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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女的秀色田园全文阅读

作者:青青杨柳岸     将门女的秀色田园txt下载     将门女的秀色田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No.361巧合

    青舒坐到桌前,慢条斯理地打开小陶罐,从陶罐中用小匙挑了点蜂蜜出来,并连小匙一起放到空茶杯中。她再取了桌上装白开水的茶壶,往茶杯中注入七分满的白开水。之后,她把茶壶放一边,握住小匙的把子慢慢搅了几下茶杯中的水,让水中的蜂蜜完全化开。

    小鱼垂手站在下手,默默地等着青舒回话。站在另一侧的小欢和小娟互看了一眼,静等青舒开口。

    青舒想着洛护卫一早过来禀报的事,就是简姨娘带过来的家丁昨晚在观察府中守卫位置的事,略一思索便说道,“小欢,你过去见简姨娘,随便找个借口打发了她。”她的视线停到小鱼脸上,又说道,“小鱼叫上小丫跟去,在一旁看看小欢是如何答对简姨娘的。”

    小娟一指自己,“小姐,那我呢?”她不明白,连小丫都要过去,为什么独缺了她一个。

    青舒不怪小娟乱插嘴,反倒说明了一下,“小鱼的性子太软棉了,又太过老实,缺乏应付各色人等的那种圆滑中不乏强硬的手段。要好好向小欢学习。至于小丫,正是学习接物待人等方方面面事宜的年纪,你们可得好好教她。”小鱼必须有所改变,因为管事娘子不是那么好当的。而小丫,若无意外过个几年就是她身边最可信任的大丫鬟了,且是陪嫁的大丫鬟。

    小欢和小鱼走了。没有一点妒忌心的小娟开始擦拭桌椅,还跟青舒闲聊着。

    青舒不时喝一口蜂蜜水,并看着小娟一边擦拭桌椅一边不停的叨叨。她浅笑,没头没脑地突然问了一句,“听说,在京城的时候,顾石头三不五时的买了零嘴给你。”

    在青舒这个主子面前,小娟永远是无防备状态。因此,她连一秒钟都没考虑,张嘴就答,“嗯,嗯,有糕点、有干果,还有一些味道奇怪的小零嘴儿。都告诉他别买了,他还老买。”

    青舒听了笑眯眯的问,“喜欢他吗?”

    “不惹我生气的时候,他其实是个好人,奴婢挺喜欢他的。”

    青舒笑的眼睛都弯了,套这丫头的话也太容易了,“那要不要给他当娘子?”

    后知后觉的小娟终于意识到不对。她擦拭的动作一顿,霍地转过脸,瞪大眼睛盯着青舒,“小姐,您刚才说什么?”

    青舒依然笑眯眯的样子,“我看石头对你挺好的,你也喜欢石头。那,要不要嫁给他,当他的娘子?”

    小娟既没有脸红,也没有任何害羞的表现,反倒是一脸惊吓状地甩了抹布冲到青舒的面前来。她一下跪到青舒的脚边,一把抱住青舒的小腿哭,“小姐,小姐,奴婢听话,您别不要奴婢。唔唔……奴婢哪里做的不好,小姐惩罚就是,不能不要奴婢。大不了……大不了……”她吸了吸鼻子,“大不了奴婢以后饭少吃,肉也少吃,唔唔……小姐,您千万不能不要奴婢。”

    青舒一脸黑线地盯着小娟的头顶,感觉上空有一群乌鸦飞过。

    小娟还陷在“小姐要抛弃我”的思想中不可自拔,“奴婢……再不行,奴婢不吃肉了还不行?小姐,奴婢以后戒肉,奴婢不吃肉了,奴婢很好养活的,吃不了多少粮食,小姐别不要奴婢。”

    青舒那个郁闷,这丫头果然就知道吃肉的事,把吃肉当成人生中顶重要的事情在进行。这会儿不仅误会她,还把原因归结到吃肉一事上,竟然说要戒肉!真是的,就这点出息!

    小娟不知青舒郁闷,还在那儿叨叨她不吃肉,小姐就能多省几个银钱儿的事情。

    青舒忍不住,当场赏了她的脑袋几个暴栗,并哭笑不得地骂,“我怎么就得了你这么个傻丫鬟?”

    小娟抱头,抬脸,眼泪汪汪的看着青舒,“小姐,奴婢不是傻丫鬟。”

    青舒那个气,抬手还想赏小娟几个暴栗,却看到小娟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她的火气顿消。最后,暴栗没给,却是没好气地拿手指使劲儿戳了小娟的额头一下,“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笨蛋丫鬟出来?可恨的是,我还挺喜欢的。”

    小娟只抓重点,就是青舒最后的那句“我还挺喜欢的”。她随手抹了一把眼泪,保持着扬脸的姿势对着青舒傻笑,“小姐不讨厌奴婢,真是太好了。”

    青舒真的是哭笑不得,最后又戳了她的脑门儿一记,“去把脸洗了,难看死了。”

    小娟傻笑着说了声谢小姐,自地上爬起来,屁颠儿屁颠儿地洗脸去了。

    青舒无奈地抚额加叹气。看看她身边的丫鬟,不是胆小怯懦的,就是大咧咧的笨蛋,还有没长开的小女孩儿。新买进府的五个小丫头苏妈妈正在调教,也不知往后能不能堪大用。

    到了用早膳的时间,青舒去了食厅。陈乔江、青阳、青灏、洛小荣已经到了,正坐在平日里坐的位置上。紧接着,卢先生也到了。青舒喜欢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因而身边没有卢娘子照顾的卢先生自然也成了和他们姐弟一起吃饭的人。

    丫鬟正在摆饭。

    卢先生不由问了青舒一句,“你不去前头送客?”

    青舒正给众人盛黄米粥。听了这话,她回道,“一切由管家和苏妈妈安排,我不必出面。”

    卢先生听了,说道,“你们和朱府没什么交情,你不出面无可厚非。可萧大人不同……”他话说一半,没再继续。

    青舒把手里盛了八分满的粥碗放进青阳手里,说道,“先生,青舒心里有数,不会办失礼之事。”

    卢先生面带笑容地点头,捋了捋胡子,“你心里有数便成,先生就不多嘴了。”

    桌上,四样小咸菜,四样炒菜摆好,还有装盘的馒头与豆沙包。每个人碗里也盛好了黄米粥。

    卢先生取了筷子,“吃饭。”

    大家这才拿筷子,本着“食不语”的规矩默默地用早饭。

    早饭用摆,卢先生带着四个学生走了,青舒则回了自己的房间。

    过不多时,小欢、小鱼和小丫回来了,她们一起到青舒屋里回话。

    小欢以小姐忙、没时间见客为由推了简姨娘的拜见请求,之后又以顾左右而言它的方式轻松应付了简姨娘的旁敲侧击,最后和苏妈妈一起把简姨娘送走了。

    府里的客人走了个干净。杜护卫亲自带人检查过客房,发现没问题后,立刻对府中防卫工作重新作了一番部署。事情弄妥,他过去和青舒说了一声,回到自己的房间。

    洛护卫本是闭着眼睛躺着的,听到动静睁开了眼睛,“要不要打个赌?我赌不出三天对方一定会有所行动。”

    杜护卫把配剑往桌上一按,不理,仰面躺到炕上一动不动的。

    洛护卫从被子里探了一只手出来,抓了摆在枕头边的几个橘子中的一个,掂量了两下。突然,他把手里的橘子往杜护卫的脸上丢了过去。

    杜护卫看都没看,伸手一把接住丢过来的橘子,奉送一句,“无聊。”

    洛护卫把手埋进被子里,“灏少爷一早送过来的。他以为我睡的熟,蹑手蹑脚的进来,放下橘子就走了。”最近他值夜,因而白日里基本在睡觉。

    杜护卫木然的坐起来,剥着橘子的皮说道,“别废话,睡你的觉。”

    洛护卫背过身去,“觉自然是要睡的。白日不睡够,晚上哪有精力捉贼!”他倒要看看简姨娘能翻出什么浪来。

    府中白日里过的还算平静。傍晚十分,丐帮却带来了一则惊人的消息。昨日县城内的朱府无声无息地遭到歹徒洗劫,死了五个人,库房内的银两和值钱的物件儿基本被人搬空了。好在朱夫人和朱小姐白日里去萧府作客,被萧夫人留在府中宿了一晚,因而才能幸免于难。至于朱家三少爷朱之盛,不知所踪。

    青舒听得这消息,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一切太巧了,所有的巧合都碰到了一起。

    出事时,简姨娘人不在府中。她从县城跑到康溪镇上来找朱老爷了。真巧!有不在场证明。

    出事时,朱夫人和朱小姐人不在府中,这又是一个巧合。

    先是朱之衡差点丧命,中间来了一出歹徒洗劫朱府,后是朱之盛失踪。接下来会是什么?

    正在青舒思索间,丐帮又送来一则消息。县城衙门大牢里的三个嫌犯死了,中毒而死,就在今日上午巳时左右。巧的是,这三个嫌犯正是与朱之衡被伤案相关的那三人。

    洛护卫和杜护卫面对面地坐在一起吃饭。

    洛护卫问道,“朱府接连发生的事,你怎么看?”

    杜护卫木着一张脸,咬了一口包子,又吃了一筷子的炒木耳,声音没有起伏地说道,“不怎么看。”

    洛护卫的筷子朝辣子白菜伸去,“这招声东击西用的不错,县城里发生了这么大的案子,所有人的注意力与好奇心到投到了县城那边去。只可惜,你我已经有所防备,这招儿对我们无用。”

    “你怎知是声东击西?或许对方的目标只有朱府也未可知。”

    洛护卫摇头,“没那么简单。我的直觉告诉我,对方就是冲着小姐来的。对朱府做的事,我估计只是顺便。也不知这简姨娘是什么来头?”

    “管他是什么来头?危害将军的血脉之人全部该死,来一个宰一个。”杜护卫这话说的面无表情。

    洛护卫抽了抽嘴角,“你别说的这么血腥行不行?”

    杜护卫却道,“动起手来你比谁都血腥?”

    洛护卫:……

    未来的半个月里,朱府之案轰动整个德县。县城内也好,康溪镇也罢,天色一黑无论是富户还是平民百姓,个个关紧门户不敢出门。

    这天夜里,星光灿烂。子时刚过,忠府侯府的墙头上爬上来三个黑影。

No.362何人要害我

    翻上墙头的三个黑影蹲在那里,观察了足有十来秒钟,其中一人要跳进府院中,另一人忙伸手阻止。

    三个黑影继续蹲在府院墙头上,侧耳细听院中的动静,不愿放过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

    穿着一身黑色劲装的洛护卫躲在府中的一处飞檐上,看着府院墙上的黑影,心里想着终于来了,却是按兵不动。

    这样的“对峙”没持续多长时间,只有一分钟左右而已。

    三个黑影终于动了。第一个人跳进府院墙内,安全。第二个人见同伴跳下去无事,跟着跳进来,安全。第三个人回头,向墙外做了个手势,同样跳了进去。

    在府院内墙根下会合的三个黑影互相点了点头,猫了腰准备分开探路。却不想,三个人的步子没迈出去几步,意外发生了。其中一人脚下打滑,整个人站立不住,也来不急做任何自救动作,以非常独特的劈叉姿势与大地来了一次亲密接触。脱臼声和惨叫声在夜里格外的响亮、格外的吓人。

    同伴的惨叫声来的突兀又刺耳,惊了另外的两个人。一人受惊之余踏出去的一脚有些不稳,当感觉到脚下很滑的当下更是做什么都已来不及。此人控制不住自己,脚下滑出去足有二尺左右,整个人嘭一声摔趴在地上。另一人不知算不算幸运,总之是急时收住了步子,并没有踩到陷阱上。他喊了一声“有埋伏”,人已经迅速转身冲回墙根下,准备攀墙逃走。

    府中守卫已经冲了上来。有人立时将表演一字马后疼得动弹不得一名黑衣人拿下。又有人把摔倒后爬起来准备逃脱的另一个黑衣人三两下制服住,绑了起来。

    同时,洛三岂会让人逃脱。他瞄准人的一箭正要放出,却听有人大喊“箭下留人”,而喊话人的声音听着有些耳熟。他拉弓的手没松,这一箭并没有射出去。

    府院墙外混乱声起,而有人手里抓着白布条爬上墙头。这人把手里的白布条挥啊挥的喊话,“自己人,是自己人,千万别放箭啊!本公子胆子小,经不得吓。”

    虽说因为距离和夜色的关系,看不清墙头上的人。可这作派、这声音,根本不需要费力去猜。洛三抽了抽嘴角,大声问道,“安公子,你大半夜不睡觉,跑这里做什么?”

    没错,墙上拿白布条挥来挥去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安荣舟本尊。他认出了洛三的声音,手里的白布条挥得更欢实了,并大声说道,“哟!原来是洛护卫。许久不见,最近可好?”

    洛三回喊,“我说,你到底是来干嘛的?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外面的情况如何?你接手了?”

    安荣舟感觉到手冻的厉害,拿到嘴边哈气几下,又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命苦,一年到头总被没良心的兄弟支使着四处跑。唉!命太苦了。”他顿了一下,语气立马一转,“外边的形势一片大好,你不用管。告诉我妹子,让她安心,一切有大哥在,没事。”

    有人不请自来的帮忙,洛三自然乐得清闲。他见杜仲夏过来了,把自己的位置交给杜仲夏,转移阵地到了墙根下。

    在火把的照亮下,安荣舟和洛三两人终于打了照面,可以看清彼此。

    安荣舟手里的白布条收起来了,正搓着手冲着站在墙根下的洛三笑。“我怎么觉得你们早有准备的样子?”

    洛三装糊涂,“有吗?”

    安荣舟看到洛三并不像他一样在搓手取暖,洛三的手上竟戴着不连指的手套,他立刻眼红了,“你怎么也有这样的手套?丢上来,让我瞧瞧。”他家彥弟带的就是这样的手套,不仅能御寒,还不妨碍抓缰绳、握剑、握弓箭等动作。他想要过来,彥弟不给。他想抢,还让彥弟给揍了。彥弟太没良心了,有好东西都不想着给哥哥用。

    洛三可不上安荣舟的当。说是瞧瞧,可东西到了安荣舟手里那可是有去无回的。因此,他根本不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不知这些人是什么来头?夜闯侯府的目的又是什么?”

    安荣舟故意提条件,“你手上戴的给我,我便告诉你。”今晚他一定要弄到洛三手上的手套,否则他都对不起自己受冻的手。

    洛三摇头,知道安荣舟这人执着起来幼稚又难缠,于是摘下自己左手的手套丢给墙上的人,“说吧!说完了右手的也给你。”

    安荣舟立刻把左手的手套戴上,满意地点了点头,“表面上,这些人是打家劫舍的山贼流匪,实则是某个官员培养出来专门除掉对手的匪徒。至于背后的某个官员是谁,你别问我。因为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舒妹妹想知道,到时候直接问彥弟。好了,问题答完,另一只赶紧丢上来。”

    洛三倒也不废话,将右手的手套摘下来丢给了安荣舟。“若是有时间,明日你最好当面对小姐解释一下。”

    安荣舟摸了摸下巴,“成。”然后一指墙下,也就是刚才闯入者滑倒的地方,“看着没什么特别的,你们是怎么让人滑倒的?”

    洛三不答,却是走过去拿脚将枯叶扫走一些。立刻的,在星光和火把的光线中,枯叶被扫走的地方露出冰面来。

    安荣舟一缩脖子,“幸亏我没跳进去,否则一定会很惨。”

    洛三笑着点头,“确实会很惨。”这可是专门用来对付屑小和闯入者的陷阱。入冬后,顺着府院内的墙根下故意浇了水,冻了一米左右宽的冰面出来。而且冰面上洒了枯叶或是铺了草帘子作掩饰。府中人对此知情,因而在这些地方走动时一定会小心脚下,根本不会摔着。而不知情的人,比如刚才的闯入者,一个不注意就会着了道儿,会以各种不同的姿势摔倒。

    夜在继续。安荣舟带人清理了外边的袭击者,而后带着属下无声无息地退场。洛三和杜仲夏带领鹰卫守卫着侯府。期间,洛三亲自过去向青舒说明了一下情况,要青舒安心。

    天亮,侯府左近的人家有那好事之人早晨起床便开始串门子,互相窃窃私语,开始了东家长、西家短的一天。昨晚深夜里,他们听到了动静,却没人敢出来。后来有官差闯进了一些人的家里,说是在缉拿躲在镇上的强盗土匪。折腾了半个多时辰,官差押着五六个人撤了,夜又安静了下来。

    侯府内,青舒坐等安荣舟过来解惑。可等了又等,从清晨等到天黑,安荣舟一直没出现。到了第二日,青舒正准备去食厅用午饭,前头来人禀报,安荣舟来了。

    人家是掐着饭点来的,青舒心里清楚的很。她吩咐下去,把人直接请到食厅去。之后,她自己先到了食厅,命人加一副碗筷。

    安荣舟一向不知道客气是什么,被请到食厅后欣然入座,和大家一起用午饭。因为卢先生在场,他收起了吊儿郎当的一面,规规矩矩地进餐。

    饭后,青舒请他到书房说话。

    “大哥近来可好?”这是青舒的开场白。

    离开了卢先生的视线,安荣舟就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性情。他喝了口热茶,嬉皮笑脸地说道,“大哥过的可没彥弟好。有人既做了衣裳,又做了鞋袜、手套等物给彥弟。彥弟有知冷知热的人在照顾着,幸福着呢!反倒是我这个大哥可怜的紧,没个关心的人,别说衣裳,就是那鞋袜都是在成衣铺里买的。唉!”他叹完气,伸了双手出来看了又看,一脸愁容地说道,“大哥这手啊,都要冻掉了。大哥怎么这么命苦?怎么就遇不上一个送我手套的姑娘呢?”

    青舒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小娟,去绣娘那边把手套拿过来。”这厮讹走洛三一双手套的事她昨日就听说了,因而让人给洛三补了一双新的。不仅如此,她还特意吩咐许五娘做两双绸子的男子手套出来。以徐五娘缝制东西的速度,估计早就做好了。

    小娟答应一声,去取手套了。

    安荣舟听了,心里那个美。于是,不用青舒特意问,他便把能说的部分告诉了青舒。入冬以来,德县境内一直有匪类出没的消息频频传出。安荣舟在京中呆的没意思,因而跑来了德县境内转悠,一下就听闻了这则传言。他想着青舒现在是德县辖地的人,他得为青舒创造安全的生活环境,因而派人四处探查匪类的消息。

    半个月前县城内的朱家发生了血案,一下死了五个人。他听说了,立刻带人去了县城,仔细查探了一番。工夫不负有心人,花去六七天的时间,他终于摸到了蛛丝马迹。他立刻顺藤摸瓜,得到了些消息,追着那些匪徒来到康溪镇上。他的人一直暗中观察着这些匪徒的动向,没成想这些人的目标却是侯府。

    所以,匪徒们行动时,他带人开始抓捕,还调用了于县辅手中所有可用之人。人虽是他抓的,也是他审的,但功劳他没拿,给了于县辅。

    青舒挑眉,“为什么把功劳给了于县辅?”

    安荣舟一脸得意地说道,“自然是要让于县辅欠妹妹一个大人情。以后妹妹有什么事,尽管差遣于县辅便是。”他嘿嘿笑了两声,又说道,“彥弟这回该高兴了,我既护了你周全,又替你找到可用之人。”

    青舒假装没听懂,“你绕了半天还没告诉我,到底是何人要害我?”

No.363置地

    安荣舟有心装傻,不回答青舒的问题。可青舒就那么直直地盯着他看,盯得他不由心虚。不过,他是谁?他是人前游戏花丛、浪荡不羁的纨绔公子,人后又是搜集情报的高手,人称千面恶少的人物。他把双面人的角色演绎的那么好,哪能扛不住青舒的眼神!他冲着青舒嘻嘻地笑,“舒妹妹,大哥家的彥弟,也就是你家的阿彥,托大哥给他带十斤二十斤的果酒到南边去。你看,这果酒要不要现在就搬出来?”

    青舒不知道安荣舟这厚脸皮是怎么练出来的,也不知道安荣舟说谎面不改色的本事是怎么练出来的,不过她知道若不送点果酒出去,安荣舟绝对能缠她到底。但有一样,她不能让安荣舟太轻易地得到想要的。“不回答我的问题,你休想看到果酒的影子。”

    “哎,舒妹妹,这酒又不是大哥要的,是你家阿彥要的。”

    青舒真想摇头,但她忍住了。“别拿他当晃子。还有,他不是我家的,大哥说话注意些。”

    “切,别骗大哥了。你和彥弟的那点事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我这个大哥。”他一脸戏谑地盯着青舒,突然压低了声音,“赐婚圣旨。”

    青舒真想翻白眼。圣旨是要诏告天下的,又不是秘密。安荣舟想拿这事做文章,没门儿。

    安荣舟见青舒不以为意的样子,有些摸不准。他先前以为彥弟已经把拿到赐婚圣旨的事情告诉了青舒,可看青舒的反正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于是,他试探意味十足地问道,“你知道赐婚圣旨吗?”而且那可是密旨,“不怕我说出去?”

    青舒睨了他一眼,“这有什么怕的?”

    安荣舟觉出不对来,脑中立刻闪过多种猜测,最后一脸狐疑地盯着青舒看了又看,“你不知道那是密旨?还是你不知道有赐婚密旨?”

    青舒随口问道,“什么意思?”

    安荣舟一拍掌,“原来你不知道。”

    青舒以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安荣舟,搞不懂安荣舟说了这半天到底想说什么。

    安荣舟似乎想通了关节,摸着下巴笑了笑,“原来你不知道。好吧,既然话题到了这里,大哥不妨告诉你实话。彥弟请到了密旨,你和他的婚事已定。这密旨与诏告天下的圣旨不同,知情者肯定是少之又少。那小子又藏的紧,我猜知情者绝对不超过五个人。”他不怀好意地笑,“嘿嘿……原以为他只对我隐瞒了此事,没想到连你也没告诉。这叫一瞒到底,嘿嘿……不错。”

    青舒小小的惊讶了一下而已。真的只是一下而已。她当然知道赐婚圣旨的事,因为圣旨就在她手里,由她保管。可她不知道的是那是密旨。还好,她没有到处去说,没将此事宣扬开。

    小娟回来了,手里捧着两双男子用的手套。

    安荣舟欣然接受,宝贝似的拿到手里左右翻看之余,催青舒快准备果酒。

    青舒泼他冷水,“没有。绕来绕去的不肯回答我的问题,还想拿果酒!没门儿。”

    安荣舟脸上的笑容一僵,“这个嘛,问题嘛,你得亲自问彥弟才成。若是大哥对你说了什么,那小子要是觉得大哥说错了话,肯定得跟大哥挥拳头。”

    墨迹半天就是不说正题。青舒觉得烦了,“不就是简姨娘背后的人要害我吗?我自己查便是。”

    听了这话,安荣舟立刻收了嬉皮笑脸的一面。他正了正色,“你们都查到简姨娘身上了?”

    青舒颔首,“救下朱之衡之后派人做了一番调查。费了一些工夫,查到简姨娘很可疑,还查出是简姨娘想要朱之衡的命。不过事与愿违,朱之衡命大,没死。大概是朱之衡活下来的事搅乱了简姨娘的原定计划,让她不得不半途修改计划。”

    简姨娘大概是想,除掉了朱之衡这个眼中钉,将来继承朱家一切的人只有她的儿子朱之盛了。朱之成她暂时不放在眼里,因为朱之成不仅不得朱老爷的喜欢,而且背后也没有支持他的娘族人在。按照计划,实现了除掉朱之衡的第一步,接着便要施行让朱老爷不能理事第二步,让朱家的一切真真正正地落到他们母子二人的手中。

    可中间出了差错,计划被打乱。简姨娘知道自己早晚会暴露,到时候可是什么也得不到,保不齐还会丢了性命。因而她立刻计划了血洗朱府之事。她既要杀掉朱夫人和朱小姐,还要朱府的金银等物带着儿子逃走。

    没想到,简姨娘的计划再次被打乱。朱夫人和朱小姐逃过一劫,而本该提前躲出去的朱之盛不明不白地失踪了。简姨娘有些失控,可她还有未完成的任务。于是,她继续扮演着朱府姨娘的角色,一边寻找儿子的下落,一边计划袭击忠武侯府之事。

    因为没有查到对方袭击的具体时间,也没有查到简姨娘的背后人是谁,侯府的应对之策就是等。等到真有人来袭击侯府,侯府就抓个现形,然后审出背后是谁。大体是这么安排的,只是没想到安荣舟突然出现并插手此事。

    青舒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她到底惹了何方神圣?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安荣舟还是不肯松口。“这事儿,还得查。你想知道什么,只管问彥弟。”他见青舒要急,一摊手,“彥弟交待的,大哥不能不听。总之,能告诉你的大哥已经告诉你了,剩下的就是些不能说的。”

    青舒不得不妥协,“好,这事我不问了。可你得说实说,简姨娘是不是在你手上?”简姨娘在四日前就失踪了。她的人没抓到人,萧大人也没抓到人。明明大家都派了人暗中盯着简姨娘的,没想到却没看住,就那样看丢了一个大活人。

    安荣舟这下不推脱了,直言简姨娘不在他手里,可他知道简姨娘的藏身地。“舒妹妹,你等着。大哥这就去把人抓回来,任你审。”他说罢,不等青舒说话就溜了。

    小娟站在原地眨了眨眼,“小姐,安公子这就走了?”

