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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女的秀色田园全文阅读

作者:青青杨柳岸     将门女的秀色田园txt下载     将门女的秀色田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No。301秘密

    钟镇,堂堂当今太师,皇后的爹,何时受过此等侮辱!大安天子脚下,光天化日之下,还是那白日里阳光最好的午时十分,有人竟敢将血书射到太师府正门之下,门匾的最高处。

    “钟想容,你我昔日海誓山盟,即便世所不容也要在一起。现如今,我为你放弃了一切,你却移情别恋。你弃我如草芥,利用我对付彥公子心爱之人,再害我性命。苍天在上,我一日不死,必将亲手将你碎尸万段。”

    钟想容是谁?是钟太师府中最爱宠的孙小姐。是拥有慧智兰心、德才兼备等众多美名的小姐;是京城贵族圈中公认的美貌与才艺兼具,风头直逼当年的第一美人沈月华的佳人。

    “你我昔日海誓山盟”,这是说钟想容暗地里与某个男子曾私订终身,并不如传言那般完美无瑕。“即便世所不容也要在一起”,这是说,该男子的身份有大大的问题。二人拥有什么样的关系会世所不容?一是,血亲之间发生了畸恋。二是,辈份不同却发生了畸恋。三是,一方为主、一方为奴,不可婚配。四是,放开你的想像力随便猜,你能想到多变态的关系,它就有可能有多变态的关系。

    后头还有一句,“你弃我如草芥,利用我对付彥公子心爱之人,再害我性命。”这是一个多么令人想入非非的话题。芸郡主在十三王府与钟想容反目,曾说钟想容近乎变态地暗恋彥公子,连彥公子用过的茶杯也要偷走。有那好事之人曾向芸郡主点名的王大人打听,是否在儿子的婚宴上真的丢了心爱的茶杯。王大人支吾其词的不答。可王大人府上的丫鬟、小厮悄悄在传,确有其事。

    好嘛,这回可是对上号了。只要认得字,并看到血书内容的,竟然摇头加一阵唏嘘。传言不可信。看,被捧的神仙似的完美无暇的钟小姐,内里却是个变态。先是搞出一段世人不容的畸恋,后又盯上了彥公子继续变态之举,还把先前的男子不知给怎么着了,竟逼得该男子干出射血书这种骇人听闻之事。

    当时,血书一箭射上去,立刻引来行经之人的侧目。而射上去的位置又高,太师府的人慌张地进去报信并找来梯子时,已经被不少人看了去。而那些看热闹的又不是普通百姓,全是京城权贵府邸的子孙或下人,太师府守门人也不敢上前硬赶,所以这事传开的速度很快。

    钟太师拿着那血书,一把甩到次子的脸上,“查,给我查,给我一查到底。”

    大国舅爷从旁插了一嘴,“混蛋,到底是哪个混蛋干的?查出来,杀了他全家。”然后语气一转,“想容也真是的,做事太不小心了,竟惹出这么大一个乱子来。”

    钟太师气的胡子一翘一翘的,“你闭嘴。你有什么脸说这些?前些日子你的好儿子也惹出了乱子。打点的银子没少花不说,是爹豁出了这张老脸,周伯彥那混小子才放的人。一个一个的,就知道干些遭心事儿。”六王爷风风火火地去砸门要世子,最后进了一趟宫,却是老老实实地把世子领回去了。第二日,立马摆宴请周伯彥吃酒,摆明是道歉,连世子挨打之事都不追究。

    六王爷都不敢找周伯彥的麻烦,他们持观望态度的太师府自然也不敢,还不是又花银子又丢面子的,这才把钟斐给带回来的。每每想到这事,钟太师就心口疼。他的女儿贵为皇后,他却要被一个晚辈踩在脚下。归根结底,全是他女儿不受圣宠之过。

    他见长子与次子还立在当下,立刻咆哮,“都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滚去做该做之事!”他一指次子,“你,彻查此事,不管用什么手段。想容那边自是不能放过,仔细查问清楚,看看她都干了什么好事。”再一指长子,“你,让秦氏进宫,让皇后娘娘为我太师府做主。”

    大国舅爷与二国舅爷小心应着,赶紧退下。

    与此同时,内院之中,二国舅爷的夫人甄氏的屋中。甄氏摒退了左右,身边只留当年的陪嫁嬷嬷(亦是她的奶娘)。她沉着脸,坐在首位上,一脸怒色地盯着站在下头的女儿,“孽障,跪下。”

    钟想容低着头,保持着优美的姿态,慢慢跪到了地上。

    甄氏眼中闪过厌恶之色,但也只是一瞬间,“还不从实招来?”

    钟想容一副委屈之极的模样,“娘,传言是假,芸郡主所言是假,您不可听信他人之言便定了女儿的罪。”她心里却是咬牙切齿的,恨不能将掀她老底的芸郡主碎尸万段,恨不能将弄出血书之人挫骨扬灰。她好不容易把芸郡主抖搂的事给撇开,将自己摘干净。可今日突然射来血书一封,竟是生生毁了她前头的所有努力。

    二夫人甄氏疾言厉色地说道,“还敢嘴硬?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正所谓,无风不起浪,此事瞧着并不像是空穴来风,对方是有备而来。说,你到底惹了何许人物?竟惹来此等激烈的报复。”

    钟想容抬头,泪珠自颊边滚落,竟有几分梨花带雨的味道,“娘,女儿的为人,娘还不清楚吗?女儿拥有好名声、女儿有皇后娘娘的疼爱,女儿得太后娘娘赏识,女儿的前路一片光明,女儿怎会做那有损自己名声的龌龊事?郡主是什么人?娇蛮不讲理,又小心眼儿。郡主定是听信了谁的挑拨,这才出言诬陷于女儿。娘,您得信女儿,女儿是清白的。”

    甄氏并没有被说服,“如今,芸郡主所言是否属实,已无关紧要。紧要的是,你是不是真的干了见不得人的事,暗地里与人私订过终身?”

    钟想容立刻哭的悲悲切切的,“娘,女儿没有,没有。娘一定要相信女儿。此事定是太师府的仇人在暗中操作,娘一定要提醒爹小心。”

    甄氏沉着脸,不接话。

    钟想容意识到不好,“连娘都不相信女儿是清白的,女儿活着还有何意义,今日女儿定要以死明志。”说罢,她还不忘以优美之态起身,然后捂着脸,做足了优美姿态,低了头,要往桌角撞去。

    邹嬷嬷很想撇嘴,但终究没那么做,上前拦住了,“小姐,小姐,这可使不得。”“夫人,夫人,您得信小姐。”心里却在说:此女做作的有些恶心人了。若是男子也罢,见了她这副模样,怕是会被骗过去,心生怜爱。偏偏,她与主子均是女子,且是经历了大风大浪一路走过来的,又是以局外人之态看着她长大的,哪会看不透她的伎俩。真要寻死,起身做什么,直接一头向桌角撞过去才是常理。

    钟想容自是不知邹嬷嬷所想,顺势在邹嬷嬷怀里低低的哭了起来。

    甄氏揉了揉眉心,“行了,没人要你寻死,你先退下吧!”

    钟想容委屈之极地擦了擦眼泪,告退出去,带着等在外边的丫鬟低着头急步离去。

    确定钟想容走远了,邹嬷嬷反身回来屋中伺候。

    甄氏这才叹了口气,“邹嬷嬷,想容这孩子长大了,翅膀硬了,竟是不把本夫人放眼里了。她,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满嘴的谎话连篇。这可如何是好?”

    邹嬷嬷四处查看,确定无人偷听,这才走回甄氏身边,低声说道,“夫人,随她去吧!又不是您亲生的,好赖二国舅爷自己兜着,怨不到您头上。”一句话,竟是道破了一个秘密,钟想容不是甄氏与二国舅爷所生。此事,二国舅爷以为瞒的很好,实际上甄氏在孩子七八日时便发现了蹊跷之处,便派人秘密探查。查了足足有两年之久,真相才浮出水面。

    甄氏沉默。是啊,钟想容是好是坏,与她何干?当日,离产期还有半月的深夜,可她突感腹痛,邹嬷嬷又被二国舅爷赶回甄府了,她身边的丫鬟个个都是拿不起事的。

    二国舅爷分派的两个老嬷嬷不由分说将她带去产房。她九死一生才生下一个女婴,中间她在昏昏醒醒间数回,竟是意外听到两名稳婆在私语。

    一个稳婆低语:竟是命大的,药性如此之强,若是柔弱的早去见了阎王。

    另一个稳婆低语:命大又如何?再不能生了。没儿子做倚仗的,在这样的府邸……

    她与二国舅爷的婚事本就是两府为各自的利益一手促成的,二国舅爷不喜欢她,她知道。却不想,二国舅爷竟狠心至此,竟给她下药,欲害她性命。她恨,却决定为女儿隐忍下去。不想,当身体恢复的七七八八了,抱来女儿一瞧,却看出了异样。她见过新生儿,娘家的侄儿、侄女,几个姐姐家的新生儿,她都看过,不是这样的。这哪是出生才十来天的婴儿?明明是个足月的婴儿。她心下冰凉,却不动声色。她借生产之名闹,要邹嬷嬷回来伺候。

    邹嬷嬷回来了,同样看出了异样。她们主仆二人不动声色地蛰伏,骗过了所有监视她们的人。后来,邹嬷嬷找关系,秘密查探此事,两年后真相大白。

    二国舅爷成婚前便在外头养了个相好的女子。那女子柔美异常,又使得一手极致的魅惑手段,将当时血气方刚的他迷的团团转。成婚后,他依然故我地养着相好的女子,并令女子怀了身子。那女子手段了得,自知进不了太师府,正不了名,便百般央求,只为自己的孩子能在太师府长大,能够享受太师府小姐或少爷的待遇。

    二国舅爷答应了。而他的正妻甄氏,也怀了身子。甄氏怀身子比那女子晚了两个月。他便策划了后头的一切。女子生的是女儿,孩子已经满月,而甄氏生产差不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拖的时间久了,换孩子这种事怕是不好隐瞒。他便找由头赶走了邹嬷嬷,在甄氏的饮食中下了重药,要让一尸两命。

    而下药的嬷嬷,是个一心向善的信佛之人。她自知二国舅事后定会杀了自己,便想着轮回,想着这一世积下福报,下一世定要托生到好人家,再不为奴为仆。于是,她减了催生的药量。如此,甄氏才能不死,才没产下死婴。

    事情有变,二国舅倒是会应变,将相好女子的孩子交给接生的稳婆,然后将甄氏的孩子连夜抱走,交给了相好的女子。此事非同小可,太师府的主事者不会一点风声都听不到。但因甄氏产下的是女婴,而不是男婴,主事者竟是睁只眼、闭只眼地放任了二国舅换孩子。

    甄氏得知真相,隐忍不发一年,而后派人秘密偷走自己的亲生女儿。又过得半年,再派人一把火烧了二国舅的藏娇屋,将那女子烧死。

    这么多年,甄氏只生一女却未被休离或推下正妻之位,理由很简单。她对二国舅下了药,是绝育的药。她自然不会亲自动手,落下把柄。她聪明地利用了不安分的女子,借别人之手下的药。因此,二国舅此生只得两个女儿,一个便是钟想容,一个是甄氏所生之女。这辈子,他再不能让任何女子受孕,自然没了休弃甄氏的理由。而且,在他心里,这辈子只剩钟想容一个女儿了,另一个或许早不在人世了,他想找也无从找起。

    甄氏这么多年没疯掉,理由只有一个。她要保护自己的女儿平平安安的嫁人生子。她想到娇俏可人的女儿,想到女儿被养父养母照顾的很好,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为了女儿,做什么她都愿意。她不能把女儿接回来,但她可以守着这个位置,将女儿的后半辈子安排的妥妥当当的。太师府也罢,甄府也罢,今生负她良多,她自然不会把太师府与甄府的利益放在心上,她做任何事,只为女儿。而钟想容,是死是活与她何干!

    邹嬷嬷察言观色,见甄氏脸上有了笑容,便猜到了令甄氏露出这种笑容的人是谁。她忙低语道,“小姐很好,下个月出嫁。怕夫人不放心,老奴又打听了一番,先前的消息无误,姑爷的府上虽不富贵,却衣食无忧,爹娘性子又好,不是那种刁难儿媳的。姑爷已是秀才,又参加了今年的秋闱,中了举人皆大欢喜,不中也无碍,年纪又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甄氏听了,欣慰之余又悲喜交加地握住邹嬷嬷的手,半天说不出话。她的女儿,享受不到本该享受的荣华富贵,竟被个野种鸠占雀巢十五年之久。这一切全是二国舅爷那个没人性的一手造成的。他竟敢拿野种换走了她的女儿,她对他的报复还不够,连老天都在帮她。

    看看钟想容,小小年纪却心术不正地做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钟想容想嫁周伯彥想的都快疯了,她平日里那么关心这个女儿,不说破不代表不知情。她要睁大眼睛等着,等着看钟想容会有什么下场。钟皇后的疼爱、太后娘娘的看重,对钟想容而言不是好事,而是致命的毒药。

    正这时,外边有丫鬟报,二老爷来了。

    甄氏立刻头一低,做出拿帕子拭泪的姿态。

    邹嬷嬷乖觉的很,摆出劝慰之态,声音不大不小地说道,“夫人不要伤心了,小姐都要以死明志了,自然是没做过那等事的。”

    恰在这时,门开了,二国舅一脸怒容地进门。他自然是听见邹嬷嬷的话了,“谁要以死明志?”

    邹嬷嬷忙告罪。

    甄氏则挥手,让邹嬷嬷退下,而后抬了微红的眼,自椅子上站了起来,“刚才对想容询问一番,她却寻死觅活的,只说没做过那样的事。老爷,怎么办?那孩子什么都不肯说。”

    二国舅本想对甄氏发一通脾气的。可听了这话,又看甄氏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亏欠甄氏许多的他收了脾气,沉着脸坐下了。

    甄氏一脸凄苦地看着某一点,“我好好的女儿,竟是被北边的不停蛊惑着,变成了如今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竟干些傻事。”

    二国舅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他自然知道北边的是指谁,北边是皇宫,而皇宫里住着钟家出去的皇后。钟斐之事上他看出了一些端倪,他的女儿这辈子别想嫁给周伯彥。即便用尽手段嫁了,日子肯定不会好过。经过钟斐之事,一向中立的周伯彥对太师府表现出了十足的敌意。长公主府与他们太师府结亲,可能性不大。

    今日血书之事,说小就小,说大就大。说小,可以解释为小辈的恶作剧。说大,那便是太师府与长公主府之间的矛盾将加剧。血书上可是提及了彥公子。京城,除了周伯彥,没人敢自称彥公子。在京城,彥公子就是周伯彥的代称,无人可夺。

    白日与黑夜的交替,来的是如此的快。斗转星移间,黑夜过去,迎来新的一天。昨日,太师府成了京城人的笑柄。今日天不亮,因着正门前的一具女尸,太师府成了半个京城人的焦点。这个女尸,被人剥了个精光,一丝不挂又全身青紫地堵着太师府的正门躺地在上。

No.302复仇

    朝臣是要上早朝的,而早朝在寅时,这个季节天还没有亮透,还很黑。太师府无人在朝中任职,自然没人摸黑早起。因此,太师府中还很安静,太师府正门紧闭。上早朝的大人们或坐软轿或坐马车,由护卫随从簇拥着前往皇宫南门。

    赶着上早朝的大人有的会途经太师府前。因此,一波又一波的护卫随从们或簇拥着软轿,或簇拥着马车出现在太师府前的宽敞大道上。

    第一个经过的一波人,是一位坐着软轿的老御史。前头有两个护卫举着火把,两个小厮提着灯笼照明。突然,提着灯笼走在最前边的小厮咦了一声,好奇地把手中的灯笼使劲往前探去照明,并喊着让护卫看前路的左边方向。

    护卫以为有情况,作了个停止前进的动作,并按着配剑警戒起来。

    轿中打盹的老御史抬了眼皮,“怎么回事?”

    护卫忙答前方路边有个不明物体,正在太师府正门前。

    老御史说去看看。

    护卫得令,吩咐其他人保护好御史,自己取过火把,慢慢走了过去。距离越来越近。可还没走到近前,护卫心里却咯噔一下。因为他看出来了,所谓的不明物体,似乎是个一丝不挂的人。因那人是背对他的方向,面向太师府的,因此,他一下没看出来男女。既然是当护卫的,自然是见过死人的。他并不惧,再上前。

    随即,他大步跑回老御史的软轿跟前,大声说道,“调头,快调头,取道别处走。”

    老御史觉出不对,“怎么回事?”

    “大人,前边有死人。以免晦气沾身,还请大人绕道。”在讲究的权贵眼中,一早遇到死人是极晦气的事情。护卫庆幸自己过去查看了,否则让大人一头撞上,那便是他失职。

    老御史听了,下令,“调头,取道他路。你再派个人,快去报官。”

    此时,又有一波人过来,是大理寺寺卿薛大人。前头的无端调头,后来者自然是要问的。听得有死人,薛大人的眼一亮,“走,过去看看。”老御史的护卫好心提醒,尸体正堵在太师府正门前。言外之意是,不好沾手。薛大人的眼睛却更加瓦亮,“快,快过去看看。”

    众人这才想起,薛大人的变态爱好,以及薛大人与太师府有过节。

    一具女尸,正堵着太师府的正门躺在地。衣裳被人剥了个精光不说,一丝不挂的身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明眼人一瞧便知,这是被人凌辱过,且很可能被几个人粗暴地凌辱过。女尸眼睛大睁,正对着太师府的门,一副死不瞑目之相。

    薛大人停在此处,自然是惹眼的。老御史取道别处走了,可后来者不知,总要停下打听,然后再一脸晦气地离开,如此反复。人都是有点小坏心眼儿的,爱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大安的这些臣子们,明知前边有尸体,自己调头却不告诉后来者,总让后来者走上一遭。

    薛大人大略观察过女尸,便捋了捋胡子,让人敲开太师府门。

    守门人醒眼惺忪地开门,一下与死不瞑目的女尸打了个照面。他吓的屁滚尿流地委顿在地,惊恐地大喊出声,“啊!死人了,死人了,快来人啊,死人了……”

    官兵来了,见大理寺的薛大人在此,只是围住了现场,并不与薛大人抢差事。薛大人非常坚持地不让人动尸体,又非常坚持地请了钟太师出来。

    对上死不瞑目的一张死人脸,钟太师差点一头栽地上。

    突然,自钟太师身后传来妇人的尖叫声,“鬼,鬼啊!是七小姐,是鹂儿七小姐。”这个妇人不是别人,是比较受宠的钟太师的妾。她为何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理由嘛,一个是昨陀太师歇在她那里;二一个是她对薛大人恨之入骨,一听薛大人一早来找茬,便嘀咕着一定要抓花了薛大人的老皮便跟过来了。钟太师奈何不得薛大人,但听爱妾说要抓花薛大人的脸,便当作不知,任她跟来了。

    这声七小姐,这声鹂儿,真可谓是石破惊天。

    钟太师的脑袋嗡的一声,却是回头便甩了爱妾一巴掌,“来人,将这个疯婆子关进柴房。”鹂儿七小姐是谁?是他的另一个女儿,是送入宫中封鹂妃,却迅速被打入冷宫,并身死冷宫的嫡出的排行第七的女儿。敢拿他死去的七女说嘴,活的是不耐烦了?

    那妾却是退了又退,捂着脸哭喊,“老爷,老爷,真的是七唔唔……”有人上来,迅速捂了她的嘴,将她拖走。

    钟太师原也没多想,但小妾的话多少影响了他。他心惊胆战地再次看向女尸的面容,这一看却非同小可。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踉跄着退后,嘴唇翕动着,立时心血上涌。他的眼前一黑,整个人晕了过去。

    太师府上下哭喊着上来扶人,不多时便把钟太师抬进去了。

    而一直冷眼旁观的薛大人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再不敢多想,命人将尸体带走。他给属下下了密令:严密看守女尸,在他没回来前,任何人不得接近女尸半步。

    薛大人看的分明,钟太师晕过去前,似乎轻喃了一声鹂儿。薛大人这才赶去上朝。因他早朝迟到了,皇帝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退朝后,他跟着皇帝去了御书房,并且硬是挤开了左右丞相,单独觐见了皇帝,将今早发生之事报了上去。

    皇帝一拍御案,“此事当真?”

    薛大人说道,“臣不敢肯定,只是根据太师等人的表现作了大胆猜测,并特来请示圣上。圣上是否要派人过去认一认?”

    皇帝阴沉着脸,“兹事体大。”

    薛大人跪在下头,不敢接话。

    最后,皇帝招来洪大总管,命他找当年伺候过鹂妃的人去认尸。

    到了辰时,在太师府门前发现的女尸确认了身份,的确是身死冷宫的那位鹂妃娘娘钟鹂。这问题就来了。已死之人,事隔几年后怎会被人杀掉弃尸于太师府前?这说明,钟太师府犯了欺君之罪,钟鹂诈死逃出了宫。对别人来说,逃出宫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可鹂妃不同,嫡亲的姐姐是一国之母,是掌管后宫的皇后,不可能也变成了可能。

    御书房外,钟皇后俯首长跪不敢起。在钟皇后的后头,是带着五个儿子长跪不敢起的钟太师。钟太师一下苍老了十岁。他不明白,他的七女为何会诈死离宫?而又是谁助他七女诈死离宫的?答案很明显,肯定与皇后脱不了干系。可他不敢往下想。总之,他们太师府大祸临头了。

    涉及皇帝的后宫,女尸是钟鹂这种话自然是没人敢往外说的。即便如此,控制欲极强的太后娘娘还是收到了消息。她脸上不显,还是平常的模样。可实际上,她要气炸了。皇后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招,还避过了她的耳目,竟来个偷梁换柱把鹂妃弄出了宫去。皇后好大的胆子!

    宫中风起云涌,外边却是风平浪静。

    命人射了血书后,青舒一直在坐看太师府的笑话。不想,今日凌晨便有女尸出现,一下把她制造的血书之事的风头给盖了过去。她并不知道太师府大祸临头,因此一脸不乐意。

    周伯彥今日不曾出门,正在指点青阳、青灏在冬院下棋。青舒则被他叫来,坐在旁边看。他说,他好不容易得空,定要教会青舒下棋。见青舒不些不高兴的样子,他趁青阳青灏专心下棋的工夫,移到青舒身边小声问,“怎么不高兴了?”

    青舒没好气的说道,“都是你惹的烂桃花。本姑娘好不容易想到一个报复的点子,才半天而已,便被人遗忘了。现在,大家只关心在太师府前头现的女尸。”

    一提这个烂桃花,周伯彥就浑身不舒服,恨不能一掌拍死钟想容那个疯子。他示意青舒借一步说话。青舒扭扭捏捏的不愿意动地方,他便说有重要的事情告诉她。

    青舒这才起身,跟着他到了冬院的会客正厅。

    周伯彥不客气地揽上她的腰,对她一阵耳语。

    她本要反抗的,但听到他讲的内容,眼睛越瞪越大,一脸的惊奇。

    “这次,皇后也罢,太师府也罢,不死也要脱层皮。与你那小小的报复手段比,此事定能让太师府元气大伤。”青舒的小手段是制造舆论,只能给太师府填堵一段时日。而已死的鹂妃没死,突兀地出现又被人杀死之事,对太师府而言却是致命的。

    “此事,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她提出质疑。

    “你忘了吗?小灏中毒,你来打草惊蛇,我则伺机捕蛇之事。”

    “你是说?”

    “是,毒是钟鹂让人下的。我利用她的一个仇家,将她抓获,并进行审讯。过后将她的口供送回了京。审讯结束的当下,我把她交给了她的仇家。这是提前说好的条件,我必须言而有信。”

    她背上一寒,“意思是……已经知道她还活着。”她把你舅舅几字咬的含糊不清。

    “嗯。”

    那,钟鹂身死,到底是何人所为?钟鹂被仇家带走的时间可不短了,为何今日才会被杀?

