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浪漫求婚
周六早上,楚乔眼睛还没睁开,人已经被抱到浴室。
“醒醒。”权晏拓伸手拍拍身边的人,将她推到镜子前,喊道:“刷牙洗脸。”
“唔!”
楚乔根本就睁不开眼睛,侧过脸往他怀里磨蹭,低喃道:“让我再睡一会儿,就五分钟。”
她瞥着嘴可怜巴巴的小模样确实让人心疼,不过他昨晚就是害怕她今早懒床,所以根本没动她。怎么让她好好睡了一晚,还是起不来?
啪——
权晏拓沉下脸,一巴掌狠狠打在她的臀上,怒声道:“快点收拾,要不然后果自负。”
冷冷丢下这句话,男人蓦然转身离开。
他的支撑消失,楚乔差点倒在地上。她蹭的睁开眼睛,手扶着墙才站稳。抬手揉揉屁股,并不疼,但刚才的声音很大,可落下来的力度不重。
楚乔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拿起牙刷,开始洗漱。虽然不情愿,可又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
洗漱之后,楚乔走到衣柜前,想起他昨晚说过的话,知道今天要出门玩,所以特别选了套桃红色的棉绒运动装,外面搭一件黑色羽绒服坎肩,脚下一双黑色保暖靴。
穿戴整齐,楚乔又扫了眼外面的天气,挑了条围巾戴好,这才下楼。
“用得着穿成这样吗?”相较于她的全副武装,权晏拓只是一身休闲装,外面穿件薄款的羽绒服。
楚乔撅着嘴,带有情绪的嘟囔,道:“我怕冷。”
眼见着她穿的好像个球,权晏拓无奈的叹息一声,难道他人生意义最重要的一刻,就要葬送在这样的画面里。
“不好看吗?”见他呆楞着不说话,楚乔蹙眉问他。
权晏拓回过神,笑了笑,道:“好看。”
他牵过楚乔的手,拿起车钥匙往外面走,道:“走吧。”
“去哪?”车子发动前,楚乔追问。
男人淡淡一笑,发动引擎将车开走,“到了你就知道了。”
……
一大清早起来,江文海神色匆匆的赶到楚家。
江雪茵坐在沙发里等他,见到他来,立刻把佣人们都遣散开。
“雪茵,你脸色这么不好,是不是生病了?”江文海坐下喘口气,担忧的问她。
往四周瞥了眼,江雪茵蹙眉道:“哥,前几天楚乔回来说,她妈有遗物留下来。”
“遗物?”江文海满目惊讶道,“什么东西?”
“小点儿声音。”
江雪茵蹙眉,语气颓然,“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不过,”她脸色一沉,道:“乔婉以前有写日记的习惯,她的那本日记我找过好久都没找到,会不会……”
“要不要我去查查?”江文海放下手里的茶碗,问她。
江雪茵摇摇头,脸色凝重的叮嘱他:“查也查不到的。现在楚乔是权家的人,你不能轻举妄动。”
“我明白。”
江文海瞥见她的神情低迷,不禁安慰道:“妹子,你也别想的太严重!咱们不能自乱阵脚!”
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江雪茵紧张的神情缓和不少,“哥,我让你帮我供的长生排位,你有没有让人一直打理。”
“有的有的。”江文海拍拍她的手,道:“你大嫂每个月都会去庙里上香,你放心吧。”
闻言,江雪茵紧蹙的眉头总算松了松。
……
黑色悍马开出市中心,一路从高速往市郊而去。楚乔靠着椅背,忍不住又迷糊起来。最近公司的事情多,她睡眠严重不足,人也累瘦不少。
一个小时后,黑色悍马缓缓停下。车速减慢,楚乔抬手揉着眼睛,含糊问道:“到了没?”
“到了。”权晏拓把车停好,拉着她下车。
楚乔仰起头,瞪着面前的地方,不禁惊讶道:“怎么是游乐园?”
“不喜欢?”权晏拓牵着她的手,薄唇含笑,道:“上次答应过带你来游乐园。”
上次?山顶那次?
楚乔抿唇轻笑,眼神柔和,“你挺有信用啊,答应我的事情还记得?”
权晏拓狠狠瞪了她一眼,丢给她个鄙视的眼光,“那当然,我是那么没信誉的人吗?”
楚乔没有和他争辩,整个人都被面前的游乐园吸引。她主动拉着男人往里走,边走边兴奋道:“这家游乐园很新,以前都没来过。”
权晏拓被她拽着走进去,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走进游乐园大门,入目的游乐设施齐备,孩子们喜欢的所有娱乐设施基本上都有。
楚乔双眼蹭蹭放光,正要拉着身边的男人迈步,突然发觉不对劲。周围除了他们,怎么一个其他人都没有?
今天是周末啊,游乐园里应该有很多小孩子的?!
“怎么没人?”楚乔握紧身边男人的手,问他:“权晏拓你看,好奇怪,怎么除了我们都没人呢?”
“奇怪吗?”权晏拓笑着耸耸肩,揶揄道:“没人才好啊,没人和你抢,想玩什么玩什么。”
这话倒是不假,但还是不对啊,这么大的游乐园没有游客?
“不对不对!”
楚乔俏脸沉下来,往他身边靠拢,戒备道:“这里面好诡异啊,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专门骗人来的,然后……”
说到此,她不禁想到那些恐怖片里的情节,后颈一紧。
“走吧!”楚乔拽着他的胳膊,拉着他往大门走,“快走快走,好吓人。”
“喂!”
权晏拓一把圈住她的腰,将她拽进怀里,同时伸手板过她的脑袋,指给她看大门口立着的一块牌子:公益乐园。
公益?
楚乔惊讶,明白过来后问他:“公益的?免费的?”
“嗯。”权晏拓再度握紧她的手,语气低沉:“免费的。”
楚乔似乎不敢置信,眼神转了转,伸手指着周围的娱乐设施,问道:“全部都是免费的吗?”
“对,全部免费。”权晏拓薄唇微勾,眼底溢出宠溺的笑。
哇塞!这么好的游乐园,竟然全部免费!
楚乔拍着巴掌,红唇扬笑道:“谁这么有爱心啊,竟然建座游乐园。”
“我——”
权晏拓薄唇微勾,在楚乔震惊的目光中,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抬,点在她的鼻尖,道:“还有你!”
闻言,楚乔彻底震惊,完全不敢置信。
缓和些许,她总算理清头脑,问道:“怎么回事?我什么时候投资乐园的?”
权晏拓伸手将她拉到面前,黑曜石般的眸子明亮,“还记得你去罗马上学前还给我的一百万吗?”
提起这事情,楚乔绝对不会忘记。那时候她把工作室和车一起卖掉,才勉强凑出来钱还他。
“记得。”楚乔低低应了声,语气蓦然。
男人点点头,眼底流露出来的精光四溢,“那笔钱我没动,直接帮你转去投资。也许是你运气好吧,投资的收益很快,半年就赚了几倍。后来我就想着,反正那笔钱你也不会要,不如做点别的事情,我又添了一笔钱,就以我们两人的名义,建了这座游乐园。”
“你……”楚乔张了张嘴,黯然失声。
“怎么?”权晏拓挑眉,见到她脸色黯然,一副不开心的模样,“你不高兴我这么做?”
“不是!”
楚乔立刻摆手,语气肯定,“你做的很好。”
只是她从来也没有想过,权晏拓能够用那笔钱建造一个游乐园。
心底最深处唯一的那点阴霾,也都在此时清除干净。楚乔敛下眉,嘴角扬起的弧度温柔。
她两手捧住权晏拓的俊脸,使劲揉搓,眼底的狡黠一闪而过,“哎呀,我们家毛毛真乖,真招人喜欢!”
毛毛?
权晏拓立刻沉下脸,一巴掌拍掉她的手,厉声道:“不许这么叫!”
“那要怎么叫?”
楚乔眨了眨眼,故意问他:“大毛毛?小毛毛?乖毛毛?”
“噗——”
权爷吐血!
他无力的垂下头,心头滴血。奶奶啊,你可真是偏心,爷的一世英名就毁在你手里!
再度走进游乐园,较之刚才的心情截然不同。楚乔嘴角含着笑,问身边的男人,“今天没人,是不是你安排的?”
权晏拓伸手圈住她的腰,如实道:“不是没人,是游乐园还没开始接纳客人。”
顿了下,男人扣紧怀里的人,薄唇贴着她的耳边,暧昧道:“第一次要留给我媳妇!”
第一次。
楚乔脸色微微一变,看向他的眼神莫名。
“想玩什么?”权晏拓没有察觉到她的神情有异,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往前。
收敛起心底的起伏,楚乔嘴角扬起笑,道:“都想玩。”
好吧,权晏拓觉得这话算是白问。
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很快的功夫就有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跑来,将游乐设施的开关打开。
随着园内的音乐声响起,楚乔眼底的笑越来越深。她想也没想,直接奔到旋转木马的前面,抬屁股坐上一匹白色的马,道:“我要玩这个。”
权晏拓扬扬手,后面立刻有人走进控制室,准备开启电源。
“等等!”
突然想到什么,权晏拓转身离开一下,很快的功夫他反身回来,手中多出一把五彩气球。
他把气球塞到楚乔的手里,脸上的神情温柔,“拿着这个,我看电视里都这么演的。”
随后他退出来,示意工作人员开始。
按下开关,旋转木马在音乐声中缓缓启动。沿着圆形的轨道,彩绘的木马上下起伏,一圈圈的旋转,降落。
楚乔偏过头,望着她手心中攥着的五彩气球,眼眶渐渐泛酸,氤氲起一层水雾。
这个混蛋,要不要这么煽情啊!
“乔乔——”
听到他的喊声,楚乔本能的转过头,却见他手里捧着单反,对着她笑道:“笑一个!”
喀嚓——
随着镜头闪过,权晏拓能够看到她眼中的泪花。但他知道,这一刻,那泪是开心的。
不过从小缺失的东西,想要一下子补回来,确实是件困难的事情。尤其还是楚乔这样的,固执又倔强的丫头。
单是这个旋转木马,她就玩了有二十几次。只把权晏拓看得都脑袋发晕,颓然坐在工作人员送来的小板凳上,低头画圈等着她。
“干嘛呢?”
良久,头顶终于响起她的声音。权晏拓抬起头,俊脸僵硬道:“玩完了?”
噗!
楚乔忍不住笑出声,看到他那副悲催模样,微微有些歉意。她只顾把自己的童年补回来,却把他给忘了,可怜他一个人坐在这里!
“开心吗?”权晏拓问她。
楚乔伸手把他拉起来,笑道:“开心啊,特别开心。”
“成,”权晏拓拍拍手,跟着她一起笑,“你开心就成,继续继续!”
说话间,他又拉起楚乔的手,带着她奔走在其他的娱乐项目中。云霄飞车、海盗船、碰碰车、夺宝奇兵、特洛伊木马、欢乐泡泡,欢欢杯,基本上所有的设施,楚乔都玩个遍。
有些设施,权晏拓都有些害怕,不过楚乔胆子大的不行,什么都敢玩。他扶额暗叹,果然是从小憋屈的孩子,一经释放,不可收拾!
那些惊险刺激的都玩过来,楚乔越来越亢奋,摇着身边男人的胳膊,道:“我还想玩,要不然我再从头玩一遍吧?”
“啊!”权晏拓双腿一软,差点跌在地上。妈呀,已经玩了四个小时,她都不累吗?
关键是,他今天来这里的主要目的,还没实现呢!
权晏拓眼神沉了沉,看到对面的摩天轮,俊脸含着几分笑,道:“咱们先去摩天轮坐一圈,等到下来后,你在继续玩行吗?”
“摩天轮啊?”楚乔仰起头看了看,应道:“好。”
见她答应,权晏拓暗暗松了口气,伸手将她拉到一个摊位前,竟然打开摊位的锁进去。
“你干什么?”楚乔讶然,瞪着他问。
权晏拓先把电源打开,随后掀开台子上盖着的桌布,楚乔这才发现是个圆形的东西,看着有点像锅,可又不是锅。
“这是做什么的?”
权晏拓把打开那个锅子的小盖,把东西倒进去,等到加热到一定温度后,他挑眉盯着对面的人,得意道:“看着啊!”
说话间,只听轰隆一声,他拿起一根竹签,在锅子周围轻绕,随着他的手腕旋转,有粉色的丝丝缕缕的东西缠绕在竹签上。
棉花糖。
楚乔捂着嘴,满目惊叹。原来是棉花糖。
几秒钟后,权晏拓把手里已经绕成椭圆形状的棉花糖,递到楚乔的面前,嘴角溢出的笑容温柔,“棉花糖,给你的。”
楚乔眼眶一热,急忙伸手接过去,“谢谢。”
她瞥了眼那个机器,好奇道:“我能试试吗?”
权晏拓淡淡一笑,伸手把她拉进来,让她站在锅子前,“可以。”
自认为学习能力很强,楚乔把手里的棉花糖放在边上,然后按照他刚才的动作拿起竹签,沿着锅边绕来绕去。
可楚乔很快就发现,她虽然也在转,但棉花糖并没有按照她想象的团成圆,而是弄成四不像的形状。
“唔!”
连续尝试几次都不成功,她气馁的放弃,“好难。”
楚乔只能拿起刚才男人做好的棉花糖,拉着他出来,“你是不是偷学好久?”
“是学了一段时间。”权晏拓也没隐瞒她。
舔了口棉花糖,楚乔眯着眼睛,神情愉悦,“那个很难学吧。”
“只要有心,都能学会。”权晏拓带着她往摩天轮走,语气低沉下来,“其实你去罗马的那一年,我也学会很多东西。”
楚乔挑眉看他,心中蓦然揪了揪。
工作人员早就等在摩天轮下面,此时看到他们过来,忙的进去准备。
巨大的摩天轮,周围安装着彩色霓虹灯。夜晚的时候,分外漂亮。
此时没人,只有他们两个。
权晏拓拉着她坐进红色的车厢里,并且把安全门锁好。
四周通透的车厢,能够清楚的看到周边的所有景物。楚乔透过窗户往下面看,景物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她一边舔着棉花糖,一边跟身边的男人说话,“好高哦!”