    青舒一脸无奈地嗯了一声,默默地锁了书房门回住处。前晚的事,安荣舟的出现一方面是帮了她的忙,一方面又是搅和了她的事。若非如此,有洛三和杜仲夏在,这会儿指不定就审出结果了。

    “小姐,有您的信。”小鱼从外边进来,把手里拿的信交给了青舒。

    青舒当场打开信的封口,取了信出来展开来看。

    这是萧大人的亲笔信,信写的很长,足有六页。萧大人在信中郑重感谢侯府对朱之衡的救命之恩,也感谢侯府后来对朱之衡的照顾之恩。萧大人说最近手边的事太多,走不开。待事情处理出了眉目,他会亲自带着朱之衡过来,到将军墓前磕头谢恩。

    萧大人要青舒放心,若是抓到了简姨娘,一定会通知青舒。

    关于青舒先前提的买地的事。萧大人已为青舒挑好了连片的一顷良田。青舒可随时派人过去办理地契等手续。总之林林总总的写了不少内容,基本都是青舒关心的土地与土地上的种植问题。

    青舒合上信,心情大好。有当官的从中帮忙,做事就是顺利。若是她自己出面,绝对弄不到连片的一顷良田来。萧大人可是帮了大忙。这一顷良田中,虽然半顷在官府手中,是边片的。可其余半顷地都是零碎地掌握在富户或百姓手中的。青舒可没办法让这些地的主人把地全部卖给她。因此,她才会求萧大人帮忙。

    萧大人答应的痛快,办事也痛快,不拖泥带水地仅用半个月的时间就把事情搞定了。其实采用的办法也简单,就是把地调换一下的事儿。这事儿个人办不了,官府出面办理却非常容易。至于交易的银子,萧大人都替青舒想好了。先交一半就能拿地契,剩下的一半明年再交。

    青舒一脸喜色地坐到书案后去,开始拨拉算盘珠子。手头现有的银票、银子管够买一顷地了。可萧大人都说先交一半了,她自然要欣然接受,因而手头用的银子变得宽余了许多。

    她很快就准备好了买地的一半银子出来,决定让古管家和胡四明天走一趟县城。

    换作以前,她可不敢这么大手笔地置地。因为将军爹没了,娘也没了,青阳又是白丁的身份,他们府名下的土地每年要交不少的赋税,还要担徭役。现在不同,去世的将军爹被追封为忠武侯了。他们姐弟借了这个光,府中所有的土地都不用交赋税、不必担徭役。还有,连续五年每年还能从朝廷领取忠武侯的俸禄。

    有了这个好处,再加上存了关键时刻向朝廷捐粮的心,青舒恨不能一口气置下百顷、千顷的土地,甚至是万顷。好在她很狼,不会头脑冲动地干下不靠谱儿的事儿。土地是多多益善,可必须要考虑自己的承受能力。

    地置下。到时候买种子、买农具,还要雇用不少的劳动力来伺弄庄稼。首先要砸进去不少的银子,到了秋天才能有所收获,还得是风调雨顺的情况下。

    所以,她遵循一切要一步一步来的准则。就像现代人讲的一样,手里有固定资产的同时,手头还要有用来周转的流动资金。

    青舒支着下巴,正在想像一顷地的金黄苞谷成熟的景象,心里满是喜悦的泡泡。

    “小姐,小姐……小姐。”小娟连叫七八声。

    青舒终于回魂,“怎么了?”

    “出事了,铺子里出事了。有个妇人跑到铺子里闹事了。说是她男人中午在食铺里吃了酸菜炖骨头,回到家一头栽倒,一下就咽气了。她非说食铺的酸菜有毒,不仅告了官,还在食铺里打滚儿闹事儿,搅得铺子里没办法做生意。”小娟愤愤地说道。

    青舒听了一惊,“什么?死人了?可求证过了?”

    小娟答道,“这个奴婢不知。奴婢刚才说的,就是食铺里过来传话的人说的。管家已经过去了,说是有了消息立马往府里送信儿,要小姐莫急。”

    青舒哪里还坐的住,“走,去前院。有什么消息也好快些知道。”

    如此,青舒带着身边的几个丫鬟去了前院偏厅等信儿。

    小娟也是急性子的。她请示了青舒后跑去府门口张望了。过不多时,她提着裙子跑进偏厅,“小姐,不好了,官差把元河哥抓走了。”

    青舒霍地站起来,“我去看看。”她脚步匆匆地来到府门口,就要迈出门去。

    “小姐请留步。”气喘吁吁地从外头跑回来的关木头喊了一声。

    青舒脚下的步子一停,看着跑来的关木头在距离她两米左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关木头喘的厉害,他顺了顺气,说道,“小姐,管家,是管家让小的回来传话的。管家要小姐不要担心,安心听消息。关于元河哥去衙门的事,那是妇人告了状,衙门带去问话了,不是抓人定罪的。”

No.364欠抽

    关木头的话说完,食铺里作事的一名伙计立刻到了。他也是跑过来的,是古管家派他回来送最新消息的。他会来的这么快,有点关木头前脚刚到他后脚就到了的感觉。这不是关木头偷懒,而是关木头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跑的再快哪能快得过大人!因此,当那边事情有了进展,他便以凭生最快的速度跑过来送信儿了。

    管家说了,他们风味小食铺是清白的。中午在风味小食铺里同样吃了酸菜炖肉这道菜的客人不少,左近那些铺子里的东家或管事午饭基本都吃的风味小食铺的特色菜酸菜炖骨头。官差询问过这些食客了,人都好好的,没有一点问题。而这些食客中,有三人自愿站出来要为食铺的清白作证。

    风味小食铺的酸菜炖骨头这道菜是用大铁锅炖的。入冬以来,食铺每隔三天会炖一大锅出来,午饭时间卖给客人,一碗一吊钱。这价格在镇上而言不便宜,可爱吃的人不少,来晚的想点都点不上。客人为了吃上这一碗,一般都会早早过来点上或提前预定。因此,若说这菜有毒,当天点了这道菜吃的都跑不了。所以证明起来很容易。这是闹事的妇人所想不到的。

    现在,古元河和闹事的妇人都被请去了衙门,张师爷正在问话。而死者,已被官差抬回了衙门。捕快正在勘察死者的家。另有捕快察看过风味小食铺的厨房了,宣布无事。周大夫已经赶到衙门了。于县辅还请了一位镇上的李姓大夫过来。周大夫和李大夫二人,正准备和忤作一起查验死者的死因。

    管家说了,查验有了结果定会第一时间送消息回府,要主子安心。

    青舒这下心里有数了,让关木头回青阳身边去,并让伙计回去安心做事。

    伙计得了一角碎银的赏钱,喜出望外地跑回食铺去了。

    青舒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拿了针线出来做女红。这事明显是有人要栽赃,但她不怕。一是她食铺的菜没问题,她问心无愧,没什么可怕的。二是于县辅也好、萧大人也罢,都欠着她人情,自不会找她的麻烦,反过来会尽力帮她惩治那栽赃者。

    他们古家虽是由她一个年轻女子在支撑着,可和他们古家来往的都不是等闲人家,一般人想动他们古家根本不可能。

    时间过去了半个多时辰,没人回来送信儿。专心缝制衣裳的青舒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只是埋头在女红上。

    守在一旁的小娟和小鱼却是坐不住了,时不时出去看一眼。

    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小丫抱了折叠整齐的两套女子的裙裳进门。她见青舒专心于女红,而小鱼和小娟心不在焉地明显没有注意到她,她歪头看了看大家,而后脱鞋爬上青舒的炕。她打开炕柜的其中一扇门,把干净裙裳放了进去。

    听到衣柜门关上的动静,青舒抬头看了一眼。

    小丫的脸上立刻多了灿烂的笑容,“小姐,您的两套衣裳干了,奴婢已经叠好,放进炕柜里了。”

    青舒回了她一个笑容,“小丫越来越能干了。”

    被夸了,小丫越发的干劲十足,“小姐,炉子上坐的水烧开了,奴婢这就给您沏花瓣茶。您要加菊花的,还是加茉莉花的?”

    青舒想了一下,“茉莉花吧!”有一个拥有走南闯北的大商队的男朋友就是好,什么稀奇东西都能给她搜罗过来。现代时,茉莉花不稀奇。但在她所处的这个时代,却是稀奇的。

    收集新鲜花瓣晒干,晒干的花瓣再用来泡水喝这种事这个时代已经有了。不用怀疑,这是长公主、武木兰和周素穿越而来前就有的。现代人掌握的知识,除了现代的高科技和一些最新发现,其他知识哪个不是古人留给后人的!菊花的药用性大夫已掌握,桃花、桂花等花瓣可用来做点心的事也被高明的厨娘所掌握。只因古时的人对自己的独门手艺做足了保密措施,传承上也格外小心,因而没有广泛传开而已。

    再者,吃不饱饭的时代,又是教育不普及的时代,平常百姓既不知道、也没那个闲心去摘了鲜花、晒了花瓣泡水喝。因此,花瓣泡水饮用这种事只有皇宫里的女人能享受,而且选用的鲜花种类有限。

    之后长公主、武木兰和周素穿越而来。长公主靠自己尊贵的身份,推动了干花瓣泡水饮用的美容养颜事业。当然了,影响力只是从皇宫到了京城权贵人家而已,往外散播出去也只局限在京城以外的权贵人家。

    长公主曾极力派人寻找玫瑰、洛神花、茉莉花、玉兰花等鲜花,但一直没有找到。所以,她美容养颜的饮食单子上只有桃花、牡丹、梅花、槐花、芙蓉、金银花等鲜花,一直没有玫瑰、茉莉花等鲜花的影子。

    多年后,周伯彥的商队在走南闯北的过程中无意间发现了茉莉花,并特意让人摘了初开放的鲜花并晒干。晒干的这些茉莉花花瓣收集起来只有二斤多点,如今都在青舒这里。前些时日商队的人特意绕到康溪镇上,东西送到就走了。

    长公主曾言,茉莉花不仅养颜,还护眼明目。武木兰还曾应长公主之请画了两幅茉莉花图。如今一幅在皇帝手里,一幅在周伯彥手里。周伯彥的手下就是根据这幅画找到的茉莉花。干花瓣到手,周伯彥既没往皇宫送,也没往景阳公主府上送,全给了青舒。可见他偏心成什么样了!现在的他,有什么好东西先可着青舒来。有多的才会考虑送给别人。

    青舒对这个男朋友满意的紧。她的心里只有他了,早把莫云铎这号人物忘到了脑后去。

    小丫端了茶杯过来,摆到炕桌上,“小姐,泡好了。”

    青舒颔首,手中的衣裳又缝了几针,这才放下活计移到炕桌边坐好。茶杯盖掀开,独属于茉莉花的香气扑面而来。她眉眼间都是笑意,满心想的都是送她茉莉花干花的他。

    “小姐,管家回府了,正往小姐院里来。”出去探情况的小娟进屋来了,进门便禀报起来。

    青舒说了声知道了,用茶杯盖子将飘在水面上的花瓣弄开,不紧不慢地喝了几口,这才放下茶杯。她穿鞋下地,整理了一下裙裳上的褶子,这才出去,在外间的椅子上坐了。

    时间刚刚好,古管家到了,正立在她的小院门外求见。

    古管家被请进来后,先是行礼。

    青舒让他免礼,问道,“事情怎么样了?大夫和忤作是怎么说的?”

    古管家的脸色有些古怪,“小姐,元河被放回来了,食铺没事。于县辅让老奴回府等消息,并让老奴给小姐带句话:待事情解决了,必将亲自登门致歉。”

    听了这话,青舒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嗯?于县辅要亲自登门致歉?我没听错吧?”

    此时,古管家脸上的古怪之色没了,“小姐没听错。于大人的确是这么说的。”

    青舒听的糊涂了。惹她的是在食铺中闹事、想讹食铺毒死人的妇人,又不是于大人。于大人干嘛登门道歉?

    古管家就把当时的情况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忤作断的是死者死于砒霜之毒,在场的两位大夫的看法与忤作相同。官差搜过风味小食铺,并没有发现砒霜。反倒在死者家中的厨房地面上发现了一点可疑的粉末。经大夫和忤作查验,可疑的粉末是砒霜无疑。这一下就洗脱了风味小食铺的嫌疑。

    即便如此,于大人也准备派官差到镇上的各个药铺问话。砒霜是剧毒,官府明文规定不可随意买卖。药铺卖砒霜出去,必须要问明买者的身份,还要问清买者买它的用途是什么。

    只是,于大人官差还没派出去,有个小厮从后堂闯上堂来。于大人本是动怒了,可这小厮对着于大人耳语了几句什么。于大人便急匆匆进了后堂去。过了大概两刻钟左右,于大人才回来,脸色并不怎么好。于大人沉默了片刻,开口就是命人将那妇人关入大牢。之后,于大人说风味小食铺是清白的,待审完诬告风味小食铺的妇人,立刻还风味小食铺一个公道。

    于大人让古管家和古元河安心回去,回府等消息。之后,又说等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的,他会亲自登门向青舒致歉。别的,于大人没说。

    青舒听完古管家的陈述,心里不由犯了嘀咕。她微皱了眉头,“管家,这事,你怎么看?”

    “小姐,老奴摸不清于大人是怎么想的。不过,老奴猜,于大人的异样和离开的那两刻钟有关系。老奴回来前特意打听了半途闯进堂的小厮的身份,得知这小厮是平日里伺候于大人的。这小厮白日里往返于衙门与衙门后边的于宅之间。老奴已经留人打听了,今日都有什么人进出衙门或于宅。天黑前总会打听到些什么。”

    古管家办事,青舒一向放心。知道古管家已经留人打听了,青舒没作任何的安排,明显是没有插手的意思,这件事完全交给了古管家办。

    送走了古管家,青舒又进内室去。她没再继续做针线,而是把东西一一规置妥当。随后,她喊了一声小丫。

    小丫脆生生地答应一声,进了里间来。

    “去把《千字文》拿来,顺便把小娟和小鱼叫进来。”

    听了吩咐,小丫眼一亮,转身出去了。过不多时,小丫叫上小鱼和小娟,三个人一起进来了。小丫的手上还抓着《千字文》。

    青舒接过薄薄的《千字文》的书,坐到了桌边的椅子上。

    不用青舒说,三个丫鬟把特意给她们练字用的盛沙子的大木盘摆到桌上,将沙子的表面用木条弄平。而后,小丫自动自发地坐到了青舒对面的椅子上。小娟和小鱼走过来,一人站在桌子的左侧,一人站在桌子的右侧。也就是她们主仆四人一人占据方桌的一角。小丫要坐着,是因为她人小,不坐写字会不得劲儿。

    青舒说道,“小丫要写的是‘寒来暑往,秋收冬藏’。小鱼要写的是‘遐迩一体,率兵归王’。至于小娟,‘鸣凤在竹,白驹食场’。”

    三个丫鬟听了,一人手里拿了一根与毛笔的长短、粗细相仿的干树枝,在沙子上一笔一划地开始写字。

    青舒不希望身边的丫鬟都是文盲,因而特意在给她们扫盲。在她的要求下,这三个已经将千字文的内容背熟了。现在差的就是写出来。她让她们一个字一个字地死记,并听写。她知道,只要她坚持,而她们努力,《千字文》之后还可以学别的。这样她们学的字就越多,能够读写,以后不会被人轻易糊弄。

    如此练习了两刻钟左右,外边的光线不好了,青舒便喊停。

    正好,古管家过来禀报打听的情况。

    “小姐,打听清楚了,于大人要登门道歉,全是为了于二小姐于云。”然后把听来的情况说了一下。

    青舒的面色一寒,“活腻味了,简直是欠抽的紧。”

No.365不同情

    到了第二日,康溪镇上的风味小食铺的特色菜,即酸菜炖骨头毒死人的消息传开了,传的沸沸扬扬的,说什么的都有。虽说于县辅开口了,私下对古管家说风味小食铺是清白的,而且没有扣押掌柜的古元河。可按照规矩,正式结案前风味小食铺是不能开门做生意的。

    这么一来,风味小食铺闭门不开的状态引来更多好奇的目光。冬日里活计相对的少,镇民大都是闲在家里的,镇子上发生屁大点事儿都要谈论个几天,何况是命案这么大的事。他们三俩成堆地聚到一起,大肆谈论着命案与风味小食铺的八卦,加上一些自己臆想的东西,再加上或靠谱儿或不靠谱儿的猜测,八卦的内容那才叫一个“精彩”。

    他们不敢直接点出古青舒的名字,畏惧的同时又异常兴奋地喜欢传古青舒的各种八卦。有人说风味小食铺有大靠山,毒死几个人都有办法无罪脱身。有人说风味小食铺的东家可是个霸道又凶悍的人物,手提红缨长枪看谁不顺眼都能直接挑了,还怕一个没有证据的毒死人的案子!总之一句话,告状的妇人肯定没好果子吃。

    有人说,不管某东家多么富贵、靠山有多硬,刚正不阿的于大人都能秉公执法。就算于大人顶不住了,于大人头上还有一位刚正不阿的萧大人。这起命案,最后肯定得一个公正的结果。

    不少人撇嘴,而且看法一致。他们觉得,不用猜,告状的妇人肯定得不了好。不管她有理没理,碰上某东家肯定完。

    也有直言支持某东家的。他们觉得,某东家是个好人。某东家是凶悍了点,可在镇子上从未干过恶事。就是某东家手底下做事的都本本分分的,从未干过欺压百姓之事。

    总之八卦来八卦去的,听说镇子上热衷于八卦事业的人们迅速形成了两派,正在展开口水战。

    消息传到青舒的耳朵里,青舒一阵无语。

    小娟很不高兴,“小姐,您就是脾气太好了,从不管镇上的人传您的坏话,任他们胡言乱语地拿您的事说道。您看看,那些人现在都有恃无恐到什么地步了?”她忿忿不平。小姐就是心太好,从不管、也不惩治镇上那些嘴碎的。这么一来,那帮人便无所顾忌地总传小姐的各种八卦,太讨厌了。

    青舒手里捧着书,头也不抬地唔了一声。

    小娟很替这样的主子着急,“小姐,奴婢出去替您教训几个不长眼的,好不好?”

    青舒对镇上的传言不以为意,一心要看书,因而觉得在自己的耳边说个不停的小娟有些聒噪。她有了支开小娟的想法,“好了好了,随他们去吧!刚刚你用的那句成语不错。‘有恃无恐’,很贴切,用的语境也对。既然会用了,那就去写下来。”

    “小姐!”小娟拉长了调子喊人。

    青舒的眼睛粘在书上,空出一只手挥了挥,“快去,快去,哪个字不会写就找少爷讨教。”

    小娟瞪圆了眼睛,可小姐已经不理自己了。她郁闷,跺了跺脚,转身从内室出去,气乎乎地坐到了正在做针线的小鱼身边。

    小鱼抬头看了小娟一眼,柔声说道,“别坏了小姐看书的兴致。”

    小娟张了张嘴,倒是没说话,站起来往外走。她拉开了门,刚掀了厚门帘子,就看到苏妈妈走进院子里来。她见此,忙迎上去问好。

    苏妈妈手里捧着个圆形的食盒,眉开眼笑地应了一声,马上问道,“小姐可在?”

    “在的,正看书呢!”说话间,小娟把苏妈妈让进了屋。

    小鱼放下针线去接苏妈妈手里的食盒,“苏妈妈,这可是给小姐的?”

    苏妈妈顺手将食盒交给了小鱼,答道,“是。毛刺,厨房刚刚弄好的,还热着呢!赶紧给小姐送进去。”

    小鱼答应一声。

    青舒听到苏妈妈的动静,正从内室走出来。她笑弯了眉眼,“苏妈妈最好了,送来我爱吃的零嘴儿。”

    苏妈妈听了这话,开心的不得了,“就知道小姐喜欢吃这个。”

    小鱼刚打开食盒的盖子,青舒便伸手进去拿了一颗出来,“还热着,这时候吃最好吃了。炒的多不多?”

    “多,多,炒了足有六斤。小姐这边送来了一小半,剩下的都送到学堂那边去了。”苏妈妈答道。小姐说毛刺要糖炒才好吃,她和厨娘丁三娘折腾了几天才弄对味儿。因为小姐和少爷们爱吃,而康栓子兄弟二人送来的毛刺还有很多,近日来丁三娘隔个三五天便炒上一锅给主子们吃。

    青舒颔首。送到学堂去也好,反正卢先生也爱吃,不会怪罪的。因为卢先生是个嘴馋的,青舒又时不时弄点新鲜花样的零嘴儿给卢先生。所以,送零嘴儿到学堂去,卢先生非但不会怪罪,还会夸青舒孝顺。这么一来,青阳他们四个小的也借了光,时不时的课间可以跟着卢先生吃零嘴儿。

    青舒对自己人从来都不小气,一边吃,一边招呼屋里的苏妈妈等人抓去吃。她自己连吃了四个,突然想起另两个人来,“小欢和小丫呢?”

    付欢是周伯彥放到她身边的女护卫,她从不拿小欢当下人,也不限制小欢的行动。但小欢很本分,一般都呆在她身边。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小欢不是在自己的屋里,就是在府里各处闲逛。若要出府,小欢肯定会提前跟她请示。今儿个没到她跟前请示,也没在她跟前儿,保不齐逗弄古元河家的小可爱去了。

    小娟知道小丫的去处,“小丫在绣娘屋里学女红。”

    苏妈妈接道,“付欢姑娘先前在厨房。老奴往小姐这边来时,付欢姑娘接了送毛刺到学堂的差事,往学堂那边去了。”

    “谁在说我?”付欢正推门进来。

    青舒笑看着小欢,“还想给你留点毛刺的,没想到你却是守在锅边,吃上了刚出锅的。”

    付欢几步冲过来,不客气地伸手从食盒里抓了四五颗毛刺,“奴婢是守锅来着,但没有偷吃。小姐没吃,奴婢可没胆子先吃。”她说罢,笑嘻嘻地站到一边吃去了。

    苏妈妈突然来了一句,“案子不知如何了?没个准信儿,这食铺的生意都耽搁了。”见没人搭话,她看向青舒,“小姐,昨日程娘子跟老奴提了一嘴,说是与《石记客栈》相邻的《林记酒楼》的东家手头紧,正准备出手酒楼。”

    青舒一听,上了心,“小娟,你跑一趟,告诉管家,打听仔细了来回话。”铺子买下了,不一定非得自己经营,完全可以再租出去。地要买,铺子一样要买。她得一点一点地堂固定资产,得给青阳和青灏攒安身立命之本,得给青阳和青灏攒娶老婆的本儿。姐姐给弟弟们攒娶老婆的本儿,这话听着怪。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他们姐弟父母缘浅,上头没有给他们姐弟顶风挡雨的长辈在。

    小娟领命,准备去前头找古管家。

    苏妈妈伸手一拦,“小姐,这事交给老奴。老奴正准备去前头,一准儿把话传到。”

    青舒同意。

    过了两刻钟左右,古管家过来了。

    古管家见了礼,垂手站在下头,“小姐,您交待的事老奴派人出去打听了。”之后就不说话了,也没有告罪下去的意思。看样子是有话要说。

    青舒一挥手,示意跟前儿的丫鬟都下去。等丫鬟都下去了,她让古管家上前来,这才问道,“什么事?”

    管家低声说道,“于大人决定重惩于二小姐。但在惩治前准备带于二小姐过来,让于二小姐向小姐磕头认错。不想,中间出了岔子,有人闹腾开了,拦着不让于大人带人出来。于二小姐更是以死相逼,上吊了。”

    青舒听了,一脸淡漠地问道,“死了没有?”

