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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梨花白     药手回春txt下载     药手回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四章:挺身而出

    听说一个来自民间的郎中竟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太医院的院正大人当即就变了脸色,也顾不上在皇帝面前,便红着脸怒道:“胡说,胡说,庸医误人。人体之耳道,乃不容异物之所,如你所言,这天下间哪还有活人?盛夏之际,蚊虫肆虐,岂不是个个都钻进耳朵里,由耳道入脑了吗?”

    这个事情宁德荣也一直觉着奇怪,让他说道理他是说不上来的。因此只好温言道:“这位大人,虽然具体理论草民也不清楚,不过早年草民在乡间随父亲行医时,的确遇到过这样一个病例,只当时是一壮年男子,虽然剧痛昏迷,所幸后来竟清醒,因此能言说所遇之事。当时草民和父亲俱都诊过脉,虽异常之处细微无比,然而仔细把脉,还是可得一二,今日太后脉象,与那男子并无二致,父亲也曾说过,的确是有过这样的病例,只是委实太过稀少,所以很少人知道。”

    “好了,你们就不要在这里分辨了,太后还昏迷着呢。”

    周铭听得不耐烦,一指宁德荣:“你只说一下,到底要用什么办法?朕……朕恕你无罪就是。”

    宁德荣松了口气,这才躬身道:“若是寻常蚊虫钻进,用清水灌入耳朵,然后控出即可,然而太后此刻昏迷,时间又过长,太后脉象已经微弱,所以……只能用油脂一试。”

    “油脂?你说的是用来做菜的素油?”周铭皱着眉头,见宁德荣点了点头,他略微沉吟了下,便一咬牙,命身旁的太监贝壳子道:“吩咐下去,拿一碗油来。”

    贝壳子领命而去。宁德荣则在心里默默计算时间,想着太后重病,太医们轮番诊治一番,再加上睿亲王得了信儿推荐自己,然后皇帝召见,如今不过是辰时,这虫子又是于太后睡眠之时进入,那宫女并没有说具体时间,然而睡觉无非是晚上和中午,这么说来,应该是前天晚上或者昨天中午的事情。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论理这虫子早该入脑,无药可医了啊,为什么太后此时的脉象倒还没有弱到那个地步?还能让自己诊出一丝异常来?难道说,是因为人老了,耳朵里的杂质多,所以那蚊虫举步维艰,因此才给了这么个救命时间?太后乃吉人天相,命不该绝?

    宁德荣正思量着,贝壳子已经亲自捧了一碗油过来。老头儿叹了口气,对面床帐中的人可是当朝太后啊,男女有别,这往耳朵里倒油的差事自己是不能做的,芍药……她能担当得起重任吗?

    想到此处,宁德荣不由得添了几丝为难之色,最后到底是沉声道:“请嬷嬷们将油小心灌入,旋即就将那只耳朵向下控,事到如今,只能勉力一试了。”

    一个嬷嬷出来将贝壳子手里的那碗油接过去,另一个嬷嬷和两个宫女扶起了太后的身子,却见那老嬷嬷一双手颤抖着,还没怎么着,脸色已经苍白了,在那里站了半天,忽然蹦出一句:“这……老奴没办法下手啊。”声音里都带了哭腔。

    “废物……”周铭气得在帐外高声骂着,一边瞪了眼贝壳子:“你去弄。”

    却见贝壳子“扑通”一声跪下,抖着声音道:“皇上饶了奴才吧,奴才又不是干这一行的,太后千金凤体,奴才……奴才哪儿敢啊,这手头上一旦有个闪失,不是玩的……”

    周铭气得使劲儿瞪着贝壳子,却也知道这个奴才说的有道理,那几个嬷嬷和宫女,素日里连宫妃都惩罚过,这会儿却是都要哭出来了,显然是太后的身份太高贵,让她们不敢下手,但问题是:再拖下去,自己的娘就肯定没救了啊。

    堂堂九五之尊这一瞬间只觉得急火攻心,腮帮子都开始隐隐作痛了,看了宁德荣一眼,却见他垂首侍立,显然是不打算上前的,这也是,男女有别,堂堂太后,床榻之间被一个男人看到凤体,传出去成何体统?就算是救过来,母亲也一定是羞愤欲绝吧。

    周铭皇帝这个恼啊,可恼也没用,愁更是没用,有心叫两个医女过来,可想到她们也没干过这种事情,表现恐怕还不如贝壳子和那两个嬷嬷呢。正无计可施时,忽然就听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沉着道:“我来,嬷嬷,把油给我。”

    周铭一下子就愣在那里,宁德荣也猛地抬起头,嘎巴嘎巴嘴,却终究没说出什么,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周铭目光复杂的看着这位“神医”,心里很清楚他刚刚为什么不让那个小姑娘来做这件事,想来就是知道这其中担着天大的干系。

    回想起那个小女孩儿的模样,虽然一直是微微垂首,然而看身量,最多也不过十一二岁,想到此处,周铭的心也揪起来了:那不过是个孩童而已,真的可以做好这件事吗?这可是关系到母后的性命啊。偏偏……这孩子也是出于对母后安危的担忧。事实上,这事儿本就是九死一生的,无论是谁来做,都是成功的面儿小,成仁的面儿大,不然贝壳子和其他宫女嬷嬷也不会吓成这个样子了。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周铭叹了口气,心中升起一丝淡淡的感激之情:那么点一个女孩儿啊,却是如此勇敢善良。他看了一眼宁德荣,见老头儿脸上的颜色有些发白,忽然沉声道:“你放心吧,无论……结果如何,朕……不会怪罪那孩子。”

    宁德荣惊讶地看着皇帝,忽然一下子就跪下去,沉声道:“草民替芍药谢皇上不罪之恩。”

    周铭摆摆手,正要让宁德荣起来,忽然就听几个嬷嬷高声叫道:“出来了出来了,果然是一只黑虫。”

    周铭这会儿再也顾不上宁德荣,一听说那黑虫出来了,便立刻上前掀了帐子,大步来到太后床前,只见地上有一滩清油,油里是一只一动不动的黑色小小甲虫。

    宁纤碧向皇帝行了个礼,沉着道:“此虫顺耳道深入,中途亦是力竭,不然……怕是太后娘娘等不到这会儿。如今虫子既已出来,剩下的,便是静待太后娘娘的身体反应,来确定病情。”

    周铭点点头,见太后仍是侧身,一个嬷嬷抱着她的身子,使其头颅悬空,便皱眉道:“可是要一直这个姿势?”

    宁纤碧道:“是,还请皇上多派人手,务必使太后如此控头1个时辰。”想了想又道:“请这位姐姐拿几团棉球过来,若是有细细的竹棍或者木棍,也请拿来。”

    这个时代没有棉签,宁纤碧少不得只能现做了。倒是宁德荣,在外面惴惴不安地听着,心中不明白这个孙女儿是要做什么?既然已经完成任务,为何又要节外生枝呢?

    不一会儿,宫女按照宁纤碧的吩咐拿来了这些东西。

    那木棍十分光滑,实在是拆不下来细木条。好在竹子只是普通一根竹棍,于是宁纤碧从上面掰下一块细长的竹篾,又拆分成几条,自己看看差不多了,方用棉花包裹了大半,轻轻探入太后耳中,转了转,再拿出来时,那竹篾上的棉花便吸了许多油脂。

    “就是按照这个方法,直到太后耳中再探不出油脂为止。”宁纤碧向几个宫女和嬷嬷讲解着,忽听周铭道:“你和你爷爷暂且留在宫中,什么时候太后醒来,再回府吧,若是怕家人担心,朕这就命人传旨去。”

    宁纤碧一愣,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正常,太后还没醒过来呢,而自己和三爷爷表现得如此“亮眼”,皇上哪肯将他们放回去?因点点头,福身道:“民女遵旨。”

    房间内一时安静下来,起初宁纤碧还是每隔一会儿功夫,便要用“棉签”探探太后的耳朵,但是随着油脂越来越少,棉签上的油迹也是越来越轻了。

    这里宁德荣又给太后悬丝诊脉了一回,发现脉象明显好转,不由得也是大松了一口气。直到此时,周铭的面色方好了些。

    皇后和宫妃们都在外面焦急等着消息,因为之前皇帝暴怒,看见她们也觉着心烦,所以没人敢过来打扰,此时听说太后好转,这才派人过来请命探望。

    皇帝点点头,不一会儿,皇后便带着几名位份高的宫妃匆匆赶来,却听皇帝冷冷道:“堂堂慈宁宫中,竟然飞进了一个甲虫,真真是成了笑话,这些年后宫中责罚愈少,看来是惯得奴才们越发懈怠了,皇后,那些奴才不能姑息,你看着办吧。”

    这话却是可笑了,既然不能姑息,除了全部仗毙之外,又能怎么看着办?宁德荣和宁纤碧心中同时都是一颤,他们虽也在富贵门中,然而动辄打死奴才这种事,在伯爵府还没发生过,此时一想到之前服侍的宫女太监就因为这件事全部要命丧黄泉,就觉着十分不落忍。

    只是又能如何?太后险些因为这个而丧命,可以想象,如果太后真的死了,那不单单是之前这些宫女太监要陪葬,恐怕就连太医们,也要有几个垫背的。

第三十一章:事情都赶一块儿了

    转过屏风,就见姜老太君对面坐着一名年约三十许的美貌妇人,她身旁一个小女孩儿正怯生生的站起身来,那美貌妇人也作势要站起来,却被姜老太君阻住了,听她笑道:“都是你的晚辈,哪有你给她们见礼的道理?

    宁家姐妹们一起上前给宁玉兰见礼,宁玉兰连忙笑着道“请起”,她是生性高傲的人,如今虽然是落难投奔了母亲来,却又不愿被妯娌们瞧不起,所幸当日她的嫁妆丰厚,倒没有被当做赃款抄没,因也准备了表礼,此时便分发给了姐妹们。

    接着白采芝便走过来,宁纤眉宁纤月等都围了上去,拉着她得手亲热叫妹妹,说起来,白采芝比宁纤碧小五天,因此除了七姑娘宁纤萝,其他的的人她都要叫姐姐。

    一圈儿姐妹认下来,气氛便融洽很多。

    宁纤碧冷眼看着白采芝怯弱不胜的模样,看着她拘谨的微微垂着头,姐妹们问一句答一句,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曾经,她也是这其中的一员,可怜这位妹妹命苦,即使后来她跟着自己嫁进了王府,即使知道了沈千山真正喜欢的人是她,即使一件件事情让她明白这位表妹原不是表面上那样柔弱的人,却也没有多恨对方,直到临终前的那一刻,白采芝亲口说出自己的死是因为被她下了慢性毒药。

    这种仇恨是没有语言可以形容的,有时候,敌对的双方可以化解冤仇,然而,来自亲人和朋友的背叛和暗害,却是永远不死不休。好在,她不是小孩子,所以能冷静面对这一切,冷静看着这一幕合家团聚,姐妹和乐融融的情景。

    正在心里思量着,忽然就见门外的小丫头小草走进来,跪在地上道:“回禀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姑太太,睿亲王府的沈大人和王妃娘娘还有薛夫人亲往咱们府里向三老太爷道谢,大老爷正在前院接待,让三老太爷赶紧过去,另外还让老太太们准备迎客,王妃娘娘和薛夫人往这边来了。”

    大厅里一瞬间落针可闻,接着姜老太君曲夫人等便忍不住喜动颜色。姜老太君就对一旁坐着的三老太爷道:“快,三弟快过去前院接待王爷。”因为宁德荣年事已高,倒不用避嫌疑,所以也过来见了侄女儿和侄孙女儿,却不料又赶上了这一出。

    宁纤碧一听说王妃和薛夫人到了,心中就忍不住砰砰直跳,暗道该死的沈千山不知道过没过来?若是也过来了,倒正好和白采芝一见钟情,唔,我还是给他们腾地方吧。

    这样想着,便悄悄拉了拉余氏的衣袖,小声道:“娘亲,我觉着有些不舒服,想回去躺一躺。”

    如果是平时,余氏自然是以女儿为先的。然而或许是如今也管了点事情的缘故,竟让她的性子刚强了不少,听见女儿的话,便轻声道:“哪里不舒服?忍一忍,这可是王妃娘娘呢,你就算不想见世面,也不能失了礼数。”

    宁纤碧目瞪口呆,心想娘啊,你怎么可以变得这样势利?呜呜呜你以前不是这样儿的啊,你以前是很疼我的啊,这一招是屡试不爽的啊,你你你忽然间就让这一招不好使了,仓促之间你让我怎么变招啊……

    正在心里嚎叫,一边迅速转着主意想再找个什么理由溜出去,就听见姜老太君道:“走,咱们出去迎接王妃娘娘……”话音未落,只听外面小丫头喜气洋洋叫道:“睿王妃娘娘,薛夫人和沈三公子到了。”

    接着门帘一挑,只见两个美貌少妇在十几个丫鬟仆妇的簇拥下走进来,面上全都带着可亲的笑容,其中一个身旁跟着一个漂亮男孩儿,不是沈千山还会有谁?

    姜老太君连忙迎上前,一边道:“这是怎么说?怎么王妃和夫人就过来了?老身这里还正要出去迎接呢。”说完便要跪拜下去。

    却见睿王妃一把扶住了,连声道:“哎哟,这可怎么敢当?您老是老封君,又是长辈,况且今儿我们是特意过来感谢的,哪好要主人家拜我们?”

    她是亲王妃,薛夫人也是一品的诰命,这厅里除了姜老太君外,就连曲夫人也不过只是个四品诰命罢了,因此众人仍是拜了下去。

    两厢见礼后,姜老太君请睿王妃和薛夫人上座,她们却说什么也不肯,最后到底是姜老太君做了主位,睿王妃对面相陪,薛夫人则坐在睿王妃下首,其他人此时便都站着。

    落座后,睿王妃便道:“听说今日你们家的姑太太回来,正是合家团聚的时候儿,我们原来的不是时候儿。”说完姜老太君连忙说不敢当,接着睿王妃又向下面的人看了一圈,便笑道:“好些齐整孩子,老人家好福气。”

    姜老太君看着这些水灵灵的的孙女儿,也禁不住心里得意,听王妃的意思,是要见一见,所以就让女孩儿们都上前来。

    待都厮见过了,睿王妃和薛夫人也都有表礼相赠,薛夫人携了白采芝的手笑道:“真是好个漂亮柔弱的小姑娘,我见犹怜原来就是给人家这样的女孩子预备的词。”说完就听睿王妃咯咯笑道:“自然,难道还是给你我这种老萝卜预备的?”