此时的楚乔,如同孩子般天真浪漫。她根本就没发觉对面的男人起身走过来。
直到车厢不稳的摇晃起来,她才叫道:“你别动啊,我害怕。”
权晏拓在她身边坐下,笑道:“哟,你也知道害怕?刚才玩那么多东西也没见你怕!”
“那不一样。”楚乔紧张的握着护栏,道:“这个最高,你说要是机器突然坏了,或者失灵怎么办?”
呸——
权晏拓厉目,狠狠瞪着她。胡说八道!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楚乔呵呵一笑,把棉花糖伸过去,喂他吃,“你尝尝看,很好吃的。”
权晏拓蹙眉,往后躲了下,这种东西,他才不要吃!
眼见他不吃,楚乔也没强迫,心想他要是爱吃,自己还吃不够呢!
摩天轮慢慢上升,距离最高点接近。权晏拓瞥着身边的人,手指伸进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丝绒盒子,举到她的面前,“打开看看。”
还有礼物?
楚乔轻笑出声,并没多想,伸手把盒子接过去,却在看到里面的东西后,愣住。
“楚乔,你愿意嫁给我吗?”
面前的男人,突然单膝跪在地上,脸上的神情郑重其事。
手里的棉花糖还含在嘴里,楚乔愣愣的盯着他,脑海中有片刻的空白。
“你……”
她好不容易找回思维,木纳的问道:“你是跟我求婚吗?”
权晏拓深吸一口气,翻了个白眼,心想这里就你和我两个人,不是跟你求婚是跟谁求婚?
他把手里的戒指举高一些,薄唇勾起的弧度温柔,又重复一遍,“楚乔,你愿意嫁给我吗?”
手中的棉花糖被握的死紧,楚乔努力克制住心底的激动。她心跳蓦然加速,还在努力适应这个震惊,他在求婚啊!
权晏拓连着问了两遍,可楚乔都没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她不开口,面无表情的模样,权晏拓看着心虚,额头开始冒冷汗。
他盯着手里的求婚戒指,心里开始嘀咕。靠,凌靳扬教的这招到底好使吗?!丫要是敢骗爷,回去找他拼命去!
摩天轮从最顶点缓缓下降,权晏拓膝盖发麻,可他又不敢动,眼神都落在楚乔身上。
可是楚乔依旧不说话,只是神情专注的咬着手里的棉花糖,直到彻底吃完。
“媳妇儿,”摩天轮已经快到地面,权晏拓终于沉不住气,问她:“你倒是给句话啊,是哪里不满意,还是有什么要求,我膝盖都疼了。”
听到他的话,楚乔总算抬眼瞅了瞅他,道:“你有没有诚意?”
“有!”权晏拓立刻挺起腰杆,薄唇微扬,“你看我有气球,有棉花糖,还有戒指,多有诚意啊!”
楚乔忍住笑,摊开手伸到他面前,道:“把戒指拿出来看看。”
权晏拓把特别定做的戒指拿出来,放在她的手心。
收回手,楚乔低下头,乌黑的眸子一点点亮起来。
圆形的对戒,戒指的四周刻着几个符号,VXX。
这是罗马的数字,含义等同于阿拉伯数字,520。
权晏拓伸手捏着她的下颌,深邃的双眸沉寂,“乔乔,你愿意嫁给我吗?”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问了,问出口都觉得没底气。
人家出马求婚一次就成功,可怜他如此煞费苦心,怎么楚乔都无动于衷呢?
楚乔挑眉盯着他,忽然开口,道:“结婚证早就领了,现在才来求婚,权晏拓你不觉得,本末倒置了吗?”
“咳咳——”
权晏拓尴尬的咳嗽了声,心想那时候爷不是不懂事吗?
“要不然咱俩先离婚,然后你再来求婚?”楚乔忽闪着明亮的双眸,坏笑着问他。
“没门!”
权晏拓立刻沉下脸,那副桀骜不逊的脾气又摆出来,“你想得美,想离婚做梦!”
顿了下,他抿唇就要站起身,太子爷脾气上来了!妈的,不同意拉到,反正你也是我媳妇儿,难道还能跑了不成?!
“喂!”
楚乔双手按在他的肩上,不让他起来,怒声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有没有耐心?”
眼见摩天轮就要停下来,权晏拓撇撇嘴,低声道:“怎么没耐心,我都跪好久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将手伸到他的面前,楚乔动了动无名指,耻笑道:“笨蛋,你倒是给我戴上戒指啊!你不戴,我怎么答应你?”
闻言,权晏拓心头一阵惊喜,忙的把戒指套进她的手里。
“楚乔,你愿意嫁给我吗?”
套上戒指的那刻,权晏拓又一次郑重其事的问她。
无名指中的戒指闪亮,楚乔眼底含着热泪,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将唇覆在他的耳边,哽咽道:“我愿意。”
我愿意。
摩天轮停下的这个瞬间,权晏拓清楚听到她的回答,黑曜石般的眼眸染满一片笑意。
权晏拓伸手拥着楚乔,在她含笑的眼神中,深深吻住怀里的人。
------题外话------
看看吧,偶家权爷是多么的浪漫?羡慕嫉妒啊…
*d^_^b*
121 不许丢下我
“哇噢——”
童念伸手捧着楚乔的无名指,眼睛盯着她指间的戒指,啧啧称奇,“这个好看,比我的好看!”
楚乔红唇轻挽,得意的笑了笑。
对面沙发里,凌靳扬一脚狠狠踩在身边男人的脚面上,痛的权晏拓呲牙咧嘴。
眼见童念眼里羡慕的光彩,凌靳扬脸色沉下来,瞪着身边的男人,心头的怒火渐起。
妈的,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还敢跑他家来显摆,找死!
“老公!”
童念起身坐过来,伸手勾住凌靳扬的脖颈,道:“乔乔的戒指好看,我也想要。”
“好看吗?”凌靳扬挑眉,执起爱妻的手,薄唇含笑,“我觉得,还是咱们的好看!”
当初这个婚戒,可是他费尽心思设计的,独一无二的创意。怎么能被比下去呢?
权晏拓察觉到气氛不对,立刻起身坐到自己媳妇儿那边,伸手搂紧怀里的人,“乔乔,咱们游乐园下周开幕,到时候让兜兜去剪彩?”
“游乐园?”沙发后面突然蹿出来一道胖乎乎的小身子,兜兜迈着小断腿跑到权晏拓面前,拉着他的手,一副讨好的模样,“权叔,你家有游乐园?”
听到她的话,权晏拓笑了笑,在凌靳扬阴霾的眼神中把兜兜抱在怀里,道:“当然有,叔叔新建一座游乐园,专门让你玩的。”
“真的?”兜兜两眼蹭蹭放光,圆滚滚的小身子往他怀里拱进去,撒娇道:“权叔,我要去你家住,行不行?”
“没问题,”权晏拓满口答应,得意的扬起下巴,看着对面男人彻底黑沉的脸,“今晚就跟叔叔走,叔叔和婶婶带你玩去。”
兜兜高兴坏了,小脑袋一个劲的点头。
楚乔伸手把兜兜接过来,亲了亲她红扑扑的小脸蛋,满眼都是笑意。这孩子真好玩!
这边,童念还在琢磨戒指的事情,俏脸沉下来,“凌靳扬,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所以敷衍我?”
“绝对没有!”凌靳扬抿着唇,剑眉紧蹙,“不就一个戒指吗?咱换,换个最好看的!”
“不要最好看的,”童念撅着嘴,语气决然,“我就要乔乔那样的。”
闻言,凌靳扬鹰隼般的目光眯了眯,俊脸冷峻下来。他抬手朝着权晏拓指了指,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权晏拓,你丫有种!
对面的沙发里,权晏拓也稳稳的回给他一抹不屑。哼,敢踩爷的脚,后果自负!
半响,凌靳扬拉着沙发里的男人,拽着他往厨房走。权晏拓戒备的问了句,“你干吗?要单挑吗?”
凌靳扬松开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挽起衬衫的袖口,扫了眼身后的妻女,薄唇微勾,道:“教你包饺子,想要讨好老婆,就要学这个!”
“啊?”
面对他态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权晏拓压根没防备,愣神的功夫就被他拉进厨房。
不多时候,楚乔坐在沙发里,能听到从厨房里传来的声音。
“妈的,凌靳扬你阴我?”
“少他妈废话,和面。”
“靠!爷是干这种事情的吗?”
“不干?!壁球两个小时!”
“……”
噗——
楚乔捂着嘴偷笑,她都能想象到权晏拓被虐待的悲惨模样。不过活该,谁让他到处得瑟的,这次碰见敌手了吧?
“心疼了?”童念抬手撞了下楚乔的胳膊肘,揶揄道。
楚乔脸色不自然的红了红,低下头,“心疼什么,我才不管他。”
嘴硬是吧?!童念低低一笑,嘴角的笑容狡黠,“你不心疼最好!谁让他在我老公面前显摆的,活该他被整!”
“你……”楚乔惊讶的盯着她,眯了眯眼。合着这个童念,就是个小腹黑!
童念眨了眨眼,挽住她的胳膊,笑道:“好了,别管他们了,说说我们的事情。”
“我们什么事情?”楚乔挑眉,不解的问她。
扫了眼身边的女儿,童念眼珠转了下,道:“兜兜啊,你去看看外公在做什么?”
“交换条件。”兜兜扭着小屁股,义正言辞。
童念无奈的叹了口气,拿她没辙,“你今天可以吃两块巧克力。”
“妈妈不许骗人。”兜兜眼里放光。
拿起罐里的巧克力,童念放在她手里两块,道:“去吧。”
得到心爱的东西,兜兜屁颠颠站起身,一溜烟跑进外公的房间,给外公讲笑话去了。
眼见她离开,童念不禁叹了口气,只觉得这个女儿年纪小小,却一副鬼灵精的模样。
“到底什么事情啊?”看到她特意支开兜兜,楚乔好奇的问她。
童念笑了笑,伸手拍在小腹上,沉声道:“我们一起生孩子吧,那样我就有伴了。”
“生孩子?”楚乔惊诧,不解的问她,“你不是已经生过了吗?”
童念鄙夷的撇了她一眼,道:“一个怎么够?我要再生一个!”
听到她的话,楚乔脸色变了变,问她:“念念,生孩子痛吗?”
“呃……”童念想起自己生兜兜的经历,那绝对是痛的死去活来,不过她算是特例,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痛成那样,“不会啦,你看我不是平安生下兜兜吗?”
想到兜兜,楚乔眼底的惧意散去不少。兜兜长得漂亮,性格也可爱,确实很让人喜欢。
“怎么样?”童念见她心思活动,追问道:“我们一起吧?”
“这个怎么一起啊?”楚乔咬着唇,神情尴尬。这种事情,也能一起吗?
童念撇撇嘴,琢磨了一会儿,道:“你怀个蜜月宝宝,我也想办法,这样咱们就差不多日子了。”
这也能想办法?
楚乔扶额,真是服了这鬼丫头!难怪凌靳扬都被她弄的没有办法!
不过童念的话,却在某些方面,触动到楚乔的心。她看着兜兜跑回来的小身影,眼底的神情越来越温柔。
用过晚饭,权晏拓开车从澜苑回到别墅。洗过澡,楚乔坐在床边,正在想事情。
“想什么?”
男人炙热的胸膛靠近,带着她熟悉的味道。
权晏拓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亲,含笑问她:“婚纱你想什么时候去挑?”
“婚纱?”楚乔乌黑的眼眸沉了沉,道:“婚纱我不想买了,妈妈留给我的那件很好,我想自己修改一下。”
这样也不错。而且他相信楚乔的能力。
“成!”权晏拓伸手圈住她的腰,一点点儿把她往床上拖,薄唇含着她的耳垂,道:“只要你高兴就好,怎么着都行。”
楚乔琢磨着那件婚纱应该怎么修改,等到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被他压在身下。
“不许!”
楚乔瞪着压在身上的男人,怒声道:“不许碰我!”
“为什么?”
权晏拓眼角一沉,俊脸霎时沉下去。
深深吸了口气,楚乔勾起唇,语气坚定,“结婚之前,你都不许碰我?”
“靠!”
权晏拓俊脸扭曲,眼底的神情染怒,“你想我死啊?”
至于吗?不就半个月?
楚乔抬手扭着他的脸,眯了眯眸子,“权晏拓,你不要这样行不行?反正就半个月,也没多少天?”
妈的,半个月有十五天!他们结婚的日子选在新年的第一天,日子才还长着呢!
“我不同意!”
权晏拓沉着脸,伸手往她睡衣里摸,被楚乔一把推开,“你要不听话,我就回家去住。”
“你敢?”
望着他含怒的眼神,楚乔有恃无恐,道:“怎么不敢?我爸今天还说让我回家去住呢!”
他的眼神骇人,楚乔也觉得不能硬来,她重拾笑脸,道:“就半个月嘛,为了新婚夜,你忍忍!”
男人气馁的倒在一边,健硕的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
他妈的,早知道这样,他求什么婚啊?!
权家娶孙媳妇儿,算是轰动全市的大事。不过早在去年开始,范培仪就准备过婚礼的东西,因为中间闹过变故,所以耽搁下来。幸好东西都没动,如今要用,恰好能派上用场。
权家太子爷大婚,全家人上上下下,没一个人敢马虎的。趁着中午的休息时间,老太太把孙子叫回来,偷偷训话。
权晏拓举着筷子夹肉吃,被奶奶一筷子敲在手背上,痛的皱眉,“奶奶,我是您亲孙子吗?”
“废话!”
老太太伸手敲敲他的头,怒声道:“我倒是希望你抱错了,省得我看着碍眼!”