    于云若是死了,她是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于云小小年纪,便学会了阴狠毒辣的手段,拿人命当儿戏。如今害死了一条人命,这样的人死有余辜。

    管家答,“没死。据可靠消息称,于二小姐只是作戏要上吊。没成想,中间出了岔子,一个没把握好,脚下的凳子倒了,假戏变成了真,白绫套脖子上了。”

    青舒冷哼一声。

    管家继续讲,“于二小姐吊到那儿下不来,在场的女人又没力气把她弄下来。等于家男人听到哭喊声冲进来,把人弄下来的时候,于二小姐都翻白眼儿昏过去了。”

    青舒心道:怪不得人们总说祸害遗千年,此话果然不假。

    古管家不知主子的心中所想,“于大人自是不能将家中丑事往外宣扬。他刚派人过来传话,只说动用了家法,于二小姐受伤颇重,暂时不能前来给小姐磕头认错,望小姐能多宽限他两日。”若不是担心于大人会包庇于云,放跑了于云,他哪里会派人去密切注意于府的家事,哪里能知道于家乱糟糟的事。

    青舒在意的可不是让于云磕头认错的事,她对于云厌烦之极,一眼都不想见到。她在意的是于大人赶紧将案子结了,还风味小食铺一个公道。这样,风味小食铺才能赶紧开门,正常营业。当然,她是不会轻易放过于云的。她不要于云的命,她只要于云一辈子都不好过。于是她说道,“无所谓宽限不宽限的,磕头认错我不稀罕。你转告于大人,于云是再不能留在镇子上了,让他自己看着处置。”

    “是。若没有别的吩咐,老奴这就去办。”管家明白,所谓的“让他自己看着处置”,可不是简单的处置。于大人的处置若是轻了,小姐肯定不满意。

    “没别的事,下去吧!”青舒送走了古管家,进内室继续看书。

    对于命案中的死者,青舒一点都不同情,只道活该。

    原来,于云一直记恨青舒,记恨青舒拦着她,没让她见到萧二公子。她认为,她没能攀上萧二公子,全是青舒的错。她到古府去见萧二公子,古府的下人拦着连门都没让进。她被祖母带回家之后,二叔狠狠地骂了她一通,差点赏她几巴掌。连一向疼爱她的祖父祖母都发了火儿,训斥了她一番。

    不仅如此,二叔要赶他们大房的回乡下去,连祖父祖母的劝阻都不听。她要过好日子,她要在镇上享福,才不回乡下让人笑话。她哭闹无果,最后只得装病,拖延回乡下的时间。这期间,她一直想着要如何报复青舒的事。

    巧的是,镇子上有户姓钱的人家,正是她娘的娘家那个村过来的。这家的男人好赌,只要手里有两个闲钱儿就找人赌钱。想当然的,十赌九输,原本算得小康的日子越过越穷。

    正这时,于云通过舅舅找上钱家,要合谋算计风味小食铺。他们的原计划是,于云准备点儿让人腹痛的药,而钱家男人则到风味小食铺买一碗酸菜炖骨头回家。他们选择酸菜炖骨头,就是奔着这菜只有风味小食铺才有的卖,好栽赃。等钱家男人吃了加药的菜,腹痛发作,钱家娘子便去告官,告风味小食铺的菜里有毒。这样做,一能搞臭风味小食铺的名誉,搞臭古青舒的名誉;二能从风味小食铺讹一笔银子。他们都商量好,至少也要讹一百两银子出来,然后双方平分。

    一切准备就绪,钱家男人把菜买了回来。于云当场把药拿了出来,交给了钱家娘子。钱家娘子就把药下到了菜里,看着自家男人吃。钱家男人吃罢,毒性发作,却不是普通腹痛,而是一命呜呼。

    这与计划背道而驰,吓坏了于云。钱家娘子傻愣了一阵儿,反应过来后悲痛得要放声大哭。于云苍白着脸,一把捂住钱家娘子的嘴巴。她不顾钱娘子的挣扎,说要计划继续。

    于云的意思是,反正人都死了,肯定不会白死。钱娘子照样去告官,将事情闹到最大。古青舒想了这事,至少要拿出五百两银子出来。到时候,银子到手,她只要一百两,剩下的都给钱娘子。钱娘子带着两孩子回乡过活,四百两银子,这辈子就吃穿不愁了。

    此事的初衷就是讹银子。再者,钱家男人好赌,每每输了银子回家还会对钱娘子打骂动粗。钱娘子心下哪能一点都不恨!如此,四百两银子打动了她。

    两人商量好了,于云收好剩下的药匆匆回家。慌乱中,她哪里知道地上洒了一点药沫。

    确定于云走远了,钱娘子这才大哭起来。她跑到邻居家喊救命,让邻居帮忙请大夫。这时,被她支开的两个孩子闻讯回来,跟着大人一起哭。然后就有了后头的大闹风味小食铺以及状告风味小食铺毒死人的事情。

    这个案子里,她们没想留了两个大破绽。一是钱家厨房的地上洒了一点药沫。二是风味小食铺的酸菜炖骨头是一炖一大锅的。一口锅里做的菜,其他人吃了没事,只一个钱家男人死了,破绽太明显。

    再说于云。她离开钱家,回到家里,着急把剩下的药藏起来。她的神色不对,慌里慌张的行为也透着古怪。

    于郑氏发觉女儿的异样,跟进屋去,一下就看到女儿手里抓的药包。她立刻变了脸色,抢过药包,抖着手问是不是偷了她的。她认得药包,因为这药是她买的,她以毒鼠为由去药铺买的。实际上,她自然不是要毒鼠,她准备过个一年半载的,再把药拿出来,除去某个眼中钉、心中刺。哪成想,药竟然被女儿偷去,而且明显少了一半。

    于云本就害怕,又被于郑氏发现了,于是扑到于郑氏怀里大哭。哭够了,她胆战心惊地把事情说了。她不是成心毒死人的,她不知道这是砒霜,以为只是令人腹痛的药。她会当它是令人腹痛的药偷去,是因为无意中在于郑氏那里发现时,于郑氏随口搪塞她说是能令人腹痛的药。阴错阳差间,竟是闹出了人命。

    于郑氏自然是要护着女儿的,因而细问过程,想帮女儿遮掩。

    巧的是,在于云进屋前,屋中躲着人个。

    于郑氏拉着于云出去后,床底下钻出个少年。这少年不是别人,是于云的三弟于之成。他不是故意跑进来的。先前爹追打他,他便逃进了二姐于云的房间里躲了起来。过不多久,二姐回来了。他怕二姐见了自己会不由分说地打骂自己,于是急中生智,钻进了床底下。哪成想,这一躲,便听到了可怕的事。

    于之成吓坏了,跑去告诉大姐于雅和小姑于小莉。大概是他太害怕了,声音没控制住,一下让经过门前的二婶娘柳氏给听到了。这下坏了,怀有身孕的于柳氏当场晕厥过去,这才惊动了正在坐堂的于大人。

    这场命案中,一心讹人银子的钱家男人中砒霜之毒而死,贪婪的钱娘子不会有好下场,而误用砒霜之毒害死人的于云肯定也好不了。还有那心怀叵测的于郑氏,手里备的砒霜之毒没能害成别人,先害了女儿于云。

    于大人一心将事情的真相隐瞒下来,准备低调处理。可他哪里知道,青舒已将前因后果都搞清楚了。

    死去的钱家男人也好,钱娘子也好,于云也罢。这三个人,青舒哪个也不同情。她只要自己的公道,她只要钱娘子和于云为自己所做之事付出代价。

    ------题外话------

    本文会断续更新,并在11月中旬正常完结。(风湿犯了,膝关节疼的厉害,心情很不美好地失踪了,亲们随便打)

No.366冤家路窄

    于大人的夫人柳氏虚弱地躺在床上,眼睛红红的,谁也不肯理。

    于大人立在床边,手里端着药碗,“身体要紧,先把药喝了。”他已经劝半刻钟了,无奈自己的夫人对谁的劝都不理不睬的。他心里明白,为了大房的事,夫人这是跟他较劲儿呢!他也后悔,后悔自己只想着“孝”字,在大房的事上顺了爹娘的意却伤了夫人的心。因为爹娘的命令、爹娘从中和稀泥的行为,他一次又一次地原谅了大房的人,这才有了现在这种局面。

    柳氏是伤心的。喝了药又如何?身体好了又如何?一天不踢走大房的,一天不会有消停日子过。就是爹娘,她也消了赡养的心思。他们二房的人再好、做的再贴心,也捂不热爹娘的心。爹娘眼里只有大房的利益,爹娘只想着让大房的好过,却不管他们二房的死活。

    上次,于云当街做出那等丢人现眼之事,视女子闺仪为无物,丢尽了于家的颜面。不说把于云拿去浸猪笼,打个半死再丢到尼姑庵去当姑子都不为过。于云毕竟是老爷的侄女,她也不是狠心之人,浸猪笼或丢去当姑子这种事儿她哪里会提!她只希望借此事件大房的带着于云回乡下去,正好把三房、四房的也撵回去。

    奈何大房的个个脸皮奇厚无比,借着耍无赖、装病等事由硬是赖着不走。爹娘又偏着、护着大房的,将她气个半死。老爷不愿忤逆爹娘,让大房的留了下来。结果如何?竟是闹出了人命案。老爷好歹是个县辅,钱家娘子又算不得无辜,钱家男人之死好解决。可于云竟敢算计古青舒,敢惹忠武侯府。捅了这么大的篓子,这事要如何解决?

    忠武侯府哪是好惹的?古青舒有仇必报的性格镇子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她想想就害怕,恨不能把于云这个祸害掐死。她心下悲戚,眼泪一下就来了。这事一个处理不好,老爷刚踏上仕途便要丢了官,再没有出头之日了。

    于大人见夫人突然哭了,慌忙找帕子,要为夫人擦眼泪。

    身体瘦小的于老夫人也站在床前。她见二儿媳突然掉泪,心下一阵烦燥,斥责道,“哭什么?天还没塌,赶紧把药喝了。”

    闻言,于柳氏心中暗恨,闭上眼睛谁也不看,来了个眼不见为净。她暗暗发誓,从今而后再不会掏心掏肺地对待爹娘,只会做表面工夫。如果可以,她一定会找机会把爹娘也踢走。爹娘既然那么重视大房的,那就让他们和大房的过去。

    对于柳氏的反应,于老夫人自然是不满意的。“闹什么脾气?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子?肚子里的孩子若有个好歹的,你可对得起于家的列祖列宗?”

    于大人蹙眉,“娘!”他的夫人好端端的,愣是被大房干的一件件、一桩桩的赌心事儿给气病了。娘不安慰一下就算了,还句句带刺。这算什么事儿?

    于老夫人心里窝火,“好,好,你们个个都是好的,你们想气死我是不是?”

    “够了。”于大人终于是忍不住,大喝一声。家宅日日不得安生,闹了又闹,再好脾气的人都受不了。

    躺在床上的于柳氏依然闭着眼睛流泪。

    于老夫人却是被二儿子突来的大喝声弄的愣住。多年来,二儿子从不曾以这种口气和自己说过话。

    于大人铁青着一张脸,“大哥大嫂什么活计都不做,整日盘剥我们二房的,怎么不见爹娘训斥他们一句?云儿三翻两次犯下大错,怎么不见爹娘打骂云儿?夫人孝顺爹娘,把爹娘照顾的无微不至。大房、三房、四房的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过来,十几口人吃住、花用都是我们二房的,人前人后夫人不曾有一句怨言。大房的好吃懒做又无赖,爹娘偏着、护着的。夫人处处为爹娘着想,爹娘却从未夸赞过夫人一句。人心都是肉长的,娘难道没想过,夫人终有一天会寒心吗?”

    于老夫人抖着手,“你,你……”

    于大人疲惫不堪,“云儿招惹的是忠武侯府。儿子头上的官帽就要不保,娘可知道?”

    于老夫人面色大变,一脸灰败地说道,“怎……怎么可能?你和忠武侯府关系一向不错。上,上次古小姐都没追究云儿的责任……你,你去求求古小姐,求一求就好了。”她别的事上糊涂,但只有一件事上不糊涂。那就是,二儿子若是丢了官,她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爹娘明摆着还是要护着大房的人。于大人突然觉得寒心,也更懂了夫人的伤心。第一次,他将“孝”字抛到脑后,不再理睬亲娘。他把手中的药碗交给一旁头垂的低低的婆子,然后弯腰把于柳氏扶坐起来,“夫人,为了咱们未出世的孩儿,把药喝了吧!”说着,他坐到床上,让柳氏靠在自己的胸前。

    他伸出一只手,接过婆子递来的药碗。“为夫明日会带云儿到侯府,给古小姐磕头认错。不管古小姐如何惩治云儿,为夫绝不说一个不字。渡过此劫难,为夫就让大房、三房、四房的回乡。从此以后,家中之事全听夫人的。来,把药喝了。”他这些话既是说给柳氏听的,也是说给一旁的亲娘听的。

    柳氏睁眼,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不过,不再拒绝用药,而是就着于大人的手,把已经没多少温度的药一口气喝掉。她今日要的就是这口气。老爷表明了态度,她知道好歹,不会再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于老夫人盯着于大人,突然觉得二儿子陌生的紧。

    此时,前去侯府的人回来了,把青舒的话带到。

    于大人听了一怔,随后叹了口气。让他看着处置,听着简单,做起来却难。这处置的度把握不好,不能让古小姐满意,那就麻烦大了。

    到了第三天,也就是命案发生的第四天,于大人开堂审案。

    大堂之上,钱娘子招供。说她男人的死和风味小食铺的菜无关。当日她男人买了风味小食铺的菜回来,吃的时候不小心把其中的一块儿肉骨头弄掉了地。家中前几日正闹老鼠,厨房不显眼的地方洒了些砒霜。他们夫妻把这事给忘记了,因此她男人把滚到灶台角落里的肉骨头拣回来吃了。(拣掉地的东西吃,平民百姓家是常有的事,何况掉的是肉骨头。因此这个说法大家接受,并不怀疑。)

    之后,毒性发作,她男人倒在地上抽搐、挣扎。她吓坏了,手脚冰凉之余吓晕了过去。等她醒来,她男人已经没气了。她害怕极了,当时也没想起毒老鼠的砒霜,错以为是风味小食铺的菜害死了她男人。她这才会状告风味小食铺。之后,捕快从她家厨房的地上发现了可疑的药沫,并确认为砒霜。她这才回忆起洒药毒鼠之事。

    于大人当堂宣布古元河无罪,风味小食铺是清白的。钱娘子之举虽是诬告,但因男人之死伤心过度而判断错误,情有可原。当堂打了钱娘子十个大板子,又罚了贰两银子,而后放人。

    钱娘子回去,当日就退了租住的小院子,带着两个孩子逃离了康溪镇。她不仅害怕侯府会报复,也害怕于云会杀人灭口。虽然命案用谎言遮掩了过去,但真相是什么,侯府清楚,于云和于大人也清楚。事情到了这一步,估计最想让她死的肯定是于云。

    案子官府已经断了。镇民们唏嘘不已,又热火朝天地谈论了几天钱娘子家的乌龙命案,这才作罢。

    这天,于大人带着消瘦许多的于云来到侯府,要求面见古青舒。为了让于云得到教训,这次他连爹娘的面子都没给,狠收拾了于云一通。不收拾不行啊,不收拾古青舒这边没办法交待。

    蔡铁牛打开大门,明言只有于大人可以入府。

    于大人不敢有异议,把于云和随从留在侯府外面,只身入内。两刻钟后,于大人被古管家送了出来。于大人面色拘谨地要古管家留步,而后匆匆带着留在外边的人离去。

    目送于大人的轿子走远,古管家这才转身进府,吩咐蔡铁牛关大门。

    前院的西偏厅。青舒轻扣桌面,若有所思状地看着屋中的某一点不言语。

    旁边,小娟打开于大人留下的小布包,伸手进去数了数里面的东西,又立刻收好布包的口子。她凑过来,对青舒低语,“小姐,是十个银锭,看个头应该是伍两一锭的。”

    青舒听了,没言语。那就是伍十两银子喽。于大人刚刚道歉时自己提的,要对铺子的损失作出补偿。她当时没说接受,也没说拒绝。于大人便留了这个布包后告辞了。据她所知,于大人相对而言确实是个清廉的官。他的俸禄都拿去养了十几二十口的闲人,也不知这伍十两银子是从何处挤出来的?

    第二天天刚亮,于宅府门大开,前头停了一辆带篷的马车和拉东西的平板马车。从于宅出来的女人、孩子钻进带篷的马车里。男人们则把几个木头箱子和一些鼓鼓囊囊的包袱放到平板车上,然后坐了上去。

    于大人立在门口,对面色不佳的于老大说道,“大哥,到家尽快把家里拾掇干净,缺什么少什么,尽快堂。等一切准备妥当了,给个信儿。我亲自送爹娘回去。”他铁了心要把大房、三房和四房的弄回去。这自然惹恼了爹娘,因而爹娘也闹着回乡。他狠了狠心,没有挽留,答应了。但有一点,先让这三房的回去打点好了,他再亲自送爹娘回去。

    于老大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理。

    于大人拧眉,转了方向,对于老四说道,“四弟,大哥怕是担不起事儿。以后,老家那边的事儿你全权做主,爹娘就交给你了。”既然大哥如此的不知好歹,那他把照顾爹娘之事交给老四好了。老四为人精明,从不肯吃亏,但知道好赖,比大哥强百倍。而且老三一向听老四的。这两人站在一条线了,一准儿制得住大哥。

    于大人这话,明显是说以后老家那边是于老四说了算。

    于老四眼一亮,不理会一旁的大哥露出吃人的模样,立刻跳下平板车,站到了于大人面前,“成,成,二哥放心,老四我一准儿照顾好爹娘。”

    于大人颔首,从袖子里掏出叁两银子来,放进于老四手里,“拿着,回去把家里的一切打点好,要准备足够一冬的柴草。”

    见到银子,于老大立刻眼红起来。

    于老四攥紧到手的银子,“二哥放心。”

    于大人一挥手,示意车夫赶车。车夫得命,吆喝一声,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走了。直到他们出了镇子,远远跟随的一名小厮掉头回去,回到侯府向古管家禀报。

    古管家得知于云被送走了,表示知道了。

    中午的时候,付欢正在街上闲逛,一下和胳膊上挎着篮子的于雅走了个正着。

    于雅认得付欢是青舒身边的丫鬟,于是拘谨地打了声招呼。

    付欢挑眉,打量了于雅几眼,问道,“雅姑娘这是要去哪里?”于家大房走了,而大房的于雅却被留了下来,这事儿有点意思。

    于雅忙答,“想买条活鱼,一时不知哪里有卖,正四处看呢!”

    付欢笑咪咪地说道,“我知道哪里有卖。那地方不好找,指给你也没用,不如我带你去吧!”

    于雅有些迟疑,不过想到二婶娘这段时日消瘦了不少,必须补补身子,便道,“那就麻烦姑娘了。”二婶娘的胃口不好,做了肉菜也吃不下,炖了鸡汤也只喝几口。昨日二婶娘说想念小时喝过的鲜鱼汤。她便上了心,今日出来特意找活鱼。无奈,只找到卖死鱼的,一条活鱼都没见着。

    两人一路走,付欢不时问于雅一些问题,于雅则拘谨地一一作答。最后,在付欢的指引下,于雅真就买到了两条活鱼。

    回到于宅,于雅把一条鱼宰杀并清理干净,另一条交给三弟于之成养了起来。鲜鱼汤熬好,于雅亲自端去给柳氏喝,并把买鱼的经过和柳氏说了。

    柳氏听了,脸上多了几分欢喜之色。“你是说,古小姐身边的丫鬟和你有说有笑的,没有一点迁怒之意?”

    于雅点头,“是的。若古小姐不肯原谅我们于家,古小姐身边的丫鬟今日一定会给雅儿脸色看的。”

    柳氏明显松了口气,“这就好,这就好。”

    付欢回到忠武侯府,便把遇到于雅的事情讲给青舒听。

    青舒听罢,传话下去,明日往于府送四条活鱼过去。虽说于云得罪了她,但于大人办事明白。一码归一码,她不会和于大人交恶。四条活鱼值不了几个钱,只是传达了自己的一个态度而已。

    日子过的快,转眼到了年底,卢先生的学堂开始休假。卢先生准备动身回家过年。而青舒正准备到锦阳城办点年货,顺便查两个铺子的账。

    卢先生没在锦阳城停留,进了锦阳城便和青舒分道扬镳,继续赶路。

    青舒把陈乔江送回陈府去,还把央求着跟来的青阳、青灏和洛小荣三人留在陈府,自己上街去办事。

    青舒先到的吉祥莊。她没有表明自己东家的身份,而是以顾客的身份走入铺子。里面的女伙计热情迎客,她的眼睛看到哪里,女伙计便会不遗余力地介绍到哪里。

    铺子里有个穿着一般的年轻姑娘正在看绢花。招待这姑娘的女伙计也很热情,一点都没有怠慢客人。

    青舒暗暗点头。见掌柜的不在前头,她也没有表明身份,继续以顾客的身份在铺子里四处看。

    正在这时,铺子的拉门打开。先是走进来四个衣着不俗的丫鬟,而后是两个衣着华丽的妇人,其后还跟着一个婆子两个丫鬟。

    走在前边的妇人姿容不俗,三十出头的年纪,身上带着一股子贵夫人的派头。

    错开一步跟在这位贵夫人身后的,也是个三十出头的妇人。此妇人人偏瘦,眼细长而眼神柔媚,很有几分姿色。她头戴珠翠,身穿艳红色的上等绸缎的衣裳,微低了头,一脸柔弱状地低声说着什么。

    付欢和小娟认出了穿艳红色衣裳的妇人,飞快地对看了一眼。而后,二人趁对方还没注意到自己,迅速转开脸,不让来人看清自己的长相。

    付欢支起耳朵,并拿眼角余光注意着穿艳红色衣裳的妇人。

    小娟轻扯青舒的袖子,附在青舒耳边低语,“是简姨娘,穿红衣裳的那个。”

    青舒是惊讶的,但她迅速作低眉状,没让人看到自己眼中闪过的惊讶之色。居然是简姨娘!万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遇上简姨娘。当她抬眼时,眼中波澜不惊,没有任何异色,一副在认真听女伙计介绍眼前布匹之状。

    付欢挨近,低声问,“要不要招集人手?”她这是在请示要不要抓人。

No.367吉祥莊

    青舒不答,用眼角余光看向简姨娘一行人。此时,简姨娘一行人正背对青舒所站的位置立在那里,距离青舒的所在并不近。那边,正是吉祥莊摆放上等绸缎的位置。简姨娘和那位陌生的夫人正在看上等绸缎。

    青舒有心离去,但步子还没迈开,柜台后方位置的门帘子被人掀开,恰好露出潘掌柜油光水滑的大圆脸来。见此,她立刻改了主意,面带笑容地盯着潘掌柜。

    潘掌柜是负责吉祥莊生意的女掌柜,今年四十一岁。她个子虽不高,却很胖,整个人圆胖圆胖的那种,脸上的肉多的像个大圆饼一样。即便如此,她的样子在大多数人眼中算不得难看,那总是笑咪咪的样子反而让人看着亲切又舒服。

    笑咪咪的潘掌柜看到站在店中的青舒,小眼睛瞪大了一些,并带着惊喜之色张口要喊东家。

    青舒一摆手。

    潘掌柜及时收回到了嘴边的“东家”二字,人已经转出了柜台,直奔青舒。

    女伙计不明所以,冲着挪动圆滚滚的身体移过来的潘掌柜喊人。

    潘掌柜点了下头,人已经移到了青舒面前,“这位小姐要不要到后头坐坐?”东家不想在人前表明身份,她自然要配合。

    青舒往简姨娘那一行人的方向看过去。见简姨娘和陌生夫人被丫鬟婆子簇拥着,没人注意她这边,她轻应了一声。

    潘掌柜移动圆滚滚的身体,在前带路,带着青舒从左后方的门进了会客用的小厅。小厅内,会客用的桌椅、茶具等物一应俱全,墙上用于装点的画幅个个不俗。

    潘掌柜吩咐女伙计上茶水的工夫,青舒已经入座。

    青舒让付欢上前,低声吩咐,“告诉洛护卫,尽快查清简姨娘出现在锦阳城的原因,顺便查查城中和简姨娘来往的都有谁。”

    付欢领命,嘱咐小娟机灵点儿,然后问了伙计后门的位置,从后门出去了。

    这时,潘掌柜才敢走上前,立在青舒面前搓着双手,“东家远来一路辛苦,前头的几个伙计没认出东家,怠慢了东家。小人在这里替那些不长眼的给东家赔罪了。”说罢,她费力地弯腰向青舒作揖。

    青舒一笑,“行了,行了。你一手调教出来的伙计个个出色,既没有怠慢我,也没有怠慢任何一位客人,好着呢!”前头的伙计根本没见过她,自然不认得她这个东家。她哪里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听东家说话的语调轻松,开口又是肯定了铺中的伙计,潘掌柜高兴的小眼睛都快咪成一条缝儿了,“得了东家的夸赞,大家定会乐的合不拢嘴。”

    青舒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前头来了两个由丫鬟婆子簇拥的夫人,你可认得?”

    潘掌柜突然在铺中见到东家是很激动,可铺中当时都有什么人在,一打眼就注意到了。因此,东家一问话,她想也不想立刻答道,“穿红衣裳的夫人看着眼生,是第一次到铺子里来。另一位,是锦阳城名门大户赵府上的三夫人。”

    “赵府三夫人?”

    “是。这个赵府,东家一定听过。陈知府有个女儿嫁入了赵府,便是赵府的七夫人。”

    潘掌柜话说的这么明白,青舒哪里还不明白这个赵府指的是哪个赵府!赵府的七夫人是陈知府的亲生女儿,也就是陈乔江的姑母。赵七夫人曾到过康溪镇看望陈乔江,当时身边还带着儿子,一个小胖墩儿。青舒记得,小胖墩儿是个小吃货,有奶便是娘的主儿,很逗。和简姨娘走在一起的赵三夫人,便是赵七夫人的三嫂了。

    只是,赵三夫人怎么和简姨娘走到了一起?青舒心中疑惑,“这位三夫人和七夫人的关系如何?”

