就躺一会儿的好。
天色刚刚放亮,喜心便飞一样扑进了屋子,掀开帐子就挂了起来:她跟了小陈氏很久了,当然知道小陈氏每日都醒的早,所以没有唤小陈氏醒来就直接道:“奶奶,薛家的人一大早就好似打上了门来一样。”
小陈氏一听一下子坐了起来:“他们奔那里去了?上房还是太太那边儿?”
喜心摇头:“去了那个表姑娘的院子。”喜心自从得知了倩芊有心要做小,便也对她失去了根本的尊重,提到她必会用“那个表姑娘”。
小陈氏眉头皱了起来,想了一会儿,也不明白薛家的人一大早儿闹得是哪一处。
喜心一面给小陈氏披上衣服一面道:“奶奶,您起床嘛?”
小陈氏想了想道:“不了,我再躺一会儿。表姑娘那里的事情,我也去不着。按着平日的时辰再晚一刻起好了,起来还要去太太那里立规矩呢。”
说完,小陈氏又歪倒在床上,不过她的脑子可是没有闲着:不知道这次的事情能不能利用一下,把这个可恶的表姑娘赶了出去才好;就算赶不出去,能把太太拉下水,让她去应对表姑娘才是上策啊。
喜心奇怪的看了看小陈氏,她可是连衣服也没有穿好便来给奶奶报信:“奶奶,我们什么也不做嘛?”
小陈氏一笑:“当然不是。你要使人悄悄打探一下,看看能不能打听出什么来。”
喜心看看小陈氏,想一想也就释然了:就算是表姑娘那里有什么事儿,自家主子也是上不了台面的,事情还要靠自己这些人去打听才能清楚;不清楚是什么事情,自家的主子也不好拿主意做什么。
想清楚以后,喜心便答应了一声儿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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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三十七章 还物与质问
孙氏闻讯后的反应更是激烈,她对于倩芊要倒霉当然是高兴的,她甚至在想,如果表姑娘能被他父亲一怒之下打死就一了百了,再好没有了。
高兴过后,孙氏便让雅音想法子去打听一下,看薛家来府里到底是因什么事儿?孙氏一直在想:能不能把表姑娘这个祸水引到太太那里去,当然也不能放过小陈氏,让她们相争相斗,自己才能得最大利益。
孙氏越想越感觉这个法子好,可是要如何做呢?她的眼睛眯了眯:如果能知道薛家是为了什么闯的府,也许就能找到法子让太太和表姑娘斗作一团。
陈氏反而是最晚得知的,不过她并没有在意:“太太去了,就不用担心了。”在陈氏看来,红裳除了不会法术外,同神仙没有什么两样儿。
薛老太爷看到老太爷进屋,立刻和自家的老妻立起迎了上去,并且还挤出了一丝笑容:“我们两个一大清早的过来,打扰姐夫和姐姐了。”
薛老太太强笑道:“进府没有给姐夫、姐姐问安,就是不想扰了姐夫、姐姐;不想,还是让姐夫、姐姐没有睡好。”
老太爷和老太太笑了笑,道了声:“无妨,无妨。”然后还了薛家半礼,才分宾主坐下。
红裳等大家坐定,这才上前给薛家二老见礼,然后便坐到椅子中紧紧闭上了嘴巴:今儿这事儿,打死她,她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红裳进屋时飞快扫了屋里两眼,可是已经可以判断出倩芊是挨了打的:屋子看得出来刚刚粗粗收拾了一下,但是地上的水渍与一些茶钟儿的碎片、还有几滴血依然还在原地——时间实在是太紧,小丫头们根本来不及收拾妥当。
红裳看到血迹后,扫过了薛家老太爷:他还真是下得去手啊,未嫁的姑娘也打得?想到自家老太爷的重礼教规矩,红裳小心的看了一眼老太爷:怕是老太爷已经着恼了吧。
倩芊挨打是因为不告而取了自家的东西,此事儿与赵府虽然有关联,却并不大;但是倩芊的所为极为不光彩,如果这个时候话说得有一丁点儿不对,就扫了屋中三个老人的脸:薛家二老、老太太。
就如红裳所料,老太爷看到了地上的血迹,他的脸上现出了不愉:闯府也就罢了,可是在自己家中教训他的女儿,居然还动了手,真就不把他放在眼中了。
老太爷咳了一声儿:“表弟,一大早上的赶过来可是有什么急事儿嘛?”老太爷当然不会立即发难,薛老太爷是姻亲,又偌大的年纪了,而且他老妻的面子也是要给的。
薛老太爷的脸上一红,此事真是不好开口,可是如果不说,那砚台如何能要得回来?他只能尴尬万分的说道:“让姐夫、姐姐见笑了。芊芊这个孩子不知道轻重,把家中的一方砚台和一盒陈墨取了出来——她小孩子家不知道那是金贵东西;金贵些倒也无妨,取了去就取了去,可是那东西却是有银子也买不到的,而且是我很早前备好准备要送给一位贵人的礼物,话都递了过去,现今东西却不见了,我如何向贵人交待?我心里一急,便早早赶过来问问倩芊可知道;不想却扰了姐夫、姐姐歇息。”
薛老太爷还是把话说得极为婉转的,他不想把赵家惹恼了就是不给他东西,那他真没有地方去哭了——这样费尽了心思说话,可说是他有生之年的第一次。
老太爷闻言后没有什么神色变化,径直吃了一口茶,放下了茶钟儿后摆了摆手,身后的丫头把一个大盒子放到了桌子上。这时,老太爷才指着大盒子道:“表弟看看,你们府不见的砚台与陈墨是不是这两样东西?”
