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药手回春TXT下载药手回春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药手回春全文阅读

作者:梨花白     药手回春txt下载     药手回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八章:和美

    余氏淡淡看了她一眼,微笑道:“是,我也不让老爷出城,毕竟身份有别,只老爷说,这哪是讲什么身份的时候儿?都是亲戚往来,若还讲究这个,没得寒了人心。”如今她也已经摸明白姜老太君的脾气,最是重情重义的人,若是从前,她就不敢冒冒然说这样的话了。

    果然,就听姜老太君点头道:“这话正经不错,你们老爷是个知礼的。俗语说的好,皇帝还有三门草鞋亲呢。姨太太在江南住了也有不少年头吧?我这辈子就听人家说江南怎么怎么好,竟是没有亲去过,如今她来了,咱们也正经听听那江南的鱼米之乡千里繁华。”

    元氏暗自咬牙,心里也有些暗悔自己造次,明知道老太君是重情义的,也知道这件事就是老太太拍板定下来的,自己就是不忿,装在心里也就是了,何苦还要拿出来说?如今这个三弟妹却也不是简单人物了,从前看着她软软弱弱像只绵羊似得,谁知如今给她管了两样事而已,竟然就敢梗着脖子和自己说话了。

    元氏这里心中气愤不服,老太君却是兴致高昂,一时吃完了饭,曲夫人和元氏都告辞离开,以她们的身份,没有齐聚在这里等着迎接余姨妈的道理,不过对方来了,她们倒也要过来坐坐,这才是亲戚之道。

    余氏这会儿却是没心思处理事情了,好在她管着的针线房和女孩儿们的花粉采购这两样事都是极轻省得,这会儿也没什么事,便在福寿堂里陪着老太君一边说话,一边等待姐姐和外甥到来。

    宁纤碧手里捧着一本千家诗,坐在下面悄悄教宣哥儿读着,其他几个女孩儿倒是上学去了,这事儿和她们没什么关系,何况那位姨表哥又是外男,因此这厅里一时间只剩下姜老太君和余氏兰姨娘,以及宁纤碧宁彻宣这一对姐弟。

    气氛倒是十分温馨的,老太君看着教得认真的姐姐,学得认真的弟弟,心中不由升起几分感叹,暗道这府里那几个兄弟虽好,他们之间也和气,只是女孩儿们现如今就各自露出伶俐来,若是将来都能顺顺当当一个顾一个还好,若是真有了什么较劲儿的地方……想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

    正想着,忽见曲夫人走进来,先说了几句话,方在一旁坐了笑道:“前几日廉清伯爵府家闹出来的事情,老太太知不知道?”

    姜老太君回过神来,疑惑道:“什么事?我却是没听说,他们家怎么了?不是前些日子老太太还过了寿吗?咱们府里还打发人送了礼去,因你身上不爽利,你两个弟媳妇也走不开,就没派人,这才几天的功夫,能出什么事?”

    曲夫人笑道:“听说那天在外面爷们儿的席上,兄弟几个就闹起来了,幸亏人劝住。如今却是吵吵着要分家呢。儿媳也是刚刚听周家媳妇说的,她亲家的弟媳妇就是在伯爵府里当差的,想那老太太也是可怜,老伯爷才走了几年?如今她还在呢,那兄弟几个竟连母亲都不顾了,就要分家,这事儿还没闹到御前,若是让哪位御史再在御前告一状,怕是皇上也要不高兴的。”

    这话却是引起了众人的兴趣,不免感叹了几句,曲夫人便转头问余氏道:“怎么?亲家太太还没过来?”

    余氏连忙道:“想必就到了,我这会儿也盼着。”

    姜老太君却是想起了刚刚自己的心事,不由得摇摇头,暗自笑道:看我,真是越老越糊涂了,那小哥几个相好,便已经是阖府的福气,就算将来我闭了眼,他们要分家,也总不会闹出太多龌龊事让人笑话。至于女孩儿们,不管存了什么心思,将来也都是要嫁出去的,那时候,可不就是各过各的日子?我倒是在这里操什么心?

    因想到此处,便看向宁纤碧,暗暗点头道:如今看来,六丫头倒是个省事的,比她那几个姐姐都强。

    刚想到这里,便听见外面一个媳妇带着喜气的声音道:“回禀老太太三太太,亲家太太到了。”

    “哦?”姜老太君直起身来,面上也添了几分欣喜,对余氏道:“既是你姐姐过来了,快去迎一迎。”因余姨妈是没有品级的商户之妇,姜老太君却是老封君,曲夫人也是诰命,因此倒不好亲自出迎,只能吩咐余氏。

    余氏早已心花怒放,哪里还用得着姜老太君吩咐,因喜气洋洋站起身,抱起宣哥儿,让宁纤碧跟在身后,便出去了,兰姨娘也随了出去。

    稍顷,就看见余姨妈带着儿子和仆妇等人从回廊那边过来,须臾间进了院门,兰姨娘忙从余氏身上接过宣哥儿,然后和身边的丫头嬷嬷跟着余氏一起迎过去。

    姐妹见面,自是百感交集,好在彼此看着面上还好,显然并没有受太多风霜磨折,心下倒也欣慰的紧。饶是如此,姐妹两个也是把手互相打量,目中泪光闪烁,只因那么多人看着,倒不好抱头痛哭。

    却见余姨妈身后那个大概十岁左右的男孩儿上前给余氏见礼,口称:“姨妈”,余氏便忙弯下腰抓起小手细看,一边笑道:“这孩子随了姐夫,倒是好漂亮模样儿。”因又让宁纤碧和宣哥儿给余姨妈见礼。

    彼此厮见过,方进了屋里,余姨妈和蒋经又给姜老太君见礼,待听说这孩子的名儿就叫蒋经,姜老太君不由得笑道:“蒋经,这名字不错,长大后定是满腹经纶。”

    余姨妈连忙谢了姜老太君的夸奖,笑道:“承老太太吉言,从小到大,性子是最孤僻沉默的,没有半分伶俐,我只怕他越大越成了闷葫芦,连带着人都没精神呢,满腹经纶什么的,真是想也不敢想。。”

    宁纤碧好奇地看着这位小表哥,她上一世并没怎么见过这位表哥,即使是过年来往,表哥也不过是去见父亲,只听宁世泊说过他是好相貌,人也稳重,虽不爱说话,瞅着肚子里是有丘壑的,只可惜于读书一道不太通,这边也使不上什么力气,不然的话,即便不能做一个能臣,做个富甲一方的富商巨贾是没有问题的。

    ********************

    嘿嘿,重要男配蒋经同学出场鸟,他的情节可能涉及耽美,不过耽美戏份不会多就是了,其实笨酒还没想好,咳咳咳……

第四十九章:表哥

    当日若不是后来睿亲王府看中了自己,听母亲的意思,似是有意让自己和这位表哥结亲。宁纤碧想到这里,不由得脸就有些发红,暗道如今姨妈和表哥也不像上一世在外面独居了,而是住在这府里,莫非命运的改变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的?这一回我不嫁入睿亲王府,难道真的会嫁给这位表哥吗?喔,若真是这样的话,似乎也不错,表哥肯定是有做生意手腕的,不过是不愿意攀附权贵,又要奉养姨妈,所以在这权贵横行的京城里展不开拳脚,若是将来我们离了这里,凭我制药的本事,加上表哥做生意的本领,还怕不财源滚滚来?

    想到这里,不由就觉着有些心花怒放,然而却忽然想起了另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宁纤碧不由懊恼的直捶自己脑袋,心说宁纤碧啊宁纤碧,你是财迷心窍了吧?别忘了,你现在这具身体和这位表哥可是近亲,近亲啊,就算用再多的好药,也不敢保证生出来的后代就一定没问题。

    一念及此,不由把之前兴起的那些念头都给歇了,不但如此,日后还要想办法打消自己母亲和姨妈想要联姻的想法,她叹了口气,再看看那个低眉垂目,小大人一样的漂亮男孩儿,心中就觉着有一丝遗憾:唉!本来或许大概差不多……真是可以培养出感情来的吧。

    大人们说着话,姜老太君就留余姨妈住下来,余姨妈自然是喜之不尽的。她们原本不敢存着这样指望,因此宁世泊提到的时候,还推辞过,生怕是这位妹夫自作主张,再触怒了家里老人,然而此时听姜老太君也这么说,余氏又说院子已经预备好了,余姨妈哪有不欢喜的道理?

    当下连忙再三谢过。又听姜老太君说可以凑成一桌小牌了,余姨妈便笑道:“说起来,老太太刚才说想着江南那边的风景,这会儿又说打小牌,恰好我从南边带了一样东西过来,怕是要对了老太太的眼。”说完就命蒋经去拿出来。

    宣哥儿也要跟着去,宁纤碧没办法,只好带着他一起和蒋经出了门,只见院子里这会儿已经摆了十几个箱子,乃是余姨妈从江南采办的礼物,她知道这伯爵府的门第高,自己不过是一商妇,因生怕被看轻了,又连累妹妹,因此这些礼物倒是下足了本钱心思的。

    蒋经来到一个箱子前,命打开来,从里面捧出两只盒子,打开看了看,便对宁纤碧笑道:“就是这两样了……”不等说完,便见宣哥儿吸吸小鼻子,然后拍着手笑道:“吃的……是好吃的,甜甜……香香……”

    宁纤碧的脸都红了,暗自后悔不应该把姨妈和表哥会带好吃的点心这件事告诉这个小吃货,看到蒋经目瞪口呆的模样,她心里觉着好笑,连忙道:“表哥勿怪,宣哥儿……咳咳……他有些好吃。”

    蒋经温柔地笑起来,只看得宁纤碧也有些呆了眼,暗道了不得了不得,原本以为他将来只是英俊,如今看来,这位表哥带了几分江南水乡的柔美,将来定然是潘安宋玉那样温润如玉的美男子,我的天,到时候想什么办法能和他做邻居,就是看几眼美男也是好的啊。

    也不怨宁纤碧在这里发花痴,她两世为人,所看过的容貌最出色的男子,便是沈千山。只是对方那种英武俊逸的帅气和蒋经这种柔美安静完全不同,若是认真说起来,蒋经长大后,应该是翩翩如玉,类似于那种中性美的,这一点,现在教她们琴棋书画的那位谭澈也是具备的,不过或许是偏心的缘故,宁纤碧总觉着蒋经长大后,会更胜谭澈一筹。

    不说她在这里发花痴,只说蒋经听了宁彻宣和宁纤碧的话,温柔一笑,点头道:“是,晓得你们这里没有多少南方点心,这次进京,母亲带来了不少,等一下少不得也会拿到姨妈房里。”

    宁彻宣嘴角边流下一道晶晶亮的口水,他最喜欢吃的就是甜点心,宁纤碧捂住额头,彻底被这个小吃货打败了,好在蒋经已经转过身往屋里走去,于是她连忙将宣哥儿嘴角边的口水擦干净,然后拉着他的小手快步跟进屋去。

    余姨妈说的这样东西的确是入了姜老太君的眼,却原来是十副纸牌,一个盒子里五副,每一副纸牌上都绘着江南山水:或是古寺桃花,或是小桥流水,或是孤山断桥,或是雷峰夕照,看的姜老太君啧啧称奇。

    余姨妈笑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想着老太太和太太们在京里,怕是没见过,所以就带了几副过来,稍后给每个房里分两副,好歹这上面也是带着点江南的意思。”

    姜老太君笑道:“给她们分什么?如今这府里也只有我老婆子闲来无事,喜欢凑几个人打会儿小牌,这些给她们全都没用。姨太太别笑我人老贪心,左右她们过来的时候儿也能看着,这若是大年下,往来亲戚们中也有几个老人的,且容我老婆子也显摆一回。”竟是把这两盒子纸牌全贪下了。

    如此一来,余姨妈也有些愣了,不过她到底是八面玲珑的人,连忙笑着应了,接着又说了一回闲话,便听余氏道:“老太太坐了这半天,想是乏了,不若好好儿歇一歇,我带着姐姐先回去收拾收拾。往后住在这府里,老太太什么时候想说话,叫一声就好的。”

    姜老太君笑道:“可是我老糊涂了,只顾着自己说得高兴,倒忘了她们母子两个一路舟马劳顿,既如此,你们快下去好好歇歇,中午再来我这里吃接风宴,日后闲了,再领去你嫂子们房里说话不迟。”

    余氏答应了,于是余姨妈和蒋经宁纤碧等也都退出来。回到屋里,余氏方笑道:“真真想不到,姐姐倒是会挑礼物,那纸牌真是入了老太太的眼。”

    余姨妈笑道:“我哪里想得到?本是想着你从小儿就向往江南,老是想出去见识见识,到底也没有机会,那纸牌原是给你预备的,我都没当回事儿,不过是想着随在礼物里每房送两把,如今才知道竟是置办少了。”

    ****************************求点击推荐票和收藏,最后几天了,笨酒恳求大家帮忙冲刺一把,拜谢了,嗷呜!

第五十章:得来全不费功夫

    姐妹两个笑着说话,这边宁彻宣已经馋的不行了,拽着兰姨娘的衣服只嚷着“吃吃……”只把兰姨娘臊得脸都红了,也是真生气起来,就要将宣哥儿拎下去发落,却听余氏疑惑道:“这是怎么了?宣哥儿小孩子家家,你一个大人还和他动怒?来,宣哥儿,到娘亲这里来,你想干什么?我只顾着说话,这半天也没听清。”

    兰姨娘瞪着儿子,只是她和余氏素日里都疼爱儿子,宣哥儿哪会理睬?因拽着余氏的袖子委屈道:“吃点心,姨妈和表哥带了好多甜点心,表哥说的。”

    余氏和余姨妈一愣,接着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兰姨娘满脸通红道:“太太还笑,这孽障忒不懂事,六姑娘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儿,心里头样样都有数儿,真真一个水晶玲珑玻璃心肝儿,怎么她这弟弟倒是一点也不随她,还是这样笨拙不知礼。”

    余氏笑道:“你懂什么?这才是赤子之心。何况这也是芍药招出来的,不是她早上和宣哥儿说江南的点心好,宣哥儿也不至于就记到如今。”

    话音未落,蒋经早已亲自拿了两包扬州有名的点心上来,分别是卷酥糖和春卷儿,另还有几只酥皮白果馅儿的月饼,以及几块桃酥。

    众人吃了几口,都赞好吃。接着余氏和余姨妈又商量着分派礼物的事情,又要带他们去住处看看。

    这里宁纤碧想到宁德荣也是向往江南的,又是个嘴馋的老人,这些江南酥点心想必最合他的胃口,因和蒋经说了几句话,也混熟了,便让他帮着挑了几份点心,自己捧着往杏林苑而来。

    宁德荣正在屋里看医书,看见宁纤碧来了,不由得笑道:“不是说这两日你姨母表哥要过来,所以不来我这边儿了吗?怎么如今又过来了?”说完却听宁纤碧笑道:“您老人家可别多想,是我的孝心虔,姨妈表哥带了江南点心,孙女儿想着三爷爷爱吃,这就厚了脸皮讨了一份儿过来,恰好给您吃个新鲜,虽说过后姨妈和表哥肯定也会往这边儿送,只那时候我就没法儿表孝心了。”