    潘掌柜如实作答,“回东家,两位夫人见面很客气。”意思就是关系一般,表面上过得去,并不亲近。她答罢,又觉得自己说的不够清楚,补充道,“七夫人是嫡夫人,三夫人是庶夫人。”

    青舒微一点头,表示知道了。大家族中,嫡子与庶子的地位不同,嫡子的夫人与庶子的夫人地位自然也不同。再者,七夫人还是锦阳城官居最高位的陈知府的嫡亲女儿,嫁入赵家后身份上就比其他妯娌们高出一头去。七夫人和三夫人之间只有表面过得去的关系,没什么奇怪的。

    青舒没再提问,转了话题,只是吩咐潘掌柜把账房先生请过来。

    这时付欢回来了,禀报说洛护卫办事去了。

    青舒颔首,在铺子里又呆了一个来时辰,这才离开铺子,驱车赶回陈府。

    第二天,青舒掐着铺子开门的时间又去了一趟吉祥莊。

    巧的是,昨日在铺子里见到的那名穿着普通的姑娘也在。这位姑娘布衣钗裙,长得眉清目秀的很是可人。她的左手臂上挎着个竹篮子,正在和站在柜台内的潘掌柜说话。

    潘掌柜,“蓝姑娘,我知你亟需银子,想多接些做荷包、绣锦帕的小活计来做。只是眼下就要过年了,莊子上收上来的荷包、锦帕已经存了不少,这类活计年前不会再派发出去。”

    长得眉清目秀的姑娘,也就是潘掌柜口中的蓝姑娘。她听了潘掌柜的话,脸上多了几分愁色。沉默几秒,她面带央求之色地说道,“潘掌柜,平日里多亏了您的照顾,鸳儿才能时不时地挣些银钱回去贴补家用。对您的照顾之情,鸳儿感激不尽,理当不能为难与您。只是,我娘昨晚发病,连夜请了大夫看诊。诊费加三日的六副药,一下就用去了三两多的银子。手头攒的过年的银子差不多就用尽了。潘掌柜,您行行好,有什么得钱的活计先照顾照顾鸳儿,可好?”

    潘掌柜面有难色,想了又想,说道,“倒是有个屏风面儿的大绣活儿。只是……”

    蓝鸳的眼一亮,一脸急切地说道,“潘掌柜,您有话尽管说。”绣屏风面儿的确是个大活计,根据绣花的难易程度与绣花技艺水平的高低,工钱在一两银子到三四两银子不等。再者,这种活计一般是交由铺子里专有的绣娘来做的,很少发派给像她一样的外人。

    潘掌柜不紧不慢地说道,“关键是,这活儿主家要的急,必须在七日内绣出来,还要绣的精细。工钱嘛,一两半银子。”

    “七日。”蓝鸳脸上的兴奋之色褪去。屏风面儿是大绣活儿,绣的再快也得十几天时间,除非不眠不休地一直绣。

    潘掌柜又道,“主家要的急,我本打算交给两个绣娘一起完成的。若不是听了蓝姑娘的难处,这事我是提都不会提的。”

    蓝鸳听了,想到家中生活窘迫,这么好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于是,她一脸坚定地说道,“多谢潘掌柜!您放心,我定能使出浑身解数,针针用心,一准儿七日内绣出来。”然后她把挎在手臂上的篮子拿下来,往柜台上一放,“这里是五日前领去的绣活儿,您验好收起来,我不要工钱。七日后,您收了屏风面儿,付我屏风面儿的工钱就成。”

    潘掌柜听了满意,想着蓝鸳果然是个会来事的姑娘,不枉她平日里处处照应着。蓝鸳这次交绣活儿的工钱虽是小钱,可蓝鸳聪明地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但丑话必须说在前头,潘掌柜问,“你确定七日内能绣好、绣完?”

    蓝鸳当场发誓,并向潘掌柜谢了又谢,带了屏风面儿的绣活儿匆匆回去了。

    打发走了蓝鸳,潘掌柜移动圆滚滚的身子从柜台后走出来,“见过东家。”

    此时铺子里没有客人,青舒也已经把铺面上摆出来的各样货品看了个遍。她对潘掌柜微微一笑,“你昨日提的罗锦,马车上有两匹。”她说罢,侧过脸,对一旁的小娟说道,“带他们去取。”

    罗锦是今年南方新出的一种极品锦缎。因它的织工繁琐、印染花色的难度又极高,织造出来的数量非常有限。因此,罗锦基本贩往京城,且大半都送入了宫门,锦阳城暂时还没有。锦阳城中的贵夫人、贵小姐们听闻了罗锦的名声,四处打听着想买回去。可她们手里即便有大把的银子,却是无处可买。

    昨日潘掌柜对青舒提起此事时,青舒随口说自己手里有十几匹。潘掌柜那个激动,问青舒能不能拿出一匹来,给吉祥莊当镇店之宝。锦阳城大大小小的绸缎庄不少,可目前谁家也没有罗锦出售。潘掌柜的盘算打的响。她想着,别家铺子都没有,吉祥莊却有,定能引来无数富贵客人的注意。如此,不仅能打响吉祥莊的名声,还对铺中生意大有助益。

    青舒当时呵呵笑,便说明日送两匹过来。她手中的十几匹罗锦,是周伯彥让商队捎过来送给她的。她当时只知这罗锦是南方今年才有的极品锦缎,却不知锦阳城竟是一匹都没得卖。她来锦阳城时带了四匹出来,原打算送陈夫人两匹、送陈乔江的娘一匹、送正要出嫁的陈乔江的堂姐陈萱一匹。

    潘掌柜昨日开口一求,礼物还未送出去的青舒便改了主意。今早,陈夫人那边送了两匹罗锦过去,剩下的两匹直接带到了吉祥莊上。陈乔江亲娘那边,青舒送了别的东西。陈萱那边青舒给的添妆是早就准备好的京城珍宝阁买的一整套的金首饰。还有带给陈府的新年礼,都是青舒精心准备的,规格很高。所以,即便不送罗锦,青舒送给陈府的礼已经非常到位了。

    莊子得了两匹罗锦,潘掌柜乐得合不拢嘴。她立刻分派人在外头立了大字牌,上书:明日辰时本莊到一匹罗锦,一百两起,价高者得。

    青舒由着潘掌柜折腾,没有一点插手的意思。她出了吉祥莊,去了古记包子铺。

    时间过的快,转眼又一天过去。天未明,外边还很黑、天寒地冻的本是人们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的时刻。陈府内却是灯火通明,下人们进进出出的忙碌了起来。

    青舒已经醒了,不过躺在被窝里暂时没有起来的意思。她只要赶在陈乔江的嫡姐出门前洗漱好,过去观礼便成。

    小娟和付欢已经起来了,在外间轻手轻脚地走动。小鱼留在青阳、青灏、洛小荣屋里伺候,所以不在这边。

    青舒躺了一会儿,小娟便开门走进室内来。

    青舒睁眼,“什么时辰了?”

    小娟把炭盆放到床下,“刚到寅时,小姐可以再睡一会儿。时辰到了,奴婢叫小姐起床便是。”

    青舒唔了一声,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小娟轻手轻脚地移了把椅子过来,再拿了青舒今日要穿的衣服过来搭到椅背上。一点一点的,炭盆散发的热气将搭在椅背上的衣裳烘暖。

    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也不用小娟叫,青舒便起床了。穿衣、洗漱、梳头,之后用过简单的早餐,便去了正在梳妆的新娘子屋中。

    前前后后的,青舒算是亲自给三个姑娘送嫁了。她唯一的想法就是,女子出嫁时太糟罪了。一下想到自己早晚也会出嫁,当时一个激灵。天不亮就起来,像个木偶似的让人又弄头发、又弄脸的,然后拜别家中长辈上花轿。嫁的近的,当日被抬进夫家,进行各种仪式。嫁的远的,还得提前几天上路。嫁人,太折腾人了。

    青舒在陈萱屋中待了片刻,陈萱的新娘妆便完成了。接着,一应礼数按部就班的完成,最后陈萱由兄长背上花轿,被新郎官迎走了。

    目送花轿远去,青舒这才跟着陈府女眷往回走。

    到了辰时,太阳很好,驱走了冬日些许的寒意。青阳、青灏、洛小荣一脸兴奋地爬上马车,准备跟着青舒逛街置办年货。

    陈乔江被娘亲拉着训话半天,这才匆匆跑过来。没等小厮反应过来,他手脚麻利地钻到了马车里。抬眼,看到马车里坐的是青舒和姐姐陈岚,他迅速喊了一声姐,又飞快地钻出马车。他跑去另一辆马车跟前,迅速上车,然后对着青阳他们好一顿抱怨。

    人到齐了,丁管事和陈府的管事互相点头致意,然后吆喝一声出发。两辆马车便在丫鬟、婆子和一群家丁的簇拥下出了陈府,往锦阳城最繁华的街道上驶去。

    过不多时,前天离开去打探消息的洛护卫回到陈府。听闻小姐带着少爷们出门逛街了,午饭还要在外头用。洛护卫二话不说,出了陈府,一路找了过去。

No.368昼市打架

    陈乔江本要挪开的脚,又重重地踩了回去。他盯着赵泉,“我问你,你是哪个赵府的?”

    此时,青灏对陈乔江耳语了一句什么。

    赵泉吓的脸都绿了,瞬间变成结巴,“陈,陈,陈……”陈姓大户很多,他本不该这么害怕。但是,他知道陈乔江这个名字。陈乔江,知府陈大人的孙子,深得陈老夫人的喜爱,在陈府整个一横着走的主。他知道自己惹祸了。非但这顿打白挨,若是府中长辈得信儿,肯定也会发落他一回。

    陈乔江满意,“蠢蛋,记住了,本少爷的大名是陈乔江。再敢当街为非作歹,本少爷定要打掉你满嘴的牙。”

    赵泉呲牙咧嘴地忙道,“别,别,赵泉,我叫赵泉。”

    见对方不回答,陈乔江踩的更用力,“哑巴了不成?”

    赵泉是又恼又羞,从没想过自己会当街被人打,而打自己的人还是比自己年纪小的。他恼归恼,可也知道自己当下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再加上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疼的,他差点当场大哭。

    陈乔江一脚踩在狼狈不堪的赵泉的胸口上,正了正头上的帽子,“手下败将,报上名来。”

    洛护卫洛三赶到的时候,这场架已经打到了尾声。

    一旁看热闹的男人们听了,一脸的黑线。小拳头抡的那么圆,下脚又毫不留情,中间还给了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少年一个过肩摔,这也叫可爱?有没有天理了?

    反观陈乔江、青阳、青灏、洛小荣四人,虽有些衣裳凌乱,衣角沾了灰土,头上的帽子有些歪,却不显丝毫的狼狈之态。而且,他们各个脸蛋红扑扑的,惹得一些看热闹的妇人和姑娘看直了眼。尤其是年纪最小的洛小荣,简直萌坏了一干娘子军,有人忍不住喊了一声“这孩子真可爱!”

    赵泉和朱之盛的狼狈样,可想而知。

    赵泉和朱之盛在外欺负人,从来不自己动手。再者,他们养尊处优惯了,又从不练武强身,根本没有战斗力可言。今日也算他们倒霉,遇上了陈乔江、青阳这几个打架爱自己动手的主,还是平日里坚持练武强身、精力又充沛的成长中的男孩子。

    对古家家丁而言,赵、朱二人的家丁实在不够看。丁管事带人噼里啪啦一顿揍,没用多久就把赵、朱二人的家丁揍老实了。

    视线回到事件的中心地带。

    还有一个老道士,坐在马扎上,身后站着两个身穿普通道袍的青年男子。老道士头上的道帽压的有些低,满脸的褶子,胡子花白,看上去很老了。有意思的是,老道士的眼皮子耷拉着,面向打架的青阳他们的方向,也不知是在看热闹、还是在闭目养神。可若说他在闭目养神,这是找错闭目养神的地方了吧!若说他在看热闹,身在方外的老道士凑这个热闹,也太奇怪了些!

    有一个身穿暗红色铺头袍子、头戴铺头帽子、脚踩铺头专用的鞋子、腰挎铺头配刀的二十来岁年纪的青年。此人脸型方正,剑眉下不大不小的双眼明亮,若能忽略他眼中透出的几分不羁之色,大家肯定觉得这就是个正直的好青年。可惜,他眼中的几分不羁,再加上他蹲到旁边摊子上的简易桌子上的姿势,摸着下巴津津有味地明显在看热闹的模样,实在和正直的好青年搭不上边。

    当然,也有近距离看热闹的。有先前提到的三位华服公子。

    二三十米开外,围观者无数,包括摆摊的、先前被赵朱二人的爪牙呼喝开的人、还有附近闲逛的男女老少。

    赵、朱二人挑衅再先、动手再先,却被被挑衅者打的落花流水。这可是稀罕事。

    青阳和洛小荣一组,拳脚齐飞,把朱之盛打的抱头鼠窜。朱之盛疼的哇哇大叫,喊着杀人了。青阳一个扫蹚腿,把朱之盛扫倒在地。洛小荣嘟着小嘴,不给朱之盛爬起来的机会,扑上去抡起小拳头一阵打。

    陈乔江和青灏一组,缠住赵泉一顿揍。赵泉没有招架之力,想要逃走,却被占据东北角的鹰卫给一脚揣回了。陈乔江和青灏挥了拳头继续往赵泉身上招呼。

    在外围,丁管事、陈府管事带着各自府上的家丁,负责收拾赵、朱二人的喽罗。

    杜护卫像冰雕一样,抱剑立在那里。加上陈乔江的护卫陈虎,洛小荣的护卫,以及一名鹰卫,四人站成四方形,各自占据一角,看着四个小主子在中间揍人。书童陈祥子、关木头、初一和墨子(洛小荣的书童),小大人样地抱胸站成一排,眼睛紧盯着各自的主子,大有情况不对就扑上去救主的模样。

    不愧是在权贵聚集的地方讨生活的。附近的摊主手脚麻利地迅速收拢主要的家当,退到安全距离外张望着事态的发展。烤鱼摊的主人也有意避难,却对上杜护卫冰寒的目光,不敢有所动作,只能硬着头皮留在原地。

    与此同时,后边已经乱成了一团。

    小姐动了,丫鬟婆子自然得跟上。付欢随手点了在附近的两个男子,示意跟上,而后自己迅速追上青舒。

    青舒按了按陈岚的手背,“别担心,有管事、护卫们在,他们吃不了亏。”这是要放任弟弟们打架了。

    陈岚不理解青舒的举动,更是放心不下陈乔江他们,因此张嘴要说话。

    青舒本来是要阻止陈乔江的,可紫袍少年的眼神让人恶心。她看向陈岚,见陈岚气的俏脸通红,便猜到陈岚也注意到了紫袍少年阴邪的眼神。于是,她向付欢使了个眼色,扯了陈岚便走。

    陈乔江瞪眼睛,不允许管事出来坏事儿。

    管事退到一旁,抹汗,“少爷,别,少爷千万别。”

    陈乔江对打架之事跃跃欲试,哪里容许管事坏他的好事儿。因此,他抬脚揣了身前的管事一脚,“闪一边去,少爷手痒的紧,今日一定要教训不长眼的。”

    眼看要不好,陈府派出来的管事上前,挡到了小主子陈乔江面前,想要亮小主子的身份。先前他没有出来说话,是因为主子没发话,他不敢擅自有所动作。

    赵泉则想到自己带的人多,再者眼睛在青舒和陈岚身上转了转,尤其向二人的胸部多看了两眼。之后,他不怀好意地向朱之盛使了个眼色。

    上前挑事儿的朱之盛和身后的爪牙们傻眼了。不过,朱之盛想到对方都是比自己小的男孩子,尤其小脸漂亮白净的洛小荣和青灏明显好欺负的模样,因此只当他们在故意虚张声势。于是,他小小年纪便面露狞色,“小子,大爷看你们是活腻了。”

    若不是考虑到形象问题,青舒肯定当众翻白眼儿了。

    青阳、青灏和洛小荣三人眼睛看向姐姐,齐喊,“好。”若是姐姐反对,他们不敢打架的。姐姐不阻止,这个架打定了。

    听到堂弟的宣告,一旁被青舒拉住的陈岚差点栽倒。

    陈乔江眼一亮,“兄弟们,听到没有。有人送上门来给我们打,准备战斗。”他们四个跟着护卫没少练摔打的工夫,平日里只有被护卫收拾的份儿,在护卫手上从未讨到过半点的便宜。今日难得有了收拾别人的机会,他岂会错过!

    这时,两少年之一,身穿深紫色袍子的赵泉阴阳怪气地说道,“朱之盛,你跟他废什么话,打就是了。”

    “小子,知道大爷是谁吗?敢跟大爷大小声,简直找打。”穿天青色袍子的华服少年横眉竖眼地大声说道。

    陈乔江可不是青阳。虽说这一年他的小霸王性子有所收敛,可他觉得锦阳城是他的地盘儿。他的兄弟在他的地盘儿上让人吆喝来吆喝去的,他可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只见他转身站定,上下打量对方几眼,下巴一扬,“不长眼睛的蠢货,赶紧道歉,然后滚蛋。否则有你们好果子吃!”

    青阳转过脸,看了找茬儿的这伙儿人一眼,转回脸,不理。

    主子开始找茬儿,跟随的家丁、小厮狐假虎威地喊着“滚开”、“没听到少爷问话吗”、“报上名来”等等。

    “喂,你们是哪个府上的?让开,别挡大爷的路。”穿天青色袍子的华服少年眉毛竖起,阴沉着一张脸冲青阳他们喊。旁边摊位前的三个年轻公子,其中二人的家中长辈是锦阳城有头有脸的人物。罩着他的赵泉不敢招惹,他自然也不敢招惹。而眼生的陈乔江一行人,被他和赵泉列在了可欺负的名单上。

    见到这阵势,摊主想到这些小公子肯定来头不小,便心下大定。为了表现自己的好手艺,他更用心地翻烤着鱼块儿。

    陈江乔和洛小荣喊着“我也去”,和青阳一起冲到了青灏身边。四个男孩子凑到一起,哪里还安静的下来。他们说笑之余,不时你一言、我一语地催着摊子的主人快些把鱼烤好。

    青舒收到青灏看过来的视线,笑对青阳说道,“过去看看,小灏等的烤鱼好了没有。”

    听了杜护卫的话,青灏脸上的不安之色立刻消散,并迅速看向旁边摊子前的姐姐。

    杜护卫也在烤鱼摊子前,正守在青灏身边。呼喝声起,他不为所动,反倒对面现不安之色的青灏说道,“灏少爷,鱼就快好了,莫急。”他这话不仅在安抚青灏,也在告诉面露忐忑之色的摊主继续烤你的鱼。

    附近不少人纷纷躲避开来。只有青舒他们一行人,还有刚刚走到烤鱼摊子旁边的摊位前停下的三位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没动地方。

    他们这边正热闹呢,一旁有呼喝声由远及近。青舒等人循声看过去,只见两名十三四岁的华服少年往这边大摇大摆地走来。而这两名华服少年的前头由小厮呼喝着开路,后头也有家丁狐假虎威地喝骂着躲的慢的人。

    一旁等烤鱼的青灏急了,催促摊主快些把鱼烤好。

    青阳和洛小荣一人捧了个油纸包急步过来,举到青舒面前异口同声地说道,“姐姐,快尝尝炸糕,刚出锅的。”

    青舒听了笑骂一句,“马屁精。”

    陈乔江示意小厮给钱,并没好气地说道,“自然不是府中的各位姐姐。”然后一脸骄傲地说道,“要说做吃的手艺,姐姐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这个姐姐,自然指的青舒。

    陈岚不解,“你指的哪个姐姐?”

    陈乔江摇头,“府里厨子做的味道不对,没这个好吃。”说罢,他拿起第二个烤肉串吃起来,然后摇头晃脑地说道,“聊胜于无,聊胜于无。说白了,味道跟姐姐做的比起来差远了。”

    陈岚是典型的大家小姐,自十岁起便没吃过路边的小吃。她走过来后,笑对陈乔江说道,“看你那馋样!想吃什么,回府吩咐厨房做便是。大冷天的,也不怕冻坏!”

    再旁边的摊子前,青灏手里捏着铜板,眼睛盯着炭火上正在烤制的鱼块儿,心里盘算着要分几个给姐姐吃的问题。

    一旁,青阳和洛小荣眼巴巴地瞅着热油锅中翻腾的炸糕,还不忘喊“姐姐快来”。

    很快的,陈乔江一边吃着烤肉串,一边向落到后头两步一停、三步一顿的青舒和陈岚挥手,示意她们快些过来。

    这内里的事,她当然不会说给陈岚听。她和陈岚轻声细语地交谈着,往前走去,很快越过了吉祥莊的摊子。再走过四五个摊位,大家就走到了小吃摊位区。蒸、煮、煎、烤、炸,各色路边小吃的香味四溢,留住了不少人的步子,尤其是小孩子的。

    她心里清楚,潘掌柜拿那两匹罗锦折腾,主要目的不是要高价卖钱,而是要借机进一步打响吉祥莊的名声,招揽更多的富贵客。周伯彥让商队捎来的罗锦不少,她给家人每人做上五六件衣裳都还富余不少,自然舍得拿出来支持自己的生意。因此,她昨日表态会全力支持潘掌柜,过两日再送三匹罗锦过来。

    吉祥莊以书包、娟花起家,而后慢慢增加了绸缎、布匹、绣品等买卖。对锦阳城而言她是外地人,铺子虽有陈府罩着,但行业内竞争激烈。书包、娟花的风潮褪去,铺子的经营遇到了一定的困难。情况一点一点的改善,后又聘请到了潘掌柜,生意这才安稳地发展了起来。不过,还是竟争不过城中老字号的店铺。

    青舒一脸和气地笑笑,没有一点为难樱桃的意思。

    樱桃讨巧卖乖地嘻嘻一笑,“主子教训的是。”然后向青舒规矩地行了请罪的安,退开几步。

    陈岚听了,立刻轻斥一句,“住嘴,我们姐妹说话,哪里由得你插嘴。”语气倒没有发怒的意味。

    陈岚的贴身大丫鬟樱桃从旁插了一嘴,“昨日在府中作客的几位表小姐,听说古小姐送了两匹罗锦给老夫人,羡慕之余可没少拿小姐出气。嘻嘻……最后还求小姐从中引荐,说要和古小姐多多亲近呢!”她这话既捧了自家小姐,也捧了青舒,还适时从中推了一把,让自家小姐和青舒之间加深亲密感。

    陈岚笑的更欢,“妹妹说的一点都不夸张,那可是罗锦!还好妹妹不用跟人抢,想要的时候可以到祖母跟前求。”

    青舒摇头,“哪里会那么夸张?”

    陈岚拿袖子挡住嘴巴,嗤嗤地笑出声来,“果然有惊喜。两匹罗锦,城中的年轻小姐怕是要抢的面红耳赤了。”

    青舒浅浅一笑,“潘掌柜最是会糊弄人,得了两匹罗锦就开始折腾开了。”

    一旁的陈岚一脸好奇之色地打量了几眼摊子上摆放的布匹等物,视线一转,落到了青舒的脸上,“舒姐姐,不知吉祥莊今日准备了什么惊喜?”她知道吉祥莊是青舒的产业。

    青舒心里越发肯定了潘掌柜的能力,并琢磨起了潘掌柜拜托她的一事来。

    青舒挑了挑眉,心道潘掌柜的花样倒是不少,不仅有赠购的促销手段,还会打吸引人的古代版的广告。当初她会聘请潘掌柜,一是看中了潘掌柜的人品,二是看中了潘掌柜是个会做生意的。吉祥莊交到潘掌柜手里有七个月了,铺中的生意一直不错,利润很可观。在管理铺中人员一事上,潘掌柜也有自己的一套熟经。

    “……哎!走过路过的,请看过来,这里是吉祥莊的摊子。凡买本摊上出售的布匹、绣品等物满叁两银者,获赠价值一吊钱的别致绢花一枚。凡买摊子上出售物件满伍两银者,获赠价值三吊钱的精致娟花一对。如有需要采买上等锦缎、丝绸等物者,请到位于盛隆街东段的吉祥莊,今日必有惊喜等待着贵客光临。哎!走过路过的,请看过来,这里是吉祥莊的摊子。凡买本摊上出售的布匹、绣品等物满叁两银者,获赠价值一吊钱的别致绢花一枚……”

    那是个方脸少年,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他跟着两个中年妇人守着布匹、绣品的摊子,正大声吆喝着。

    走近一处摊位时,青舒听到少年的一阵吆喝声。她不由好奇地寻声看过去。

    此处不允许车马进入,必须步行。青舒和陈岚由丫鬟簇拥着走在一起。陈乔江、青阳这四个男孩子兴致勃勃地走在前头,书童和护卫不离左右地紧紧跟随。

    盛隆街的昼夜两市与城门内的集市不同。集市上小商小贩占一半,卖自家出产各种零碎物件或农作物的农人也占了一半。而昼夜两市上的摊位则被中小型店铺和小商贩包圆儿了,没有农人的插足之地。而且,官府对每缝年节的昼夜两市的管理比较严格。街道两旁的摊位井然有序,卫生保持的非常好,又有捕快时不时出来巡视,安全上也让人放心。小偷小摸的大多不敢来此作案。

    其实,古府的年货已经置办差不多了。因此,青舒带着青阳他们只走了墨宝斋(卖书画与文房四宝的店铺)和富贵楼(茶楼,内有说书人说书)两处大铺子,在墨宝斋买了些纸墨,在富贵楼听了小半个时辰的书。而后,大家直接去了白日开放的昼市。

    年越来越近,自腊月廿一那天起,昼夜两市便开始了。而今天,正好是开市的第一天,即腊月廿一。青阳他们会央求姐姐带他们来锦阳城,就是为了来昼夜两市上玩儿的。

    为了不影响盛隆街上各式店铺的正常生意,昼夜两市的地点被划到了盛隆街街尾至距离北城门约有六百米处的足有一里地长的街道上。

    盛隆街,两侧酒楼、各式店铺林立。这里是锦阳城最为繁华的街道。这里还有著名的每缝年节便聚集了各色小商小贩的昼夜两市。顾名思义,昼市在白天的巳时至傍晚时分开放,夜市则在傍晚时分到戌时初开放。

No.369他回来了

    一行人出了锦阳城,踏上了归家之路。

    所有人用过早饭时,车马已经备好。他们来时给陈府拉来了两车的年货。他们走时,陈府送了四车的年货。

    第二天,天蒙蒙亮。青阳、青灏、洛小荣着急回康溪镇,不用别人喊,自个儿爬起来迅速穿戴好了。

    青舒听了哭笑不得,“天寒地冻的时节,若非万不得已,谁会连夜赶路?就是夏天,为安全起见一般人也不会赶夜路。人都回来了,他又跑不了,你们急个什么劲儿?”