薛老太爷没有想到如此容易就能自赵家要回东西——换作是他,一定是昧下不给的,那可是很多银子啊!他的脸上有着不可置信与惊喜:“原来是倩芊这个孩子把东西送给姐夫、姐姐了,早知如此,我们也不会如此惊慌了。”一面说着话,一面伸手打开了盒子,看到真得是自己的那方砚和墨,他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
薛老太太也忍不住站起看了一眼,不过她倒看不出那两样东西有什么好来,哪里能值那么多的银子。
老太爷只是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他的嘴巴占着呢,正在吃茶。
薛老太爷拱手,满脸的羞愧:“姐夫、姐姐,原本送出去的东西是不应该再取回的,可是这两物小弟实在是有些用处,说要用它来救命也为过;而我们又是至亲,所以小弟就、就厚颜了,还请姐夫、姐姐赐还。”
薛老太爷故意夸张了一下砚台与墨对薛府的重要性,感觉这样也好在姐夫、姐姐面前说得过去,不然取回送出去的贺礼,实在是太过难堪了。
老太爷的拂了拂胡须:“东西是就好。当初倩芊送来时,我们并没有细看,过后才看出此二物的珍稀之处,我便亲自收了起来——我知道此二物价值不菲,自家至亲哪里能用得着如此重礼?便想着等你们回来后交还给你们;本来准备在昨日的家宴后送还给你们,但是你们昨日匆匆离开,所以没有来是及说,倒让表弟虚惊了一场。”
老太爷岂能听不出来薛老太爷的小心思?比起动脑筋来,十个薛老太爷也不是一个老太爷的对手啊。所以,老太爷把话说得极为客气,却是狠狠的刺了薛老太爷一下。
薛老太爷听说后,脸上更红:他如果知道赵府有意要还他东西,他哪里会如此着急失了分寸,在人家府中横冲直撞呢?不过此时说什么也晚了,只得又拱了拱手:“姐夫多担待,小弟性子一直莽撞,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姐夫多多见谅。”
薛老太爷听是听出了姐夫话中的些微不满——他只听出了此微的不满,再加上他还有姐姐呢,所以压根儿没有往心里去,在他看来此事到此便了结了。
老太太瞪了自家表弟一眼:不就是一方砚台和墨嘛?当初收到此物时,自家夫君就已经说过要送还给他的,他却在今日为两样死物闹了这么一出,让自己这张老脸在夫君面前往哪儿搁?
不过当着老太爷的面儿,她也不好派表弟个不是,只能暂时按下怒火,想等一会儿再好好找表弟算帐。
老太爷摆了摆手道:“无防,自家至亲没有这么多的讲究,东西已经找到了就好。对了,你们一早赶过来,还没有用早饭吧?走,随我到你姐姐那儿去用饭去。芊芊呢?你们莫要吓坏了孩子,叫她出来也一起去吧。”
薛老太爷此时才有些后悔刚刚打得重了:现如今如何能让女儿见人?刚要推辞,老太太那里已经得了老太爷的暗示,使了言梅去请倩芊了。
老太爷不见倩芊还真不好发薛老太爷,不然就好似他小气,且不给老妻面子一样。
红裳一直坐着在原处一动没动,似乎没有听到薛家二老和老太爷的交谈,她一直低头凝视着手中的茶盏儿;不过她却知道老太爷就要发作了——只等表姑娘出来了。
红裳转着心思:这个时候能不能找个借口出去呢?她扫了一眼厅上的众人,最终还是决定不动的好,免得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来。
倩芊被言梅和心然扶了上来,虽然重新梳洗过,但两脸肿得很高,脸上已经没有了正常的颜色,全部变成了青紫色——还不如刚刚被打时好看呢,伤势被温水一激全发作了出来。
倩芊噙着泪——她是羞愧与着恼而生出来的泪,在言梅和心然的扶持下福了福给老太爷和老太太见了礼,又给自己的父母见了礼。
红裳看到倩芊的样子,心中也是一惊:她万万没有想到父亲打女儿能打成这个样子——当初凤舞犯了那么大的错儿,老太爷也不过是打了她一下,还是盛怒下失了理智所为。红裳手中的茶盏因为心惊没有拿稳歪了一歪,如果不是红裳已经吃饭了半杯茶,水一定会泼撒到衣服上的。
老太太已经站了起来,她指着倩芊转头看向薛老太爷,怒喝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在自己家把人打成这个样子,让赵家的人出去后无法分辩:十个人会有九个半认为是赵府的人所为;而且老太太一直待倩芊亲厚,这时看到她如此惨样儿,也是心疼的有些恼怒了。
老太爷脸上淡淡的笑意儿全然没有了,他把茶盏儿重重放在了桌上:“表弟,儿女们不是不能教训,只是表弟在我们府上把女儿教训成了这个样子,可是对你姐姐或是我有什么不满嘛?有什么不满自管说出来就是,至于把孩子打成这个样子嘛!”