    众人忙都低头,拼命忍着笑。宁纤碧却是糊涂了,仔细想着上一世里,她百分之二百的确定,上一世并没有这样的戏码。

    本来嘛,宁三老太爷救治了大长公主,这是应当的。上一世里睿王府只是派沈千山送来了谢礼,他们是王府,端着架子也是应该的。怎么……怎么这一世里都封了亲王,却反而更没有架子了?

    正是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儿,就觉手腕一热,接着薛夫人将她拉到面前,笑着道:“这位应该就是当日和宁老先生在一起的六姑娘了吧?千山回去很是夸赞呢,说六姑娘小小年纪,却是医者仁心,十分的善良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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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分香露

    饶是宁德荣一向医者仁心,这时候也没办法替那些宫女太监说话了,你敢求情就是不把太后放在眼中,藐视皇家的罪名谁敢担承?就连宁纤碧,虽然脸上全是不忍之色,也不敢说什么。

    皇后大概也是有些不忍心,犹豫了一下方应声道:“是,臣妾会将那些奴才全部仗毙。”话音刚落,忽然就听一个微弱的声音道:“哀家还没有死,皇上就要为哀家造一笔杀孽吗?”

    “母后。”

    皇上和皇后皆都惊喜出声,皇后连忙来到太后榻前,只见太后仍是闭着眼睛,听见皇后的声音,她也不睁眼,只是喃喃道:“哀家这会儿没力气,那些奴才们的处置,等哀家恢复了力气后再说。”

    “是。”皇后连忙答应,心中也是松了口气,知道那些奴才们的性命算是保住了,虽然会有严厉惩戒,但总比被活活仗毙的好。

    宁纤碧有条不紊的将棉签从太后耳朵里抽出,一边借着身子的遮挡,不动声色地飞快将太后脑后一根牛毛银针拔了出来。如果没有这根银针的刺激,太后哪有可能这么快清醒?

    早在皇上开口说慈宁宫飞进甲虫的时候,宁纤碧心中就知道这是要秋后算账了,连忙拿了棉签给太后探耳朵,一边悄悄将袖中一根牛毛短针刺入太后脑后的一处穴道,刺激的太后意识转醒,恰好就听到皇后的那一句“全部仗毙”,想到那些跟了自己半辈子的奴才,这才用尽全力说出那句话。

    这一切用言语说出的时间不短,然而也不过就是电光火石之间。宁纤碧直到此刻,方察觉出一丝后怕,再想想自己刚才的镇定从容,只觉是恍如梦中,真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锻炼出了这种“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火候。

    太后到底虚弱,银针刺激消失后,便又昏睡过去,不过周铭听宁德荣说脉象平稳,心中到底是放松了下来,也就没有太惊慌。

    接下来,宁纤碧就有幸和皇帝皇后以及宫妃们一起度过了十二个时辰,期间即使太后耳朵里的油脂越来越少,到最后几乎是干净了,她也不敢合眼,笑话,这种时候不表现,还要什么时候表现啊?

    经过这一天一夜的休息,加上耳朵中的油脂也已经清除的差不多,太后终于是在第二天上午苏醒过来。

    宁德荣与太医们会诊,确定太后已无大碍,皇帝看看这一老一小苍白的脸色,语气便和蔼了几分,温言道:“这一次你们辛苦了,救治太后的功劳,朕会记在心中,暂且回府休息吧。”

    宁纤碧正是困得身子都要打晃了,听见这句话,就如同是听到天籁之音,一老一小两个坐了马车,先就在马车上补了一觉。

    回到伯爵府后,姜老太君和曲夫人元氏本是要问她们进宫的经过,然而见两人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模样,也就不好意思详细询问,只听到宁德荣一句“幸不辱命”,知道他们这一回立了功也就够了,因打发丫鬟们服侍这一老一小赶紧回去好好休息。

    宁纤碧这里刚离开,宁纤眉便站起身笑道:“姐妹们为六妹妹担心了这半日,如今却是该去族学了,论理已经晚了一刻钟,不知先生是不是等急了呢。”

    姜老太君笑道:“你们姐妹友爱关心才是最重要的,先生若等不得,就让他回家去歇一阵子。罢了,既是只晚了一刻钟,便过去……”不等说完,忽听外面丫头的声音道:“老太君,三少爷过来了。”

    “安哥儿?他怎么过来了?”

    姜老太君有些意外,却见宁彻安已经挑帘子进来,看到姜老太君和几个姐妹,便笑道:“正好儿,姐妹们都在,听说六妹妹和三爷爷回来了,应该是没有大碍吧?”

    姜老太君笑道:“能有什么大碍?他们是进宫给太后治病的。你特意过来,就是为了打听这件事?”

    宁彻安笑道:“不单单是我,学里兄弟们也关心着呢。不过孙儿这会儿过来,却不是只为了打听这件事。刚刚二门上说有人找我,出去一看,原来是素日里跟着千山的小厮长福,他因为前些日子乡下姐姐去了,所以回去奔丧,谁知回来后,千山就出征了,也下了命令不让他跟去,因想起千山之前交代他的差事,这才来寻我。”

    这话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沈千山交给小厮的差事,怎么倒来寻宁彻安?众人面上都露出好奇,姐妹几个更是想多听听这位少年公子的事情,因此便忍不住悄悄往宁彻安那里凑了几步。

    却见宁彻安拿出一个寻常的钱口袋,将系着绳儿的袋口打开,一边来到老太君面前,从里面倒出了十几瓶香露,笑道:“千山多日前遇见我们,听说六妹妹把香露给了老太太,老太太喜欢,就说过他那里还有,说看瞅个时间拿来给老太太和姐妹们分了,没想到他出征在即,竟还想着这件事,这不,长福因为奔丧耽搁了几日,回来就把这事儿办了呢。”

    姜老太君看着小桌上那十几瓶香露,却是有些愣住了。

    宁纤月宁纤语等人都忍不住惊呼一声,白采芝落在人后,一颗心不由得也“扑通扑通”跳起来,眼睛只望着那几瓶香露,脑海中却不自禁浮现出沈千山的模样。

    “这礼,委实是有些贵重了。”

    姜老太君叹了口气,却听宁彻安笑道:“是贵重,难得的是千山这份心意,都出征了,还想着老太君和姐妹们,虽说是因为三爷爷结下的善缘,然而亲王府对咱们府的关照,实在没得说。别的也就罢了,前些日子大伯那个吏部的差事,不是睿亲王帮忙,怕未必能轮到呢。”

    姜老太君看了孙子一眼,笑骂道:“胡吣什么?你才多大?就知道这些事了。”说完就见宁彻安嘻嘻笑道:“孙儿虽小,然而学堂里的哥哥们都比孙儿大,听他们一来二去的说,孙儿不知道也知道了。”

    姜老太君点点头,目光在几个孙女儿隐含着欣喜和雀跃的面庞上一一扫过,心中微微叹了口气,面上却和蔼笑道:“既是三公子的心意,你们便过来分了吧。”

    宁纤月等欢喜无限,正要上前去拿,就听宁纤眉微笑道:“祖母,妹妹们还小,没的喝这个做什么?倒不如祖母留着喝,如今天气炎热,喝这个正好。”

    她这样一说,其他几个小姐妹也都没办法,只好强自按捺下心中失落,都请姜老太君留下来。白采芝在人后看了一眼宁纤眉的背影,轻轻咬了咬嘴唇。

    “这东西搁的时间也不能太长,太长恐就变味儿了,那岂不是可惜?左右是三公子的心意,你们就分了吧。”

    姜老太君淡淡说完,便转向宁彻安,沉声道:“回去和你兄弟们说,不管三公子如何待你们,那都是亲王府的公子,你们不能因为对方亲近,便失了分寸,三公子的名讳,也是你们随便叫的吗?”

    宁彻安脸上讪讪的,喃喃道:“是千……三公子自己和我们说,不让太外道的,说显得生分了,孙儿们也是被逼着……”

    不等说完,姜老太君便正色道:“三公子亲近是亲近,你们不能真把自己个儿当成了对方兄弟,何况这一次,怕是三公子回来,身份又不知要如何尊贵了。”

    宁彻安见祖母面色郑重,连忙答应下来,这里姜老太君叫几个女孩儿过来,每人给了两瓶子香露,除了宁纤云已经出嫁外,府里还有六位姑娘,加上白采芝,就有七位,每人两瓶,便是十四瓶,到最后,姜老太君这里也只剩下了两瓶。

    宁纤碧不在,因小姐妹们都领了,剩下白采芝,她便小声道:“外祖母,我不喜欢喝这个,只是看这瓶子精致,等外祖母喝完了,把几个瓶子给我也就罢了,摆在屋里,倒像是玛瑙似得,花花绿绿实在好看。”

    姜老太君哪里肯,这个外孙女儿的身子从小就是弱的,夏日里喝这个正去暑气,因此不由分说给了她,到宁纤眉的时候,这位二姑娘却是个有主意的,只说自己大了,喝不着这个,倒是把两瓶香露都留给了姜老太君。

    这里宁纤月便凑上前,挑了一个绿瓶的“木樨清露”和一个红瓶的“玫瑰香露”,微笑道:“六妹妹这两瓶露我先帮她拿着,回头和姐妹们一道给她送过去。”

    姜老太君点点头,想了想道:“不用现在就过去,且让她好好睡一觉。”

    宁纤月等都答应了,这里众人便告退出去,等到屋里只剩下姜老太君一个人,她看着面前几瓶香露,沉吟许久,方叹了口气,将那几瓶香露拿起来,交给大丫头莺歌道:“这几瓶子露,好好收起来吧,无论如何,是三公子一份儿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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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纤碧这一觉睡到傍晚,醒来刚刚梳洗了,就听芦花进来笑道:“姑娘,几位姑娘打发人来问了几遍,只说姑娘醒了,让立刻告诉她们去,说是有好东西要给姑娘。”

第三十二章:赠药

    宁纤碧差点让一口唾沫给呛着,实在不明白这都是唱的哪一出,怎么话题就转移到自己身上了?而且……沈千山夸自己善良可爱?她没听错吧?自己哪有善良可爱?就算善良可爱也不会在他面前啊,上一次在马车旁,被自己一句话噎得说不出话来的难道是个鬼?

    睿王妃和薛夫人又笑着夸了她两句,若不是上一世里知道这两个妇人互相拼的有多厉害,宁纤碧怕还真是要把她们当做慈善长辈。此时却只觉着身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鸡皮疙瘩。

    好容易薛夫人松了手,让女孩子们各自回母亲身边,宁纤碧这才大吁了口气,连忙回到余氏身后,只恨不得自己能变成一只蚂蚁。

    然而这不是修仙小说,所以宁纤碧当然变不成蚂蚁。也因此,沈千山只在人群里扫了一眼,便立刻看到她了。于是蹬蹬蹬几步走过来,看着她笑道:“六姑娘,上次我托你捎给你哥哥们的话儿,你捎到了吗?”

    宁纤碧死死瞪着他,低声道:“什么话?我忘了。”她的目光忍不住就往白采芝那边看过去,心想尼玛,你来缠着我干什么?你的真命天女在那边在那边啊。

    “你怎么可以这样?”沈千山嘟起嘴巴,假装生气的埋怨了一句。只把宁纤碧气得牙根儿都痒痒,恨恨道:“我凭什么要替你传话?”

    “原来你是故意的。”

    沈千山挑了挑眉毛,又用手指摸了摸下巴,嘿嘿笑道:“你说,要是我把你遇到蛇的事情告诉了老太君,她会不会还让你跟着宁老先生出门呢?”

    这混蛋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卑鄙了?上一世里他很骄傲的啊。宁纤碧不想和沈千山说话,便只把目光定在白采芝身上,希望能将“祸水”引到那一边去。

    果然,沈千山见她和自己说话,眼睛却一直望着另一个方向,不由得十分不解,连忙也扭头看过去,也恰好伯爵府中其他几位姑娘都有些好奇望过来,白采芝也赫然在其中。

    看到沈千山望过来,宁纤月宁纤萝等人也就罢了,都是落落大方的微微一笑,独有白采芝倏然垂下头去,一双小手绞着衣襟儿,透露出一丝羞怯慌乱,配着她身上穿的白衣白裙,宛如一朵高雅出尘的兰花,却又透着楚楚可怜的味道。

    宁纤碧见沈千山一直看着白采芝,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心想总算把这家伙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呵呵,这一世里,我成全你们,让你们从小就开始培养感情,许还能得一份谢媒礼呢。

    刚想到这里,就见沈千山转过头来,似乎是有些不解的问道:“奇怪,那女孩儿是来你们家做客的吧?怎么穿的一身白衣服?哪有来人家做客穿这样素净的?莫非是家里有人去世了?”

    宁纤碧彻底无语,原来沈千山盯着白采芝看是因为这个缘故,她还以为对方是一下子就对“柔弱无依”的白采芝一见钟情了呢。

    不过她也很奇怪:这个男人的好奇心什么时候这样旺盛了?还是说,因为他们的相遇提前了一年多,所以他现在还是一个小男孩儿的性子,一年后才能变成那个冷漠骄傲的沈千山?

    “喂,我问你呢。”

    沈千山幼小的心灵严重受创,无论是去哪里,只有自己不理人的份儿,哪有人不理睬他的啊?

    以往随着父亲去那些勋贵大臣们家拜访,他就怕进后院去拜见什么老太君之类的,女孩子们围上他,叽叽喳喳的就别提多讨厌了。

    谁知今日他都主动“纡尊降贵”到这个份儿上,眼前女孩儿竟还是动不动就神游天外,他就长得那么容易被忽略吗?

    “唔,因为她爹爹刚刚去世没多久,她还在守孝。”

    宁纤碧没好气瞪了沈千山一眼,但是因为害怕影响白采芝在这厮心目中的第一印象,她还是含含糊糊的解释了一句。

    “喔。”沈千山点点头,暗道原来如此,这就不奇怪了。

    心中疑惑解开,他随即就把其他人当成了空气,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荷包,递给宁纤碧道:“好容易央我姐姐把她的得意荷包给了我,里面装的是驱蛇驱虫药,这样的话,以后你去山上采药,就不用害怕蛇虫了。”

    宁纤碧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了一样,看着那个精致荷包,完全丧失了语言能力:究竟是怎么回事?沈千山为什么转了性子?荷包?尼玛这是私相授受啊,最让人无语的是,这家伙还是当众私相授受,他脑袋被驴踢了吗?