这老太太说话真呛人,权晏拓瞥着嘴,自己揉揉手,没敢接话。
“东西都准备的怎么样?”老太太放下筷子,神情微微带着笑意。
“差不多了吧,”权晏拓自顾夹菜,道:“我看妈那边的东西都要放不下了。”
“没问你的东西,”老太太不耐烦的皱眉,脸色沉下来,“楚乔那丫头的东西,准备的怎么样了?”
“啧啧——”
权晏拓咂咂嘴,神情不悦道,“奶奶,我发觉的你真是楚乔亲奶,从你出卖我的小名开始,我就觉得你疼她比疼我多!”
听到他的话,权老太太抿唇笑了笑,眼底的神情温和下来,“权子,你是奶奶看着长大的,你什么脾气我最清楚!楚乔那丫头从小吃过苦,你以后要对她好点儿,知道吗?”
“当然!”权晏拓伸手搭在奶奶肩膀上,笑道:“您老放心吧,我肯定对您孙媳妇儿好。”
“嗯。”
老太太总算应了声,脸色泛起的笑意温和。
用过午饭,权晏拓又赶回公司。为了蜜月旅行,他要把手头的工作尽快整理出来,然后才能腾出功夫去逍遥。
午后的商业街,高楼大厦林立。
一家品牌时装店,楚乐媛坐在沙发里,随手把今天的报纸狠狠摔在茶几上,道:“不就结个婚,用得着这样大肆宣扬吗?”
最近几天的报纸头版,都是关于权家太子爷的婚礼报道。
许可儿将泡好的菊花茶递给她,红唇轻抿,“她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哼!”楚乐媛端着茶杯喝了口,不屑道:“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和司梵结婚的时候,也很排场。”
“那当然。”许可儿勾起唇,眼底的笑容看不出什么起伏,“你是幸福的人。”
楚乐媛放下茶杯,挑眉盯着身边的人,问她:“那你是怎么打算的?就想这样跟着我哥,一辈子没名没分的?”
“不然呢?”许可儿轻笑了声,道:“一个坐过牢的人,还能有什么出头的日子。”
“可儿!”
楚乐媛叹了口气,语气温和下来,“当初的事情也是逼不得已,我能补偿你的,一定补偿。”
“好了,别说这个。”
许可儿伸手将她拉起来,带着她走衣架前,挑出一件长裙,往她身上比了比,道:“这件裙子我特意给你留的,去参加婚礼正合适。”
“真的吗?”楚乐媛对着镜子看了看,满意的勾起唇,“是不错。”
“多少钱?”放下裙子,楚乐媛拿起钱包就要付账,却被许可儿拦住。
“乐媛,一件裙子而已,你要跟我这么客气吗?”许可儿按住她的手,眼底的神情温柔,“怎么说,我们也算家人吧?”
犹豫了下,楚乐媛才把钱包收起来,笑道:“好吧,那谢谢你。”
许可儿让店员把裙子包好,俏脸的神情平静,“以后没事你经常过来,我们聊聊天也不会那么寂寞,是不是?”
楚乐媛脸色一沉,漠然的低下头。她的寂寞,就连许可儿都看得到吗?
距离婚礼的日子越来越近,楚乔连日修改婚纱,突然想起什么,急忙把电话打过去。
“幸福的小女人,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苏黎的声音低沉,显然刚睡醒。
楚乔看了眼时间,笑道:“苏大小姐,您那边都快中午了吧,怎么还不起?”
“我昨晚熬通宵。”苏黎回答的义正言辞。
“哦?”楚乔拉高声音,坏笑着问她:“春心萌动吗?”
顿了下,她把话筒拉近,低声问苏黎,“老实说,有男人了?”
“屁啊!”苏黎挠头,委屈道:“每天都要被教授折磨死了,还有心情找男人。倒是你,没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给我打电话干吗?”
终于问道主题,楚乔勾起唇,神情得意道:“我要结婚了。”
“结婚,”苏黎皱眉,“你不是早就结婚了吗?”
“……”楚乔捧着电话,脸色一僵。这死丫头说话真可恨!
几秒钟后,对方忽然一声尖叫,道:“楚乔,你要结婚了?举行婚礼吗?”
“嗯。”楚乔含蓄的应了声,“请你当伴娘。”
“好啊好啊。”苏黎连忙点头,“算你有良心。”
楚乔挂断电话,嘴角还泛着笑容。她低头盯着手中的戒指,眼神莫名温柔。
终于熬到婚礼的前一天,权晏拓下了班接上楚乔,带她去蓝调吃晚饭。
饭后,楚乔坐在副驾驶,开始软磨硬泡,“权晏拓,你别生气好不好?按照习俗,女儿出嫁都要从娘家走的,所以今晚我肯定要回家。”
“哪里的习俗?”权晏拓单手握着方向盘,俊脸冷峻。
“中国的习俗啊!”楚乔盯着他逐渐变化的脸色,小心的解释。
“没用,”权晏拓修长的手指紧扣,下颚紧绷的弧度冷冽,“爷的习俗里没这个。”
“你不讲道理……”
楚乔不敢吼他,决定用温柔战术。
“你刚知道我不讲道理?”权晏拓转过头,沉着脸问她。
楚乔咬着唇,双手揪住衣服下摆,道:“可是我爸爸都准备好了,而且如果明天不是从娘家走,人家要多笑话我啊!我一辈子就结一次婚,你忍心让大家看我笑话吗?”
听到她的话,权晏拓黑曜石般的眸子闪了闪,抿着唇没有说话。
见到他表情松动,楚乔压制住笑,继续游说,“你明天一早不是就来接我吗?从现在的时间算起,我们就分开十三个小时,很快的啦!”
自从遇见楚乔,权晏拓就没听过她这么低声下气的说话,其实他早就心软了,只是想到今晚要一个人睡,他心里就不爽!
凭什么啊!
“唔——”
楚乔突然捂着脸,哽咽道:“你是不是还在记恨以前的事情,所以这次故意让我难堪?!”
这话一下子变的严重起来,权晏拓立刻减速,盯着她问,“谁说的?根本没有的事情。”
“既然没有,你为什么不让我回家?”
她眼眶微微泛红的样子,权晏拓看得心尖发紧,他抬手在她额前弹了下,终于调转车头,道:“行,送你回家。”
看到他妥协,楚乔总算松了口气,一路上都乖顺的拍马屁,不敢惹毛他!
到了楚家别墅,果真看到楚宏笙站在大门外等着。见到权晏拓亲自把女儿送回来,他才笑了笑,先一步转身进去。
“等等——”
眼见她转身就走,权晏拓沉着脸把她拉过来,心想这死丫头,果然有了爹就忘了他!
“怎么了?”楚乔扬起头,眨了眨眼睛问他,眼神无辜。
月色下,她的双眸澄亮清澈。权晏拓心头动了动,低头吻在她的额头,道:“今晚好好睡,我明天一早就来接你。”
明明是特别高兴的事情,怎么他这样一说,突然有种悲伤的情绪涌动。
楚乔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下,柔声道:“你也好好睡,我等你明天来。”
权晏拓勾唇一笑,慢慢松开放在她腰间的手,让她进屋。
往前走了两步,楚乔突然又转身回来,眼眶含着一层水雾,“权晏拓,你明天一定要早早来接我,不许迟到,更不许……丢下我!”
从小到大,只要是她想要靠近的人,都会一个个丢下她。
楚乔害怕,害怕的厉害!
伸手捧起她的脸,权晏拓俯下脸,在她唇边狠狠亲了下,然后拉起她的掌心落在他心口的位置。那一下下沉稳的心跳声,逐渐安抚楚乔不安的惧怕。
“我保证,明天一定早早来接你。”
权晏拓黑曜石般的眸子闪闪发亮,郑重其事的承诺。
楚乔咬着唇,欣然点头。
望着她走进去的身影,权晏拓跳上车,将黑色悍马开走。
我的新娘,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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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下一章就是婚礼了,附送新婚夜,还有权爷第一次什么的,你们懂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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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 你的名字我的姓氏(高潮必看)
推开别墅的大门,屋子周围已经布置好喜庆的绸带,还有各种手工剪纸的彩色拉环,大红色的喜子铺贴的到处都是。
“大小姐。”
佣人把她要换的拖鞋摆好,道:“您看漂亮吗?”
“挺好的。”楚乔扫了眼周围,没见到父亲。
“老爷刚去书房了。”佣人见到她的眼神,笑着解释。
楚乔点点头,随手把外套脱下来,递过佣人。
佣人接过去,“这些东西都是太太亲手剪的,弄了一整天呢!”
“乔乔回来了。”
正说到她,江雪茵便端着的碗从厨房出来,对着进门的楚乔招招手,“快过来,我刚熬好的红豆沙。”
放下手里的皮包,楚乔犹豫了下,还是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白瓷碗里的红豆沙软糯香甜,楚乔尝了口,眼睛盯着碗。
“味道怎么样?”江雪茵含笑望着她,语气温柔,“我熬了四个小时呢。”
“好喝。”楚乔抬起头,看向她的眼神莫名。
刚刚那个瞬间,楚乔眼底微笑投来目光,只让江雪茵心里咯噔一下,整颗心都揪起来。曾经也是这样的夜晚,谢阿姨也会煮一锅红豆沙,给她和乔婉一人一碗。
而每次都是学姐先喝光,然后也是这样抬起头,看着她笑,“雪茵,你倒是快点喝啊!”
握着勺子的手腕一抖,江雪茵碗里的红豆沙洒在桌上。楚乔急忙抽出几张纸巾,帮她擦衣服,“阿姨,你没事吧?”
“没事!”江雪茵回过神,急忙接过她手里的纸巾,道:“我来弄。”
她的动作很快,几下子就收拾干净。
楚乔盯着她有些发白的脸色,关心道:“阿姨,你是不是白天太累了,早点去休息吧!”
“乔乔——”
江雪茵拉着她的手,望向她的眼神温柔,“乐媛结婚前的那晚,我也是煮的红豆沙。”
她轻抬起手,抚着楚乔的脸颊,笑道:“你长大了,越来越像你妈妈!这么多年,在阿姨心里始终也把你当作女儿,你和乐媛的吃穿用度都是我准备的,从来都是一模一样的。”
楚乔红唇轻抿,并没有反驳她的话。凭心而论,这些年,江雪茵在物质方面,确实没有亏待过她!比起那些恶毒的后母,虐待前妻的女儿,她应该算是不错的!
小时候楚乔不懂事,每次回家都排斥她,经常搞恶作剧吓唬她!但是江雪茵都没有生过气,也没有对父亲告状,都是默默收拾好,从没抱怨过。
后来外婆去世,楚乔回家住的那几年,她照顾的也挺尽心。平日的生活中,总是把她的喜好放在第一位,甚至比楚乐媛更要娇贵!
想到这些,楚乔心底觉得感动,嘴角的笑容温和,“阿姨,我知道你对我挺好的,以前是我年纪小不懂事,如果我有什么做的不好,你别放在心上。”
听到她的话,江雪茵眼神闪了闪,道:“别这么说,在阿姨心里你和乐媛都是孩子,不会跟你们计较的。”
其实她和江雪茵的关系,能够相处至此,也算不错。
又拉着她说了会儿话,江雪茵扫了眼时间,催促道:“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明天很早还要起来化妆。”
“知道了。”楚乔应了声,提着皮包往楼上走。
盯着楚乔上楼的背影,江雪茵眼底的神情彻底暗下来。她的身形外貌都与乔婉很像,每次见到她,江雪茵就好像又回到过去那些单纯的时光里。
如果她能一辈子都那么单纯,该有多好。可路是自己选的,只有走过这一场,她才能一点点儿品尝到个中滋味。
回到卧室,楚乔去洗了澡,换好睡衣出来。刚把头发吹干,房门就有响动,她知道是父亲。
“请进。”
她关掉吹风机,起身坐到床边。
“爸,您还没睡?”楚乔笑了笑,主动起身往后坐了坐,那意思就是给父亲让位置。
楚宏笙手里托着个红色丝绒盒子,往她身边坐下来,道:“我有东西给你。”
父亲送到她眼前,楚乔不能不接,打开盒盖,她眼神一闪。
“这个?”
是那条珍珠项链,楚乔还记得。楚乐媛结婚的时候,她脖子上就戴过一条。后来父亲也让她给自己送来,但楚乔没要。
“这是你的陪嫁。”楚宏笙叹了口气,道:“爸爸只有你们两个女儿,能给你们的,也只有这些。”
他盯着楚乔的脸,问她:“喜欢吗?”
一颗颗硕大的珍珠明亮,楚乔说不喜欢肯定骗人。她握紧盒子,也不想矫情,道:“喜欢。”
喜欢就好。
楚宏笙欣慰的笑了笑,眼底的神情沉寂下来,“乔乔,以后你嫁进权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性,处处都要强好胜!你得记着,你是人家的媳妇儿,一言一行都要以婆家为先,做事要考虑大局,而且要懂得孝顺老人……”
“爸!”
楚乔不高兴的瞥着嘴,问他:“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差吗?”
楚宏笙低低一笑,抬手揉揉她的头,笑道:“你啊,就是没有耐心!这些话,乐媛出嫁的时候,爸爸也叮嘱过她!”
须臾,楚宏笙眼神暗了暗,看向楚乔的神情意味深长,“阿拓这孩子虽然跋扈,但他是真心喜欢你的,爸爸看得出来!把你嫁给阿拓,我是放心的,可是季司梵……”
楚宏笙抿着唇,似乎欲言又止,眼底的情绪沉下去,“你还在怪当初爸爸,不让你和季司梵在一起吗?”
这种话题突然冒出来,楚乔都有些不习惯了。她摇摇头,肯定道:“不会。”
见到她眼底释然的神情,楚宏笙终于松了口气,“那就好!其实对你,爸爸一直都是放心的,只是你脾气倔,总是和我吵闹。虽然乐媛平时乖巧,但她太义气用事,我始终也不放心!”