老太爷同样是惊怒非常,他也没有理到表姑娘伤得如此之重:他原来认为是薛老太爷盛下失手伤了女儿哪里,才落下的血滴呢,没有想到他居然是真的毒打了女儿——倩芊如此模样传出去,让他和儿子们怎么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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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三十八章 死给谁看?
薛老太爷转了转眼珠,本想着就坡下驴赖上赵家——来一句:女儿,你这是怎么了?哪个打得你,说出来为父为你做主!赵府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让他说不清。可是他看了看老太爷的神色,他最终没有敢照着心中所想去做:“姐夫、姐姐请息怒。小弟只是一时气急下手重了些——我早些年习过两天武,手劲儿难免大了些,刚刚没有注意才会弄伤了倩儿。”
老太爷指着地上的血迹道:“你要教训女儿,我没有意见;只是——,下次还请表弟回自己家教训女儿的好。”
薛老太爷看看老太爷的神色,便站了起来欠了欠身子:“姐夫,小弟知道错了,任凭姐夫责罚。”他如此一说,就连老太太也不好再发作他什么,只得冷冷一哼坐了回去。
薛老太爷同老太爷他们年纪相当,现如今天如子侄一般认错,已经很是给赵家面子了。不过薛老太爷的打算是为了今后——他还要谈亲事儿嘛,东西已经要了回来,如果能让赵家的人原谅他,此事圆满解决了,不正好可以顺势攀亲嘛。
而倩芊此时早已经哭得梨花带雨,不成样子。
薛老太太也起来赔了一礼,老太爷和老太太神色终于稍稍好转。薛老太爷和薛老太太打着如意算盘,重新又坐下了。
老太爷却没有就此放过薛老太爷——薛老太爷想两句话揭过此事,他如何能看不出来,如果不能让薛老太爷得些教训,日后自己府里便成了薛家的后花园了。
老太爷便又长篇大论的教训了薛家二老一番:什么礼教、什么大家族的脸面、以及应该怎样教养儿子和女儿等等,他是言辞犀利的骂了薛家二老一个狗血淋头。
老太爷训得是畅快淋漓啊:薛家真当他们赵府好欺嘛?想送女儿来就送女儿来,想闯府就闯府,想打女儿了是一点儿面子不给赵家,就把他的女儿在自家打了一个面目全非!更可恼的是,如果薛家的女儿就这个样子自赵府回去,满京城的人都会说是赵府虐待了他薛家的姑娘,不,说不定更难听的话儿都有;到那里,让赵家的人如何自处?就算是解释人家也未必肯信啊。
薛老太爷本来是做出认真的样子一直听着,可是倩芊断断续续的哭声儿,不时扑倒老太太怀里嚎上一隈儿,让他心中的火气渐渐又浮了上来——这个死丫头,是想让我的面在赵家丢光嘛!
再加上老太爷还教训起来没完没了,薛老太爷自他父亲死后,这还是第一遭被人如此责骂,心下多少也不免有些恼火;他想了想,便几次偷偷向倩芊使眼色,让她出言为自己求情,可是倩芊偏偏假装未见。
倩芊听老太爷教训父亲,她听得正自痛快,如何会助父亲呢?而且她正要利用这个时机,多多向老太太博取同情,以便能早早托庇到赵府——嫁到赵家来;所以老太爷训得紧要处,她便配合着哭上了一阵,把老太太哭得也是双目见泪。
薛老太太也是一肚皮的火气,恨不得掐死倩芊。
倩芊对薛老太太知之甚深,知道她是恼自己现在的所为等同于向老太太哭诉:你就是薄待了我,我怎么不能哭诉了,偏要哭诉!倩芊的哭声儿更大。
老太太听得一阵阵心酸,只是事关薛老太太,她不好就此发作出来,却也拿定了主意,要为倩芊出次头儿——如果换作是她人,绝不会干涉他人的家务事儿;不要说是表弟了,就是亲弟弟,换作他人也不一定会过问,顶多是把倩芊接到自家多住两天儿。
倩芊哭到后来,老太太也忍不住插嘴说薛老太爷几句——薛老太爷被两个人教训,心中的恼火更甚;他终于忍不住了,便轻声儿驳了老太爷两句:“我不也是因为逆女无知,才一时生气,动手时失了分寸嘛,并不是有意为之。”
老太太喝薛老太爷:“都打成这个样子是无意,你要是有意岂不是想要活活打死?!你自幼,父母可曾如此打过你!”