    他们这边两个小孩儿的动静终于引起了大人们的注意,作为京城中风头最劲的小孩子,无论走到哪里,沈千山无疑都是焦点人物。这会儿见他举着一个荷包要给宁纤碧,大人们全都愣住了,接着便都笑起来。

    薛夫人把沈千山叫到面前,嗔怪道:“山儿,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人家六姑娘还没有荷包么?我看看,哟,这还是你三姐姐最喜欢的,你怎么给诳来了。”

    她嘴里说的三姐姐就是睿王爷膝下的一个庶女,因为地位低下,最是安静温柔,女红针织是样样出色的。如今不过是九岁的年纪,可绣出来的这个荷包,其精美已经不下于大人了。

    沈千山面上一点也没有忸怩表情,嘿嘿笑道:“六姑娘总跟着宁老先生去采药,送她一个药包,里面是我和师父讨得苗疆那边专门驱蛇避虫的药,她们女孩子不都是喜欢漂亮的东西吗?所以才给三姐姐要了这个荷包来,费了我两个柳条篮子,一个白玉镇纸呢。”

    这一番童言童语又让众人笑起来,薛夫人摇头笑道:“宁老先生的医药之术,难道还用得着你为他操心?真真是傻了。”

    说完却听睿王妃笑道:“难得山儿一片心意,这是他的感恩之心,这么点大的孩子,难道还懂什么私相授受不成?我觉着这很好,回去后王爷和二叔也必定要夸奖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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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解释

    沈千山得了大伯母夸奖,便抬起头笑道:“正是感激宁老先生和六姑娘,那一次若不是他们,后果真是难料,当时我都急出了一身冷汗呢,事后想想,也觉着心有余悸。老先生那里,我也送上了一个大药包,这都是苗疆那边用的,苗疆蛇虫最多,苗人们又是在山野间讨生活的,想来配得这驱蛇驱虫药应该也比咱们这边的好。”

    姜老太君笑道:“难得小公子年纪不大,却有这份赤子之心。”说完便对宁纤碧道:“既是小公子感谢你的,你就收了吧,这么多长辈们面前,也算不上是什么私相授受。”

    沈千山摸着脑袋,似乎颇为不解的道:“老太太,什么叫私相授受?为什么你们一直说?私相授受就不行了吗?”

    一句话引得众人又都笑起来,宁纤碧被逼得没办法:连沈千山都不知道私相授受是什么,难道自己这比他小了一岁的女孩儿竟然知道?因只好上前谢过,咬牙切齿地接过荷包。

    论理,堂堂的睿王府,尤其是前几日又封了亲王的,即便是感谢宁德荣,派人送上一份厚礼,打发沈千山过来亲自道谢也就行了,上一世里便是如此。

    然而这一次,却是因为大长公主的病好了,皇上龙颜大悦,封了睿郡王府为亲王府,睿王妃心里如何能不欣喜若狂?又为了郑重表现自己对婆婆的一番孝心,这才亲自前来。

    而薛夫人自然不肯落在她后面。睿亲王爷毕竟身份在那里,但只让两个女眷来给一个老头儿道谢,似乎又有些不妥,因此便是沈千山的父亲沈茂带着两个女眷和儿子过来。

    睿王妃和薛夫人从前也和伯爵府走动过,虽然不是十分相熟,但是女眷们也经常在各府聚会时见面,偶尔也能说上几句话,加上姜老太君的年纪辈分在这里,因此也没有十分端着架子,一时间,福寿堂里谈笑风生和乐融融。

    说到后来,姜老太君便自然要问一问大长公主的情况,因就对睿王妃道:“大长公主如今可是全好了吗?从早年间就一直听说她被这个病缠着身,若是全好了,可真是神佛保佑。”

    睿王妃笑道:“哪里是那么容易就好的。只是从前咳喘起来,连御医们都是束手无策。偏偏宁老先生妙手回春,如今虽然没好,只咳喘轻了许多。去年一冬天,看着公主老人家受的那个罪,就别提我们这当晚辈的心里有多难受了,公主也是被折磨的怕了,要不然,也不能今年一开春,刚刚觉着强了些,便挣扎着要去进香,我和王爷还有二叔二弟妹怎么拦着都不听,最后老人家竟撺掇着山儿陪她一起偷偷去了庙里,幸亏是因祸得福,不然……真是让人想想都觉着后怕。”

    姜老太君和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她们原本就觉着奇怪:大长公主沉疴在身,怎么会挣扎病体去庙里?就算去庙里进香祈福,也总该有个儿子或者儿媳妇陪伴吧?怎么身边只有沈千山这样一个还不满十岁的孩子?

    如今才明白过来,原来一老一小是偷着去的。想沈千山虽然年纪不大,然而本领不小,他小小孩童又懂什么?被祖母哄一哄或者激一激,自然也就听命行事了。

    薛夫人唯恐儿子被人误会不懂事,也微笑道:“说起来,这也是上天保佑,公主老人家素日礼佛,只在府中佛堂,那一日不知怎的福至心灵,就定要去白云寺进香,也是山儿孝顺,听祖母口口声声念叨着去进了这一次香,这病就有转机,他便不管不顾了,回来让我家老爷好一顿训斥,这孩子,委实太鲁莽,幸亏遇上宁老先生,这可不是天意呢?”

    姜老太君和曲夫人也是礼佛之人,元氏是不信这个的,余氏虽不拜佛,心中却也是有些敬畏,此时听见这样的话,都觉着冥冥中这股天意着实是惊人,因也陪着感叹了一番。

    沈千山和这些女眷是没有话说的,只想寻宁纤碧说话。说来也怪,这小孩子平素骄傲惯了,别人众星捧月般捧着他,他却不耐烦搭理,今日头一回遇到一个对他不假辞色的,他倒来了兴致。

    宁纤碧哪肯让他如愿?眼见得余氏听着王妃薛夫人和老太君说话,已经是顾不上自己了,于是连忙躲进姐妹群中。

    果然,下一刻,沈千山再过来寻她时,就被热情的宁纤月宁纤语等人围住了,独有宁纤碧和白采芝退在人群之外。只不过一个是真心对这位小贵公子退避三舍,另一位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睿王妃等说了一会儿话,便告辞离去。姜老太君本要留她们在府里用宴,两人自然不肯。于是姜老太君率女媳等一直送出二门外,眼见着那亲王府一家人上了马车,这才回屋来。

    围绕着这亲王府又说了些话,倒是把宁玉兰母女的话题冲淡了许多。

    不过中午的接风宴自然是丰盛的,人人都知道姜老太君偏疼这个闺女,那个表姑娘白采芝又是柔柔弱弱一幅惹人怜的模样,看着就不忍心怠慢了,何况谁又敢在这时候和姜老太君唱反调?不想干了吗?

    因此宴席十分丰盛,白采芝和宁玉兰一左一右挨着姜老太君坐了,这让宁纤月等人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儿。

    宁纤碧心中却无所觉,老太君对白采芝的偏爱是一直都存在的,不然当日也不可能让这个外孙女儿和孙女儿一起入了王府,她才不信以姜老太君的精明,会看不出沈千山真正喜欢的人是谁,可以说,这老太太等于是用他这个孙女儿的幸福,为外孙女儿铺了一条金光大道。

    若说没有一点怨怼,那是不可能的。不过这一世里,老太君对自己也是十分慈爱,对三房也很照顾,不但母亲管了点事儿,就是父亲,也是在她的激励下才肯奋发图强,这都是上一世里没有过的。再加上这一世自己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嫁给沈千山,因此这份怨怼相对就轻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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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赏赐

    宁纤碧疑惑道:“她们又闹什么幺儿?”说完看向海棠,却听她笑道:“听说三少爷之前拿了些香露,说是三公子让拿来给老太太和姑娘们分的,那会儿姑娘不在,大概是其他几位姑娘替姑娘收着,这会儿要送过来了。”

    宁纤碧皱了皱眉头,嘟囔道:“真是,人都远在千里之外了,还是阴魂不散的。”因也没什么心思,站起身道:“不必去理会了,我去给太太和姨妈请安。”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玉儿道:“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五姑娘表姑娘过来了。”

    宁纤碧向天翻了个白眼,面上只得堆起一丝笑容,迎出来笑道:“几位姐姐倒是耳朵灵,我这里刚梳洗完呢。”说完看到一旁的白采芝,也淡淡道:“表妹身子弱,怎么也不在屋里好好儿歇着。”

    宁纤月笑道:“自然是耳朵灵,耳朵不灵,只怕要给老太君请安时才能见到你。”说完拉着她坐到床边,嘻嘻笑道:“可别说这次咱们是来扰你,有好东西给你呢。”说完将那两瓶香露拿出来,献宝似的在宁纤碧面前晃着。

    宁纤碧看着那两瓶香露,面上波澜不惊,微笑道:“这不是当日三公子送的吗?怎么如今又有了?是宫里赏赐到咱们家里的?”说完却听宁纤语笑道:“宫里的赏赐哪有那么快的?这是三公子出征前吩咐人送过来的,偏那小厮乡下姐姐没了,耽搁了这些日子,今儿才送了来,让给老太太和姐妹们分了,这是妹妹得的两瓶。”

    宁纤碧心里叹了口气,却也知道这会儿不能显得太与众不同,因只好将那两瓶香露收了,微笑道:“三公子倒真是从心里感激三爷爷,不然也不能听说老太太喜欢,就拿这些香露来孝敬。”

    几位姑娘都紧盯着她,即使宁彻安没说,她们心里也清楚,包括老太太在内,怕都是跟着这位六妹妹沾的光,才能得到这香露,此时见宁纤碧这不冷不热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就觉着心里松了口气。

    又和她们说了几句话,宁纤眉见宁纤碧始终淡淡的,知道这位妹妹是不耐烦和人应酬的,因便起身道:“天色不早了,等会儿还要去老太太那里请安,这会儿就不拽着妹妹和我们说进宫的经过了,反正到时候我们不问,老太太也必定问的。”

    她这一说,宁纤月等人也都起身告辞。白采芝却没有走,笑着对宁纤碧道:“今儿一天也没看见三舅母,正要过去请安,姐姐和我一起?”

    宁纤碧真是不耐烦应付这位表妹,偏又不能驳了她的话,心中不由有些无奈,只好道:“好吧。”说完起身,想了想,又将那两个小瓶子拿了,白采芝在旁边用眼角看见,唇微微一动,露出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笑容,旋即隐去。

    余氏正和蒋姨妈说话,看见宁纤碧和白采芝过来,十分欢喜,携了两人上炕坐着,却听宁纤碧道:“姨妈,表哥呢?”

    蒋姨妈笑道:“这些日子都在外头,说是要开个铺子,我也不耐烦管他,听他说的头头是道,就让他在带来的几房仆人中挑人手去了,今儿晚上也未必回来,倒是早上出门时还问过你,显见得心里是有些担心的。”

    宁纤碧笑道:“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太医院的大夫们都束手无策,我和三爷爷奉旨入宫,难道还非要我们治好不成?治好了固然体面,治不好,于我们也没有关系,表哥是个聪明人,想来该知道的。”

    蒋姨妈笑道:“可不是,心里都清楚,就是难免担心,那句话怎么说的?关心则乱嘛。”

    几人说了一会儿话,宁纤碧就将手里两个香露瓶子放到桌上,淡淡道:“听说是三公子让姐妹们分的,我喝不着这个,给娘和姨妈每人一瓶,老太太也说过,这东西喝着确实心里舒坦。”

    蒋姨妈和余氏也早听说过这香露,拿起来看了两眼,也是啧啧称奇,却也不肯要。

    无奈宁纤碧定要给她们,兰姨娘看了眼她脸上的淡然神色,又看了一旁坐着沉默不语的白采芝一眼,便微笑道:“既是姑娘的一片孝心,太太和姨太太就收了吧。”

    白采芝见余氏和蒋姨妈无奈收下,这才微笑道:“到底是六姐姐孝心虔,舅母,侄女儿这里也有两瓶……”不等说完,便听余氏笑道:“表姑娘的露子可不用再给我们,若是你不喜欢,倒是给姑太太的好。”

    白采芝也便应了,坐了会儿就告辞离去。

    过了几日,宫里的赏赐下来,却是谁也没料到,皇帝竟然赏赐了宁德荣一个爵位,虽只是一个子爵,但那也相当于朝臣中的正一品,即使没有实权,却是无上荣光。古往今来,谁听说过一个下九流的郎中因为治好了太后的病就封爵的?

    事实上,宁德荣能得到这个爵位,也是机缘巧合。如果他只是一个江湖名医,不过是赏赐些金银罢了,然后入太医院,这已足够让天下人艳羡不已

    但偏偏他是伯爵府中的三老太爷,皇帝感念他先治好大长公主的痼疾,接着又对太后有救命之恩,再加上这个老头儿身份也尊贵,一时高兴,便封了个爵位。

    如此一来,只把伯爵府中众人欢喜的无可无不可,连着请了三天的戏酒,一门两个爵位的人家,这京城里压根儿就没有,虽说这爵位不高,但那也是皇帝的恩典不是?一时间,就连姜老太君都是喜气洋洋的,伯爵府中更是贺客盈门。

    只是这些锦绣繁华宁纤碧都不放在眼中,此时虽然伯爵府看着是烈火烹油锦上添花,然而几年后那件事情一出来,不还是变得门可罗雀?也只有大长公主念着救命之恩,对他们十分照拂,又挑中了自己做孙媳妇,让京城中的权贵们一时为之侧目,不然的话,这伯爵府就是真的要彻底沉寂下去了。

    彻底沉寂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宁纤碧抬头看着窗外,想到上一世临死前得知的那个消息:两位皇子相争,无论最后是哪一方胜出,总要有倒霉的,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搀和进去,现在想想,将来那一件大事故,或许反而是保命符也说不准。

    转眼间又过去了一个多月,伯爵府这边,宁德荣封爵的消息总算渐渐沉寂下去了。

    老头儿本来就不习惯应酬,从封了爵位开始,就不得不饮宴陪客,好容易挨到如今,这身上都觉着不自在了。

    因这一日清静下来,看着宁纤碧在一旁埋头看医书,他便叹气道:“唉!总算是落了个清净,早知如此,倒不如皇上多赏点儿金银珠宝衣服布料还好,我宁可将那些东西全都舍给人,也不要这虚热闹。”

    宁纤碧从医书中抬头,微笑道:“三爷爷也不必烦恼,这段日子过去了,也就好了,若是没有这个爵位,只怕现在上门求医的人能把咱们伯爵府的门槛儿都踏破了呢。”

    宁德荣正色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伯爵府虽然已经是超品,然而这里可是京城,比伯爵府门第高的勋贵不知有多少,小小一个伯爵府又算得了什么?唉!早知如此……”

    他说到这里,却是没往下说:虽然也知道从今往后纷纷扰扰不会少了,但是仔细想想,他会为了躲避这些纷扰,就对大长公主和太后见死不救吗?医者父母心啊,他说什么也做不到的。

    宁纤碧看着他怔怔出神,不由得笑道:“三爷爷,您也不用多想,如今你已经封了爵位,行动就该随心才是。”

    宁德荣不解看向她,口中呐呐道:“随心?我要怎么随心?难道还能因为封了爵位,就和老嫂子说,要离开这伯爵府?那不是成了一只老白眼儿狼吗?”