“乔乔,”楚宏笙盯着她,语气蓦然道:“以后在公司,你要多帮着点乐媛,这孩子心高气傲,容易做错事。”
“我明白。”楚乔轻轻叹了口气,说了句从未对人说过的话,“她毕竟是我妹妹。”
楚宏笙怔了怔,在她这句低喃中,缓缓勾起一抹笑。
身边的手机振动好久,楚乔把首饰盒盖上,平复下心底起伏的情绪,才把手机拿起来。
滑开屏幕,立刻跳出三条信息。
最后一条内容,显然表示出男人的暴怒:妈的,再不回短信,老子现在去你家把你扛回来,你信不信?
噗——
楚乔忍不住笑出声,也没顾上发短信,忙的把电话拨过去。
“还没睡?”她捧着电话,声音柔软。
“睡屁啊!”男人气哼哼的,怒气不减:“我给你发好几条短信,你干嘛呢?”
“呃……”楚乔迟疑了声,如实道:“我爸刚来了。”
“干吗?”
“没什么,跟我聊天。”
“还有呢?”
“送我一条项链,陪嫁!”
“切!那些东西,爷家有的是,回头随便你挑。”
“不要。”
“为什么不要?”
“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
靠!
这都啥时候了,这死女人还敢说这种话?
权晏拓握着电话坐起身,语气紧绷:“楚乔,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去你家!”
“别别别——”
楚乔狗腿的服软,笑道:“你别生气啊,我随便说说,我就说说嘛。”
“说说也不许!”权晏拓抿着唇,声音冷冽。
楚乔瞥着嘴躺进被窝里,低喃道:“权晏拓,咱们明天都结婚了,你能不能对我温柔点?”
温柔?
他还不够温柔吗?
抱着幻想的等半天,楚乔都没等到他的下文,不禁失落道:“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情趣啊?”
情趣?!
听到这个,权晏拓双眼蹭蹭放光,笑道:“这个爷懂,明天晚上保证有情趣!”
“呸!”
即便隔着话筒,权晏拓都能想象到她此时脸色微红的模样。他剑眉紧蹙,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一个地方冲,却又被困着,特别难受。
最近这段时间都没碰过她,今晚上连人都没得抱,权晏拓憋屈的想杀人!
“你睡了没?”那边没动静,权晏拓咂咂嘴,重新躺回被窝里。
“没。”
楚乔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你睡了没?”
“没。”
其实这两人都没意识到,这完全是废话。谁睡觉还能打电话啊?!
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两个人谁都不舍得先挂断。
终于,楚乔先熬不住了。原本她还睡不着,可听着他的声音,好像就能感觉到他的气息,渐渐的困意袭来,眼皮自然而然的合上。
“喂……”
那边传来轻微的呼吸声,权晏拓小声的问了问,没有等到回答。半响,他才把已经发热的手机挂断,并且调好闹钟,确认无误!
第二天早上五点,楚乔在一片闹铃声咻的睁开眼睛。整个人条件反射般的从被窝里出来,趿拉着拖鞋就往浴室跑,开始洗漱。
房门适时被人敲响,江雪茵端着早餐上来,笑吟吟的,“快点把早饭吃了。”
“嗯。”楚乔动作麻利的洗漱好,也没客气,坐在沙发里吃早餐。不过早餐还没吃完,苏黎带着化妆师就到了。
“这是我姐妹们儿,看这脸长得,你们使劲化,什么贵用什么,她老公贼有钱!”苏黎手里拿着个煮鸡蛋,把刚才楚乔还没来得及吃掉的早餐,帮着解决。
化妆师陪着笑脸,低头询问楚乔喜欢什么样式的妆容。
楚乔敷衍的笑了笑,告诉他们清新淡雅就好,不用繁复。她偏过头,悄悄伸手朝着苏黎的腰掐过去,狠狠的转了一圈。
“啊!”
苏黎吃痛,一口鸡蛋差点没卡着,含冤的瞪着她,“楚乔你个死丫头,你干嘛掐我?我说错了吗,你老公那么有钱,给我订的伴娘礼服都死贵,还在乎这点钱啊?”
“怎么不在乎?”楚乔瞥了眼她身上的礼服,阴沉沉的笑道:“礼服你仔细着穿,婚礼以后把衣服还回来,我还要拿去店里退掉!”
“啊?”苏黎不敢置信。
化妆师目露惊讶。
楚乔得意的露出一抹笑,显然心情很好。
须臾,苏黎抬手在她额前狠狠戳了下,骂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不多时候,苏黎招呼的其他同学还有朋友们也陆续都到楚家。楚乔这间卧室里,挤满人,女孩子们唧唧喳喳围坐在一起,笑声此起彼伏。
“伯父。”苏黎眼尖,看到站在门外的楚宏笙。
众人见到他,也都纷纷站起身打招呼。他笑了笑,道:“你们玩吧,别拘谨。”
随后他又吩咐佣人把水果和饮料送进来。瞥了眼正在化妆的女儿,笑着走远。
“喂,你爸好像变了个人。”苏黎弯下腰,在楚乔耳边低喃,“我看到他笑了。”
楚乔也看到了,她勾起唇,道:“我爸以前不好吗?”
“哎呦喂!”苏黎咂咂嘴,一声叹息,“果然你们是一家人,没有隔夜仇。”
听到她的话,楚乔忍住笑,没有还嘴。
虽然是淡妆,却更考验功夫。化妆师足足忙和两个小时,一个完美的新娘妆才成功亮相。
望着镜中的美人,苏黎惊呆了,周围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甚至包括刚进门的楚乐媛。
她硬着头皮上楼,刚到门外就见到楚乔,整个人霎时怔住。
“姐,恭喜你。”楚乐媛回过神,皮笑肉不笑的说了句。
楚乔转过头看她,潋滟的红唇轻挽,“谢谢。”
看到她嘴角的笑容,楚乐媛心头一沉,觉得她笑起来,更好看。
包里的手机嗡嗡振动,楚乐媛退开一步把电话接通,语气温柔:“司梵?”
电话那端的男人说了什么,她眼神瞟着对面房间里的楚乔,道:“你别来家里了,直接去酒店吧,我们酒店见。”
挂断电话,楚乐媛沉着脸把手机收好。她不想让季司梵看到这样的楚乔,一点儿也不想。
上午九点钟,排成长龙的车队准时到达楚家别墅。
以苏黎为首的伴娘团围在大门口,面对前来接亲的新郎官,那是半点面子也不给。
亏的权晏拓之前还特意让苏黎去选礼服,一系列的讨好殷勤,不就为了今天能够顺利进门吗?看人家苏大小姐,翻脸不认账,此时叉腰站在门口,愣是不让进。
什么红包,回答问题,唱歌,表演节目,所有折腾人的都闹了,还是不让进。
权晏拓急的俊脸发沉,但今天这场和又不能闹脾气,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他愤然的抬起头,目光落向二楼阳台,却意外的发现站在窗边的那道身影。
楚乔穿着婚纱,笑吟吟的站在窗边,正往下面看,恰好落入他的眼睛里。她瞬间明亮起来的眼睛,看得权晏拓一阵心神荡漾,什么恼怒都没了!
“兄弟们,挺住!”
权晏拓拍拍身边好友们的肩膀,示意他们继续和那些伴娘们纠缠,而他则另觅捷径。
大家点头示意,一窝蜂的涌上去,把伴娘们团团围住。
权晏拓扫了眼楚乔在的阳台位置,松了松袖扣,双臂攀住外墙的白色排水管,手脚并用的沿着往上爬。
楚乔推开阳台门跑出来,站在栏杆边上,小声喊:“权晏拓,你在干吗?危险!”
二楼并不算高,权晏拓憋着一口气爬上来,楚乔伸手将他拽进护栏里面,“你疯了啊!”
“这个方法最快!”
权晏拓喘了口气,盯着面前的人,蓦然怔住,眼神直勾勾的收不回来。
“啊——”
也不知道谁眼尖,看到新郎爬上阳台,大叫一声。
苏黎这才反应过来,俏脸顿时气的泛白。
“没事吧?”楚乔见他呆愣愣的不动,有点害怕。
权晏拓回过神,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低头在她嘴角亲了下,道:“你真好看!”
噗——
楚乔耻笑,心想你个没文化的,能不能有点别的形容词?
不等她再开口,权晏拓拦腰抱起楚乔,带着她从楼上卧室下去。这一路下来,伴娘团们一个个都气的不轻,暗恼敌人太狡猾,一不留神就败了!
楚乐媛始终保持着不咸不淡的模样,眼睁睁看到楚乔被抱上婚车,浩大的婚礼队伍离开,她眼神发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聿沣市最豪华的酒店,今天被全部包场。整个酒店,不接待客人,全都是来参加婚礼的亲朋好友。
化妆间里,苏黎摆弄着楚乔的头纱,依旧愤愤不平,“乔乔,你老公太狡猾了,竟然爬阳台。”
楚乔撇撇嘴,轻松回道:“也没规定不能爬阳台嘛!”
“唉?”苏黎眯了眯眼睛,质问她:“你这是偏向谁呢?”
“呵呵……”楚乔陪笑脸,拉着她的手哄道:“好了,差不多就行了。你们红包也没少拿,题目也没少出,还想怎么样啊?”
这个倒也不假,苏黎想着那厚厚的大红包,总算顺了口气。看在权晏拓出手还够大方的份上,就饶过他吧!
扣扣扣——
化妆间的门被人敲响,苏黎过去把门打开,却在看到门外站着的男人后愣住。
“乔乔阿姨。”寒一诺闪身跑进来,笑着扑进楚乔的怀里。
楚乔一阵惊喜,起身拉着寒一诺的手走过来,“秋阳,你们回来了?”
“早班飞机。”寒秋阳穿着黑色西装,面容俊美,笑道:“恭喜你。”
还以为他们不能回来,楚乔欣喜之余,也觉得不好意思。她临时决定结婚,弄得周围朋友们都措手不及。
“谢谢。”楚乔笑着点点头,道:“苏黎,你带秋阳和一诺去贵宾席。”
半天,苏黎这丫头都低着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苏黎?”楚乔蹙眉,心想她这是装腼腆呢?
寒秋阳深邃的目光转过来,扫了眼苏黎,礼貌的笑了笑。别开眼的时候,见到她胸前戴着的胸针,眼神似乎动了动,“我们自己过去就行,你们准备吧。”
话落,寒秋阳牵着女儿的手,在寒一诺依依不舍的眼神中走远。
有时候,不舍也没有办法,因为有缘无分。
“他就是寒秋阳?”人走后,苏黎才抬头。
楚乔瞥了她一眼,道:“是啊,还有他女儿。”
闻言,苏黎明亮的眼眸微微黯淡了下,楚乔故意这么说,有心逗弄她,“你胸前戴着的胸针就是秋阳挑的,我现在觉得,跟你真的很相配。”
“配什么配?”苏黎一把拍掉她的手,道:“人家不是都有主儿吗?”
“什么主儿?”
“你不说他有女儿了吗?”
抬手在她额前点了点,楚乔笑道,“那是养女!告诉你吧,寒秋阳还没结婚呢!”
“真的?”苏黎咻的来了精神,脸上的神情雀跃。
楚乔笑着耸耸肩,“爱信不信。”
苏黎嬉笑着缠上来,一改方才的态度,忙前忙后在她身边套取消息。
今天来参加的客人盛况空前,竟连一向不参加任何热闹场和的梅杰都亲自来道贺,听到老师也来了,楚乔红了红眼眶,只觉得温暖。
她就知道老师这个人,从来都是嘴硬心软,是个好人。
酒店的顶层宴会厅,觥筹交错。
全市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道贺,家里人手不够用,池越也被母亲压着过来,规矩的跟在身边,忙着接待宾客。
凌靳扬携着妻女出席,自然是给兄弟抬场面的。他把童念和兜兜安排好,也跟着去忙。
权家老太太亲自到场,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老太太的威名,赶着来巴结讨好。
楚家这边也够忙碌,江雪茵穿着华服,与楚宏笙一起应酬客人。楚乐媛虽然不太高兴,但今天是她姐姐出嫁,她总也要做足面子。
难得季司梵今天肯配合她,一直跟在她的身边,夫妻两人恩爱有加的模样。
酒店宴会厅的外面,悄然走到一道清丽的身影。夏嫣然穿着淡紫色的礼服,徘徊在宴会厅外,她手指紧紧扣住皮包,始终都迈不开步子。
宴会厅中,展鹏见到她出现,急忙从人群中退出来,朝着她走来。
“嫣然,你怎么来了?”展鹏伸手将她拉到边上,俊脸沉寂。
夏嫣然苦涩一笑,盯着他问,“连你也觉得,我不应该来?”
闻言,展鹏抿起唇,没有回答。
权晏拓特别叮嘱过,不要让夏嫣然出席,那意思不是明摆着的吗?!
转身欲走,却不想身后突然一片躁动。夏嫣然转过头,见到站在主台上的那个男人,心底的某处猛然刺痛,她咬着唇迈步,终于还是没有勇气继续看下去。
眼见她离开,展鹏叹了口气,交代一声后,忙的追上去。
……
一月一日,上午十点十分,婚礼仪式准时开始。
双十,意味着十全十美。
婚礼进行曲响起。
拱门下,楚乔一袭白色婚纱,头纱遮住面容,挽着父亲的胳膊,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当她双脚踩在红毯的那刻,心底的情绪一点点儿起伏波动。
从第一次相亲见到权晏拓,到后来逃婚,领证,再后来她去罗马。这所有的一幕幕,如同放电影,在她脑海中不断闪现,沉淀。
楚宏笙带着女儿,将她送到主台前。他执起女儿的手,亲自将她交到另外一个男人的手中,心头酸涩。
楚乔看到父亲眼中的不舍,心里也不好受。她敛下眉,不敢再看。
比起他们父女的复杂心情,权晏拓却是满心欢喜。他郑重其事的握紧楚乔的手,目光看向楚宏笙,保证道:“谢谢爸。”
楚宏笙欣慰的点点头,转身走开。
须臾,牧师站在主台上,带领他们将结婚誓词宣读一遍。
满场的寂静,都在楚乔那句“我愿意”中打破,雷鸣般的掌声激越。
牧师宣布,“从现在起,你们已经正式结为夫妻。”
哗哗哗——
祝福声,口哨声,起哄声,此起彼伏。
权晏拓伸手撩开面前人的头纱,黑曜石般的眼眸染着温柔的笑,“新婚快乐,权太太。”
楚乔红唇轻挽,俏脸绽放的笑容迷人,“新婚快乐,权先生。”
“亲一个!”