薛老太爷被老太太喝得一时没有答上话来,可是听到倩芊越来越大的哭声儿:明明就是在拆他的台!他便强嘴道:“她也是太过不孝,这样的逆女多一个也是太多,少一个当是要谢天谢地的。”
老太爷听了正想再给他讲一番女儿的教养道理时,倩芊闻言却自老太太怀里爬起,又推开了言梅和心然的手,掩面便向着一旁的梨花木长几的一角撞了过去。
老太太的与近身的几个丫头只顾着用帕子堵着嘴尖叫,根本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去抓她。
红裳看到后,没有顾得上心头的惊吓,忽一下站起来,顾不得泼了一身的茶水,伸手就去抓倩芊,却还是慢了一步,只捞到了倩芊的衣角。
满屋里的人只有红裳一个反应过来,冲上去抓人;她不过是抓住了一片衣角,倩芊冲势不绝,一下子便挣脱了红裳的手,依然对着长几的一角撞了过去:幸亏红裳的这一抓,减缓了倩芊的去势,她虽然撞上了几角,但却保住了一条性命。
直到倩芊抱脱了红裳时,老太爷才反应过来大喝道:“拦下她!”言梅等丫头才反应过来,奔了上去:不过已经晚了,倩芊已经倒在了地上,头上的血立时便流了出来,浸过头发染湿了地面儿。
被老太爷这一喝,屋里的人都自呆愣中反应了过来,不过当场便有两个小丫头吓得昏了过去:她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哪里见过这么多的血?屋里一时间乱了套,丫头们的尖叫、哭叫声儿响成了一片,真正做事儿的人却没有几个。
倩芊冲出,老太太尖叫,红裳救人,倩芊倒地,老太爷喝人也不过是一时的事情,屋外的丫头们听到声音挑帘进来,看到倩芊头下的那一滩血迹,当即不是晕了,就是抱头尖叫,反而更是添乱。
侍书三人反应的都不慢,跟着红裳都扑了过去:她们不是为了救倩芊,她们是为了保护自家主子不要撞伤或是摔倒。
薛老太太立起来来,还没有说话看到倩芊头上的血,立时想到这个死丫头死翘翘了,那自家岂不是无救了——儿子这一次怕是要没有命了!她翻了翻白眼就摔倒在椅子中人事不省了。
而薛老太爷不知道是怕还是气,全身抖成一团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当然是气的,他哪里会知道怕!他是气倩芊居然敢如此给她难看,这样的女儿,他是恨不得活活打死,也免得她活着只会让他丢人现眼。不过他倒底是练过武的人,看倩芊头上的伤势,知道只是伤到了,并不会立时死去。
老太太呆呆得看着倩芊冲了出去,呆呆的看着媳妇救人,直到老太爷一喝她才醒了过来;她一醒过来,二话不说先上前就狠狠的给了薛老太爷一巴掌,然后才转身想过去看看倩芊的情形,却被红裳一把扶住了:“您先坐下,屋里丫头们都毛了,不要万一挤倒或是撞倒了您,伤着更是不得了;现在表姑娘那里有言梅和几个丫头在那里收拾,她们知道应该怎么做的——旁人您不放心,言梅您还不放心嘛。”
老太太看看左右知道红裳说得有理,便坐回了椅子。屋子里依然乱得很,红裳要贴在老太太耳边说话才能让老太太听清楚。
老太爷又喊叫了几声儿,无非就是让人去叫大夫,让丫头们不要再哭叫等等,可是他的声音已经被众丫头的尖叫与哭声压过去了,哪有人听得到。
就是距老太爷最近的老太太和红裳都听清楚老太爷再喊些什么——屋外的丫头婆子们进来的越来越多,就算是有胆大不叫的,也听到老太爷的叫声儿:谁大声吩咐事情,就是威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得到。
言梅倒底还算是镇静的,一面喝骂着人,不要都围过来——其实众丫头都躲得远远的,倩芊身边儿只有言梅和心然花然三个人。言梅也自心慌,不过也是强撑着,她回头要帕子,可是心然和花然只知道哭叫着倩芊,不理会她。
喜心只好伸手自她们身上把帕子抽出来,堵到了倩芊的伤口处:可是那血一会儿就浸湿了三块帕子。
言梅急急唤了几声儿倩芊,看她没有反应,便急急吩咐心然和花然:“你们还嚎什么,你们姑娘还活着呢,快去找人叫大夫要紧!”