    “你不觉得,此事与先前的一件命案很相似吗?”

    “嗯?”她不解,抬头,疑惑地看他。

    “黎海棠一案。”

    她倒吸一口凉气,真还有几分相似之处。黎海棠与钟鹂的身上,都有被人凌辱的痕迹,都是一丝不挂的,脖子上都有明显的掐痕。不同在于,黎海棠的命案现场死了许多人,都是黎海棠的人。而钟鹂,却找不到第一命案现场,被人抛尸在了太师府前。

    “若是猜测无误,钟鹂之死与黎夫人脱不了干系。”

    “黎夫人不是被抓了吗?”

    “确切地说,是在牢中自尽了。不过,死前,她将为女报仇之事交待给了别人。这个人,大概就是曾与我合作过的那位三爷。”他会让三爷把钟鹂带走,信守承诺是其一,猜到钟鹂必死无疑是其二。只是,没想到会等这么久,且三爷的手段会如此激烈而已。而抛尸的地点与时机,值得深思。不过,太多的事,隐藏在背后的深意,他是不会告诉青舒的。

    她觉得这是个离奇而血腥的故事,听了感觉不怎么好。只是,她还是好奇,“钟鹂没死,你说,太师知道吗?”

    “不清楚。你想知道?”

    “我就是好奇。太师要是知情的,如今又目睹了女儿的死状,肯定会受不了。若是不知情,如今见了尸体,他享受不到女儿先前没死的喜悦,相当于第二次经受了女儿已死的事实。这种打击,不敢想像。”

    他略一沉吟,便说道,“成,我帮你打听打听。”她好奇,他便找人问。不过,安荣舟肯定会笑话他英雄折腰、英雄难过美人关等等,他愉快地想。

    她愕然。她就随口一说,这种敏感的事,他还真敢打听!“你找谁打听?”

    “自然是找大哥打听。他滑头的很,又一向消息灵通。”

    她安静了片刻,突然问道,“不跟我生气了?”

    他挑眉,“我何时生你气了?”

    “血书,提了你彥公子,你不是脸色很臭吗?”

    一提这茬,他的脸色马上就变臭。周管家幸灾乐祸就算了,昨日一下午,从大皇子、二皇子到古小六,可是个个笑话了他好一通。这些人见他就说,“以后喝茶要收好茶杯”。安荣舟昨晚特意来了舒苑,笑话了他老半天,被他踹了一脚才走。所以说,他恨不能将钟想容一巴掌拍死。

    同时,他恨不能将怀里的这个姑娘收拾一通。芸郡主掀起的“茶杯风波”刚过去,这姑娘立刻来了一箭,生生把他的称呼写进了血书之中,让茶杯风波再起。可恨的还有他的属下。他派他们过去,是为暗中保护她,而不是助她干射血书这种事。那三个没安好心的,不但没提前跟他打招呼,还非常认真地三个人一起过去完成她交待的事。事后,他们才告诉他,说替她干了这么一件差事。欠收拾。

    她见他脸色又变臭了,暗自偷笑。心说:让你惹烂桃花!害得本姑娘差点着了人家的道儿,你得陪我难受。

    他心中不爽,刚想向她索取点补偿,却见门轻响,有两个小脑袋正悄悄探进来。他暗道来的不是时候,只得松开怀里的人。

    她脸色微红,在下头拧了他一下,便推开他的手臂,起身走过去,“干嘛不进来?”

    青阳和青灏有些心虚,做了个鬼脸,一边向后跑一边喊,“哥哥姐姐快来,我们下完一局了。”

    她答应着,跟了过去。周伯彥叹了口气,起身,不紧不慢地也跟了过去。

    到了巳时,青阳和青灏跟着周管家去了前头,说是要看周管家搭狗窝。

    舒苑其实没有狗。是青阳和青灏离家久了,嘴边时常念叨家中的大黄。周管家听了,上了心,竟是特意牵来一条小黄狗,说要养起来。

    青阳和青灏自然是最高兴的,屁颠屁颠地跟在周管家身后,还不时过去摸两下小黄狗的头。小黄狗倒是老实,任他们摸,一点没有咬人的意思。

    周管家见两位小少爷喜欢,便高兴的跟个什么似的。他说要搭个狗窝出来,给小黄安家。青阳和青灏自然是要全程参与的,竟是争着抢着替周管家拿所需的工具。

    周管家看着围着自己转的两个小少爷,回忆起彥公子小的时候也曾这样围着自己转过,心下越发欢喜。

    古瑞星来访,进舒苑就看到周管家带着青阳、青灏在摆弄锯成一条一条的木板。他不解地停下,脸上的阴郁之色消散大半,“你们这是做什么?”

    老少三人齐声答,“搭狗窝。”

    古瑞星觉得有点意思,一挽袖子,“我也来。”

    不多时,“古六哥哥,你快住手,坏了,坏了,你钉坏了。”青阳不高兴地嘟嘴。

    须臾,“啊,打坏了,坏了,都裂开了。”青灏气得跳脚。却不敢像青阳一样点名指责古瑞星。

    再须臾,周管家额角的青筋直跳,忍无可忍之下,欲哭无泪地说道,“六公子,快住手,救您别再祸害小黄的狗窝了。”

    青阳和青灏附和,只想赶走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古六哥哥。

    古瑞星一点被人嫌弃的自觉都没有,还要继续。只是,后衣领被人一提,他不爽地回头。当看清来人,他立刻垮了脸,喊了声大哥。

    周伯彥看着已经被钉的惨不忍睹的木板条,“走了,少在这里捣乱。”他是听说古瑞星来了,却迟迟不见古瑞星找他,他才过来一看的。

    两个人舍弃了舒苑中的游廊,走在铺就的石子路上。

    周伯彥看他心情不佳的样子,问道,“这是怎么了?”

    古瑞星左右看看,周围没人。他叹了口气,“月华她,昨晚差点就去了。”

    “嗯?”

    古瑞星烦乱地眉头皱的死紧,“外人说闲话就算了,自家人也跟着说难听话,唉!”

    “不是有心理准备了吗?她为何又想不开?”

No.303和亲郡主

    古瑞星烦闷的很,“还不是沈丛书那臭小子,居然骂姐姐是丑八怪,还说为什么不去死这样的恶毒话。那小子,听说前一天还拿石子丢过姐姐。他若是我的侄儿,我一早抽他了。才三岁半,嘴巴竟如此恶毒,真想过去掐死他。”

    周伯彥微蹙眉头,“那么小的孩子,骂姐姐丑八怪倒是可能,‘为什么不去死’这样的话,若是没有大人教,他是不会说的。”

    古瑞星眉头皱的死紧,“问题就出在这里。这是沈家有人容不下月华,故意拿孩子当枪使呢!沈丛书那小子,平日里是淘,但还不至于拿石子丢人。月华就是太聪明了,想到了这层,这才有了轻生的念头。若不是她的奶娘一向忠心,及时发现不对,闯进去拼死抱住了她悬在空中的脚往上托,她根本等不及其他人来救。只差一点,她就断气了。”

    周伯彥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我娘的意思是,等她缓过来了,便接回府住着,不让她再回沈家。只怕,沈家不会答应。如此一来,以我娘的脾气,指不定要硬抢了。到时候,事情闹大了,夹在中间难做的还是她。我是没折了。平日里你主意最多,你帮我想想办法,看还有没有其他更好的解决办法。”古瑞星今日过来,一是来吐苦水的,二就是指望周伯彥能帮他出出主意。

    周伯彥也不借故推托,随口说道,“容我想想。”

    古瑞星一脸烦恼地说道,“得抓紧时间想,一定要赶在我娘发飙前。后日是我成亲的日子,我娘忍耐也只会忍耐到新娘子三朝回门的礼数做完。”

    “嗯。”

    “还有,月华与青舒妹妹比较亲近,你让青舒妹妹去陪陪她,成不?”

    周伯彥立刻狠瞪他一眼,“青舒妹妹是你能喊的?”

    古瑞星一愣,“啊?”

    “别忘了,以后喊她姐姐。待我们成亲,你再改口喊她嫂子就成。”阿舒跟他抱怨过好几次,说古瑞星不长记性,还不改口喊她姐姐。他自然是听进去了,因此警告起了古瑞星。

    古瑞星立时无语,心中腹诽:见色忘兄,英雄气短。

    再说钟想容,她明显察觉出了太师府中的气氛不对。她按平日的时间起床,就听说祖父一大清早昏倒了。之后不过片刻的工夫,祖父就醒了。随后府中的一个管事、两个家丁被杖杀,而祖父的爱妾不慎落水而亡。她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担心与血书之事有关,便将自己关在屋中不敢走出去半步。再之后,她又听说祖父带着她大伯、她爹与三个叔叔进宫去了。她越发不安。

    昨日,她派出去监视古青舒的两个小厮一直没有回来,她不知道那两个小厮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自己特意为古青舒安排的陷阱进行的如何了。她经过几番考量,写了一封求和信,吩咐贴身丫鬟送去六王府,还特意嘱咐一定要亲自交给芸郡主。芸郡主是草包,很好糊弄。但六王妃却是个精明的,不好对付。她这些年能拿捏住芸郡主,将芸郡主耍的团团转,一切得益于芸郡主与六王妃不和,且六王妃明显不过问芸郡主之事。

    十三王府的诗会上,芸郡主掀她的底与她撕破脸,完全不像芸郡主的作派。唯一的解释是,六王妃介入了。六王妃收拢住了芸郡主的心,在背后指使芸郡主那么做的。芸郡主这个草包是个很好的枪手,她不能失去,她得拣回来。只要避开六王妃,她一定能再次收服芸郡主,然后破坏芸郡主与六王妃的关系,让她们永远也没有和好的一天。

    等送信的丫鬟走了,钟想容想到顾烟儿。于是,她又派了另一名丫鬟出府,请顾烟儿来一趟。

    顾府,顾烟儿的居所。顾烟儿正躺床上养伤,却听前头来传话,说是太师府钟小姐派人来请她了。她一急,坐了起来,可立刻又哎呦一声,觉得脑袋晕的厉害。丫鬟立刻上前,喊着小姐别乱动,扶了她躺下来。

    顾烟儿昨日挨了打,但脸上没挨,因此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可实际上,身上青了好几块儿。这是小娟神勇地连踢她三四脚留下的。还有后脑勺的伤。青舒揪着她头发,拿她的后脑勺撞墙那一下可不轻。她的后脑勺上肿了很大一个包,睡觉也只敢侧卧,根本不能仰面躺着。再者,那一撞,似乎留了点后遗症,动作稍一不对,脑袋便晕的厉害。

    这样的顾烟儿,被下人遮遮掩掩地用软轿抬回来时,不小心让顾烟儿的大嫂撞见了。紧接着,顾烟儿的爹娘便知晓了。顾府一阵忙乱。请大夫的、为顾烟儿换衣裳整理仪容的,责骂下人并询问缘由的,乱成一团。

    顾烟儿一开始不敢说,可后头爹娘逼的紧了,又要打杀她的丫鬟,她才吐口。她哭哭啼啼地将钟想容如何算计她,之后又如何利用她对付古青舒,最后她反遭古青舒报复的事情说了。

    顾四老爷的脸色阴晴不定。顾四夫人则骂了钟想容几句,并说这就找那个古青舒算帐去。顾四老爷非但没有帮腔,反倒骂顾四夫人蠢,骂女儿蠢。顾四夫人不服,顾烟儿则一个劲儿哭。

    顾四老爷气的大吼,“害人不成反被打,有什么脸找人算帐?”又说道,“那古青舒,两年多前当街乱棍打了丁老爷,前些日子当街毒打了普世子,哪个敢说她不是?哪个敢找她算帐?”“蠢货,知道谁在替她撑腰吗?”

    顾烟儿不满地咕哝,“不就是彥公子吗?”

    顾四老爷拿看白痴的眼神看她们母女,最后无奈地说道,“彥公子的背后是谁?”

    顾四夫人的脸色立马白了。彥公子的背后是谁,自然是皇上。只要皇上不怪罪下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古青舒打谁都白打。

    顾城的夫人,顾三夫人闻讯赶来。她看着神色各异的这三口人,“烟儿这是怎么了?”

    顾四老爷见礼,“见过三嫂。”然后说道,“烟儿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这不,正在骂她不小心,骂下头的伺候不周。”

    顾四夫人附和,并现场数落了女儿几句。

    爹娘如此,顾烟儿自是配合,掉了一会儿眼泪。本就不是正大光明的好事,自然是要遮掩些的好。

    顾三夫人看出来了,人家是有事不想让她知道。她便说了两句关心话,告辞了。

    等她一走,顾四老爷交待自己的夫人,“让下头的嘴巴紧一点,哪个敢露出半点风声去,杖毙。说话留个心眼儿,远着点三房那边。心比天大,整日算计着,指不定哪天就撞彥公子枪口上,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自己的三哥做了什么,当兄弟的,又住在一个大宅子里,认真留意怎会不知!前几日,他的朋友透话给他,说是彥公子对他三哥很不满。

    因顾四老爷的交待,顾烟儿便以狠摔了一跤的名义养起了伤。

    这会儿,听钟想容找自己,顾烟儿气急,这才会忘记头晕之事起的急了。她身边的娇俏丫鬟,被她娘叫走,再没回来。其他的,伤的都比她重,她娘便说暂且饶了她们。现在在她身边伺候的,是她娘新分派过来的丫鬟和从小照顾她的奶娘。她便嘱咐丫鬟赶紧去请夫人。

    顾四夫人听说害她女儿的钟想容又派人来了,生气之余却没失了狼。她让人转告钟府来人,顾烟儿摔跤正在养伤,一个月内不出府、不见客。

    居然敢拒绝见面。钟想容气怒之余,让人传话给府中一名管事,找那关霸王问问事情进行的如何了。

    到了下午,替她跑腿的管事回话,关霸王不见了,失踪了,昨晚根本没回家。关霸王的家人找遍了他常去的地方,却一无所获。

    钟想容意识到不好,当机立断,给管事拿了些银子,把人打发去了乡下。事情是管事从中牵线的,关霸王并不知道主使者是谁。只要打发了管事,即便关霸王被人抓去了,她还是安全的。想到周伯彥,她脸上多了痴迷的笑容。可一想到古青舒,她的脸立刻变得狰狞。正在她想着实施第二个计划时,一个晴天霹雳落在了她的头上。

    钟太师灰头土脸地带着五个儿子迎回了圣旨,赐婚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钟镇之孙女钟想容,品貌无双,温柔贤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乃大安女子之楷模,名动京城,不输天家女儿……皇恩浩荡,封钟想容为和亲郡主,赏……于十月十六日送嫁达瓦郡国,与达瓦郡国三王子成就天地姻缘,造福两国百姓……钦此!

    跪地听旨的钟想容只觉眼前一黑,委顿在地。

    已颁完圣旨的洪大总管不悦,手捧圣旨,“还不上前领旨?”

    钟太师急,孙女竟敢在关键时刻出纰漏,这还得了!二国舅硬着头皮过去,抓住女儿的手,硬拖着女儿以跪姿往前爬过去。

    这时,钟想容回神,神情哀戚地自己爬过去,磕了三个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她双手平举过头顶,接过洪大总管手中的圣旨。

    钟府上下百余口人,磕头谢恩。

    接旨仪式完成。洪大总管看都不看大国舅塞过来的银票,顺势塞进袖子里,回宫复命了。

    钟想容混混噩噩地回到自己屋中,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见东西便砸,像个疯子一样。

    甄氏红着眼眶进门,“住手,容儿,还不住手?你这是要全府人陪你丧命不成?”

    一个茶杯砸过来,擦着甄氏的耳侧飞过去,正砸在刚迈步进门的二国舅的喉结上,然后应声摔地上碎了。

    二国舅捂着疼痛不已的喉结,大怒,“放肆,来人,将小姐按住,绑了。”

    钟想容的丫鬟和婆子身子一抖,没人敢上前。小姐折磨人的手段绵里藏针,狠着呢!

    不过,倒是不用丫鬟婆子动手,钟想容停了手,不再砸东西了,只是哭。她不怕甄氏这个娘,不代表不怕二国舅这个爹。她心有不甘又如何?圣旨已下,皇命不可违,一切已无力回天。

    二国舅本是来安慰女儿的,没想到女儿竟如此不懂事,居然干出拿东西砸爹娘这种大逆不道之事来。他立刻歇了安慰的心思,狠瞪女儿一眼,交待甄氏看好女儿,余怒未消地找太师商量事去了。

    甄氏暗爽在心,同时暗恨钟想容拿茶杯砸她的举动。不过,这么些年都装过来了,她怎会在这种时候破功?因此,她一脸伤心模样地躲开地上的各种残骸,走至钟想容身边,“娘的女儿,娘苦命的女儿,这就是我们女人的命,除了认命,别无它法!”

    钟想容扑进甄氏怀里,放声大哭。

    甄氏陪她一起落泪,心里却别提多高兴了。看,这就是报应,一切都是报应。二国舅与外边的野女人生的野种,竟敢鸠占雀巢地享受了本该是属于她女儿的一切。现如今,报应来了,为这十五年来享受不属于自己的荣华富贵付出了代价,成了和亲郡主。

    所谓的达瓦郡国,是远在万里之外的附属于大安王朝的一个弹丸之地。那里的人口,整个郡国加起来都没有半个京城的人口多。那里土地贫瘠,天气异常寒冷。生活在那里的人们极其贫苦。传闻,那里是个古怪的地方,那里的人们子子孙孙都要生活在那里,走出来就会暴毙而亡。传闻,郡王与郡王妃都要亲自劳作,成年的王子、公主同样要劳作。若不是那里出产一种名贵的木头,大安王朝是不会接纳这个附属国的。

    和亲郡主?与达瓦郡国三王子成就天地姻缘?只是说出来好听罢了。实际上,嫁过去了,定要随那边的风俗,新婚过后便要跟着夫君辛苦劳作。

    京城贵族时常把达瓦郡国挂在嘴边,当笑话讲。因此,只要有些见识的,便知道关于达瓦郡国的这种传闻。如今,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皇后和太师牺牲掉了钟想容。钟想容又不是她甄氏的女儿,她没什么可伤心的,她只会笑。此刻,她心里舒坦无比。

    真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太师府不仅失去了可通过联姻来巩固自身利益的钟想容,还主动献出了五万两白银当军饷,这才换来了暂时的平安。鹂妃逃宫之事,若只是单纯的逃宫还好,若涉及危机大安江山之事,他们太师府可真就完了。皇后虽信誓旦旦地表示对鹂妃诈死逃宫之事毫不知情,可钟太师还是不放心。因此,在未来的日子里,忧心忡忡的钟太师定是睡不好、吃不香的。

    与之相反,府中有适嫁年龄的郡主的几位王爷,那可是喜的在喝酒庆祝。而先前一致被认定为和亲郡主第一候选人的蓉郡主,得了消息后,竟是又哭又笑的。不知情的人见了,定要以为她疯了。

    十三王爷吆喝管家备好酒,说要到舒苑找周伯彥喝酒。在他看来,若是没有周伯彥暗中相助,和亲郡主人选,非他的蓉儿莫属。十三王爷感动的跟什么似的,抱着酒坛子走时还对十三王妃说,“彥儿是最有人情味儿的,不像其他人,是最有人情味儿的。你抓紧时间备厚礼,等此事的风头过去了,便送到舒苑去。”他是酒鬼王爷怎么了?别人看不起他,可彥儿从未忘记过他。

    舒苑之中,小欢得了消息,欢欢喜喜地将外边发生的事情讲给青舒听。

    小娟听说这个和亲郡主不是去享福的,而是去劳作的,竟是拍手叫好。若不是小姐以眼神警告她收敛些,她定要唱起歌儿来了。

    皇宫,御书房。皇帝将一本册子甩到御案边角,示意薛大人拿去。

    薛大人上前,恭敬地捧了册子后退,而后翻开看。当看清供状内容及鲜红的画押后,他立刻跪到地上,等待皇帝吩咐。这可是天大的案子,天大的案子,他接的手抖。

    “彻查此案。若有进展,准你随时入宫上奏。”

    “臣,遵旨。”

    钟鹂之案,攸关皇家颜面。因此,皇帝没让刑部介入,而是直接交由大理寺寺卿薛大人全权负责。

    九月廿八,天不亮,步语嫣便被丫鬟叫醒,开始了像木偶一样被人摆布的程序。

    青舒昨晚宿在步府,宿在步语嫣的屋中,和步语嫣说悄悄话到很晚才睡的。步语嫣起身,她也跟着起身了,然后洗漱过了,便全程陪着被人摆布的步语嫣。当她亲眼见识了新嫁娘的打扮过程时,觉得很恐怖。从寅时初到寅时结束,整整一个时辰(两个小时),盛装打扮的新嫁娘终于新鲜出炉。

    被打扮的娇艳无比的步语嫣看着青舒,欲哭无泪,“早知嫁人如此痛苦,本姑娘才不答应。”

    在场的丫鬟婆子忙七嘴八舌地劝步语嫣,说这种话万不能再说了云云。

    步三嫂正好进来。她笑吟吟地打趣道,“八妹,嫂子还不知你的言不由衷!昨日嫂子就看出来了,你是恨不能插翅飞去作了古家妇,哪里会后悔?”

    步语嫣羞的不行,“三嫂,你太坏了,不理你了。”

    此时,是亲娘与女儿在女儿出嫁前最后话别的时间。青舒见步家嫂子一个一个进来,步夫人也来了,便识趣地退出去。步三嫂自是不会怠慢了青舒,见青舒悄悄出去了,便与其他妯娌打了声招呼,跟了出去。

    没过多久,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便到了。

    青阳和青灏跟着步冲、步勇跑来,跑的脸上红扑扑的。

    青舒笑看他们四个,“你们跑什么?难道后边有老虎追不成?”

    步冲那小子大声喊,“比老虎都厉害的追来了,快跑。”于是,他们四个舍了青舒跑走,迅速找地方躲起来。

    须臾,当嘟着嘴的秋儿跑来时,青舒一脸黑线地意识到,秋儿就是步冲嘴里比老虎都厉害那人。

No.304回敬

    话别时间结束,步夫人红着眼眶亲自为女儿盖上红盖头。

    这时候步大嫂上前。她接过丫鬟手里的一颗红透的大苹果,放进新娘手中,低声交待,“送入洞房前,不可将它放下。”这是规矩。

    新娘子带着哭腔说道,“好。”

    新郎官古瑞星已经到了,正在前头的正厅等。喜婆忙道,“新娘子该动身了,要与新郎官拜别长辈。长辈那边可是安排好了?”