    青阳难得嘟嘴,“想早些见到哥哥。”

    青舒心下雀跃,却忍住没有表现在脸上。她轻敲青阳的脑门儿一记,“急什么?明日就回家了。”

    洛小荣在一旁直点头。

    青灏接道,“府里派来的人正跟丁管事说话。”

    青阳这才解释,“管家派人过来送信儿了。我们听到了,就着急跑过来了。”

    青舒诧异极了,“他回来了?谁告诉你们的?”

    这时,被甩在后头的青灏和洛小荣跑了进来。他们俩个也喊着现在就回家。

    青阳大概是太高兴了,在原地跳了两下,上来抱住青舒的胳膊晃来晃去,“彥哥哥回来了,在府中等我们回去。现在就走好不好?”

    青舒抓在手中的茶杯一顿,以为听错。

    傍晚十分,青阳风风火火地冲进青舒屋中,“姐,姐姐,彥哥哥回来了,彥哥哥回来了。”

    这下正中小娟的命门。只见她转身跑出屋去,一时半会儿不敢出现在青舒面前。

    青舒摇头,“有本事,以后别吃顾石头送的零嘴儿。”小娟这丫头嚷着不喜欢顾石头,不嫁顾石头,可顾石头送的零嘴却没少吃。不信瞧着,等顾石头回来,肯定会给小娟带零嘴儿。而小娟肯定舍不得拒绝,纠结一下下就会接受顾石头送的吃食。

    小娟脸不红、气不喘地抬了下巴,“奴婢谁也看不上。”

    青舒故意上下打量着小娟,“那么,你保准能看上谁?”

    屋中没有外人,小娟嘻嘻笑着说道,“依奴婢看,吴管事保准能看上蓝姑娘。”

    潘掌柜一一应下,匆忙告辞。

    “你得透话给杨氏,吴管事负责整个一田庄,看着木讷、话少,但本事不小。二十五岁还没成亲,是因为曾经在家乡订过一门亲事。遗憾的是,他家乡闹灾,他的未婚妻没能挺过来,在大灾中去了。”除此之外,青舒又说了几样关于吴管事的事。

    潘掌柜确定东家没生自己的气,放心之余,满口应下。

    看蓝鸳的长相和身段,再加上潘掌柜对蓝鸳品性的评价,青舒有些心动。只是,娶妻的是吴管事,必须吴管事本人喜欢才成。她略一沉吟,说道,“潘掌柜,你且留意蓝家的事。明日我回去了,会把吴管事派过来。到时,你给安排安排,想办法让吴管事和蓝姑娘见上一面。常言道强扭的瓜不甜。夫妻夫妻,看不对眼,一辈子怎么过下去?”

    潘掌柜心里清楚。杨氏缺的是靠山。东家这边若是愿意把蓝姑娘说给下边的管事,杨氏说话就硬气了,不用再担心那边的过来硬抢人。她敢提这个媒,一是蓝鸳确实是个好姑娘,二是蓝鸳遇到的麻烦事对东家而言动动手指头就解决了,三是东家着急给管事说亲。这三个理由加起来,即便东家看不上蓝鸳,也不会迁怒于她。

    “杨氏听到了风声,蓝姑娘的大伯和大伯娘正准备用十两银子卖了蓝姑娘,把蓝姑娘卖给瘸腿老汉当填房。蓝姑娘的爷、奶也不是什么好人,一向偏袒大儿子。杨氏吓坏了,怕那边的过来抢人,于是慌张地求上门,着急先给女儿说个人家。东家,事情虽然听着遭心,但若是东家愿意给管事结这门亲,事情也好解决。蓝家毕竟早早就分家的,而且自抢铺子之事过后两边断了来往,杨氏完全可以为女儿的婚事做主。”

    青舒听出了不对,“哦,这是为何?”

    “蓝姑娘是个顾家又孝顺的,她放心不下落下病根的娘和未成年的兄弟,一直没说人家。平日里咱们吉祥莊很照顾她们母女的活计,她们母女很信得过我。这不,遇到难事了,杨氏便找过来,求我给蓝姑娘说个媒,最好让蓝姑娘嫁的远些。”

    青舒听明白了,这姑娘也是个苦命的。她示意潘掌柜继续说。

    “蓝姑娘的爹以前开了个小铺子,一家人生活的不错。可惜的是,三年前,蓝姑娘的爹劝架的时候让人误伤,就那么没了。她娘亲杨氏大病了一场,后来身子虽说好了,到底留了病根。后来,她伯父强占了她爹的小铺子,一家人靠着赔命的十五两银子撑了下来。之后,母女二人靠绣花手艺养家。”

    青舒想起来了,那姑娘给人的第一印象不错。

    潘掌柜不敢有任何隐瞒,“那姑娘东家见过,姓蓝,先前来铺子里领了一份屏风绣面儿的活计回去。东家放心,蓝鸳姑娘品性佳,性情好,孝顺又能干。家里除了娘,就剩一个十一岁的兄弟。”

    青舒笑着让潘掌柜坐,然后问那家人的具体情况。

    潘掌柜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让东家说着了。今天有人主动上门,求我给她女儿保媒。我一时之间觉得为难,突然灵光一闪,就想起东家为府中管事的亲事忧心之事。”

    青舒微讶,心道潘掌柜倒是消息灵通。她想到一个可能,笑道,“一人已订下亲事,还有一人亲事还没有着落。潘掌柜这是要帮忙作媒不成?”

    潘掌柜坚持把行礼问安的规矩完成,这才笑咪咪地立在青舒面前说道,“东家,府中前段时日物色娘子的那两位管事可是成亲了?”

    一刻钟左右,体形圆滚滚的潘掌柜出现在青舒面前。她行礼问安的动作做的费力,青舒忙伸手说免礼。

    “人在陈府府门外,奴婢这就去带她过来。”小娟说罢,退出去接潘掌柜。

    “人在哪里?快请。”

    “吉祥莊的潘掌柜。”

    青舒回神,“谁求见?”

    “小姐,潘掌柜求见。”小娟进来禀报。

    周伯彥动身前往南边的时间不短了。这眼瞅着就小年了,小年后紧接着是春节。也不知他何时能回来。她像普通的心有所属的女子一样,心甘情愿的为他动针线。她亲手缝的两身新衣,还有帽子和鞋袜,都装在她的柜子里。只等他回来,就拿给他。

    杜、洛二人退下后,青舒坐在椅子上发呆。

    杜、洛二人异口同声地应道,“是。”

    青舒心有不甘,却也明白杜、洛二人说的话非常有道理。于是终于松口,“晚上的行动取消。”

    洛护卫又道,“小姐,请三思。”

    青舒想了想,不得不承认,杜、洛二人说的很有道理。洛护卫一回来,她就头脑发热地要连夜抓简姨娘。不为别的,就是想从简姨娘身上挖出藏在背后的人。简姨娘暗算他们古家之事过去有段时间了,一直没个结果,她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在锦阳城巧遇简姨娘,她就没打算放过简姨娘。

    杜护卫又道,“彥公子的人毕竟盯了简姨娘这么久,迟迟没动手,肯定另有打算。我们若是冒然出手,怕是会打乱彥公子那边的部署。”

    洛护卫听了,附和道,“属下也是这个意思。彥公子的人虽然没向属下全盘托出涉及简姨娘的事,可无庸置疑的是,彥公子不会放任简姨娘下去。”他得了小姐的命令,前去打探简姨娘出现在锦阳城之事时,遇到了彥公子的人。这才知道,彥公子的人一直在暗中盯着简姨娘的一举一动。

    杜护卫眼观鼻、鼻观心地说道,“属下以为,简姨娘之事交给彥公子的人处理比较妥当。”

    青舒脸上带了几分凝重之色,“为什么要延后?”

    一向话不多的杜护卫说道,“小姐,晚上的行动是不是该延后几日?或者取消?”

    洛护卫开口回道,“老道士在一品楼点的素斋,自然也没有叫酒。可奇怪的是,用饭时间太长,足足呆了近一个时辰才结账离开。小姐是在那之后一刻钟才出来的,而后走了两家铺子。老道士和跟在老道士身边的两个道士没再出现。不过,有可疑人物在附近走动过。”意思是,的确有人在跟踪他们。

    杜、洛二人自然知道青舒问的是什么事。

    “如何?”

    陈乔江带着青阳他们玩儿去了。青舒把杜仲夏和洛三两人叫到跟前问话。

    为了确认是不是真有人在跟踪他们,在一品楼的这顿饭,青舒他们足足用了一个时辰。之后,他们离开一品楼,故意走了两家铺子,这才回到陈府。

    青舒略一沉吟,说道,“再看看吧!”一个老道士跟踪他们干什么?这说不过去。

    一旁的付欢想了想,低声请示青舒,“要不要奴婢到顾府带些人过来?”公子在城中的顾府留了不少可用之人。小姐这边有事,可随传承到。

    小娟立刻出去,把青舒的意思传到。

    青舒摇头。见青阳他们并未注意这边,她吩咐了一句,“多多注意便是,万不可轻举妄动。”

    小娟又道,“杜护卫的意思是,怕是有人在跟踪小姐。小姐,要不要派人探一下对方的虚实?”

    青舒听了,不由一愣。

    小娟开门出去察看,马上就回来了。她走到青舒身侧,对青舒低语,“是杜护卫。昼市上少爷们打架时,说是有个奇怪的老道坐在一旁观看。小姐带着少爷们前脚进了一品楼,那奇怪的老道后脚就跟进来了。此刻,人正坐在二楼的雅间点菜。”

    雅室门被人扣响。

    青舒把点菜的事情全权交给了陈乔江他们,然后看着他们四个凑到一起讨论一品楼的菜单。

    一品楼的李掌柜见到青舒,亲自带路,直接把青舒一行人带到了三楼,还打开了平日里不对外放开的一间雅室。年底了,步五不在锦阳城。可即便步五不在,李掌柜也不敢怠慢青舒。

    青舒想到明日就要回康溪镇了,于是派人向陈夫人知会了一声,再次带了陈乔江他们四个出府去。

    陈乔江抱怨今日玩儿的不尽兴。青阳、青灏的脸上明显也带出了几分遗憾之色。

    青舒注意到了,于是打消了请大家到一品楼吃饭的主意,一行人打道回府。青舒相信,陈乔江、青阳他们四人当街打架之事,陈府长辈肯定得了消息。不过,没人提起此事,青舒也打消了向陈夫人主动请罪的打算。人家不提,你非要拿出来说事,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放任弟弟打架这种事,青舒干得出来,可陈岚心里不得劲儿。陈岚很担心家中长辈听说了这事,会怪罪她没有适时阻止,因此不时走神。

    另一边。在陈乔江他们打架的时候,青舒和陈岚就坐在事发地点附近的茶楼里喝茶。陈乔江他们打完架,就有人过来领他们去酒楼和青舒汇合。青灏拿了烤鱼出来,与众人分享。鱼虽然冷掉了,但大家都很捧场。

    简姨娘以朱夫人自居,在锦阳城租了一处两进的院子住着。朱之盛一身狼狈的回家,她吓了一跳,很快就弄清了事情的始末。她心中暗恨,一时之间却也无计可施。对方可是辉州最大的官老爷的孙子,即便她手里有人,但在这非常时刻也不敢拿出来用。他们母子来锦阳城是避难的,弄出一丁点儿的动静来都有可能暴露行踪。

    赵三夫人阴沉着脸,二话不说跑到赵老夫人跟前告状。她的言外之意是,她儿子会挨打,和赵七夫人脱不了干系。大有七夫人指使娘家侄儿打赵泉的意思。平日里,他们三房和七房就不对付。而且,七夫人自进门那日起就瞧不起她。这让她气了多年,只要有机会她就揭七房的短。如今她儿子当街被打,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赵三夫人得了消息,赶到儿子的房间。看到儿子的惨样,她尖叫一声,询问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伤了她儿子。赵泉一声不吭。赵三夫人就拿下人开刀,很快就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可是,从主子到奴才,个个挂了彩回来,长眼睛的都知道出事了。

    赵府。赵泉遮遮掩掩地回府后,一声不敢吭地躲在房间里,悄悄命人请大夫。

    保持蹲姿的青年铺头这才跳下简易木桌,嘴里咕哝了一句什么,若有所思地盯着慢悠悠地走远的老道士的背影。

    一身狼狈的赵泉和朱之盛被同样狼狈的家丁们搀走了。

    热闹没了,看热闹的人四散开来。

    青灏便走过去,找摊主问鱼烤好了没有。鱼自然是烤好了。摊主战战兢兢地递出用油纸包包好的四包烤鱼。初一接过油纸包。青灏拿了两块儿碎银放到摊子上。

    陈乔江满意地点头。

    赵泉满嘴答应着。

    陈乔江一脸恍然状地指着赵泉,“你给我听着,男子汉打架不能把家中长辈扯进来。架打输了和长辈告状这种事,不是男子汉所为。”

    这就走?青灏过来挡住陈乔江,又一阵耳语。

    这一声“我们听大哥的”,可把陈乔江美坏了。他挺了挺胸,很有成就感地宣布,“手下败将而已,我们走。”

    青阳瞥了赵泉和朱之盛一眼,“我们听大哥的。”他平日里虽然不把陈乔江当大哥看待,但在此时此地,他聪明地肯定了陈乔江的地位。当然了,他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架是陈乔江带头打的,到时候姐姐或陈府长辈怪罪下来,他和青灏、洛小荣三人不是主犯,这惩罚自然就比主犯轻了。再有,锦阳城是陈乔江的地方,出头的事让给陈乔江是理所应当的。

    赵泉和朱之盛吓得身子一抖,却不敢出声。

    陈乔江骂了一句“来凤州的蠢货竟敢在锦阳城大街上撒野”,转开脸打量青阳和洛小荣,“放他们走,还是再打一顿?”

    朱之盛讷讷地答,“来凤州的朱府,我爹是军中五品校尉。”他娘千交待、万交待,无论何人问到,都要说他们母子是来凤州人士,他爹是军中五品校尉。

    陈乔江撇了撇嘴,“哪个朱府的?”

    朱之盛瑟瑟发抖地答,“朱,朱之盛。”

    陈乔江切了一声,弃了赵泉。他走到蜷缩在地上的朱之盛跟前,踢了一脚,问道,“你是谁?”

    赵泉再次从旁连说三声是。

    管事答是。

    陈乔江微愣。他看了一眼踩在脚下的赵泉,再看向管事,“你是说,姑母嫁去的赵府?”他姑母是赵府的七夫人。

    赵泉忙从旁答,“是,是,是。”

    陈府的管事却是听懂了,而且也猜到了赵泉的身份。于是他靠近小主子说道,“回少爷,他是与我们陈府有姻亲关系的赵府上的公子。若奴才猜的不错,他应是赵府三老爷的长子。”府中的姑奶奶嫁到了赵家,陈家和赵家可不就是姻亲关系!

    陈乔江一时没听懂,皱了小脸,“会不会说话?”

    赵泉一个激灵,可又知道今日之事瞒不住任何人,于是眼一闭,结结巴巴地答道,“姻……姻亲,你姑……姑母……那个赵府。”

    陈乔江把赵泉踩在脚下,问赵泉是哪个赵府的。

No.370古怪老道

    来晚了,明显明天【00:05】的更新也泡汤了。但有一样,不会断更

    ------题外话------

    周伯彥继续沉默着。须臾,似是下定了决心,他一脸坚定地说道,“走。”陈年往事的真相,就要被撕开了。无论等待他的是什么,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坚信自己承受得住。

    顾石头眼一亮,“小的明白了。朱老爷已经怀疑简姨娘生的儿子不是自己的种了。简姨娘又趁朱家大乱之际卷了大部分钱财带着儿子逃了。她这一逃,一下坐实了朱老爷的怀疑。戴了这么多年的绿帽子,等抓到人,朱老爷肯定不会手软。还有与简姨娘母子结下生死大仇的朱之衡。无论简姨娘的儿子是不是朱老爷的种,朱之衡都不会放过。”

    “找个机灵点儿的,把她们的下落透露给朱老爷知道。最好也让朱之衡知道。”周伯彥这么安排,自有他的道理。简姨娘背后的人目前自身难保,早将简姨娘视为弃子了。简姨娘没有发现这点,还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自信过了头。根本不需要他们的人动手,只需把消息传给朱家父子二人,简姨娘母子便必死无疑。

    顾石头等了又等,见公子一直不说话,试探性地提起另一个话题,“公子,简姨娘母子要如何处置?”

    周伯彥沉默。

    不用点破,顾石头也知道公子所问是何事。他答道,“确定。他们追踪的时间不短了,肯定错不了。”

    周伯彥来回踱着步,停下来时眉头深锁,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确定没有认错人?”

    顾石头紧随其后进去,并关上门。

    周伯彥背着手,率先进了书房。

    顾石头闻声从旁边的房间跑出来,“公子有何吩咐?”

    周伯彥追出来,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不见,呆呆地站了片刻,这才喊顾石头的名字。

    她脸一红,推开他的双手。她立刻把额头抵在他的胸口上,双手环上他的腰,闷闷地说道,“早去早回。”大概有十几秒的时间,她大力推开他,转身急步走出他的书房。

    他想说什么,最后没好意思说出口。不过,话不好意思说,不代表不好意思有所行动。他松开她的手,捧住她的脸,低头在她的唇上亲了好几下。

    “注意安全。”她还能说什么,只能嘱咐注意安全。她在想,认真说起来,一年之间他正经休息的时间能有几天?总这么天南地北地跑,他的辛苦,几人能懂?

    他安慰道,“别担心,我三两天就回来。”

    青舒抬头盯着他的眉眼,“好。”当初他南下时,她拜托他帮忙找一找南方有没有土豆和红薯。因此,听他说带了些东西回来,她心下雀跃。不过,想到他还有得忙,雀跃不过两秒,又有些忧心。

    周伯彥把青舒的双手拢在掌心之中,“我带了些东西回来,已经交给了管家。过后你去看看,不知道里头有没有你托我找的东西。”

    周伯彥的书房内,半个时辰后。

    “嗯。”

    “去我书房可好?”

    青舒低头,嗯了一声,心有不舍。

    周伯彥叹了口气,“再陪我半个时辰好不好?午后我得出门一趟,有件紧要的事要去办。”

    青舒笑着,却不说话。不说同意,也不说反对。

    周伯彥,“吃好了,收吧!”说着,他拉着青舒的手站了起来,“咱们换个地方,你再陪我说会儿话。”

    青舒听的很认真。饭菜早就凉了,中间她挑了两样周伯彥比较喜欢的菜让人热了一回。见他似乎是吃好了,再没动筷子,于是问道,“吃煮饺子还是吃馒头?”馒头厨房的锅里有热的。饺子有包好冻上的,取了下锅煮就是,用不了多长时间。

    周伯彥的心情很好,让两壶女儿红见了底。他的酒量不错,按理两壶女儿红根本算不得什么。但不知为何,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喝的微醺,话也比平日多。他在桌下握着青舒的手不放,挑一些能讲的事,絮絮叨叨地讲了许久。

    青阳他们吃好午饭,先回去休息了。食厅内,用好饭的青舒没急着离开,陪着周伯彥说着话。

    有了对比,在青阳他们眼中果酒的地位到了另一个高度,对酒却敬谢不敏,再没了好奇心。

    青灏和洛小荣一脸怕怕地看着青阳的反应,把酒杯放下,碰都不敢再碰。不过,在周伯彥的哄骗及鼓励下,两个人还是各抿了一小口。他们二人的反正居然和青阳一样,皱着小脸,夹了菜不停往嘴里塞。

    青阳忙拿了筷子夹最近的菜过来,往嘴里塞。

    青舒也觉得好笑,“快吃口菜,压一压就过去了。”

    周伯彥大笑出声。

    青阳按姐姐的吩咐,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酒。立刻的,他小脸一皱,捂住嘴巴含糊不清地喊着好辣。

    周伯彥笑笑,干了自己的酒,等着看其他人的反应。

    青舒忙提醒了一下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好奇又兴奋的三个小的,“先小口抿一下,或者沾一下唇。不喜欢的,不必喝掉。”

    如此,女儿红倒好,大家再次碰杯。

    青舒听了,看向青阳几个,发现他们个个好奇地盯着周伯彥手中的酒壶不放。她无奈又觉得好笑,“只能一杯。”

    周伯彥笑笑,视线在在座所有人脸上走了一遍,“过年嘛,就该高高兴兴的。美味佳肴有了,美酒也不能少。不让你们多喝,一人就一杯。”见青舒脸上明白地写着不同意,他又道,“让他们尝尝酒的味道,省得他们哪天好奇,会背着人偷喝。”

    青舒不同意,拦着不让倒,并抱怨道,“小孩子喝什么酒?我也不喝酒。你自己喝吧!”

    周伯彥提起一壶女儿红,“来,这一杯咱们喝女儿红。”

    青舒不解地看他。

    青舒还要给大家倒果酒,周伯彥伸手按住青舒的手。

    众人附和,碰了杯,把杯中果酒一口喝掉。

    周伯彥带头举杯,“大家干一个吧!”

    青舒提了装果酒的酒壶,绕桌子走了一圈儿,为在座的斟满果酒,然后回到座位上,“看着我干什么,吃饭。”

    不多时,果酒有了,温好的女儿红也有了。

    周伯彥想也不想,说道,“开一坛,倒了两壶温一下再拿过来。剩下的两坛,你过后送到小姐的小库房去。”

    顾石头一一数了起来,“孔老先生那边已经送了两坛过去,马将军那边送了一坛,卢先生那边也是一坛,陈大人那边您说也要送一坛过去。这么一来,只剩三坛了。”

    周伯彥问,“程老送的三十年的女儿红还有多少?”

    顾石头应声而入,“公子有何吩咐?”

    周伯彥笑了笑,喊了一声石头。

    “奴婢去取酒杯。”小鱼说罢,取酒杯去了。

    小娟答应一声,拿了钥匙去取果酒。

    青舒吃了两口炒菜,想到一事,对站在自己身后的小娟说道,“你回去一趟,打开小库房,取一坛果酒过来。”说罢,她拿出钥匙放到手边。

    看哥哥和姐姐拿了筷子,青阳他们才伸手取面前的筷子。大家吃起了午饭。

    “嗯,开饭。”周伯彥说着,伸手拿筷子。

    青舒看了一眼坐在身侧的周伯彥,“开饭吧!”

    青舒来到食厅时,周伯彥带着青阳他们坐好了。今天是小年,午饭很丰盛,桌上足足摆了十道热菜、两道凉菜、两个汤。

    大家进进出出地忙碌了一通,终于把带回来的东西归置好了,午饭时间也到了。

    周伯彥目送青舒的背影消失在月亮门内,这才问巴在身上的三个路上冷不冷。

    青舒双脚落地,往周伯彥这边看了一眼,浅浅一笑,侧过脸,和苏妈妈说了一句什么,抬脚往内院的方向走去。

    青灏高兴地扑过来,巴在了周伯彥身上。

    周伯彥夹紧从肩膀上滑下来的洛小荣,很肯定地说道,“当然。很明显,你长高了不少。”

    听了这话,青灏的眼睛一亮,“真的吗?”