可是心然和花然两个人现在哪里能听进言梅的话去?她们一人拉着倩芊手,一人拉着倩芊的腿只管哭喊“姑娘,你醒一醒,姑娘,你怎么了”,其它根本不知道理会了。
红裳扶老太太坐下后,回头看向了倩芊这一边儿,她知道喜心不懂医,不过想了想后并没有让霄儿过去救人——看倩芊的伤势不轻,现今如果让霄儿过去救人,倩芊有了个万一,不可不防薛家的人会赖上霄儿,让她偿命,进而再赖上自己。
红裳咬咬牙:今天的事儿,不能是自己做主,一切还是由老太爷做主好了;要救人,现在快些叫大夫才成;霄儿毕竟不是大夫,有了万一就是赵府到时候也脱不了干系;现在,最要紧的是让屋里安静下来,让丫头们冷静下来做事,倩芊才能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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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漏偏逢连阴雨,我们家居然来了客人,那个小家伙闹得我这个头疼!发得晚了,亲们见谅,不过四更是一定会有的,明天能几更,当然要看亲们的支持了。小女人爬下去努力码字。一会儿见。
二百三十九章 豺狼都自愧不如
红裳把老太太交给了侍书和画儿看顾:绿蕉坐倒在地上一脸的苍白,一看便是惊吓过度了。红裳曾尝试着叫了她两声儿,可是屋里太吵,绿蕉可能根本没有听到吧?要嘛就是吓呆了不知道反应。
红裳转头四下看了一眼:屋里的丫头大多数抱着头在尖叫,地上躺着二三个小丫头,看来是吓晕了,不过坐倒在地上的人要比一些。老太爷拍桌子怒喝根本没有人听,红裳忍不住摇了摇头:表姑娘的伤就算现在还不会危及她的性命,可是任由她如此流血最终也只有一个死字;救人如救火啊——红裳正待行动,动被薛老太爷的吼声儿吓了一跳。
薛老太爷被老太太一把掌打得不再抖了,呆呆的立一会儿也没有开口说什么,忽然好似反应过来了一样,大声的怒喝道:“让她死,让她死,让她去死!不要管她,她不是想死嘛,就让她去死!让她得偿所愿!”
老太太听得后那个怒,起身又正正反反打了薛老太爷几个耳光:“你就算要打死她,是你的女儿旁人自也说不上话;可是你有本事儿打死女儿,你就回去你们府再打!你个混帐东西,一把年纪了人事儿不通!”
薛老太爷兀自叫道:“姐姐,这样的逆女留之何用?她这是寻死给谁看呢,她不就是想寻死陷父以不义嘛,那就让她死,让她死!我陪上一个罪儿儿给她,让她死个干净利索!”
薛老太爷是气疯了!他一生好色,姬妾无数,家中子女当然便多了——只活到十岁以上的,儿子便有七、八个,女儿更是达到十几人之多;儿子们成器不成器的,薛老太爷倒还给一二分的面子,但是女儿们他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所以薛府的姑娘们,个个都畏惧他与薛老太太,从来没有哪个女儿敢违拗过薛老太爷一个字儿。
但今儿,倩芊却要以死相挣,就是不给他一分面子,他当然是气得七窍生烟了——他原来就不是一个工于心计之人,怒火上来后更是什么也不管不顾,大叫大嚷起来。
红裳被吓了一跳后,没有再理会薛老太爷倒底叫了些什么——现在屋里已经够乱了,不差再多他一个人的鬼叫声儿;红裳看了看左右,伸手取了桌上的茶盏重重摔在了地上;她怕一个茶盏的声音不够,立时就取了一只摔下去;茶盏破碎时发出的巨响,终于让丫头止住了尖叫。
屋里一时间静得落根针都能听到:就连心然和花然都吓得全身一哆嗦的看了过来。红裳什么也没有看,摔完了茶盏便转身对着老太爷和老太太分别福了一福;她虽然什么话也没有说,但这一福就是在请罪——在长辈们面前摔东西是极不敬的东西。
老太爷看了红裳一眼,摆了摆手:事急从权啊,眼下的情形怪不得媳妇;如果他不是一时被薛老太爷气糊涂了,也早已经取了茶盏摔地上了。
老太爷看了众丫头一眼,看她们该立起立起,该收拾的已经着手收拾屋子了,才沉声吩咐言梅出去唤人,让心然和花然等薛家的丫头把倩芊抬到屋里去躺下,等大夫过来救治;又吩咐她们找些棉布用开水煮了,先把倩芊头上的伤口堵上,看能不能想个法子止住血再说。
薛家的下人们并不少,所以老太爷没有让赵府的下人们动手伺候倩芊,只让赵府的人自一旁帮着薛家的人收拾倩芊的伤势:比如找棉布啊,煮开水啊等等——薛家的人,老太爷也心中有了一丝警惕。
老太爷的话音刚落,薛老太爷那里自刚刚的惊吓中醒了过来,他瞪了一眼红裳——吓得他不轻呢,便又吼叫道:“不用去叫大夫,她不是要寻死嘛,让她死,就让她死!我今儿说什么也要偿了她的心愿!”