    步大嫂对步三嫂子和步四嫂使了个眼色,然后说安排好了。

    步三嫂与步四嫂便左右扶了一脸不舍的步夫人,先一步把步夫人扶去了正厅。新人的拜别礼要在这里进行。

    不多时,新娘子由丫鬟扶着来到正厅。此时新郎官已经在正厅听长辈训话了。新娘子到了,一对新人便向坐在厅中的步大将军、步老夫人行跪拜礼。在得到祖父祖母的祝福后,他们再跪拜步将军与步夫人。当爹娘的,一脸不舍地看着女儿,说了一些祝福话。这拜别长辈的仪式便完成了。

    步七,步飞鹤,比步语嫣大两岁的少年。今日,他要把唯一的妹妹背上花轿。喜婆说新娘子该启程了。步七便走了过来,蹲到新娘子面前,“妹妹,七哥背你。”

    步语嫣喊了声七哥,趴到了步七的背上。步七稳稳地背好妹妹,扫过坐在首位的祖父祖母及爹娘。长辈点头,他便不再犹豫,红了眼眶背着妹妹往外走。

    步六却是手臂搭到新郎官的肩头上,低声说道,“小子,放聪明点,嫣儿可是有七个哥哥。”

    古瑞星忙喊着六哥,一脸的讨好。

    新娘子被背上了花轿,旁边自有丫鬟放下轿帘来。

    古瑞星亲自塞了一个鼓鼓的绣有喜字的荷包给步七。

    步七倒是对荷包没意见,但对别的有意见,“小子,怎么不叫人?”他是背新娘子的兄弟,他若不满意,这个花轿不能起。

    古瑞星心说,就知道你小子要刁难我。但他脸上不显,开口喊人,“七哥。”按说,他比步七大,不应该喊步七哥哥。可步七是新娘子的哥哥,于是这个称呼就有些别扭了。他不愿意喊比自己小的步七哥哥,但步七坚持,还在这种节骨眼儿上让他喊,他能不喊吗?除非不想娶亲了。

    这声哥喊的,让步七觉得心里舒坦极了,于是他笑咧了嘴,“哎!”答应的那才叫一个欢快。

    喜娘见娘家这边的满意了,便满面笑容地甩了手中的帕子吆喝,“新郎官上马,新娘子起轿。”

    在鞭炮声中,迎亲队伍接了新娘子离开步大将军府,不紧不慢地往古大将军府上走。步家兄弟除了步大、步二和步五,其他四兄弟骑了马亲自送亲顺便护送嫁妆。步家为步语嫣准备了一百抬的嫁妆。这个规格在京城是相当有面子的,但在权贵中又不是太招摇。其实这只是表面。步语嫣的这一百抬嫁妆,那可是抬抬贵重,全是好东西,那份量都赶上一百五十抬的嫁妆了。而一百五十抬,则是最高规格的嫁妆,也只有王府、侯府才有的规格。皇家嫁公主,也不得超过一百五十抬,这是当今圣上设的限。

    青舒姐弟三人既是新娘子这边的贵宾,亦是新郎官那边的贵宾。迎亲队刚离开,步府还来不及派人护送他们姐弟三人过去,古府特意来接人的便到了。迎亲队要特意绕完半个京城才到达古大将军府,而青舒他们则不用。因此,后出发的青舒姐弟与步五他们比迎亲队差不多早两刻钟就到达了古大将军府。

    古大将军府府门洞开,先一步到达的青舒姐弟与步五被古瑞星的嫂子们热情迎接。步五被古瑞星的两个哥哥拉走了。青舒被古瑞星十四五岁的两个堂妹带去招待了。青阳他们自然也不会被怠慢,早有几个同龄的男孩子带他们玩儿去了。

    喜庆的气氛中,时间过的快。迎亲队到了,各种仪式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青舒还被古瑞星的两个堂妹拉去看了一回新人拜堂,同时也看到了与同伴玩儿的高兴的两个弟弟。

    待新娘被送入了洞房,青舒再次移了阵地,被请去了新房陪新娘。

    新房里聚了很多人,差不多都是年轻小姑娘,只有几个是成婚不久的妇人。多数人只是过来看看,说几句话便移去他处找平日里相好的说话去了。人们来来去去的,前头越来越热闹,于是新房这边不怎么来人了,只剩青舒和古瑞星的堂妹古清秋陪着新娘子。

    终于清静了,青舒暗暗舒了口气。这里也没有外人,青舒便问坐在新床上的新娘子,“饿了吧?这就给你弄点吃的,给你垫垫肚子。”

    头上的红盖头还在,这是晚上新郎官进洞房的时候才可以掀的。视线被红盖头挡着,步语嫣感觉闷的不行。一听可以垫肚子,她立刻有点撒娇似地对青舒说道,“还是舒姐姐心疼我,再不吃点东西垫肚子,我可是要饿晕了。”

    噗哧一声,古清秋忍不住笑出声来。

    青舒也笑了,“哪有你这样的新娘子?一点都不矜持。”而后让小杏端了桌上的点心过来,她伸手从盘中取了一块儿点心,拿帕子兜住,再塞进步语嫣手里,“吃吧!”拿帕子兜住,是为了不让点心屑落到新娘子的身上,弄脏了新娘子的衣裳。

    步语嫣饿坏了,也不管古清秋是不是会笑话,立刻吃了起来。怕她噎住,青舒又吩咐丫鬟端来了茶水。点心和茶水都是现成的,是用来招待过来看新娘子的客人的。这倒便宜了步语嫣。

    古时,早起不给新娘子吃东西、不给喝水,不是要虐待新娘子,而是为了不让新娘子在出嫁路上出状况。这个状况自然是指方便。新娘子在半路喊停要方便,那是很丢人的事。再者,古时,远嫁的多、近嫁的少,路途中停下后出事的可能性极大。因此,为了极力避免这种事情,才有了这个规矩。

    现代新娘子出嫁,有轿车迎亲,路上根本用不了多少时间,新娘子也没有途中喊停方便的可能。因此,早起新娘子不吃东西、不喝水的习俗早就没了,反而有了吃特定东西的习俗。有的地方,新娘子离开娘家前要和迎亲的新郎一起吃饺子,有的地方则吃面。总之。因地域不同,吃什么的都有。

    青舒不敢让步语嫣吃饱,只是让步语嫣垫了垫肚子,再喝了点茶水,立刻命人收走点心和茶水。

    步语嫣惋惜之余,拉着青舒的手不放,和古清秋低声交谈起来。

    却在这时,古家四嫂带了一个穿着打扮不俗的三十几岁模样的妇人进来。看古四嫂的态度,竟是小心又恭敬的样子,青舒轻轻推开步语嫣的手,和古清秋站了起来。

    古四嫂对客人说道,“容嬷嬷,您看看,我这七弟妹不用看盖头下的容貌,只看身段儿便知是个美的。”

    还好青舒是低着头的,否则眼中闪过的愕然可就被人看了去。容嬷嬷,强大的容嬷嬷,哪里都有容嬷嬷!

    那容嬷嬷浅淡的一笑,眼神往坐在新床上的新嫁娘身上一扫,“步家小姐的美丽自是不用说的。”然后看向青舒和古清秋,“这两位姑娘是?”

    古四嫂这才介绍起来,“这位是来吃喜酒的古小姐,这是我堂妹古清秋。”然后看着并排站的青舒和古清秋笑吟吟地说道,“这位是六公主身边的容嬷嬷,是平日里我们求也见不上一面的容嬷嬷,快来见礼。”

    青舒和古清秋二人同时上前几步,并见礼,“见过容嬷嬷。”她们俩个像约好的一样,同时出声,又说的同样的话,都没有带上自己的名字。

    其实这只是她们的无心之举,但容嬷嬷眼中明显闪过不悦之色。

    古四嫂捕捉到了,心下一惊的同时,暗骂容嬷嬷狗仗人势。明明是个奴才,却跑到他们大将军府的喜宴上摆起高贵的谱儿,还非要到新房来看看。

    容嬷嬷的视线在古清秋脸上并没怎么停留,竟是上下左右地仔细打量起青舒来。

    青舒觉得不舒服,但也忍着没发作。她没忘芸郡主的警告。芸郡主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小心六公主,其他什么也没说。如今,六公主身边的奴才容嬷嬷出现了,还这样看她。她觉出有异,却不动声色地任容嬷嬷打量。如果可以,其实她很想戳瞎了容嬷嬷打量货物一样打量她的那对狗眼。

    突然,容嬷嬷开口了,“你可是那将女子的闺仪毁的一干二净的古青舒?”

    古四嫂脸上闪过怒色,但消失的很快。竟然在大喜的日子跑来闹事,欺人太甚!

    腾的一下,青舒心底燃起一把无名火。但她没有发作,而是一脸平静地抬头,同样以打量货物的方式打量对面的容嬷嬷。然后在容嬷嬷马上要变脸的时候,她笑弯了眉眼,迎上容嬷嬷露出讥诮之色的那对狗眼,“请问这位嬷嬷,闺仪是什么?你有吗?”一辈子不能嫁人,只能伺候主子的狗奴才,一辈子和闺仪扯不上关系的狗奴才,敢跟她讨论闺仪,欠骂。

    古清秋愕然,头垂的更低了。

    古四嫂心里咯噔一下,心中叫好之余,却是替青舒捏了把汗。不过,想到青舒痛打普世子却无碍的传言,心中稍定。普世子挨打之事谁也不敢乱传,除了当事人知情外,其他人听到的都是走调的传闻而已。

    容嬷嬷恨盯青舒,“果然是个无德的女子。”

    青舒一脸天真相地歪了头看她,“什么是有德的女子,嬷嬷你有德吗?本小姐愚笨,一直听不懂嬷嬷的话。嬷嬷,要不要换个地方说话?能不能麻烦嬷嬷好好给本小姐讲解讲解,什么是闺仪,什么是有德无德?”

    古四嫂忙介入她们之间,清了清嗓子,说道,“容嬷嬷,这里除了不能招待客人的新娘子,便是不懂事的小姑娘。请,请到前头说话,那边可热闹着呢!”若是个聪明的,心思弯弯绕的,自然能听懂她的话中意。到别人家的喜宴上闹事的,给人添堵的,可不就是不懂事的嘛!若是六公主,她自然不敢如此说。可眼前这个要挑事儿的,只不过是六公主身边的一个奴才而已。堂堂大将军府,难道还会怕了一个奴才不成?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容嬷嬷暗恨古青舒是个牙尖嘴利的,但也知道自己再留在此处根本讨不到半分的好处。她牵出个笑脸来,随着古四嫂走了。只是,走时看青舒的那一眼却透着不坏好意。

    容嬷嬷走了。古清秋想安慰青舒几句,却不知从何处安慰起。

    一直沉默地坐在新床上的步语嫣说话了,“舒姐姐,放心,今日的侮辱之仇,我定会为你报。”

    青舒笑着摇头,“傻丫头,报什么仇?一个奴才而已,何必把她当回事儿!”为奴为婢的人,她从不低看。但今日这个容嬷嬷,她决定以狗奴才的称呼一喊到底,不把容嬷嬷当人看。

    步语嫣的话里透着怒气,“姐姐不用管,我知道该怎么做。她有六公主撑腰,便不知天高地厚了,却不知妹妹与五公主要好。在五公主面前,六公主连个……”

    “嘘”青舒阻止了她,并隔着红盖头戳她的脑门儿,“臭丫头,你老老实实地当个幸福的新嫁娘就好。那种人,不要放在心上。”见步语嫣要抗议,她柔声说道,“咱们女人受了委屈,不要事事自己跑在前头去解决。男人是干什么的?就是在我们女人受委屈的时候,替我们出头的人。你要记住姐姐的话。娘子要学会依赖相公,时不时让相公当英雄。在相公面前,要当个崇拜相公的娘子,让你的相公知道你有多依赖他、多爱他。”

    步语嫣安静了下来,显然是想到了青舒昨晚传授给她的一些夫妻相处之道。昨晚青舒对她说的那些悄悄话,给她的震动很大。青舒睡后,她睡不着,便悄悄起身过去找娘。当时爹的脸很黑,但还是避出去了。她把青舒的话说给娘听。娘脸上有疑惑之色,却也温柔地告诉她,她这个姐妹没白交。娘肯定了青舒讲的那些夫妻相处之道。

    青舒见步语嫣是听进去了,便欣慰地转身,却是对上了古清秋红透的俏脸。她这才想起,自己似乎忘记身边还站着一个小姑娘了。

No.305不许反悔

    中午宴席开始,青舒被请去坐席了。她本不想去,寻思着陪步语嫣随便吃点东西的。但耐不住主家左请右请的,她只得留步语嫣一人呆在新房,跟着古清秋去前头坐席。青舒与同龄的小姐一桌吃的席。她们都是不喝酒的,品尝了古府精致的菜肴便早早离席。却有几桌贵妇豪爽地饮酒作乐,看那架势竟是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席了。

    青舒又回到新房。未进新房,却在新房外看到了两名待命的小厮。古清秋悄声告诉青舒,那二人是新郎官的小厮。步语嫣的陪嫁丫鬟上前见礼,小声告诉青舒,新郎官正在里面与新娘说话。青舒想退开,却听古清秋大声打趣道,“大白天的,堂哥这是急着入洞房不成?”

    青舒立时无语。谁说古时的小姐脸皮薄的?看看眼前这位,明明是个温柔可人的,却在这时候说出了此番话来。

    立刻的,新郎官满面通红地自新房出来,笑骂道,“清秋,再敢胡言,看堂哥会不会再给你带礼物?”

    古清秋说了声小气。古瑞星无奈地摇头,和青舒打了声招呼,又去前头敬酒了。

    青舒这才走进新房。看到新房里已备下一桌席面,而新娘子正坐在桌前戴着盖头小心吃东西,她觉得当新娘子真不容易。当看到新娘子的左手边摆着一双用过的筷子时,青舒会心一笑。难得新郎官有心,竟是悄悄溜过来关心新娘子是否饿肚子的问题。

    小杏喊了人,继续往新娘碗里夹菜。

    这一天,对新娘子而言是幸福又难熬的一天。什么也不能干,顶着红盖头一坐就是一天。听说,这盖头要到晚上闹洞房的过来后,新郎官才可以掀。也不是所有人家都要遵守这个规矩,一切要看有没有闹洞房的。

    古瑞星的兄弟多、交往的朋友多,又算得上是武将子弟,身边人自然是豪气爱闹的多。他的那些好兄弟、好朋友从几天前便开始喊着要闹洞房了,因此,这盖头一定要等到晚上再掀。没有闹洞房这一茬的,若是宾客散的早,新郎官可在天黑前掀新娘的盖头。

    前头,客人来来去去的,婚宴的流水席从中午一直摆到傍晚天微黑。

    当青舒听说闹洞房的快过来了,终于舍了越来越紧张的新娘离开新房。因为新娘子一直拉着她不肯松手,到底是耽误了时间,她没有避开推搡着新郎官正往新房过来的一群男子,只得带了丫鬟往旁边退开,四处打量有没有其他离开的路线。

    这时,喧闹的男子们越走越近。她正急无处可躲,身后的一间厢房门开了,门内人轻唤了一声阿舒的同时,大手伸出来一下就把青舒拽了进去。跟随的小娟、小鱼和小欢不明所以,却听突然被人拽进去的青舒让她们快些进来。她们忙进去,门一关,见周伯彥、青阳、青灏、洛小荣和古瑞星的两个侄子都在屋中。

    青舒看着他们,“你们怎么在这里?”

    周伯彥笑而不语。

    “听壁脚。”青阳他们异口同声答。

    青舒一惊,“听什么壁脚?”

    顾石头从旁解释起来,“这是新房的隔壁,少爷们想知道什么是闹洞房,所以,嘿嘿……”他家公子便硬要来这间屋子,说要给少爷们长长见识。

    青舒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见青阳他们五个男孩子人手拿了一只空茶杯,愕然,“这是干什么?”

    青阳很愿意揭开这个谜底,于是几步过去,把茶杯往东墙上一扣,耳朵贴了过去,并很快转过脸,一脸疑惑地看着青舒,“步姐姐说要逃走,喜娘说‘姑奶奶不可乱来’。”

    青舒无语。她搞不明白,一直很淡定、很从容的步语嫣,越接近天黑越紧张,还问过她能不能毁婚回家去这样幼稚的话。这婚前恐惧症发作的也太晚了吧!人都嫁过来了,还坐了一个白天,居然想逃婚!更让她无语的是,周伯彥居然带坏青阳他们,要让青阳他们听壁脚。

    收到青舒递来的充满谴责之意的视线,周伯彥一本正经地喊了一句石头。顾石头一副随时听命的样子。周伯彥下了指示,“带他们去新房玩儿会儿,帮他们多讨几份喜钱。”

    顾石头可不管那么多,笑咧了嘴答应一声,带着欢呼的五个男孩子过去了。

    青舒倒是没阻止。听壁脚或是带他们去参与闹洞房,后者无论如何显得光明正大一些,总比听壁脚强。再者,有这几个小孩子在场,估计那些闹洞房的会收敛一些,也算是间接的帮了新人一把。

    周伯彥走至青舒身边,“等他们回来,我们就回去。”

    青舒觉得,这里既不是她的地方,也不是他的地方,人多嘴杂的。于是她说道,“去前头等吧!这里,不妥。”

    周伯彥没有意见,从房间里出来,对着守在新房外的丫鬟交待几句,便带着青舒去了前头。除了留宿的客人,其他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主人家累了一天,周伯彥拒绝了茶水招待,直接带了青舒走出古府,坐进马车里等闹洞房的那几个。

    丫鬟在车下等着少爷们出来,车内坐的便只有青舒和周伯彥。

    看着古瑞星成亲,周伯彥心里的想法可多了。他挪到青舒身边坐了,低声问,“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青舒:……

    他又说道,“不如,先订亲,等你们孝期满了便成亲。”

    青舒:……

    “我知你放心不下青阳他们。我们成亲时,要不把他们接来京城,要不我在康溪镇上买了新宅当新房。总之,我不会让你们姐弟分开。”

    黑暗中,青舒嘴角微弯,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无论如何,他的这份心意让她感动不已。

    他心喜,伸了手臂出来将她圈在身侧,“你答应了?”

    她第一次松口,“我答应了,不代表这订亲之事便能顺利进行。”想要摆布他婚事的人肯定不止一个。他若有本事将他们的婚事订下,她便没意见。既是认定了,订下亲事也无妨。

    他高兴的跟个什么似的,“只要你答应了,其他都不是问题。答应了就是答应了,可不许反悔。”

    她眼中全是笑,柔声答,“好。”

    而后,两个人沉默下来。她闭目养神。而他脑子转的飞快,想的全是订亲之事。动手的时间或许可以提前,是该给太后重重的一击了。太后受到重创,注意力转到了他处,想管他的事,肯定是有心无力。

    她突然想起一事,轻声问道,“六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收回思绪,“六公主?”

    “嗯。今天有个叫容嬷嬷的去了新房,说是六公主身边的嬷嬷。”

    “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她便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下,又问,“那容嬷嬷在宫里的地位很高吗?我那样说话,是不是得罪人了?”

    “一个奴才而已。”他眼中寒芒一闪,“三皇子与六公主乃是一母同胞,均是皇后所出。如今皇后遇上了大麻烦,连带的,三皇子与六公主近来也不会好过。”即便好过,他也会想办法让他们变得不好过。实在是,他们的手伸的太长,都伸到了他的鼻子底下。这是在向他挑衅,他自然得回应一下。

    两个人又陷入沉默,一个继续闭目养神,一个继续在琢磨可行的行动计划。

    “少爷们出来了。”立在车下的小娟禀报道。

    青舒立刻睁眼,坐正身体。

    “你坐着,不用下来。”周伯彥嘱咐了这么一句,推开马车门下去了。

    古家四哥亲自送了青阳、青灏和洛小荣出来。他和周伯彥客套了几句,说天冷,催他们快些上车。而后,目送长公主府的马车走远,他才转身进府。

    车内,洛小荣占据有利位置,紧挨着青舒坐了,并搂着青舒的手臂兴奋地讲起在洞房里发生的好玩儿的事。青阳和青灏还知道让着弟弟,也不跟洛小荣抢话,而是不时互相咬耳朵,嘀嘀咕咕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今日洛小荣会出现在古瑞星的婚宴上,晚上还要跟着青舒回去住一晚,全是洛小荣自己求来的。自从回京,又回了家,他觉得自己许久没能和姐姐这样亲近了,他想念的紧,自然就越发粘青舒了。

    “姐姐,彥哥哥告诉我们的题目好厉害的,古六哥哥都答不上来。古六哥哥答不上来,那些个大哥哥嚷着不许掀新娘的盖头,还说要替古六哥哥掀盖头。古六哥哥急坏了,都快哭了,一下塞给我们好几个鼓鼓的荷包,求我们别再考他诗词了……”

    噗哧一声,青舒笑出声来。周伯彥也太坏了吧,竟然让青阳他们过去专门拿诗词出来考新郎官。新郎官天不怕、地不怕,第一个怕是的他娘古夫人发飙,第二个怕的便是诗词这些文人摆弄的东西。拿他的话说,诗词这种东西能酸掉他的大牙,他敬谢不敏。周伯彥与他的关系那么好,自然知道诗词是他的软肋。

    洛小荣见青舒听的开心,他自然讲的更卖力。“古六哥哥很奸诈的,后来抓住自己的侄儿威逼利诱一阵儿,然后把所有的答案都要过去了。不过,古六哥哥高兴的太早,那些大哥哥按着古六哥哥,非让古六哥哥给步姐姐读什么相思诗。还说了,若是读的不好,不让古六哥哥洞房。”

    青舒想像不出古瑞星读相思诗的模样,“他读了吗?”

    “起初不肯,后来有个大哥哥说,‘你不读,兄弟读给嫂子听’。古六哥哥这才读了。可大哥哥们说不好,因为新娘没有感动的落泪,说明,说明什么……”洛小荣想不起来,忙问旁边的青阳,“小阳哥哥,他们说的说明什么来着?”

    青阳回忆了一下,说道,“说明还不到比翼双飞的时候,古六哥哥还要努力读,直读到新娘感动的落泪才算过关。”

    青舒觉得,古瑞星这个新郎官很可怜。先是周伯彥派了青阳他们过去为难他,后又有他那帮子兄弟友人故意作他,绝对够他受的。

    洛小荣又说道,“还有个大哥哥出题,说要古六哥哥背着新娘在屋中跑一百圈儿。若是古六哥哥喊累,敢喘大气,就不是男人。我们还想看呢,石头哥哥不让了,说太晚了,带我们出来了。”

    青舒怀疑,顾石头顾及的怕不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是怕那些个闹洞房的在青阳他们面前失态吧!

    青阳说道,“姐姐,明天一定要帮我们问问,古六哥哥有没有背着步姐姐跑一百圈儿?”

    居然还在惦记闹洞房的事!青舒觉得好笑,答应说好。

    回到舒苑,青舒没先进秋完,而是直接跟着青阳他们进了冬院。她亲自盯着他们洗漱了,又看着他们乖乖上床躺了,不由问道,“三个人挤一张床,真的可以吗?旁边的房间都准备好了,床睡着一样舒服,真不分开睡吗?”

    三个人齐声喊要一起睡。

    青舒无奈地笑。好在床够大,他们还小,否则三个人睡一张床得挤成什么样子了!她一一为他们掖好被角,道了晚安后离开。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亮,早起用过早饭,周伯彥便亲自把洛小荣青阳他们送到洛府。随着青舒离京的日子近了,洛小荣的娘郭氏是恨不得洛小荣一分一秒都呆在她的视线内。

    周伯彥把人送到,没有进洛府,而是去了六王府。六王爷本是要出门的,见周伯彥上门,乐的跟什么似的,嚷着快让世子他们过来见人。这次,六王爷没有缺心眼儿地只让普世子出来见人,还把现在的六王妃所生的两个儿子也叫了过来。

    周伯彥虽然无意见普世子他们,但对六王爷开窍的行为感到欣慰。等普世子带着两个弟弟过来见礼时,他难得地没有冷着脸,而是面带微笑嘱咐他们用功读书。并说道,“离京前,表哥会找个时间看夫子考校你们的功课,若是你们表现的好,表哥自有好东西送你们。”

    被逼读书,普世子虽然恼,但近来夫子时不时夸他有进步。谁不愿意听人夸奖自己?尤其是顶着草包之名的普世子这样的人。这使得他的恼意消了几许,竟然对读书有了兴趣,这两天读书出奇的认真。如今又听周伯彥要送好东西,他眼一亮,“真的?”说实话,从小到大,除了王爷爹,还真没几个人特意送过他什么东西。

    周伯彥颔首,“自然当真。你们只管认真读书,努力进取,别让王爷王妃失望。”太后要把儿子孙子往草包上养,他偏不。

No.306六女同行

    周伯彥带着青阳他们出门去不久,青舒带着丫鬟护卫也出门去了。今日周管家没有跟随,因长公主府那边有事需要他去处理。

    青舒来到一品楼,立刻有伙计请了青舒到三楼的一个包间。包间的空间很大,里面的摆设透着浓厚的文人墨客的气息。此时,包间内已有美貌各有千秋的三位小姐。

    温柔可人的古清秋起身迎接,“舒姐姐,你可算到了。”

    青舒浅浅一笑,以玩笑的口吻说道,“没想到妹妹会来这么早,早知道定会提前一刻出门来。清秋妹妹不会是故意把时间说迟,然后让姐姐迟到的吧?”其实她并没有来迟,她可是掐着约好的时间来的。而且,今日之约是昨日在古瑞星的婚宴上约好的。

    昨日同桌吃喜宴,古清秋将同桌的几位小姐介绍给了青舒认识。其中有几个小姐对青舒表现的很友好,邀青舒到家中作客。古清秋见了,便说到家中作客之事先不谈,建议说可以一齐逛街买些女儿家的东西。当时同桌的都赞成。古清秋趁热打铁说,就明日吧。因为青舒再过几日就要回乡了。而相聚的地点,古清秋报了一品楼,她说会提前订包间,她们人到便成。

    古清秋俏皮地一笑,“妹妹有那么坏吗?舒姐姐诬赖人。”

    青舒笑道,“好,好,好,全是我的错,是我来迟了,是我诬赖了清秋妹妹。”

    身后的门响,女子婉转如黄莺的声音传来,“古小姐若是迟了,那我不是更迟了吗?”