    一番话说得宁德荣大笑起来,看着那点心精致,拿了一块在嘴里,只觉得酥松无比入口即化,老头儿不由得大喜,点头道:“素来就听说江南的点心好吃,果然如此。”说完转身打开柜子,呵呵笑道:“既是你借花献佛,先拿了点心来孝敬我,倒也不好白吃你这丫头的,恰巧我这里前儿也得了一份东西,就给了你吧。”

    话音未落,正好赶上老头儿身旁的大丫头碧松上茶来,看见宁德荣拿出的那几个大盒子,又听了他这番话,不由得抿嘴一笑,摇头道:“亏您老人家也敢说,这明明就是三公子给六姑娘的,如今倒叫您老说成了借花献佛。”

    宁德荣被丫鬟揭破了老底儿,脸上不由有些挂不住,佯怒道:“你懂什么?那小子也分明说过是孝敬我的,只是说我要没用的话,再给芍药,什么时候就成了给芍药的?哼!不懂事别瞎说,还不赶紧下去呢。”

    碧松掩嘴一笑,边往外走边道:“是是是,奴婢这就下去,省得等会儿没眼色,又揭了老太爷的什么老底儿,那就不好了。”话音落,不等宁德荣跳脚,她已经掀了门帘出去了。

    “这几个丫头就没一个省事的,哼!服侍上马马虎虎,倒是专门和我唱反调来的轻车熟路。”

    宁德荣咕哝了几句,再看向宁纤碧,却见她面上没有一点好奇欢喜之色,也不看那些盒子,只是看着点心盘子嘻嘻笑道:“三爷爷自己慢慢吃,我还要回去陪姨妈说话呢。这三公子的东西我可不要,既是给您老人家的,您就留着吧。”

    “哎哎……这……这也不单单是给我的,许是三公子晓得你喜欢这个东西,才特意淘登了来给你。丫头,我素日里教你的‘医者父母心’你都记到哪里去了?三公子不也就是那天在马车上高声说了两句话吗?他担心祖母,这也寻常,怎么你这就不依不饶的呢?人家感激咱们的救命之恩,这好物件儿可没少送,你再这么鼻不鼻子脸不脸下去,我可不饶你了啊。”

    老头儿一边说,就打开了那些盒子,见宁纤碧不说话,便又唠叨道:“好不好,你也看看再说,实在不喜欢,撂在我老头子这里也没什么,只是三公子这番心意,你不能糟蹋了,你们一点点大了,日后还不知道能见几回,就因为两句话,这疙瘩难道还解不开了吗?芍药就这么小心眼儿?”

    宁纤碧百无聊赖地听老爷子絮叨着,心想小心眼儿就小心眼儿,别说这会儿,就是再大了,这一辈子,我也绝不想和他有任何的牵扯。一边想着,就忍不住向那盒子里瞟了一眼。

    只一眼,那目光就再也挪不开了。

    宁德荣还在絮絮叨叨的劝说着,忽然就见刚刚还没任何动静的六孙女儿猛然站起身来,一把就将几个盒子扒拉过去,那模样活像是被抢了食物的小老虎。

    “哎哟我的天,这是做什么?”

    宁德荣吓了一大跳,却见宁纤碧激动地脸色都变了,抚摸着那几个小玻璃圆盒子的手也在微微发抖,老头儿觉得奇怪,看着宁纤碧道:“怎么?这会儿不是刚刚那副模样了?怎的这样激动?莫非芍药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宁德荣的话将宁纤碧的心神从狂喜中拉回来,她抬头看着宁德荣,只觉双颊滚烫,虽然想要强装镇定,但是心中那股喜悦却是怎么也控制不住,好半晌,才轻声道:“不……不认识,只是觉着……这些东西好漂亮,这……这是玻璃做的吧?”

    宁德荣怀疑的看着她,又看了看这十几样东西,撇撇嘴道:“这个也叫漂亮?虽说玻璃如今还是西洋的东西,咱们这边不多见,只是这几样,怎也当不上漂亮二字吧?不说别的,只说那个香露瓶子,还是带颜色的呢,岂不比这个漂亮百倍?我看你给了你祖母,却是眼睛都没眨一下,这会儿倒因为这些东西就欣喜若狂了?”

    ***********************嗷嗷嗷!终于要到月末了,下周一上架,梅子要爆发,求点击推荐票收藏嗷呜嗷呜

第五十一章:征人

    宁纤碧无言以对,忽见宁德荣瞪大了眼睛,失声道:“该不会……该不会你这丫头认识这些是什么东西吧?”

    宁纤碧的心猛然就“砰砰砰”的跳起来,她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向宁德荣解释,虽说这一世自己已经决心要好好利用金手指,但七岁的小女孩儿,就认识西洋制药的工具,能用西洋的制药工具做出抗生素和其他西药来?这不是妖精是什么?金手指也不是这么个开法儿的吧?

    一念及此,宁纤碧便慢慢平复了激动狂喜的心情,她知道即使现在自己得到了这套东西,也万万不能立刻投入使用,总要做了完全的准备才好。

    因正思量着该找个什么理由骗过宁德荣,就听老头儿喃喃道:“不对啊,就算你能认出来这东西,七岁的小女娃子,还能用它做出药来不成?你高兴个什么劲儿?”

    宁纤碧的心情不似刚才那般激动,这冷静下来,脑子就慢慢恢复清明了,一听这话,便微笑道:”三爷爷说的什么?这东西竟然是做药的?这不是笑话一样?它哪里能做药?轻轻一碰不就碎了?是能捣药还是能碾药?”

    宁德荣呵呵笑道:“我也是这么说的,既然不认识这东西,那你瞎激动个什么劲儿?”

    宁纤碧笑道:“这不是突然看见了这么多奇形怪状的东西,还是透明的玻璃,我心里就惊喜了。不过三爷爷你说这是西洋那边做药的东西,他们是怎么用这些做药的啊?”

    宁德荣抓抓脑袋,摇头道:“那谁知道呢?看着这个东西就是不结实的,可见那些洋人的药也指定不靠谱儿,怪不得他们一个个人高马大,黄头发蓝眼睛,可不是嘛,要不长一个妖怪样儿,身子能强壮吗?身子要弱,那些大洋彼岸的人又没有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这些医术,他们自己鼓捣出来的医术又是这般不靠谱的,可不就只能等死呢。”

    宁纤碧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儿,以她现代的身份,她是非常清楚西药和中药之间的差别的。虽然中医博大精深,但是不得不承认,西医的手术和制药方面,的确是要胜过中医一筹。

    这会儿却是没有争论的必要,不然她就真是脑子进水了。忽听宁德荣问她到底要不要这套东西。宁纤碧心里这个挣扎啊:要了吧,这是沈千山送过来的;可是不要吧,日后是否能寻到这样一套齐全的用具,还确实不好说,能寻到还好,万一寻不到呢?自己不做西药还好,万一需要做呢?

    一时间,她心里挣扎不已,忽听宁德荣道:“要就要不要拉倒,这么点儿小事也值得在这里寻思半天?行了,你就拿回去吧,三爷爷老了,对这些也不感兴趣,要是有机会,淘登几本西洋医药书,或许倒可以给你看看,你还小,将来没有事,或许还能研究研究那些洋鬼子的制药术呢。”

    一句话说的宁纤碧心脏又“砰砰砰”跳起来,这一刻,她终是下定决心将这一套东西保存下来。前一世里,沈千山欠自己的太多了,这一世就算收了他这套东西,也没什么可愧疚的。

    心里这样想着,到底还觉着有些不自在,忽听院子里脚步声响,接着就听碧松的声音在外面道:“老太爷,姨太太打发姨表少爷来给您送礼物了。”

    “表哥?”

    宁纤碧不由得站起来,不一会儿,只见蒋经和几个小厮走进来,先将各色礼品奉上,又对宁德荣笑道:“家母听表妹说三老太爷喜欢吃点心,因此特意选了几样甜软的奉上,这些却是不能耽搁,要在两日内吃净才好。”

    宁德荣连忙谢过了,又同蒋经说了几句话,接着蒋经便看向宁纤碧道:“老太君那里摆宴了,表妹同我一起过去吧。”

    宁纤碧点点头,于是兄妹两个辞别了宁德荣,一起往宁馨院而去。

    岁月如梭,转眼间,就是两年时光。

    宁纤碧已经九岁,瞧着身量却是不比比她大一岁的宁纤月矮,反而还隐隐高出一点,以至于姜老太君和宁纤眉等人往往见了就打趣,问她是不是从宁德荣那里弄了什么药吃,长个子才能这般快。

    两年的岁月过得快,却也没什么不同,上学,针织女红,闲暇时间去杏林苑,只是随着她慢慢长大,这杏林苑倒也不能经常过来了,但是看着女儿高兴,于是宁世泊就在白芍院的后院另盖了三间整齐屋子,做女儿放药材看医书的地方,只不过现在还没投入使用,倒是收拾齐整了。

    余姨妈仍是住在白芍院旁边,蒋经却已经搬出了二门,原本是要住在杏林苑里,只是因为对药材有些过敏,所以便只在宁世泊书房旁边的一个院落里居住。

    虽然只有十二岁,却是小大人般的越发稳重,只可惜他不太喜欢读书,倒是对经商很有兴趣,宁世泊每每提起,都禁不住摇头叹气,却也没有办法,只好由着他每日里在外面游荡。

    幸好这孩子从不惹是生非,只是熟悉京城商铺情况,看样子倒是要操他父亲的老本行,想到大姨姐日后总要依靠这个儿子,虽不能光宗耀祖,但若能经商有道,娘儿两个也算是有个依靠。宁世泊也就由着他去了。

    这一日,眼看着就到中秋,曲夫人和元氏余氏等都在姜老太君面前,商议着中秋节礼和家宴的事情。几个女孩儿则静静坐在下边说话儿。讨论的对象就是沈千山。

    “听说三公子这一次也随大军出征了,我的天,他才多大?亏沈大人怎么舍得?”说这话的恰是宁纤月,这几日京城里流传最广的事情便是沈大学士家的独子沈千山跟随大军驰援边疆之事。因此连伯爵府的闺阁里也得了信儿。

    宁彻宇已经成婚,如今新媳妇也站在曲夫人身后。宁彻守宁彻安等则是因为年岁不小,请完安就退出去了,因此这屋里便只剩下一个宁彻宝,听见姐妹们议论沈千山,他便凑过来插言道:“可不是呢,人人都这么说,边疆守军都败了,往后退了三百里,鞑子们气焰正盛,人人都说,这场仗可不好打,偏偏千山就跟去了,这可真让人悬心。”

第五十二章:机锋

    白采芝从来不是多话的,此时也忍不住在旁边叹气道:“他才十岁,就算是要建功立业,又急得什么?”

    这两年沈千山因为和宁家几个子弟交好,再加上宁德荣也经常过府为大长公主诊病,再往来答谢,因此一年里他也有七八回要到伯爵府来,偶尔到了姜老太君这里请安,和她们几个姐妹也是认识的,虽不常说话,但都是相熟。

    听见宁彻宝这么说,几个女孩儿都更加担心起来,宁纤语也道:“都说战场上刀枪无眼的,那些鞑子又高又大,骑着马,可厉害了。三公子千金贵体,应该不至于亲自上阵杀敌吧?”

    话音刚落,就听宁纤萝断然道:“绝不会的,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是什么身份?又只有十岁年纪,谁敢放他上战场?”

    姐妹几个正讨论的欢,忽然就听“扑哧”一笑,扭头一看,却是一直没说话的宁纤巧,听她咯咯笑着,宁纤月便不由得添了几分恼怒,尖声道:“姐姐笑什么?”

    宁纤巧笑道:“我笑姐妹们太闲了,这心怎么就操到十万八千里外去了?沈大人既然放三公子出征,那自然是有一定把握的,难不成他还能让儿子送死去不成?三公子怕是还没怎么样,姐妹们这里的心倒是乱了。”

    一句话说的几个女孩子都是羞恼不已,白采芝也深深垂下头去。她们如今虽然还小,然而心中却也微微有了男女之念,毕竟这时代的女孩儿,十三四岁就可以议亲出嫁的。即便此时对谈婚论嫁仍是懵懵懂懂,然而那股朦胧的男女概念却是有了,加上长辈们提起沈千山,就没有一个不夸的,女孩儿们心里自然就对那出类拔萃的稚龄少年添了一丝牵挂之情。

    当下宁纤月便冷笑道:“我们的确是为三公子担心,谁比得上姐姐清心寡欲?好歹也算是有点头的交情,便是当做弟弟看,也该担心则个,姐姐倒是真个无情。”

    宁纤巧也不动怒,眼睛瞟了在一旁端坐的宁纤碧一眼,微笑道:“我到底还是说了一句,若说真无情,谁还比得上六妹妹?我倒是真奇怪,六妹妹,素日三公子待你就与别个不同,也喜欢同你说话,难道你就真对他的生死一点儿也不上心?”

    宁纤碧垂下眼帘,面无表情道:“妹妹这两日正为琢磨一味药用心,实在听不进去别个话,姐姐们若是觉着妹妹闷,妹妹便回去也使得。”

    白采芝连忙拉住了她,柔柔笑道:“六姐姐莫要着恼,但不知姐姐说的是哪一味药?让我们也听听,难不成姐姐是有心自己制药么?”