    周伯彥的左手臂上挂着青阳,右肩头上挂着洛小荣,根本空不出手来应付青灏。他眼睛看着青灏,脸上带笑地说道,“青灏长高了。”

    青灏站在原地略有些迟疑。不过,他见到青阳和洛小荣已经缠到周伯彥身上,笑的十分开心的样子,忍不住也跑了过来,喊了一声“哥哥”。

    青阳和洛小荣见了,欢呼一声跑了过来。

    这时,刚刚得信儿的周伯彥大步走来。

    青灏和洛小荣有样学样,先后跳下马车。

    家丁打开车门,来不及摆好马凳,青阳便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喊着彥哥哥,并四处张望。

    忠武侯府的府门大开,车马与随行人员直接入府。

    洛护卫和杜护卫却是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什么也没说。在他们看来,老道士的马车遇袭了。只是不知老道士得罪了什么人物,竟被人高明地没有弄出太大的动静就袭击成功。在他们看来,跟在老道身边的两年青年可不是普通人,应是有腿脚工夫的武夫。

    很多人都觉得先前是误会了老道士。他们猜测老道士先前的确只是巧合地跟他们同路而已,肯定是拐到另一个岔路上,往别的地方去了。

    行出半里地,却不见跟了他们一路的那辆马车的踪影。行出六七里地,队伍进了康溪镇,照样不见跟了他们一路的马车。

    杜、洛二人以及在场的鹰卫齐回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他们迅速查看自己的队伍,车马没有异样,自己人都在。即便如此,他们提醒众人警醒些。

    又走了半个时辰,已经快到康溪镇了。前边是个岔路,他们要左拐,走左侧的路。一队人刚拐过去,后方似有异响。

    青舒唔了一声,片刻之后说了一句,“或谢是同路而已。”这话说出口,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老道的古怪行径,别说付欢想出手揍人,就连她都有些手痒。她心中暗骂:你一个老的都要掉牙的臭老道,竟敢明目张胆地玩儿尾随。尾随年轻姑娘和一群半大孩子,这不是变态是什么?臭不要脸的。且忍你一忍,看看你到底想做什么?

    付欢弄着自己额前的碎发,“这老道古怪的紧,出了锦阳城就跟上了,而且跟了一路。也不知道他想干嘛?他该感谢自己很老了,否则我早过去揪着领子揍人了。”

    小娟拉上车门,放下车帘子,对青舒说道,“小姐,还在。”

    洛护卫点头。

    一个多时辰后,厚重的车帘子挑开,车门打开一半,露出小娟的脸来。小娟的视线落到骑马紧随马车左右的洛护卫脸上,放轻声音问道,“还在跟着?”

    在这行人后头,隔着三四百米左右的距离,有一辆普通马车。车夫驾车不紧不慢地跟在古府一行人后边,时不时打个哈欠。车内,满脸褶皱的老道士盘腿而坐,像入定了一般一动不动。旁边,是穿着道服的两名青年,手边摆着用布包裹住的细长之物。

    三辆坐人的马车、五辆拉货的平板马车一字排开,伴着马蹄声发出吱嘎、吱嘎的轻响声行进着。骑马的护卫和步行的家丁将车马护在当中,在寒冷的天气里依然精神抖擞地前行。

    一夜平静度过。天亮,从上到下有条不紊地收拾妥当后,用过简单的早饭,继续赶路。

    用过晚饭,丁管事让农家院的主人离开,而后派自己人检查过各自的门窗,这才从内给院门落锁。轮岗守夜的人也安排好了。

    李家庄的人很会利用这一点,开了两家像样的客栈以及六七家提供住宿的农家院。而青舒他们包下的,是那六七家农家院中最大的一家。院子很大,可住宿的房间从正屋到左右厢房,足有十余间。入住的客人少,农家院主人一家只提供几间房便可。像青舒他们这样整个包下来的,主人一家不能留下,得搬到别处去处。

    还没到傍晚十分,青舒的队伍停了下来,包下一家农家院住了进去。这里是名为李家村的村庄。虽是村庄,但所处位置决定了它的重要性。从锦阳城赶往康溪镇的人大多都会选在这里歇脚。因为你不在这里停下来,就会错过宿头。而天黑前你又赶不到康溪镇,中间不会再有合适的落脚点。那样很危险。

No.371低调行事

    内个,掉链子的青弱弱地表示,被断更虐的死去活来的亲们,19或20号过来看结局好了。顶着锅盖爬走^_^

    ------题外话------

    周伯彥迈步进门,只洪威和顾石头跟了进去。四名锦衣护卫留在了外边。

    他们在暗夜里走成一条线,步子都放的很轻。走了一段路,乔翰在一道门前停了下来,倾耳听周围的动静。除了细微的风声,没有其它声响。他拿出钥匙,开了门锁,慢慢推开门。而后,自己先走进去转了一圈儿,这才回到门口位置,作了个请的动作。

    黑暗中,廊檐下,乔翰站的笔直。见到周伯彥出来,他没有说话,只是在前带路。这府中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在他的脑子里,黑夜里即便没有照明的光亮,他也能分辨方向、更不会被任何东西绊倒。乔翰走在最前,接着是一名锦衣护卫,再是周伯彥,再接着便是洪威、顾石头、另三名锦衣护卫。

    周伯彥没说话,摸了摸左右两边的袖箭,这才接过皮毛大氅披上,系上带子便往外走。

    顾石头同样低声作答,“准备好了,正在廊檐下候着。”

    周伯彥用手指随便梳理了一下一头墨发,便由它披散着。他接过顾石头递来的帽子直接戴上,并低声问,“乔翰可准备好了?”

    睡在耳房的顾石头也起了。他推门进屋,来到床前,帮着递衣裳。

    廿五,深夜子时刚过,周伯彥睁眼,推开身上的被子,摸黑穿戴起来。

    他的暗探身份除了天子及接头之人,再无人知晓。天子能将他的身份告知彥公子,并让彥公子持“天子令”过来住到他的府上。由此可见,彥公子在天子面前的分量到底有多重!彥公子多得天子信任!他除了一心一意尽心伺候,不敢动任何小心思。

    乔翰顶着富商身份,实则是个做暗探的,自然懂得很多忌讳。因此,彥公子不提此来的目的,他也不多问,只想着尽心尽力地伺候好彥公子,对下边的人管束的也很严格。彥公子不叫人,他不允许任何人擅入彥公子居住的院子,更不允许任何人打探有关彥公子的事情。虽然彥公子的身份只他一人知晓,下边的人只知“公子”这个称谓,其它的一无所知。但他仍然小心再小心的,非常慎重。

    乔翰想多多和彥公子套近乎,但又碍于不太了解这位公子的真实性情,因而不敢造次。于是,他欣然在前引路,带彥公子过去安置。这处院子是他临时得信儿后让人火速归置出来的,也是府中最好、最大的院子。他一直担心彥公子不喜欢此院,会有不满来着。此刻见彥公子神色不错,便放心了。

    周伯彥站起来,“午饭已用过,休息要紧。有劳乔大人了。”

    乔翰忙起身,并说道,“公子是我等平日里请都请不来的人物,公子可不能进门就提离开。后边已经准备了清静的小院,公子一路劳顿,先去休息还是先用饭?”

    周伯彥微抬了手,“乔大人快请起。本公子突兀来叨扰,乔大人能毫无芥蒂地请本公子入内,给本公子方便,本公子已是感激不尽。乔大人再如此多礼下去,本公子可是要坐不住了。”

    乔大人引着周伯彥从中走过,来到会客正厅。他请周伯彥上座,然后单膝跪地,说道,“乔翰见过公子,恭迎公子。”他和家丁在院中无声迎接,这是保护彥公子、保护自己和手下的一种手段。他的那些家丁,可不是普通家丁。他是隐在民间的天子暗探,专为天子秘密收集情报的人。因而,府中人员自然是他网罗来的可用之人。不过,这些人虽可用,但他该防备的地方还是会防备的。如此,所有人才能安全。

    这时,那二十几个家丁站了起来。他们迅速左右分开,分成两列站好,中间形成一个通道。

    富贵老爷,即周伯彥口中的乔叔伯心下高兴。这声叔伯的称呼只是叫给旁人听的,他哪里不明白,这个话头他自然绕过。他虽是天子放在外边的人,但远不及天子亲卫锦衣护卫威风,更不及天子身边的密探牛气。现在,自己被天子面前的红人彥公子双手扶起,这是多大的礼遇!在他看来,这是一件极有面子的事。他哪能不高兴!因此,他顺势起身时激动地说道,“不敢,不敢,多谢公子!”紧接着又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公子请。”并示意家丁们起来。

    见到这样的场景,周伯彥没有一点意外之色。他坦然受了这一礼,并上前几步,一边搀富贵老爷打扮的中年人起身,一边声音不轻不重地说道,“乔叔伯请起。晚辈虽有官职在身,但此刻并未穿官服,您不必行礼。”

    不过,在老汉关上府门,闩好门的刹那,一群人突然现身。四人闪身立到周伯彥身后,其他人皆双膝跪地,无声地恭迎周伯彥。这四人不是别人,正是先一步离开“鹤来酒楼”的那四个锦衣护卫。而单膝跪地的这群人中,位于最前位置的是一名富贵老爷打扮的中年人,中年人身后则是分成四排的二十几名家丁打扮的青年或少年。

    周伯彥下马,牵着马进了乔家。古怪的是,除了开门的老汉,竟是无人来迎客,进门后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影儿。

    老汉哦哦地应了两声,嘴里不知咕哝了一句什么,关了角门,不见了影儿。等了足有半柱香的时间,正门从里面打开。老汉佝偻着腰背退到一旁,有气无力地说道,“老爷有请。”

    顾石头笑咧了嘴,“老人家,我们是走亲戚的。我家公子姓乔,是府上老爷的远房晚辈。公子和你们老爷书信联系过了,你只管进去通报一声。”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汉佝偻着腰背打开旁边的小角门,眯着眼睛打量他们片刻,这才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你们找谁?”

    顾石头上前叩响门环。

    相隔不到一刻钟,周伯彥带着顾石头和洪威也离开了“鹤来酒楼”。他们骑马不紧不慢地在城中走,最后停在了一处门匾上中规中矩地只书一个“乔”字的紧闭的大门前。

    用罢热饭热菜,四人小队最先离开了“鹤来酒楼”。

    半个时辰后,这三方人先后出现在城中最大的“鹤来酒楼”之中。他们坐在酒楼一楼大堂内,三方各自占据一张桌子,点菜用饭。期间,三方人不曾有过任何交谈,亦不曾有过任何眼神交汇之举。

    如此安排,自是为了掩人耳目。朝堂上风起云涌,盯着周伯彥的一举一动的人太多了。因此,他做事愈发的低调了,尤其在办不能宣扬开的事情时。

    腊月廿四这天中午,三骑不紧不慢地自郢城的东城门进了城。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周伯彥与随行的顾石头和护卫长洪威。同一时间,六骑自西城门进了城,又有四骑自南城门进了城。不用说,这是锦衣护卫中的十人分开进城了。此刻,他们身上穿的不是锦衣护卫的统一服饰。

    郢(读ying)城,从康溪镇坐马车过去的话大概需要三日时间,骑马过去的话只需一日时间。

    府里,年前大扫除也开始了。内院的清扫工作由苏妈妈安排。二道院、前院的清扫工作由古管家安排。年的味道越来越近,大家忙碌之余脸上的笑容不曾断过。

    青舒安排着方方面面的事情之余,稍有闲暇还要拿了针线做女红。

    荒地上干活儿的前身是乞丐的那部分人虽然没有工钱可领,但该犒劳的时候她不会小气。她给了三个标准,贰两银子、壹两银子和捌吊钱。干活儿最卖力且在同伴中有一定影响力的得贰两银的红包;干活儿非常卖力的得壹两银的红包;除此之外的都得捌吊钱的红包。田庄里的人员又是另外的三个标准。至于荒地上的张管事、担任账房的古元宝和李铁,田庄上的吴管事,他们的新年红包青舒另有安排。

    过年的红包如何包,她只给定了个标准。具体谁得什么标准的红包,荒地这边由张管事定,田庄这边由吴管事定。

    青舒则一边关注着他们的动向,一边抓紧时间进行年底盘账之事。荒地、田庄那边她都亲自走了一趟,过年事宜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今年田庄上养了三十多头猪。小年前,买掉了十头。荒地上拉去五头猪宰杀了,零碎东西都吃差不多了,肉都已经冻好。田庄上杀了六头,四头猪的肉送到了府上,两头猪的肉庄子上自己留了。猪肉不用去外边买了。而米面粮油、鸡鸭鱼和酒水,已经采买到位,样样不缺。

    关于摆摊人员。青阳和青灏商量过后决定,只要家里人同意,大家都可以去。于是,他们卖对联的事业热热闹闹地开始了。

    木头、初一和墨子这三个书童负责把晾好的对联分类码好。

    麦子、周星、宁四的两个儿子宁祥和宁瑞。这四个人由青灏指挥,负责晾干写好的对联。

    古哲三,小古家村里正古大树的三儿子,在镇子上的私塾里读书。他跟着青阳、洛小荣写对联。

    青阳他们三个对青舒的决定一点意见都没有,竟热情高涨地为此事招集了同龄人古哲三和麦子等小萝卜头过来帮忙。

    这次,青舒决定一点都不参与,一切让他们自己作主,让他们自己折腾着玩儿去。

    这正中青阳他们三个的下怀。于是,三个人立刻磨拳擦掌地准备起了卖对联的事宜。首先是写对联,再之后是卖对联。他们计划每天下午写对联,上午摆摊卖对联,而且摊子要从明天(廿四)摆到廿八。

    青舒看他们三个帽子都没戴,一边解释着周伯彥有不得不去办的急事,一边把他们带了回去。为了哄他们开心,让他们有事可忙,不再惦记着周伯彥的离去,她提议今年继续卖对联。其实这事他们前段时间申请过,当时她没答应,而且又同意带他们去锦阳城玩儿,便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舍弃了这个想法。没想到,到头来她自己主动批了。

    青阳他们得信儿时已经晚了,一路跑过来时正听到青舒吩咐人关府门。

    知道周伯彥急着走,青舒没有再说什么。她站到一旁,亲眼看着周伯彥带着属下牵了马出府去,又亲眼看着他们翻身上马,并渐行渐远,再也看不见。

    古管家上前帮忙,接过小丫抱来的绳子三两下打好结,把两个坛子分别兜网住。如此,两小坛的腌鱼便挂到了马背上。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女人在出行这件事上,觉得方方面面的东西带齐全了才心里踏实。而男人更喜欢轻装上阵,觉得有银子在手一切都能解决,巴不得两手空空地四处走。

    周伯彥觉得无奈,相比之下更喜欢青舒的絮叨和关心。因此他笑着说好,示意顾石头接东西。

    青舒见了,对周伯彥解释道,“这是腌鱼,锦阳城‘陈记’独有的下酒菜。开坛便能食用,你们带着路上吃。别嫌带着麻烦,味道很好,你们会喜欢的。”

    这时,丁管事抱着两个小坛子急步过来了。小丫怀里抱了绳子,跟在他后头跑过来。

    青舒盯着他不放,“我给你们准备了一些糕点和水果,记得吃。对了,水果是洗好的……”她絮絮叨叨地说着。

    周伯彥伸手,替她把狐毛大氅的帽子戴到头上,说道,“放心吧!石头都安排好了,我什么也不缺。就去几天,别担心。”

    青舒示意小娟把背包给顾石头,并快速打量周伯彥几眼。他帽子、手套都戴着,身上的大氅是毛皮的。她放心了许多,但还不忘问问题,“换洗的衣裳可是带全了?干粮可是带够了?”

    周伯彥眼中带笑地盯着走到跟前的青舒,“怎么过来了?大冷天的,赶紧回去吧!”

    府门内的空地上,被小鱼拦下来的周伯彥一行人正整装待发。顾石头在前,牵着自己的马和周伯彥的马。护卫长洪威带着手下十人在后,站成一列,手里牵着各自的马缰绳。他们的马鞍上装干粮的褡裢、酒葫芦、水葫芦齐全,一样不缺。

    东西准备好了。小娟背起沉甸甸的背包,跟在青舒身后急匆匆地赶到府门口。

    依着周伯彥的口味,青舒又翻出几样零食来。而后,她迅速把翻找出来的东西往背包里塞。最后还把小娟送来的苹果和梨子打包好,同样塞进了背包里。

    小丫刚走,小娟带着清洗好的苹果和梨子回来了。

    想起“陈记”,她便想到“陈记”还有一样独特的腌鱼,她这次可是买了不少回来。这腌鱼是由去头且刺少的鱼肉腌制而成的,而且是做熟的,可直接食用。它的味道与现代的鱼罐头相似,很适合随时取出来下酒或佐饭,凉吃、热吃均可。她立刻吩咐小丫,“去找苏妈妈或丁管事问问,”陈记“的腌鱼搬哪里去了?赶紧让取了两坛子出来,送到府门口去,给彥公子带上。”一个坛子里装有五斤的腌鱼,两坛子就是十斤。若周伯彥他们错过了宿头,正好够他们配干粮吃上一顿。

    青舒唔了一声,手里翻找的动作不停。她翻出各式糕点,有油纸包包的、有装匣子的。她每样取了一个,放到一旁去。翻到炒制的几样干货,主要都是坚果类的干货,还有锦阳城老字号“陈记”特制的花生米。她每样取了一包,同样堆放到一旁去。想了一下,花生米又取了一包放过去。

    小丫见小姐一脸急色的模样,上前帮忙,“小姐,这些包袱都要打开吗?”

    炕上堆着不少鼓鼓囊囊的包袱。包袱里装的全是来不及整理的自锦阳城带回来的东西。她开始手脚麻利地打开这些包袱,一阵翻看。

    说话间,她进了内室,来到炕边。鞋子来不及脱她就上了炕,打开靠最里边的炕柜门,三两下翻到自己前段时间特意缝制的背包,取了出来。她拿着背包下了地,随手把背包放到炕沿儿上。

    进了屋,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她又吩咐小鱼,“赶紧去门房,看看彥公子走了没有。若是没走,看到他给我拦住了,就说我马上就过去。若是走了,估计还没走远,赶紧派人出去追回来。”

    青舒回到自己的小院,急急忙忙地吩咐迎出来的小娟赶紧清洗苹果、梨子等水果各十颗过来。

No.369他回来了

    一行人出了锦阳城,踏上了归家之路。

    所有人用过早饭时,车马已经备好。他们来时给陈府拉来了两车的年货。他们走时,陈府送了四车的年货。

    第二天,天蒙蒙亮。青阳、青灏、洛小荣着急回康溪镇,不用别人喊,自个儿爬起来迅速穿戴好了。

    青舒听了哭笑不得,“天寒地冻的时节,若非万不得已,谁会连夜赶路?就是夏天,为安全起见一般人也不会赶夜路。人都回来了,他又跑不了,你们急个什么劲儿?”

    青阳难得嘟嘴,“想早些见到哥哥。”

    青舒心下雀跃,却忍住没有表现在脸上。她轻敲青阳的脑门儿一记,“急什么?明日就回家了。”

    洛小荣在一旁直点头。

    青灏接道,“府里派来的人正跟丁管事说话。”

    青阳这才解释,“管家派人过来送信儿了。我们听到了,就着急跑过来了。”

    青舒诧异极了,“他回来了?谁告诉你们的?”

    这时,被甩在后头的青灏和洛小荣跑了进来。他们俩个也喊着现在就回家。

    青阳大概是太高兴了,在原地跳了两下,上来抱住青舒的胳膊晃来晃去,“彥哥哥回来了,在府中等我们回去。现在就走好不好?”

    青舒抓在手中的茶杯一顿,以为听错。

    傍晚十分,青阳风风火火地冲进青舒屋中,“姐,姐姐,彥哥哥回来了,彥哥哥回来了。”

    这下正中小娟的命门。只见她转身跑出屋去,一时半会儿不敢出现在青舒面前。

    青舒摇头,“有本事,以后别吃顾石头送的零嘴儿。”小娟这丫头嚷着不喜欢顾石头,不嫁顾石头,可顾石头送的零嘴却没少吃。不信瞧着,等顾石头回来,肯定会给小娟带零嘴儿。而小娟肯定舍不得拒绝,纠结一下下就会接受顾石头送的吃食。

    小娟脸不红、气不喘地抬了下巴,“奴婢谁也看不上。”

    青舒故意上下打量着小娟,“那么,你保准能看上谁?”

    屋中没有外人,小娟嘻嘻笑着说道,“依奴婢看,吴管事保准能看上蓝姑娘。”

    潘掌柜一一应下,匆忙告辞。

    “你得透话给杨氏,吴管事负责整个一田庄,看着木讷、话少,但本事不小。二十五岁还没成亲,是因为曾经在家乡订过一门亲事。遗憾的是,他家乡闹灾,他的未婚妻没能挺过来,在大灾中去了。”除此之外,青舒又说了几样关于吴管事的事。

    潘掌柜确定东家没生自己的气,放心之余,满口应下。

    看蓝鸳的长相和身段,再加上潘掌柜对蓝鸳品性的评价,青舒有些心动。只是,娶妻的是吴管事,必须吴管事本人喜欢才成。她略一沉吟,说道,“潘掌柜,你且留意蓝家的事。明日我回去了,会把吴管事派过来。到时,你给安排安排,想办法让吴管事和蓝姑娘见上一面。常言道强扭的瓜不甜。夫妻夫妻,看不对眼,一辈子怎么过下去?”

    潘掌柜心里清楚。杨氏缺的是靠山。东家这边若是愿意把蓝姑娘说给下边的管事,杨氏说话就硬气了,不用再担心那边的过来硬抢人。她敢提这个媒,一是蓝鸳确实是个好姑娘,二是蓝鸳遇到的麻烦事对东家而言动动手指头就解决了,三是东家着急给管事说亲。这三个理由加起来,即便东家看不上蓝鸳,也不会迁怒于她。

    “杨氏听到了风声,蓝姑娘的大伯和大伯娘正准备用十两银子卖了蓝姑娘,把蓝姑娘卖给瘸腿老汉当填房。蓝姑娘的爷、奶也不是什么好人,一向偏袒大儿子。杨氏吓坏了,怕那边的过来抢人,于是慌张地求上门,着急先给女儿说个人家。东家,事情虽然听着遭心,但若是东家愿意给管事结这门亲,事情也好解决。蓝家毕竟早早就分家的,而且自抢铺子之事过后两边断了来往,杨氏完全可以为女儿的婚事做主。”

    青舒听出了不对,“哦,这是为何?”

    “蓝姑娘是个顾家又孝顺的,她放心不下落下病根的娘和未成年的兄弟,一直没说人家。平日里咱们吉祥莊很照顾她们母女的活计,她们母女很信得过我。这不,遇到难事了,杨氏便找过来,求我给蓝姑娘说个媒,最好让蓝姑娘嫁的远些。”

    青舒听明白了,这姑娘也是个苦命的。她示意潘掌柜继续说。

    “蓝姑娘的爹以前开了个小铺子,一家人生活的不错。可惜的是,三年前,蓝姑娘的爹劝架的时候让人误伤,就那么没了。她娘亲杨氏大病了一场,后来身子虽说好了,到底留了病根。后来,她伯父强占了她爹的小铺子,一家人靠着赔命的十五两银子撑了下来。之后,母女二人靠绣花手艺养家。”

    青舒想起来了,那姑娘给人的第一印象不错。

    潘掌柜不敢有任何隐瞒,“那姑娘东家见过,姓蓝,先前来铺子里领了一份屏风绣面儿的活计回去。东家放心,蓝鸳姑娘品性佳,性情好,孝顺又能干。家里除了娘,就剩一个十一岁的兄弟。”

    青舒笑着让潘掌柜坐,然后问那家人的具体情况。

    潘掌柜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让东家说着了。今天有人主动上门,求我给她女儿保媒。我一时之间觉得为难,突然灵光一闪,就想起东家为府中管事的亲事忧心之事。”

    青舒微讶,心道潘掌柜倒是消息灵通。她想到一个可能,笑道,“一人已订下亲事,还有一人亲事还没有着落。潘掌柜这是要帮忙作媒不成?”

    潘掌柜坚持把行礼问安的规矩完成,这才笑咪咪地立在青舒面前说道,“东家,府中前段时日物色娘子的那两位管事可是成亲了?”

    一刻钟左右,体形圆滚滚的潘掌柜出现在青舒面前。她行礼问安的动作做的费力,青舒忙伸手说免礼。

    “人在陈府府门外,奴婢这就去带她过来。”小娟说罢,退出去接潘掌柜。

    “人在哪里?快请。”

    “吉祥莊的潘掌柜。”

    青舒回神,“谁求见?”

    “小姐,潘掌柜求见。”小娟进来禀报。

    周伯彥动身前往南边的时间不短了。这眼瞅着就小年了,小年后紧接着是春节。也不知他何时能回来。她像普通的心有所属的女子一样,心甘情愿的为他动针线。她亲手缝的两身新衣,还有帽子和鞋袜,都装在她的柜子里。只等他回来,就拿给他。

    杜、洛二人退下后,青舒坐在椅子上发呆。

    杜、洛二人异口同声地应道,“是。”

    青舒心有不甘,却也明白杜、洛二人说的话非常有道理。于是终于松口,“晚上的行动取消。”

    洛护卫又道,“小姐,请三思。”

    青舒想了想,不得不承认,杜、洛二人说的很有道理。洛护卫一回来,她就头脑发热地要连夜抓简姨娘。不为别的,就是想从简姨娘身上挖出藏在背后的人。简姨娘暗算他们古家之事过去有段时间了,一直没个结果,她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在锦阳城巧遇简姨娘,她就没打算放过简姨娘。

    杜护卫又道,“彥公子的人毕竟盯了简姨娘这么久,迟迟没动手,肯定另有打算。我们若是冒然出手,怕是会打乱彥公子那边的部署。”

    洛护卫听了,附和道,“属下也是这个意思。彥公子的人虽然没向属下全盘托出涉及简姨娘的事,可无庸置疑的是,彥公子不会放任简姨娘下去。”他得了小姐的命令,前去打探简姨娘出现在锦阳城之事时,遇到了彥公子的人。这才知道,彥公子的人一直在暗中盯着简姨娘的一举一动。

    杜护卫眼观鼻、鼻观心地说道,“属下以为,简姨娘之事交给彥公子的人处理比较妥当。”

    青舒脸上带了几分凝重之色,“为什么要延后?”