    众人看向门口,就见安伯侯府的小姐周清漪莲步轻移地进了包间。

    古清秋娇嗔道,“好了,好了,谁也没迟,是妹妹来早了。快,两位姐姐快这边坐。”

    与古清秋同来的古清怡和安兰芝笑着让她们快来坐。

    大家坐好,互相打着招呼,一边吃茶、吃点心,一边讨论着等下要去哪里逛的话题。又等了两刻钟左右,却不见再有人来。

    十四岁的古清怡是个直性子,对堂姐古清秋说道,“姐姐,别等了吧!约好的时间都过了,陈小姐和江小姐都没来,而且连个话都不递,怕是故意的。咱们别等了。”

    古清秋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嘴上可不会这么说,反倒笑着戳堂妹的额头,“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谁还遇不上突发状况。”她这会儿对陈小姐和江小姐十分不满。不想来,昨日拒绝便是,何必答应,又没人逼着,一切都是自愿的。答应了,却不来,也不派人说一声,有些让人看不起。

    古清怡伸了一下舌头,不说话了。

    周清漪却是点了身边的一名丫鬟,“去外边看看,江小姐和陈小姐是不是来了?”派了丫鬟出去,她转过脸面对青舒她们又说,“有可能是找不到包间呢!咱们再等上一刻钟。若还不来,那就不等了,我们只管自己玩儿就是了。你们觉得好不好?”

    古清秋说好,安兰芝也同意,青舒自然也是同意的。

    在等待的过程中,青舒无意的一个抚弄发丝的动作,使得戴在手腕上的玉镯露了半个出来。她随即放下手,玉镯又隐没到了宽大的袖子里。

    安兰芝轻呼一声,“古小姐,等等,你戴的镯子真漂亮,可以给我看看吗?”

    青舒有些吃惊,但也没有拒绝,“可以的。”说罢,自手腕上退下一只盈润的玉镯,递到了坐在对面的安兰芝面前。

    安兰芝一脸喜色地接过,看了又看,“咦!刚才突然一见,感觉边缘泛有微微的紫光。这么一看,却是没有了,好奇怪。”

    古清怡噗哧一声笑了,“安小姐,你人没老,眼睛却是先花了,这可怎么办?这要如何嫁人?”

    安兰芝俏脸一红,“去你的,找打是吧?”然后不好意思地把玉镯还给了青舒。

    青舒接过,戴回手上,并说道,“不是安小姐眼花。”

    这话引来四双眼睛的注目。其中一双眼睛的主人安兰芝的嘴快,“这是什么宝贝?居然真会边缘泛紫光。”

    青舒一本正经地说道,“这可是天上的仙女戴过的玉镯,自然不是凡品。它吸收了日月之精华,又占染了仙女的一丝仙气,天长日久的,便成了仙器。”然后一挑眉,“这可是无价之宝,我可要小心藏好,省得被贼人偷去。”

    小娟和小鱼愕然。这不是彥公子送给小姐的吗?这又是仙女戴过,又是仙气的,怎么回事?

    而不知情的古清怡和安兰芝却是倒吸一口凉气。

    “天啊!世上居然有仙器!”古清怡彻底被震住。

    “天啊,天啊,我刚才摸到了仙女戴过的镯子,我一定是在做梦。”安兰芝激动的跟个什么似的。

    古清秋和周清漪却是半信半疑地看着青舒。

    呵呵……青舒笑出声来,“被我骗到了,被骗到了,呵呵……”

    古清怡和安兰芝回过味儿来,声讨青舒太坏了。

    青舒止住笑,一指自己的衣裳,“我的衣裳是什么颜色的?”

    安兰芝没好气地说道,“自然是紫红色的。”

    “这不就结了。衣裳是紫红色的,因此,衣裳衬得手腕上戴的镯子给人一种边缘泛紫光的错觉。仅此而已。”

    说笑间,一刻钟过去了,周清漪派出去等人的丫鬟还没上来。

    周清漪说道,“我们走吧,不等了。”心里暗暗把陈小姐和江小姐划到了拒绝往来户的名单里。她已经猜到了。陈小姐和江小姐昨日一副兴致很高的答应,做的只是表面工夫。实际上,她们怕是瞧不起古青舒,这才连个话都没有让人白等。她们敢这么做,指不定以为其他人和她们一样,都不会来赴约。她感叹陈小姐和江小姐的自以为是,只怕是得罪了古清秋而不自知。

    在场的谁也不是傻子,自然猜到了陈小姐和江小姐的用意。其中古清秋最恼。陈小姐和江小姐这么做,驳的不是古青舒的面子,而是她这个牵头人的面子。这是给她难堪呢!这笔账,且先记下,自有回敬她们的时候。她将恼意压在心底,笑靥如花地带着青舒她们下楼来,走出一品楼。

    迎面过来一个穿着华贵的年轻小姐。她像个孩子一样几步跑上前来,笑着一下挽住青舒的手臂,“舒姐姐,差点与你错过了呢!”

    见到芸郡主,古清秋她们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心下不安。

    青舒看着远离了坠云髻而愈显美丽清纯的芸郡主,笑问,“郡主怎么知道我在此处?”

    芸郡主眼中只有青舒,其他人看都不看。她笑答,“表兄告诉我的,说可以到这里找你。”

    原来是周伯彥。青舒笑问一旁的古清秋等人,“加一个人,可以吗?”

    古清秋她们很忌惮芸郡主的娇蛮任性,但不好拒绝。再加上青舒很高兴的样子,更是不能拒绝。古清秋是牵头人,自然是要说话的,“人多热闹,大家说是不是?”

    周清漪笑言,“那是自然。”

    如此,五人行变六人行。再加上她们各自带的丫鬟,这人数加起来可不少。除了青舒,其他人都是乘坐软轿来的。芸郡主舍了自己的软轿,坐进了青舒的马车里。古清秋她们惊诧地看着芸郡主粘人的模样,各自坐着自己的软轿出发。

    姑娘家喜欢的无非就是那么些个地方,胭脂铺、首饰铺、绸缎莊绣莊等地。芸郡主与青舒有说有笑的,因着青舒的关系与古清秋她们相处还算融洽。一路逛下来,她没有任何娇蛮任性的表现,反倒像个活泼过头的少女一样叽叽喳喳的有些吵。

    青舒一直注意古清秋她们的神情。她发现,古清秋她们最初谨言慎行的,面对芸郡主时很小心。后来,她们表现的越来越放松,还能和芸郡主讨论什么东西好看、什么东西不好看。不得不说,她是真的松了口气。若是双方没有迁就对方的意思,真要互相闹情绪,她可就难过了。

    马上到中午了。古清秋问道,“是要再走一家铺子,还是回一品楼用午膳?我打过招呼,包间还给我们留着呢!”

    不等其他人表态,周清漪说道,“墨香斋今日会有新字画挂出来。大家有没有兴趣跟我去瞧瞧?”

    字画青舒不懂,她可去可不去的,因此没表态,意思是听大家的。芸郡主的选择更简单,她以青舒为马首是瞻。

    古清秋和安兰芝倒是对字画有些兴趣。于是,大家去了墨香斋。

    掌柜的明显是认得周清漪的,他让她们稍等,而后亲自去安排了。不多时,他返回来,作了个请的动作,“各位小姐请,那边已经没人了。”他刚刚过去,亲自拜托赏字画的书生们让出了地方。

    即便是字画那边清场过了。可墨香斋里一下来了六个明显出身不低的贵族小姐,自然引来了斋中书生、公子的注意。他们小声议论着,自然也有打听她们身份的。

    角落里站着一名消瘦的书生,看年纪不超过二十。他身穿暗青色的书生衫袍,长相看着不错,只是面色不太好,像个久病初愈的人。他手里拿着一刀宣纸,怔怔地盯着青舒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这时候,一个十三四年纪的同样作书生打扮的少年走至男子跟前,“大哥,你在看什么?”问话的同时,他顺着消瘦书生的视线看了过去。这才发现,距离他们十多米远的字画那边有几位年轻小姐在看字画。看那些年轻小姐的打扮个个不俗,自然不会是一般人家的小姐。“大哥。”

    消瘦的书生回神,不自在地问道,“敬南,你要的书找到了吗?”

    名为敬南的少年书生面现失望之色,“被人买走了。大哥,既然宣纸选好了,我们回吧!出来的时间久了,姨娘会担心。”

    消瘦书生落寞地点头,然后两个人走至柜台结宣纸的银钱。临出墨香斋时,他回头,再次看向青舒的方向。巧的是,青舒正转过身来。他觉得青舒看到他了,他不自觉地转回脸,脚步匆匆地出了墨香斋的门。慌乱中,他与刚要进门的一个书生发生了擦撞,差点栽倒。

    名为敬南的少年快速扶住他,并与那书生快速说了声抱歉,扶人离去。

    青舒从头到尾都没觉察到有人在看她,只是与身边的芸郡主低声说着话。

    倒是小娟,匆匆和小鱼说了声去去就来,追了出去。只是,出了墨香斋的门,无论她如何仔细观察,却是再也寻不见那古怪书生的身影。她皱了皱眉,返回青舒身边。

    周清漪在一副山水花鸟画前足足停留了两刻钟,这才一脸惆怅地转身,轻语,“我看好了,走吧!”

    青舒看了一眼周清漪关注的那副画的落款,“竹林先生”加一个“竹林先生印”的私人印章。

    她们刚迈出墨香斋的门槛,迎面走来一瘦一胖的两个公子。

    那瘦公子见到迎面走来的六个年轻小姐的其中一人,似乎是怔住了,失神地停了脚步,立在离她们不足三米远的地方。

    胖的那个却是古怪地一笑,“原来是侯府的周小姐,失敬,失敬。”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

    周清漪低着头,不言语。跟在她左侧的丫鬟却是上前几步,绷着脸说道,“好狗不挡路,让开。”

    胖公子嗤笑一声,“滚下去,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再者,你抢了本公子的说词,本公子很不高兴。”他这是把前头的所有人都骂了,骂成了狗,包括不名所以的青舒等人。

    芸郡主岂是个肯吃亏的,刚要出口,青舒却是在下头轻拽她的袖子。她不解地看着青舒。青舒对她摇头。她不明白,却是压下了火气,没有发作。

    古清秋却是说话了,“江正豪,说话给本小姐注意点。”

    胖公子再次嗤笑出声,然后一拍瘦公子的肩膀,“于兄,听到没有,有个丫头在警告我。你说好笑不好笑?”

    而这位于兄,却是魂不守舍地盯着低头不语的周清漪不放。

    一个金色的东西一闪,从女子这边飞过,正砸在了胖公子江正豪的头上,并伴着胖公子的轻呼声,掉了地。那东西在地上滚了几圈儿后,躺地上不动了。

    青舒看着躺在地上的金灿灿的镯子,一阵无语。

    胖公子憋的脸色通红,“谁?谁砸了本公子?站出来。”

No.307震慑

    古清怡几步上前,柳眉倒竖地狠瞪胖公子江正豪,“江正豪你个混蛋,是本小姐砸的你,你能怎么着?滚开,别挡路。”

    江正豪气的脸红脖子粗的,“蛮丫头,不知礼数,竟出手伤人。你与那没有教养可言的凶悍女古青舒有何区别?”

    这话一出,小娟瞪圆了眼睛,恨不能上去一脚将他踹趴下。

    无端中枪的青舒则是挑了挑眉,心里想着:看来本姑娘再次成为了京城名人。

    芸郡主却是眼冒火光,若不是青舒拦的及时她早冲上去了。

    古清怡担心地飞快回头,却见青舒面带浅笑地立在那里。她转回脸,一脸怒容地指着江正豪的鼻子骂,“混蛋,有胆子再说一遍?看本小姐不撕了你那张臭嘴的。”

    古清秋的脸色也不好,“一个大男人,说话阴阳怪气的堵着众小姐的路大放厥词,你觉得这样不丢脸吗?”

    江正豪却笑了,笑的一脸无赖,“古小姐,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你们最好走开。”然后一拍那位魂不守舍的于姓瘦公子的肩膀,看向周清漪,“周小姐,于兄想要一个交待。找个地方,坐下来,求得于兄的原谅才是正经的,不是吗?”

    因着肩膀上的一拍,于公子回神。他有些慌张地扯了江正豪退后几步,“抱歉,各位小姐请。”此时,他心中已将江正豪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请什么请?其他人可以走,周小姐不可以。今日既然遇上了,那就把话说明白,你也好死心。”江正豪提了音量,一脸不满地说道。这时候,古清怡的丫鬟走上去要把自家小姐丢出去的金镯子拣回来。他看见了,甩开于公子几大步上来。丫鬟已经弯下腰,手刚碰到金镯子,还来不及拣起来,他已赶到。他一脚踩在了金镯子和丫鬟的手上,冷笑一声,“本公子岂能被蛮丫头白砸?”

    丫鬟手被踩着,痛的清丽的小脸皱成一团,眼泛水雾,却不敢出声。

    “江正豪,你敢欺负本小姐的丫鬟?”古清怡气的要上前。

    古清秋一把拦住堂妹,面现火光,“江正豪,你太过分了。还不拿开你的脚?”

    “江兄,别这样,放过那丫鬟。”于公子也是变了脸色,出言相劝。

    江正豪的回答是,挪开踩人的脚。于公子刚要松口气,但在下一秒,江正豪却是将抓住金镯子准备起身的丫鬟一脚踢倒在旁。

    “江兄不可。”于公子意识到不好,出声阻止,却终究是晚了。

    古清怡跳脚,张牙舞爪的要冲上去,“江正豪,你个王八蛋,姑奶奶定要杀了你。”而她的另两个丫鬟左右架住了她,劝着小姐息怒。

    到了这时,周清漪抬头。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于公子,眼中盛满失望之色,“你,你,你们怎可如此?有何不满,冲着本小姐一人来便是,何必牵连无辜?”

    周清漪的丫鬟却是一下挡在周清漪与于公子之间,说道,“小姐,您何必理会这种忘恩负义之辈!您莫伤心,天下好男儿多的是。”

    于公子踉跄着后退,脸上闪过狼狈之色。

    江正豪却是不顾他人的指指点点,张狂地说道,“你们这些个大家小姐,一个比一个虚伪,一个比一个做作,外表美丽内里肮脏。错的是自己,却总要把过错推给他人,再摆出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无耻之极。”

    芸郡主估计是气的不轻,一把推开青舒的手上前来,“找死。”

    江正豪冷笑一声,“原来是芸郡主。郡主除了娇蛮任性,除了当街欺压身份低于你的人,还能做些什么?与国与家郡主可曾做过一丁点儿的有用之事?”他没有直接说芸郡主是草包,却和直接说草包无异。

    背后的草包之名是芸郡主心中的一大痛。她气的嘴唇发抖,“你,你……”一时竟是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于公子吓的面色大变,“江兄,还不住口。”他觉得,江正豪替他出气是假,为他惹来杀僧祸是真。

    “放肆。”“江正豪你放肆。”周清漪、古清秋几个也纷纷出声。在这些声音中,清冷的女声突兀而震慑人心地响起,“胆敢当众侮辱郡主,掌嘴。”

    立刻的,有两个丫鬟一前一后地上前。领先一步的丫鬟是芸郡主的大丫鬟,只见她抬手便往江正豪脸上扇去。江正豪却是在空中一把抓住了这丫鬟的手腕,并使劲儿往旁边一推。这丫鬟站立不住,往旁边倒去。晚到一步的小娟忙往旁边冲去,勉强来得及把人扶住。

    这一变故,将众家小姐吓坏了。江正豪这是要干嘛?当众给她们难堪便罢了,连芸郡主都敢招惹,更是两次三翻对丫鬟动手,疯了不成?

    立于人后,刚刚还下令掌嘴的青舒不紧不慢地走上前来。她一把抓住抓狂的芸郡主的手腕,“郡主,请退后。一只疯狗而已,郡主不必脏了自己的手。”关键是,她不认为芸郡主能伤到对方。

    气红了眼的芸郡主一愣。

    “扶郡主到后边去。”青舒对芸郡主的另两个丫鬟下了这道命令,而后竟是不紧不慢地当着江正豪的面弄起了宽大的衣袖。她的这番作派,竟是将在场之人全部弄糊涂了。谁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江正豪也糊涂了,同时心下忐忑,“你是谁?”

    青舒不言语,把宽大的袖子弄好,摘下手腕上的一对玉镯,交给不安地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侧的小鱼,“且拿着。”她再伸手打开跟在另一侧的小欢捧着的小木匣子,将匣子里装的一组茶具中的三只小巧的茶杯抓在手里。在众人不解的视线中,“与听不懂人话东西,多说无益。”她说罢,手中的三个小茶杯同时出手,竟是劈头盖脸地往江正豪的头脸上砸了过去。

    距离近,而且她出手又突然,再加上谁也没能提前猜到她的意图。女子这边有人惊呼出声。而江正豪躲闪不及,其中一个茶杯正砸在他的脑门儿上,一个打空飞过去,一个擦着他的耳尖飞了过去。

    变故来的快,同时这只是个开始,还没有结束。在江正豪痛的下意识地捂额头的工夫,青舒却是迅速欺近,并在与他错身而过的时候,找好角度抓住他的一只胳膊。

    在众人不可置信的、惊吓的、张大嘴巴等种种表情下,江正豪仰面朝天地摔在地上并惨叫出声。

    给了江正豪一个过肩摔后,青舒立在那里,冷笑一声,“没用的秀花枕头,怂包一个。”然后像个没事人一样,吩咐一脸崇拜之色地盯着自己的小娟,“去,弄些水来,本小姐弄脏了手,需要净手。”

    “哎。”小娟大声答应,进了墨香斋。那些看热闹的书生纷纷躲避,并一脸见鬼表情地盯着青舒。一个看似柔弱温婉的小姐,突然变身,竟将一个男子狠狠摔到地上。太不可思议了!

    古清秋期期艾艾地第一个找回自己的声音,“那,那个,去,去一品楼,可以洗手。”哪有女子当街洗手的?再者,现在的天气,哪能在外头洗手,会冻坏的。

    青舒皱眉,“也罢。小欢,去把小娟叫回来。”

    “来了,来了,水来了,是温的。”小娟却是端了水从墨香斋出来了。

    实在是,青舒的那一摔太有震慑力。墨香斋的掌柜到伙计都是看到了的。因此,小娟说要洗手水,那些个伙计一脸怕怕地麻溜准备了水,还是温水。

    既是水来了,青舒不再推辞,当场洗了手,而后戴回玉镯。她说,“走吧,再不走,我的手会冻坏。”她们的软轿和马车没有跟来,停在了别处。护卫、小厮也留在了那边。否则,她直接让护卫出手了,才不会劳累了自己。

    看着由丫鬟簇拥着远去的六位小姐,那些亲眼目睹江正豪被摔的书生们竟是分成了两派打起了口水仗。一方认为,刚才那位小姐有**份,且出手狠辣,不可取。一方认为,刚才那位小姐的行为是巾帼不让须眉,可敬可佩。

    躺在地上哀哀叫的江正豪却是无人理会。于公子只顾若有所失地盯着周清漪远去的背影,一时竟想不起来扶了江正豪起来。

    角落里,有个披着黑色斗篷的高大男子回神,然后摇头离开。他心中想着:公子真是好眼光!若是公子哪天一不小心惹恼了这位姑奶奶,公子会不会也被这样摔?

    躲在不同的地方,行暗中保护之责的另两个男子也有这样的想法。在他们看来,刚才那个过肩摔是一气呵成,干净又漂亮。

    一品楼的包间。古清秋和周清漪二人负责点菜,古清怡和芸郡主却是叽叽喳喳地缠着青舒要学摔人那一招儿,还问青舒是哪里学来的。安兰芝相对安静许多,虽不至于视青舒为洪水猛兽,但看青舒的眼神中透着小心翼翼。

    此时,青舒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她哭笑不得地摆手,“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吵了,吵的我头痛。”“摔人那一招儿,我是跟府中的护卫学的。当时只当是玩儿,可后来学了才知道其中的辛苦。中间我想过放弃,可府中的护卫又认真过头,非说学东西要有始有终。我啊,足足学了三个月才能做到把人摔出去,可倒霉的是还闪到了腰,将养了许多天才好。”

    她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其实,过肩摔这招儿是她在现代时学的。那时,她被婆婆弄的烦躁之极,又无处发泄,于是跑去学简单的防身术。起初,她被人摔的骨头差点都散架了。之后学成,她反过来再把人狠狠摔出去,心里这才痛快了。在康溪镇的时候,她也确实向护卫们讨教过摔人的招术,并重新把简单的防身术拣起来练过。今天,她是气不过,这才让自己练的过肩摔见光。当时她觉得痛快了,这会儿却是后悔了。

    佳肴上桌,周清漪举起茶杯,“今日之事,因我而起。扫了大家的兴,我很过意不去。我以茶代酒,向大家致歉,对不起。”她说罢,把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古清怡一向嘴快,“周小姐,我们没人怪你。你何串有?全是那个不长眼的混蛋江正豪的错。”说着,饮了杯中的茶,“我已经喝了茶,别再自责了。”

    大家跟着附和。今日之事的确是江正豪过分了,哪有他那样说话办事的,竟然当众给她们难堪。周清漪和于公子之间的私事,当事人都没说什么,他一个跳梁小丑在中间咋呼个没完没了的所谓何事?而且,他出口便把当场的六位小姐全都绕了进去,还拿青舒说事,不打他,打谁?除了安兰芝有些后怕外,其他四人虽然惊异于青舒动手教训人之事,却是真心觉得解气。

    她们正享受二十盘的美味佳肴,却听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及伙计急切的声音,“这位大人,这位大人,里面的客人全是女子,不好打搅,请大人看在东家的面子……啊……”伙计的惨叫声过,碰的一声,青舒她们所在包间门被人一脚踢开。

    有两个丫鬟正准备出去查看,因此躲避不及,被那踢开的门大力一撞,双双倒地。大概是撞到了鼻子,她们立刻流了鼻血。

    这个突来的变故,将包间内的众女子吓了一跳。

    芸郡主第一个发难,“到底是哪个眼瞎的竟敢扰本郡主用膳?”

    这时,立在门口的一个面色黝黑且身披铠甲的中年男子开口了,“钟治见过郡主。”然后大手一伸,扯来旁边一人,“江公子,是哪个伤了你?”