    有时候命运这东西实在是让人无语,上一世宁纤碧被沈千山厌弃,白采芝害死。重活回来,她最想避而远之的便是这两个人,偏偏老天爷就偏偏要耍着她玩儿似得,沈千山每次来,不管自己怎么想办法退避,他总是能想办法寻到自己说两句话,哪怕是嘲笑讥刺两句,反正这几句话一定要说,不然就好像是没完成任务似的。

    这个白采芝呢,也是非要往自己面前凑,若不是顾忌着姜老太君宠溺这个外孙女儿和宁玉兰那位姑母,而对余氏和三房比从前另眼相看了些,让余氏管家也没有了掣肘,宁世泊也能下定决心攻读,宁纤碧早不管不顾将这上一世里的仇人给掐死了。

    其实以她现在的本事来说,想要无声无息害死白采芝也不算什么难事儿。然而她心里却始终不能下这个狠心,说她心慈手软也好,圣母白莲也罢,虽然两世为人,白采芝还是白采芝,但她总觉着这是两个人,或许是许多事情发生了偏差,让她没办法把这一世同上一世混淆,又或许是看着面前这个还没有自己大的小女孩儿,每日里孤苦可怜,虽然也知道她是心黑手狠的,却也无法下手。

    最后也只能这样了,宁纤碧在心里苦笑,暗道罢了罢了,我反正不会再和沈千山有关联,这个白采芝,就让她和别人斗去吧,只要和我再无关系就好,毕竟,她没有白采芝那么黑的心,能面不改色的就要了一条人命。

    白采芝说了一句话,见她出神,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她冰雪聪明,自然能够察觉出宁纤碧对自己的冷落,然而比起几位姐妹那不屑和暗含鄙视的眼神,再想想对方对其他姐妹的态度,这份冷漠倒是让白采芝更加安心,反而愿意同她说话往来,只不过很多时候宁纤碧都会神游天外,她就变成了自说自话。

    “六姐姐,表姐姐问你话呢。”宁纤萝看出白采芝不自在,在一旁拉了拉宁纤碧的袖子。

    “你们又没接触过药材,就算说出来,也是听不懂,反而觉着气闷。”宁纤碧回过神,淡淡说了一句。虽然几位姑娘都露出不忿之色,然而她们确实也无话可说。医药知识可不像是别的,就算不懂也可以瞎掰扯几句的。

    白采芝笑道:“我倒是看着六姐姐素日里给老太君按摩推拿,好像很有效果的样子,有心跟着姐姐学几招……”不等说完,忽然就听外面“咚咚咚”脚步声响,白采芝吓了一跳,剩下的话就没说出来。

    眼看着一个婆子跑进来,“咕咚”一声就跪在地上,只把姜老太君曲夫人等都吓了一跳,姜老太君便大声道:“发生什么事了?你这样慌里慌张的……”一面说着,心不由得就提了起来。

    “回禀老太太,太太们,宫里……宫里来人传了旨意,说是……太后娘娘忽然得了怪病,召……召三老太爷入宫替太后娘娘看病。三老太爷要……要奴婢请六姑娘出去,说……说是要一同进宫。”

    早在听说太后得了怪病的时候,宁纤碧心里就清楚了:这件惊天大事倒是发生了,从此后,伯爵府着实得了不少好处,甚至差点儿就封了侯府,只是因为大伯父酒后失德,去青楼里和妓女厮混了一晚上,被御史弹劾,所以这件事才不了了之。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因为这一世里自己跟着宁德荣学习医术,竟也卷进了这件事情中,不知道多了一个自己,对上一世的历史是不是会有影响。

    ************************

    嗷呜!明天就要入V了,今天两更,晚上七点半还有一更。明天三更,这个月有可能日更九千爆发哦,笨酒想争一下月票榜。

第五十三章:进宫

    正想着,就听姜老太君急急道:“既是如此,三媳妇你就赶紧带着六丫头回去更换衣裳进宫,千万别耽搁了。”

    余氏这才回过神来,心中惴惴不安,既有着兴奋期盼,又有不尽的担忧。

    听说那些太医们要是医治宫里的贵人们不得力,皇上是说砍头就要砍头的。只不过转念一想,三公爹毕竟不是太医,又是伯爵府里的人,皇上既然主动召见,万一治不好,似乎也不至于就迁怒下来,何况自己的女儿也是伯爵府千金,又不是皇宫中的医女,治不好那有什么办法?皇上难道还会因此杀人?是你主动找我们的,我们又没立下军令状说一定能治得好。

    脑海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余氏倒是很快就给宁纤碧收拾好了,又叮嘱了她几句,无非是谨言慎行小心在意什么的。她也知道这会儿时间紧急,因此替宁纤碧打扮好了,就命人将她送去和宁德荣汇合。

    ***********************

    没想到今生还有机会踏入这个地方,故地重游,自己却已再世为人。

    走在皇宫内宽敞的青石板路上,宁纤碧心中感慨万千:记得自己第一次进宫,还是薛夫人和睿王妃带着她进来的,为了拜见皇后娘娘,无论怎么说,自己是沈千山名义上的正妻,也是皇后娘娘的侄媳妇,她是应当进宫拜见的。

    只不过这一次进宫,却是比上一世里,整整提前了七年。

    到了慈宁宫,一个太监进去通报,片刻后飞跑出来,高声道:“皇上有旨,宣宁德荣觐见。”

    宁德荣这辈子也是头一回见皇帝,难免有些紧张,宁纤碧心中却已经慢慢镇静下来。

    她知道皇帝,那是一个睿智,狠辣,有些好大喜功的老人,无论如何,还算得上是一个明君。

    皇帝周铭就在慈宁宫的外室坐着,见宁德荣和宁纤碧进来参拜,他便挥挥手,沉声道:“宁德荣是吗?太后病重,太医院束手无策,还是睿亲王爷推荐了你来,听说大长公主的宿疾就是你给医治的。进去吧,记住,要同给大长公主治病时一样精心着些,不然……”

    不然什么,周铭终究没有说出来,大概他也知道自己主动把人家找来,这会儿还撂下威胁的话,显得有些不地道,万一遇上个倔老头子,冲着你这几句不客气的言辞,我豁出去一条命,就说不能治,你又能如何?

    宁德荣这辈子却是最喜欢同疑难杂症打交道的。闻言连忙进了里面屋子,只见床上厚厚的帷帐已经放了下来,一名宫里的嬷嬷手里擎着根红丝,见宁德荣进来了,便将红丝递给他。

    周铭到底还是沉不住气,待宁德荣和宁纤碧进屋后,他也跟了进来,紧张的看着正在悬丝诊脉的宁德荣。

    太医院中所有好手都已经束手无策,就是杀了也没用,幸亏睿亲王推荐了这么一名大夫,前两年大长公主宿疾被治好的事情皇帝也记得,还是因为那件事才把郡王府封了亲王府的,如今,他全部的希望也都系在了宁德荣的身上。

    宁德荣细细把着脉,脸上露出凝重神色,宁纤碧的心也提了起来,过了足足有半刻钟,才见老头儿眉头锁起来。

    周铭的心猛然间就沉了下去,这种生出希望却又瞬间绝望的感觉太不好受,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给他希望的好。他紧紧握着拳头,却见宁德荣对宁纤碧道:“芍药,过去看看太后老人家,把症状和我说一下。”

    宁纤碧的心猛然就“扑通扑通”跳了起来,作为重生者,她当然知道太后这奇怪的病症是因何而起,难道这一次,不仅仅是三爷爷立下了天大的功劳,这功劳中,自己竟然还能分一杯羹吗?

    想到此处也不觉好笑,怎么倒像是商场竞争绿林分赃似得。

    一边想着,已经走上前去。见她只是个小姑娘,于是两个宫女悄悄将帷帐打开一条缝,让宁纤碧走进去。

    帐子是两层,随着第二层帷帐挑起,宁纤碧才看到昏迷在床的太后,两个秀丽宫女和两个大概五十多岁的嬷嬷静静侍立床前,见宁纤碧只是个孩童,眼中不由露出惊讶神色。

    宁纤碧目不斜视的走过去,仔细看了太后面容,开始向宁德荣汇报症状:“面色苍白,舌苔正常,五官略有异状,露出痛苦色……”

    她一板一眼的观察着,心却越跳越快,终于,在看到太后耳边时,她在袖子里紧紧握住了拳头,然后尽量平静道:“耳边有不明痕迹……”

    “芍药……”

    不等说完,就听外面宁德荣的声音响起,夹杂着微微的颤抖:“你可看仔细了?耳边确实有痕迹么?”

    “是的三爷爷。”宁纤碧垂下眼帘,她知道,已经不必再多叙述什么了。

    果然,就听宁德荣在外面问一个宫女道:“太后发病时,可是叫嚷过?”

    那宫女答不上来,只因为太后忽然暴病,皇帝愤怒之下,已经将那些近身伺候的宫女嬷嬷尽数收监。

    此时听见宁德荣这样问,周铭方庆幸自己听了皇后的话,没有将那些奴才立时处死,因连忙命人将其中一个近身服侍的大宫女叫了过来。

    听说太后果然是痛苦的叫嚷一声后,随即便昏迷不醒,宁德荣心里便有数了,躬身道:“回禀皇上,草民根据脉象以及小孙女儿所述症状,还有这位姑娘描述的当时情景,可以推论出,应该是有异物从太后耳道进入,走到深处之后,太后剧痛惊醒,然而终因年老体弱,即刻昏迷过去……”

    “有没有法子治?”

    周铭打断了宁德荣的话,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个。想到竟然有蚊虫之类的东西爬进了耳朵,皇帝浑身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若是进入了耳朵深处,那……那得是什么样钻心的疼痛?若再往前进,岂不是……岂不是就要入脑……

    一念及此,堂堂天子已是面色惨白,却见宁德荣沉默了一会儿,方沉声道:“回禀皇上,或有一个办法可以一试,然而太后脉象微弱,这个办法又是兵行险招,所以……还须皇上定夺。”

    周铭倒吸了一口冷气,宁德荣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不用这个办法,太后必死。用了这个办法,也未必能活过来,所以皇上你自己个儿拿主意吧。

    ”就……就没有稳妥之策吗?”

    周铭咬牙,却听宁德荣斩钉截铁道:“回皇上,稳妥之策,或许可询问太医院的大人们,草民……无能为力。”

    周铭面色转瞬变得铁青,好在太医院的那几个御医都在旁边屋子商议对策,于是立刻命人将他们叫过来。

    ***********************明天入V,求大家支持,嘤嘤嘤嘤虽然已经发了两本书,但还是非常的忐忑不安啊,OTZ

第六十七章:不速之客

    “谁稀罕你的茜云纱?”宁纤碧撇撇嘴,说她对这大名鼎鼎的极品纱料没有喜爱之心,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就算是上一世,统共也只有那么两三件茜云纱料子的衣服,还是在她进了睿亲王府后才得的。只不过这一世里,送她布料的既然是沈千山,那就算是再喜欢,自然也要变成不喜欢了。

    “就不信你不稀罕,你现在不过是没见着它,所以不知道它的好罢了。这纱料往年赐下来,也不过就那么四五匹,长辈们还不够分呢,连我都没穿过,只是听我祖母和我爹娘说有多好多好。今年这是因为皇上高兴,好像南边贡上来的也多,所以方得了这些,不然就是想给你,也没处淘登去。”

    沈千山一边笑着继续盛汤,嘴上却不停。一些没事儿的逃难百姓躲的远远的围观着,他们不知道这位气质高贵的小公子是谁,却知道那车药材是他的人拉来的,因此交头接耳议论不休。不过绝大多数的百姓都是在墙根下小口小口喝粥:在这个肚子都填不饱的时候,谁还有心思去八卦。

    宁纤碧本不想搭理沈千山,然而转念一想:太过热情肯定是不行的,沈千山还不等被烦死,自己就要呕死了。但是一味的逃避恐怕也不行,人都有好奇心,像沈千山这种男人,不但是好奇,还有那种征服逆反心理,万一自己越逃避他,反而引得他死缠烂打,那就更加不妙。因此也只好收起心中厌恶,只是淡淡的应对着。

    虽然脸上没有笑容,但这是宁纤碧对沈千山态度最平和的一次了。三公子心中暗暗高兴,眼看锅里的消暑汤见底了,宁纤碧又去找药材继续熬第二锅,他便跟在对方身后,笑道:“今儿怎么对我就和颜悦色起来了?是那套玻璃的功劳吧?听说那是西洋大夫常用的,但宁老先生好像也不会用,你会用么?”

    宁纤碧嘴角抽了抽,心想我怎么不知道这混蛋还是个话唠?因淡淡答了一句:“不会。”

    沈千山原本怀疑她对自己冷淡,是因为还没收到那份礼物,此时听这意思,很明显是收到了,而且宁纤碧对他的态度也有些转变,于是三公子也就释然了。

    “昨儿你府上的兄弟姐妹们去给我捧场,我还没来得及登门道谢呢。等这摊子事儿忙完了,我便亲自上门,有日子没见老太君,她身子还好么?”

    这就纯属是有“没话找话”的嫌疑了,宁纤碧抬头看着沈千山,虽然她重生后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再总回想着前世,然而人的思绪是自己控制不了的。例如现在,她就情不自禁的想起当初自己和沈千山形如陌路的情景。

    那时自己哪怕和他说一句话,也要高兴半天,即使是非常随意敷衍的一句关怀,都能让自己幸福的如在云端。但即使如此,几年的夫妻,就连这样的敷衍也是屈指可数。如今还是这个男人,却在自己耳边喋喋不休,这算是老天给自己的补偿?哈哈哈,真是够荒谬的,难道上苍还不知道:她已经不需要这样的补偿了吗?

    眼中蓦然就有些酸涩,为前世那个痴痴傻傻的自己不值。宁纤碧转回头,深吸了几口气,不让泪水流出。

    这里沈千山被宁纤碧看得心中有些发毛,那眼神实在太复杂,复杂到即使是他,也看不清那里面究竟有多少苦痛哀伤愤恨,以至于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及至宁纤碧转过头,他想了想,仍是觉着自己大概看错了,这么小的女孩子,怎么会有那样让人心惊的眼神?那眼神一定是感动才对。

    因便上前一步,拍了拍宁纤碧的肩膀,坚定道:“好了,你也不用这样感动了,也是我多事,呵呵呵,有宁老先生和你这个孝顺孙女儿,老太君的身子肯定是很硬朗的了。”

    宁纤碧让他这一句话就把所有的情绪都冲击没了,暗自翻了个白眼,心想滚犊子,谁感动了?你眼睛脱窗了还是脑子坏掉了?

    只不过这话却是不能说出来,正郁闷呢,忽然间就听远处一个公鸭嗓子的声音叫道:“好啊,听说你回来了,我巴巴从海子那边儿赶回来,谁知你不在府里好好呆着,倒想着跑到这里来了。”

    随着话音,从不远处走过来十几个人,为首的也是一个小孩儿,看头脸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年纪,身材却是比同龄孩子要高大挺拔,就是沈千山,也要比他矮半个头。

    宁纤碧心中“咚”的一声巨响,不是因为这个孩子,而是因为这孩子身后那十几个人,其中两个面容秀美,颌下无须,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脂粉气,很明显是宫中的太监,剩下的一看便知道是宫里侍卫,不然不会有这样冷肃的贵气,这种人宁纤碧前一世里都见过,自然一眼就可以窥破他们的身份。

    眼看着那小孩儿走过来,沈千山已经笑着迎了上去。一边道:“四哥是特意过来找我的?就为了找我,便能来这种地方,可见你是真把我放在心上,没说的,晚上得月楼,请你吃百鸡宴。”

    听到沈千山的话,再结合那孩子依稀的眉眼,倒让宁纤碧瞬间明白了这个小孩儿尊贵的身份。

    四皇子,明妃所出的皇子,也是日后京城中跺一跺脚就能引起大地震的风云人物,其影响力丝毫不亚于太子和沈千山以及后来居上的六皇子。

    脑海中闪现过一张俊逸嚣张的面孔,这位财神皇子,自己当日也没有见过几回,只知道他什么都不喜欢,只爱金银,利用权势之便,他几乎是丧心病狂的敛财,记得当时也有很多御史弹劾他,说他与民争利几欲疯狂,天下商铺,竟有三分之二在他手中。只是皇上宠爱这个皇子一点儿也不比太子和六皇子差,所以从未处理过。

    这样一位爱财如命敛财如疯的皇子,有他老爹罩着也就罢了,可以想象,一旦新皇登基,遇到国库艰难的时候,恐怕即使是兄弟,也要在他身上割几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的关系,前一世里他似乎就和太子的关系不太好,宁纤碧却不知他小时候原来和沈千山的交情竟然不错。

    眼见沈千山和这位四皇子已经见过了宁德荣,正向自己走过来,宁纤碧便停了手中动作,无奈的叹了口气。

    果然,沈千山拽着四皇子来到她身边,微笑介绍道:“六姑娘,这是我的好友周鑫。”说完又对周鑫道:“这便是宁老先生的得意亲传,伯爵府的六姑娘。”

    周鑫虽是皇子,但或许是和沈千山在一起,受了他影响的缘故,竟然颇为江湖的抱一抱拳,笑道:“六姑娘是吧?在下周鑫。”

    宁纤碧也只得微微敛衽施礼,却听沈千山道:“行了,在这种地方,弄这套虚礼做什么?让人看着倒成了个新鲜事儿,再传扬出去,咱们几个就要名扬京城了,这样的名儿我可不想要。”

    周鑫呵呵笑着,低声道:“是,我知道你只想要百战百胜的名将名声,只可惜,父皇不给你这个机会。”说完忽见蒋经抱着一堆药材过来,低声对宁纤碧说了几句,他上下打量了几眼,便问沈千山道:“这位是……”

    沈千山嘴角抽了抽,如果可能,他是多么想把蒋经当做空气啊。因没好气道:“这位是六姑娘的表哥,商户之子。”最后四个字加重了语气,似乎这样就能让宁纤碧认识到自己的高贵和她表哥的低贱。

    宁纤碧听了沈千山的话,心中不快,面色就越发寡淡下来,不过现下不是和那混蛋计较的时候,她皱眉看着这一堆蒋经抱过来药材,小声道:“怎么会这样?这样的药材是不能给人用了,表哥都看过了,就这些吗?”