    宁纤碧“扑哧”一笑,摇头道:“三爷爷一点儿也不老,怎么就成了老白眼儿狼?我的意思是,三爷爷何不出去做一个坐堂医生?既不会埋没你这身医术,又不知可以救活多少人,岂不是两全其美?”

    宁德荣愣了愣,面上忽然泛起激动之色,连连点头道:“好孩子,果然还是你最懂三爷爷的心。只是……只是这事儿要怎么和你祖母说?她老人家定不会应允的。”

    宁纤碧左右看了看,见身旁只有芦花一个,因挥挥手让她出去,她这里就对宁德荣道:“三爷爷直说自然是不行的,祖母最重礼法,哪有伯爵府中人要去坐堂为医的道理?然而祖母礼佛甚诚,三爷爷就从这方面入手。俗语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您只说这身医术若是白白浪费了,连佛祖也会怪罪。若是能够活人无数,岂不是大功德一件?对伯爵府也定然有不尽的好处……”

    宁纤碧不等说完,宁德荣已经明白了,不由得眼睛一亮,竖起大拇指道:“好丫头,果然是好主意,只是既有这主意,怎么不早说?不然三爷爷也不至于蹉跎了这么多年。”

第五十七章:赠送

    宁纤碧心想早说?早说你早跑出去做坐堂大夫了,那我怎么办?自学成才这种事情在这个时代是很骇人听闻的吧?只是心里想着,嘴上自然不能这样说。便乖巧笑道:“先前孙女儿也没想到,三爷爷又从不和我说,我还以为你喜欢在伯爵府里这么悠闲自在地过日子呢。”

    宁德荣有了这么个办法,已经是喜出望外了,哪里还舍得怪她?因看了看外面天色,不由得笑道:“天晚了,芍药先回去吧,只怕过会儿你们就要过去给老嫂子请安,我这会儿却是要先过去宁馨院一趟,早些和老嫂子说了,也好早点儿筹备。”说完兴冲冲和宁纤碧一起出了门。

    回到白芍院,宁纤碧见母亲和兰姨娘不在屋里,就回了自己房间,只见海棠和玉儿正在收拾几个箱子里的料子和衣服首饰,她便奇道:“好端端的,把这些拿出来折腾什么?”

    海棠抱怨道:“姑娘还问呢,前儿宫里赐下了那么多好料子和宫花首饰,亏着您也大方,就给几位姑娘分了,瞧瞧自己个儿才剩了多少?奴婢今儿没事,将姑娘的衣服和料子都翻出来晒晒,也看看有没有虫子什么的,谁知是越看越生气,姑娘这衣服比起那几位姑娘,不知道少了多少,她们却还来搜刮。”

    宁纤碧笑道:“有什么好气的?东西在精不在多,最好的不是都被我留下了吗?”说完也来到桌子前,只见海棠已经把那些料子重新叠得整整齐齐,摞了好几摞子。

    她便笑道:“真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么些料子,你还抱怨什么?”说完却听玉儿笑道:“海棠姐姐只是为姑娘不平,说姑娘素日里在穿衣打扮方面也太不精心了些,奴婢还宽慰了她好一会儿呢。”

    海棠叹气道:“我不平有什么用?姑娘这般不放在心上,我就是急死也没用啊。”说完见宁纤碧从布料中又取了几块出来,她不由得惊呼一声,奔上前来道:“我的好姑娘,奴婢错了还不成吗?是奴婢贪心,可统共就剩了这么点料子,您……您这又是拿出几块做什么?这……这几块可都是最好的,再说您一拿出来,瞧瞧,这布料可就去了一大半啊。”

    宁纤碧笑道:“这几块料子原本就是预备送人的,行了,别啰嗦,其他的收起来吧。往后有了钱,什么料子买不回来?到时候有你这个小管家婆高兴的,那时你才知道什么叫富贵呢,如今这眼皮子也太浅了。”

    海棠不服气道:“就姑娘这个手头大方的,奴婢也不指望着有那么一天了,但凡姑娘精点心,能护好屋里这么点子东西,奴婢就谢天谢地,不然奴婢再怎么精心管家又有什么用?当不得姑娘您这手散啊。又说什么来日方长,就您这一个月二两银子的月钱,得等到什么时候儿才有来日方长?更别提什么富贵。”

    宁纤碧让她说的也不禁笑了,拍着她的肩膀摇头道:“放心好了,有你这个守财奴数银子数到手软的时候。”

    她想到宁德荣如果真的做了坐堂大夫,以他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去别人家的医馆药铺,那不如就自己支起炉灶好了,到时候,自己制了药,也拿过去卖,凭三爷爷的医术和自己脑子里的这些秘方,到那时,还怕不财源滚滚吗?只是这件事情须要从长计议,绝不可能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正想着,忽听屋外传来声音道:“太太和姨太太回来了。”她心中不由的一喜,连忙从桌上自己挑出的几块料子中选了大半,然后在山茶和芦花的陪伴下到了余氏屋里。

    只见宁彻宣正在蒋经身边转着圈子,终究也是大了些,即使心里头贪吃,表面上却也不表现出来,只拽着这个表哥说一些江南的风土人情。

    原来是因为今年乃是那位姨夫的三周年,所以蒋姨妈和蒋经都回去给他扫墓上坟,这一去便是将近一个月,如今这个时候就回来了,可见是没耽搁。

    蒋姨妈和余氏在屋里说话,蒋经看到宁纤碧,微笑施礼,叫了一声表妹,宁纤碧也连忙还礼,然后看了眼里屋,就听蒋经笑道:“姨妈和我娘正说事情,妹妹进去吧。”

    宁纤碧笑道:“既如此,那我就先进去了。”因往里屋去,又冲门口的小丫头摆了摆手,于是那小丫头就只掀了帘子让她进去,并没有出声。

    进得屋来,正听余氏问道:“好不容易回去一趟,怎么也不多住几日?算着行程,我还以为你们怎么着也还要多半个月才到,却没想到这会儿就回来了。”

    蒋姨妈摇头道:“多住做什么?你姐夫生前就说过,他们家那族人不过是群吸血的蚂蝗,从前他家富有那会儿,人人都上门打秋风说好话,不过一时周转不灵,想要从亲戚们手中倒几个钱罢了,结果那些日子,竟是门可罗雀,那些好亲戚们再也不上门了。若不是咱们爹爹那会儿还在世,能做得起主,还不知道如何呢。这眼看着后来我们家又恢复了元气,便一个个又想钻营了。你姐夫那个人最不屑这种人的,因此他在世时,和那些个亲戚就十分疏远。谁能想到他没了后,那些无赖们竟好意思要来我们家分家,我这幸亏有个经儿,族长又算是公正,才没让他们得逞。不然我也不会千里迢迢投奔了你来。这一次回去,他们晓得我们娘儿俩住在伯爵府里,倒也不敢强求什么,只是看见那些嘴脸,我和经儿心里就腻歪了。给你姐夫上了坟扫了墓,也没什么牵挂,倒是早些回来的好,省得那起子小人又生出什么花花肠子歪缠着。”

    余氏点头道:“原来如此,我就说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呢。既这样,倒也好。万一那起没脸皮的再生出什么歹心,你们孤儿寡母的,独身在江南,还真让人担心。真是的,这些话怎么不早和我说?不然也多派几个人跟着你们过去。”

    蒋姨妈笑道:“倒也用不着,我们那族长还算个好的。何况我和经儿带着十几个长随护院,足够用了。”说到这里,忽然看见宁纤碧静静站在门口,不由得笑道:“芍药过来了,今儿怎么没在杏林苑?”

    宁纤碧走上前笑道:“三爷爷要去找老太太商量事情,所以我就提前回来了。姨妈和表哥回京,怎么也不打发人说一声,也好派人去接。”

    蒋姨妈笑道:“何必又劳烦你爹爹?听说再有半个月,他就要下场了,这会儿正是攻读的要紧关头呢。”一边说着,便打量着宁纤碧,笑道:“芍药如今真是越来越有女孩儿的端庄样子了,姨妈这一回特意给你选了几块料子,咦?你这是捧得什么?也是料子?”

    蒋姨妈一边说着,就从宁纤碧手里接过了那几块料子,只细细看了一眼,便惊叫道:“这料子的质地倒好,市面上鲜少见到呢。”

    说完便听余氏笑道:“到底是在南边生活了几年,姐姐这眼力倒好。市面上哪里能见到?这是当日芍药进宫为太后医病,后来皇上赏赐下来的。因那时候儿你已经和经哥儿启程回了南边,想来这几块料子是她给你们留的,小小年纪倒是细心,我这里还真没提点过。”

    蒋姨妈笑道:“怪道呢,我就说这料子不是凡品,原来竟是宫里赐下的,这个我们穿可糟蹋了,留给芍药做衣裳才好,她一年年也大了。”

    宁纤碧微笑道:“我有呢,娘和姨娘弟弟爹爹都有了,这份儿是专门留给姨妈和表哥的,这石青色和天青色都是市面上难得见到的料子,表哥又沉稳,正衬他。”

    两下里推拒了一番,蒋姨妈到底还是收下了。忽听外面小丫头道:“兰姨娘来了。”接着门帘儿一挑,兰姨娘已经走了进来,余氏的面上收了笑容,正色看向她道:“如何?可查出眉目了?”

    兰姨娘点头道:“是,方家媳妇起先还抵赖,只是那针线,连我都认出来了,哪里还能瞒得过别人去?听我说要来禀报太太,方害怕了。原来是她儿子看中了一个女孩儿,人家要的彩礼多,她为了凑钱,没奈何就把给咱们府里做的绣活儿卖了两幅出去。谁知也就这么巧,竟就让太太和婢妾看见了。”

    余氏皱了皱眉头,淡淡道:“这事儿她虽可怜,却也可恨,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给咱们府里的绣活流出去,传出去岂不是像笑话一样?好在这两幅绣品是我买了下来,你当日可看好了,那一批绣品中只少这两幅?”

    兰姨娘点头道:“是,婢妾看得仔细,只少这两幅。只当时婢妾和太太都没疑心到她头上,她素日里也老实本分。原本婢妾也以为是这宅子里的内鬼偷了去,及至看见了这针线,这才生了疑心,哪有那么凑巧,两幅绣品都是她的针线?谁知一问就问出来了。”

第三十四章:愤怒

    吃完午饭,一家人围着说话,姜老太君这才详细问起白雄关的事。一时间,屋里的气氛就有些闷。

    宁玉兰的表情语气倒是十分平静,就算一开始惶恐悲痛,然而经过了这段时间的人情冷暖,如今又回了娘家,有了靠山,那份惶恐悲痛也就几乎没留下什么痕迹了。

    姜老太君见女儿和外孙女儿都没有因为女婿的死而哀痛太甚,心中也十分欣慰。在她老人家的心目中:白雄关那就是贪心不足自己取死,女儿和外孙女儿受他的连累已经够多了,若再因为他而茶饭不思,委实不值当。

    说了几句,元氏便过来禀报说姑太太和表姑娘的住处已经安排好,便是和三房一墙之隔的秋梧院,两家彼此紧挨着,也方便照顾。报告完了,元氏便笑道:“都说凤凰落梧桐,如今那秋梧院可不是招来了一只凤凰呢?表姑娘这人品容貌,恰便似一只金凤凰呢。”

    这样的安排自然是有私心在里头。元氏嘴里夸赞着白采芝,心中却冷笑,眼睛瞟了一眼余氏,心道当日不就是你最先开口提出要接她们母女过来的吗?既如此,便成全了你,你多和她们亲近亲近吧,我却是敬谢不敏了。

    姜老太君焉能不知二儿媳的用意,不过想到余氏的性子是最平和的,彼此住在一起,女儿倒也不用担心受气,毕竟是走投无路投靠了娘家来的,哪里有什么底气?就算宁玉兰是个要强好胜的人,此时寄居此地,怕是心里也不自在,有余氏相邻着,不但可以照拂一二,也不至于闹不愉快。

    正想着,就听宁玉兰在旁边凄然道:“二嫂说笑了,这孩子命苦如斯,哪里算得上什么金凤凰?便是凤凰,难道没听说过?落难的凤凰不如鸡。我母女都是落难之人,寄居在此,凤凰不凤凰之类的话,二嫂日后再别提起了。”

    元氏被噎得差点儿翻了白眼,心中暗自愤愤,暗道如何?我就说这不是个好相与的。如今来了还不到一天,已经敢拿话来堵我了,日后还不知怎么样呢。幸亏没安排在离我近的地方儿,不然这一天里就是生气也气死了。

    姜老太君听在心中,却是另一番滋味儿:这女儿是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如今遭了这样的事情,连她那份要强骄傲的性子都磨下去了。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她怎能让女儿落到这番境地?