    江正豪扶着腰这才出现在众女子面前。他一脸阴霾地盯住青舒,“是她。”

    面色黝黑的中年男子打量青舒几眼,一挥手,“拿下。”

    芸郡主一拍桌子,“大胆,你们哪个敢动舒姐姐,本郡主便砍了哪个的脑袋。”

    那些官兵表现异常,竟然一点都不惧芸郡主,竟是进门要抓人。

    青舒面色一凝,来不及开口。

    小娟和小欢却是迎上官兵。

No.308女护卫

    小娟摆出打架的架势,挡住进门的官兵,“哪个敢来,过了姑奶奶这关再说。”

    而小欢,右手按在束腰上做装饰用的巴掌大的蝴蝶纹金属上。她似是抓握住了什么,随手一抽,寒光一闪,手中却是多了一把薄薄的颤动不已的软剑。此刻,她平日里乖巧可人且柔弱的气质立时皆无,浑身多了股危险的气息。她微勾了嘴角,“钟大人,若我是你,一定会立刻求得小姐的原谅,并离开此处。”

    青舒心下一震,小欢竟是个深藏不露的。

    准备抓人的两个官兵被小欢的气势镇住,不敢上前。而钟治,打量小欢几眼,心下惊疑不定地问,“你是何人?”迟钝如他,此刻也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小欢冷笑一声,“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惹了不该惹的人。”

    这时候,在官兵“站住”、“你们是何人?”、“抓住他们”的吆喝声中,十几二十个护卫冲上楼来。这些护卫有六王府的、有侯府的、有古府的,还有洛三等人。他们因着各自主子的吩咐,或留在了一品楼外,或留在了一楼。有官兵闯入,他们没有多想,但也留意了。他们互相通了信后,结伴上来,想看个究竟。官兵拦他们,他们一拥而上,闯了上来。笑话,有官兵到,肯定是有事发生,他们自然要上来保护自己的主子。

    钟治听闻动静回头,“怎么回事?”看到配剑的洛三等人,“你们是什么人?”

    有官兵一字排开,立在了钟治面前,挡住洛三等人。

    洛三他们被挡住,看不到被官兵闯入的包间内的情况。但他们都知道坏了,因为出事的包间就是他们主子所在的包间。于是各个郡主、小姐地喊了起来,根本不理官兵。

    小娟听出洛三的声音,喊道,“洛护卫,拿下他们,他们要抓走小姐。”

    洛护卫压下心中的疑问,大声说道,“放心,有我在,任何人别想动小姐一根汗毛。”

    正这时,“哪个敢到我一品楼生事?”一身月牙白的步五急步走来。他温雅的面容依旧,但眼神慑人。其实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刚到一品楼,就见一楼的客人匆匆往外走,另有一波人冲上楼去,而伙计们正在试图安抚住客人。他察觉有异,正有一名伙计心急火燎地从楼上冲下来。伙计见到他,就喊官兵闯了三楼的贵客包间,惊扰了贵族小姐们。他听罢,来不及招呼同来的周伯彥,迅速上楼来。

    钟治不认得步五,但听步五的口气,便猜到是一品楼的东家。他心中暗骂哪里来的这么多搅局的,嘴上声明道,“此来只为捉拿人犯,何来生事一说?捉了人,我们即刻便走,不会惊扰你的其他客人。”

    步五走上前,看到洛三心中诧异,同时想到了什么,沉了脸,“这位大人是从哪里看出没惊扰到我的其他客人的?”洛三在此出现,说明青舒肯定在一品楼。

    钟治刚要解释,就见步五身后出现了由五名锦衣护卫护在当中的周伯彥。他心下一惊,暗骂今天霉运当头之余,也存了侥幸心理,想着周伯彥大概是来此吃饭的。

    只是,锦衣护卫越过步五,为首的洪威冲洛三点了一下头。洛三立刻与锦衣护卫走到一起,他们看都不看钟治,直接撞开挡路的几个官兵,径自迈入包间,立在门口。

    洪威迅速扫过包间内的情况,确定青舒安好,他向青舒颔首致意。

    洛三和另两个锦衣护卫强硬地把闯入包间内的几个官兵拖拽出去。

    “打扰了。”洪威说了这么一句,退出包间。

    洛三是最后一个退出去的,他把包间门给关上,立在了门外。

    周伯彥没有进包间,可门关住前青舒已经看到他了,自然明白后头的事不用她操心。青舒第一个回座位上坐好,“好了,没事了,大家不要紧张,快坐下。”又吩咐小娟,“快看看她们伤的如何?”这自然是指先前被撞的流鼻血的两名丫鬟。

    这时,芸郡主气呼呼地坐下,“该死的江正豪,本郡主定要扒了他的皮。”

    周清漪她们却是个个惊魂未定的模样,无力地坐进椅子里,一时不知说什么。

    芸郡主大概是真的气坏了,“该死的江正豪,以为有人在背后撑腰,他就能为所欲为了吗?这口气,本郡主咽不下。不行,本郡主这就进宫找她理论去。”她说着,霍地起身,准备走。

    青舒忙拽住她,“郡主息怒,不要生气了。别为了江正豪那种小人气坏了身子。”此时的她,并没听出芸郡主话中的某些讯息。

    芸郡主却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不行,本郡主忍不下这口气。”

    青舒站起来,把芸郡主按坐到椅子里,“郡主,有那生气的工夫,不如给我讲讲,这江正豪是什么来头。”

    芸郡主听了,立刻没好气地说道,“他能有什么来头!还不就是平伯侯夫人去世了,他姐钻了空子,被扶正了,成了平伯侯夫人。清漪姐姐是安伯侯府正经的嫡出小姐,都没有借了姐姐的光与平伯侯府沾上光的他那么张狂。”

    平伯侯府,青舒将它记进心里。

    周清漪补充道,“江正豪的娘和钟太师府沾亲带故的,对江正豪而言,这也不失是个仰仗。江正豪说话一向不怎么中听,京中各家公子一般都与他保持距离,不与他深交。”

    难得的,安兰芝也说话了。“借了这些个关系,他爹在朝中得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职。”

    古清怡恨死了江正豪,补了一句,“听说是个肥差,这些年捞了不少好处。”她恨自己先前那一砸太轻了。想到拿来砸人的镯子,“红梅,回去了把那镯子卖掉。”砸过江正豪的东西,不管怎么喜欢,她都不会再戴了。

    芸郡主一把抓住青舒的手,“舒姐姐,离京前,一定要把你那摔人的一招儿教给我。等我学会了,定要把那些眼瞎的摔个半死。”

    古清怡跟上,“对,我也要学。敢踩我丫鬟的手,这个仇早晚要找他报。不要脸,挺大一个人,被舒姐姐摔了,不逃回府去躲起来,还敢没脸地带人过来找事,简直无耻。”

    古清秋没加入她们的讨论,不代表她就不恨破坏她们玩兴的江正豪。沉默的背后,是想回家将今日受所的气告诉自己的父兄。她不认为,古家男儿会对此事置之不理。往后,有他江正豪受的。

    今日的午饭,好在官兵闯入前她们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否则,失了胃口的她们定要饿着肚子回去。大家骂了江正豪一通,终于都冷静了下来,并相约过几日有时间再出来玩儿,这才散了。

    青舒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一品楼,是被周伯彥接走的。回舒苑的路上,她对周伯彥抱怨,“我一定和京城犯冲,否则怎么会遇到这么多遭心事和倒霉事。你手边的事情快些处理。你若是一时半会儿处理不好,我不等你了。我讨厌呆在京城。”

    她的原计划是:参加完步语嫣九月廿八的婚宴,用廿九一天的时间让人准备行装,然后在三十那天离京。可周伯彥说,他有事要南下一趟,让她等。他要把手边的杂事处理好,然后护送她回乡,自己再继续南下。

    回了舒苑,周伯彥看她还在不高兴,于是直接跟进了秋院。

    青舒见他跟进来了,没好气地说道,“你跟过来干嘛?赶紧去处理你手边的事情,早些送我回乡。”

    周伯彥挥退丫鬟,自后方轻拥住青舒,低声说道,“别气了,姓江的以后别想好过。就算我不出手,古家兄弟都不会放过他。”

    青舒推开他的手臂,走到椅子上坐了,以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盯着他,“小欢不是普通的丫鬟,你怎么没告诉我?”若是早知道小欢是个有本事的,她才不会傻的自己动手教训不长眼的,而是让小欢代劳了。

    周伯彥不知她真正的想法,以为她在生气他的故意隐瞒,小心解释起来,“小欢的身手不错,又够忠心。我便想着,放她在你身边,在护卫赶不急的时候总能护你一二。至于没告诉你,是怕你多想,怕你太过担心。安排是这么安排了,可我以为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直到你离京小欢都派不上用场。没想到,我失算了,以为派不上用场的小欢今日正派上了用场。”

    在小欢的事上,青舒其实一点都不生气,她这是故意要他紧张的。于是,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不说话。

    他忙拽了一把椅子过来,挨着青舒坐的椅子摆好,自己坐了上去。他抓过青舒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原打算,离京时再告诉你小欢的事,再问你要不要把小欢带走的。既然话已经说开了,那就现在说吧。你观察她几日,若是喜欢就带走。不喜欢,我往后再替你物色适合的女护卫。”

    她心下一动,“女护卫?”

    他见她感兴趣,说道,“嗯。我私下有自己训练出来的护卫,其中只有两名女护卫。小欢便是女护卫中的一个。她现在的年纪正好,正适合以丫鬟的身份出现。那天在巷子里帮你做事的三个,都是她的师兄。”

    “大白天蒙脸的那三个?”

    “是。”说到那三个爱闹的,他就头痛。他事后问过那三个,为什么要故意蒙脸出现,难道不怕让人看到当刺客追捕。那三个一脸无辜地表示,说是想试试未来主母的胆量,没有恶意。他正要罚那三个。那三个精着呢,马上说他眼光好,为他们选的未来主母如何漂亮、遇事如何稳、他和她如何如何般配等等。他听了高兴,却是让那三个趁机给溜了。

    她没说话。那天在巷子里出现的三人,虽然出场方式夸张了点,但身手不错,能力没得挑,不比她的鹰卫差。小欢既是他们的师妹,肯定也不差。有些场合男护卫不好跟进,比如今天这样女眷聚到一起的时候。女护卫却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她略一沉吟,问道,“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真舍得送人?”

    “你又不是别人,我自然舍得。”他立时表明态度。

    她有些心动,可是,把小欢带走,真的好吗?“容我考虑几天。”

    “好。若是看不中她,我再把付影调过来给你过目。只是,付影已成婚,有个三岁的儿子。你若是选中了她,就得把他们一家三口都带走。”

    “什么?”她愕然,怎么还是个拖家带口的?

    “她相公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原是大家子弟,小时候家逢变故,族人四散开来,他那一脉只剩他一人。”说到此处,他不自在地咳嗽一声,“付影强势,书生却是脾气好过了头。他们夫妻的情况与别家夫妻不太一样。有些,有些身份对调的嫌疑。”

    她有听没有懂,“什么意思?”

    “付影养家,书生在家负责柴米油盐之事与照顾孩子。”

    幸亏此刻自己没有喝水,否则她敢肯定自己一定会喷。女人扮演男人的角色养家糊口,而男人扮演女人的角色理家、带孩子。这样的事,现代社会也不多见,没想到在男权至上的大安王朝出现了。不可思议!怪不得他说出来的时候表情那么不自然。

    他难得地对属下的事八卦了起来,“虽然看着奇怪了点,但他们过的很好。实际上,付影对厨艺、对女红,可以说一窍不通。而书生的厨艺、女红都不错。听说付影想为书生做饭,差点把厨房给烧了。听说付影给儿子缝了件衣裳,不仅针脚丑,还把针忘在小衣服上了。自此之后,书生再不敢让她接近厨房一步,更不敢让她碰针线。”

    她抽了抽嘴角。虽然没见到人,却是对付影佩服的五体投地。差点烧厨房就算了,给孩子缝件衣裳还能把针落在上面。好危险的。这要是给孩子穿上了,扎到孩子可怎么办?“那针,怎么发现的?”

    “书生不想把衣裳给孩子穿上,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怕说错了话伤了付影的自尊心。他抓在手里左看右摸的,一不小心扎了手,这才发现的。他没发脾气,付影却自责地抱着儿子哭了半天。自此之后,不用书生阻止,付影主动远离了厨房和针线。”

No.309身世

    钟治糊里糊涂的,什么都没弄明白,便被周伯彥给打发了。他觉得这事不对,准备好好问问江正豪到底是怎么回事。先前江正豪对他说,有个凶悍的女子支使人打伤了江正豪,要他给做主,没说其它话。可周伯彥从中插这一杠,让他觉出了不对。可是当他准备再仔细问过的时候,江正豪却以腰痛为由给溜了。他只得一头雾水地回主子身边去。

    与此同时,溜掉的江正豪迅速回府,并派出大批人手,只为打听清楚今日动手摔他的女子是谁。这时候,他还不知得罪了周伯彥的事实,只当周伯彥打发钟治是在帮步五保护一品楼。他发誓一定要查出那女子的身份,并百倍地报复回去。可他不知道的是,明日等待他的到底是什么。

    芸郡主回到六王府,第一时间找到了六王爷。她把江正豪如何给她气受,如何不把六王府放在眼里的事情说了,吵着让六王爷给做主。

    六王爷最近是老实了许多,可护短又霸道的性子又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自然是不会改的。敢欺负他的宝贝女儿,这还得了!他一拍桌子,“芸儿,等着,爹定要将那姓江的小子打的爹娘都认不出来。”

    芸郡主抓着六王爷的手臂一阵晃,“父王,有件事女儿得告诉您,您怕是打不成姓江的了。”

    六王爷立刻瞪圆了眼睛,“为什么打不成?姓江的狗东西算个什么?”

    芸郡主一脸忿忿地说道,“父王,您有所不知。姓江的混蛋敢如此嚣张,是因为背后有六公主撑腰。”

    六王爷虽然混,但有时候也挺明白的,“芸儿,不得胡说。主公尊贵,自然不是你一个郡主可以非议的。”

    芸郡主气的一跺脚,立刻松开了六王爷的手臂,“父王,谁要非议六公主了?若不是姓江的混蛋惹到了女儿,女儿才懒得把他和六公主之间的破事说出去。”

    闻言,六王爷眉头一皱,“芸儿,你说什么?”

    芸郡主撇嘴,“父王,女儿实话告诉你,六公主和江正豪有私情。”

    六王爷心下大惊,忙要悟女儿的嘴。

    芸郡主却躲开了,“父王,女儿亲眼看见的。六公主出宫,与江正豪秘密私会不止一次、两次了。六公主出宫的理由女儿都知道,就是到三皇子府探望三皇子或三皇子妃。”

    六王爷以为听错,震惊的忘记让女儿闭嘴了,而是张大了嘴巴盯着女儿。

    芸郡主不高兴地连跺几次脚,走回六王爷身边,挽住六王爷的手臂一阵摇,“父王,父王,女儿没骗你,六公主和姓江的混蛋是一伙儿的。”

    六王爷被女儿摇的终于回神,“芸儿,这种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父王,您忘了吗?六公主和钟想容非常要好,她们两个时常凑到一起去,还会背着女儿嘀嘀咕咕的商量一些事情。女儿虽然脑子笨,又一直傻傻的相信钟想容,可她们干的一些事,多少还是知道些的。就比如六公主和姓江的私会这事,中间牵线搭桥的不是别人,正是钟想容。女儿也是无意中发现的,然后为钟想容的故意隐瞒伤心过。不过,那时候,女儿一心一意地相信钟想容,所以一直没声张,也没找她质问,一直替她保密着,谁也没告诉。”

    六王爷捋了捋胡子,“芸儿,这事,你得给父王烂在肚子里。”

    芸郡主噘嘴,“为什么?”

    “这种事,若是你给捅破了,宫里的个个都会怨你,拿你撒气。你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别把这事露出去,等到那事东窗事发时,宫里的谁也怨不到你头上来。”六王爷说罢,又安抚起女儿来,“芸儿放心,父王不管姓江的小混蛋有什么后台,父王照样能收拾了他。乖了,回你院子里去,明日等爹的好消息。”

    芸郡主这下高兴了,“谢父王,女儿这就回去。”说罢,她拜别了六王爷往外走。只是,临到门口,她回头说道,“父王,还有一个叫钟治的官兵首领。那个钟治竟敢帮姓江的,还说要抓走舒姐姐。您得找机会骂他两句。”

    “好,好,父王记住了。”送走了女儿,六王爷一琢磨,觉得机会来了。他立刻动身,准备进宫和皇帝兄长说道说道。

    正如周伯彥猜测的一样,不必他动手,就有两三方人马明里暗里地要对付江正豪。舒苑之中,周伯彥利用难得的闲暇时间,专心教青舒下棋。同时,等待着好戏开场。

    青舒手持白子,专注地盯着棋盘一会儿,这才落下一子。

    白子落下的当下,周伯彥立刻出手,落下一颗黑子。

    青舒觉得气馁,“你就不能假装一下我下的还算不错,你要思考一下才能落子吗?你这样,让我很有压力,都没勇气继续下了。”

    周伯彥听了她的抱怨,立刻受教地表示会真心改过,绝对不再犯这样的错误。

    青舒叹了口气,“你说,我是不是很笨?是不是一点下棋的天赋都没有?”

    他忙说道,“乱想。这才学几天,你就知道自己没有下棋的天赋了?”

    她有些灰心,“可是,小阳和小灏都能轻易赢我,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他们两个学棋有一年多的时间了,能赢你很正常。”

    她觉得这话有道理,于是打起精神来,“好吧,只要你不觉得跟我下棋会无聊的话,那就继续吧!”

    他笑看她,“跟你下棋,一点都不无聊。我们不求成为高手,只求棋下的开心。”

    她嘴角带着浅笑,“就会说好听的。”说话间,又落下一颗白子。

    他顿了顿,“这一手不错。”

    她眼一亮,“怎么一个不错法?”

    “不急,等这盘结束了,我再一步一步分析给你听。”

    “好。”她想到一事,“周清漪,也就是安伯侯府的小姐,她有没有订亲?”

    “不清楚。问这做什么?”

    “随便问问。”她立刻又转了语气,“也不是随便问的。今天在墨香斋外头碰到的那个于公子,似乎和周小姐有什么故事。”

    “既然你好奇,我等下就派人出去打听。有了结果再告诉你。”

    “嗯。”她应了声,专心看棋盘上的局面。

    他略一沉吟,说道,“有件事,我考虑了一下,觉得还是让你知道为好。”

    她的注意还在棋盘上,“什么事?”

    “关于洛护卫的事,他的身世,你了解多少?”

    “嗯?”她不解地抬头。

    “你知道他爹娘是谁吗?”

    她摇头,“不知道。难道你知道?”

    “今晚,让小阳和小灏歇在洛府吧!等下你让洛护卫过去洛府传话,顺便让他留下来保护小阳小灏。”

    她疑惑,“不是正在说洛护卫的身世吗?怎么一下说到小阳他们身上去了?”

    “洛护卫姓洛,京城人氏。京城洛府……洛小荣和洛护卫之间自然而然地显得很亲昵。阿舒,你就没有一点想法吗?”

    啪嗒一声,青舒手中的棋子掉到了棋盘上。“你……说什么?”

    屋中只他们俩个人,他说话自是没什么顾及的,“洛护卫名叫洛三,因为他在兄弟中排行第三。因为某些原因,他小时候被同族的一位长辈挟持了,之后失踪了几年时间。后来,爹从各地招募了一批少年回京,并对他们进行特殊训练,希望能训练出最强的护卫队。洛三就在那批少年之中。”

    她惊讶极了,“你的意思是,洛三最初是你爹的人?那,后来他怎么成我爹的护卫了?”

    他一愣,愣过后却无奈地一笑,“阿舒,你爹就是我爹。”

    她呆了一下,想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一红,“我爹就是我爹,怎么就成你爹了?你不要乱叫。”

    他收了脸上的笑,一脸正色地说道,“我们是要在一起的,你只能是我的。你爹就是我爹,我爹就是你爹。”

    她脸上发烫,“少贫嘴,八字还没一撇呢!”

    他也不跟她争辩,“听说,在训练时间里爹对少年们很严厉,可在私下里又和少年们称兄道弟的,表现非常亲密。一日,爹为了犒劳手下的少年们,带了他们去酒楼打牙祭。也就是在那次,洛大人认出了洛三,并征得爹的同意后把洛三带回了家。三儿子失而复得,洛夫人便将三儿子圈在身边,哪里也不让去,更不允许继续参加训练。洛三起初会反抗,可最终被洛夫人的眼泪打败。只是,慢慢的,他成了京中的纨绔少年,没少给爹娘惹祸。”

    他叹了口气,又说道,“洛大人和洛夫人管束不住他。后来,他惹出了大乱子,是个不好收拾的大乱子。在保全整个洛家族人与保全三儿子之间,洛大人必须要有取舍。他看不得洛大人难以抉择的痛苦,主动要求把名字从洛家族谱中除名。这时候,爹秘密地把他接走了。为了帮他避祸,爹把他带到了外地去,并进行秘密训练。中间应该发生了许多事,他成了爹的黑白二卫之一,对爹忠心不二。”

No.310母子会面

    洛三是洛大人的儿子,这个消息对青舒而言绝对是震撼性的。因为黑白二卫从不提爹娘二字,她便自以为是地认定黑白二卫与鹰卫成员一样,全是孤儿。

    是的,胡四率领的七人鹰卫小队全是孤儿。他们之中即便个别人在家乡还有亲人,可那些亲戚不会在乎他们。因此,他们便也不提那些亲戚,都以古府为家。胡四不是孤儿,但似乎被爹娘卖掉过,因此也不提爹娘。因这,她认定黑白二卫也是孤儿,并出于尊重黑白二卫的心情,她从不过问黑白二卫的**。黑白二卫告诉她什么,她便听什么。黑白二卫只字不提的事,她便不问。

    周伯彥就是猜到青舒不知情,今日才会将洛三的身世揭开。

    洛三跟着青舒姐弟来了京城,明知爹娘就在京城,却不去拜见,原因无它。洛三不想节外生枝,不想因自己的私事为青舒姐弟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同样的,洛大人和洛夫人虽然思儿心切,但也明白儿子在顾虑什么。他们明知儿子来了京城,明知儿子近在眼前,却一直强忍着,不敢向青舒提一句想见儿子的话。

    周伯彥做为知情人,原可以假装不知,对此置之不理。可是,洛府与古府从多年前便已密不可分,也就是在古云虎冒险秘密带走洛三的那一刻起。事隔多年,黑白二卫失踪、古云虎去世,再到黑白二卫重现人前,在这漫长的年月里,洛大人和洛夫人所承受的煎熬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

    周伯彥把事情挑开,一是想成全洛大人和洛夫人,二是想让青舒看清楚洛府和古府之间的真实关系。洛府和古府之间的关系,不仅是洛小荣认了青舒为义姐那么简单。在此之前,两家便有了更深的牵绊与渊源。

    青舒虽被洛三的身世震撼到了,但她努力让自己集中精神,终于下完了这盘棋。结局毫无悬念,周伯彥再次控制了整盘棋的走势,和棋。她看着棋盘上黑白分明的棋子,“开始讲解吧!”

    周伯彥把棋收了,然后一步一步还原着棋面为青舒讲解。讲解完了,二人收好各自的棋。周伯彥站起来,牵住青舒的手,“坐累了吧,走,出去走走。”

    两个人披上斗篷,便在舒苑中散起步来。

    突然,青舒问道,“你说,小荣知道吗?”

    她的问题问的不清不楚的,但周伯彥知道她在问什么。“应该不知情。既然是避祸,除了洛大人和洛夫人,估计知情的人很少。再者,时间久了,祸事过去了,谁还记得住已死之人,相关人员早就淡忘了当年的事。”

    青舒追问道,“已死之人是什么意思?”

    周伯彥,“在洛家族谱上,年少的洛九青已经死了。爹带走的,只是洛三。”

    原来如此。青舒又问,“那,洛大伯和洛二伯知不知道?”