    蒋经点头道:“是的,就是这些,想来这药铺开在这个地方,生意并不是很好,这药材有些虫蛀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如今他只夹带了这么一点,也不算是丧良心了。”

    沈千山和周鑫都凑上前来,才发现原来刚刚拉过来的那一车药材中,蒋经从里面捡出了这些被虫子和老鼠啃得支离破碎的药材,因为都是夹带着的,数量又不多,所以长福也没发现。

    沈千山这一气可非同小可,小脸儿绷得紧紧的,冷笑道:“好啊,不长眼睛的混账东西,耍聪明耍到爷的头上来了。长福……”不等说完,便听蒋经道:“公子,算了,那家药铺怕是生意不好……”

    “生意不好就可以赚这样的黑心钱?”

    沈千山最恨的,是这件事情竟被蒋经揭出来,在他心里,这家伙就是一个小人,为了向表妹献殷勤,就故意挑自己的毛病,偏偏长福不争气,竟然还真的被他给挑出了毛病来,这怎么能不让沈千山勃然大怒。

    蒋经无话可说,想起父亲的话:为商之道,首重诚信,若是在这方面疏忽了,即使损失一时不显,将来受损必是百倍千倍,甚至大厦倾颓也不是不可能的。

第六十八章:茜云纱

    沈千山见蒋经被自己一句话问的哑口无言,心中火气这才小了些。但是看到宁纤碧蹙着眉头,他心里不禁又是“咯噔”一下,暗道这位六姑娘自然是和她表哥亲近的,我若是去追究那个药铺,她大概又要站在她表哥那一边,认为我是得理不饶人了。

    想到这里,就回身对长福道:“你带几个人,在这一带好好问问,看看这家药铺的名声怎么样?名声好也就罢了,名声不好,就去给爷砸了那奸商的药铺。”

    长福连忙应是,却听宁纤碧淡淡道:“何必赶尽杀绝?若是名声不好,让他加倍赔偿些药材也就是了。”一边说着,心中便不由得感叹,暗道沈千山的狠辣原来在这个时候就已经成型了,一念之间,便要断人后路。

    周鑫却不在乎这些事儿,他盯着蒋经看,似乎对他十分感兴趣,一边摸着下巴道:“听说你是商人之子?快过来给爷说一说,你都做过什么买卖?唔,看你这点年纪,也未必能做成什么,就说一说你家里人都教过你什么样的经商之道吧。

    宁纤碧心里有气,周鑫这种主子对奴才的说话语气让她太不爽了。但这位是皇子,别说蒋经,就是宁家兄弟,在人家面前也要毕恭毕敬的。

    蒋经之前是知道沈千山身份的,此时虽然不知周鑫的具体身份,也能猜出个大概来。他心中虽也有些薄怒,面上却不显,只是淡淡说了几句,却不料这经商之道恰是周鑫最喜欢的话题,因就拉着他到一边,兴致勃勃的讨论去了。

    宁德荣连着看了十几个病人,虽然见几个小的在一旁说得热闹,他也没时间听,直到这会儿,才借着起身休息的缘由走过来,笑眯眯道:“呵呵,三公子和我们芍药说的很投机嘛,咦?这是第二锅消暑汤?这么快就熬好了。”

    因为沈千山的慷慨解囊,今天的施药效果比昨天还要好的多,不过宁纤碧心里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沈千山说是来看自家的施粥情况,然而事实上,他根本连他家施粥的锅在哪儿都不知道。

    宁纤碧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特意去找自己,难道是因为自己过来赠药,昨日没有去迎接他,所以这家伙就忍不住故意来找茬吗?

    “六妹妹可是不舒服?你的脸色不太好。”

    坐在白芍院的的堂屋中,蒋经吃力抱着爬到他大腿上扮无尾熊的宁彻宣,一边有些担忧的看着宁纤碧。

    “哦,没事儿。”

    不愿意让表哥担心,宁纤碧强笑着摇摇头,想了想,她郑重对蒋经道:“表哥,那个周鑫,日后你要躲他远点儿,那不是个善茬儿。”

    肯定不是善茬儿啊,声名狼藉的四皇子,不但爱财如命,还是个好色如命的下流坯子。

    宁纤碧想到上一世里百姓们对周鑫的评价,心中就对那个四皇子充满了戒备:表哥长得这么漂亮,谁知道那个色胚是不是对男人也有兴趣,毕竟这个时代,就连男风的开放也是和清朝差不多的。蒋经这种身份,一般人的确不敢招惹他,但是如果换成皇子,可就太不够看了。

    想到此处,宁纤碧心中添了些许不安:好多事情都变了,让她不知道命运究竟会如何?还会不会走向那个自己已知的历史。最起码,上一世表哥和那个周鑫就完全没有交集,但这一世,因为自己和沈千山,所以他们竟然也认识了,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说,这对表哥和自己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所以宁纤碧第三天就没有再去帮忙,连蒋经也被她留在家中。

    只是她却忘了,沈千山早已和她说过,要登门送茜云纱过来。理由是酬谢当日宁家兄妹几个去捧场的义气。

    当然,这种托词假到不能再假,只是谁会在乎呢?京城中勋贵往来最是繁琐,更有些贪婪的,每年里为了收这样那样的礼,不知道能编出多少名目来,再匪夷所思的都有,何况沈家和宁家因为宁德荣的关系,如今还十分亲厚。

    说是登门道谢,第一站却是杏林苑,不知沈千山是怎么抓的时辰,就偏偏赶在宁纤碧在这里的时候过来,说了几句话,给宁德荣留了十匹吉祥福寿图案花纹的锦缎,给宁纤碧留下了两匹茜云纱和其他十几匹上好锦缎。

    不过这天他也不凑巧,宁纤碧和宁德荣正忙着熬一批消暑药丸,宁德荣还过来说了几句话,宁纤碧则根本就借口忙碌,连面都没见到。

    沈千山也不以为意,反正现在宁家他是来熟了的,什么时候不能过来?因和宁德荣说完话,也不拖泥带水,便告辞而去。

    宁纤碧一直等他走的没了影子,这才松了口气,又磨蹭到傍晚,才让芦花和山茶把布料拿回去,她这里直接往姜老太君这边来。

    那茜云纱她本是要留给宁德荣一匹,只是老头儿年纪大了,哪肯糟蹋这样金贵的料子?因此只留下了一匹淡色锦缎,其他的都让宁纤碧抱回去。

    老头儿心里也隐隐有些担心,沈千山对宁纤碧的热络他哪能看不出来?只是这位三公子的心意,倒真是不好揣摩,何况他的家世又那样显赫,宁纤碧的门第可配不上,若只是小孩子间的一个往来,自己这般多想,倒是庸人自扰了。

    夏日天长,这会儿太阳离着山还有老高,宁纤碧原本以为姜老太君这里不会有什么人,因此特意过来躲清静的。却没想到在院里便听到屋中阵阵欢笑声传来,她一愣神的功夫,小丫头们已经打了帘子,笑着向里面禀报道:“六姑娘来了。”

    如此一来,宁纤碧想装作没来过也不成了,只好硬着头皮进门,只见宁纤眉宁纤语宁纤巧等人都坐在那里,几个兄弟除了宁彻宇宁彻守外,也都在此,只是曲夫人元氏余氏不在,想来仍在外头忙碌着。

    看见她进来,别人也就罢了,宁纤月却是跑过来,拉了她的手笑道:“六妹妹来晚了,错过了好东西,啧啧,连我心里也替你可惜。”

    一句话,宁纤碧就知道,沈千山定然也是送了东西往这边。她心中松了口气,暗道总算这小子还知道自己打的是什么幌子过来的,做的面面俱到,如此一来,我的倒不是很显眼了。

    原来果然是沈千山也送了些布料在这边,那几个兄弟每人得了一只物件,或是砚台或是镇纸或是摆件,虽然不是十分金贵的古董,却也都是值百八十两银子的。重要的不是这些东西价值几何,而是这份荣光。

    几个女孩儿已经把前日沈千山特意打发人去问宁纤碧的事情给忘到脑后去了,只笑着谈论彼此得的那一匹茜云纱,像是宁纤月这种藏不住心事的,一边说一边还拿眼看着宁纤碧,显摆炫耀之意不言而喻。

    宁纤碧只是静静听着,也不插话,渐渐地,宁纤月等人就觉着有些没意思,终于把话题转到过几日宁纤眉的生日上。

    宁纤眉既是指给了三皇子做侧室,定了日子也就该出门了,因为是勋贵之家的嫡女,三皇子的身份也贵重,所以不能像普通人家纳妾那般随便,给点聘礼,然后一顶轿子抬进门来就成。虽不能三媒六聘,却也是要下定,女方也要出嫁妆,南方也要给大聘的。

    出嫁的日子已经定下,就是九月初六,因此这可以说是宁纤眉在伯爵府过的最后一个生日,姜老太君也十分关心,曲夫人和余氏元氏更是商量好了,要在那天好好儿乐一乐,大肆热闹铺张一番,谁不知道三皇子就是太子,这可就是未来的皇帝嫔妃啊。

    有了这个话题,倒把之前沈千山过来的事情给抛到一边,宁纤碧心里舒服了些,也跟着插了几句话。过了一会儿,曲夫人元氏余氏等也过来立规矩,说了一回话,用完晚膳,方各自回房。

    这时候天就有些擦黑了,宁纤碧熬了一天的药,觉着有些累,只想早点洗浴后休息,因回到房中,听海棠说已经烧好了洗澡水,她心里就十分高兴,海棠打点自己的起居真是尽心尽力,连带着山茶芦花玉儿也都用心办事,从不多口多舌,因此她很满意,就对海棠道:“今儿三公子送的那些料子,你挑两匹锦缎,给你们四个每人裁套衣裳。剩下的都拿到太太那里,让她看着送给姨妈,或是自己留着,再给兰姨娘两匹缎子。”

    海棠诧异道:“姑娘不留着吗?不说别的,那云霞锦和茜云纱真真是好东西……”不等说完,便听宁纤碧淡淡道:“不要,我不喜欢这些,纵然是好东西,穿出去也太惹眼了。”

    海棠知道自家姑娘不喜欢炫耀,只是这一次,听说几位姑娘都得了茜云纱,就算做了衣裳,也是大家都有份儿,算不上什么炫耀显摆吧?。不过想到这是沈家三公子给的,而姑娘对三公子一直都是淡淡的……

    想到此处,海棠就有些明白了,于是答应了一声,等宁纤碧到了屏风后,她命芦花玉儿在外面好生服侍,便和山茶捧了那几匹布料去了余氏房中。

第六十九章:打脸

    余氏却是去寻蒋姨妈说话了,因此不在房里,芭蕉和樱桃两人收了料子,又同她们闲话几句,两人便回来。看见宁纤碧已经换了家居衣裳,头发也擦干了,她们便回说布料送过去,已是让芭蕉樱桃收起来。宁纤碧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忽听外面小丫头道:“表姑娘来了。”宁纤碧微微皱眉,心想这么晚了,那一位怎么又跑过来?平日里虽热络,也不至于热络到这个地步啊。

    只是心中虽不喜,却还是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到外室,只见白采芝带着身边丫头琉璃走进来,琉璃手里捧着两匹料子,白采芝看见她,面上露出笑容,轻轻柔柔道:“今儿三公子过来的时候,姐姐恰好不在,那布料不知怎的,分到后来竟没有姐姐的了,三公子也说,不必给姐姐,只这茜云纱是难得的,妹妹这身份,倒是不配它,还不如送给姐姐穿。”

    宁纤碧见她说到后来,面上已是添了一丝自怜和感伤之色,心中不由暗暗摇头:这个妹妹当真是唱作俱佳,不做戏子太可惜了。

    表面上却不得不笑道:“妹妹不用费心,你的身份怎么不配穿了?如今你住在伯爵府里,难道还有人特意来挑你不成?就算挑你,到时候只说是三公子送的,想来也没人敢聒噪。你尽留着好了,我也不喜欢穿这样衣裳。”

    白采芝心中暗暗撇嘴,也不怪她小人之心,世人哪有不稀罕这茜云纱的?鼎鼎大名,寻常百姓和地方官员们却是连见一见都难。就是上一世里的宁纤碧,对这布料也是喜欢的紧。如今之所以这样讨厌,不过是因为这些布料乃是沈千山送的,若是皇帝赏赐,她怎么着也要留下自己个儿裁套衣裳的。

    宁纤碧不要,白采芝定要给,两人正彼此推辞着,就听外面脚步声响,接着余氏的声音传来道:“芍药,你那些料子真是三公子送的?今儿几位姑娘也不过是得了一匹茜云纱,怎么你这里倒还有云霞锦?莫非是上次皇上赐下的?”

    话音未落,余氏便走了进来,这才看到白采芝,不由得一愣,接着方笑道:“白姑娘来了?”

    白采芝连忙起身见礼,心中却是惊涛骇浪一般,偷偷用眼光看向宁纤碧,只见她也是一脸无奈之色。

    余氏兴奋之下,也没看到宁纤碧给自己暗暗使眼色,上前坐在榻上,又让宁纤碧和白采芝坐,她这才笑道:“我只听说三公子过来了,给你姐妹几个一些布料,却是没有你的,还想着定是你那天没去迎接得罪了他,如今看来,原来是因为布料已经送到你那里去了,难怪三公子说不必给你呢。”

    沈千山过来的时候,妯娌几个都在,因此对这件事清清楚楚,当时曲夫人和元氏看着余氏的目光还十分骄傲得意,余氏心里却不怎么是滋味,还寻思着回来后应该说说女儿,哪有这样孤拐的?本来三公子和她最厚密,如今竟是生厌了。

    因此她刚才去蒋姨妈那里,和姐姐说闲话时还说到这一块。却不料回来就看见摆在桌上的布料,再一问芭蕉樱桃,方知沈千山在过去宁馨院之前,已经去了杏林苑一趟,再看看那些料子,给自己女儿的明显比给其它姑娘的要多要好,余氏心里高兴,立刻就来找宁纤碧了。

    宁纤碧坐在椅子上,心里直翻白眼。白采芝却是有些坐不住了,一张俏丽脸蛋上全是红潮,惭愧道:“是妹妹多事了,妹妹还以为姐姐没有这料子,生恐姐姐多心,所以送过来,却没料到姐姐也得了。”

    宁纤碧笑道:“我说过我不喜欢穿这样衣裳,这话是真的。那些料子也送到我母亲房里去了。妹妹听我一句话,你不用自惭身份,说句不该说的,犯错儿的是姑父,和你有什么相干?若有干系,老太太也不会将姑姑和妹妹接进府里来,这料子的确是好,穿在妹妹身上,定是飘逸若仙的,也不糟蹋。倒是我,面貌身材都寻常,穿这样料子才糟蹋了呢。”

    这番话着实真诚,如同推心置腹一般。当然要真诚,现在沈千山动不动就过来聒噪,宁纤碧还等着白采芝“挺身而出”解救自己呢,若是她总这么没自信,惦记着她自己是罪臣之女的身份,万事都躲得远远儿的,那还怎么能和沈千山搭上线?所以该鼓励是一定要鼓励的。

    白采芝先前过来,的确是带了点炫耀心思。她自恃才貌,只觉着这些姐妹无一人能胜过自己,偏偏先前那位三公子似乎更看重宁纤碧一些。若真是这位六姐姐也存了“欲擒故纵”的心思,自己的一番心思岂不是全要落空?