老太爷实在是忍不可忍了,上前拉开要又打人的老太太,指着薛老太爷喝道:“你再叫一声儿,我马上着人使了贴子送你见官——你们薛家的事儿,我还真是懒得管呢!”
老太爷听不得薛老太爷的叫嚣:这哪里是一个做父亲应该说得话儿?就算儿女是自己的,可也没有拿儿女性命不当回事儿的父亲吧?虽然倩芊犯了错儿,但这个错儿真得算不上什么该死的大罪啊——孩子错了,教就可以了,有这样喊打喊杀的父亲嘛!
原来老太爷以为倩芊日日和老妻做伴儿,是因为要巴结老妻,哄她开心以便在赵府能住得踏实些;现在他以为,那真是可怜的孩子没有得到过一丝一毫的亲情,所以才会对老妻生出依恋之情来。
当然,也不排除巴结的意思——尤其是那个八字的事儿;想到这里老太爷的眉头轻轻皱了皱:这个孩子的心计也是极深啊;他看了一眼薛老太爷,嗯,那事儿还要不要做呢?这样的一家人,怕是不好摆脱吧?一时间老太爷皱着眉头,想开了自己的心事儿。
薛老太爷一下子被老太爷给震住了,立时想起了现在薛府的处境:他如何能去见官儿?去了绝对就出不来了,一定会被人害死在大牢里。他当即住了声儿不敢再大吼大叫,不过却并不关心倩芊的死活,他在心里依然狠狠的咒道:死了更好!
老太太气得咬牙切齿,指着薛老太爷就是一通骂;老太太越骂,薛老太爷越恨不得倩芊死!
薛老太爷直到坐下到现在,也没有看自己的老妻一眼,只是低头听着姐姐的教训,心下骂着倩芊,后来忽然他的心一动:这个死丫头当真死会不会更好呢?嗯,如果她这次当真死了,可是死在了赵府的,那就太好了!
薛老太爷越想越得意起来:赵府为了免得闹出丑闻来妨碍了他们家儿子的前程,便只能听由自己摆布,任自己予取予求了——那薛家不止是能过了这次难关,而且还可以自赵府身上大大的捞上一笔。
薛老太爷想到这里,恨不得倩芊立时就死,他便可以大闹一场:看赵府倒底要不要脸面——他到如今是真的顾不得脸面了,其实只要有钱,薛老太爷从来不有要脸面。
正当薛老太爷想的得意时,忽然感觉到两道冷冷的目光盯视他,他抬头看过去,居然是赵家的长媳!薛老太爷在那对目光的盯视中,忽然感觉自己心中的所想已经被对方看得一清二楚,他的冷汗悄悄的爬上了额头:应该不会吧?他有些忐忑起来,如果被赵家知道自己所想,那自己家可真就是只能等死了。
红裳还真是看出了薛老太爷的心思,她是推想出来的:一个父亲回过来神智后,就算是再生气,也会因为血脉相连对女儿而生出担忧来的;可是眼前这一位父亲,居然目光闪动——带着一种莫名的期盼,还夹杂着一丝兴奋在其中;而且他脸上有种恶狠狠的神情,嘴角还噙着莫名的笑意——他是在盼着自己的女儿快死、早死!
红裳心下机灵灵的打了一个寒颤,现今不过刚刚要进入冬天,但她却感觉自己如同身着夏衫行在隆冬季节一样,冷得她几乎要上下牙齿打战——她还有几丝莫名的恐惧;红裳实难相信,天下间居然有这样的父亲!
父母为了儿女们连性命都不顾的,红裳在上一世听说过、也亲眼见过不少,但薛老太爷这样的父亲,红裳二世为人却第一次遇到。
表姑娘死了,对他这个做父亲的有什么好处?红裳自冰凉中醒了过来,第一个念头便是想到了薛老太爷会自其中得到什么好处——没有好处的事情,薛老太爷想来就会做,也不会有那种得意的笑;红裳不过几个转念便猜到了薛家老太爷的想法,更加鄙夷的直直看向了薛老太爷:他真是枉自为人,猪狗不如啊!不,不,用猪狗骂他,真是对不起猪和狗儿——都是这两种畜生,也是对子女关爱倍至的。
薛老太爷居然想把女儿的赖在赵家头上,以求能让赵一鸣出手助他过此难关;不,不,红裳心下又是一颤:他应该想要的更多吧?他会以此事为要挟,对赵家索取个不休!