    这事,周伯彥不敢断言,但对自己的猜测很有把握,“相貌上,他们兄弟三人长的并不相像。作为兄长,多年后是否还能认就得出兄弟,不好说。再者,为了各自的安全,即便是两个亲儿子,洛大人都有可能将秘密一瞒到底。”

    青舒明白了他的意思。洛三就是洛九青这事,大概只有洛大人和洛夫人知道。当初黑白二卫回归,洛三向青舒自我介绍时只说了一次洛九青这个名字。那之后,洛三再没提过自己的真名,无论在人前还是人后,只以洛三自居。大家也只当洛三是他的名字。

    他们在舒苑景致好的地方走走停停的,直到半个时辰后才回到各自的居所。

    青舒对接过斗篷的小娟吩咐起来,“去把洛护卫叫过来。”

    不多时,洛护卫到了秋院,站在了青舒面前。

    青舒脑子里想着洛尚书和洛夫人的模样,打量眼前的洛三。原来,洛三长的一点都不像洛尚书,也不像洛夫人,怪不得她没能发现一丝蛛丝马迹。不过,想到洛小荣的模样,她惊奇地发现,洛小荣虽然还没长开,但眉眼间竟然与洛三有几分神似。

    她不想让洛三多心,因此表现的还算自然,“洛府一直邀请我们过去小住几日,我怕给人添麻烦,便一直没答应。现在想来,总是拒绝也不好。这样,今日小阳、小灏还在那边玩儿。你现在过去,转告小阳、小灏,今晚他们可以留宿洛府。顺便,你留在那边把杜护卫替换回来,我有事找他。”

    这个命令,令洛三激动不已。他可以正大光明地走入洛府,可以无所顾忌地出现在爹娘面前。因此,虽然他极力压制着心底的雀跃,可语气中难免带出了欣喜之意,“是,小姐。”

    青舒又说道,“明天不必急着带少爷们回来,若无意外,我也会过去作客。”

    洛三答的语气轻快极了,“是。”

    青舒一摆手,“没别的事,去吧!”

    洛三告退,脚步轻快地自青舒的视线内消失。

    青舒坐在椅子上,唏嘘不已。洛府和他们古家竟是有这样的渊源,怪不得在他们古家困顿的时候,洛府会几次出手相帮。古强曾告诉过他,她爹在世的时候遇到过一次银钱拮据的情况,然后洛府无条件地赠与银钱帮他们古家渡过了难关。她穿来之后,棍打丁泽而惹来一片骂名。可洛府却又是人参又是玉佩地往他们古府送。

    还有洛小荣的事。只因高僧的批命,洛府便千里迢迢地把洛小荣送到她身边,让洛小荣认下他们姐弟为义姐义兄。归根结底,为洛小荣的身体着想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大概是不想断了两家的联系,也就是不想断了与儿子之间的联系,即便儿子已经失踪很久了。可怜天下父母心!

    再说洛府。洛三过去把青舒的意思带到了。青阳和青灏倒是没那么激动,可洛小荣激动坏了。他蹦蹦跳跳地过去把这好消息报给爹娘知道,还跑去告诉了祖父祖母。

    洛九茂夫妻自然高兴,着人为青阳青灏整理房间。其实住处早就准备好了,为青舒姐弟三人准备的,只是青舒他们一直没过来住而已。即便是现成的,洛郭氏还是亲自盯着让人打扫了一遍,这才满意。

    洛尚书夫妻听闻消息,激动的双双自椅子上起来。他们想问什么,最终狼地没有开口。身边的儿孙们自是不懂老人如此激动的真正用意,只当是古家姐弟终于肯来府中住了,老人才高兴成这样的。

    洛尚书牵了小孙子洛小荣的手,“走,祖父看看去,看看为你两个小哥哥准备的房间好不好。”洛夫人也跟上了,理由和洛尚书的差不多。

    两位老人到了地方,在院中见到了洛三。他们竟是目不斜视地从行礼的洛三跟前走过,进了屋去。

    这时候,洛三隐藏好情绪,转过身继续与杜护卫说话。“少爷这边,我自会护卫好。小姐那边你多费些心。虽说那里是彥公子的地方,很安全,但也不能放松警惕。”

    杜护卫木着脸,“我心里有数。没什么事我就回了,小姐还等着回话。”

    洛三颔首,目送杜护卫离开。

    这时候,大老爷洛九江背着手过来了。他打量洛三几眼,“你是?”

    洛三一抱拳,“在下是古少爷的护卫,姓洛,名三。”

    洛九江听了,哈哈大笑着拍洛三的肩膀。等止住了笑,他说道,“久仰,久仰。小荣整日把你挂在嘴边,说你是最厉害的护卫。”

    洛三忙道,“承蒙洛少爷看得起。在下只是个普通护卫,可不敢说自己是最厉害的护卫。”

    洛九江又拍了一下洛三的肩膀,并把手搭在了洛三的肩膀上,低语,“三弟,你总算回来了。”而后,似是掩饰,他又哈哈大笑起来,“有时间,定要见见小荣崇拜的最厉害的护卫到底有多厉害。”说罢,低头往屋中走。他不会让人看到自己眼睛湿润的模样。

    留在原地的洛三,趁左右无人的时候忙转了方向,往为他准备的房间走去。洛九茂去康溪镇,见到他后没有任何异样的表现。他以为,兄长们早忘了他。没想到,除了爹娘以外,大哥同样记着他。过得片刻,平静下来的他才走出屋子。

    这时候,洛夫人正只身一人站在院中,一脸怅然若失的模样。见到他,洛夫人立刻变得乐呵呵的,对他招了招手,“过来,过来,帮老婆子一个忙。”

    洛三几大步走过来,“见过老夫人。”

    洛夫人乐呵呵地一指脚边的石头,“来,来,帮老婆子把它搬走,搬走。”

    这是一块儿装饰院子的雕刻石头,是雕的一只龟。洛三也不答话,立刻将石龟抱了起来,“请问老夫人,这要移到何处?”

    洛夫人乐呵呵地往外走,“走,跟着老婆子走,到了地方自会告诉你。”

    洛尚书正好从屋中出来,见到一老一少出了院子,一脸不解地盯着身边的长子,“江儿,你娘这是要做什么?”

    洛九江说道,“爹,咱们跟过去看看。”

    洛尚书摇头,“算了,别过去了。你娘最近神神叨叨的,就让这新来的小子给你娘解闷吧!”实在是,老太婆想念三儿想念的紧。如今人在眼前,一定很想多看三儿几眼,指定也想单独和三儿说说话。他得让着老太婆,因为是他不好,才会让三儿经受了那么多,让老太婆伤心了这许多年。

    再说洛夫人和洛三。

    洛夫人慢腾腾地走着,一脸热切地盯着洛三,“你是谁啊?老婆子好像没见过你?”

    洛三手里抱着石龟,脚下配合着洛夫人的速度,“在下洛三,是古府的护卫,跟着阳少爷、灏少爷到贵府的。”

    “护卫好啊,看看,看看,力气真大,抱着石龟一点都不喊累。”洛夫人上手捏了捏洛三的胳膊,点了点头,然后问,“娶媳妇没有?生了几个小子?”

    “回老夫人,在下还未娶妻。”

    “真是个傻小子,不娶媳妇,怎么生孩子?娶,赶紧娶,不娶媳妇,像话吗?”

    “……”

    洛夫人看洛三不说话,一脸无辜地问,“对了,小子,你是谁来着?”

    “在下洛三。”

    洛夫人再次伸手,捏了捏洛三的胳膊,嘴里咕哝一句“挺结实的小子”,而后开口问道,“家里有几个小子?”

    洛三怎么也没想到,多年后与亲娘相聚,第一次对话的场景居然是这样的。他心里的伤感早已被眼前的亲娘弄的烟消云散,“咳,没有小子。”

    洛夫人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为什么没有小子?家去,赶紧加把劲儿,早日让你媳妇怀上。”

    洛三脚下一个踉跄,无语。

    洛夫人开始碎碎念,“小子,你不会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吧?不能让媳妇怀上就算了,走个路都不稳。不像话,太不像话了。老太婆跟你说,这男人,得有力气,得有好身体,得让媳妇怀上小子。知道吗?不能让媳妇怀上,还能算是男人吗?”

    “……”

    “小子,今年几岁?成亲几年了?若是成亲一年了,还没让媳妇怀上,那就得看大夫,懂吗?”

    “……”洛三恨不能丢了手中的石龟逃走。

    “小子,你不会是个闷葫芦吧?怎么都不说话?会笑吗?要不要让老太婆教教你怎么笑?”

    洛三一路走,一路听着洛夫人说话,沿途还遇到了两个丫鬟。这两个丫鬟的脸上明明白白地都写着两个字:同情。

No.311京中不宁

    最近,京中各种各样的八卦不断,比以往更甚、更频繁,且个个是极具震撼性的。然后,有心人便发现,十个话题中,至少有三个是关于凶悍小姐的传闻。至于这三个传闻中的凶悍小姐分别是三个人,还是同一人,谁也说不清楚。大家只是感觉,最近京城的小姐都比较凶悍而已。

    江正豪是京城多数年轻公子不齿之人,亦是许多贵族小姐讨厌之人。墨香斋前,江正豪被一位凶悍小姐当街摔了个仰面朝天的传言在京中迅速流传开来。少数人认为,凶悍小姐实在不像话。而多数人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极痛快的。

    他(她)们想教训鼻孔朝天的江正豪不是一天两天了,暗中也使过一些小手段,可与凶悍小姐所为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不足为提。现在的江正豪是把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干净,让他们觉得痛快之极,并卖力地四处将此事宣扬开来。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周伯彥放话了,知情者将此事传出去时,谁也没敢把青舒的名字说出去。所以,传闻中的凶悍小姐不知姓甚名谁。

    江正豪沦为京中年轻人中的笑柄,他爹娘收到消息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他爹当值时被同僚笑话,他娘参加贵妇集会时被对头的贵妇笑话。他爹娘面色铁青地一前一后回到府邸,开口问的第一句话都是“五少爷在何处”。下人刚报五少爷出门会友了,在二门当值的小厮便慌慌张张地跑来说五少爷出事了。

    不多时,脸肿的像猪头,已经看不出模样的江正豪被人从外边抬了回来。江正豪的爹喊着是谁干的,江正豪的娘扑过去号啕大哭起来。

    正这时,又有下人跌跌撞撞地跑来,“老爷,老爷,不好了,官……官……”

    江正豪的爹江老爷气不打一处来,“话都不会说,老爷要你何用?”“来人,将他拖下去杖打二十。”

    下人终于找回了声音,在被人拖走时大声喊道,“不,不,官兵,是官兵,老爷,官兵围起来了,把整个府邸围起来了。”

    江老爷以为听错,“蠢奴才,把话说清楚。”

    江府的管家却是没命地跑进来,“老爷,快逃,快从后门逃出去。”

    江老爷眼睛瞪老大,“逃?老爷为何要逃?”

    现在哪里还能顾上尊卑有别。忠心的管家二话不说扯了江老爷往后边使劲儿拖,“老爷快走,官兵来抓您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江老爷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正这时,前边已经乱了。家丁、小厮、丫鬟乱窜并夹杂着哭喊声,官兵的吆喝声。这一切的一切,使得被管家拖着跑的江老爷如在梦里,“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奴躲在一旁听的清楚,说是,说是老爷贪赃枉法,呼……呼……克扣了赈灾的银两。老爷,快,呼……呼……快跑。”体形矮胖的管家累的直喘。

    一听贪赃枉法、克扣赈灾银的罪名,原本被管家拖着跑的江老爷面色一变,突然变得神勇无比。他竟是甩开管家的手跑的飞快,跟兔子有的一拼。

    只是,江老爷冲到后门时发现,后门外早已站满了官兵。他一咬牙,跑向下人房。他冲进了下人房,四处找躲避之处时发现了几件低等下人的粗布衣裳。他计上心来,立刻将自己身上的官袍脱掉,穿上了低等下人的粗布衣裳,并忙乱地换上下人的粗布鞋。再之后,他离开下人房,跟着府中的家丁、小厮乱窜,只为找机会混出府去。

    但遗憾的是,今日带队抓人的不仅有刑部大人、还有大理寺的大人。刑部和大理寺互相较劲儿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为了争过对方,个个眼睛睁老大,不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江老爷白胖的圆脸、白胖的双手,以及束发的发冠出卖了他。即便他躲在一群下人的中间,可还是被眼尖的刑部大人和大理寺大人发现,并被双方人马争抢着给拿下了。

    刑部的人扭着江老爷的右胳膊,对着大理寺的说道,“松手,是我们刑部先抓到的人。”

    大理寺的拧着江老爷的右手臂,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承让了,是我们大理寺的先一步将人犯拿下的。麻烦你们让一让。”

    看着属下抢人,刑部大人和大理寺大人竟是视而不见,一个抬头看天,一下低头研究脚下的青砖路。

    六王爷背着手站在那里,咳嗽一声,“行了,行了,别吵。人是你们一起抓到的,有赏平分,有罚平摊。”他心中得意,自己居然也有这么威风的一天,能够指挥几百名官兵为朝廷办差。爽,实在是太爽了。他在心里张狂地笑:哈哈……果然还是皇兄对我最好,彥小子果然没有骗我。

    一缕香包子铺,早点的买卖已经结束,中午的买卖还没有开始,铺中没有客人。青舒坐在离柜台最近的桌前,一边剥花生,一边与坐在柜台后的步二哥说话。“二哥,前期准备你慢慢做,来年四月小妹定会送两个做凉皮的师傅过来。”

    步二哥把手中的算盘放下,“三月份也不错,那时天气已暖。你五哥说了,凉皮生意三月份一样红火,不必非等到四五月份。”

    青舒失笑,“二哥,你和五哥也太心急了吧!”

    步二哥一脸正色地说道,“你别笑。生意上的事,相信你五哥的眼光准没错。”

    一听这话,青舒点头,“成,那就三月吧。来年三月,安排的凉皮师傅会跟着周记商队来京。调料中所需的辣椒油也会一并送过来。”

    步二哥这才满意,“就这么定了。”

    “姐姐,外边有好多官兵经过。”青阳和青灏从外边进来,第一时间向青舒汇报发现的事。

    青舒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笑着低头继续剥花生,“应该是京畿巡逻队的官兵在巡城。”

    青阳否决,“不是,不是的,姐姐。京畿巡逻队的官兵我们见过,不是这样的。”

    青灏接道,“服饰不一样。”

    “你们猜的不错,外边经过的官兵是刑部和大理寺的,并不是京畿巡逻队的。”立在十几步开外的洛三解释道。

    青阳好奇的不得了,“刑部和大理寺的这么多人,他们要去做什么?”

    “属下这就去打听,请少爷稍候。”洛三说罢,迅速离开了铺子。

    在等待的时候,青阳和青灏也上手,帮着青舒把剩下的一点花生剥好了。小娟过来收了桌上的花生皮,连同剥好的花生米送去了厨房。

    出去打听消息的洛三回来了,“回少爷,听说有位江姓大人犯了事,官兵正在查抄他的府邸。”

    “姐姐,我们可以去看抓人吗?远远的看,不走近。”出于好奇,青阳向青舒请示起来。

    “不可以。抓人没什么好看的。”青舒立刻否决,“去,向二哥拜别,我们得回去了。”

    青阳和青灏对视一眼,虽然觉得遗憾,可也不坚持。他们立刻过去,向步二哥告辞。

    回舒苑的路上,他们前后遇到了脚步匆匆的两队官兵。青舒不是好事之人,更不会借着周伯彥的势在外头表现出高人一等的模样。每次遇到官兵,她都会命手下让出主路,靠路边一侧停下。等官兵过去了,他们再继续赶路。

    不得不说,今日的京城很不安宁。大队大队的官兵在街道上奔跑,京畿巡逻队的官兵巡逻的密度也加强了许多。

    回到舒苑后的青舒姐弟正在用午饭,天不亮便出门去的周伯彥回来了。他净了手,在青舒他们对面坐下,取了筷子用饭。

    午饭用罢,青阳和青灏再也忍不住,缠着周伯彥问问题。

    青阳的身体在抽高,但依然是稚气未脱的九岁男孩儿,“哥哥,大街上有好多官兵,他们都要去抓犯事的江大人吗?”

    周伯彥挑眉,“大街上有好多官兵,你是怎么知道?”

    青阳看了一眼坐在旁边正在摆弄绣花线的青舒,答道,“姐姐带我们去了铺子。”

    周伯彥听了,说道,“今明两天,若是没有紧要的事,最好别出门。”

    青阳眼里满是问号,“为什么?”

    周伯彥并不把他当孩子看,认真解释道,“京中发生了大案。案件不仅牵涉到了江大人、李大人等五六位大人,还牵涉到了平伯侯府。大街上来回奔跑的官兵,明日定比今日还多。虽说此事与我们无关,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呆在苑中是最为妥当的。出去了,一个弄不好,若是惹上了什么麻烦,那多闹心。哥哥会陪你们呆在苑中,不会让你们无聊的。”

    青阳小大人似地说道,“小阳长大了,知道轻重,这两天哪里也不去,就呆这里。”

    青灏眨巴着眼睛,“哥哥,小荣弟弟那里也不能去吗?”

    周伯彥点了点头,“嗯,最好是哪里也别去。”

    一直安静地听他们说话的青舒抬头,手里把玩着一股绣花线,“你说的平伯侯府,是不是那个江什么的纨绔倚仗的平伯侯府?”

    周伯彥给予肯定的答复,“是。”

    青舒想了想,“我记得,蔚然书院就是平伯侯府的产业。”当年,弟弟在蔚然书院读书,受尽欺负,蔚然书院的夫子根本不管。最后还是她悍性大发才为弟弟讨回了公道。那时她怨极了蔚然书院,自然会注意有关蔚然书院的事,也就知道了蔚然书院的开办人便是平伯侯。

    “那是以前。你们离京后不久,蔚然书院就易主了,收归朝廷所有。”

    青舒诧异极了,“还有这种事?”

    ------题外话------

    讨厌停电,讨厌打雷。那响雷,吓的我直抖,快受不了。昨天的欠一章,会抓紧时间还。

No.312祸水

    三年前,平伯侯府有人犯下命案,并嚣张地威胁受害人的家人,要让对方吃下这个哑巴亏。受害人的爹娘就是个平民百姓,而受害人的叔伯只是个八品小官。受害人的爹娘把讨公道的希望全押在了这位八品官的叔伯身上。

    在权贵云集的京城,八品官不算官。但这位八品官却是不畏权势,四处递状纸、四处喊冤,只为给死去的侄子讨个说法。他的举动,惹来平伯侯府的强烈报复。不仅家被人砸了,自己连同家人都被打个了半死。他咬紧牙关,继续寻门路,只为将杀人犯绳之以法。

    两年多前,这位八品的叔伯公道没讨回来,还被逼的走投无路。他心灰意冷地准备上吊时,遇到了一位微服私访的御史。这位御史刚正不阿,得知了他的冤情后点拨了他几句,并收了一份状纸后离去。他回到破败的家,给爹娘磕了头后,怀着拼死一试的想法前去击天鼓。

    天鼓,乃是击鼓鸣冤之鼓,却不是普通的鼓,也不是各地衙门外击鼓鸣冤的鼓。它是大安臣民有天大的冤情却不得伸张时才可击响的大鼓,是上达天听之鼓。击响此鼓,则惊动整个朝堂,惊动皇帝。

    此鼓不是谁都能上去击响的,它周围有重兵日夜把守。谁想击鼓,则要先受二十军棍。若是身子骨弱的,别说二十军棍,就是十几军棍下来都必死无疑。即便身子骨好,可毅力不够、意志不够坚定的,照样挨不过这二十军棍的重刑。

    这位八品的叔伯(他的官职已经丢了)是怀着必死的决心来的。他咬牙挺过了二十军棍,有片刻的昏厥后,用爬的爬到天鼓之下,用最后的意志力扶着柱子站起来,击响了天鼓。

    天鼓响,惊动了皇帝,状告平伯侯之子的状纸呈到了御案之上。皇帝震怒,立刻派出人将犯了命案的平伯侯之子捉了,并将平伯侯之子投入大牢候审。当年,青舒大闹蔚然书院前时,平伯侯府正焦头烂额地应付此案。此案原可以是只针对平伯侯之子的单纯命案,但朝中局势错综复杂,平伯侯的对头趁机落井下石,使得涉案人扩大到了整个平伯侯府。

    最后,太后娘娘出面保平伯侯;再加上平伯侯放弃了犯案的儿子,又将整个蔚然书院交给了朝廷,此案才能了结。

    平伯侯失了一个儿子,又失了一个蔚然书院,虽不能说元气大伤,可也够他受的了。也就在那时,因儿子被砍了头,平伯侯夫人一病不起,没过一个月便离世了。时隔半年,侧夫人江氏被扶正,成了平伯侯夫人。自此,江正豪张狂的日子开始了。

    如今,平伯侯府再次出事。虽然平伯侯还在府中没被抓起来,但整个平伯侯府被官兵围了个水泄不通,任何人不得出入。

    江大人和李大人被抓了,两府正在被抄家,明显是定了罪的,再无翻身的机会。而平伯侯府和另外三位大人的府邸只是被围,官兵既没抓人,也没抄家,还有翻身的机会。很多在朝为官者根据以往的经验如此猜测着。

    皇宫之中,太后居住的宫殿。太后娘娘歪在软榻上闭目养神。而她的脚下,正跪着一个姿容艳丽的妃子。

    这位妃子年纪也就二十出头,不仅长相艳丽,体态更是妖娆到了极致。她里边穿着鹅黄色绣有繁花的抹胸,外头罩了艳红色的对襟襦裙,腰系同色以金线绣边的束腰,下身的裙子后摆曳地足有一米长。

    此刻,她跪在地上,神色凄然,声音娇脆中又透着哭音,“太后娘娘开恩,请太后娘娘开恩,请太后娘娘救救平伯侯。平伯侯偶有张狂之举,但万万没有叛国这等大逆不道的想法。平伯侯的确不是完人,可他忠君为国,绝对不敢有任何异心,请太后娘娘明察。”

    似乎是不堪其扰,太后微拧了眉头,睁开了眼。她眼中闪过冰凉之色,声音低柔地说道,“晴妃,退下吧!”

    相貌艳丽的晴妃脸上闪过惊慌之色,“太后娘娘……”

    太后提了音量,厉声打断她,“退下。”

    晴妃脊背一僵,规规矩矩地磕了一个头,“是。”她的贴身宫女低头上前,一左一右地扶了她,慢慢退出了太后娘娘的视线,这才敢转过身走路。

    太后娘娘冷凝着一张脸,“去看看,皇帝是否在御书房?”

    立在一旁的小太监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太后娘娘端起手边的茶盅,轻抿一口茶,而后茶盅放下,默然而坐。

    跟前伺候的太监宫女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任何一点声响来。

    突然,默然而坐的太后开口了,“彥儿护着的女子,叫什么名字?”

    “古青舒。”珍嬷嬷抢先一步答道。

    一旁的胡公公慢了一步,垂着眼皮静立不动。

    太后娘娘慢慢念道,“古青舒,古青舒。”

    胡公公用尖细地声音说道,“真正是个祸水。自她入京那日起,这京中就没安生过。”奴才,要会看主子的脸色,得时不时说些主子爱听的话。他深谙此道。

    太后娘娘眼中闪过讥色,语意不明地说道,“掌嘴。”

    “奴才该死,奴才不该在主子面前随意插嘴。”胡公公说着,轻轻拍了左脸两下。

    太后娘娘似乎心情好转了,“下去吧,省得哀家看着心气儿不顺。”

    “是。”胡公公眉开眼笑的退下了。

    珍嬷嬷恼自己没能及时说上主子爱听的话,便存了亡羊补牢的心思,“娘娘,祸水自有祸水的去处。”

    太后娘娘轻轻一挥手。

    珍嬷嬷喜出望外,告退了。

    胡公公立在正殿之外的游廊上。他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刚出来的珍嬷嬷,“咱家竟是高看了你,原来也不过如此。”

    “胡公公,是嬷嬷高看了你才对。好了,好了,嬷嬷急着去办太后交待下的事情,没工夫在此地与你耍嘴皮子。”珍嬷嬷说罢,笑呵呵地走了。

    胡公公一脸笑意地走开,走不多远便停下,随手招来一个小公公,“去,盯紧了珍嬷嬷,有事随时来报。你手里的活计,自有人替你做。机灵点儿,别被发现。”

    小公公满嘴应了,跑去办差。

    傍晚十分,庞总管脚步匆忙地自华贵妃的榕淑宫出来,直奔养心殿。走近了,见洪大总管站在殿外正在吩咐小太监什么,便停在一旁,等着洪大总管容出空。

    洪大总管注意到庞总管,便让面前的小太监去办事,而后走了过来,“何事?”