“亲一个!”
“亲一个!”
下面的人异口同声,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跟着起哄。权晏拓并不是怯场的人,可此时也觉得手心冒汗,反应有些迟钝。
楚乔红着脸,低下头不敢看人。
台下的亲朋好友,神色各异。寒一诺捂着眼睛,在寒秋阳怀里偷看。而兜兜正好相反,把凌靳扬盖在她眼睛上的手扒开,瞪大眼睛使劲瞧。
梅杰在人群中,永远是特殊的存在。他无心周围人的议论,看到楚乔幸福的那刻,他也觉得欣慰。
楚乐媛紧紧挽着丈夫的胳膊,见到他神色平静,这才松了口气。
人群中,池越手里端着香槟,遥遥对着台上的那对新人举杯:祝你们幸福。
台上的新人没动作,大家也不打算放过他们,高喊声不断。
权晏拓叹了口气,伸手捧住楚乔的脸,在她羞怯的目光中低下头,将吻落在她的唇上。
眼角滑过一滴滚烫的热泪,楚乔紧紧环住他的腰,唇边滑过的笑容甜蜜。
从此,你的名字我的姓氏。
……
婚礼仪式过后,便是酒席。权家是名门望族,酒宴足足摆了一百多桌。楚乔换下婚纱,改穿一件大红色的绣金火凤旗袍,她把长发盘起来,整个人看起来明艳高贵。
她换好衣服出来,看到满满的都是人,立刻觉得头疼。天哪,这样一桌桌酒敬下来,不要累死啊?!
苏黎提着包,跟在她身后,帮她接红包,也帮她档酒。
权晏拓护着媳妇儿,基本上能镇压的镇压,能躲开的躲开,反正不让楚乔吃亏。
眼见着场面撑不住,他低头在楚乔耳边道:“你去外面透透气,等会儿再进来。”
楚乔瞥了眼那桌子人,有些发颤,也担心他,“你能行吗?”
“切!”权晏拓厉目,道:“你怀疑我的能力?”
看到他们俩说悄悄话,那帮人更起哄,权晏拓急忙把楚乔退开。
苏黎也累的不行,脚下的高跟鞋足有十二厘米。
伸手把她拉到休息区,楚乔给她倒了杯水,道:“你休息吧,等下吃点东西就回家,别跟着我转了,应该敬酒的都敬完了。”
苏黎瞥着嘴,满脸痛苦,“结婚真累!”
是啊,结婚真累,楚乔也尝到滋味了。安慰苏黎几句,她还担心权晏拓,忙的往宴会厅走。
从转角出来,楚乔走的急,差点撞到人。幸好那人伸手扶了她一下。
“对不起。”楚乔下意识的道歉,却在看到那人后愣住。
“伯父。”认出是谁,她礼貌的喊了句。
季蕴点点头,眼神从她脸上掠过,幽暗的眸子深埋的情绪让人分辨不清,“乔乔,你长得很像我一位故人。”
“故人?”楚乔目露不解。
季蕴微微一笑,并没有再说什么,便转身走开。
望着他走远的背影,楚乔摇了摇头,径直往宴会厅走。
临近大门口,斜侧面站在两个人,楚乔随意的看了眼,笑道:“姑父!”
池钧良听到她的喊声,慌张的转过头,“乔,乔乔啊。”
“您怎么在这?”楚乔挑眉看过去,只见从他身后闪过一道人影,脚步很快的离开。那人走的很急,但隐约能够看清是个女人。
池钧良走过来,挡在楚乔身前,道:“我出来醒醒酒,今天喝的有点多。”
“是吗?”楚乔反问了句,总觉得他神情古怪。她再度往前面看了眼,刚才那抹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里面闹的厉害,池钧良带着她往里走,“进去吧,阿拓一个人也不行。”
闻言,楚乔才收回视线,快步朝着里面走进去。
找到那桌的时候,池越已经喝的七七八八,见到她来,口齿不清,“哎哟,大嫂回来了。”
楚乔一阵头大,望着醉醺醺的那些人,伸手把权晏拓扶住。
“媳妇儿,你回来了?”
楚乔看到他眼睛发亮,就觉得不好。得,刚才还敢吹牛,能摆平个屁啊!这兄弟两个人都给人家灌醉了!
“哥,咱继续喝!”池越抄起一个酒瓶就要灌,突然被人给拦下来。
“你都这样了,还能喝吗?”
池越转头,看见身后的人立刻笑起来,“姐,这帮孙子们闹事,你摆平他们!”
权晏拓一巴掌拍在池越后脑勺,训道:“看你这点儿出息,敢卖我姐?”
“切,那也是我姐。”池越不服气的还嘴。
这两人都醉得不轻,楚乔无奈的摇摇头,把目光落在权初若的身上。
权初若冷着脸,拿起桌上的一个酒瓶,直接拿起大茶杯往里倒酒,“是分着喝,还是一次干?”
这些人都听说过她的酒量,心里发虚,道:“一次干。”
权初若二话没说,抄起面前的玻璃杯仰头就喝,很快整个杯子就见底。
楚乔杏目圆瞪,彻底被惊呆住。
池越是醉得迷瞪,压根什么都不知道。
只有权晏拓伸手搂着楚乔的腰,俊脸埋在她的肩头,薄唇拉开的笑容深邃。
碰——
权初若把酒杯放下,对着那些人,道:“怎么着,还喝吗?”
“不,不喝了!”
这酒量,谁还敢喝啊!
“那都给我散了,该干什么都干什么去!”权初若脸色没什么变化,气势依旧强劲。
妈的,敢欺负我们家人,一个个都找死!
“权姐,你没事吧?”楚乔回过神后,忙的问了句。
权初若对着她笑了笑,眼神清澈,看不出醉态,“新婚快乐。”
她笑起来,脸颊微有红晕,一头长发难得披散下来,明艳照人。
楚乔看得愣神,正要招呼人过来帮忙,却见陆景亨沉着脸走过来。
“姐夫。”楚乔急忙开口喊了声,意识到情况不对劲。
果然,陆景亨对着她礼貌的笑了笑,道贺之后,一把将权初若扣进怀里,咬牙切齿的低吼:“权、初、若!”
“啊?”
权初若偏过头盯着他,蹙眉道:“你说什么?大点声儿啊!”
完了,还是醉了!
楚乔暗叫一声不好,眼睁睁看到陆景亨沉着脸把人带走。
从中午一直持续到傍晚,酒宴终于散场。司机开车把权晏拓和楚乔送回别墅,并且帮着把醉酒的男人扶进去。
将人扶到卧室,司机才离开。
楚乔关好门回来,像条死狗一样倒在床上。
累死了!
腰上突然缠上一双手,楚乔吓得睁开眼,看到的是男人笑眯眯的俊脸,“腰酸吗?我给你揉揉。”
“你……”楚乔怔了怔,反应过来,“你没醉啊?”
权晏拓得意的扬起下巴,道:“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我能醉吗?”
靠!
楚乔一巴掌拍过去,语气不悦,“你没醉怎么让池越和权姐顶着。”
“池越那小子活该!”权晏拓绷着脸,沉声道:“我姐嘛,她太清醒了,适当的醉醉,对她有好处。”
“……”
楚乔显然没明白他的话,但男人没给她机会消化理解,直接将她抱起来,走进浴室,“洗白白去喽。”
浴缸里放着精油,还有玫瑰花瓣,肯定是他精心准备的。楚乔整个人泡在热水里,舒服的叹了口气,不过让她觉得惊讶的是,这个男人竟能安稳的泡澡,没有耍流氓?!
不过,洗好澡回到床上,身边的男人就开始原形毕露。
“你要干吗?”楚乔双手揪住睡衣的带子,咬着唇问他。
“干你!”
权晏拓缓慢的伸手,手指一勾,就把她的睡衣撕开。
从他嘴里开始冒粗话,楚乔听的心惊胆颤,决定先服软,“那个,我脚痛。”
权晏拓伸手拉住她的小腿,倾身将她压在身下,没什么表情。
“我手痛,头痛,全身都痛!”楚乔闭着眼睛喊,毫无章法。
脸颊的碎发被男人轻轻撩开,他的动作轻柔,让人舒心。
楚乔慢慢睁开眼睛,瞬间被他眼底的柔情震撼,泛起一阵悸动。
“权晏拓,”这种时候,这么美好的气氛,楚乔却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压抑许久的问题,今晚必须问清楚明白,“你的第一次和谁?”
“什么第一次?”权晏拓剑眉紧蹙。
“你说什么第一次?”楚乔怒,俏脸阴霾,“就是我们女人的第一次,你们男人也应该有的第一次!”
听到他的话,权晏拓总算明白过来。可这种问题,要他怎么回答?
“说不说?”楚乔瞪着他,眼神含怒。
权衡了下利弊,权晏拓抿着唇,慢慢伸出右手,道:“和它。”
楚乔一开始没明白,回过神后红着脸骂他,愤怒道:“你少敷衍我!我问的是人,你和……哪个女人?”
问到最后,楚乔声音逐渐低下去,心里委屈。
“乔乔,”权晏拓伸手板住她的脸,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沉声道:“以前我们这群人都是玩来玩去的,你问我这个,我压根就没记住!”
再说了,真记住也不敢告诉她啊!女人嫉妒起来,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顿了下,他低头亲了亲楚乔发红的眼睛,柔声道:“那时候我不知道会遇见你,要不然我肯定洁身自好,只等着你出现!”
楚乔咬着唇,乌黑的眸子里一片清明。其实吧,她早就猜到会是这么个答案,毕竟全权晏拓这样的男人,不可能单纯的如一张白纸。
过多的计较以前,并没有什么意义。现在问过了,也听到他说过了,她心里也就释然了。
“嘘——”
伸手点在楚乔的唇上,权晏拓低下头,薄唇落在她的唇上,道:“今晚是我们的新婚夜,不许胡思乱想。”
他的吻落下,楚乔根本无力抵抗,带着热切的深情,点燃的是两颗悸动的心。
卧室巨大的双人床上,被单凌乱。楚乔后背抵着柔软的床垫,身前男人火热健硕的胸膛,她想要躲闪,注定无路可逃。
新婚之夜,也是她期待已久的。她身体里掩埋的所有热情,也都尽数宣泄出来。
“唔!”
楚乔仰起头,白皙的脖颈拉出的弧度美好。她轻抬起手,掌心落在男人喷张的结实肌肉上,用力扣紧,落下一片红痕。
唇齿间挤出的声音破碎,楚乔听着自己发出的声音,都觉得脸红。
偏巧这个男人故意使坏,往前撞了下,让她瞬间咬紧唇。
将头落在他的肩上,楚乔身体都使不出什么力气,她垂眸,盯着男人脸颊流下的汗水,无意识的伸手去擦。
她微凉指尖滑过,霎时勾动起男人最后的那点儿隐忍。
身体一个翻转,楚乔脸朝下被压在床上。男人扣住她,动作完全不受控制。
极致到来的那刻,权晏拓握紧她的手,十指紧扣的瞬间,楚乔把全部的自己,彻底绽放。
爱欲,缠绵。
第二天早上,阳光被厚重的窗帘阻隔。楚乔窝在男人的怀里,睡的无知无觉,直到有嗡嗡的震动声,她才抬手推了推身边的人。
难得权晏拓早起的习惯被打破,他闭着眼睛摸到手机,以为是闹铃声。他特意订好下午的机票去度蜜月,就害怕早上起不来。
手机还在振动,权晏拓睁眼看了看号码,把电话接通。
楚乔听到他说话,也慢慢清醒过来。她看了眼时间,又闭上眼睛问他:“是不是叫咱们起床的电话?”
身边的人没回答,楚乔觉得气氛不对,揉着眼睛转过头,“怎么了?”
“快起来。”权晏拓沉下脸,握着电话坐起身,目光冷冽,“家里出事了。”
楚乔一惊,蹭的坐起来,看到权晏拓紧绷的俊脸,还有他满身泛起的寒意。
*d^_^b*
123 诡异牌位
来到池家的时候,家里已经是满目狼藉。
所有能砸的东西,基本上都被砸的稀烂,满地到处都是玻璃碎片。
楚乔挽着身边男人的胳膊,能够感觉到他紧绷的肌肉,她不敢说话,只是跟着他的步子往里面走。
“人呢?”
客厅里只有战战兢兢收拾的佣人,见到他们来,忙的回道:“太太在里面。”
“池钧良呢?”
权晏拓薄唇紧抿,语气透着深深的寒意。楚乔看到他的表情,下意识的握紧他的手,生怕他冲动。
佣人们也不敢隐瞒,道:“老爷走了,刚被太太给赶走了。”
扫了眼乱成一团的屋子,权晏拓沉下脸,问道:“姑姑怎么样?”
佣人们低着头,异口同声,“不好。”
楚乔叹了口气,让佣人们快点把屋子收拾干净,避免玻璃碴子伤到人。她拉着权晏拓往里面走,推开主卧的门。
权正宜坐在床上,平时梳理整齐的头发,此时凌乱散落,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也变得苍白如纸,看不出半点血色,“姑姑。”
楚乔喊了声,却见她眼睛盯着窗外看,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权晏拓抿着唇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俊脸的神情霎时暗沉下去。
伸手握着她的手,权晏拓见到她手指有干涸的血迹,目光冷下来,“怎么弄的?”
楚乔低头看了眼,伤口倒是不深。她扫了眼满屋子的碎片,低声在权晏拓耳边说了句什么。
屋子里的摆设被砸坏好多,估计是她不小心碰到什么尖利物件。
姑姑从小就疼他,权晏拓看到她红肿的眼睛,只觉得气闷。他抿着唇,又问了句:“还疼吗?”