    因此当她知道这次的布料没有宁纤碧的份儿时,忍不住便借着这个理由登门,却不料事实竟是如此的令人心碎。而宁纤碧又是这样诚恳地劝了她一番,一时间,白采芝又是感动又是惭愧,只觉着自己实是小人之心,而宁纤碧却是光明磊落,纵然才貌都不出色,单这份胸襟,除了宁纤眉外,就没人能比得上了。宁纤眉还是因为年龄大,才能这样懂事呢。

    不说白采芝百感交集的离去,只说宁纤碧,实在是没精神应付余氏,正想着怎样能简单说几句话,将母亲打发回去,又不让她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念想,就听外面芭蕉的声音道:“太太,老爷回来了,让太太和姨娘收拾东西呢,说是再过五天就要下场,老爷明儿就要搬到考场附近的书院去。”

    “这是做什么?”余氏皱着眉头站起身,看了眼女儿,轻声道:“芍药累了就先睡吧。我去替你父亲打点,好好儿的,这是做什么要搬出去?难道府里离考场很远么?”

    宁纤碧笑道:“父亲一直都是在书房里自己读书,如今搬到书院,怕是要和一些朋友同窗互相讨论品评文章。”

    余氏这才恍然大悟,拍了拍额头笑道:“定然是这样,我倒糊涂了,没想到这一层。”一边说着,就出了房间。这里宁纤碧想着父亲大概要和母亲兰姨娘说话,因此想了想,到底没有出去。

    转眼间就是宁世泊下场的日子,他如今身上已经有秀才功名。这一次若是能得了举人身份,就可以参加秋天的会试。

    别说三房中的余氏和兰姨娘,宁纤碧与宁彻宣姐弟两个悬心,就连蒋姨妈和蒋经,还有姜老太君也都跟着挂心。

    曲夫人和元氏心中则有些不自在,私心里一点儿也不盼望宁世泊高中。

    想也知道,宁世澜是捐了监生后世袭爵位,宁世源也是读书不成,却对打理生意感兴趣,方管了府中这一摊子进项。若是让宁世泊中了举人甚至是进士,三房在这家中的地位就会一下子从无足轻重变成举足轻重了。这两位自私的当家太太哪里能盼望这种事情发生?

    宁世澜和宁世源却是真心盼望着弟弟能够高中,靠着皇上恩典得的爵位,又怎么比得上科举正途出身?若是三弟能够高中,对伯爵府是绝对有利的,也可以弥补老父生前的遗憾了。

    乡试要连考三天,这三天可不好熬,等宁世泊出了考场时,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回家后不说余氏兰姨娘宁纤碧等心疼,就是姜老太君,也都觉着可怜,打发莺歌送了一支老参过来,让余氏给丈夫好好儿补补身子。

    剩下便是等放榜了,宁纤碧原本还担心父亲忧思过甚,然而宁世泊回来,只饿鬼似得吃了两碗饭,然后躺在床上,一觉睡了将近七个时辰,第二天便神清气爽的出现在妻儿面前。

    见父亲神色云淡风轻,并没有什么焦虑之态,宁纤碧放下心来。

    这世上总有一种人,是万事不挂怀的,说好听点儿叫宠辱不惊,说不好听的就是没心没肺。宁纤碧觉得很幸运,自己的爹爹就是这种人。

    当然也不是一点儿也不挂怀,不过也没有其他等待放榜的考生那般忐忑就是。宁世泊早想好了:考不上,就再苦读三年,等下一科。反正自己住在伯爵府里,又不是说这一科不中,就要喝西北风了。

    看到他这副模样,姜老太君也十分欣慰,想着三个儿子若是都能有出息,自己将来到了地下,也总算可以在丈夫面前挺直腰板了。因此她这几日的心情很不错。

    转眼间到了放榜之日,这一天从大早上,余氏和兰姨娘就坐不住了,领着宁纤碧去给老太君请安,走到院子里,只觉静悄悄的,连守门的小丫头都不见,再看看东边朝阳,两人这才醒悟到来得太早了,这会儿只怕老太君还没起身呢。

    正要退出去,忽然就见门帘掀开,清歌从里面走出来,看见余氏兰姨娘和宁纤碧宁彻宣兄妹,便忍不住笑道:“三太太这么早就来了,正好,老太太昨儿也是一夜没睡好,刚刚还说过会儿要打发人去白芍院找三太太和哥儿姐儿过来呢。”

    余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老太太起身了?才这个时辰。”一边说着,就牵着宁纤碧和宁彻宣的手走进门去。

第七十章:高中

    却见姜老太君已经在福寿堂外屋的榻上端坐了,看见她们,便笑道:“我猜着你们娘儿几个昨晚也是睡不沉的,所以正要打发人过去叫,没料到你们就来了。”

    余氏笑道:“媳妇也不知怎么了,猪油蒙了心似的,这个时辰,竟就领着人过来。都是芍药和宣哥儿,也不提醒我一声。”

    姜老太君笑道:“你自己个儿都是这样儿,还怨得着孩子们?六丫头和宣哥儿都懂事了,想必这心里比咱们还急着呢。”说完让余氏和宁纤碧姐弟两个都在椅上坐了,兰姨娘也让坐在一个小凳子上。

    小丫头们上了茶,姜老太君才笑道:“你丈夫这会儿是不是出去等着放榜了?你素日里就没问问,他究竟考得如何?有没有把握?”

    余氏笑道:“可不是,一大早就出去了。至于考得如何,老爷自己觉得还好,只是他说过,这各科主考的喜好不同,实在是把握不准。”

    姜老太君点点头,怔怔出神了半晌,方轻声道:“是啊,若是能把握住主考的喜好,也不至于那么多人名落孙山了。”却是因为想起了宁世澜和宁世源哥儿俩。

    不过她旋即就笑道:“也罢,不管考得上考不上,难道咱们府还能少了他嚼用?倒也不必太担心了。老三素日里看着随和,我也没想到他是这样看得开的,这么多天,从没看见他上火过,这份定力就不一般。”

    余氏连忙应是,又陪着姜老太君说了半个时辰的话,曲夫人和元氏等也领着几个兄弟和女孩儿过来请安,看见她们几个,元氏便笑道:“我就知道,三弟妹这会儿必定坐不住的,也别说你,连我想起来,这心里都有些突突的呢,也不知道三弟能不能高中?伯爵府的门楣,可就等着他光耀了。”

    听她这话说的不像,姜老太君便淡淡看了一眼,元氏面上笑容一僵,她也乖巧,连忙用别的话题将这话岔了开去。

    姜老太君应付了几句话,目光就落在宁纤月宁纤巧的身上,看了半天,才淡淡道:“我没看错的话,这就是前些日子三公子送来的那茜云纱做的衣服吧?果然是精巧,难怪你们爱得什么似得,只是怎么就只得了两件么?”

    宁纤月笑着来到姜老太君面前,笑道:“老祖宗,这是昨儿才得的,姐妹们都有,只是她们舍不得穿,只有孙女儿和四姐姐是不会过日子的,实在耐不得暑热,这就上身了。是了,听说老祖宗的两套前儿就得了,老祖宗怎么不穿?果真是凉快的。”

    姜老太君看了看她身上那飘逸的轻纱,果然如云似雾,格外增了飘逸之感,配着两个孙女儿精致的容貌,更显得她们出色。只是她心中终究不喜欢太奢侈,因淡淡道:“如今这就要入秋了,再等些日子,就是秋风起,那时也用不着穿这衣服,倒不如留着明年穿,你们两个啊,看看明年穿什么。”

    宁纤月吐了吐舌头,忽然转向宁纤碧,笑道:“是了,我惦念着六妹妹没有这茜云纱,特意叫针线房从我的那匹料子上给六妹妹留一套,怎么你还不要?姐妹之间,何用这般生分?”

    宁纤碧单独得了布料的事情只有白采芝和宁玉兰知道,当日为了少生波澜,宁纤碧是特意和白采芝说,不让她声张出去的,那几匹料子也被余氏多送给了蒋姨妈,今年肯定不会露出来,等到明年,就算穿出来了,众人知道真相,也早已时过境迁,不会有人再花心思追问细究了。

    当下听见宁纤月这么说,宁纤碧明知道她是炫耀,也没恼,只是笑着应付了几句。白采芝在一旁看着她淡然自若的模样,心中轻轻叹了口气,暗道比起这位六姐姐,我们所有人真是落了下乘失了尊贵,也难怪三公子独独对她青眼有加。想到此处,看向宁纤碧的目光就有些复杂。

    众人因为等着放榜信息,就都在姜老太君这里用了早饭。约莫半上午的时候,大家闲话都已经拉扯完了,姜老太君让人去请了蒋姨妈过来,加上宁玉兰和曲夫人,四人正打着小牌,就听外面“咚咚咚”脚步声响,接着宁世源兴冲冲进来,对姜老太君兴奋叫道:“母亲,中了,三弟中了。”

    “中了?”

    姜老太君一激动,手里的牌就撒了一桌子,她坐直了身子,眼中也是难掩兴奋,急切道:“真的中了?你亲自陪你三弟看的榜?”

    宁世源笑道:“儿子没过去,是跟着三弟的三旺刚刚回来说的,估摸着这报喜的人脚跟脚也就到了。还要母亲预备好赏封。”

    姜老太君笑道:“好好好,莺歌,快去预备几个,来报信的差官每人封五两银子,用大红包。”说完看向一旁早已激动地说不出话的余氏笑道:“这么多年,总算你也熬出来了。既然今儿能中举,保不齐明儿就能中进士,到时候你就等着老三给你挣个诰封吧。”

    余氏真是狂喜难禁,此时听见婆婆这番话,竟不知该如何应对。姜老太君自然不怪她,曲夫人和元氏看见了,都免不了心中妒忌。曲夫人也就罢了,她身上是有诰封的。独元氏心里不是滋味儿,这一来,老大袭爵,老三自己挣了功名,这府中倒只有自己,只能是个寻常妇人了。

    宁世泊不但中举,而且还是第三名,这却是喜上加喜了。确切消息传来,只把姜老太君喜的合不拢嘴。那些来报喜的差官得了五两银子的大红包,也都是喜不自胜。须知素日里他们去普通人家报喜,能有一串钱那都是非常丰厚的了,这可是五两银子,十串钱一贯,五两银子相当于五贯钱,这可就相当于五十串钱,他们能不动容吗?

    看着这喜气洋洋的伯爵府,让宁纤碧真有恍若隔世之感,这一切,上一世里都是没发生过的,但是现在,都变了。

    母亲有了差事和体面,父亲挣到了举人功名,自己学药也有小成,再过两年,那根金手指便可以露出一点端倪。

    所有的一切都在向不可知的方向发展着,那自己这一世里的命运,究竟会如何?一瞬间,她心里有些沉甸甸的。

    不过转念一想,又释然了,暗道命运改变不是正好吗?若是改变不了,自己还要嫁入睿亲王府,那才是灭顶之灾呢。这一世里所有的一切都是这样圆满,说不定就是老天爷为了补偿我,所以要让我这一世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中举毕竟不是中进士,宁世泊这一次虽体面,也比不上当日宁德荣封爵,因此也没有大张旗鼓的庆贺,只是家里人摆了几桌宴席,请了几个亲朋好友,聚饮一回也就完事儿。

    沈千山当然不会放过机会,携了睿亲王府的礼物来到伯爵府,又亲至宁世泊面前贺喜,一老一小两个谈得很是热络,在这家伙的伪装下,宁世泊简直都忘了这位是睿亲王府的公子,以十岁稚龄就得以封了三等奖军的那个尊贵孩子。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宁纤碧对应付沈千山也是轻车熟路了,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话,她到底是内眷,沈千山再怎么想找机会说话,也终究要顾忌着身份,转年两人就十一岁,有了男女之别,就不能再这么随意了。

    热闹散去,宁世泊重新忙碌起来,他已经是举人,剩下的就是苦攻诗书,以求能够在会试中一飞冲天。

    皇天不负苦心人。

    宁世泊三十年来一直玩世不恭,然而他天生聪慧,读书的底子本来就好。如今在嫡母的激励下,用了两年多的时间苦读不辍,终于在会试中一飞冲天。

    稍后的殿试中,不知是他的文章确实得皇帝青眼,还是因为皇上想起宁德荣救治太后和大长公主的功劳,御笔点了一个第二名,成为大庆朝这一科的榜眼。

    这一年的伯爵府,真可谓是喜气盈门。先有宁德荣封爵,接着是宁纤眉出嫁太子府,如今宁世泊高中榜眼,只把姜老太君乐得,连嘴巴都合不拢了。

    等到这几件事全都应付过来,不要说曲夫人元氏余氏都累得瘦了一圈,就是宁纤碧,下巴也都尖了。

    转眼间就入了冬,这一年的天气却是格外寒冷,当宁纤月宁纤语接连病倒后,老太君便不让女孩儿们再去族学,只说这个冬天里,让她们自己针织女红,看书写字,等到明年春天和暖了,再重新上学。

    宁纤碧终于又可以天天泡在杏林苑中,每日与医书药材为伴。

    算一算,过了今年,她十一岁后,就不能再每日泡在杏林苑中,当然,有事情还是可以过来请教,但是像现在这样,每天有四五个时辰都在杏林苑中看书制药,那是不可能的。

    因着这个,宁纤碧特意命人将宁世泊给自己建的那三间房子仔细收拾出来,里面仅书房里一张小床供她休息,另一间房则是置办了各种炮制药材和熬煮药材的工具,从大草锅,到熬药的药罐,从捣药的臼到碾药的药碾,只把一个四十平米的房间安排的满满当当。

第七十一章:六味地黄丸

    原本宁世泊的打算,是将这些东西分成两个房间摆放,也不至于十分拥挤。谁知宁纤碧却将所有的物事安排在一间房内,另一间房做了书房,至于第三间房,却是做了密室,里面除了一张超大号红木桌子和椅子,再无别物。

    宁世泊瞧着女儿收拾这三间屋子,小小的孩子却是十分有主意,心里又是好奇又是高兴。父女两个一起努力,将这三间房子收拾的很是明亮干净。

    不过这件事情做完,宁世泊就得了旨意,封他为翰林院的修撰,即日起赴任。

    士农工商中,最清贵的就是士子,以至于世人有云:“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而士子中,最清贵的莫过于翰林。