薛老太爷带着三分狼狈避开了红裳的目光:他虽然有那种心思,却也知道太过狠毒,失了人性不会见容于世人。他避开红裳的目光后,不太确定的想到:应该不会被她看出来的,她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会知道自己心中所想?就算是她知道了,她说出来的话也没有谁会相信的。想到这里,薛老太爷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红裳不再看薛老太爷,扫过了一旁的薛老太太,她心中更一叹:薛家倒底是什么样的人?居然狠毒自私到如此程度?女儿的性命可以不要,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老妻也是一点儿没有放在心上。不过,红裳又释然了,不是这样自私的爹娘,哪里会养得出表姑娘那样的人。
不过红裳并没有多事儿的吩咐人去照管薛老太太:老太太清醒着呢,这样的事儿不必她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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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四十章 乐子大了!
红裳就在这一刻,在心中打定了主意,如果薛家的人真得非要在自己和赵一鸣身上打主意,那么自己不止是要狠狠的反击,更要小心在意所使用的方法——那样一群疯子,不是能以常人论之的,万一逼疯了他们,后果还真是难以预料。
想想薛老太爷那冰冷狠毒的目光,红裳便是一个冷颤:自己应对薛家时,也绝对不能心软啊,不然后患无穷;红裳相信,自己只要一心软、手软,被薛家人可乘,到时被他们剥皮拆骨吃下肚,一点骨头渣都不会余下的。
如此想着,红裳不经意间看到地上倩芊留下的那一滩血迹,不禁长长一叹:她也是个可怜的人啊,有这样的父亲何其不幸!只是,她却不能因自己的不幸来掠夺他人的幸福啊,不能因为她的不幸便让他人为她负责吧。其实,如果她换一种活法,一定可以逃出生天的,只是——,可惜了一个聪明人儿。
红裳想到这里感觉,如果可能的话,还是按原来的设想,给倩芊安排一份亲事比较好——她已经很不幸了,也许安稳的生活能让倩芊偏激的性子有所改变。
红裳忽然间在心中升起一个想法儿:今儿自己救了她,他日自己有危险时,不知道倩芊会不会救自己呢?
红裳随即不再想此事儿:倩芊就算没有她父亲的狠绝,但也一样是个自私透顶的人,自己在她的眼中是“敌人”,她怕是不会救的。
老太太气得呼呼直喘气:今儿这面子丢得可算是到家了,娘家人到夫家来闹事儿,居然差一点儿闹出人命来;她看了一眼一旁坐着的红裳,心下一叹,自己还是太小看了老太爷的脾气——也不是,如果表弟只是骂了骂倩芊,那带媳妇过来还是对的,老太爷也许会在晚辈儿面前给表弟留些体面;但是他闯府在先,打人在后,老太爷当着媳妇的面儿反而更下不来台,不骂他都不行。
老太太轻轻摇头,不让自己再想这些有的没的,现如今还是快去处置完了事情要紧——今天晚上,老太爷一定会到上房歇下:他一定会找自己算帐的。没有当着媳妇和表弟的面儿,发作自己已经是不错了。
老太太可是太知道老太爷的脾气,倩芊这孩子怕是再难入得了自家老太爷的眼了:这样气性大的姑娘,有几个人家敢要的?不过,倩芊也是在家受气受狠才会如此吧?平日里娴静温柔的一个姑娘,居然被父亲打骂得去寻死,真是可怜见的。
侍书和画儿看老太太被老太爷拉开后,脸一阵白一阵青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回来坐下,便上前扶了老太太坐回了椅子中。
老太太被侍书和画儿服侍着坐下后,便看到绿蕉还在地上坐着,皱着眉头喝道:“你在做什么?还不起来,有事儿的时候,你们是哪个也指不上!”
老太太喝斥完了绿蕉,又看了看侍书和画儿两个人,再看看寸步不离红裳身边的霄儿,她叹了一口气:老太爷没有说错,媳妇的确是个做主母的好料子,只看她身边儿的几个丫头遇事后虽惊却不慌乱,便可以知道了。
老太太收回目光后,看了一眼晕倒在椅子上的薛老太太,又喝斥自地上爬起来的绿蕉:“还不过去看看舅太太怎么样了,只知道愣着发呆。”
老太太对于红裳只摔了茶盏后,便一直坐着没有动,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很是满意:如果现在红裳满屋子的发号施令,便是给老太太更大的没脸了——就是在看老太太的笑话儿,从而不再把老太太放在眼里了。
绿蕉走过去轻轻唤了几声儿薛老太太,可是薛老太太依然没有醒过来,她只得叫了几个小丫头把她也抬进了屋里躺好,等大夫过来一并诊治。
绿蕉本来胆子并不是很小,她跌倒只是因为红裳起身去拦倩芊时撞了她一下——红裳因为救人心切,所以用力过猛,绿蕉没有站稳,才一下坐倒在地上;但是,让她惊呆不会动的原因却不是她摔倒呆住了,或是看到表姑娘撞伤吓到了:她倒在地上的时候,表姑娘还没有摔倒;绿蕉是因为看到了表姑娘嘴角的笑意!表姑娘就要撞上了几角了,可是她嘴边儿含着一丝冷笑,不,应该还有一些得意的意思,绿蕉当时后背就窜上了一道凉意便呆住了。
绿蕉如果不是倒在了地上,她也不会看到:表姑娘用衣袖掩面,露在外面的嘴角立着的人们是根本看不到的;她当时就被吓到了:表姑娘是傻了、还是呆了?还是、还是——
绿蕉被倩芊的笑意吓得呆住,再看到后来的那一滩血迹更是吓得动也不会动——如果只有血,她是不会被吓成这个样子,怎么说她也是跟了老太太早久的丫头;绿蕉只是在想:如果说表姑娘撞长几时另存了心思,那没有太太的一抓,她岂不是会撞死嘛?她为什么还会笑着去撞长几呢?