    庞总管作了个请的动作,把洪大总管请到无人的地方,并对着洪大总管耳语几句话,然后退开几步,垂手而立。

    洪大总管点了点头,“去做事吧!”打发了庞总管,他面无异色地进了养心殿。

    半个时辰后,一封密信送至周伯彥手中。信中只有短短三句话。看罢,周伯彥将灯罩取下,当场把信烧成灰烬。

    一旁的顾石头见公子的脸色很冷,按捺住好奇心,不敢提问。

    周伯彥背着手,在屋中踱了几步,“传话给小姐,我备好了棋盘在等她。”

    顾石头答应一声,迅速去传话。

    青舒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带着青阳和青灏。

    周伯彥见了,问道,“只一个棋盘,对弈的和旁观的,怎么选?”

    青舒笑答,“你我对弈,他们观战。”

    很快的,青舒和周伯彥坐到了棋盘前,开始对弈。青阳和青灏似乎对观战没什么兴趣,跑到了旁边的桌前。青阳从袖子里取了一个小册子出来,和青灏一起趴到了桌上,竟头碰头地看起了小册子。

    周伯彥分神看过去,“他们在做什么?这么安静?”

    青舒抿嘴浅笑,“在看故事书。”

    周伯彥收回视线,盯着青舒,“又写新故事给他们了?”

    青舒一边盯着自己的棋盘,一边分心作答,“嗯,是寒号鸟的小故事。很有警示意义的。”她选择的小故事,个个不带现代因素,而且个个都有积极向上的意义。她的记性没那么好,自然是不能一次性回忆太多的小故事出来。所以,她平日里偶然想起一则小故事,便在脑子里过一遍。觉得有益于弟弟成长的,她才会斟酌着写下来。确认故事内容没什么不妥的,她才会稍微在句法上融入一点文言文的东西,再誊写成册,拿给弟弟们看。

    想到那些小故事,周伯彥愉悦地说道,“这前前后后的,你已经写了不少的小故事给他们了。”青阳手里已有的小册子,基本都给他看过。他虽是成人了,可看到那些小故事,也是喜欢的紧。

    青舒回忆了一下,“大概有十几二十个了吧!其中一个小故事,还是你给我讲的。”

    周伯彥眼含温柔之色,“嗯。原本我讲的很乏味,经你改动,那故事立刻变得有趣了起来。”

    “既是赞美,我便不客气地接了。”青舒俏皮地冲他笑,并在他落子的时候故意碰了他的手一下,让他的手一偏将子落到了旁边一格上。她立刻捂嘴偷笑,“落棋不悔。”

    周伯彥无奈地摇头,“只此一次,再不能这样耍赖了。”

    一刻钟后,青舒苦着脸,“你就不会手下留情吗?”

    以最快的速度杀的她惨败的周伯彥淡淡一笑,“你不耍赖,便不会有此结果。”

    青舒郁闷地咕哝,“小气鬼,都不会让着人家。”

    “好了,好了,再不敢了。来,再下一局。”

    两个人将棋盘上的黑白棋子收走,重新下棋。安静不过片刻,周伯彥说道,“明日抓紧时间准备行装,后日辰时我们便离京。”

    闻言,青舒一脸喜色地抬头,“真的?”对离京一事,她早就迫不及待了。这边是非多,且似乎与她犯冲,总是麻烦不断。她可是非常想念康溪镇,想念古管家等人。

    看她欣喜的模样,周伯彥笑答,“自然是真的。”

    已经看完故事书的青阳和青灏围了过来,又蹦又跳地喊着回家。

    周伯彥故作伤心状地看着他们,“你们不喜欢哥哥的家吗?”

    青灏低头不语。青阳却是手忙脚乱地解释起来。

    青舒看不得弟弟被欺负,冲着周伯彥瞪眼睛,“别逗他们了,若是弄哭了,你哄?”

    青阳立刻明白了,一下扑到周伯彥背上,自后头搂着周伯彥的脖子不放,“哥哥坏,哥哥坏,欺负人。”

    周伯彥忍着笑说道,“别,快松手,这样哥哥没法儿下棋。”

    青阳鼓着小脸,“哼,不放,不放。”

    青舒笑眯眯地说道,“小阳好样的,别放开他。看看姐姐先赢他的。”说话间,她伸手把周伯彥装黑子的棋盒取走,然后自己的白棋一步一步好好地下,轮到周伯彥的黑子走时便给胡乱下子。

    周伯彥看的哭笑不得,“阿舒,你可以再耍赖一点没关系。”

    青舒几下便吃掉他的三颗黑子,毁了他的棋形,而后拍拍手,“好了,这下本姑娘赢定了。”

    青灏伸了手指头过来,往棋盘上一点,“姐姐,下这里,哥哥的棋便死了。”

    青舒看过去,“为什么下这里会死?”

    青灏一时也说不清楚,在原因转了两圈儿,突然眼一亮,说道,“就是,就是白子攻占了黑子重要的据点,把黑子逼死了。”

    周伯彥不理会后背上挂着的青阳,却是伸了大手出去,使劲儿揉了一下青灏的脑袋,“不错,将形势看的分明。”

    被夸了,青灏腼腆地一笑,脸蛋儿上浮现一抹红晕。

    这工夫,青舒欣然把白子落到青灏所指的位置上,“我赢了。”

    这一局,下的比上一局还快。青阳挂在周伯彥的后背上,“哥哥,棋下完了,陪我们玩儿一会儿好不好?”

    周伯彥从善如流地答应。下一刻,青阳挂在他的左手臂上,青灏挂在他的右手臂上,两个人喊着再高一点。他往上抬着两胳膊,带着挂在左右两只胳膊上的淘气小子在屋中四处走,惹来他们一阵又一阵欢快的笑声。

    等到青阳和青灏困了,青舒带他们回去睡觉。等她从冬院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却见周伯彥仰面躺在她的床上。她吓的碰一声关住身后的门,冲着床上的人瞪眼睛。

No.313护与绸缪

    周伯彥翻过身,脸对着青舒。他像没看到青舒在瞪眼一样,安稳地躺在床上,一点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青舒隔着门,对外间收拾的小娟她们说不用伺候了,让她们回去休息。确定三个丫鬟离开了,她这才走到床前,小声说话,“起来。不在自己房里睡觉,你跑我这里做什么?”

    周伯彥挑了挑眉,伸了手给她。

    她当看不见,“快点走,要是被人发现了,有嘴也说不清。”

    他一脸无辜地盯着他,手还伸着,“这就起,不过,你得拉我一把。”

    她没好气地把他伸过来的大手一把拍开,“想的美!快点走,否则我可要生气了。”

    他用手捂胸口的位置,一本正经地说道,“阿舒,你这样,哥哥很伤心。”

    她哭笑不得地说道,“少贫嘴。”

    他笑,再次伸手,“过来,有话跟你说。”

    她扭过身去,“骗谁啊!有事你早说了,才不会等到现在。”一刻钟前他们一直呆在一起。真有事,有的是说的机会,哪里会等到现在。

    他解释道,“刚才小阳他们在,有些事自然不方便当着他们的面告诉你。”见她还不理,只得从床上坐起来,“好了,好了,我起身了。”

    她这才转过身,说道,“我们到外间说话。”

    “就在这里说。”坐在床边上的他还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过来,坐这里。”

    她摇头,颇有些无奈地坐了过去。他伸手过来要搂她的肩。她似是早有准备,一把推开,并瞪着他发出警告,“给我手脚老实些。惹恼了我,我一定会找机会,当着你手下的面将你摔个仰面朝天,让你面上无光。”

    他面色一僵,不满地低声咕哝,“越来越凶了。一群该死的护卫,教你什么不好?竟教你摔人玩儿!”

    她凶巴巴地瞪眼,“嘀咕什么呢?有胆子大声说出来。”

    “没嘀咕什么。”他退而求其次,搂不到人,便改抓小手。并在她发飙前,他忙说正事,“是紧要的事,有关小灏的未来。”

    她正要掐他造次的手背上的肉。听了这话,她自然是没心思再掐他了,而是急切地问,“小灏的未来怎么了?”

    引开了她的注意力,他光明正大地抓着她的小手,说道,“舅舅没有明说,但我猜出了七七八八。”

    她听糊涂了,“什么?这你也能猜出来?”

    “舅舅有所暗示,我自然能够猜出来。”他说着话,与她五指交缠,而后似是满意,继续说道,“古青灏是爹的次子,是你的二弟。谁敢乱说话,谁敢给他安排别的身份,舅舅第一个不答应。”所以,世上没有耶律灏,亦没有周灏或安海灏。

    哪个胆敢给灏安上周姓、安海姓或耶律姓,那便是大安王朝皇帝的敌人。皇帝已经表态,即便是太后想对灏不利,也要三思而后行。而西昌国的皇帝不缺皇子,对灏这个身份复杂的儿子自是没有认回的道理。即便西昌国皇帝本人想认回儿子,可西昌国的太后不会答应、皇后不会答应,皇族宗亲不会答应。这么一来,就没人和青舒抢人了。

    她听了,捂住嘴,激动的半天说不出话。皇帝召青阳和青灏进宫后,只是问了青阳和青灏的功课,再无其他。因此,她近来一直忐忑不安的,不知道皇帝对青灏到底是个什么态度。现在好了,灏只是古青灏,只是他们古家的子孙,他安全了。

    他神色认真地看着她,“阿舒,但有一样,你欠下朝廷五万石粮食。”

    她有点吓到,“什么?五万石?”当初她提的一万石,怎么一下翻了五倍?

    “嗯。先欠着,在朝廷需要的时候,自会跟你要。”

    她是吓到了,但想到五万石粮食能换回青灏的安全,她又一脸坚定地点头,“成,就五万石。”她再买地,督促下边的人努力种粮就是了。自己种的粮食不够的话,就从外边收购。五万石粮食,她出得起。

    他眼底有笑意与温柔之色闪烁,“阿舒,别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他是我的责任,我怎会让你出粮食!再者,朝廷到时候找你要粮食,不白要,是要给银子的。”

    这可真是出乎预料。她脸上明白地写着不信二字,“给银子?”

    他郑重地答,“是,给银子。”

    真给啊!她眨了眨杏眸,“那,那可以从别处买,为何非要跟我拿?”

    “其实,舅舅没张口跟你要粮食。我说了,我是猜的。”

    她愕然,“你猜的?”这种事也能猜?

    他如玉的面庞闪过自信的神采,“粮食紧缺。各地上交的粮食派往何处、用在哪里,早有安排。若是边疆有突发战事发生,国库存粮只能应一时之急,后续的肯定接应不上。这种时候,你若是做出表率,拿出五万石粮食给朝廷,你、青阳和青灏就是功臣。”

    她一时之间转不过弯儿来了,“这……”五万石粮食,对个人而言很多,但对朝廷而言主,不算多。

    他一点一点分析给她听,“你一介女子都肯捐粮,大安权贵、富户众多,自然不想被你比下去。这么一来,跟在你后头献粮、献银的人只多不少。如此,战事所需的粮草有了着落,而你这个表率自是最大的功臣。舅舅高兴了,那事后的赏赐还会少吗?因此我才说,你的粮食朝廷不白要。”

    她表示了解了,点头。

    他又道,“你身为女子,不能为官,但博得了君忠爱国的好名声。同样的,青阳和青灏借你的光也博得了好名声。将来他们若走仕途,这就是助力;即便他们不走仕途,从事任何行当都会因此得益。”

    她自己得不得好名声无所谓,重要的是青阳和青灏。她一脸坚定地说道,“好,这五万石粮食,我争取明年就种出来。”有这样的动力,明年一年,拼了。

    他看着她坚定的神色、明亮的眼,越发喜欢的紧。“你呀!我不是说了吗?粮食我出,你不必操心这五万石的粮食。”

    她自有自己的一套,“你出是你出的事,我出是我出的事。你准备你的粮食,我种我的粮食,两不耽误。”她斗志高昂地说罢,又补充了一句,“反正朝廷拿粮食是给银子的,又不白拿,我一定会备出五万石的粮食来。”

    他握紧她的手,“财迷。”

    她不恼,反倒眉开眼笑的说道,“我就财迷了,你想怎样?”

    他含糊地说道,“我想怎样,你又不允。”

    她没听清,“你说什么?”

    他立刻否认,“没什么。不管朝廷给不给银子,只要你在关键时刻奉上粮食,你们姐弟三人身上便会多了一道护身符。”他没有预测未来的本事,但有些形势,还是能看出一二来的。舅舅担心的战事,就快来了。他没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可为了生命中重要的人,他会努力绸缪,努力为那些重要的人赢来护身符、保命符。在他看来,只要舅舅是喜欢青舒的,任何人看青舒不顺眼都没关系。

    用粮食换来护身符的灵感,他是从青舒当日用一万石粮食换青灏平安的提议中来的。他喜欢的女子,真的很聪明。她说的话,有时候看似天真,但稍作变通,便不失为一个解决问题的良策。别家的小姐只喜欢绣花、扑蝶或吟风弄月。他喜欢的女子,却是个爱种粮食、爱种菜的。想到此处,他握紧她的手。不管发生什么事,他要一直一直这样抓着她的手,绝不松开。

    这会儿,她脑子里全是赢得护身符的事,还有如何以最快的时间种出五万石粮食的事。她感觉被抓握住的手有点痛,稍稍回神,抱怨道,“轻点,你抓痛我了。”

    他立刻放松手上的力道,“今晚别睡了,我们通宵下棋可好?”

    她想也不想便拒绝,“不好。”对围棋,她不讨厌,但也没有喜欢到痴迷的程度。她会学,只是希望偶尔能陪他下棋,不想让他一个人寂寞地自己和自己对弈而已。所以,通宵下棋这种事,她才不干。“你若是想下,我现在陪你下一局。我一定认真下,不会再耍赖了。”

    “不是十分想下,你休息吧!”她没有这个兴致,他自是不会强迫她的。

    她偏过脸,盯着他的眼,“真的,没有骗我?”

    他微笑,“没有。提议下通宵,只是想和你多呆一会儿的借口。”

    她心下欢喜,面上却是强撑着,“哦。”没有一个女孩子,在男朋友说想和你多呆一会儿的时候会不高兴的。因为啊,喜欢你,他才会想和你多呆一会儿。

    她哦了一下,没了下文。他有点小失望,可厚脸皮地继续赖着不走。即便不说话,就这样安静地坐着,他也是愿意的。

    不知是过了一刻钟,还是两刻钟,外边似有什么东西爆裂的声音响了一下。声音倒是不大,估计声音的来源不在秋院附近。

    “什么声音?”她面带警惕之色地问身边的他。

    他神色如常地答,“是放烟花的声音,没事。”

    闻言,她放心了。“也是,京中贵族多,自然舍得花银子买烟花放着玩儿。”这个时代的烟花极少,而这个烟花自然不是指现代人燃放的烟花。它是一种很简单的,在爆裂时发出比爆竹好看一点的火星的东西。就这东西,还很稀少,价钱很贵。也只有权贵会买来在过年时放着玩儿。当然了,权贵有得是银子,不到过年的时候就放烟花玩儿的大有人在,不稀奇。

    他突然凑近她耳边,低语,“阿舒,我的聘礼准备的差不多了,你的嫁妆准备好了吗?”

    她深吸一口气,使劲儿抽走被他握着的手,并脸上带了恼意,双手使劲儿推了他一把。

    他往旁边栽歪了一下,放声大笑。

    她吓的够呛,立刻扑过来捂他的嘴,并又气又急地低声说道,“你闭嘴,闭嘴,讨厌死了,被发现怎么办?”

    他一把抱住她,往床上一倒,嘴虽然被她捂着,但眼里全是笑意。

    她双手捂着他的嘴巴,很想挪开手捶他一顿出气。可又担心挪开了手,他会笑出声来。若是丫鬟冲进来,把他堵在她的寝居室里,那得多丢人!

    实际上,他一边跟她闹,一边在分心留意别的事情。大晚上的,他会赖在她屋里不走,也是有原因的。刚刚的那声爆裂声,自然不是普通烟花的声音,而是他的私人力量在向同伴发信号。

    她自然不知这些事情。觉得他不会笑出声了,她迅速拿开了手,并向侧一翻,自他身上翻下来。恼羞成怒的她跪坐到他旁边,握紧拳头对着他的胸口一阵捶。

    他自知已经惹恼了她,不躲不闪的,躺在那里任她捶、任她打,还一脸关心状地提议,“小心弄疼了手,咱们拿枕头打可好?”

    她气闷的厉害,背过身去,不理他。

    他忙坐起来,自她身后轻唤,“阿舒,可是手疼了?”

    她不理。

    “阿舒,若是气未消,取了枕头再打我好了。”

    她回头,一脸恼怒地竟是扑向了他。

    他一脸惊喜地张开手臂抱住扑过来的佳人。只是,下一刻,耳朵一痛,他吸了一口气,“阿舒,松手,打我可以,不许拧耳朵。”

    她一脸忿忿。人虽被他搂在胸前,但她气势不减。她右手拧着他的耳朵,左手插腰,“周伯彥,本姑娘可不是好惹的。”

    长到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拧耳朵。他又疼又心情复杂地说道,“阿舒,姑娘家要温柔,温柔。来,咱们松手,松手,哥哥可不是小孩子,不兴这样的。”

    她哼了一声,“还戏弄人吗?”

    这会儿了,他选择从善如流,“不,不戏弄人。”心里补了一句:只和你打情骂俏。

    她抬了抬下巴,“还欺负人吗?”

    “不敢。”他心里又补了一句:打情骂俏不在欺负人的范围内。

    终于找到了治他的办法,她心下甚慰,“你的爪子放在哪里?”

    他立刻把揽在她腰上的手拿开。为了保住耳朵,他决定暂时妥协。

    “再有下次,定要拧掉你的耳朵。”她撂下警告,以胜利者的姿态松开他的耳朵,保持着跪坐的姿态,一指门的方向,“立刻,马上,走。”

    他红着一只耳朵,一脸无奈状地下床,站在床下,“阿舒,姑娘家的不能太凶,要温柔。”

    “你。”她爬过来,作势还要拧他耳朵。

    他似有准备,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然后飞快地往她脸上亲了一口。偷香成功,他迅速退开,并满面春风地往外走。

    她气也不是,羞也不是,又不敢大声骂他,只能指着他离去的背影一脸忿忿。突然,她一个激灵。他就这样出去,被丫鬟看见怎么办?她急急地爬下床,什么也顾不上,追了出去。

    大概是她追出去时弄出的动静有些大,歇在耳房的小娟鞋子都没穿,便第一个冲了出来。她看到青舒正要打开外间的门,不由好奇,“小姐,您要去哪里?”

    小鱼也跟出来了,“小姐,您需要什么,吩咐奴婢们便是了。”

    看来,周伯彥出去时没惊动丫鬟,反倒是她自己惊动了丫鬟。心里有谱了,青舒心下大定,“没什么大事,只是想看看冬院的少爷是不是真睡了,有没有偷偷爬起来淘气。”

    “小姐稍等,奴婢这就去看。”小鱼嘴上说着,把赤着脚就要出门去的小娟拽回来,开门出去了。

    青舒跟了出来,立在当院。小鱼敲开小欢的门,让小欢开了秋院的院门,而后提了灯笼出去了。隔壁的夏院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这时候,青舒觉得,周伯彥离开时应该没有惊动任何人。估计,又是翻墙走的。

    小鱼马上就回来了,“小姐,少爷们屋里没有灯。各屋的油灯也熄了,只有悬于院门上的灯笼亮着。奴婢不想吵醒人,便没有叫开院门。”

    青舒点头,转身进屋。洗漱的水丫鬟先前备下了,放在了外间。她便开始洗漱起来。

    穿好鞋出来的小娟说打的洗脚水凉了,重新为青舒端了盆热水过来。

    秋院各屋中的灯熄了。杜护卫从头到脚一身黑的扮相出现。他和守在秋、冬二院外的洛护卫点头致意后,迅速隐没在黑暗之中。

    材护卫既来接班了,洛护卫最后巡视一圈儿后,准备回去休息。离去的路上,他与洪威打了个照面。二人互相点头致意,并迅速错身而过。

    夏院,主屋的油灯还亮着。

    顾石头带着洪威进门,“公子,护卫长到了。”

    周伯彥放下手中的书,“布置好了?”

    洪威一脸严肃地答,“回公子,都布置好了。”

    “要多加小心,千万不要疏忽大意。”

    “是。”

    周伯彥特意嘱咐了一句,“不必留活口。”留了也问不出什么来。来的刺客,定是训练有素的死士,抓到的第一时间都会选择自尽。再者,若想留活口,洪威他们出手时便会有所顾及,束好束脚的不好办事,反倒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洪威走了。顾石头立在那里,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周伯彥拿起书,“有事?”

    “公子,您不给小的分派任务吗?”

    周伯彥不说话,只是看书。过得片刻,他用眼角余光看向顾石头,却见顾石头抓耳挠腮地很是苦恼的模样。他合上手中的书,把书往桌上一丢,“你守着机关。机灵点儿,若是有漏网之鱼闯到这边,要及时启动秋、冬二院的机关。稍有差池,惊扰了小姐和少爷的好眠,我拿你是问。”

    顾石头立刻咧了嘴傻笑,“是。”他高兴的不得了,说一千、道一万,公子最得力、最信任的属下还是他顾石头。“公子,这时候不早了,您歇下吧!”

    周伯彥没说什么,走到床边,合衣躺下了。

    顾石头把桌面整理了一下,“公子,小的给您吹熄油灯可好?”

    周伯彥闭着眼,“嗯。别忘了,守好机关。”

    “公子放心,小的一定守好。”顾石头说着,吹熄油灯,跑杂物房守机关去了。

    舒苑之中不至于处处有机关,但重要的地方都设有隐秘的机关。周伯彥会让青舒姐弟从春夏秋冬四院中选择住处,原因不仅是这四院大而居住环境好,还有一个重要的理由,那便是这里建造之初增设了应付危机的机关。

    这一夜,有人睡的安然而香甜,有人警觉地睁眼到天亮,有人故作镇定实则心里七上八下的坐立不安,有人神情莫测地等待着什么。

    天亮,青舒高高兴兴地起床,而后与青阳青灏一起用早饭。饭罢,青阳和青灏跑前头找小黄狗玩儿去了。青舒让洛护卫带着他们明日离京的消息去了洛府,之后,她又召了丁管事过来,将整理行装明日离京的事情吩咐了下去。

    在青舒为即将离京而欢喜准备的时候,舒苑中昨晚当值的护卫等人全部补觉去了。更值得一提的是,舒苑中的下人,有男有女,还有洛管事,一共七人,全部不见了。其中,有一人是冬院当值的婆子,有一人是秋院当值的洒扫丫头。青舒只顾着忙活自己的事,根本没注意到这些。

    书房中,周管家向周伯彥禀报,“公子,借着昨晚刺客闯入的事,已将各处的眼线全部清理干净了。”

    周伯彥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之色,“以后,管家多担待些。长公主府与舒苑都归你管,万不能再让心怀不轨之人混进来了。”

    周管家忙道,“公子放心,老奴会睁大了眼挑人,再不会有第二个洛管事。”

    皇宫,珍嬷嬷伴在太后娘娘身边,心里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都这个时辰了,昨晚的事到底成还是没成,为什么没人来送消息?

    胡公公则以尖细的声音给太后娘娘讲笑话。

    太后娘娘听的高兴,随口问道,“珍嬷嬷,胡公公讲的这种笑话,你可会讲?”