    只要是有门路或者身负大才,在翰林里熬个三五年,便可以往六部补缺,在六部熬到一定资历,出去外放一圈锻炼锻炼,再回来,就是一部堂官,甚至往后就是封阁拜相,也不是不可能。

    如今宁世泊成了一名翰林,他身后有伯爵府的背景,伯爵府又和睿亲王府亲近,这前程自是不可限量。一时间,伯爵府外车水马龙,来拜见送礼的人络绎不绝。好在宁世泊也是个玲珑之人,余氏如今也是从头发梢到脚后跟都打起了精神,总算将这些安排妥当,没出什么纰漏,不然的话,树大招风,实为不美。

    这番热闹,直到后来众人了解了宁世泊是什么样的人之后,才渐渐淡下来。

    ****************************

    夜里的一场春雨,催开了枝头上那些含羞半放的花苞。

    宁纤碧从后门出来,穿过抄手游廊,来到自己的“百草阁”前,抬头仰望着大杏树上那一树繁花,阳光从花枝间斑斑点点洒下,带着春日里的一丝暖意。

    “好舒服啊。”

    她情不自禁的喃喃出声,伸出手拂过头上的花枝,十三岁的少女,个子比从前又高了一些。

    转回身,不远处是两株柳树,因为昨夜春雨的滋润,看上去格外的翠绿诱人。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随手摘下一朵杏花在鼻前嗅着,忽听身旁的玉儿道:“姑娘,这是什么诗?听着怪好听的。”

    “是一首写江南的诗。”

    宁纤碧微微笑着答了一句,接着便听到芦花的笑声,转回头,小丫头捂着嘴巴,笑得眉眼弯弯。

    “有什么好笑的?”宁纤碧奇怪,却见芦花摇摇头不肯说,不过很快她就放下了嘴巴,嘻嘻笑道:“姑娘可是想表少爷了?算一算,他下江南也有大半个月了。”

    宁纤碧一愣,她不过是触景生情,偶然念了这么一句诗而已,确实不是因为蒋经。不过经芦花这一提醒,她才想到:蒋经已经下江南大半个月了,还没有什么信儿传回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京。

    “姑娘,咱们表少爷为什么要听那个周公子的话?他要表少爷陪同下江南采买,表少爷真就去了,从前也没听他说有这么个朋友啊。”

    玉儿也是想起蒋经还没回来,忍不住就随口问了一句,别说她奇怪,就连蒋姨妈和余氏等都十分奇怪。

    “表少爷的事情你都了解?他有什么样的朋友,还用得着告诉你们这些丫头知道吗?”宁纤碧瞪了芦花和玉儿一眼:“好了,难得今天先生们放了一天假,赶紧随着我去把百草阁好好收拾一下。”

    芦花和玉儿答应一声,芦花就从怀里拿出钥匙,开了百草阁的门。这里宁纤碧见她们两个走进去,便在杏树下那块大石头上坐了,怔怔看着不远处的大门出神。

    这府里没有人知道蒋经为什么要和那位周公子一起下江南,当然,除了蒋姨妈和余氏宁世泊等人,也没有多少人关心这件事情。就连蒋姨妈余氏这样的亲人,也只以为蒋经是想独当一面,经商赚钱。这次下江南,不过是和朋友一起出去历练历练。所以她们虽然好奇,却也没有多想。

    只有宁纤碧知道,蒋经下江南,可以说是半自愿半被逼迫的。

    那位周公子,其实就是四皇子周鑫。自从三年前施药时因为沈千山认识蒋经后,偶尔他也会和沈千山一起,邀请宁家子弟与蒋经一起出去逛荡吃喝,只不过,他的身份却是严格保密的。

    想一想,这三年大家的交集也不多,就连沈千山,因为需要学文习武,来内宅的次数也渐渐少了,加上自己的有心躲避,上一次见他还是在大半年前。

    所以宁纤碧也有些奇怪,周鑫怎么就想到要蒋经和他一起下江南了呢?说是给太后采买寿礼,但他身为皇子,身边不知道有多少内务府经验丰富的官员,蒋经就算是一只小地头蛇,在经商方面也有些天分,到底年岁轻,也未必就比得上那些老家伙吧?更何况他这只小地头蛇可是离乡三年多,几乎都要变成地头虫了。

    又或许,四皇子只是因为旅途寂寞,不愿意应付那些老家伙,又不能公开带女眷出京,所以就拉了表哥作陪?唔,但愿表哥不要跟他沾染了那些风流习气。

    宁纤碧想到蒋经那一张面孔,忍不住伸手抚了抚额头,暗道表哥啊表哥,你可一定要保持忠厚老实的本色,千万不能被那混蛋给带坏了啊,不然的话,你要风流起来,那绝对是祸国殃民级的,不知有多少女孩子要受你的害。

    虽然是这样想,但宁纤碧一点儿也不担心。兄妹这么多年,她自认也了解蒋经的性子:虽是温柔可亲,但为人方正,连宁世泊都对他赞不绝口。今年十五了,又是家有余资的少爷,还有副绝好的皮囊,但他却从不沾惹那些风月之地,就连宁彻守宁彻安这些家伙有心拉拢,也都没有成功,这一点,连余氏提起来,都是忍不住满脸的骄傲。

    “姑娘,都收拾好了,进来吧。”

    芦花从屋里探出头,见宁纤碧在杏花树下痴痴坐着,连忙喊了一声,接着走出来,看着那块大白石道:“可惜了,只能这会儿坐一坐,杏花谢了,长出叶子后就不敢在这里坐了。”

    杏树是很喜欢招虫子的,即使那虫子很少会掉下来,总是让人心里产生阴影,所以花谢后,这块大白石虽也是个好座位,却没人敢在这里坐。因此芦花才会有这样的感叹。

    “嗯,所以趁着现在,多坐坐吧。”宁纤碧站起身,用手轻轻拍了拍衣服,然后迈步走进“百草阁”。

    书桌上放着几本书,还有一张方子,宁纤碧低头看着那张药方,心中忍不住就有些激动。

    这是一张“六味地黄丸”的方子。

    因为姜老太君这段日子一直觉着有些头晕耳鸣,身子发软,所以宁纤碧决定要为老人家制出一味药,搜集了下脑海中前世记忆里的方子,最后她挑了一味相对简单却又有效的“六味地黄丸”。

    为了这张方子,她已经整整忙活三个多月。

    当然,这三个多月的时间,是她故意反复试验耽搁的。再怎么说,她也只是个一个刚刚十三岁的女孩儿,就算有再高的天分,若说十三岁的时候就能一下子制出一味药,这也有些太匪夷所思了。

    就算经历了这三个月,还反复请教了宁德荣,引导着他也添了不少意见之后,还是让老头儿惊奇的无以复加,直叹着宁纤碧在制药方面,是万世不出的天才,若是能用心苦学,说不定成就将超过华佗扁鹊,她的名字或许就要光耀青史。

    总算到今天,就要熬制这张已经经过反复修改,终于成功的药方了,宁纤碧怎么能不激动?

    仔细的洗了手,看着锅旁已经准备好的药材,宁纤碧正要动手制药,忽然就听门外响起脚步声,接着余氏身旁的小丫头柔儿走进来,福了福身道:“姑娘,太太让姑娘赶紧回去,说是有事儿商量。”

    “什么事情?要寻我商量?”

    也难怪宁纤碧惊讶,她是刚刚才从余氏房里出来,到了这百草阁的,前后还不到半个时辰,能发生什么事?让余氏派人来请自己回去。

    虽然疑惑,但宁纤碧也只有暂时放下制药的活计,跟着小丫鬟匆匆离去,芦花和玉儿对看了一眼,也连忙跟出去,然后仔细锁好了门。

    匆匆来到前厅,只见余氏和兰姨娘的脸上都是欢喜不尽的样子,宁纤碧松了口气,进屋后先给旁边坐着的蒋姨妈见礼,然后才笑道:“看姨妈和娘亲脸上全都是喜色,莫不是表哥有信回来了?”

    虽是这样说,她心里却有些奇怪,暗道表哥回来,似乎兰姨娘不用喜欢成这个样子吧?这可就有些装蒜了,奇怪,她平时不是这么虚伪的性子啊。

    却听蒋姨妈笑道:“你表哥的确是来信了,一切都好,你不用挂着他。只是今日这喜事,却和他没关系,是和你爹有关系。”

    “我爹?”

    宁纤碧更惊讶了,心想自家老爹在翰林院里为编书加了一个月的班,这难道也是喜事?古代人的忠君思想还真可怕。

第七十二章:升官

    “你爹爹因为编书有功,所以授了吏部给事中的差事。”余氏喜不自胜的说完,就对芭蕉道:“去看看你们老爷换没换好衣裳,换完了,咱们好过去宁馨院里,给老太太报信。”

    这都哪儿跟哪儿?

    宁纤碧有些发晕,心想不是吧?这又不是中了榜眼那会儿,至于就这样欢喜的去给老太太报信吗?给事中是个什么职位?好像是个芝麻小官,奇怪,到底有什么可欢喜的?

    正糊涂着,忽听余氏道:“芍药还愣着做什么?快回去换套衣裳,看看你这身上穿的都是什么啊?麻袋片子似得。我就说,你好好一个女孩儿,针织女红,厨艺管家学会了就成,学什么制药,你以为自己……”

    余氏最近对自己“不务正业”的态度十分不满,这一点宁纤碧是知道的,因此不等她说完,便立刻落荒而逃。

    回到屋里换了一件月白底带着暗纹芙蓉花的夹袄,再出来时,却见宁世泊也收拾妥当了。三十多岁正是一个男人的黄金时代,宁纤碧抬头看着父亲,只见他精神饱满神采飞扬,的确是一副壮志凌云的模样,这让她不禁也糊涂了,心想难道我记得的知识是错误的,给事中其实是个二三品的大官?别扯了,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好吧?

    因此往宁馨院去的路上,她就悄悄拉着宁世泊的手落在后面,向他询问其中详情。这才知道,原来给事中的官职虽然不大,但在六部中却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而宁世泊刚出翰林,就能捞到这样一个差事,除了幸运和能力受肯定之外,听说也是沈茂那边帮着说了话。

    最重要的,是经过这件事,宁世泊就算是正式脱离了翰林馆,进入仕途了。从此后,只要他有能力有运气,靠着伯爵府和睿亲王府,便可平步青云,说不定二三十年后,象征着大庆朝官员中枢的内阁中,宁世泊也可以占据一席之地。这才是让余氏兰姨娘欢喜的真正原因。

    宁纤碧这才真正明白,为什么爹娘会这样的高兴。抬头看向湛蓝天空,想一想不久后就要发生的那件大事,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给宁世泊泼一泼冷水。

    “平步青云路,封阁拜相,青史留名么?如果伯爵府没落了,父亲还会有这样金光闪闪的锦绣前程吗?”

    宁纤碧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自语着,想到宁德荣几乎全白了的头发,想到姜老太君的慈爱,想到秋天发生的那场滔天大祸,最后,她不知为什么,就想到了那张放在桌上的药方。

    是的,后路。这一世里的自己,要慢慢开启金手指,要为未来伯爵府的没落留出一条后路,而这条后路,毫无疑问就是要靠她的金手指制作出来的那些药物。

    或许,就算是反常一些,自己也应该加快制药的脚步了。上一世里,除了睿亲王府外,许多人都对伯爵府落井下石,以至于伯爵府名下的生意都受了很大影响,相继被权贵占有或倒闭。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睿亲王府的示好才显得那样可贵,沈千山频繁的出入才让女孩子们疯狂,各种算计诋毁陷害尽皆出炉,姐妹们为了争取嫁入睿亲王府这个飞上枝头的机会,可以说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最后,却是让最含蓄内敛懦弱的自己渔翁得利。

    当然,后来自己才知道,当初的欣喜和感激是多么的可笑。沈千山只不过是为了替白采芝找一个幌子,所以才会选中最懦弱的自己,因为只有自己,才不会在嫁过去后摆正室夫人的谱,对他心爱的女人动手脚。

    甩甩头,将那段至今仍会让她感觉到心里刺痛的不快甩出去,宁纤碧握起拳头:这一世,我命由我不由天,一切,就从制出新药,开药铺开始。

    之前和宁德荣商量的那个药铺,到底还是没有开起来,只因为这两年天灾不断,北疆和西域那边的战事又吃紧,所以国库里要预备下大量银子应付战事与赈灾事宜。就连皇帝周铭,都取消了在温泉修行宫的工程,连后宫一些修缮都暂时停止了。宁德荣这么个闲散爵位,当然也不好意思就去让工部给自己盖药铺。

    所以这事儿就拖了下来。三年了,宁纤碧也不再对那个子爵府抱希望。

    她心里也不是没有懊恼的:原本还指望沾点皇家的便宜,到时候自己手里这点儿银子,再加上宁德荣积攒的,看看再找父母借一些,反正先把原材料进了,然后制出药丸来卖,慢慢的,只要打响了名气,铺子的周转灵活了,这件事也就成了。

    谁知皇家的便宜没沾到,所有的事原来还是要靠自己来张罗着,不用别的,只是那盖房子的钱,就是很大一笔数目了。宁纤碧愁啊:这么大的一笔钱,到底找谁借呢?总不至于要把手伸到姜老太君面前吧?虽然老太太确实有钱,不过这些年施粥赠药什么的,老太太也给了不少,如今还要她拿开药铺的本钱,别说宁纤碧,就连宁德荣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芍药……”

    正想的出神,忽听宁世泊叫了一声,宁纤碧回过神来,却是为时已晚。原来她想事情太过专注,以至于连台阶都没看到,直直绊着就摔了下去。

    “哎呀……”

    宁纤碧惊叫一声,心中哀嚎完蛋了完蛋了,不知道会不会磕破鼻梁。就在这时,一只胳膊伸过来,及时帮她稳住了身体。回头一看,宁彻宣在一旁笑得憨厚:“姐姐,走路别想事情,不然摔跤。”

    宁纤碧怔怔看着那张还没有完全脱去稚气的面孔,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那个走路还跌跌撞撞的小家伙已经和自己一般高了,虽然只有十岁,但是面孔上也添了丝小大人似得沉稳。

    “嗯,好,姐姐不走神,好好走路。”宁纤碧向弟弟笑了笑,看着面前这十岁的男孩儿,心中升起一股“吾家有弟初长成”的自豪感。

    “三老爷三太太过来了。”

    门口丫头向里面禀报着,一边争相打起帘子,一个个眼露崇敬的看着宁世泊:谁能想到,这位从来不被大家放在眼中的三老爷,如今竟是鲤鱼跃龙门,一下子就成了官老爷呢?

    宁世泊虽然做了官,脾气还是从前那样,对几个打帘子的丫头,他也不吝惜笑容。

    迈步进了福寿堂,只见姜老太君歪在罗汉床上,看见他们便笑道:“我正闷着,想命人去找你们来说话,谁知你们就到了,敢情这是往我肚子里放了条报信的虫子不成?”