权正宜不肯说话,只是看着侄子的眼神,含着委屈。
给家庭医生打了电话,权晏拓吩咐人马上过来。
这种场合,楚乔似乎也帮不上忙。
权正宜平时不怎么喜欢楚乔,她心里明白。这时候自己在场,估计她脸上挂不住,肯定什么话都不愿意说。
微微叹了口气,楚乔抬手拍了拍权晏拓的肩膀,看到他点头后,她才提着皮包转身,往外面走。
走到门外,就听到身后有动静,伴随着权正宜的哭声,“阿拓,是姑姑瞎了眼……”
楚乔关上门的时候,只看到权晏拓伸手把姑姑搂在怀里,脸上的神情阴霾。
客厅中,佣人们已经把碎玻璃渣子收拾干净。
家里闹出这种事情,大家做事都小心翼翼,谁也不敢多言少语。
楚乔转身坐进沙发里,看到茶几上甩着几张破烂的照片,她拼凑起来看清楚,照片中的人有池钧良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子。
她眼神动了动,一下子想起昨天婚宴时,曾经见到的那个女人背影,心中顿时明了。
早上权晏拓接到家里电话,事情其实是昨晚闹起来的,不过考虑他们新婚之夜,直到今早上才不得不告诉他们。
事情起因是权正宜收到丈夫与别的女人亲密照片。昨天在酒店,她又见到池钧良与一个女人鬼鬼祟祟的纠缠,回到家后在她逼问之下,池钧良索性把所有的事情就都抖落出来。
外遇,出轨。
池钧良坦然承认,并且一改往日唯唯诺诺的模样,这次竟然硬气起来,留下狠话,即使离婚也无所谓,反正他不会和那个女人分开!
疯了!
楚乔把手里的照片丢进垃圾桶,冷着脸都收拾好,神情冷冽。连她都被气的不轻,更何况权正宜?平时那么桀骜跋扈的一个人,如今被丈夫**裸的背叛,这种打击谁能接受的?
想到这些事情,楚乔心底感触很深。她咬着唇,眼底的神情沉寂下去。虽然爸爸没有深说,但她明白,妈妈的事情对他永远都是一种伤害,而对她,也是不可磨灭的痛!
须臾,卧室里面的哭声渐渐小了。楚乔叹了口气,这才发觉自从进门,还没见到池越。她挑眉往楼上看了看,抬脚往楼梯上走。
刚刚迈上楼梯的台阶,楚乔就能闻到浓浓的烟草味道。她快步往楼上走,转过一楼的楼梯,在往二楼的地方见到他。
池越坐在楼梯上,手里夹着烟,周围都是碾碎的烟蒂,七零八落的,已经不少。
“你怎么在这儿?”楚乔皱眉,从他手里抢过烟,丢在脚下踩灭。看起来,他应该是从昨晚就坐在这里,许久都没动地方。
对面的人,侧身靠着墙,俊美的脸庞微垂。他额前散下的碎发遮住眼睛,楚乔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只觉得心里难受。
楚乔伸手,掌心刚要落在他的肩上,却见他受惊一样的躲开。
“池越?”
看到他的本能动作,楚乔觉得心疼,轻轻喊他,“池越?”
半响,池越慢慢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他身上混合着烟酒味道,楚乔想起昨天婚宴他喝过不少酒,又是一夜没睡,不禁担忧。
“你没事吧?”楚乔又问了句,语气温柔。
“能有什么事?”池越笑着开口,声音沙哑,眼神也发飘。
撂下这句话,他站起身,却因为呆坐的时间过久双腿失去知觉。楚乔急忙扶了他一把,生怕他跌倒。
池越扶着墙站稳,冷漠的推开她的手,一言不发的走回卧室,碰的一声把门关上。
眼见他无神的双眸,楚乔摇了摇头,从楼上下来。
“怎么样?”权晏拓让医生过来,给姑姑吃了药,这才让她睡下。他看到楚乔下来,沉声道。
楚乔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不怎么样,他什么也没说。”
闻言,权晏拓眼底的神情一沉,薄唇瞬间紧抿。从小到大,池越都是情绪型的,有什么事情他都会闹,可这次他不闹也不发泄!
“要怎么办?”楚乔坐在他身边,扫了眼空荡荡的房子,只觉得难受。
事情来的太突然,所有人都没有防备。池钧良在这个家里二十几年,从没做过这样轰轰烈烈的事情,如今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你给冯天真打个电话。”权晏拓薄唇紧抿,叮嘱楚乔,“这种事情也瞒不了人!姑姑一直都喜欢她,有她在还能帮着照应点儿!”
“好的。”楚乔认同他的话,找出手机把电话拨过去。
从别墅出来,权晏拓开车回到祖宅,一路上他都没说话,脸色很难看。
楚乔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安慰他的话,这种事情谁遇见谁糟心!
家里的气氛也不好,范培仪坐在沙发里,两手揉着太阳穴,脸色发白,显然也是一夜没睡。见到他们回来,忙问了句,“正宜怎么样?”
“不太好。”权晏拓拉着楚乔坐下,双腿搭在茶几上,“我刚让医生去看过,她情绪太激动,医生说不能离开人。”
“哎……”范培仪叹气,无奈道:“正宜这人还爱面子,我也不能在她身边守着。”
“我让冯天真过去了。”权晏拓上半身往后,靠进沙发里,目光黯淡。
听到儿子这么说,范培仪了然的点点头,“也好,你姑姑就喜欢天真,有她在身边陪着,我还放心些。”
“事情查的怎么样?”权晏拓抿着唇,开口问道。
范培仪脸色沉下来,语气染着怒意,“你爸爸刚放下电话,没想到池钧良还真有能耐,竟然在外面养了两年的女人,咱们还真是小看他了!”
权晏拓深邃的目光闪了闪,神情渐渐冷冽。
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范培仪生怕儿子冲动,道:“阿拓,你爸爸说了,这件事情不许你插手。”
权晏拓低着头,没有说话。
楚乔紧挨着他坐,能够看到他眼角闪过的阴恻。她心尖一沉,脸色跟着变了变。
“婆婆,奶奶怎么样?”楚乔没看到老太太的身影,心里担心。
范培仪蹙眉,还没开口,就听到有脚步声传来。
“都坐着干什么?”老太太拄着拐杖出来,神情与平时无异,“开饭。”
老太太一声令下,范培仪急忙站起身过去伺候。
餐桌上,气氛莫名压抑。
大家都没有食欲,却又强迫自己一口口吃饭。
“丫头。”权老太太突然开口,目光落在楚乔身上,“真是对不住你了,原本应该让你们去蜜月旅行的,可是家里出了事情,让你扫兴了吧?”
“没有!”楚乔扬起头,眼底的笑容明亮,“奶奶您都不知道,其实我一点儿也不喜欢旅游,出去玩太累了,还要花好多钱,还不如在家里好!”
权晏拓转过头看她,深邃的双眸眨了眨,那眼神是说:你这话说的太假了吧?!
楚乔咬着筷子,偷偷伸手在他腰间掐了下,却被他反手握住,将她的五指拢在掌心。
听到她的话,权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也没在多说别的。
用过晚饭,老太太径自起身回屋,什么也没说。虽然她脸色看起来平静,但楚乔还是能看到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眼见母亲离开,权正岩放下筷子,把儿子叫到楼上书房。
他们父子俩上楼,范培仪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楚乔身上,道:“我原本是打算去庙里上个香,给你们求个送子观音。既然你在,那明天陪我一起去吧。”
楚乔不相信这些,可婆婆亲自开口,她自然不能拒绝,乖巧的点点头,“好啊,我明天陪您去。”
“嗯。”范培仪应了声,觉得疲惫,先回房间去休息。
婆婆离开后,楚乔又等了一会儿,权晏拓从书房出来后,他们两人一起离开。
开车回到家,已经是晚上。这大半天折腾的,大家都很累。楚乔去厨房烧水,等她端着咖啡出来,见到坐在沙发里的男人,面容沉寂。
楚乔放下东西坐到他身边,神情紧张,“你在想什么?”
权晏拓拉下她的手,“没什么。”
他的表情太可怕,楚乔觉得不安,双手捧住他的脸,道:“老公,你看着我!杀人可是犯法的,你不能做冲动的事情!”
“切!”
权晏拓一笑,伸手将她搂在怀里,薄唇微勾,“放心,你老公不做犯法的事情!”
虽然他这么说,但楚乔还是觉得不安心,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你别这样行吗?我害怕!”
“怕什么?”权晏拓低下头,望向她的目光染笑,“你又没做错事。”
“如果有天,我做错事情呢?”楚乔眨了眨眼,开玩笑的语气。
权晏拓眼角一沉,目光沉下来,“那就把你先奸后杀!”
“流氓——”
楚乔撇撇嘴,心想他怎么什么事情都能和那个联系起来?
“不信?”
权晏拓挑眉,突然一把勾住她的腰,俊脸压低下来,目光泛起阴冷的光,“楚乔,其实有个秘密,我一直都没告诉过你。”
“秘密?”楚乔全然不知,傻呆呆的还问他,“什么秘密?”
权晏拓眯了眯眸子,修长的手指轻点,滑过她红润的唇瓣,阴森笑道:“我有个特殊嗜好。”
顿了下,他锐利的目光在楚乔身上打量一遍,恶狠狠的低语,“我喜欢把女人绑在床上,狠狠蹂躏,享受那种虐待的快感。”
“你……”
楚乔咽了咽唾沫,俏脸有些发白。
望着她眼底的恐惧,权晏拓再也绷不住,裂开嘴笑了笑,神情揶揄。
意识到被他骗了,楚乔刚要骂人,他先一步拦腰抱起她,快步往楼上走,“亲爱的,你要好好享受今晚!”
“你放我下来——”
楚乔挣扎着,但摆脱不了男人的怀抱。她整个人被丢在床上,后背抵上柔软的床垫,眼睁睁看到他饿虎扑食一般的压过来,却无力反抗。
彼时,酒店的高级客房中。
季司梵手里端着饭碗,边吃边问身边的人,“爸,这家的菜还合口味吗?”
“不错。”季蕴满意的点点头,道:“是我以前吃过的味道。”
父子两人说着话,季蕴伸筷子给儿子夹菜,眼神变了变,问他:“进入楚氏还顺利吗?”
“还可以。”季司梵吃了口饭,道:“那些股东们不难对付,您放心吧。”
顿了下,他面容沉了沉,看向父亲,“不过,我们还差一个契机。”
契机?确实还缺少一个契机。
季蕴微微一笑,放下手里的碗筷,“爸爸明白。”
须臾,季蕴起身离开餐桌,回到书房。他坐在转椅里,拉开抽屉,手中紧紧握着一块手表。
窗外的夜色沉寂,季蕴低着头,盯着手中的表,眼底的平静一点点撕裂。
小乔,当年你为什么失约?
季蕴嘴角一沉,眼神瞬间阴霾下来。他指腹摩挲着表盘,低声喃喃,“我知道,一定是他们!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放过那些人!”
清早起来,楚乔来到祖宅,跟着婆婆一起去市郊的庙里烧香。
不是周末,庙里的人不算多。
楚乔第一次来,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她亦步亦趋的跟在婆婆身边,倒也乖巧。
范培仪先给他们小两口求个送子观音,想到权正宜的事情,她又去多烧一炷香。
楚乔站在回廊外面等着,顺便看看其他地方。
眼角的余光瞥见什么,楚乔敏感的转过头,果然看到熟人。她刚要喊人,却见那人快步走进边上的偏殿,神色匆匆。
楚乔原本想同她打招呼,但见她走的特别快,也没惊动她,心里只觉得好奇。
转头看了眼婆婆,见她还在烧香,应该还需要些时间。楚乔捏着皮包,迈步往前跟过去。
大殿的边上有处偏殿,面积不算大。楚乔走到门外,并没有进去。里面的人很少,长条形的案子上摆放着一个个排位。
楚乔挑眉看进去,只见江雪茵穿着一身素色衣服,跪在一座排位前。
她腿下是黄色蒲团,双手合十在胸前,嘴里低声的说着什么。
楚乔所站的位置距离远,听不清楚。她看了看里面的排位,也看不清写的是什么。
半响,江雪茵上完香,便起身离开。
楚乔隐在柱子后面,眼见着她走远。她的脚步很快,自始至终都没有多停留,生怕被人看到。
殿里空荡荡的,已经没有人了。
楚乔转头往里面看了眼,莫名的抬脚走进去。
她来到刚才江雪茵所站的位置,抬起头看着面前的排位,那上面盖着一块红绸,什么都看不到。
楚乔咬着唇,犹豫半天,才慢慢伸手,将那块红绸撩开。
掀开遮挡,黑色的排位上,乔婉那两个字刺眼。
楚乔心尖一揪,垂在身侧的双手收紧,为什么江雪茵要在这里供奉妈妈的牌位?!
------题外话------
亲们,中秋节快乐!
群么么~~lw*_*wl
124 作贼心虚
在庙里烧过香,范培仪特别带着楚乔去了附近一家斋菜馆,说那里的素菜好吃,让她尝尝。
菜色确实口味独特,素食做的精致可口。
楚乔吃的不少,很给婆婆面子。吃饭的时候,她主动与婆婆聊天,想要拉进和她的感情。
从小到大,楚乔都没怎么享受过母爱,现在她有婆婆,无形中会把她当作妈妈一样来对待。
范培仪这个人也不难相处,虽说有时候计较些,但到底心地善良。她知道楚乔从小的经历,对她自然也宽厚一些,毕竟她也有女儿,也能理解妈妈对于女儿的疼爱之心。
这顿饭吃的很开心,楚乔要是费尽心思想要讨好谁,那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当初对于梅杰就是如此,她用两个月的时间就把挑剔至此的梅老师给收拾的服服帖帖,可见她的能力!