    一向话不多的杜护卫说道,“小姐,晚上的行动是不是该延后几日?或者取消?”

    洛护卫开口回道,“老道士在一品楼点的素斋,自然也没有叫酒。可奇怪的是,用饭时间太长,足足呆了近一个时辰才结账离开。小姐是在那之后一刻钟才出来的,而后走了两家铺子。老道士和跟在老道士身边的两个道士没再出现。不过,有可疑人物在附近走动过。”意思是,的确有人在跟踪他们。

    杜、洛二人自然知道青舒问的是什么事。

    “如何?”

    陈乔江带着青阳他们玩儿去了。青舒把杜仲夏和洛三两人叫到跟前问话。

    为了确认是不是真有人在跟踪他们,在一品楼的这顿饭,青舒他们足足用了一个时辰。之后,他们离开一品楼,故意走了两家铺子,这才回到陈府。

    青舒略一沉吟,说道,“再看看吧!”一个老道士跟踪他们干什么?这说不过去。

    一旁的付欢想了想,低声请示青舒,“要不要奴婢到顾府带些人过来?”公子在城中的顾府留了不少可用之人。小姐这边有事,可随传承到。

    小娟立刻出去,把青舒的意思传到。

    青舒摇头。见青阳他们并未注意这边,她吩咐了一句,“多多注意便是,万不可轻举妄动。”

    小娟又道,“杜护卫的意思是,怕是有人在跟踪小姐。小姐,要不要派人探一下对方的虚实?”

    青舒听了,不由一愣。

    小娟开门出去察看,马上就回来了。她走到青舒身侧,对青舒低语,“是杜护卫。昼市上少爷们打架时,说是有个奇怪的老道坐在一旁观看。小姐带着少爷们前脚进了一品楼,那奇怪的老道后脚就跟进来了。此刻,人正坐在二楼的雅间点菜。”

    雅室门被人扣响。

    青舒把点菜的事情全权交给了陈乔江他们,然后看着他们四个凑到一起讨论一品楼的菜单。

    一品楼的李掌柜见到青舒,亲自带路,直接把青舒一行人带到了三楼,还打开了平日里不对外放开的一间雅室。年底了,步五不在锦阳城。可即便步五不在,李掌柜也不敢怠慢青舒。

    青舒想到明日就要回康溪镇了,于是派人向陈夫人知会了一声,再次带了陈乔江他们四个出府去。

    陈乔江抱怨今日玩儿的不尽兴。青阳、青灏的脸上明显也带出了几分遗憾之色。

    青舒注意到了,于是打消了请大家到一品楼吃饭的主意,一行人打道回府。青舒相信,陈乔江、青阳他们四人当街打架之事,陈府长辈肯定得了消息。不过,没人提起此事,青舒也打消了向陈夫人主动请罪的打算。人家不提,你非要拿出来说事,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放任弟弟打架这种事,青舒干得出来,可陈岚心里不得劲儿。陈岚很担心家中长辈听说了这事,会怪罪她没有适时阻止,因此不时走神。

    另一边。在陈乔江他们打架的时候,青舒和陈岚就坐在事发地点附近的茶楼里喝茶。陈乔江他们打完架,就有人过来领他们去酒楼和青舒汇合。青灏拿了烤鱼出来,与众人分享。鱼虽然冷掉了,但大家都很捧场。

    简姨娘以朱夫人自居,在锦阳城租了一处两进的院子住着。朱之盛一身狼狈的回家,她吓了一跳,很快就弄清了事情的始末。她心中暗恨,一时之间却也无计可施。对方可是辉州最大的官老爷的孙子,即便她手里有人,但在这非常时刻也不敢拿出来用。他们母子来锦阳城是避难的,弄出一丁点儿的动静来都有可能暴露行踪。

    赵三夫人阴沉着脸,二话不说跑到赵老夫人跟前告状。她的言外之意是,她儿子会挨打,和赵七夫人脱不了干系。大有七夫人指使娘家侄儿打赵泉的意思。平日里,他们三房和七房就不对付。而且,七夫人自进门那日起就瞧不起她。这让她气了多年,只要有机会她就揭七房的短。如今她儿子当街被打,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赵三夫人得了消息,赶到儿子的房间。看到儿子的惨样,她尖叫一声,询问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伤了她儿子。赵泉一声不吭。赵三夫人就拿下人开刀,很快就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可是,从主子到奴才,个个挂了彩回来,长眼睛的都知道出事了。

    赵府。赵泉遮遮掩掩地回府后,一声不敢吭地躲在房间里,悄悄命人请大夫。

    保持蹲姿的青年铺头这才跳下简易木桌,嘴里咕哝了一句什么,若有所思地盯着慢悠悠地走远的老道士的背影。

    一身狼狈的赵泉和朱之盛被同样狼狈的家丁们搀走了。

    热闹没了,看热闹的人四散开来。

    青灏便走过去,找摊主问鱼烤好了没有。鱼自然是烤好了。摊主战战兢兢地递出用油纸包包好的四包烤鱼。初一接过油纸包。青灏拿了两块儿碎银放到摊子上。

    陈乔江满意地点头。

    赵泉满嘴答应着。

    陈乔江一脸恍然状地指着赵泉,“你给我听着,男子汉打架不能把家中长辈扯进来。架打输了和长辈告状这种事,不是男子汉所为。”

    这就走?青灏过来挡住陈乔江,又一阵耳语。

    这一声“我们听大哥的”,可把陈乔江美坏了。他挺了挺胸,很有成就感地宣布,“手下败将而已,我们走。”

    青阳瞥了赵泉和朱之盛一眼,“我们听大哥的。”他平日里虽然不把陈乔江当大哥看待,但在此时此地,他聪明地肯定了陈乔江的地位。当然了,他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架是陈乔江带头打的,到时候姐姐或陈府长辈怪罪下来,他和青灏、洛小荣三人不是主犯,这惩罚自然就比主犯轻了。再有,锦阳城是陈乔江的地方,出头的事让给陈乔江是理所应当的。

    赵泉和朱之盛吓得身子一抖,却不敢出声。

    陈乔江骂了一句“来凤州的蠢货竟敢在锦阳城大街上撒野”,转开脸打量青阳和洛小荣,“放他们走,还是再打一顿?”

    朱之盛讷讷地答,“来凤州的朱府,我爹是军中五品校尉。”他娘千交待、万交待,无论何人问到,都要说他们母子是来凤州人士,他爹是军中五品校尉。

    陈乔江撇了撇嘴,“哪个朱府的?”

    朱之盛瑟瑟发抖地答,“朱,朱之盛。”

    陈乔江切了一声,弃了赵泉。他走到蜷缩在地上的朱之盛跟前,踢了一脚,问道,“你是谁?”

    赵泉再次从旁连说三声是。

    管事答是。

    陈乔江微愣。他看了一眼踩在脚下的赵泉,再看向管事,“你是说,姑母嫁去的赵府?”他姑母是赵府的七夫人。

    赵泉忙从旁答,“是,是,是。”

    陈府的管事却是听懂了,而且也猜到了赵泉的身份。于是他靠近小主子说道,“回少爷,他是与我们陈府有姻亲关系的赵府上的公子。若奴才猜的不错,他应是赵府三老爷的长子。”府中的姑奶奶嫁到了赵家,陈家和赵家可不就是姻亲关系!

    陈乔江一时没听懂,皱了小脸,“会不会说话?”

    赵泉一个激灵,可又知道今日之事瞒不住任何人,于是眼一闭,结结巴巴地答道,“姻……姻亲,你姑……姑母……那个赵府。”

    陈乔江把赵泉踩在脚下,问赵泉是哪个赵府的。

No.370古怪老道

    来晚了,明显明天【00:05】的更新也泡汤了。但有一样,不会断更

    ------题外话------

    周伯彥继续沉默着。须臾,似是下定了决心,他一脸坚定地说道,“走。”陈年往事的真相,就要被撕开了。无论等待他的是什么,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坚信自己承受得住。

    顾石头眼一亮,“小的明白了。朱老爷已经怀疑简姨娘生的儿子不是自己的种了。简姨娘又趁朱家大乱之际卷了大部分钱财带着儿子逃了。她这一逃,一下坐实了朱老爷的怀疑。戴了这么多年的绿帽子,等抓到人,朱老爷肯定不会手软。还有与简姨娘母子结下生死大仇的朱之衡。无论简姨娘的儿子是不是朱老爷的种,朱之衡都不会放过。”

    “找个机灵点儿的,把她们的下落透露给朱老爷知道。最好也让朱之衡知道。”周伯彥这么安排,自有他的道理。简姨娘背后的人目前自身难保,早将简姨娘视为弃子了。简姨娘没有发现这点,还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自信过了头。根本不需要他们的人动手,只需把消息传给朱家父子二人,简姨娘母子便必死无疑。

    顾石头等了又等,见公子一直不说话,试探性地提起另一个话题,“公子,简姨娘母子要如何处置?”

    周伯彥沉默。

    不用点破,顾石头也知道公子所问是何事。他答道,“确定。他们追踪的时间不短了,肯定错不了。”

    周伯彥来回踱着步,停下来时眉头深锁,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确定没有认错人?”

    顾石头紧随其后进去,并关上门。

    周伯彥背着手,率先进了书房。

    顾石头闻声从旁边的房间跑出来,“公子有何吩咐?”

    周伯彥追出来,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不见,呆呆地站了片刻,这才喊顾石头的名字。

    她脸一红,推开他的双手。她立刻把额头抵在他的胸口上,双手环上他的腰,闷闷地说道,“早去早回。”大概有十几秒的时间,她大力推开他,转身急步走出他的书房。

    他想说什么,最后没好意思说出口。不过,话不好意思说,不代表不好意思有所行动。他松开她的手,捧住她的脸,低头在她的唇上亲了好几下。

    “注意安全。”她还能说什么,只能嘱咐注意安全。她在想,认真说起来,一年之间他正经休息的时间能有几天?总这么天南地北地跑,他的辛苦,几人能懂?

    他安慰道,“别担心,我三两天就回来。”

    青舒抬头盯着他的眉眼,“好。”当初他南下时,她拜托他帮忙找一找南方有没有土豆和红薯。因此,听他说带了些东西回来,她心下雀跃。不过,想到他还有得忙,雀跃不过两秒,又有些忧心。

    周伯彥把青舒的双手拢在掌心之中,“我带了些东西回来,已经交给了管家。过后你去看看,不知道里头有没有你托我找的东西。”

    周伯彥的书房内,半个时辰后。

    “嗯。”

    “去我书房可好?”

    青舒低头,嗯了一声,心有不舍。

    周伯彥叹了口气,“再陪我半个时辰好不好?午后我得出门一趟,有件紧要的事要去办。”

    青舒笑着,却不说话。不说同意,也不说反对。

    周伯彥,“吃好了,收吧!”说着,他拉着青舒的手站了起来,“咱们换个地方,你再陪我说会儿话。”

    青舒听的很认真。饭菜早就凉了,中间她挑了两样周伯彥比较喜欢的菜让人热了一回。见他似乎是吃好了,再没动筷子,于是问道,“吃煮饺子还是吃馒头?”馒头厨房的锅里有热的。饺子有包好冻上的,取了下锅煮就是,用不了多长时间。

    周伯彥的心情很好,让两壶女儿红见了底。他的酒量不错,按理两壶女儿红根本算不得什么。但不知为何,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喝的微醺,话也比平日多。他在桌下握着青舒的手不放,挑一些能讲的事,絮絮叨叨地讲了许久。

    青阳他们吃好午饭,先回去休息了。食厅内,用好饭的青舒没急着离开,陪着周伯彥说着话。

    有了对比,在青阳他们眼中果酒的地位到了另一个高度,对酒却敬谢不敏,再没了好奇心。

    青灏和洛小荣一脸怕怕地看着青阳的反应,把酒杯放下,碰都不敢再碰。不过,在周伯彥的哄骗及鼓励下,两个人还是各抿了一小口。他们二人的反正居然和青阳一样,皱着小脸,夹了菜不停往嘴里塞。

    青阳忙拿了筷子夹最近的菜过来,往嘴里塞。

    青舒也觉得好笑,“快吃口菜,压一压就过去了。”

    周伯彥大笑出声。

    青阳按姐姐的吩咐,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酒。立刻的,他小脸一皱,捂住嘴巴含糊不清地喊着好辣。

    周伯彥笑笑,干了自己的酒,等着看其他人的反应。

    青舒忙提醒了一下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好奇又兴奋的三个小的,“先小口抿一下,或者沾一下唇。不喜欢的,不必喝掉。”

    如此,女儿红倒好,大家再次碰杯。

    青舒听了,看向青阳几个,发现他们个个好奇地盯着周伯彥手中的酒壶不放。她无奈又觉得好笑,“只能一杯。”

    周伯彥笑笑,视线在在座所有人脸上走了一遍,“过年嘛,就该高高兴兴的。美味佳肴有了,美酒也不能少。不让你们多喝,一人就一杯。”见青舒脸上明白地写着不同意,他又道,“让他们尝尝酒的味道,省得他们哪天好奇,会背着人偷喝。”

    青舒不同意,拦着不让倒,并抱怨道,“小孩子喝什么酒?我也不喝酒。你自己喝吧!”

    周伯彥提起一壶女儿红,“来,这一杯咱们喝女儿红。”

    青舒不解地看他。

    青舒还要给大家倒果酒,周伯彥伸手按住青舒的手。

    众人附和,碰了杯,把杯中果酒一口喝掉。

    周伯彥带头举杯,“大家干一个吧!”

    青舒提了装果酒的酒壶,绕桌子走了一圈儿,为在座的斟满果酒,然后回到座位上,“看着我干什么,吃饭。”

    不多时,果酒有了,温好的女儿红也有了。

    周伯彥想也不想,说道,“开一坛,倒了两壶温一下再拿过来。剩下的两坛,你过后送到小姐的小库房去。”

    顾石头一一数了起来,“孔老先生那边已经送了两坛过去,马将军那边送了一坛,卢先生那边也是一坛,陈大人那边您说也要送一坛过去。这么一来,只剩三坛了。”

    周伯彥问,“程老送的三十年的女儿红还有多少?”

    顾石头应声而入,“公子有何吩咐?”

    周伯彥笑了笑,喊了一声石头。

    “奴婢去取酒杯。”小鱼说罢,取酒杯去了。

    小娟答应一声,拿了钥匙去取果酒。

    青舒吃了两口炒菜,想到一事,对站在自己身后的小娟说道,“你回去一趟,打开小库房,取一坛果酒过来。”说罢,她拿出钥匙放到手边。

    看哥哥和姐姐拿了筷子,青阳他们才伸手取面前的筷子。大家吃起了午饭。

    “嗯,开饭。”周伯彥说着,伸手拿筷子。

    青舒看了一眼坐在身侧的周伯彥,“开饭吧!”

    青舒来到食厅时,周伯彥带着青阳他们坐好了。今天是小年,午饭很丰盛,桌上足足摆了十道热菜、两道凉菜、两个汤。

    大家进进出出地忙碌了一通,终于把带回来的东西归置好了,午饭时间也到了。

    周伯彥目送青舒的背影消失在月亮门内,这才问巴在身上的三个路上冷不冷。

    青舒双脚落地,往周伯彥这边看了一眼,浅浅一笑,侧过脸,和苏妈妈说了一句什么,抬脚往内院的方向走去。

    青灏高兴地扑过来,巴在了周伯彥身上。

    周伯彥夹紧从肩膀上滑下来的洛小荣,很肯定地说道,“当然。很明显,你长高了不少。”

    听了这话,青灏的眼睛一亮,“真的吗?”

    周伯彥的左手臂上挂着青阳,右肩头上挂着洛小荣,根本空不出手来应付青灏。他眼睛看着青灏,脸上带笑地说道,“青灏长高了。”

    青灏站在原地略有些迟疑。不过,他见到青阳和洛小荣已经缠到周伯彥身上,笑的十分开心的样子,忍不住也跑了过来,喊了一声“哥哥”。

    青阳和洛小荣见了,欢呼一声跑了过来。

    这时,刚刚得信儿的周伯彥大步走来。

    青灏和洛小荣有样学样,先后跳下马车。

    家丁打开车门,来不及摆好马凳,青阳便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喊着彥哥哥,并四处张望。

    忠武侯府的府门大开,车马与随行人员直接入府。

    洛护卫和杜护卫却是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什么也没说。在他们看来,老道士的马车遇袭了。只是不知老道士得罪了什么人物,竟被人高明地没有弄出太大的动静就袭击成功。在他们看来,跟在老道身边的两年青年可不是普通人,应是有腿脚工夫的武夫。

    很多人都觉得先前是误会了老道士。他们猜测老道士先前的确只是巧合地跟他们同路而已,肯定是拐到另一个岔路上,往别的地方去了。

    行出半里地,却不见跟了他们一路的那辆马车的踪影。行出六七里地,队伍进了康溪镇,照样不见跟了他们一路的马车。

    杜、洛二人以及在场的鹰卫齐回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他们迅速查看自己的队伍,车马没有异样,自己人都在。即便如此,他们提醒众人警醒些。

    又走了半个时辰,已经快到康溪镇了。前边是个岔路,他们要左拐,走左侧的路。一队人刚拐过去,后方似有异响。

    青舒唔了一声,片刻之后说了一句,“或谢是同路而已。”这话说出口,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老道的古怪行径,别说付欢想出手揍人,就连她都有些手痒。她心中暗骂:你一个老的都要掉牙的臭老道,竟敢明目张胆地玩儿尾随。尾随年轻姑娘和一群半大孩子,这不是变态是什么?臭不要脸的。且忍你一忍,看看你到底想做什么?

    付欢弄着自己额前的碎发,“这老道古怪的紧,出了锦阳城就跟上了,而且跟了一路。也不知道他想干嘛?他该感谢自己很老了,否则我早过去揪着领子揍人了。”

    小娟拉上车门,放下车帘子,对青舒说道,“小姐,还在。”

    洛护卫点头。

    一个多时辰后,厚重的车帘子挑开,车门打开一半,露出小娟的脸来。小娟的视线落到骑马紧随马车左右的洛护卫脸上,放轻声音问道,“还在跟着?”

    在这行人后头,隔着三四百米左右的距离,有一辆普通马车。车夫驾车不紧不慢地跟在古府一行人后边,时不时打个哈欠。车内,满脸褶皱的老道士盘腿而坐,像入定了一般一动不动。旁边,是穿着道服的两名青年,手边摆着用布包裹住的细长之物。

    三辆坐人的马车、五辆拉货的平板马车一字排开,伴着马蹄声发出吱嘎、吱嘎的轻响声行进着。骑马的护卫和步行的家丁将车马护在当中,在寒冷的天气里依然精神抖擞地前行。

    一夜平静度过。天亮,从上到下有条不紊地收拾妥当后,用过简单的早饭,继续赶路。

    用过晚饭,丁管事让农家院的主人离开,而后派自己人检查过各自的门窗,这才从内给院门落锁。轮岗守夜的人也安排好了。

    李家庄的人很会利用这一点,开了两家像样的客栈以及六七家提供住宿的农家院。而青舒他们包下的,是那六七家农家院中最大的一家。院子很大,可住宿的房间从正屋到左右厢房,足有十余间。入住的客人少,农家院主人一家只提供几间房便可。像青舒他们这样整个包下来的,主人一家不能留下,得搬到别处去处。

    还没到傍晚十分,青舒的队伍停了下来,包下一家农家院住了进去。这里是名为李家村的村庄。虽是村庄,但所处位置决定了它的重要性。从锦阳城赶往康溪镇的人大多都会选在这里歇脚。因为你不在这里停下来,就会错过宿头。而天黑前你又赶不到康溪镇,中间不会再有合适的落脚点。那样很危险。

No.371低调行事

    内个,掉链子的青弱弱地表示,被断更虐的死去活来的亲们,19或20号过来看结局好了。顶着锅盖爬走^_^

    ------题外话------

    周伯彥迈步进门,只洪威和顾石头跟了进去。四名锦衣护卫留在了外边。

    他们在暗夜里走成一条线,步子都放的很轻。走了一段路,乔翰在一道门前停了下来,倾耳听周围的动静。除了细微的风声,没有其它声响。他拿出钥匙,开了门锁,慢慢推开门。而后,自己先走进去转了一圈儿,这才回到门口位置,作了个请的动作。

    黑暗中,廊檐下,乔翰站的笔直。见到周伯彥出来,他没有说话,只是在前带路。这府中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在他的脑子里,黑夜里即便没有照明的光亮,他也能分辨方向、更不会被任何东西绊倒。乔翰走在最前,接着是一名锦衣护卫,再是周伯彥,再接着便是洪威、顾石头、另三名锦衣护卫。

    周伯彥没说话,摸了摸左右两边的袖箭,这才接过皮毛大氅披上,系上带子便往外走。

    顾石头同样低声作答,“准备好了,正在廊檐下候着。”

    周伯彥用手指随便梳理了一下一头墨发,便由它披散着。他接过顾石头递来的帽子直接戴上,并低声问,“乔翰可准备好了?”

    睡在耳房的顾石头也起了。他推门进屋,来到床前,帮着递衣裳。

    廿五,深夜子时刚过,周伯彥睁眼,推开身上的被子,摸黑穿戴起来。

    他的暗探身份除了天子及接头之人,再无人知晓。天子能将他的身份告知彥公子,并让彥公子持“天子令”过来住到他的府上。由此可见,彥公子在天子面前的分量到底有多重!彥公子多得天子信任!他除了一心一意尽心伺候,不敢动任何小心思。

    乔翰顶着富商身份,实则是个做暗探的,自然懂得很多忌讳。因此,彥公子不提此来的目的,他也不多问,只想着尽心尽力地伺候好彥公子,对下边的人管束的也很严格。彥公子不叫人,他不允许任何人擅入彥公子居住的院子,更不允许任何人打探有关彥公子的事情。虽然彥公子的身份只他一人知晓,下边的人只知“公子”这个称谓,其它的一无所知。但他仍然小心再小心的,非常慎重。

    乔翰想多多和彥公子套近乎,但又碍于不太了解这位公子的真实性情,因而不敢造次。于是,他欣然在前引路,带彥公子过去安置。这处院子是他临时得信儿后让人火速归置出来的,也是府中最好、最大的院子。他一直担心彥公子不喜欢此院,会有不满来着。此刻见彥公子神色不错,便放心了。

    周伯彥站起来,“午饭已用过,休息要紧。有劳乔大人了。”

    乔翰忙起身,并说道,“公子是我等平日里请都请不来的人物,公子可不能进门就提离开。后边已经准备了清静的小院,公子一路劳顿,先去休息还是先用饭?”

    周伯彥微抬了手,“乔大人快请起。本公子突兀来叨扰,乔大人能毫无芥蒂地请本公子入内,给本公子方便,本公子已是感激不尽。乔大人再如此多礼下去,本公子可是要坐不住了。”

    乔大人引着周伯彥从中走过,来到会客正厅。他请周伯彥上座,然后单膝跪地,说道,“乔翰见过公子,恭迎公子。”他和家丁在院中无声迎接,这是保护彥公子、保护自己和手下的一种手段。他的那些家丁,可不是普通家丁。他是隐在民间的天子暗探,专为天子秘密收集情报的人。因而,府中人员自然是他网罗来的可用之人。不过,这些人虽可用,但他该防备的地方还是会防备的。如此,所有人才能安全。

    这时,那二十几个家丁站了起来。他们迅速左右分开,分成两列站好,中间形成一个通道。

    富贵老爷,即周伯彥口中的乔叔伯心下高兴。这声叔伯的称呼只是叫给旁人听的,他哪里不明白,这个话头他自然绕过。他虽是天子放在外边的人,但远不及天子亲卫锦衣护卫威风,更不及天子身边的密探牛气。现在,自己被天子面前的红人彥公子双手扶起,这是多大的礼遇!在他看来,这是一件极有面子的事。他哪能不高兴!因此,他顺势起身时激动地说道,“不敢,不敢,多谢公子!”紧接着又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公子请。”并示意家丁们起来。

    见到这样的场景,周伯彥没有一点意外之色。他坦然受了这一礼,并上前几步,一边搀富贵老爷打扮的中年人起身,一边声音不轻不重地说道,“乔叔伯请起。晚辈虽有官职在身,但此刻并未穿官服,您不必行礼。”

    不过,在老汉关上府门,闩好门的刹那,一群人突然现身。四人闪身立到周伯彥身后,其他人皆双膝跪地,无声地恭迎周伯彥。这四人不是别人,正是先一步离开“鹤来酒楼”的那四个锦衣护卫。而单膝跪地的这群人中,位于最前位置的是一名富贵老爷打扮的中年人,中年人身后则是分成四排的二十几名家丁打扮的青年或少年。

    周伯彥下马,牵着马进了乔家。古怪的是,除了开门的老汉,竟是无人来迎客,进门后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影儿。

    老汉哦哦地应了两声,嘴里不知咕哝了一句什么,关了角门,不见了影儿。等了足有半柱香的时间,正门从里面打开。老汉佝偻着腰背退到一旁,有气无力地说道,“老爷有请。”

    顾石头笑咧了嘴,“老人家,我们是走亲戚的。我家公子姓乔,是府上老爷的远房晚辈。公子和你们老爷书信联系过了,你只管进去通报一声。”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汉佝偻着腰背打开旁边的小角门,眯着眼睛打量他们片刻,这才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你们找谁?”