    一句话逗得众人都笑起来。余氏来到姜老太君面前,欢喜笑道:“却不是来陪老太太说话,是来给老太太报喜的,我们三老爷因为在翰林编书勤勉,得了圣上亲口夸奖,着他补了吏部的给事中,过两天就上任呢。”

    “从翰林出来了?到了吏部?”姜老太君愣了一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她在大宅门生活了这么多年,生前又有老太爷告诉她一些官场上的事情,因此一听余氏这样说,老太太便明白儿子和儿媳妇为何如此欣喜了。

    翰林虽然清贵,可若是做一辈子的翰林,那就是窝囊之极了。如今宁世泊三年就从翰林馆里放了出来,还是去了炙手可热的吏部,这可是正式步入仕途,而且还有一个良好的开端,怎不由得姜老太君欣喜。

    “是,母亲,任命已经下了。”

    宁世泊躬身回答,却见姜老太君激动地点点头,眼睛里甚至都有了泪光,好半晌才哽咽道:“好……好样儿的,你爹爹生前就常夸你聪慧,只是你不肯在书本上用功,如今他地下有知,知道咱们家到底是凭着科举进身,出了一个官员,也一定会高兴欣慰的。”

    “是,儿子多谢母亲这几年来的教导和关怀,若没有那一番话,让儿子从混沌梦中惊醒,儿子也不能有今天。”

    宁世泊跪下来,恭恭敬敬给姜老太君磕了一个响头,这份感激是发自肺腑的。的确,如果没有多年前姜老太君那一席话,他也不可能忽然就生出决心苦读诗书,最后金榜题名。若是考不上进士,就没有今天的这一切。

    “这是你自己努力。”姜老太君见庶子诚挚,心中也满是感慨,更带了许多自责。

    若不是这么多年一直对这个庶子还有心结,那一番话,如果是在十年前,或者五年前说出来,是不是这个庶子早就功成名就了?如果没有宁纤碧对三弟的孝顺感动了自己,让自己心结解开,是不是这个庶子的一辈子,就在自己表面宠溺下的疏离给毁了?

    这些思量当然不可能说出口,姜老太君命人扶起宁世泊,看着意气飞扬的庶子,心中慢慢归于平静:不论如何,还好,自己没有错到底,这个孩子也争气,日后伯爵府的门楣,说不定就真是要靠他来光大了。

第七十三章:试衣

    母子两个说了一会儿话,姜老太君便道:“只怕你这个差事,沈大人也是使了力的。不然吏部那里,可从来都是打破了头争抢,这京城中的权贵还少吗?咱们伯爵府说起来也算不上什么,怎么如此容易就落到了你头上?我看瞅个什么时间,你还是要上亲王府拜谢一下才妥当。”

    宁世泊恭敬答道:“是,母亲,儿子也正是这样想的,已经让媳妇预备好了礼物,明儿恰是沈大人的夫人的寿辰,所以儿子准备带家眷一起过去贺寿。”

    姜老太君笑道:“是了,今儿早上你二嫂还和我说,要预备给亲王府的寿礼呢。既如此,明儿你就带着你大嫂二嫂和你媳妇一起去。”说完想了想,又看向宁纤碧,方淡淡道:“一转眼,女孩子们也都大了,也是时候让她们出去见见人,学着和人交际了。”

    余氏笑道:“是,二嫂今儿也是这么说的,已经让姑娘们准备了。只是芍药向来孤拐,所以媳妇想着还是不要带她过去……”

    不等说完,便听姜老太君道:“孤拐又如何?难道日后她还能不见人?不交际?不嫁人吗?一起带过去,老婆子如今上了岁数,动不了,不然我也去,这阵子许是老了的关系,倒是更爱热闹了。”

    余氏一愣,接着忙笑着答应下来。

    宁纤碧直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有心说自己不要去,但是想到刚刚祖母的话分明是斩钉截铁的。而且母亲又说其他姐妹都要过去,那只有自己不去,又似乎太显眼了。左右自己也大了,沈千山也大了,有了男女之防,谅那家伙也不敢当众对自己热络,何况明日睿亲王府定然是贺客云集,许多女孩子大概都会去,自己不过是大海里的一滴水,怕什么?

    这样想着,心中也就平静下来。只是想到为了凑这个热闹,六味地黄丸的制造又要推迟两天,所以心里有些懊恼。天知道她等这一刻等了多少年,如今眼看成功在望,其实哪有心思去干别的啊。

    正想着,就听姜老太君又道:“老三这也算是一件大喜事,虽然用不着大宴什么宾客,不过府里还是要热闹一些,请几位族老过来,加上伯爵府这些人,咱们也热闹一天,日子就定在三天后吧。”

    余氏连忙应了,不过旋即又有些犹豫,小声道:“二嫂这些日子事情也多,若是再让她操心这个……”不等说完,就听姜老太君道:“这是你丈夫的事情,要她操心做什么?不过是个宴客小集罢了,你好歹这些年也管了几件差事,难道连这个也料理不明白?”

    余氏心中一跳,连忙笑道:“老太太这么说,儿媳自当尽力而为,原只是怕二嫂不自在,她那个人,老太太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最是热心肠,又好拔个尖儿,所以儿媳怕越过了她不好。”

    姜老太君眼皮子都不抬,淡淡道:“这个不用你操心,老婆子亲自去和她说。守儿的婚事定在六月份,她如今忙的脚打后脑勺,哪里还有空儿来管你们这一摊子。”

    余氏听说姜老太君会出面和元氏说,心中更放心了,于是连忙答应下来。

    从宁馨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午时,余氏笑着对宁世泊道:“老爷这几年辛苦了,之前又在衙门里一个多月,妾身和兰姨娘也没有照顾的机会。你不是喜欢吃我们两个做的拿手菜吗?今儿中午便由我们两个下厨,好好做些拿手菜犒劳老爷。”

    宁世泊笑道:“当真?”说完见余氏和兰姨娘都笑着点头,他便哈哈笑道:“如此,那为夫就先谢过两位夫人了,许久没吃过你们的拿手菜,想一想,这馋虫都要爬出来了。”

    宁纤碧和宁彻宣走在三人后面,宁纤碧正发愁明天去王府的事,就听旁边“哧溜哧溜”响个不停,转过头,只见宁彻宣双眼亮晶晶的,一个劲儿吸着口水,发现姐姐看向自己,他便嘻嘻笑道:“姐姐听见了吗?太太和姨娘要做拿手菜呢,中午咱们有口福了。我最爱吃姨娘的鲤鱼豆腐,还有太太的软炸里脊,东坡肘子都是一绝。”

    宁纤碧看着这个吃货弟弟,彻底无语了。想想宁彻宣的功课也不是十分好,也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美食家这个职业,不然的话,这个吃货弟弟的前途还真是让人担心啊。

    下午的时候,余氏把宁纤碧叫到自己房间,亲自拿出几套衣裳来给她试穿。宁纤碧觉着其中两套的布料似乎有些眼熟,正要问母亲,就见余氏一边端详着,一边喜滋滋道:“到底还是进贡的布料,这颜色,这质地,这花纹,看着就是高贵端庄。芍药还记得这块料子吗?这是三年前三公子给你的呢,你送来我这里让我给人,只是这种贡品,一般人哪里配穿?给了你姨妈几块,剩下的我便都收着了,前些日子翻箱子才翻出来,让人给你做了两套衣裳,瞧瞧,正经不错呢。”

    宁纤碧清楚地听见了自己磨牙的声音,正要脱下来,就听余氏一拍巴掌,笑道:“好,明儿就穿这套了。脱下来,我让人再给你熨熨。这云霞锦可是难得的,当日三公子送了你几匹,你那几个姐妹可都没得着。”

    宁纤碧淡淡道:“既这样,我也不穿这套,没得惹眼。”说完却见余氏眉头一挑,冷笑道:“你这些年倒是小心翼翼的,成日里除了你那些医书和药材,也不在别的地方用心,便是这样又如何?难道她们还放过你了?都是你素日里不争气,给你做的衣裳也不少,怎么就不穿?害得你那些姐妹背后都嘲笑你,连你二伯娘也和我说,别只顾着把银子,把女儿的衣服都给克扣了,说我是故意给她上眼药,我不管,明儿你就给我穿这一套,如今你父亲也做了官,你别给我拿出那些贫民百姓家女孩子的穷酸样。”

    宁纤碧看着怨气冲天的母亲,着实有些无语。不过想到这几年自己因为制药,的确不肯在衣服打扮上精心,二伯娘又是个爱嫉妒嘴刻薄的,也难怪母亲今日会大发雷霆,她叹了口气,点头道:“好了好了,就听母亲的。只是娘,爹爹不过才去吏部当官,你也不用就把尾巴翘到天上去吧?二伯娘和大伯娘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心在她们面前显摆,再让她们给你小鞋穿。”

    “你这混账孩子,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尾巴翘到天上去。真看着这些年放纵你,把你纵成了这样子,连你娘我都敢编排了。”

    余氏做出愠怒模样,在宁纤碧脸上轻轻拧了一下,面上笑容却是掩也掩不住。见女儿面上确是关切神色,她这才正色道:“行了行了,你娘行事你还不放心?我多咱是喜欢炫耀的?不过是这两年让她们挤兑狠了,该扬眉吐气的时候,难道还要我缩着?”

    话音落,就听芭蕉在外面道:“太太,针线房吴墨家的过来了。”说完余氏答应了一声,将宁纤碧脱下来的夹袄交给枇杷,笑道:“好闺女,去玩吧,娘这里有事儿呢。”

    宁纤碧退出来,回到自己房中,想到明天要往睿亲王府去,就觉得全身都提不起劲儿,也不想做女红针线,因便漫步来到书房,只见宁彻宣正在里面挥汗如雨的练着大字,她在窗外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进去打扰弟弟的好,昨天晚上不知怎么的就欠了他一盘金丝酥饼,这会儿要是进去了,吃货弟弟再想着要自己还债怎么办?

    哪儿都没意思,海棠见她恹恹的,知道自家姑娘是为了明天去亲王府的事情无精打采,她心中直叹气,暗道真不知姑娘怎么想的,三公子那样的人物,就算不想着高攀,多看两眼也是好的,京城多少闺中女儿,就为了能看他一眼,但凡是有个名目能去王府,都不会放过。只有姑娘,不但不往前凑,还拼命往后退。

    心中这样想着,到底还是心疼姑娘,因此海棠便站起身道:“姑娘,如今正是杏花桃花开放的时节,姑娘从前就说过,这春光是最美的,既是下午没事,何不去园子里逛逛?奴婢上午去洗衣房,还看见三姑娘四姑娘五姑娘她们结伴从园子里出来呢。”

    宁纤碧想了想,暗道也好,反正没事儿干。因带了芦花和海棠两个,便往园子里来。

    宁家这个园子并不算很大,占地不过是两亩,只是因为布局不错,里面花卉树木,亭台楼阁都是错落有致,所以看上去倒也是赏心悦目。

    在园子里溜达了一会儿,宁纤碧觉得心情好多了。正要往回走,忽然就见一块大石头后伸出一只桃花来,红艳艳的十分惹人爱。于是她想了想,便对海棠笑道:“成日里只在外面看看就算了,如此浅尝辄止,倒是错过了不少好景色,如今看来,那大石头后面伸出这一枝桃花,倒是惹人爱,走,咱们看看去。”

    海棠劝道:“姑娘,桃花有什么好看的,这一路来也看了不少。那里却是园子边儿了,寻常也没人过去,怪僻静的。”

    宁纤碧笑道:“正是僻静才好,俗世繁华,热闹喧嚣,究竟又有什么意思?偶尔能在这种地方享受片刻静默,倒有一份出尘的超然。”说完便当先向那大石头后面走过去。

第七十四章:打算

    海棠无奈,只好和芦花跟了上去,只听芦花笑道:“从来没听姑娘做过诗,偏偏这番话,就透着那样的淡然优美,若是做成诗句,定然是好的。”

    宁纤碧翻了翻白眼,心想作诗?要我作诗,那只有当文学大盗了。话说,有关于桃花的诗都有什么呢?小桃无主自开花算不算?唔,唐伯虎有一首桃花庵诗好像很有名,怎么背来着?我明明看过啊,怎么如今就只记得几句了。

    正想着,忽然就听风里有细细的哭声传来,宁纤碧愣了一下,忍不住就看向海棠,小声道:“你不是说平日里没人来这里吗?那这哭的是谁?”

    海棠也愣住了,疑惑道:“或许……是哪个挨了主子打骂的小丫鬟,跑到这里来哭?”说着话的功夫,已经到了大石头后,只见这座假山石后,一个人正蹲在那条引到园中的活水河旁边,一边搓洗着衣服一边小声的哭。

    那丫鬟大概是还没发现有人过来,仍在小声抽泣着。但宁纤碧和海棠芦花却都愣住了:这丫鬟身上穿着的是妆花锦,伯爵府虽然待下人不错,但是还没到给丫鬟穿妆花锦的地步,且这丫鬟头上插金戴银的,很显然不可能是下人能够配得起的首饰。

    这会儿功夫,宁纤碧已经从这身影中大概认出对方,她走上前,有些不敢置信的盯着那女人的侧脸看,迟疑地叫了一声:“含玉姐姐?你……你怎么在这里?”

    含玉是宁彻宇的通房大丫头,后来宁彻宇成婚后,就把她抬举做了妾侍。

    毕竟有多年服侍的情分在,虽然宁彻宇夫妻琴瑟和鸣,但他对含玉也很是看重,答应她只要生了孩子,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都要抬举她做姨娘。

    长房里宁世澜有两个姨娘,还有好几个小妾,然而宁彻宇却不像父亲,屋里只有这一妻一妾,素日里也算是和谐,因此宁纤碧怎么也没想到,含玉怎么会在这里洗衣服。

    含玉看见她,也是吓了一跳,受惊兔子似的跳了起来,双手捏着衣襟,期期艾艾道:“六……六姑娘怎么会过来这边?”

    宁纤碧皱皱眉头,目光瞄到含玉的双手,那双手红通通的,带着一些肿。

    含玉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局促的将手放在背后,她低着头站在那里。宁纤碧虽没说一句话,她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似得。倒是芦花心直口快,看见她这副模样,便惊叫了一声道:“含玉姐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洗衣服?这是什么时候?水还凉着呢,你们房里的衣服难道都不是送到洗衣房去?”