“乔乔,既然你们蜜月没有去成,那你就在家多休息一段日子,别急着回去上班。”范培仪拍拍她的手背,笑道。
楚乔点点头,神情温顺,“好,最近家里有事,我也想帮帮忙。”
提起家里的事情,范培仪忍不住叹了口气。好不容易熬到儿子和媳妇儿结了婚,事情都办的圆满。可权正宜那边又闹出大事不说,自己女儿也不让她省心。
都说做父母的,要为儿女操心一辈子。此时范培仪就深有体会,真是哪个都不让她省心。
范培仪看了看楚乔,几次欲言又止。想到权初若那个臭脾气,她就头疼,也不敢随便议论她的事情,那孩子脾气太倔强,真是让人担心!
不久,范培仪让司机开车,先把楚乔送回家。推开车门下来,楚乔站在路边,一直目送黑色轿车远去,然后才转身进院。
院子里停着那辆黑色悍马,楚乔一惊,心想今天回来的还挺早?她笑了笑,提着皮包快步走到大门前,按开指纹锁进去。
“权晏拓!”
楚乔喊了声,玄关处只有他换下来的黑色皮鞋,还有外套。人却没在客厅。
人呢?
楚乔换上拖鞋,正要往里走,就见到从楼上走下来的男人,头发上还滴着水珠,脸色阴沉沉的,看着骇人。
“怎么了?”楚乔迈步走到他身边,偏过头盯着他的眼睛,笑问:“谁招惹你了?”
权晏拓挑眉看了她一眼,剑眉紧蹙,“你这称呼是不是应该改改?”
称呼?
楚乔愣了下,回想起她刚才进门喊得,忙的笑道:“哎呀,我习惯了嘛!”
这不是个好习惯。
男人往前一步,宽大的手掌罩上她的臀部,放肆的捏了捏,“我口渴。”
流氓!
楚乔暗骂,含怒的瞪了他一眼后,才起身走去厨房煮茶。
须臾,她端着大麦茶出来,放在他面前,“你尝尝这个?”
权晏拓端起茶杯,放在鼻尖轻嗅了下,觉得那个味道有些奇怪。他狐疑的尝了口,最初的苦涩过后,还留下一抹淡淡的香气。
“还不错。”权晏拓连着喝了几口,道:“这是什么?”
“大麦茶。”楚乔也端起一杯,轻轻吹凉,“我喜欢喝的。”
她喜欢的东西,口味都很古怪。权晏拓也没多说什么,只把一杯都喝掉,末了还来一句,“再来一杯。”
楚乔微微一笑,起身去厨房把整壶都拿出来,放在茶几上,又给他倒了一杯。
“你去哪里了?”权晏拓伸手圈住她的腰,理所应当的将她拥进怀里。
楚乔耸耸肩,笑道:“和婆婆去庙里上香。”
“上香?”权晏拓蹙眉,眼底掠过一丝笑意,“你也相信这个?”
“呃……”楚乔瞥着嘴,如实道:“我爸爸说让我做个好媳妇儿,婆婆相信,那我总要陪着去吧。”
“啧啧,”权晏拓笑她,眼神揶揄,“现在你爸的话是圣旨。”
楚乔不点头也不否认,只是看着他笑。
她笑的时候,脸颊边有浅浅的梨涡,看在男人的眼里,只觉得心痒难耐。
权晏拓深邃的双眸眯了眯,蓦然低下头,张口含住她的唇,心急火燎的啃咬起来。
“唔——”
楚乔气喘吁吁的推开他,在沦陷的前一秒。她水润的眸子上扬,盯着他的眼睛问:“我有件事情,要问你。”
这种时候有什么事情啊?
权晏拓俊脸紧绷,脸色阴霾,冷冷的赏给她一个字:“问!”
楚乔深吸一口气,把他从毛衣下摆伸进去的手拉出来,喘了口气,道:“你说,为什么要给已经故去的人立长生排位?”
“长生排位?”权晏拓剑眉紧蹙,看向她的眼神沉了沉,随口道:“心里有愧吧!要不然好好的弄那个干吗?”
心里有愧?!
楚乔眼角一沉,因着他的话神情沉寂。权晏拓说的,正是她心中所猜想的。
“怎么了?”看到她眼神不对劲,权晏拓多问了句。
话到嘴边,楚乔又没说出口。权正宜那边的事情,就够权晏拓操心的,她不想用这种猜测的问题来困扰他。
楚乔叹了口气,伸手圈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心口位置,“姑姑那边怎么样了?”
提起这个,权晏拓眼底的神情瞬间阴骘。他抿着唇,声线紧绷,“你知道池钧良外面养的女人,是什么样的吗?”
听到他的话,楚乔就觉得不好,从他怀里抬起头,道:“什么样的?”
“比池越还小一岁。”
“啊?”楚乔惊了惊,有些不敢置信。
疯了!这些人真的疯了!
“你……”楚乔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肯定去找过池钧良了。难怪他今天回家这么早,应该是去教训过那些人了吧!
“放心,”权晏拓手指活动了下,想起什么,但又不想提及。只是沉声道:“我没做犯法的事情。”
“哼,”权晏拓俊脸冷冽,薄唇吐出的话语狠厉,“池钧良要是敢废话,我弄不死他!”
知道权正宜从小疼他,楚乔也不能多说什么,“老公,你做事不要太过!无论怎么样,他都是池越的父亲,你要为池越着想。”
这话确实说到点子上!权晏拓要不是想到池越,足足有一百种方法让池钧良生不如死!
话题太过沉重,楚乔不想继续。她笑着站起身,道:“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饭?”
提到做饭,权晏拓眼神暗了暗,明显没有任何期待,“弄你拿手的就好。”
后面半句话他没说,心底腹诽:只要不让我饿肚子就好。
眼见他轻蔑的眼神,楚乔不服气的努着嘴,道:“那今晚烤蛋糕吧,我新学会一种口味的,应该不错。”
听到蛋糕那两个字,权晏拓黯淡的双眸蹭的放光,他笑吟吟的站起身,跟着她去厨房帮忙。
……
清早起来,冯天真把早餐做好,吩咐佣人端上桌。
“冯小姐,”佣人从楼上下楼来,面色为难道:“少爷不肯开门,从前天晚上他就没出过房间!”
把早餐放下,冯天真抿着唇叹气,叮嘱道:“你去请太太吃饭,我去楼上看看。”
说话间,她顺着楼梯往上,直接走到池越的房间外面。
扣扣扣——
冯天真伸手敲门,可房门紧闭。她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什么动静也没有。
“池越!”
冯天真蹙眉,喊道:“池越,你开门!”
她站在门外喊的口干舌燥,但里的人就是不出声,显然也不会开门。
似乎早就预料到他是这种反应,冯天真回身下楼,把放在储藏室的钥匙找出来,再度回来。她用钥匙把门打开,直接推门进去。
卧室里挂着厚重的窗帘,屋子里都是烟雾。冯天真捂着鼻子走到窗边,一把将窗帘拉开,同时推开窗户,让外面的冷风吹进来。
床上的人动了动,声音沙哑道:“把窗帘拉上。”
冯天真显然没搭理他,把他丢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道:“起床,下楼吃饭!”
池越咻的厉目,直起上半身骂道,“靠,谁他妈让你管我的!滚出去!”
冯天真站在床边,乌黑的双眸直勾勾盯着他,看的池越心里一突,下意识的别开目光。
“池越,你这样有意思吗?”
冯天真抿着唇,脸色沉静,道:“现在家里出了事,你把自己关在这里,就能当作事情没发生吗?池越我告诉你,你就在这里睡一百年,也改变不了事实!你能不能像个爷们一样,而不是这样躲起来,让人看不起!”
“冯、天、真!”
池越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喊道。
冯天真挑眉,毫无避让的瞪着他:“我说错了吗?”
顿了下,她看向池越的眼神凛冽,道:“我们现在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再也不是犯了错,可以躲在大树后面挨上一晚,再回家的时候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应该要发生的,我们谁也避免不了,生活总要继续,你这样缩着,到底打算缩到什么时候?!”
“我——”
池越被她的话呛的一愣一愣的,半天都没找到说辞。
“少爷,冯小姐!”
佣人们急急跑上来,脸色吓得惨白,“你们快去看看太太,她,她……”
池越掀开被子,蹭的起身,跑下楼。
冯天真心底一沉,也忙的跟着下去。
客厅的桌子上,摆着香案供桌,还有一个黑色排位。权正宜看到池越下来,冷声道:“越越过来。”
池越剑眉紧蹙,走到她身边,转头扫了眼排位名字,脸色立时沉下来,“妈?”
“跪下!”
权正宜沉着脸,目光幽暗,语气不容拒绝。
家里的佣人们都吓坏了,谁也不敢说话。
冯天真秀眉紧蹙,偷偷吩咐佣人去打电话,通知老太太过来。随后她迈步,走到权正宜身边,道:“权妈妈,你肚子饿不饿,我们去吃饭?”
权正宜没有说话,眼睛盯着池越,道:“池越,你要是还认我是你妈,你就给我跪下!对着这个排位磕头,当作他已经死了!”
池越敛下眉,站在原地没有动。
冯天真暗暗叹气,伸手扶住权正宜,道:“权妈妈,您别这样!”
“天真,”权正宜咻的厉目,质问她,“你是不是站在权妈妈这边的?”
“我当然是。”冯天真看到她情绪激动起来,忙的安抚道。
听到她的话,权正宜总算笑了笑,伸手握紧她的手,道:“我就知道,权妈妈没有白疼你。”
最近这几天,权正宜整晚整晚都睡不着觉,情绪和精神都处在一个崩溃的边沿。冯天真不能惹怒她,心里暗暗着急。
“池越——”
权正宜看到他还不动,气的吼道:“你给我跪下!”
深深的吸了口气,池越扑通一下,双膝跪在坚硬的地板上。
冯天真想要阻拦,但是看到权正宜的脸色,也不敢轻举妄动。
“池越你给我听着,”权正宜站在池越身后,目光落向对面的排位,语气阴霾道:“从今天开始,你爸爸就死了,从今以后不许再跟他有半点儿瓜葛,听到没有?!”
“权妈妈,”冯天真咬着唇,眼眶有些发红,“您不能这样。”
“为什么不能!”权正宜红着眼睛,眼底布满血丝。
冯天真心尖颤了颤,也不知道要怎么说。真是一团乱!
“池越,你按照我的话说一遍!”
权正宜把目光落向儿子,语气命令道。
池越抬起头,狭长的眸子眯了眯,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不说?”权正宜随手抄起什么东西,就往池越身上打,“你今天不说,就不是我的儿子!”
“权妈妈!”
冯天真吓坏了,急忙往前拦住,道:“您别这样,他是您的儿子,您从小到大不是最疼他了吗?!”
闻言,权正宜眼底含着泪,哽咽道:“就是因为我疼他,所以才要让他明白,从今以后,我和池钧良那混蛋,他只能选择一个!”
“权妈妈……”冯天真咬着唇,心头酸涩。这种事情,要让池越怎么选啊?!
“闹够了没有!”
蓦然间,身后响起一声厉呵。
冯天真看到进来的人,暗暗松了口气,幸好老太太来的及时。
正巧权晏拓和楚乔也在家,陪着奶奶和婆婆一起赶过来。
范培仪快步走过去,把权正宜拉到边上,“正宜你这是干什么啊?这样不是难为孩子吗?”
范培仪一个眼神过去,权晏拓立刻往前,伸手把池越拉起来,护在身后。
“他是我的儿子!”权正宜咬着唇,依旧固执道:“这个选择,他必须选!”
“胡闹!”
老太太沉着脸进来,一拐杖扫过去,把桌上的东西都打翻在地。
楚乔搀扶着奶奶,此时也能感觉到她已然动气,身子微微发颤,“奶奶,您别激动,有话慢慢说。”
楚乔扶着她到沙发里坐下,低声安抚。
冯天真吩咐佣人,赶快把东西都拿走,随后退到一边。
“正宜,”权老太太挑眉,盯着女儿的脸,道:“你这样闹,还有点儿权家人的样子吗?”
“妈!”权正宜情绪激动,压根什么话也听不进去,“您岁数大了,别操心我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处理好!”
“放屁!”
老太太直接变脸,骂道:“你要是能处理好,今天还要我过来吗?”
“你都多大年纪了,做事还这么冲动任性?”老太太沉着脸,说话毫不留情,“当初这门婚事是你自己选的,今天是苦是甜,你都不能怨别人!”
听到母亲的话,权正宜眼眶蓄满的泪水,悄然滚落。她红着眼睛,哭诉道:“妈,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不是往我心上戳刀子吗?”
“哼!”老太太不买账,恨声道:“你知道就好!现在孩子们都在这儿,你还要闹下去吗?”
“我——”
权正宜哽咽着,眼泪流的更加凶猛,“我咽不下这口气!池钧良那个混蛋,还有那个女人,我都不会放过的!”
“闭嘴!”越听她说话,老太太越气。
须臾,权老太太拄着拐杖站起身,目光深邃悠远,“权正宜,把你脸上的泪水给我收回去!天塌下来,还有你妈给你顶着,轮不到你哭,我还没死呢!”
这话说的,大家都沉下脸,心头发酸。
什么时候,都是有妈的孩子最幸福。
“妈……”
权正宜瞥着嘴,扑到母亲怀里,这几天憋着的委屈,一股脑的哭出来。
这种时候,外人也帮不上忙。范培仪叹了口气,也跟着落泪。这好好的一家人,怎么说毁了就毁了!
权晏拓沉着脸,想帮忙也插不上手。他转过头,只能看到池越的眼底,隐隐泛起一片腥红。
这边,楚乔看着一切,心底的感触颇深。她敛下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从池家出来,楚乔的心情有些沉重。权晏拓要回公司上班,她还有婚假,便开车回了家。
“怎么今天回家?”