    珍嬷嬷反应不够及时,慌张地跪了下来,“老奴嘴笨,不会讲这样的笑话。”

    ------题外话------

    两章并一起的,在这里。

No.314帖子

    秋院中,小鱼和小娟一脸喜色地整理细软,并一一分类打包着。小欢也是忙的团团转,正在给她们二人打下手。

    青舒同样没闲着。她把自己的首饰整理好,还把玉饰类容易碰坏、摔坏的一一用小块儿的绸子分开包好,再安置到首饰匣子里。来京时,她只戴了一个不大的首饰匣子。离京时,她的首饰匣子竟从一个变成了五个。

    当然了,一个里装的是准备送给萧知县家小姐的一套首饰,一个里装的是准备送给陈知府家孙女的一套首饰。再除开她自己的那一个,另两个匣子比较大。其中一个里装满了周伯彥送她的首饰,全是珍宝斋中一等一的首饰。余下的那个,里面装的是各府夫人送她的见面礼。洛小荣的祖母送的,古瑞星的娘送的,步语嫣的祖母和娘送的,还有徐副将的娘子送的。总之钗环珠翠、金镯玉镯,随手送她什么的都有。

    青舒整理好自己的首饰,让初一和关木头把青阳和青灏的贵重东西送了过来。青阳和青灏又不是小姑娘,收到的礼物自然不会是钗环珠翠,基本都是玉佩、上等的笔墨纸砚类的东西。青舒把这些东西分类好、收妥,与自己的首饰匣子放到了一起,只等明日搬上马车。

    门开了,小黄狗甩着尾巴进屋来。

    “去,去,小黄,赶紧出去。”小欢放下手里的事,要把小黄狗赶出去。

    “别,别赶它,是我开门让它进来的。”青阳进来,忙护住小黄狗。

    青灏随后进来,张开手臂挡在小黄狗前头,替小黄狗辩白起来,“小黄不脏,昨日才洗过澡的,很干净。”

    “既是少爷放进来的,奴婢不赶它便是。”小欢说着,回去继续做自己的事。

    青舒冲着他们招手,“过来。”

    青阳和青灏立刻移了过来。

    青舒伸手捧住青阳红红的脸蛋儿,很冰。她舍了青阳,再捧住青灏的,一样的冰。“在外头玩儿没关系,但不能让自己受冻,知道吗?”

    “姐姐,我都出汗了,没有冻着。”青阳说着,示意姐姐看他额头上细密的汗。

    青灏有样学样,也要姐姐看他额头上的薄汗。

    “看见了,看见了。你们这俩个淘气的,整日里四处跑跳着玩耍,不出汗才怪。玩儿归玩儿,不能让自己着凉,尤其出汗的时候。”青舒不厌其烦地再次嘱咐起来。

    “好。”两个淘气的异口同声地拉长了尾音答应。

    这时候,原本在地上转来转去的小黄狗蹲到青舒的脚边,抬高了脑袋盯着青舒,发出呜呜的叫声。

    青舒看着脚下的小黄狗,“它在干嘛?”

    青灏指着青舒手边的一碟点心,“它想吃这个。”

    “它饿了,正在求姐姐给它点吃的。”青阳说罢,笑咧了嘴,蹲下来拍小黄狗的脑袋,“你也太馋了吧,闻到吃的东西就四处装可怜。”

    听他这么说,青舒仔细看了看小黄狗。的确,小黄狗的样子确实有装可怜的嫌疑。她失笑,“只许给它一块儿。”

    青灏答应一声,欢快地从碟子里取了一块儿点心,弯腰放到了地上。

    小黄狗汪了一声,飞快地站起来,甩着尾巴叼了点心,跑到角落里吃去了。

    青阳和青灏知道它护食,所以没有跟过去,而是向青舒汇报他们今天都去舒苑的哪里玩儿了。

    正这时,院中做事的粗使丫头立在门外禀报,“回小姐,管家让人送帖子来了。”

    帖子,什么帖子?青舒诧异,向小欢使了个眼色。

    小欢意会,放下手边的事出去了。不多时,她去而复返,把手里的帖子捧给了青舒,并禀报道,“小姐,是景阳公主府的帖子。管家说,因小姐的行程定下了,景阳公主府把原定十月初八的全鱼宴提前了。”

    青舒受宠若惊地接了帖子,打开来看。帖子里写的清楚,景阳公主府今日午时将摆下全鱼宴,邀请他们姐弟三人务必赏脸。

    景阳公主府帖子虽未提前发,但全鱼宴定在十月初八的事,她早有耳闻。现在,为了她一个人,景阳公主竟临时把时间给提前了。这也太看得起她了吧!人家都做到了这个份儿上,无论如何她都得赴宴,推辞不得。

    青舒把帖子递给了小欢,“拿给你们公子,问问他是怎么安排的。”

    “是。”小欢答应着,拿了帖子出去了。

    青舒这才对青阳他们说话,“景阳公主邀请我们今日午时去赴宴。你们不许再跑去玩儿了,要抓紧时间洗漱,还要换衣服。公主府有两个和你们年纪相近的小公子,大概会出来招待你们俩个。你们俩个要记得,不必太过拘谨,但也不能太随兴。公主府不同于步府和洛府,由不得你们跑跳打闹。你们要作个知礼、懂礼、守规矩的小公子。”

    青阳,“是。”

    青灏,“是。”

    青舒满意地笑了笑,开始提问,“若是有人故意挑衅,故意找你们麻烦,你们怎么办?”

    青阳答,“尽量躲开,不与那人一般见识。”

    青灏跟在后头答,“能避则避。”

    青舒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若是对方纠缠不休,你们又该怎么办?”

    青阳握拳头,一脸自信地扬起可爱的小脸,“约他公平对决,打一架好了。他若输了,再不能找我们麻烦。”言外之意是,他自信打架一定能赢,没有输的道理。

    青舒的额角滑下一根黑线。难道是她影响了弟弟的成长,从而使得弟弟想到的解决问题的首选是暴力手段?

    相对而言,青灏的解决手段很温和,非常温和,可是,却很狡猾,又有点小腹黑。他稍一思索,说道,“若是有人欺负我们,我们会想办法引来别人的注意,让人注意到我们被人欺负了。到时候,主人家不管,我们还有彥哥哥。”意思是,让周伯彥帮忙收拾对方。

    青舒清了清嗓子,“还有别的吗?别的办法。”

    青阳皱了小脸,一副想的很努力的模样。

    青灏却是想也不想,立马答了,“可以跟对方讲道理。我们可以一直讲、一直讲,讲到对方服为止。”

    闻言,青阳一拍青灏的肩膀,“你负责讲道理,若是讲不听,哥哥再揍他。有文有武,文武双开才能解决问题。”

    青舒抽了抽嘴角,一时无言。小娟她们几个却在旁边偷笑起来。

    青阳瞄了一眼青舒的脸色,见青舒没有生气的模样,放心了。“姐姐放心,我们一定当个知礼、懂礼又守规矩的小公子。有人挑衅,我们先忍让。若是忍让后对方得寸进尺,我们再文武齐开,定让对方心服口服。”

    青舒一脸黑线地戳他的脑门儿一下,“臭小子,什么文武齐开不齐开的。记住了,不许惹事,在宴会上老老实实地呆着。若有找麻烦的,赶紧找你们彥哥哥去,听到没有?”

    青阳很想噘嘴,但又不敢,于是蔫儿蔫儿地哦了一声。

    青舒真想抚额叹气。都怪她,竟是没能给小阳做好表率。小灏她比较放心。因为小灏胆子小,不敢惹事,顶多是给惹到自己的人吃点小暗亏。

    周伯彥过来的时候,青阳正蔫儿的厉害,而青灏眼睛闪亮地正在听青舒说话。

    周伯彥挑眉,选了一把椅子坐了,“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他冲小阳招手,“过来,怎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青阳走到周伯彥跟前,把事说了。

    周伯彥失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没事,今日去公主府作客,你们只管开心地玩儿。顾恩锦大你们两岁,最是爱玩儿、爱淘气的小子。他早惦记着找你们一起玩儿了。若不是公主看的紧,哥哥又拦着他,他早跑来找你们了。六岁起,他便得了个混世小魔王的绰号,同龄的孩子没人敢跟他较劲儿。有他带着你们,哪个敢找你们麻烦?”

    青舒觉得他是来捣乱的,便使了个眼色给他,让他打住。

    也不知他是没意会,还是怎样,竟然继续给青阳壮胆,“真有不长眼的想欺负你们,你们只管文武双管齐下地解决了他。有哥哥在,看谁敢说你们不对!”大有一切有哥哥给你们兜着的架势。

    这下可是称了青阳的心意。只见他欢呼一声,大喊,“谢谢哥哥。”不过,也不忘安抚姐姐,“姐姐,小阳听你话,不会乱来的。不到万不得已,小阳才不会那么做。”

    青舒递给周伯彥不满的一眼,说道,“好了,好了,闲话不说了。小鱼、小欢,你们俩个陪少爷们回冬院去,看着他们梳洗打扮。”

    青阳高兴着呢,“小黄,走了。”

    小黄狗似乎听懂了,甩着尾巴跑到青阳脚边,跟着青阳青灏走了。

    青舒打发小娟去打洗脸水,屋里就只剩下她和周伯彥了。她瞪他,“你是巴不得他惹事对不对?小小年纪,他整日将打架挂在嘴边。若不趁现在管住他,长大了成了逞凶斗狠的怎么办?”

    周伯彥并不认同,“阿舒,你多虑了。小阳懂分寸,心性又和善,我们放任他,他也不会成为那种逞凶斗狠的人。男孩子,不能没有血性,过分压制血性的这一面,不好。你对他管束的紧,是好事,可也不能过分压抑男孩子的天性。适时的一点鼓励,只会让他成为血性而有担当的男人。你也不想让他成为畏首畏尾的男人,不是吗?”

    ------题外话------

    完结与继续中纠结。同意完结的,举手。同意继续的,举手。

No.315宴前平顺

    巳时一刻,周伯彥带着青舒姐弟进了景阳公主府。这会儿还没到开宴的时间,但所有来客还是被请去了宴客厅。

    景阳公主府的宴客厅很大,而且布置的十分大气,却不奢华。整个宴客厅以一排屏风为分界,左右一分为二。左边用来招待男宾,右边用来招待女宾。如此分开了男女宾客,两边的客人便看不到彼此。加再上两边的桌椅安排的离着屏风有些距离,人们说话的声音又不大,两边人是听不清彼端人谈话的。

    周伯彥自是被请去了男宾所在的左边,他把青阳和青灏带了过去。青舒则被请到了女宾所在的右边。

    芸郡主显然比青舒早到了一步。她欢喜地自座位上起身迎接,“舒姐姐,快来这边,等你好久了。”

    青舒笑着走了过去。她刚想见礼,芸郡主却上前一把挽住了她的胳膊。她失笑,以玩笑的口吻问道,“郡主,您可是要我免了该有的礼数?”

    芸郡主一脸不在乎地说道,“免了,免了。”然后看向在座的装束华贵非常的两名少女,“芷郡主、慕郡主,你们也免了,对不对?”

    其中鹅蛋脸的十三四岁模样的少女,身着华贵的浅绿色襦衣配浅色蓝裙,加上她灵动的神情,使得她整个人娇俏中透着贵气。听了芸郡主的话,只见她摆出一脸拿你没办法的模样,说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们哪敢让你的舒姐姐给我们见礼?”声音听起来清脆悦耳又带了些许的稚嫩,与她口中的话竟有些不搭。

    旁边圆脸的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女一脸无奈状地摇头,并声音柔和地对青舒说道,“古小姐莫理她。她呀!别看年纪小,却总喜欢扮沉稳,可每次都扮不像,滑稽的很。”

    鹅蛋脸的少女立刻懊恼状地抗议,语气里又带了点撒娇的味道,“慕姐姐,你又拆人家的台,人家很没面子的,知不知道?”

    圆脸的少女对此但笑不语,反倒请青舒入座。

    和郡主们同席,青舒觉得压力很大。

    芸郡主可不知青舒的压力,挽着青舒上前,不由分说地让青舒坐到了自己右手边的椅子上。坐定,她指着圆脸的少女为青舒介绍起来,“这是五王府的慕郡主,和姐姐同岁,比姐姐大一个多月。”她再一指鹅蛋脸的少女,“这是九王府的芷郡主,比姐姐小两岁。”

    青舒忙要起身见礼。

    芸郡主及时抓住青舒的手腕,不让青舒起身,“舒姐姐,说好免了礼数的。”

    慕郡主温柔一笑,“这里又没有长辈,礼数之事全免。我们随兴些说话吧!”

    芷郡主附和,“是这么个理。”然后她一脸神秘地看着青舒,“古小姐,本郡主有一事相求,不知古小姐能否答应?”

    青舒心里咯噔一下,面上显出几分忐忑之色来,“若郡主所求之事是我能办到的,我自然全力以赴。只是,我个人才疏学浅的,也不知能不能为郡主效劳?”

    闻言,芷郡主眼一亮,“古小姐不必自谦。此事对古小姐而言不难,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说着,她在下头轻扯慕郡主的袖子,“好姐姐,咱们换位子吧!妹妹要坐到古小姐身边去,妹妹想和古小姐说几句悄悄话。”

    慕郡主一脸无奈地说道,“知道了,知道了,这就跟你换。”

    很快的,两位郡主换了座位。

    芷郡主挨着青舒坐了,一脸神秘地对青舒低语,“你那个灯的故事,可不可以跟我们讲讲?”

    青舒疑惑,“灯的故事?”什么灯的故事?她有灯的故事吗?她怎么不知道。

    芷郡主微微噘了小嘴,小声喊人,“芸姐姐,你说话啊!”

    芸郡主瞪了芷郡主一眼,而后不好意思地看着青舒,“舒姐姐,她说的是《陈香救母》的故事。”她有些扭捏地又说道,“前几天,昌儿和青阳一起玩儿时摔了一跤。青阳怕他哭,哄他,给他讲了个宝灯的故事,也就是《陈香救母》。昌儿回到王府,一脸神气地给我们讲,还吵着让父王给他买陈香那样的宝灯。当时芷妹妹正好也在。”

    芷郡主不住点头,“昌儿说了,青阳只给他讲了一小段儿,后头还有很多故事。”她双眼闪亮地盯着青舒,“给我们讲讲后头的故事好不好?还有那个宝灯。”

    青舒提着的心落了地。搞半天所求之事是让她讲故事。她大概是太敏感了,还以为芷郡主要找她的麻烦呢!吓了她一跳。她笑笑,“那个故事,我就是用来哄青阳他们听话的。没想到郡主也喜欢。请问郡主,你们听的是故事中的哪一段内容?”

    芷郡主欢喜的很,说道,“陈香把整个刘家村人的生死薄给烧了。刘家村人都不会死了,那些坏天兵已经杀不掉村民了。这样一来,二郎神再不能拿刘家村人的命威胁陈香了。后来呢?后来呢?陈香找到娘了吗?有没有打赢二郎神把娘救出来?”

    “对,对,陈香救到娘没有?”芸郡主一脸热切地盯着青舒,也是对后边的故事好奇的不得了。

    慕郡主眼带疑惑之色,“等一下,又是陈香、又是二郎神的,还有个宝灯,这是什么故事?好听吗?”

    芷郡主眼睛亮亮的,“好听着呢!昌儿这两天闹着去找古少爷听故事。可表兄不让登门,他都哭了一鼻子了。”

    “芷妹妹,慕妹妹,芸妹妹,古小姐,什么事说的这么高兴?”蓉郡主本是坐在隔壁桌上的。自青舒进来那一刻起,她便开始注意这边的动静了。她有意和芸郡主修好,见这边的气氛正好,便过来了。

    芷郡主和慕郡主便邀请蓉郡主入座,并告知她们正在说的事情。

    而芸郡主,大概还没有原谅蓉郡主。只见她不满地哼了一声,并不理睬蓉郡主。与此同时,她也不让青舒起身见礼,并强调一遍,“今日不管谁来我们这桌儿,礼数一律免了,谁也别想让舒姐姐给她见礼。”

    蓉郡主既是有心修好,自然是好脾气的很,“芸妹妹,没人要古小姐见礼,你着什么急?”说了这么一句,她一脸笑意地看向青舒,“古小姐真美,越看越美。”

    青舒浅浅一笑,应对自如,“多谢郡主夸赞。青舒听不得赞美,竟有些晕乎乎的找不到北了呢!”

    蓉郡主的美目中笑意盈盈的,“古小姐真会说话。”

    芸郡主很不给蓉郡主面子,自己不搭话就算了,还不让青舒跟蓉郡主说话。她拉着青舒的手说道,“安伯侯府的周小姐来了。我这就叫她过来。”然后侧过脸,对身后的丫鬟吩咐了几句话。

    那丫鬟离开了,很快就把周清漪请了过来。周清漪不是一个人来的,她是和古清秋结伴来的。

    这么一来,她们这一桌的人数,一下从四变为七。好在桌子很大,七个人坐下,一点都不觉得拥挤。至此,讲故事的话题彻底就岔开了,她们七人便低低地笑谈起来。桌上有热茶,有精致点心,又有花生、瓜子、红枣、糖果、坚果等零嘴在,少女们并不会无聊。

    突然,屏风的另一边,也就是男宾那边传来男孩子们的哄笑声,还夹杂着打闹声。隔着一人多高的屏风,女宾这边的看不到男宾那边的情况。有人好奇,对自己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便悄悄退下,打听消息去了。

    青阳和青灏在那边,也不知与其他小公子相处的如何?青舒有些坐不住了,示意小欢过去探探情况。

    芸郡主本是不在意的。可是见到青舒派了丫鬟出去,便明白青舒这是在挂念弟弟。今日,她也是带了弟弟来的,就是六岁的昌儿。青舒关心弟弟,她也应该关心才对。如此想着,她也派了丫鬟过去。

    须臾,男孩子们的吵闹声没有了,但听那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是离开了宴客厅。

    派出去的丫鬟前后不一地回来了,小欢和芸郡主的丫鬟是最后一起回来的。

    小欢对青舒耳语,“小姐放心,少爷们好着呢!奴婢问过初一和木头了。先前有几个小公子有意冷落阳少爷和灏少爷。阳少爷和灏少爷便从身上一人拿了一本故事册子出来。阳少爷的故事册子送给了公主府的锦少爷。灏少爷的故事册子送给了六王府的昌少爷。锦少爷和昌少爷看到册子里的故事和插画,高兴的不得了,宝贝的当场看了起来。这引得其他小公子都围过来看,最后都抢起来了。他们问阳少爷和灏少爷还有没有这样的书,都争着、抢着要和阳少爷、灏少爷做朋友呢!”

    青舒的眉眼间染上温柔的笑意,“亏他们想的出来!”不错,不错,他们好聪明的,这样就交下了朋友。既是不用打架便解决了问题,回去后,她定要好好夸赞他们一番。她正心里美滋滋的,袖子一紧。她低头,这才发现是芸郡主在拽她的袖子。她不解地看向芸郡主,低声问,“怎么了?”

    芸郡主不好意思地笑,“舒姐姐,那个故事册子,还有吗?送我一本,好不好?”

    青舒觉得好笑,然后对她勾了勾手指。

    芸郡主竟是舍了郡主形象,像个讨好大人的孩子一样乖乖凑了过来。

    青舒笑着对她耳语,“明日辰时初,你来为我送行。会心想事成哦!”然后示意她坐回去,又补了一句,“保密。”

    芸郡主喜笑颜开地点头,“嗯,保密。”

    古清秋注意到她们俩个之间的小动作,“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芸郡主得意地送她两个字,“秘密。”

    这时候,芷郡主又提起听故事的话题。

    青舒一脸的为难。若是她讲到故事情节的紧张处时,她们表现出异样来,引来更多人的目光怎么办?《陈香救母》的故事在他们的康溪镇、在他们自己府中流传没关系。但流传到京城来,还让太多人听到,那就不妙了。她要极力避免暴露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同为穿越者,不见得会和睦相处,不见得不会成为敌人。一个长公主、一个武木兰、一个周素,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过,不用青舒操心这个问题,芸郡主竟是跟芷郡主打起了眼色。青舒夹在她们中间一头雾水。不多时,芸郡主与芷郡主一左一右地挽住青舒的胳膊,以如厕为借口,把青舒带离了宴客厅。三人走过美轮美奂的一段游廊,接受了至少十几个丫鬟的见礼后,最后进了一间布置华美的房间里。

    两刻钟后,三人从房间里走出来,慢慢往宴客厅走。青舒的脸上笑意点点,芷郡主却是一脸忿忿,芸郡主则是一会儿蹙眉、一会儿笑的。

    景阳公主英姿飒爽地立在她们的前路上,一脸谴责之色地看着两个侄女儿,“芷儿、芸儿,你们竟然把古小姐劫走,是何居心?连声招呼都不打,害的大家四处找你们,皮痒了是吧!”

    劫走,好严重的字眼儿。青舒默默,不敢出声。

    芷郡主和芸郡主却是上前,姑母大人、公主姑母地一阵撒娇。景阳公主忍不住笑,并像普通人家的长辈一样,竟是挨个儿戳了两个郡主的脑门儿,又说教了几句,并一脸嫌弃地让两个郡主让开。

    见她们的事情解决了,青舒忙给景阳公主行了个标准的女子礼,“青舒见过公主。”先头她们在宴客厅时,景阳公主忙别的事情去了,并不在,因此青舒没能及时见礼。

    “免礼。”景阳公主说着,两步上前,亲热地拉住青舒的手,“跟姨母走,宴会就要开始了,只等你们了。”

    青舒心下大惊。景阳公主竟对她自称姨母,这是什么情况!太后不喜欢她,她感觉到了。景阳公主是太后亲生的,为何会对她表现的如此亲热,又特意为她提前了全鱼宴?虽然宴前的一切看着很平顺,各个郡主表现的都很友好,但十三王府的诗会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总觉得,有事要发生似的。

    她的预感没错,今日对她而言不是个普通的日子。今日,她竟是在无意中发现了好几个秘密。有步五哥的,还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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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女的秀色田园介绍:
青舒醒来,发现自己魂穿了,魂穿到了架空王朝大安国落魄古府的小姐古青舒身上。

爹是将军,五年前战死疆场。

娘是出身名门的菟丝花,自爹死后躲在文澜院中发霉不肯迈出一步,对一双儿女不闻不问。

五年来,没有爹娘疼惜的小正太瘦弱苍白,五年来没有爹娘教导的古青舒变成任性而爱幕虚荣的少女。

继承古青舒记忆的青舒微笑,只因她远离了现代的爱恨,珍惜这难能可贵的重生。

她是个简单而害怕麻烦的人,喜欢低调而无拘无束的生活,趟不了京城的混水,于是断了该断的关系,携家带眷地远离天子脚下,回归故里,带着一群残兵妇孺,展开一段惬意的田园生活。

只是,有人看不得她好过,张三、李四、王二麻子轮番上阵,搅得她不得安生,气得她拿起扁担喊打喊杀。自此,她的悍名再起,名震乡里,成为古代版的剩女。

只是,出现一个意外的他。

花絮1:

准夫家上门要验青舒女儿身,简直欺人太甚。

青舒暗恨,带着府中残兵来一句“关门、打狗”,把事情闹到满京城皆知,向世人宣告:将门之女不可欺。

花絮2:

青舒摔下墙头,被他抱个满怀。

他皱眉训斥:姑娘家的爬什么墙头,成何体统!

青舒白了他一眼,脸不红气不喘地道:大叔,你才爬墙,我这是在练轻功,轻功,懂不懂?

花絮3:

前未婚夫上门,一脸高傲地道:“古青舒,念在故去的古将军的份儿上,我不追究你以前的过错,十日后抬你过门。”

青舒先是磨牙,然后微笑,对正太小弟耳语一句。

正太小弟笑得露出小虎牙,“管家伯伯,关门,放狗。”

前未婚夫狼狈逃出,来不及整理情绪,便让人揪了领子进树林毒打一顿。

打够了,风度翩翩的某人弹了弹衣角:我的人,不是谁都能惦记的。

花絮4:

某日青舒慨叹:做女人难,做古女人难,做低调的古女人更难

某男闻言轻拍她的头:嫁给我,一点都不难

在此,带您领略青青式的温暖穿越之旅。欢迎喜欢的读者们戳进来。

将门女的秀色田园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将门女的秀色田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将门女的秀色田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