    因想到此处,便对元氏淡淡道:“这些日子你三弟妹管理针线房很妥当,我看倒也是能得用了,你手里事情太多,府中就数你最忙碌,所以你把姑娘们的胭脂水粉这一块儿交给你弟妹吧,也免得说我偏心,让三房的躲清闲,却让你劳累忙碌,操不完的心。”

    这一棒子却是有些狠,当即就把元氏打的懵了。但是看到姜老太君淡然无波的模样和宁玉兰清冷的表情,也知道这事儿是由不得她说了算的。只好委委屈屈的应了一声“是”。

    待把元氏和姑娘们打发出去,姜老太君便看着宁玉兰和白采芝,郑重道:“你们两个好好儿在家里住着,也不用有什么忐忑心思,我老婆子如今虽不管事儿了,这家里却还是能做得了主的。”

    宁玉兰和白采芝都忙站起身,白采芝已经跪了下去泪流满面,宁玉兰哽咽着叫了一声“母亲”,却也说不下去。

    姜老太君看着面前的女儿和外孙女儿,叹了口气,命赵嬷嬷扶她们起来,又让她们坐了,才语重心长道:“虽然有我护着你们,但你们心里也该有数,玉兰,你那性子我不是不清楚,如今做了几年人家的媳妇,可也该磨了些棱角吧?这一回毕竟是娘家,你却不能像从前那样处处争锋拔尖儿,你三嫂……原本我只当她是个面团儿,如今看来,倒也是有刚强的一面,难得她心地性子都是善良的,你们和她一起住着,最是舒心不过,也别看你三哥哥是庶子,就失了尊重,你该知道,他生母早逝,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么多年,他虽然不羁了些,却比你两个哥哥还孝顺谨慎,就算早年间我对他不太上心,如今看待他,却也和你两个哥哥没有什么分别,何况他如今正奋发着,你爹爹在世时,就夸奖过他聪慧,将来如何,实不好说,和三房相处好了,将来你才能有个依靠,明白吗?”

    宁玉兰感激道:“母亲这一番金玉良言,女儿如何不明白?都是女儿不孝,这么多年了,却还要累母亲为女儿操心,呜呜呜……女儿……女儿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姜老太君叹道:“一家人,说什么傻话?快起来,让采芝看见了,她心里多难过。”说完又拉着白采芝过来,看着外孙女儿清瘦却秀美非常的小脸,可以想象,这日后定会是个比她母亲还要出色的美人坯子,只可怜,如今下巴都瘦的尖了。

    “既到了外祖母家,心里就别不自在,从此后,这里便是你的家,记着你是主子,丫头婆子们有什么不好,敢欺到你面前,尽可告诉你娘,或者是来和祖母说,若是能端起主子的身份,自己教训了她们,那就更好不过了,明白吗?”

    白采芝含泪答应,免不了又是泪如雨下一番,感激姜老太君的照拂。

    不说姜老太君在这里单独嘱咐女儿和外孙女,单说二太太元氏,从宁馨院出来,只觉着一颗心都要爆炸了。那些下人婆子看着她眼睛都似要冒出火来,哪敢上前找不自在,就算是有事儿,能推后的便也都推后了。

    因一路回了二房的明兰院,竟没一个人敢凑上前的,因此这心里越发气怒不已,回到房间便摔了一个花瓶,恨恨道:“一群势利眼睛,我这里还没失势呢,她们便不敢靠前来了?怕沾了我的晦气?这些年,从我手里得了多少好处,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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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大捷

    余氏点点头,沉声道:“既如此,去禀报大太太一声,打她十板子,革了她的差事,撵出府去吧。”说完兰姨娘答应了一声,便退出去。

    这事儿宁纤碧也知道,因为姜老太君要到了,府里头赶一批绣活,这些东西不过应景儿罢了,往年也只是看个热闹走个过场。偏余氏认真,今年让兰姨娘清点,竟发现少了两幅绣品。前两日余氏和兰姨娘去外面时,偶然在一家店里看到了这两幅绣品正往外卖,兰姨娘细心,认出这是府里针线房里的人的绣活,又见那两幅绣品恰就是少了的“红梅闹春”和“喜鹊登枝”,因便告诉了余氏,余氏不动声色买下来,回来就命兰姨娘彻查,如今看来是水落石出了。

    稍顷兰姨娘回来,对余氏禀报道:“大太太说了,太太处置的很妥当。问我们针线房里还缺不缺人?若是紧缺,她明儿就打发管家再出去寻个老实可靠的,看看是做零工还是买进府里,都使得。若是不缺,就等着过阵子府里再买进人时一起弄。”

    余氏道:“老太太寿辰还有一个月,这些人手尽够用了,你打发人去和大太太说,就等一阵子也使得。”

    兰姨娘答应了,出去吩咐了自己身旁的丫头绿枝去晴波院传话,这里方重新给蒋姨妈见礼,就听她笑道:“我这两年冷眼看着,你正经是你们太太的左膀右臂了,难得办事这样伶俐精明,又不拿腔作势轻狂张扬。这次从南边回来,我给你和宣哥儿也选了几块好料子,等会儿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兰姨娘忙笑道:“姨太太谬赞,婢妾可不敢当。宣哥儿和婢妾穿的衣裳多着呢,姨太太何苦破费?”话音落,就听余氏笑道:“给你你就拿着,连我和芍药也有呢。这方是亲戚的情分,不然她们家没这个能耐也就罢了,既知道有银钱,若是空着手回来,连我心里还不是滋味儿呢,何况是你。”

    一句话说的蒋姨妈也忍不住笑了。几个人又说了几句,看着夕阳西下,余氏便起身笑道:“时辰不早了,咱们去老太太房里,老人家这些日子就念叨着姐姐回来陪着一起打小牌。”

    蒋姨妈笑道:“正是呢,我回来就想先往那里去,又听说三老太爷在里面,这才先过来。晓得老太太喜欢那江南绘着山水的小牌,这回又让经哥儿出去用心淘登了几样,每一样买了十副。”

    余氏笑道:“姐姐这才是投人所好,老太太这辈子什么都不缺,倒还是这东西能打点的她高兴。”一边说着,便来到宁馨院。姜老太君看见蒋姨妈回来,果然十分高兴,又命厨房临时加菜,摆宴给蒋姨妈接风,很是热闹了一场。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上起来,宁纤碧梳洗了给余氏问安后就进了族学,一进门,就看见姐妹几个都围在宁纤眉身旁说话,她不由就觉着有些奇怪。

    白采芝看见她进来,便起身笑道:“今儿早上的消息,选秀的日子定下了,十天后,二姐姐便要进内务府初选。”

    因今天是姜老太君斋戒之日,所以没用她们去请安,宁纤碧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听了之后只觉得震惊,怔怔看着宁纤眉,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看你,这是欢喜的事,姐妹们都在这里恭喜二姐姐呢,六妹妹怎么倒是这么个模样?”宁纤语见宁纤碧有些魂不守舍的,便忍不住打趣了一句,其中暗含的微微一丝挑拨之意,在这时候倒是也没人在意了。

    “虽早已晓得今年是选秀之期,二姐姐必然要去应选,只是却没想到这么快。这么多年姐妹们一块儿处着,如今二姐姐无论选秀结果如何,怕是很快就要出府了,所以心中一时有些舍不得。”宁纤碧喃喃解释了一句,这却是她的真心话。

    宁纤眉稳重端庄,外柔内刚,和她相处,的确能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或许是年岁相差较大,用不着和姐妹们相争的缘故,她对待妹妹们,的确是尽到了一个姐姐的责任,就连宁纤碧这样性子清冷的,想到她要进宫或者是嫁人,心中也涌起不舍。

    只是让宁纤碧这一说,其他几个姑娘们脸上却有些挂不住,宁纤月便赌气道:“六妹妹素日性子是最冷的,和姐妹们也没几句话好说,这会儿却生出了不舍之心,倒显得我们都无情无义了。”

    宁纤碧没有答话,宁纤眉柔柔笑道:“偏是四妹妹饶舌,这话让你说的怎么就那般尖利?六妹妹舍不得,你们替我高兴,这都是姐妹情分,不过是各自不同罢了,难道非要分出个高下?更别提无情无义这样的诛心之论。”

    宁纤月咕哝道:“是,二姐姐惯会偏帮她,难怪六妹妹舍不得你。”说完却听白采芝打圆场道:“罢了罢了,姐妹们且不要说这个话题,倒是想一想,二姐姐转眼就要成了别人家的人,姐妹们的贺礼可是准备好了?”

    宁纤萝笑道:“我已经预备了几色针线,只是还没绣好,二姐姐,你是知道我的,人又笨,手又拙,到时候别嫌弃妹妹,虽绣的不好,也是妹妹一份心。”

    宁纤眉笑道:“说的怪可怜的,看重的不过是你们一份心意,若是要好的,咱们家针线房上难道没有人?”

    话题一说开,大家便又来了兴致,宁纤巧跺脚急道:“哎呀,你们竟然都有了准备,我……我却还没有准备呢,急得什么?十天后才是初选,还要经过终选什么的,要出门怎么还不得几个月……”

    不等说完,就被宁纤眉瞪了一眼,听她轻声道:“胡说什么?出门这样的话,也是你当说出来的?好了,大家不要再为我的事情用心,先生就快来了呢。”

    众人一听,看了看学堂前的沙漏,不由得都吐了吐舌头,四散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还没等坐稳当,就听见远处传来鞭炮声。

    一开始众人还没有注意,只是在心中暗自惊奇,心想也没听说这附近哪家权贵要往外嫁女儿或者往家里娶媳妇的啊,再说了,哪有这个时辰就开始放鞭炮的?若说是哪家铺子开张,那更是可笑,这附近住的都是权贵,商户们连立足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开铺子了。

    然而,怪事还不止于此,等了一会儿,这鞭炮声不但没歇下,反而越来越响亮,竟似是有更多的人家开始放鞭炮了。若不是听着动静此起彼伏,宁纤碧还真怀疑是不是制作鞭炮烟花的某个厂子爆炸,才会这样绵绵不绝的。

    又过了一阵儿,似乎是连左邻右舍还有自家前院也响起了鞭炮声,而且先生到现在都还没进门,女孩儿们就有些坐不住了,纷纷出门四下里张望,只见不远处男孩子们上学的院里,也陆陆续续有人出来,更有几个身影飞跑出去。

    “究竟是怎么回事?”宁纤眉轻轻蹙眉,看了看身旁妹妹们,自言自语的问了一句。

    宁纤碧也奇怪呢,暗道这一世果然和上一世里不同了,上一世里的这个时候,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需要全城放鞭炮庆祝的事情啊。只有沈千山凯旋归来时,才由兵部派出衙役四处宣扬,全城人大放鞭炮庆祝……

    刚想到这里,她就猛然瞪大了眼睛,心想不会吧?那家伙去了边疆也不过是将近两个月,上一世里他是过了一年才回来的,这一世莫非是现在就回来了?哪有这么快就凯旋而归的,闪电战也没有这么邪门的吧?

    众人小声议论着,虽然不知道具体什么事,但这么多人放鞭炮,也知道定是好事。又过了好一会儿,就见之前跑出去的几个人又跑了回来,到了人群里不知道说了什么,于是人群就沸腾了。

    宁家几个女孩儿早就急得不行,好在宁彻宝大概也知道姐妹们都等急了,于是亲自跑过来,笑道:“今早边疆传来大捷的消息,皇上心中高兴,下朝后就命兵部晓谕全城,所以百姓们都放鞭炮庆祝呢。”

    “大捷?”

    宁纤月宁纤语白采芝等人的眼眸却是都亮起来了,宁纤月甚至一把就拉住了弟弟的手,着急道:“怎生个大捷?金月那边退兵了?”

    宁彻宝笑道:“哪有这么容易的?若是这么容易,当初守军也不会退了三百里。”说完见宁纤月露出失望之色,他便忍不住笑道:“不过这一回,沈大哥……哦,三公子却是立了天大的功劳……”

    不等说完,几个女孩子的眼睛已经更加熠熠生辉了,宁纤语也揪住了弟弟的胳膊,紧张道:“三公子也立功了?他才十岁,就是个娃娃,能……能立什么功劳?你……莫不是听人瞎说的吧?”

    宁彻宝愤愤道:“什么瞎说?兵部晓谕天下的公文也能瞎说?这次是真的,三公子带着一队骑兵夜袭敌营,烧了金月鞑子的粮仓草,之后带着将士们斩敌三千余众,回归大营。”

    话音落,几个女孩子已经是兴奋地小声叫了起来,不是亲耳听到,不是兵部晓谕天下,她们做梦都想不到那个十岁的男孩儿真能做出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想到沈千山眉眼飞扬的样子,女孩子们的心里,已经是有些东西蠢蠢欲动,准备破土了。

第五十九章:选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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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纤碧在旁边冷眼看着姐妹们欣喜的小声交谈着,想来这一刻,京城中不知多少名门闺秀都在争相谈论这位稚龄少年。

    上一世里,婚后白采芝曾经在自己面前说过:这一次的战绩是沈千山实打实得来的,不过却并非是奉命偷袭。想也知道,他是什么样贵重的身份?那些领军的元帅也好,将领也好,哪个敢担着天大的关系真让他去打仗?也恰是因为这个,心里不服的沈千山与另一支一直没被派上战场的精英前锋队的将领打好了招呼,将马蹄用皮革包了,出其不意给了敌军一个措手不及。

    只是粮草虽烧了,却也陷入重围,若不是因为他身份贵重,以至于元帅不得不派出几万人马接应,这个日后的少年名将就要折在成名战上了。饶是如此,这里应外合,确实也重挫了敌军,扬了大庆朝的军威。

    只不过皇帝派了这个外甥出去,只是要让他见识见识的,哪成想这小子竟然敢自作主张?如此一来,他哪里还能让沈千山继续留在边疆?自然是火速召回了。

    上一世,沈千山是十二岁立下的这件功劳,在宁纤碧看来,已经非常的不可思议了,却没想到,这一世他更加彪悍,甘罗还是十二岁才封的丞相呢,而且不久后就死了。沈千山这个怪物,简直就像是从火星上来的。

    没有人注意到宁纤碧的淡然,几个女孩儿说了半晌,直到宁纤眉咳了一声。她们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不由得都红了脸。宁纤月就先做贼心虚的道:“二姐姐,若是别人也就罢了,这不是三公子吗?他同咱们家的渊源不浅呢,姐妹们关心也是人之常情。”

    宁纤眉心中苦笑一声,暗道就怕你们担心着担心着就把自己的心给担了进去。这样出色的男儿,若不是他情之所钟一往无前,就你们几个,也能进得了亲王府的门?除非是做妾。若说渊源。真正和他有渊源的,是六妹妹才对。

    一念及此,忍不住就往宁纤碧的方向看了两眼,却见她神色淡然平静,宁纤眉心中更叹了口气,暗道六妹妹真真是个有主意的,这般稳重,我像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可万万办不到。

    想到这里,便淡淡看了宁纤月一眼,轻声道:“好了。回学堂吧,和三公子有渊源的是三爷爷和六妹妹。你们看六妹妹还淡然着呢,你们倒急得这样。”

    话音刚落,就听宁纤语嘻嘻笑道:“我们怎么敢和六妹妹相比?除了医书药材,六妹妹还对什么事情上过心?白妹妹之前不还是因为这件事情伤心,以为六妹妹不喜欢她么?”