绿蕉把薛老太太安置好以后,回来立到老太太身旁,一直在想:要不要把表姑娘嘴边儿的笑意告诉老太太呢?也许老太太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过立时绿蕉便绝了这个心思,她怕老太太不相信她的话。
老太爷脸色阴沉的坐着,没有再说话;老太爷不说话,老太太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老太爷看来是真得生气了;老太太现在所想就是如何晚上应对老太爷的怒火。
红裳还是坐着一动不动,她只是在等一个时机出屋:她可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才好呢。
薛老太爷更不可能说话了——他不想招姐夫、姐姐再训斥他,屋里一时便静了下来,让人感觉到异常的压抑。
门外传来丫头有些颤抖的声音:“老太爷,大夫到了。”
老太爷道了声:“有请。绿蕉,你带大夫去给表姑娘和舅太太看看伤势吧。”绿蕉答应了。
大夫被娘子引着进了屋,老太爷也没有心思多做寒暄,见过礼后便打发绿蕉带了大夫去了内室。
薛老太爷这时才有些紧张起来,不过他不是担心倩芊会不会好,而是担心大夫如此快就到了,女儿这下可能死不成了——想到这里,他已经在转着心思想其它的法子了;女儿既然不死,总还是要派上用场,才不枉养活了她一场。
薛老太太很快就被大夫救治的醒了过来,不过,她躺在床上并没有起身,只是一味儿的忧愁薛府和她的儿子们的将来,后来听到丫头们说表姑娘没有大碍,她才一骨碌爬了起来:“表姑娘怎么样了?”
丫头们并不知道多少,说也说不清楚,薛老太太着急便穿鞋下地奔前面去了——哪里像个有病的人。
倩芊并没有醒过来。大夫说她现在的情形,并不适宜用刺激的法子让她醒过来,只能用药物让她慢慢自己醒过来才可以。
大夫开了方子,老太爷把方子给薛老太爷看过后,自己又看了看,便让人去按方抓药了。
老太爷着人送走了大夫,自己也起身道:“走吧,不饿吗?天塌下来也要吃饭啊。”说完他背起双手走了。
红裳看着老太爷呆了一呆:她怎么感觉老太爷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嗯,不对,应该说是有些左右为难,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样儿呢?
红裳一面疑惑着,一面扶了老太太也也出了屋子。
老太爷回头看薛家老太爷和老太太没有出来,便淡淡的道:“你们家的人不知道饿吗?还是已经成仙或是入魔不食人间烟火了;还是,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连饭也顾不上了?”
说完也没有看老太太,径直走了。老太太知道老太爷现在是一肚皮的火气,这两句话不过是小小的风凉话罢了;她也不好同老太爷说什么,只得回头命人去请自家的表弟、表弟妹。
红裳出了倩芊的院子,心里才松了一口气:可算是出来了。她打定主意,日后就是老太太叫她,她也要想借品推脱掉才成。
当天晚上,红裳正想睡下时,她的屋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绿蕉。红裳听到小丫头来报,她的眉毛一下子也没有动:“请她到偏厅略坐一坐,我这就过去。”
绿蕉想了整整一天,她想来想去,整个赵府能相信她的话的人,也许只有一个太太:也只有太太可能猜得到表姑娘为什么会笑。
不过绿蕉只猜对了一半儿——红裳是相信了她的话,但是却没有猜到表姑娘为什么在那个时候会笑。
不止是绿蕉在表姑娘的事情上如愿,就是红裳想远离倩芊的院子也没有做到:因为表姑娘又出事儿了,赵家与薛家的人又一次聚集到倩芊的院子里,自然少不了红裳:这一次,连赵一鸣也在内。
倩芊用过药后睡了一晚,第二天的下午便醒了过来,不过,她却谁也不认识了!而且看到谁都抱着双臂喊:“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红裳听到这个消息,她实在是没有忍住,大大的翻了两个白眼儿:失忆?!这乐子就有些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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