    顾石头上前叩响门环。

    相隔不到一刻钟,周伯彥带着顾石头和洪威也离开了“鹤来酒楼”。他们骑马不紧不慢地在城中走,最后停在了一处门匾上中规中矩地只书一个“乔”字的紧闭的大门前。

    用罢热饭热菜,四人小队最先离开了“鹤来酒楼”。

    半个时辰后,这三方人先后出现在城中最大的“鹤来酒楼”之中。他们坐在酒楼一楼大堂内,三方各自占据一张桌子,点菜用饭。期间,三方人不曾有过任何交谈,亦不曾有过任何眼神交汇之举。

    如此安排,自是为了掩人耳目。朝堂上风起云涌,盯着周伯彥的一举一动的人太多了。因此,他做事愈发的低调了,尤其在办不能宣扬开的事情时。

    腊月廿四这天中午,三骑不紧不慢地自郢城的东城门进了城。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周伯彥与随行的顾石头和护卫长洪威。同一时间,六骑自西城门进了城,又有四骑自南城门进了城。不用说,这是锦衣护卫中的十人分开进城了。此刻,他们身上穿的不是锦衣护卫的统一服饰。

    郢(读ying)城,从康溪镇坐马车过去的话大概需要三日时间,骑马过去的话只需一日时间。

    府里,年前大扫除也开始了。内院的清扫工作由苏妈妈安排。二道院、前院的清扫工作由古管家安排。年的味道越来越近,大家忙碌之余脸上的笑容不曾断过。

    青舒安排着方方面面的事情之余,稍有闲暇还要拿了针线做女红。

    荒地上干活儿的前身是乞丐的那部分人虽然没有工钱可领,但该犒劳的时候她不会小气。她给了三个标准,贰两银子、壹两银子和捌吊钱。干活儿最卖力且在同伴中有一定影响力的得贰两银的红包;干活儿非常卖力的得壹两银的红包;除此之外的都得捌吊钱的红包。田庄里的人员又是另外的三个标准。至于荒地上的张管事、担任账房的古元宝和李铁,田庄上的吴管事,他们的新年红包青舒另有安排。

    过年的红包如何包,她只给定了个标准。具体谁得什么标准的红包,荒地这边由张管事定,田庄这边由吴管事定。

    青舒则一边关注着他们的动向,一边抓紧时间进行年底盘账之事。荒地、田庄那边她都亲自走了一趟,过年事宜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今年田庄上养了三十多头猪。小年前,买掉了十头。荒地上拉去五头猪宰杀了,零碎东西都吃差不多了,肉都已经冻好。田庄上杀了六头,四头猪的肉送到了府上,两头猪的肉庄子上自己留了。猪肉不用去外边买了。而米面粮油、鸡鸭鱼和酒水,已经采买到位,样样不缺。

    关于摆摊人员。青阳和青灏商量过后决定,只要家里人同意,大家都可以去。于是,他们卖对联的事业热热闹闹地开始了。

    木头、初一和墨子这三个书童负责把晾好的对联分类码好。

    麦子、周星、宁四的两个儿子宁祥和宁瑞。这四个人由青灏指挥,负责晾干写好的对联。

    古哲三,小古家村里正古大树的三儿子,在镇子上的私塾里读书。他跟着青阳、洛小荣写对联。

    青阳他们三个对青舒的决定一点意见都没有,竟热情高涨地为此事招集了同龄人古哲三和麦子等小萝卜头过来帮忙。

    这次,青舒决定一点都不参与,一切让他们自己作主,让他们自己折腾着玩儿去。

    这正中青阳他们三个的下怀。于是,三个人立刻磨拳擦掌地准备起了卖对联的事宜。首先是写对联,再之后是卖对联。他们计划每天下午写对联,上午摆摊卖对联,而且摊子要从明天(廿四)摆到廿八。

    青舒看他们三个帽子都没戴,一边解释着周伯彥有不得不去办的急事,一边把他们带了回去。为了哄他们开心,让他们有事可忙,不再惦记着周伯彥的离去,她提议今年继续卖对联。其实这事他们前段时间申请过,当时她没答应,而且又同意带他们去锦阳城玩儿,便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舍弃了这个想法。没想到,到头来她自己主动批了。

    青阳他们得信儿时已经晚了,一路跑过来时正听到青舒吩咐人关府门。

    知道周伯彥急着走,青舒没有再说什么。她站到一旁,亲眼看着周伯彥带着属下牵了马出府去,又亲眼看着他们翻身上马,并渐行渐远,再也看不见。

    古管家上前帮忙,接过小丫抱来的绳子三两下打好结,把两个坛子分别兜网住。如此,两小坛的腌鱼便挂到了马背上。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女人在出行这件事上,觉得方方面面的东西带齐全了才心里踏实。而男人更喜欢轻装上阵,觉得有银子在手一切都能解决,巴不得两手空空地四处走。

    周伯彥觉得无奈,相比之下更喜欢青舒的絮叨和关心。因此他笑着说好,示意顾石头接东西。

    青舒见了,对周伯彥解释道,“这是腌鱼,锦阳城‘陈记’独有的下酒菜。开坛便能食用,你们带着路上吃。别嫌带着麻烦,味道很好,你们会喜欢的。”

    这时,丁管事抱着两个小坛子急步过来了。小丫怀里抱了绳子,跟在他后头跑过来。

    青舒盯着他不放,“我给你们准备了一些糕点和水果,记得吃。对了,水果是洗好的……”她絮絮叨叨地说着。

    周伯彥伸手,替她把狐毛大氅的帽子戴到头上,说道,“放心吧!石头都安排好了,我什么也不缺。就去几天,别担心。”

    青舒示意小娟把背包给顾石头,并快速打量周伯彥几眼。他帽子、手套都戴着,身上的大氅是毛皮的。她放心了许多,但还不忘问问题,“换洗的衣裳可是带全了?干粮可是带够了?”

    周伯彥眼中带笑地盯着走到跟前的青舒,“怎么过来了?大冷天的,赶紧回去吧!”

    府门内的空地上,被小鱼拦下来的周伯彥一行人正整装待发。顾石头在前,牵着自己的马和周伯彥的马。护卫长洪威带着手下十人在后,站成一列,手里牵着各自的马缰绳。他们的马鞍上装干粮的褡裢、酒葫芦、水葫芦齐全,一样不缺。

    东西准备好了。小娟背起沉甸甸的背包,跟在青舒身后急匆匆地赶到府门口。

    依着周伯彥的口味,青舒又翻出几样零食来。而后,她迅速把翻找出来的东西往背包里塞。最后还把小娟送来的苹果和梨子打包好,同样塞进了背包里。

    小丫刚走,小娟带着清洗好的苹果和梨子回来了。

    想起“陈记”,她便想到“陈记”还有一样独特的腌鱼,她这次可是买了不少回来。这腌鱼是由去头且刺少的鱼肉腌制而成的,而且是做熟的,可直接食用。它的味道与现代的鱼罐头相似,很适合随时取出来下酒或佐饭,凉吃、热吃均可。她立刻吩咐小丫,“去找苏妈妈或丁管事问问,”陈记“的腌鱼搬哪里去了?赶紧让取了两坛子出来,送到府门口去,给彥公子带上。”一个坛子里装有五斤的腌鱼,两坛子就是十斤。若周伯彥他们错过了宿头,正好够他们配干粮吃上一顿。

    青舒唔了一声,手里翻找的动作不停。她翻出各式糕点,有油纸包包的、有装匣子的。她每样取了一个,放到一旁去。翻到炒制的几样干货,主要都是坚果类的干货,还有锦阳城老字号“陈记”特制的花生米。她每样取了一包,同样堆放到一旁去。想了一下,花生米又取了一包放过去。

    小丫见小姐一脸急色的模样,上前帮忙,“小姐,这些包袱都要打开吗?”

    炕上堆着不少鼓鼓囊囊的包袱。包袱里装的全是来不及整理的自锦阳城带回来的东西。她开始手脚麻利地打开这些包袱,一阵翻看。

    说话间,她进了内室,来到炕边。鞋子来不及脱她就上了炕,打开靠最里边的炕柜门,三两下翻到自己前段时间特意缝制的背包,取了出来。她拿着背包下了地,随手把背包放到炕沿儿上。

    进了屋,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她又吩咐小鱼,“赶紧去门房,看看彥公子走了没有。若是没走,看到他给我拦住了,就说我马上就过去。若是走了,估计还没走远,赶紧派人出去追回来。”

    青舒回到自己的小院,急急忙忙地吩咐迎出来的小娟赶紧清洗苹果、梨子等水果各十颗过来。

No.372问明济

    “回答本公子的问题,本公子绕你一命,给你争取些时间,给你逃命的机会。若敢不从,本公子不会杀你,会放你走。”周伯彥突然压低了声音,“因为,不用本公子脏了自己的手,太后娘娘第一个会杀了你。太后最狠背叛,疑心也最重。”

    明济道长一动不动的。

    周伯彥的两个问题甩出去,明济道长一点反应都不给。周伯彥冷笑一声,“礼”若是不好使,那就别怪他用“兵”了。“道长,何必呢!总共你也没几年活头儿了。安逸地过完剩下的日子多好,何必还要拖着将死之身在红尘中苦苦挣扎?金钱、权势、声誉,对如今行将就木的你而言还有何用处?想想因你而死的那些人,想想你犯下的作孽,再想想你不合作本公子会采取的手段。”

    古将军的想法是好的。让妻儿衣食无忧;解散追随自己的亲信及原虎狼卫兄弟保全他们的性命。只是,有再好的安排也没用。最终因碰上古叶氏这个废物妻子和没良心的兄长古云福,再好的安排都泡了汤。说白了,古将军是碰上了猪一样的队友。

    不仅如此,周伯彥在与古管家的交谈中,意外获得了一些讯息。古管家或许说者无心,但周伯彥听者有心。在栖霞关事件爆发前的一年时间里,古将军做了一系列的安排。这些安排若仔细琢磨的话,就像是古将军在不动声色地、为以防万一在安排后事一样。

    明济道长无缘无故地追着不信命的人给批命,如此蹊跷之事,怎能不引起周伯彥的注意!

    古将军此人不信命,绝对不会找人批命,即便是声名在外的明济道长,他也不会找。

    青舒很害怕,将听来的这些告诉他时,他面上不显,但心中起了波澜。他虽然拿话安抚住了青舒,但怀疑的种子却是种下了。因此,他开始不动声色地查起了古将军生前的事。工夫不负有心人,他的手下查到了明济道长曾替古将军批命之事来。

    以前他从未怀疑过古将军的死。直到在京城时,青舒在景阳公主府遇上了麻烦,然后无意中听到了紫衣和平伯侯的对话。平伯侯死前断续地说了忠武将军的女儿会报杀父之仇,但具体的是怎样一个杀父之仇却是不得而知。

    当年的栖霞关一战,他们一家三口逃到那里看似是巧合,古将军出兵救援看似是巧合,古将军的死看似也是个巧合。可巧合太多了,不由让人多想。

    世人信命,信佛、信道。明济道长给古将军批了个英年早逝出来,古将军的死便成了明济道长的批命应验了,却没人怀疑到别处,往谋害上想。古将军对他有救命之恩,也是爹的至交好友,又是他喜欢的女子的亲爹。报仇与否暂且不提,他总要先弄清楚仇人是谁吧!若不查出计划谋害古将军的是谁,他如何保护喜欢的女子?

    周伯彥将他的这一变化看在眼里,冷笑一声,“第二件,谁让你为忠武将军古将军批命的?”他查的很清楚,古将军并没有找明济批过命。是明济主动找上门给批的命,之后古将军死在了边关。他不得不怀疑,有人想要古将军的命,又想让古将军的死归到天命上,因而才作了这样的准备。

    突然之间,明济道长手不抖了,人也不咳嗽了,整个人安静了下来,耷拉下眼皮子。

    周伯彥笑了,但眼中没有一丝笑意。“道长,我不管你为何要助纣为虐,我也不管你害死了多少人,我只问你两件事。第一件,我娘病愈后,你到底给我娘批了什么命?”就因为这个狗屁的批命,太后终究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了手。虽然人不是死在太后手上的,但选择跳崖绝对是被太后逼到了绝境。他怀疑,他娘即便没有跳崖也活不了,因为太后不允许娘活下去。

    明济身上再无世外高人的半分气质,急急澄清,“绝无此事,绝无此事。”

    周伯彥淡漠在盯着一脸痛苦状的明济道长,“听闻,道长算出了神女,统一大安王朝的神女。不知此项传闻是真是假?”

    明济道长抚着胸口,“公子误会了。贫道没有通天的本事,贫道怎敢污了国师这一尊号?咳咳咳……”他咳嗽了一会儿,满面通红地说道,“当年长公主能够痊愈,不是贫道的本事,是天意,是苍天保佑长公主。”

    周伯彥对此视而不见,“不仅如此,道长还有卜算国家祸福的本事,得国师尊号。国师,国师,古往今来天下能有几人得国师的尊号?道长果然不是凡夫俗子,乃是天人下凡!”他这话里满满的都是藏不住的讽刺之意。明济道长算什么国师?国师是由天子封的,而明济的这个国师却是太后一个人认可的。若真要追究起来,太后都得获罪,明济直接砍头。

    明济道长抖着手,伸向周伯彥,眼中透着祈求之意。

    周伯彥并不可怜他,只当他在作戏,“据闻,道长不仅批命厉害,还有医治怪病的通天本事。我娘在十一二岁年纪的时候,得了一场怪病,整日昏迷不醒。太医也好,民间名医也罢,对此怪病均是束手无策。拖了一个来月,眼看我娘快不行了,当时身为皇贵妃的太后娘娘从阳明观请来了道长。道长本领通天,只用三张符纸、三碗香灰水,三天就让昏迷一个多月的我娘醒了过来。”

    吧嗒一声,明济手中的拂尘落地,滚了几下停了下来。他睁开眼,手抖,嘴唇也抖。他的情绪反应很大,似是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的模样。

    周伯彥虽然被打断了一下,但没有停下来的打算,继续说道,“还有楚相府中的大公子,道长为他批命:克爹娘、克妻克子,克身边所有人。果然,楚大公子克的楚氏一族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真正是克尽了身边所有人。”

    明济道长的呼吸变重,整个人喘了起来,“别说了,不要说了。”

    周伯彥注意到了,不紧不慢地说着,“道长本事通天,这批命一批一个准。我娘……”他顿了顿,生硬地改口,“长公主,就如道长所言,果然是富贵却不长命。钟家小姐,果然如道长所言封了后,成为大安最尊贵的女人。忠武将军古将军果然如道长所言,英年早逝,战死边关。还有楚相……”

    明济道长神态上没有任何变化,但握着拂尘的手指僵了一下。也只是一下,若不仔细注意,别人根本发现不了。

    “据闻,道长曾为长公主批过命,曾为未封后前的钟小姐批过命,曾为大安忠烈封为忠武将军的古将军批过命,曾为满门抄斩的楚相府上的大公子批过命……”周伯彥不紧不慢地说着,一下列了十几个人出来。

    明济道长没有一点反应。

    周伯彥的神情淡漠,但眼中透着冷意,“听闻道长很会批命,一批一个准。本公子慕名而来,烦请道长出手,为本公子批上一命。”

    明济只是呵呵笑,眼皮子耷拉了下来。心道:明明是绑来的,却说是请来作客的。不过,能怨谁?若他不对古青舒的身份好奇,也不会被绑。说白了,他这是自动送上门来的,彥公子岂能错过大好良机!

    周伯彥无意和明济绕弯子,但明济不会那么合作,绕弯子是肯定的。无论如何,先礼后兵是必要的。而且他必须想办法尽量不给明济绕弯子的机会。“道长可知本公子为何请您来此作客?”

    明济道长笑呵呵地打量周伯彥十几秒钟之久,说道,“贫道与彥公子第一次相见,何来别来无恙之说?难道公子以前见过贫道?也是,贫道上了岁数,记性差了,说不定见过也忘了,呵呵……”

    周伯彥颔首,“不才正是周伯彥。”说话的工夫,他扫了眼明济道长身后的简陋木板床一眼。床上有被褥,有一个包袱,再无其他。

    此刻若是洛三和杜仲夏在场,一定会惊讶无比。因为这老道不是别人,正是青舒一行人回康溪镇时跟了他们一路、被青舒骂为玩儿尾行的变态老道的那位道长。

    没错,椅子上坐的不是别人,正是明济道长,太后口中的国师。他身穿道袍,手持拂尘,头发花白不说又满脸的褶子。他耷拉着眼皮子,听到周伯彥出声,勉强睁开眼,呵呵一笑,“可是彥公子?”声音透着苍老。

    周伯彥背着手,盯着坐在椅子上的人,“明济道长,别来无恙!”

    顾石头不敢有意见,看向洪威。洪威二话不说,把木板门合上。公子有令,他们自是不敢再停留。冷强的人全部退了出去。洪威和顾石头带着六名锦衣护卫也退了出去,不过他们守住了门窗的位置,还有一人爬上了屋顶,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周伯彥颔首,回头看了顾石头和洪威一眼,“你们守着门口,其他人出去。”说罢,脱下身上的大氅随手丢给顾石头,转过脸,顺着梯子下去了。等双脚落地,他抬头看到欲言又止模样的顾石头,说道,“木板门合上。”

    冷强答没有其他人。

    周伯彥走上前,低头看去。下边因为点着油灯,光线不错,能够看到有下去的梯子,还能看到简陋的桌椅及椅子上所坐之人膝盖以下。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语气也很平淡,“除了客人,可还有其他人在下边?”

    冷强对周伯彥说道,“客人就在下边,公子请。”

    四个樵夫打扮的青年中的其中二人上前。一人将床搬起挪开。另一人弯腰并稳住下盘,将移开床后露出来的方形石板抓住,闷哼一声,搬开了石板。这时又有一人上前,拉住露出来的木板上的铁环,轻松拉起木板,将木板靠放到墙上。

    冷强作了个打开的手势。

    进了这间门,周伯彥扫视一周。屋子也不大,同样摆设简陋。不过,靠墙站着四个面色冷凝的樵夫打扮的青年。他们当然不是真的樵夫,都是手里有两下的人物。

    青年的名字便是冷强。他忙应“是”,在前带路,从这间屋子到了另外一间屋子。

    周伯彥站了起来,神情莫测地说道,“冷强,带路。”

    青年明显松了口气,看向周伯彥。

    这时,有人自门外禀报,“回大人,客人准备好了。”

    青年感觉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他心中忐忑,却不敢将自己的忐忑显露出来,力持镇定地垂手立在一旁。他心下着急,怎么还不来消息?他暗骂属下是饭桶,动作如此之慢,让公子等太久不是找死吗?

    周伯彥神情莫测地坐在那里,一声不发。

    桌上的油灯亮着,屋子不是很大,里面简陋的摆设一览无余,没什么可看的。

    青年想答客人在睡觉,不过立刻反应过来了,“属下这就请客人起床梳洗。”公子这是要立刻问话。客人此刻无论睡与不睡,都得立刻、马上接受公子的问话。客人衣衫不整当然不行,因而他才说让客人起床梳洗。他说这话的时候,跟在他身后的人退下去准备了。他满意手下有眼力见儿,自己把周伯彥请到一个房间,亲自沏茶倒水的,恭敬无比。

    周伯彥语气低缓地问道,“客人此刻可醒着?”

    看不清样貌的青年一边引路,一边恭敬地低声禀报,“这里很安全,请公子放心。客人白天到的,很有礼,也不多话。我们待客也很周到,客人没有任何不满。”

    周伯彥翻身下马,把缰绳丢给身后的人,抬步进门。

    不必他们上前叩门,吱嘎吱嘎几声响,已有腐朽之状的木门由内打开。

    很快的,有人过去,自路边的树林中牵出六匹马来。周伯彥、顾石头和洪威各骑了一匹马。那六人默契地分配好了,两人骑乘一匹马。一行人疾驰离去,半个多时辰后出现在了一处隐在山林中的破旧的庙宇之内。

    周伯彥伸手,作了个起的动作,声音低沉地说道,“带路。”

    洪威收好绳索,三个人的身影很快自井边消失。走了三里多地,等在路边的六个黑影无声地单膝跪地,迎接他们。

    此处不是村子,离城墙不算远,附近只有散住的四五户人家。他们每日的饮用水都来自这口井,却不知这口井下另有乾坤,是个秘道口。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三个人自位于郢城外的一口井中先后爬了出来。

    狭窄的秘道之中,打头阵的洪威每走一百五十步左右便打着打火镰,点亮墙上的油灯。周伯彥背着手,微低了头跟在后边。断后的顾石头竖起耳朵听着秘道中的响动,手按在腰间配挂的大刀刀柄之上。

    四名锦衣护卫不声不响地原路返回,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护卫着院子。乔翰反身进书房,关门上闩,独自坐在黑暗中。

    这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洞口的那一刻,乔翰触动机关,书架归位。他走至门口,示意把守在外边的四名锦衣护卫可以回去了。

    洪威接过乔翰手中的打火镰,走第一个,身影立刻消失在洞口。周伯彥跟上,走中间。再之后是顾石头,由他断后。

    乔翰走过去,率先走入洞口,默数着脚下的台阶数向下走。当数到十三的时候,脚下成了平地,台阶已走完。他往左手边的墙上随手一摸,手里多了一样东西。他一划,亮光起,原来是打着了打火镰。他用打火镰点亮悬在壁上的油灯,反身踩着台阶走出洞口。他立在洞口左侧,作了个请的动作,并以极低的声音说道,“每走一百五十步,便有一盏油灯,带好打火镰。”

    昏暗的书房中,乔翰摸黑鼓捣了一下什么,然后移开去不知道又动了什么东西一下。房中的书架发出轻响,移开。大家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周遭的昏暗,再加上夜视能力都不错,因而都看到了黑幽幽的一人来高的洞口出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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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女的秀色田园介绍:
青舒醒来,发现自己魂穿了,魂穿到了架空王朝大安国落魄古府的小姐古青舒身上。

爹是将军,五年前战死疆场。

娘是出身名门的菟丝花,自爹死后躲在文澜院中发霉不肯迈出一步,对一双儿女不闻不问。

五年来,没有爹娘疼惜的小正太瘦弱苍白,五年来没有爹娘教导的古青舒变成任性而爱幕虚荣的少女。

继承古青舒记忆的青舒微笑,只因她远离了现代的爱恨,珍惜这难能可贵的重生。

她是个简单而害怕麻烦的人,喜欢低调而无拘无束的生活,趟不了京城的混水,于是断了该断的关系,携家带眷地远离天子脚下,回归故里,带着一群残兵妇孺,展开一段惬意的田园生活。

只是,有人看不得她好过,张三、李四、王二麻子轮番上阵,搅得她不得安生,气得她拿起扁担喊打喊杀。自此,她的悍名再起,名震乡里,成为古代版的剩女。

只是,出现一个意外的他。

花絮1:

准夫家上门要验青舒女儿身,简直欺人太甚。

青舒暗恨,带着府中残兵来一句“关门、打狗”,把事情闹到满京城皆知,向世人宣告:将门之女不可欺。

花絮2:

青舒摔下墙头,被他抱个满怀。

他皱眉训斥:姑娘家的爬什么墙头,成何体统!

青舒白了他一眼,脸不红气不喘地道:大叔,你才爬墙,我这是在练轻功,轻功,懂不懂?

花絮3:

前未婚夫上门,一脸高傲地道:“古青舒,念在故去的古将军的份儿上,我不追究你以前的过错,十日后抬你过门。”

青舒先是磨牙,然后微笑,对正太小弟耳语一句。

正太小弟笑得露出小虎牙,“管家伯伯,关门,放狗。”

前未婚夫狼狈逃出,来不及整理情绪,便让人揪了领子进树林毒打一顿。

打够了,风度翩翩的某人弹了弹衣角:我的人,不是谁都能惦记的。

花絮4:

某日青舒慨叹:做女人难,做古女人难,做低调的古女人更难

某男闻言轻拍她的头:嫁给我,一点都不难

在此,带您领略青青式的温暖穿越之旅。欢迎喜欢的读者们戳进来。

将门女的秀色田园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将门女的秀色田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将门女的秀色田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