    含玉挤出一丝笑容,呐呐道:“我……我嫌洗衣房人多手杂,衣服洗不干净。”说完又看向宁纤碧,小声道:“姑娘快回去吧,这儿鲜少有人来,何况又开春了,一旦遇到蛇虫,不是玩的。”

    宁纤碧点了点头,目光从盆里的衣服上掠过,那里有两件上好的金丝锦做的衣服,除了主子们,没人敢穿这样高贵的布料。

    “含玉姐姐也早些回去吧。”宁纤碧微微一笑,含玉见她面色没什么异常,这才悄悄松了口气,笑道:“是,婢妾这就洗完了,马上也要回去的。”

    宁纤碧转回身,沿着来路往回走。

    “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儿?含玉姐姐就再能干,也用不着自己来洗衣裳吧?洗衣房洗的衣裳还是很干净的啊……”芦花抓着脑袋,不等说完,袖子就被海棠拽了一下,听她轻声道:“这是大房里的事,轮不到咱们管,你不许给我多嘴,不然的话,一旦犯了忌讳,被打了板子甚至撵出去,姑娘和我也救不了你。”

    芦花听说后果这样严重,不由吓得吐了吐舌头,小声道:“幸亏姐姐告诉我,不然我就真犯忌讳了,还想着和玉儿说呢。”说完她觑了觑宁纤碧的神色,回过头小声对海棠咬耳朵:“怎么办?姑娘看上去有些生气呢。”

    海棠看了宁纤碧一眼,芦花说的没错,姑娘表情虽然淡淡的,但是海棠是看着她从小到大的,哪里能不了解?宁纤碧这就是非常生气的表现了。她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姑娘,大奶奶先前怀着的哥儿小产了,难免心里堵得慌……”

    “我知道。”

    宁纤碧打断海棠的话,深深吐了一口浊气出来。

    宁彻宇的妻子耿氏去年怀着的孩子在六个月时小产了,是个成形的男婴,为着这件事,曲夫人和耿氏都非常懊恼。后来宁纤碧也问过宁德荣,这个孩子小产是不是有什么人为的关系?宁德荣摇头说不像,只怕耿氏是宫内有些毛病,所以他已经开了几张方子给对方调养。

    这件事也就这样过去,宁纤碧当时还过去安慰了一番,让耿氏放开心怀,她和大哥哥还年轻,耿氏当时也表现出很看得开的样子。却不知她暗地里竟然还是介怀,用折磨含玉的方式来撒气。

    含玉伺候了宁彻宇好几年,宁纤碧虽然接触不多,但是也从别的丫鬟口里听过她的品性,最老实宽厚的一个人,从前宁彻宇身旁的小厮丫头犯了小错儿,也多是她帮着找补说情,因此在下人中人缘很好。

    如今看到含玉被无辜折磨,宁纤碧只觉着心里一口浊气吐不出来,诚然,她知道含玉这个小妾身份是不被主子们放在眼中的,在现代来说,这就是小三,有什么值得同情的?然而这是古代社会,含玉也不是故意往高枝上攀,是宁彻宇爱她本分,这才收了做通房,她一个丫头,也没有反抗余地。耿氏即使是正妻,这样故意的折磨也落了下乘。更何况,如果从先来后到上说,耿氏这个正妻才是小三。

    之所以没有发作出来,一是因为这是大房的事情,轮不到三房来管,何况她只是三房一个没出阁的女孩儿。二来,这其中的曲折和弯弯绕绕,宁纤碧也并不十分清楚,她知道含玉本分,但究竟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被耿氏发现了,这个她也说不准。如果真是有把柄,更轮不到自己打抱不平。

    然而医者父母心,宁纤碧的性子本就是善良仁厚的,所以即使知道这事儿自己管不着,她心里也不禁有些愤怒难过。

    一路上主仆三人再没有说话,芦花是看着姑娘脸色不好,不敢说话,海棠却是连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能遇上这种事情,她就不该撺掇着姑娘来园子里散心。

    回到屋里,山茶便迎上来笑道:“才刚表姑娘和三姑娘四姑娘来了,见姑娘不在,就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宁纤碧淡淡道:“能有什么事?不过是为了明天去睿亲王府的事罢了。”说完想了想,便对海棠道:“我去杏林苑,若是姑娘们再过来,就说我傍晚才回来,有事情就等去宁馨院请安时再说吧。”

    海棠连忙道:“姑娘忘了?三老太爷今日去郊外采药了,特意吩咐说,两三天才回来呢。”

    宁纤碧只是心里觉得烦闷,想去杏林苑散散心,还真忘了这回事儿,闻言便叹了口气,坐在榻上拿了一本医书翻着。刚看了两行,就听外面玉儿的声音道:“表姑娘来了。”

    真是阴魂不散。

    宁纤碧有些恼火的将书扔在桌上,只见门帘一挑,白采芝走了进来,看到她的表情便是一愣,呐呐道:“六姐姐怎么了?可是妹妹得罪了你?”

    宁纤碧收了面上的恼色,挤出一丝笑容道:“不关妹妹的事,明儿去睿亲王府,妹妹不是也要去吗?怎么不在屋里准备?”

    白采芝摇头道:“明儿是薛夫人的寿辰,我是什么身份?倒跑过去凑热闹?所以已经让我娘和祖母说了,明日我就不过去了。倒是六姐姐,你素日里不在穿衣打扮上用心,这回要去王府,可得好好预备下,想来明儿不知多少名媛千金都会去贺寿,咱们自己姐妹也就罢了,却不能让那些女孩儿看轻了姐姐。”

    宁纤碧有些意外,看了白采芝一眼,心想怎么回事?她竟舍得放弃这机会?尼玛这怎么行?你要是不去,万一沈千山那混蛋又盯上我怎么办?想到这里,便拉住白采芝的手笑道:“早先就和你说过,不要妄自菲薄,你答应的好好儿的,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露怯了呢?什么罪臣之女?你父亲的事早完结了,这两三年,偶尔薛夫人过来,对你也很热络,姑母如今不太喜欢在人前露面,你如果再不去,薛夫人没注意也就罢了,一旦注意到,岂不是显得姑姑和妹妹失礼?快别这样想,若是没有好衣裳,今儿下午太太刚刚给我试了两件云霞锦的,看着倒不错,我和妹妹的身量差不多,就给妹妹一件如何?若不要,就是嫌我了。”

    白采芝没想到宁纤碧这样大方,感动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只摇头道:“我也有衣裳,哪敢贪图姐姐的云霞锦……”不等说完,宁纤碧就让海棠去余氏房里将那两件衣裳拿过来:白采芝艳压群芳才好呢,最好能把沈千山迷得昏头转向,如前世那般,连眼角都顾不上往自己这边瞄。

    正想着,就听白采芝开口道:“姐姐刚才是因为什么恼怒?”

第七十五章:贺寿

    宁纤碧正要敷衍过去,转念一想,便又叹着气道:“实在是遇见了一件事,我只说给妹妹听,你也别告诉别人去,不然的话,别人也就罢了,就怕四妹妹那个性子野的,再给捅出去,可就不好了。”因将含玉的事情告诉了白采芝。

    白采芝惊讶道:“竟有此事?怪道姐姐生气呢,含玉姐姐怎么说也是咱们的家生子儿,平日里都说是性子老实的,若是真受了无妄之灾,倒也可怜。只这是大房的事情,唉!奇怪了,平日里看大嫂嫂也不是这样刻薄无德的啊。”

    宁纤碧摇头道:“可不是呢。算了,这件事儿就咱们两个知道便好,别传出去了。”说完见海棠进来,手里拿着两套衣裳,她便不由分说,挑出那件好的逼着白采芝换上,在一旁啧啧称赞道:“妹妹本就是容貌出挑的,如今让这件衣裳衬着,真真是明艳照人,比穿在我身上好看多了。”

    白采芝还要推辞,宁纤碧哪里给她机会。到底让玉儿捧着衣裳送她回了秋梧院。这里海棠见屋里没人,方负气道:“姑娘真是的,这样好的衣裳,为什么要送给表姑娘?太太就算大方,回来保不齐也要生气的,这本是给姑娘预备的衣裳。”

    宁纤碧微微一笑,看了眼海棠道:“母亲不是那小气的,姑姑在老太太面前最能说上话。不是因为咱们这边待她们母女亲厚,母亲的差事也未必能安安稳稳当到现在。”

    嘴上虽这么说,她心里却在偷笑,暗道上一世里,薛夫人就是被白采芝的低调蒙骗住了,只以为她是贤良淑德。如今,给她个机会做孔雀,让薛夫人看在眼里,将来她嫁了沈千山,看看是不是还能哄得那一位厉害夫人团团转?若是真让薛夫人存了先入为主的心思,要应付这位厉害婆婆,怕就不是那般容易了吧。又能给姑母那边卖个好,恰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不说宁纤碧在这里心中偷笑,只说白采芝,平白得了这么一件好衣裳,只把她激动地脸都发红。从小到大,就是家里最富贵那会儿,她还没穿过这云霞锦的衣裳呢。

    因到了房里,就将衣裳换上,来到宁玉兰房间给她看。宁玉兰看着明艳照人的女儿,也是乐得合不拢嘴。拉了她的手坐下,听说是宁纤碧给的,她便点点头道:“你六姐姐平日里看着冷淡,其实是个厚道的。比你那些姐姐强,虽然平日里热络,但若让她们给你两件新衣裳,你看看她们谁愿意?更别说是这样好的料子。”

    白采芝微笑道:“是啊,女儿也这么说,所以格外喜欢亲近六姐姐。母亲,既如此,那明天我到底去不去王府?”

    宁玉兰笑道:“这还是看你自己的心意,你想去就去。”说到这里,她看了看左右,挥手让小丫头们退出门外,这才拉着白采芝的手小声道:“儿啊,你如今也大了,十三岁了呢,这终身大事上也该着眼看看了,你心里到底有没有人?”

    白采芝脸一红,咬着嘴唇不说话。宁玉兰便叹了口气,摸着她的头发小声道:“难不成,你真是喜欢沈三公子?儿啊,老实说,娘也盼着你能进王府的门,只是咱们的身份,这……唉!”

    白采芝咬着唇,抬起头小声道:“母亲,女儿知道以我的身份,是不可能被明媒正娶进王府大门的,只是……若能……女儿……不惜一切代价。”

    宁玉兰一愣,接着方大惊道:“你……你说什么?你该不会是打着进王府为妾的主意吧?你……你给我打住,给人做妾是那么容易的?咱们身份虽不高,可有你外祖母和舅舅们在背后站着,找个寻常富贵的人家还是能找到的,何苦去受主母的气?”

    白采芝在母亲面前,一改人前的柔顺安静,绝美的面孔上因为自信而蒙上了一层美丽光彩,轻声道:“别人不了解女儿,难道母亲也不了解?您觉着,女儿可是容易受人欺负的?”

    宁玉兰叹了口气,点头道:“是,娘知道,我的芝芝已经长大了,娘知道你内心里刚强,又天生聪慧,即便嫁进王府,也可以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只是……你想没想过……三公子似乎对你六姐姐……不是现在,从小儿他就格外喜欢亲近你六姐姐。”

    “那又如何?”白采芝微微垂下眼帘,轻声道:“母亲可是想让女儿因为这一件衣裳,就将喜欢的人……拱手送给六姐姐?”

    宁玉兰皱皱眉头,有些不悦道:“你这是什么话?喜欢的人,这也是你女孩子家家能出口的?娘只是怕你心里存了妄想,这对你没好处。”

    白采芝没有出声,好半晌,她才轻声道:“娘放心,女儿历经了人情冷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都说女子无用,可是女儿将来,一定要为母亲挣一个凤冠霞帔,一品诰命夫人。女儿要让娘亲知道,即使没有兄弟,只有女儿一个,娘亲也可以因为女儿而成为这世间尊贵幸福的人,到那时,外祖母不能保护娘亲一辈子,剩下的,就让女儿来做吧,就算娘亲要在这府中终老,女儿也要这府里所有的人,都不敢慢怠娘亲一丝一毫。”

    宁玉兰怔怔看着白采芝,这番话,还是头一次从女儿嘴里说出来。她嘴唇翕动着,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只能一把抱住白采芝,含泪呢喃着道:“好,娘等你,娘等我的女儿给娘挣一个诰命夫人,娘的下半辈子,就全都指望在我的好闺女身上了。”

    白采芝将头靠在母亲肩膀上,她的眼里却没有眼泪。视线落在那件华贵的云霞锦衣服上,这是别人给她的,能算得什么?总有一天,她要靠自己挣来一百件一千件这样的锦绣华服。六姐姐又如何?她相貌普通,除了会做药,针织女红,还有什么本事?自己除了一个罪臣之女的身份,哪一样比不上她?难道就因为素日里她施舍给自己的一点小恩小惠,就要让她将心爱的男人拱手相送?凭什么?她,不仅仅是她,是这京城里所有打沈千山主意的女孩子,凭什么和自己争?容貌,女工,厨艺,琴棋书画,自己敢说,样样都是最好的,这样的自己,难道入不了王府大门?就算是以妾的身份进门又如何?难道不知这世上还有一种宠爱叫做“宠妾灭妻”吗?

    “芝芝,娘知道你心气高,只是,凡事要看开看透些,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争强好胜,但是性子温良。这大宅门里,最容易使人移了性情。娘从前是个拔尖争强的,得罪了你三位伯娘,以至于到今日,你大伯娘二伯娘也是不能相容,你三伯娘虽对咱们面上过得去,也是看在你外祖母的份儿上,娘只不过是言语刻薄些罢了,还没有打什么没良心的主意,已经是这个后果,你千万要以娘为前车之鉴,无论何时,都要记着谨守本分,勿要做那些丧良背德的事情啊。”

    耳边响起宁玉兰的嘱咐,白采芝不屑的弯了弯嘴角:贤良淑德吗?那不过是那些没有本事,拴不住男人的愚蠢妇人为了安身立命,才会守得本分罢了。什么叫丧良背德?父亲不过是贪了几千两银子,便断送了一条性命。那些身在高位,贪墨了几万两几十万两银子的官员,一个个却都是风生水起。说到底,这世上不过是强者为尊罢了。荣华富贵,身份地位,若是能得到这些,在乎什么良心什么道德?难道不闻‘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的道理?

    心里这样想着,表面上自然是乖乖答应了母亲。饶是宁玉兰也算精明,却也是做梦都没想到,怀抱里这个柔弱的女儿,她的纯良天性其实早已经磨灭了,剩下的,不过是她为了好好生活,飞上枝头而不得不披着的一件外衣。

    ******************

    不管宁纤碧有多么不情愿,第二天,她还是和宁彻宣一起登上了前往睿亲王府的马车。

    “芍药,你昨儿晚上没睡好么?看看你这青眼圈。”余氏一边打量着女儿,一边就对兰姨娘道:“把你随身带着的脂粉拿些出来,给姑娘好好儿调一调,这么个模样,一旦让人看见了,可不见笑呢。”

    宁纤碧无奈的让兰姨娘给自己用脂粉遮掩黑眼圈,她昨天晚上的确没睡好,不知为什么,眼皮子一直跳一直跳,再加上今天的事情,弄得她什么心情都没有,失眠了大半夜。

    须臾间,马车到了王府门前,只见笔直宽阔的一条大路上,满满当当的全都是马车。王府朱红色的中门大开,几十个衣裳光鲜的仆人站在那里,还有许多人进进出出,真是好不热闹。

    宁世泊到门前,将礼单递给门口侍立的管家。那管家一看这是伯爵府的三老爷,面上立刻露出笑意,欢欣道:“刚刚三少爷还问了呢,大人快随我来。小六儿,你去接引夫人们的马车去后院,安排到荣凤堂。”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2827/ 第一时间欣赏药手回春最新章节! 作者:梨花白所写的《药手回春》为转载作品,药手回春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药手回春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药手回春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药手回春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药手回春介绍:
穿越的宁纤碧为了好好活下去,入乡随俗藏起金手指,却只换来宠妾灭妻的凄惨下场。 重活一世,她再无顾忌。这一世的她要活个痛快淋漓,不怕反常为妖不怕风光无限。亦无心报仇,她只要幸福的活着,冷笑看那家人跌落云端就好。 谁料世事无常?这一世里,杀千刀的渣男一往情深的对象竟然变成了她,且一心钟情九死无悔。 请你圆润的滚开好么?谁特么稀罕你少年英雄位高权重皇亲国戚情深如海?可……可是赐婚要肿么破? 真是要了亲命了。药手回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药手回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药手回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