    宁纤碧对于这种“无辜躺枪”已经习惯了,闻言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笑了笑,便随姐妹们进了屋。

    这一上午,那位老夫子却是没来上课,不一会儿,就有个婆子过来笑道:“先生说了,今儿高兴,让姑娘们回去歇一天,明日再来上课。”

    说完见宁纤眉微微皱了皱眉头,婆子便凑过来笑道:“夫子想是真高兴,一个人在屋里高唱着什么‘青春作伴好还乡’的,老奴也听不懂,不知今儿是遇上了什么遂心事儿,其他几位先生也都在呢,连小爷们那边也有人去告诉了消息,今儿也是不上课了。”

    也难怪几位夫子这么高兴,文人风骨,都是崇尚“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这一次金月鞑子气势汹汹而来,边疆守军败退三百里,正是百姓士子惴惴不安之际,忽然有这样一场大胜,怎不由得人兴高采烈?那金月国地处漠北,收集粮食本就不易,如今粮草被烧,就算是侥幸还能留得些余粮,怕也不够支撑大战事了,因此这一次出征虽然还没有最后确定可以凯旋班师,但绝对跑不了这个结局。

    既然族学休息一天,女孩儿们自然是跑去宁馨院叽叽喳喳了,宁纤碧不愿意搀和这些事情,仍是去了杏林苑,安静的看书制药,眼看着晌午了,这才回到白芍院,拿起那两块料子,亲自往晴波院而来。

    恰是宁纤眉如今也因为选秀之事,格外安静,素日里就只在房中做女红,或者偶尔抚琴看书。

    听说宁纤碧来了,这位二姑娘不由得有些意外,忙亲自迎出来道:“六妹妹真是稀客,这一年到头,除了我生病时,可没见你进过我这里。”

    宁纤碧微笑道:“是,妹妹性子寡淡孤僻,幸有二姐姐不嫌弃,照拂了这许多年,如今二姐姐就要选秀,无论如何,这次之后,只怕是在家的日子不多了,所以妹妹特意过来寻二姐姐说话。”

    宁纤眉看着她面色

    真挚,心中不由得也是感慨,将她迎到房中,叹气道:“妹妹虽然素日里冷淡,心底却是真有情意的。二姐姐知道,你是个胸襟大的人,日后妹妹们言语间冲撞了你,别和她们计较。唉!这深宅大户的,大家每日里没有事情做,可不就是在口头上绞尽脑汁的费心机了呢。”

    宁纤碧点头应了,接着命海棠将捧着的两匹布料放到桌上,笑道:“这是当日皇上赏赐下来的料子中最好的,那时候姐妹们在那里,其他人都得了,就连白妹妹也得了,独有二姐姐没得。只不过妹妹当时也想着二姐姐今年是选秀之年,所以没有言声,特意挑出了这两块好料子给姐姐,这是皇宫里的料子,颜色最正的,姐姐做两件衣服穿,怕也是能增色几分。”

    宁纤眉看到这两块衣服布料,倒是真的愣住了。

    这“云霞锦”就在皇宫中,也是十分贵重的贡品,当日宁纤碧得的赏赐里,也不过只有两匹罢了,姐妹们知道这料子贵重,想来她是要自己留的,都没好意思开口要,却不料,今日她竟是全都转赠给自己了

    一时间又是感动又是诧异,连忙推辞。宁纤碧却已是站起身来,轻声笑道:“二姐姐为人平和端庄,日后定是个有福的,妹妹就等着您的好消息。”

    应该是有福的吧?虽然只是一个侧室,然而对象却是当朝太子,只是不知,若是上一世沈千山被抄家圈禁,那太子是不是也落不了好?这位二姐姐的命运和结局,她却是也不知道了。

    走到院门的时候,正巧见曲夫人回来,看见她,不由得也吃了一惊,微笑道:“六姑娘今日怎么想着来看你二姐姐了?真是稀客。眼看着到晌午了,不如在这里用了饭再回去,省得你娘说我小气,就连一顿饭也舍不得?”

    宁纤碧笑着应了,福身道:“多谢大伯娘,只是原和母亲说好了,中午要和母亲与姨妈一起用饭,怕食言而肥。”说完曲夫人也不禁笑了,摇头道:“你这身子正经是有些太纤瘦了,若真是能肥一点,倒还好些。”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见宁纤碧不肯在这里留饭,曲夫人自然也不会强求,无非嘱咐海棠要好好服侍姑娘回去等几句话,接着便别过了。

    回到屋里,便问丫头道:“六姑娘来寻二姑娘是为了什么事呢?你们知道吗?”听丫头说似乎是送了两匹料子来,她心中就不禁一动,连忙起身来到女儿房间,待看到那料子,不由得也是喜上眉梢,一边抚摸一边赞叹道:“六丫头也真舍得,这是宫里特意赐给她的云霞锦呢。咱们便是使钱去市面上买,也得不到这样正宗的好料子。我听她娘说,她也只得了这两匹,竟然都给你了。”

    宁纤眉笑道:“是啊,六妹妹虽然嘴里话少,心中却是个有主意的。我也没想到,她会将这两匹锦缎都给我。既如此,这回礼我也要好好琢磨琢磨,总不能太浅薄了。”

    曲夫人笑道:“她这固然是做姐妹的情意,其中也不无为她母亲筹谋的意思。你三婶虽说是个刚强的人,只可惜你三叔毕竟是庶子,又没有个正经营生,老太太再怎么看重喜欢,也不可能让她管着家里的财务,这日后有了为难的事情,少不得我帮衬一二,不然你二婶那个人,哪里是心胸宽大的?要同她打交道,可不是容易的呢。”

    宁纤眉笑道:“无论六妹妹是出于何种意思,这两匹料子总是她的心意没错。所谓投桃报李,三婶那边,母亲能帮衬些就帮衬些。究竟又不费咱们什么事。”

    曲夫人点头道:“我还用你教?比起你二婶那个刻薄的,你三婶倒是待我更亲近些。从前只觉着她太懦弱,到底不脱商户人家的小家子气,如今看着,却是越发好了。”

    母女两个正说着,就有人进来向曲夫人回事,于是她便起身到前厅去了。这里宁纤眉看了料子良久,方让贴身丫头映波将料子收进柜子里。

    转眼间,十天过去了,宁纤眉一大早便坐着马车往皇宫而去,这一去便要五天工夫,经历初选,复选,终选三个步骤,只有到了终选的秀女,才算是有了锦绣前程,无论是进宫,还是被指给皇亲勋贵,都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从这天起,伯爵府上下便都在惴惴不安的等消息,听说宁纤眉入了初选复选,已经进入终选,姜老太君和曲夫人才终于放心,伯爵府的紧张气氛也被一片洋洋喜气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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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消息

    到了第六日一早,宫内有消息传来,言说宁纤眉已经被皇上指给了三皇子为良娣。

    消息传来,众人不由的合掌称庆,三皇子便是皇后所出的唯一嫡子,也是当今太子,只因为皇后和太子低调小心,不许人以太子相称,表面上说怕有了骄傲之心,其实自然是怕刺激到一些人。皇上也默许了。因此人们仍习惯称他为三皇子。

    想到皇后和太子这样小心翼翼,却仍难逃帝王猜忌。宁纤碧心里也不禁有几分沉重,不过很快就抛开了:皇家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和她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何必为其多浪费精神。

    宁纤眉是下午到的家,姐妹们少不得又过去庆贺,宁纤碧也被白采芝拉了过来。曲夫人或许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看着这些女孩儿们比平日里更加可爱顺眼,以至于素日都是端着的身段也不自禁放下了几分,和颜悦色的同她们说话。

    忽听宁纤眉道:“母亲,我回来的时候,正好马车从前面冬青大街上路过,怎么路边倒多了许多衣衫褴褛的花子?”

    曲夫人叹气道:“还不是今年河南连着下了一个月的雨,听说庄稼房屋都淹了,如今已经派人下去赈灾,但是之前有些人就流窜到京城来了。这几天已经有人家在南城那边施粥,老太太也知道了,昨晚还商量着说咱们家也要设粥棚子。是了,你怎么好端端的绕到冬青大街去了?”

    宁纤眉道:“看见前门大街那儿有官家的车马在洒水静街,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我急着回来,就吩咐车夫从冬青大街那里绕过来,啧啧,那些人着实可怜,还有些妇人和孩子呢。不过看着倒也不是特别多,那大概是水患还不算厉害,不然的话,逃难的人还不成群结队都进了京?”

    曲夫人笑道:“逃难的人可不都是想进京呢?那也要能进的来。若是都一股脑涌进京城,这天子脚下,可不是难看了?不过既然赈灾的人已经下去了,想必过些日子大水退了,这些人还是要送返乡里的。”

    宁纤眉点点头,女孩儿们对这个话题倒是没什么兴趣,很快就又转了别的话题,兴致勃勃说起来。

    独独宁纤碧在一旁上了心,想起宁德荣房里闲暇时无聊做出的那些药物,她心中不由得猛然一动。

    因离开晴波院后便来到杏林苑。正好看到宁德荣在搓药丸子,看见她过来,便不由得笑道:“怎么?从你二姐姐那里过来的?如何?想来你二姐姐和侄媳妇都高兴坏了吧?”

    宁纤碧笑道:“可不是,这是大喜事,二姐姐和大伯娘哪里能不高兴?不过我这会儿过来,却是有别的事情要和三爷爷商议。”

    宁德荣听了,不由得笑道:“是吗?正好儿,爷爷这里也有话同你说,不过还是芍药先说好了,让爷爷听听你有什么建议。”

    宁纤碧也顾不上好奇,便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道:“三爷爷不是说?要是遇上府里施粥的时候,想把这些药材什么的也舍出去吗?恰好河南遭了水患,祖母说这两日也要去南城施粥,这会儿恰是夏日炎炎,若是一个措施不当,最容易生疫病的,三爷爷何不将药材也舍出去一些,一是让这些药材也不至于没了用武之地。二来,祖母看到爷爷心慈,就更不会拦着让您开医馆坐堂了。”

    宁德荣眼睛一亮,笑道:“果真吗?”见宁纤碧点头,他也欣慰笑道:“既如此,我等下去问问你祖母,看看是谁管这件事情,也加入进去。”

    宁纤碧嘻嘻笑道:“这些日子里暑气难消,所以族学放了我们一个月的假,孙女儿在屋里也是无聊,愿意替三爷爷效犬马之劳……”不等说完,便听宁德荣哼了一声道:“什么效犬马之劳?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是想跟着出去玩儿罢了。”

    宁纤碧摇着老头儿的胳膊笑道:“三爷爷,人家一天天大了,出府越来越难,您就满足我一下嘛,过了这个村,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店呢。也许百姓中也有病了的,来找您诊治时,孙女儿不是也可以跟着看一看?您也知道,有些东西,不是光看书就有用的。”

    宁德荣被她说的意动,他的确是再清楚不过:光看医书是培养不出什么名医的。自己从小就跟着义父在各地行医,正是因为亲眼见过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病例,也从小儿就上手,慢慢的由简入繁,才会有今日成就。因一时间便踌躇起来。

    宁纤碧在旁边看了,知道老头儿已经意动,于是再接再厉的鼓说,最后宁德荣实在让她缠的没办法,只好无奈道:“不是三爷爷不帮你,你是伯爵府的千金,若是亲自上街抛头露面,这……这像什么话?不成不成,若是让你祖母晓得了,三爷爷也要落埋怨的。”

    宁纤碧眼睛转了转,嘻嘻笑道:“这点我来想办法,三爷爷只要不告状就好。更何况我还小呢,怕什么?若是将来因为这个就嫁不出去,我还巴不得,正好可以和医书药材做一辈子的伴儿……”

    不等说完,宁德荣已经唬得变了面色,沉声道:“芍药,你若是存了这样的心思,那三爷爷从现在起可就不敢教你了,省得将来让你爹你娘埋怨,说都是老头子不懂事,教出了一个更不懂事的女孩儿家。”

    宁纤碧吐了吐舌头,知道这番话对古代人的冲击太大,何况本来就是自己忘形之下有些造次了。因连忙小心翼翼的赔不是,见宁德荣面上始终有些阴霾,她便聪明的转了话题道:“是了,三爷爷之前说也有事情和我说,但不知是什么事?”

    宁德荣听见这话,方把刚才的担心丢了,脸上现出几分兴奋之色道:“你之前让我和你祖母商量的事情,她已经答应了。恰好因为皇上封了我爵位,要赐给我宅子。所以我昨儿亲自去找沈大人,请他在皇上面前替我求情,看看能不能把那宅子改成医馆,刚刚沈大人打发人来送信说,皇上已经准了。还说皇上本是要我入太医院的,就是顾虑到我是勋贵之子的身份,才封了爵位,谁知我如今却要去给平民百姓看病,还是沈大人替我在皇上面前圆了过去。如今就等着工部吩咐人动工了。”

    宁纤碧皱眉道:“等着工部动工?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儿?再说了,工部的那些工程,能让人放心吗?那些可都是最会捞银子的主儿。”不等说完,宁德荣便摇头笑道:“没想到我们芍药对这些弯弯道道竟然也清楚。我也和沈大人说过,沈大人让我放心,那些人就算捞银子,也捞不到我头上。相反,他们因为建造的都是皇家的活儿,所以这质量上是绝不敢马虎的,沈大人让我只管放宽心就是。只是这时间,因为现下皇家有几个工程都在做,所以恐怕要等到明年去。这也没什么,正好趁着这段时间,三爷爷把压箱底的这点儿本事教给你,从此后也就没什么心思,可以一心做个悬壶济世的好大夫了。”

    宁纤碧仔细想了想,的确,这事儿也不能急于求成。因此点头笑道:“好啊好啊,只不过我自家知自家事,就我这点水平,学制药还好,诊脉也算是马马虎虎,推拿按摩什么的学会了也只能给长辈亲人们用,针灸就更是羞于一提了……”

    不等说完,便听宁德荣吹胡子瞪眼道:“让你这么一说,这些年你跟着我,竟是什么也没学成?”

    话音未落,就见宁纤碧将脑袋摇得拨浪鼓也似:“谁说我什么都没学成了?制药我还是学的很好的啊,三爷爷不是也说过,以我在制药方面的本事,不排除我将来也可以配出自己的方子吗?”

    宁德荣点点头,想了想,也的确,以宁纤碧的身份,给人看病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倒是制药这方面还更适合她。

    更何况,她注定不可能做自己的衣钵弟子,因此老头儿心中那股失落便放了下来,想了想对宁纤碧道:“好了,就这样吧,如今倒是先把药材整理一下,看看都有多少可以捐出去的。”

    宁纤碧和宁德荣这一天就都在杏林苑里整理药材,因此丝毫不知几个院子里几乎要炸了锅。

    “你说的是真的?三公子要回来了?皇上亲自下令百姓夹道欢迎,且百官要在宫门口迎接,这是真的?”

    “这还能有假?”

    宁彻宝在姐姐房里洋洋得意地转着圈子:“街上都传遍了,百姓们都是口耳相传,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对了,听说好多女孩子那一天也要出家门迎接三公子凯旋呢。”

    宁纤月看着弟弟,激动的脸都有些发红,她咬着嘴唇沉吟了一会儿,忽然站起身来,拉着妹妹宁纤萝道:“七妹妹,咱们找姐妹们去,大家一起到老祖宗面前求情,看看那一天能不能让咱们也过去给沈公子助助阵。”

第三十五章:开解

    她这里恨恨骂着,心腹丫鬟白萍和青果听着就有些不对,白萍大着胆子上前道:“太太暂且息怒,不过是老太太让三太太管了点儿姑娘们的花粉钱罢了,有什么?库房,厨房,这些采买的大头儿不都是把在太太手里吗?就是公中的帐,除了大太太手里把得那一份儿,大面儿也是太太把着的。那些婆子媳妇心里难道不清楚?她们就算要当墙头草,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儿,不过就是看着太太面色不对,怕扰了太太心烦,她们才不敢上前,原本是想给太太一个清净的,哪里就是怕太太失势呢?老太太不过是因为姑太太刚回来,又邻着三太太近,这份差事,却是给的姑太太面子,太太实在不必放在心上。”

    元氏听了白萍这番话,想想的确有道理,那些婆子媳妇就算要站队,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儿就敢和自己划清界限,因这样一想,就觉着怒气稍息,忽听门外一个声音笑道:“怎么了?这是谁惹了我家夫人生气?”随着话音,却是宁世源走了进来。

    元氏看见丈夫,面上方露出了一丝笑容,上前亲自替他除了外面衣服,又拿了一件居家的轻便袍子给他换上,一边就抱怨道:“老太太如今年岁大了,行事也糊涂起来。一个庶子罢了,倒当成亲儿子似得,还有那姑太太,不过是落了难投奔咱们来的,瞧瞧金贵的,倒比没出阁的姑娘们还上心呢。”

    宁世源笑道:“老太太做什么了?惹出你这一番牢骚来?”

    元氏便气哼哼将今日事情说了,宁世源沉吟了一下,方笑道:“不过是几个花粉钱罢了,也值当你这样?”

    元氏哼了一声道:“你说得轻巧,那花粉银子不多不多,一个月也是三五十两呢。”说完却听宁世源劝道:“你也别眼皮子那么浅,这些日子,我看着老三在书房苦读,很是有那么一番模样,日后若真能高中,博个功名,他本身又是个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不过是因为身份性子,这些年在府中才不显,真要是有了身价,将来指不定有什么成就呢,到那时,说不定还是咱们的助力。”

    元氏斜睨了他一眼,冷笑道:“就算有什么助力,那也不知道是多久以后的事情了,何况还未必就有这个助力呢。将来他中了功名,跑官补缺的,难道不要家里拿钱?我只知道,如今家里这些钱,大多是你在外面东跑西颠赚下的。老大是命好,袭了老太爷的爵位,又恩赏了个监生身份,一路当官儿到现在,如今也是在油水丰足的衙门里,他们两口子不知私下里攒了多少,却要你这冤大头赚的银子都充公……”

    说到此处,宁世源见她越说越不像了,且屋里除了两个心腹丫头,也没外人,便微微笑道:“行了行了,这种话说出来没得让人牙疼,难道咱们私房银子还少了?不说别的,只说你每月放出去的利钱,打量人不知道呢?仔细算算,倒只有老三那一房,真正是没点进项的,老太太让她管了两处,这有什么?至于妹妹的事情,你素日也学着胸襟宽大点儿,明知道老太太最是重视情义的,妹妹如今又是投奔了咱们来,她还能影响你什么?何不做出一副大度样儿,还能哄老太太高兴。”

    元氏虽是跋扈了些,但对丈夫向来是言听计从的。因听了这话,便讪讪道:“让我胸襟宽大些也不是不可以,怕只怕爷的妹妹性子刚强,未必瞧得起我这二嫂呢,到时候我可不会拿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

    宁世源摇头道:“你啊你啊,谁让你拿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了?她如今都是什么情况?你只要不那么刚强,她还能指手画脚不成?这人啊,谁也不敢说日后就能如何,我刚进来时,看见妹妹带着侄女儿去见大哥,小姑娘真是好周正模样儿,听说如今也是七岁,这再过七年,恰又是选秀之年……”

    不等说完,便听元氏嗤笑一声道:“老爷真是糊涂了,选秀能轮得上她?别忘了,那可是罪臣之女,哪里有资格去选秀?”

    说完宁世源才反应过来,敲着自己的额头笑道:“看我,竟糊涂了。不过,即便如此,将来也不好说,若是艳冠京城,怎么敢保就没有那富贵人家的痴心公子?俗语说的好,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总之,你这个做嫂子和舅母的,莫要太刻薄了。”

    元氏一瞪眼睛道:“老爷把我当成了什么人?难到我是那河东狮么?”说完宁世源笑道:“还说自己不是河东狮,看看这腰都掐起来了,别说,我还就喜欢你这样儿的,那些柔顺的,究竟有什么滋味儿?”

    白萍青果听老爷嘴里这就没把门儿的了,连忙悄悄退出去,耳听元氏已是怒气全消,咯咯笑了起来。她们两人心中也不由得不佩服,暗道二老爷还说三老爷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其实真正玲珑善舞的人是他才对。

    与此同时,白芍院里,余氏也和兰姨娘在说着话儿,宁纤碧在小桌子旁边,一边安静绣花,一边时不时看看弟弟写的大字。

    对于姜老太君将花粉钱给了余氏管理,兰姨娘自然是高兴的,却听余氏苦笑道:“你别高兴得太早了,这权可不是好得的,老太太这是看在姑太太的面子上,只那一位却不是十分好相与的,咱们这比邻而居,日后还不知是怎么样儿呢。”

    兰姨娘笑道:“凭她怎么不好相与,姑太太毕竟是嫁出去的人,如今回了娘家长住,难道还能搅风搅雨不成?她们是什么境地,心里不清楚么?”说完却听余氏笑道:“你原是这府里的家生子儿,难道不了解你们这位姑娘的性体?要是依照表姑娘,看着倒是个好性儿安静的,只是她这位娘亲,可不是个简单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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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表姐妹

    宁纤碧一边听着,心里就不由得泛起苦笑,暗道姑母算什么?虽然性子泼辣些,可那是个表里如一的,心里有什么面上就显露出来。真正的厉害角色恰是你说的那个柔弱表姑娘呢。

    但她也不担心,余氏如今和上一世里的软弱已经大不相同,丈夫苦读,儿女省心,她自己又管了点事情,还得了老太太夸奖,把骨子里原本的自信全都散发出来了,如今的余氏,刚柔并济,看着倒是不比曲夫人和元氏差。

    正想着,忽见宣哥儿放下笔,苦着小脸儿道:“姐姐,我累了,不想写了。”

    宁纤碧看了看他写的大字,忍不住好笑,只见纸上弯弯曲曲的,那几个大字倒像是蚯蚓爬的。宁彻宣却是小手乌黑,她便将笔拿下来,吩咐玉儿把笔墨纸砚都拿了下去,余氏房里的的小丫头端了水,她替宁彻宣洗干净小手,忽听余氏问道:“怎么了?写了这一会儿就不写了?”

    宁纤碧回身笑道:“弟弟还不到五岁呢,急什么?连笔都拿不动,写了那几个字,也浑不成个样子,姨娘也太望子成龙了些。”

    兰姨娘掩嘴笑道:“谁望子成龙了?还不是你爹爹,那天宣哥儿不过是拿了他的毛笔玩儿,又胡乱在纸上涂了两笔,他就非说这孩子有慧根,让不许骄纵了,这几天哪天不让我们看着宣哥儿写字的?”

    宁纤碧摇头道:“爹爹最近用功糊涂了吗?欲速则不达,揠苗助长的道理都不知道了?”不等说完,便听余氏叱道:“胡说什么呢?都是你爹爹素日里惯得你,越发连个尊卑都没有了,敢说自己老子糊涂,你问问这府里,便是几个哥儿还不敢这样说呢。”

    宁纤碧吐了吐舌头,兰姨娘便笑道:“既是姑娘晓得那些道理,就和老爷说说,老爷素来最宠爱姑娘的,婢妾说了,老爷未必听,便是太太,恐怕也没什么用,倒还是姑娘的话最管用。”

    宁纤碧笑道:“好,我今晚就同爹爹说。”话音刚落,忽听外面丫鬟道:“姑太太,表姑娘来了。”

    余氏和兰姨娘忙都站起来,亲自迎过去,宁纤碧也拉着宣哥儿起身,只见宁玉兰和白采芝从外面进来,宁玉兰便笑道:“这一天功夫,也没干别的,先是在老太太房里说了一会儿话,接着去大哥二哥那里,如今才过来,三哥呢?听说这些日子他十分用功,难道还在书房里苦读不成?”

    余氏笑道:“可不是,因为老太太一句话,就忽然潜下心读书了。”一边说着,将宁玉兰让到里屋炕上坐,又对芭蕉道:“去和三老爷说一声,姑太太来了,让他回来一趟。”

    这里姑嫂两个说话儿,白采芝就和宁纤碧就在地上说话,白采芝是外表柔弱内心精明的,见宁纤碧自始至终冷冷淡淡,全没有其他姑娘那般亲热,她心里便不禁犯了狐疑,忽听余氏笑道:“表姑娘别不自在,你六姐姐惯是这个性子,清清冷冷的,府里姑娘们都知道的。”

    白采芝忙答应了一声,宁玉兰便笑道:“六丫头如今也这么大了,她刚出生那会儿,我恰巧在京里,还抱过她呢,这一展眼,就是六年过去了,听说她如今跟着三老太爷学医,嫂嫂怎么想起让她学这个?不是我说嫂子,咱们府里的姑娘,学这种事做什么?还是针织女红为要。”

    余氏苦笑道:“哪里是我让学的?这丫头自己喜欢,老太太也说三老太爷晚年寂寞,身边有个孩子倒能热闹些,因这些年也就这样过来了。”说完,就听外面丫鬟的声音道:“三老爷回来了。”

    无论心里怎么想,表面上倒也是一团和气。白采芝在宁纤碧面前,倒不似在别的屋里那般沉默寡言,临走时拉着宁纤碧的手笑道:“往后住得近了,倒可以常来找六姐姐玩儿,老太太说让我也和姐姐们一起入学里学习呢,有了六姐姐,我就不怕孤单了。”

    宁纤碧微微笑道:“都是一家人,我性子是清冷些的,其他姐妹们都是好性儿,表妹来了,大家好好一处伴着,也可解解寂寞。”

    说完见白采芝面色微微一白,旋即垂首答了声“是”,她心里便冷笑,暗道这辈子你可休想再来哄我了。我也不会特意报仇,我只要让你遂心如意的嫁去睿亲王府就好,到那时,自有皇帝收拾你们夫妇两个,呵呵,圈禁抄家的滋味,岂是好受的?

    宁玉兰或许是的确对自己的处境有一些了解,也可能是因为时日还短,又或者这些年磨得性子圆滑了些,总之她比做姑娘的时候收敛了不少,虽然住处和白芍院仅是一墙之隔,但是平平静静的,也没有任何波澜。

    宁纤碧依然是学里杏林苑两头跑着,她看医书越发用心,除了自己心里那些上一世的方子,她也想结合这古代中医学和自己知道的现代医药知识,看看能不能造出自己的药方。想到宁德荣如今不过是五十出头,便能创造出几种药丸,而且都是十分有用受欢迎的,她心里便也觉着有些热血起来。

    只可惜,这个时代好像还没有玻璃,没有了玻璃,自然也就不可能造出培养皿。她本来还想着,如果有条件,或许可以将一些现代的化学药物如抗生素等制造出来,也不用多复杂多高级的成药,只是那些简单的,恐怕就够在古代掀起一股狂风暴雨。

    举例来说,诺氟沙星,也就是百姓口中的氟哌酸这种药物,制作并不十分复杂,在现代也是家家都预备的常用药,大多数人用它治疗腹泻,但事实上,这种药是一种广谱抗菌药物,不单单治疗腹泻,它对尿路感染,前列腺炎,伤寒等都十分有用。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它作为一种刚刚出现的新药,对肾炎也有一定的治疗效果。

    以此类推,许多在现代被淘汰了的西药,在这古代也都可以发挥巨大作用,就像近代战争片里,经常会提及的那种西药“盘尼西林”,在现代早已找不到这种落后药物了,但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它却是作为救命药被严格管制的,而且确实有巨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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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争取

    宁纤萝吓了一跳,连忙摇头道:“五姐姐你疯了?老祖宗才不会答应呢。”说完却见宁纤月白了她一眼,小声道:“你个笨蛋,就是因为不会答应,所以才找姐妹们一起去说情啊,还有白妹妹,素日里提起三公子,她不是也很关心吗?老祖宗最偏疼她的,哼!这一次倒是要逼着她出些力气。不然到时候咱们去街上也不带她。”

    “五妹妹,你们毕竟是闺阁女儿,怎么可以随便的抛头露面呢?”宁彻宝眼看着宁纤月起身,就连忙伸手拦住,一边得意道:“迎接三公子凯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哥几个吧,回来定会好好给你们描述一下盛况。”

    “放屁,谁要听你们说,我们这一次偏偏就要亲自去看一看。是你说的,好多女孩子都会去,难道我们就不行?”宁纤月哼了一声,拉着宁纤萝的手道:“七妹妹,咱们走。”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小丫鬟的声音道:“三姑娘,四姑娘过来了。”接着门帘一挑,宁纤巧和宁纤语一前一后的走进来,看见屋里三人,宁纤巧便笑道:“想来五妹妹和七妹妹也已经得着信儿了,如何?你们心里可有没有想好要怎么和老祖宗求情呢?”

    宁纤月笑道:“听这话的意思,四姐姐是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既这么着,咱们便打铁趁热,趁着这会儿老太太正高兴,去求一求她老人家。”

    宁纤巧疑惑道:“老太太正高兴?妹妹怎么知道?我早上请安后再没过去,莫不是又有什么好事儿发生?”

    宁纤月笑道:“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儿,不过却投了老祖宗胃口罢了。三爷爷听说京城有些逃难的人,所以今日上午特地找老太太说,要捐些药出去,就和咱们家的施粥棚子一起,这是积善行德的好事,老太太自然高兴。”

    宁纤语笑道:“这倒的确是对了老太太胃口的好事。”说完却见宁纤月撇撇嘴,她想起元氏那个锱铢必较的性子,微微一笑,也就不说话了。

    宁纤月原本也不知道,是从园子里回来时,正听见元氏和杨嬷嬷抱怨,说那些药材就是卖进药铺,正经也是不少银钱呢,三老太爷如今吃她们家喝她们家的,却是一点儿进项没有,既然手里有药材,怎么就不知道去卖了钱给公中?如今心安理得的在府里白吃白喝,却要拿这些药材做好事儿为他博名声,这叫什么事?

    宁纤月受母亲熏陶,自然和元氏是一个看法,不过这事儿姜老太君都十分欢喜,她们也只能在暗地里抱怨几句罢了,难道吃饱了撑的跑去老太太面前说这样的话?真敢这么干,只怕元氏身上的差事也未必能保住了。

    当下宁纤巧看了看屋里众人,宁彻宝是不耐烦听她们说这些的,见过礼后就跑了。因微微犹豫道:“只有咱们四个,是不是太轻微了些?老太太必定要说,别人都是安安静静的,怎么就你们耐不住寂寞?再把咱们驳回了怎么办?”

    宁纤月笑道:“别人?还有谁?姐姐可是说白妹妹?这种事自然不能落下她的,老太太最宠她,如今可不正该是她出头的时候儿嘛。”

    宁纤语在一旁笑道:“单单是白妹妹也就罢了,六妹妹那里,却是不该落下她……”不等说完,只听宁纤月和宁纤巧异口同声道:“何必要拉上她?她素日里最瞧不上三公子不是么?上次三公子出征,她在旁边并没有一言一语为之担心,这会儿难道还会想着去锦上添花?”

    宁纤语看了她们两人一眼,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

    姐妹几个出去后,元氏从外面进来,正好看着背影,便疑惑问守在屋里的小丫头珊儿道:“五姑娘又去哪里?她们姐妹又要干什么呢?”

    珊儿笑道:“听说三公子凯旋回朝,皇上命令百姓在前门大街夹道欢迎,所以五姑娘和七姑娘还有三姑娘四姑娘一起去找老太君求情,想着到时和几位小爷一起出城呢。”

    “可是胡闹,老太太怎会答应?”元氏皱了眉头,旋即才醒悟过来,失声道:“什么?三公子还朝?皇上命百姓夹道迎接?我的天,怎生就能有这样天大的荣光?是了,二姑娘昨儿说看到前门大街那里有人在洒水静街,怕就是为了这个事儿呢。”

    珊儿笑道:“可不是呢,姑娘们也高兴的紧,四爷说,到时候还不知道有多少大姑娘小媳妇的要去看三公子,所以姑娘们这才也动了心。”

    元氏在这里细思了一回,方慢慢坐进椅子中,含笑道:“罢了罢了,让她们去闹吧,若论起来,这京城中除了那些皇亲国戚外,还有谁家能比咱们和睿亲王府的关系更近?就是三公子,待咱们府里几位小爷和这些姑娘们也不同的。”说到这里,想起心中生出的那一丝期盼,不由越发得意起来。

    宁馨院里,姜老太君听了几个女孩儿们的央求,原本是不允的。虽然宁纤月和宁纤巧等都盼着白采芝能出面,然而白采芝那是什么样的人物?素日里最谨慎的,她知道自家这位外祖母是个重情重义,却不肯趋炎附势的老太太,哪里还肯出这个头,因此虽也一起来了,但不管姐妹几个怎么暗示,就是假装低头没看见,也不肯说一句话出来。

    倒是宁玉兰,看了看在姐妹们身后站着的女儿,想起心里一直的念想,便笑着劝道:“娘顾虑的也太多了,孩子们才多大?这会儿也不到避嫌疑的时候儿,睿亲王府和咱们家因为三叔的关系有交情,这事儿京城谁不知道?如今别人家都派出人去祝贺了,咱们家倒是闭门不出,岂不是让人笑话说咱们假清高?倒显得没人情味儿。孩子们素日里在家中也拘束的厉害,这会儿让她们出去散散心,倒也是好的。”

    姜老太君皱眉道:“怎么就没人情味儿了?那兄弟几个不是都会出去吗?过后睿亲王府难道还能不大宴宾客?到时候让你几个哥哥携了重礼过去走一遭也就是了,怎么就叫假清高?倒是女孩儿们,那一天路上人山人海的不说,她们这些闺秀一旦出了点事,哪怕就是被人碰到了,又怎么办?”

    宁玉兰笑道:“娘真真是糊涂了,姑娘们都是娇客,哪有和那些贩夫走卒挤在一起的道理?前门大街上多得是酒楼铺子,到时候咱们包下一家,只让姑娘们在二楼上看看,三公子素日也常来府里,和姑娘们也是和气的,姑娘们也把他当做兄弟般看,如今看着他荣耀,岂不跟着欢喜?二来,也是凑凑热闹,也别说姑娘们了,连我都想去看看呢,似这样盛大的场面,十年里也未必有一回,难道别人家的闺秀们都去得,咱们家的孩子倒去不得了?”

    姜老太君犹豫了一下,想着女儿说的也有道理,她在这大宅门中呆了一辈子,也是闷了一辈子,偶尔能出个门,无论是进香还是去乡下庄子避暑,都是兴奋的三两宿睡不好,只是如今渐渐老了,这些心思都渐渐歇下去,也不爱走动了,才不觉着怎么样。可孩子们不同,本就是喜欢凑热闹的年纪,何况这些女孩儿又不像她们那些兄弟,可以镇日里出去逛荡玩耍,况且年纪都还小,也不至就惹出嫌话生出什么了不得的心思来……

    想到此处,就默不作声,宁玉兰最了解自己的母亲,见此情景,连忙再接再厉的继续劝说,却见姜老太君抬起头苦笑道:“罢了罢了,你也不必多说,唉!老婆子真是怕了你们……”

    不等说完,忽听外面小丫头的声音道:“六姑娘来了。”

    宁纤月等人一听,心中不由得涌上一股怒气,暗道:哼!什么时候过来不好?偏这个时候过来,不用说,这是听到信儿了。一份力不出,装出一幅清高模样,这会儿倒是要来跟着借光。

    因越想越不忿,心中便暗自琢磨着待会儿要怎么损一损这位平日里清高的六妹妹,必要圆滑,还要带着笑容,只是说出的话要好好斟酌,最好能一个讽刺的字儿不露,却能让宁纤碧红了脸皮的。

    她们在这里暗自开动脑筋,那边宁纤碧一进门,就对上几双齐刷刷阴沉沉盯着自己的眼睛,不由得也愣住了,暗道这是怎么了?怎么都像是要把我生吃了的眼神?好笑,难道我是圈里养的肥猪,过节要开宰了吗?

    心里想着,面上却是浑不在意的模样,微笑道:“姐妹们今儿个倒是齐全,怎么这会儿就过来老祖宗这里了,可是有什么事情?咦?怎么不见二姐姐?”

    宁纤巧笑道:“二姐姐跟着太子府那边派来的嬷嬷学规矩呢,哪里有空儿过来。倒是六妹妹,不是一直都在杏林苑里吗?这会儿是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第三十七章:议论

    只不过,没有培养皿试管这些最基本用具,她就算脑子里有再高级的药方,也注定没有用武之地。

    见她如此用心的钻研药物,宁德荣也有些奇怪,对宁纤碧道:“医术一途,虽然药物至关重要,然而针灸,推拿,按摩,药浴等等也都是不可或缺的,芍药因何只对药物青睐?你的按摩推拿倒也可以,只是这针灸,实在是普通寻常的紧了,该从这方面下功夫才是。”

    宁纤碧笑道:“三爷爷,我又不想做什么当世名医杏林国手,何必非要全能?我喜欢药材,自然就只研究药材。难道我样样精通了,还能出去治病不成?”

    一句话说的宁德荣黯然神伤,这几年,他是把宁纤碧当做弟子来培养的,如今想到这女娃儿就算习得了自己的一身医术,也不可能出去行医。当日养父母虽然不对,可他们也是悉心照顾培养了自己许多年,可几百年先祖传下来的医术就要这样丢了,自己九泉之下有什么面目去见他们?

    宁纤碧看宁德荣怔怔的,不由得笑道:“三爷爷不必懊恼,您如今才多大岁数?这身子骨还硬朗着呢,等到将来,芍药不能随便出入三爷爷这里的时候,三爷爷再看看找个资质不错的,收为弟子传承衣钵,不就好了吗?如今我只精心研究药物这一块儿,也许将来也能发明出什么新药呢。”

    宁德荣这才露出笑容,点头笑眯眯道:“芍药说的没错,爷爷等再过两年,遇上资质好的,收个弟子也就是了。”说完,看着天近晌午,便笑道:“爷爷今儿要和老钟头一起去下馆子,芍药回家吃吧,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告诉爷爷,回头给你带一份回来。”

    宁纤碧笑道:“多谢三爷爷好意,芍药也没什么想吃的,您老吃得高兴就好,只是要记着少喝些酒。”说完便告辞离去。

    刚进了二门,就见几个兄弟结伴走过来,看见她,便都停下来,宁彻守笑道:“六妹妹这是刚从杏林苑回来?真是的,你怎么就喜欢摆弄那些个东西,姐妹们都抱怨妹妹不和她们亲近呢。”

    宁纤碧笑了笑,也没有答话,只是随意问了一句道:“哥哥们这是要往哪里去?大晌午的也不怕晒。”

    宁彻宇笑道:“自然是不怕的,今儿可是睿亲王府三公子做东请咱们,别说有大太阳,就是打雷下雨也要去啊。”说完,他不由得笑道:“三公子上次遇见了还说,让你捎信儿回来,结果你都没有告诉咱们,言语中有些抱怨呢。”

    宁纤碧心中暗骂那个小气的混蛋,面上却淡淡笑道:“一时忘了,也没当多大的事儿,他要请哥哥们,难道还不下帖子或派人过来报信?”说完微微施礼,别过了几个男孩子,便往白芍院而去。

    宁彻宇回头看了看她的背影,摇头笑道:“六妹妹性子太冷淡了,也不与姐妹们亲近,真奇怪,三叔明明是个和气的人,三婶见了人也是和气亲切,六妹妹这性子却是不知像了谁。”

    宁彻守笑道:“大哥哥担心什么?不过还小呢,等过两年,心思多了,和姐妹们一起说话,自然就亲热了。咦?大哥这样担忧,莫不是怕大嫂将来进了门,受六妹妹的气?”

    不等说完,就让宁彻宇踢了一脚,他连忙笑嘻嘻地躲开。宁彻宇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前些日子刚刚议定了亲事,乃是忠勇伯府的一位嫡千金,听说性情模样都不错,曲夫人这几日都是喜气盈腮的,因此府里上下都知道了,宁彻守今日才忍不住会打趣大哥。

    不说他们兄弟笑闹着去了,只说宁纤碧,一边往回走着,心中却也有些感叹,暗道这一世的命运怎么变化了这么多?如今看来,沈千山那无情无义的冷血男人竟似要和伯爵府有些联系了,奇怪,就是上一世里,他虽喜欢白采芝,但是对府里几个兄弟也从来都是不肯亲近的啊。

    正想着,便听身边玉儿嘟囔道:“这真奇怪,睿亲王府的三公子,不就是沈三公子吗?怎么大爷二爷三爷都比人家年纪大,还让人家请客呢?就算是同席而坐,这年龄也不相当吧?”

    山茶在旁边笑道:“这你就不明白了吧?沈三公子年纪虽小,为人处世却和小大人一样呢。满京城没人不知道这位小公子,说是大长公主的心尖子,就连皇帝也很喜欢的,太后也喜欢的什么似得,连带着皇后娘娘都跟着受益,虽说沈大老爷是睿亲王,可是人人都说,这王府未来如何,还是要看这位三公子的。”

    “行了,那是别人家的事情,乱嚼什么舌头。”忽听宁纤碧淡淡说了一句,于是两个丫鬟彼此对视一眼吐了吐舌头,便不再做声了。

    那个男人,似乎天生就是为了富贵扬名才托生在这世上的,从小儿就远比别人出色,若说自己穿越只是开了金手指,那沈千山的人生便是开了外挂,比自己还彪悍呢。

    只不过,拥有那么多的光环又如何?天下风光尽揽身上又如何?到最后,还不是落得个圈禁抄家的下场?好在,那遥远的一切,都不会再和自己有任何关系了。

    转眼间就到了端午,这一日,大家一早就忙碌起来,府中处处都插了桃树枝,窗台上放着艾草,一进宁馨院,便闻到一股糯米的清香。余氏和宁纤碧掀帘子进去,正巧看见众人都围着姜老太君在说话,见她来了,白采芝和宁纤月宁纤语等都站了起来,彼此见过礼后,宁纤月就拉了宁纤碧的手笑道:“来得正好,今儿老太太这里的小厨房做了粽子,老太太说了,让咱们中午也在这里吃。”

    宁纤碧笑道:“怪道呢,一进院子就闻到一股糯米香。”说完,就听外面脚步声响,接着宁彻宇宁彻守等兄弟几个也过来给姜老太君请安,之后兄弟几个便商量着要往街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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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手回春介绍:
穿越的宁纤碧为了好好活下去,入乡随俗藏起金手指,却只换来宠妾灭妻的凄惨下场。 重活一世,她再无顾忌。这一世的她要活个痛快淋漓,不怕反常为妖不怕风光无限。亦无心报仇,她只要幸福的活着,冷笑看那家人跌落云端就好。 谁料世事无常?这一世里,杀千刀的渣男一往情深的对象竟然变成了她,且一心钟情九死无悔。 请你圆润的滚开好么?谁特么稀罕你少年英雄位高权重皇亲国戚情深如海?可……可是赐婚要肿么破? 真是要了亲命了。药手回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药手回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药手回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