楚宏笙正在花园里看书,见到女儿突然回来,笑道。
楚乔低着头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把买来的东西给他,“爸,我刚去药房配的西洋参,你以后每天早晚都用这个泡水喝,有助于睡眠。”
她刚才去药房给权正宜配点有助睡眠的补品,想到父亲,便多买了一份。
“哎哟!”楚宏笙笑着放下眼睛,道:“你长这么大,爸爸还是第一次收到你的礼物。”
原本只是无心的一句话,可楚乔却暗了神色,道:“对不起,以前是我不懂事。”
这孩子情绪不对,楚宏笙收敛起玩笑,问她:“爸爸是逗你玩的,只要你们好,我就高兴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楚乔此时心有戚戚,不禁红了眼眶。
“乔乔,有事吧?”楚宏笙盯着女儿的脸色,问道。
家里的那些事情,楚乔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说,生怕引起父亲不好的回忆。
不过楚宏笙倒是反应不大,只是安慰她,这种时候要多多帮忙。
午饭是江雪茵准备的,看到楚乔回来,她又临时吩咐厨房多加了两道菜。
餐桌上,气氛融洽。
楚乔手里端着饭碗,想起那天在庙里看到的,眼神蓦然沉下来。她挑眉扫了眼对面的江雪茵,状似不经意的开口,道:“爸爸,妈留给我的遗物,我看不懂,有时间拿回来给你看看吧?”
楚宏笙脸色微微一变,倒也没有拒绝,点头笑了笑。
啪——
江雪茵夹菜的筷子掉在桌上,脸上的神情发白。
“阿姨,”楚乔好心的帮她拿起筷子,重新递给她的时候,问了句,“你和我妈妈认识,知道她有写日记的习惯吗?”
听到她的话,江雪茵脸色猛然一白,声音紧绷,“……好像是有。”
楚乔勾起唇,在她惨白的脸色中淡淡一笑,随后低头吃饭。
隔天上午,楚乔开车回家。一进大门,她便问了句,“我爸呢?”
“老爷去公司了。”
楚乔点点头,捏着皮包往里面走,故意大声道:“我有东西给他,放到书房去了,你们记得告诉他。”
“好的。”佣人们恭敬的应了声。
须臾,江雪茵从厨房走出来,手中端着一杯红茶,“大小姐呢?”
“大小姐刚走。”
走到窗边看了看,江雪茵能够隐约看到那辆红色跑车开远。她轻抿杯中的红茶,很快的功夫,起身往楼上走。
“我昨晚没睡好,再去睡一会儿。你们别去整理二楼了。”江雪茵临上楼前,叮嘱佣人们。
推开书房的门,江雪茵扫了眼周围,确定没有人后,才快步走进去。
书桌上摆着一个厚厚的本子,看着外皮应该是有些年代。江雪茵心底一沉,忙的伸手把本子捧起来,手腕轻轻发颤。
真是她的日记本!
江雪茵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激烈的心跳。她完全不敢确定,这本日记中究竟会写什么?
把心一横,江雪茵咬着唇,捏着本子的硬皮就要翻开。
“阿姨!”
背后的声音,冷冷的,如同鬼魅。
啪——
江雪茵手里的本子掉在桌上,转头惊讶的瞪着她,“你,你……”
缓和了下语气,她才勉强笑道:“乔乔啊,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
“我想起一件事情,”楚乔笑着走进来,站在她的面前,伸手重新把那个本子拿起来,抱在怀里,“爸爸既然想看,那我直接给他送去公司多好?”
听到她的话,江雪茵敷衍的笑了笑,嘴角的笑容僵硬,“这样也好。”
“嗯。”楚乔低低一笑,抱着本子转身前,道:“阿姨,你脸色可不好,是不是晚上睡不着?”
江雪茵咬着唇,眼神晦暗。
“这样吧,”楚乔含笑,俏脸的神情看不出任何破绽,“我去药房给你配点西洋参,你每晚睡觉泡水喝一杯,听说效果不错。”
江雪茵敛下眉,不敢看她的眼睛,“谢谢了。”
须臾,楚乔抱着本子从书房出来,脸上的神情渐渐阴霾。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作贼心虚?
楚乔盯着怀里的本子,目光一片清冷。lw*_*wl
125 发觉疑点
三大家族中的权家出事,自然备受瞩目。爱夹答列虽说池钧良只是权家的姑爷,但现如今闹出这样的丑闻,还是成为各大报纸杂志的头版头条。
不少新闻记者,蹲点挖掘新闻,这种桃色绯闻,最受大众的欢迎。
也许是池钧良心中有愧,他提出愿意净身出户,并且放弃他在权氏的所有职位。
清早起来,一处环境优雅的小区里,停着一辆耀眼的宝蓝色轿车。池越单手搭在车窗外面,下巴上冒出青色胡茬,他手中夹着一根香烟,在指间缓缓燃烧。
远远的,从小区的大门口走进来一道人影。池越看到那人,眼底的神情沉了沉,他手指渐渐蜷缩,将还燃着的烟蒂弹开。
“站住!”
池钧良提着菜篮子往楼门走,听到身后有熟悉的声音,他惊喜的转过头。
“越越?”
他回身从楼梯上走过来,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儿子,你怎么来了?”
池越挑眉看过去,还能看到池钧良脸庞带着伤痕,不用问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可他不想追究这个,只是想问个明白,“你住在这里?”
“是啊。”池钧良笑了笑,拉着他的手往里走,“你还没来过吧?这套房子刚刚装修过,你进去看看。爸爸给你做饭。”
说话间,他们走到大门外。也许是池钧良说话嗓门大,屋子里的人听到他的声音直接把门打开,笑道:“钧良,你回来了?”
面前突然出现的人,留着长长的直发,一张脸孔模样清秀,那年纪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池越锐利的双眸扫过去,视线滑过她的脸,渐渐往下,最后落在她凸起的小腹上,眸光骤然一紧。
那个女人被他凶狠的目光吓住,本能的伸手护住肚子,往池钧良身边躲闪,“钧良……”
“你先进去吧。”池钧良扫了眼儿子的眼色,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同时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等她进去后,把大门关上。
“儿子,爸爸也不想瞒你。”池钧良抿着唇,如实道:“你都看到了,我……”
蓦然间,池越伸手揪住他的衣服领子,将他拉到跟前,吼道:“池钧良,你他妈这么做,对得起我妈吗?”
他狭长的桃花眼眯起,眼神阴霾,“你对得起我吗?”
“我……”池钧良嗫嚅着,神情颓然,“我对不起你们!”
池钧良盯着儿子的眼睛,如实道:“可是,我也是逼不得已的!你妈妈那个人,我真的没法和她生活下去,她处处都要压我一头,这二十几年,我过得是什么日子,你都看到了啊!儿子,你爸爸也不想这样的,可我真的,真的是憋屈……”
“闭嘴!”
一把狠狠推开他,池越扬起的手腕,停在池钧良的头顶上面。
“怎么,你要打你爸爸?”池钧良笑了笑,目光幽暗,“权晏拓已经动过手了,要是你今天再来一次,爸爸绝对不怨你!”
张开的五指一根根用力收紧,能够听到骨骼发生的咯吱声。池越忽然勾起唇,眼底的神情冷冽,“池钧良,我今天不打你!打你,我都觉得脏了自己的手!”
他抬起手,指了指面前的父亲,道:“我妈说的对,你确实已经死了!池钧良你给我听着,从今天这一刻开始,你在我心里就已经死了,从今以后我都没有父亲!”
他往后倒退着步子,一字一句,目光含着恨,“你他妈的给我记住,从今以后,你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和权家,和我妈也没有任何关系!”
“池越!”
池钧良也生气,怒声道:“你和我怎么没有任何关系,我还是我儿子,我还是你老子,一辈子都是!你别忘了,你还姓池!”
“哼——”
池越低低一笑,狭长的眸子轻眯起来,“池钧良,你这是在和谁说话呢?我告诉你,我可以随时改姓,如果你不想让我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你最好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眼前!”
撂下这句话,池越转身大步往外走,拉开车门,驾车绝尘而去。1
“池越!”
池钧良后面跟着他跑出来,往前追了几步,但双两腿终究敌不过四个轮子的速度,“越越!”
他颓然的伸了伸手,哽咽道:“儿子,别恨爸爸……”
车子开出小区,一路以飚车的速度开上高速公路。池越把四周的车窗全部降下来,任由猛烈的寒风灌入鼻息,让他迎来那股窒息的感觉。
车速飙升到最大马力,池越双手握着方向盘,深邃的双眸中染满一片腥红。
现实的丑陋,超乎他的想象,更让他无法接受。
池越做梦也不会想到,二十几年对母亲言听计从的父亲,竟然能够在外面包养女人,并且很快就要给他生下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讽刺!
这人生,真他妈讽刺!
傍晚七点钟,一辆黑色悍马开进庭院。权晏拓把车停好,推开家门走进去。他换好鞋往里走,远远的就看到带着围裙,正在厨房里忙碌的人影。
自从结婚后,楚乔就把钟点工辞掉,晚饭都是她来准备。用她的话说,味道好不好,但都是她用心做的。
权晏拓感动于她的这份心,哪怕味道真的不算精致,他每晚也都吃得很香。
“回来了?”
腰上缠上一双手手臂,楚乔头也没回,手里握着铲子,继续翻动锅里的菜。
权晏拓低下头,将脸埋在她的颈窝,轻嗅着她发丝间的清香味道,只觉得安心,“晚上吃什么?”
楚乔笑吟吟的回过头,扫了眼他的脸色,道:“都是你爱吃的。”
“哦。”权晏拓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应了声,双手却紧紧圈住她,不肯撒手。
有他在这里捣乱,影响楚乔发挥,她抬手拍拍他的俊脸,笑道:“你去洗手,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权晏拓左右看了眼,磨蹭半天,最后硬是没皮没脸的索要了一个舌吻,然后才去洗手。
眼见他离开,楚乔拍了拍发烫的脸颊,心底轻叱。这男人,真是越来越厚脸皮!
炒好菜,楚乔一一端上桌,权晏拓很主动的拿来碗筷,把米饭盛好。
“快点吃吧。”楚乔伸筷子给他夹菜,“你最近跑事情,人都瘦了。”
权晏拓尝了口她夹过来的菜,脸上的神情平静。他如常的咀嚼,却在心底暗叹。哎,找个不会炒菜的媳妇儿,果然是悲催啊!
饭没吃几口,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起来。权晏拓接了电话后,脸色蓦然一沉。
“怎么了?”楚乔夹菜的顿住停下,担忧的问他。
权晏拓叹了口气,放下碗筷,拉着她的手腕起身,道:“池越出门一天了,还没回家。”
又出事?
楚乔抿着唇,急忙套上外套,跟着他一起出门。
权晏拓出头去找,很快就有池越的下落。他们赶到迷色的时候,老板一直在包厢外面守着,就怕出点儿什么事情。
池越一个人来的,情绪明显不对劲。大家也都多少了解最近权家的事情,没人敢招惹他,也没人敢靠近,他要了两瓶烈酒,一个人坐在包厢里没出来,呆了整个下午。
权晏拓推开包厢的门,把已经酒醉的池越搀扶出来,大概叮嘱老板几句话就把人带走。楚乔一路陪同,帮他把池越一起抬上车。
开车回到别墅,权晏拓把车里酒醉的人弄出来。冯天真猜到他去喝酒,早就让佣人们准备着,帮着一起把人抬回房间。
权正宜的精神和情绪都不太好,冯天真不敢惊动她,刚才哄着给她吃过药睡下。
池越酒醉的一塌糊涂,权晏拓把他带回卧室,留下来跟着收拾整理。
楚乔留在楼下等着,冯天真忙的泡了壶茶过来,陪她坐下。
扫了眼井井有条的家,楚乔由衷的感叹道:“天真,幸好有你帮忙,要不然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乱子呢!”
“大嫂,你别这么说。”冯天真给她倒了
杯茶,笑道:“我们两家几十年的交情了,现在这边有事情,只要是我能够帮忙的,我肯定全力以赴。”
楚乔端起茶碗,放在唇边轻轻吹凉,瞥着身边的人,语气渐沉,“天真,你这次回来,和以前不一样了。”
“有吗?”
冯天真笑了笑,挑眉道:“真的不一样吗?”
楚乔笑着点点头,神情平和。
夜晚的庭院里,一片静谧。寒风吹过,卷起树枝的沙沙声。
冯天真裹紧毛衣外套,挑眉往楼上扫了眼,道:“这次的事情,对池越打击挺大的。虽然他平时看起来嚣张跋扈,其实骨子里很脆弱的!”
“嗯。”楚乔认同的点头,眼底的情绪微有起伏,“池越确实很任性。”
顿了下,她双手揉搓着茶杯,看向冯天真,试探的问道:“天真,你和池越……,你是怎么打算的?”
“打算?”
冯天真勾了勾唇,眼神沉下去,“大嫂,你还不知道我和池越的事情吧?”
楚乔都是听权晏拓说过几句,具体的还真不了解。
伸手端起一杯热茶,冯天真喝了口,然后敛下眉,缓缓的低喃:“我和池越出生在一家医院,一间产房,他只比我早来到这个世界两个小时。从小到大,大院里所有的人都说,冯天真是池越家的媳妇儿,池越是冯天真家的姑爷。我们两家关系好,小时候权妈妈经常把我抱回家,让我和池越一起玩,一起吃,一起睡,也把我当作女儿养。后来我们渐渐长大一些,还是每天都在大院里,玩闹在一起。再后来,我懂得男孩子和女孩子不一样的时候,我妈妈就告诉我,天真你长大了要嫁给池越的!权妈妈也说,池越你长大了,要把天真给我娶回家!”
她紧了紧手里的杯子,秀气的眉头蹙了蹙,道:“久而久之,在我的意识里,就会把自己和池越联系在一起!等到我们上大学的时候,池越也会和其他男生一样,接我放学,送我上学,也会为了我和其他男孩子打架,浪漫起来的时候,也会给我送花,唱歌,写情书!我以为,这就是爱情。可是却不知道,池越的爱情,是对所有女孩子都一样的!他有兴趣就会用尽各种浪漫的方式追求,他没有情趣了,就会想尽各种办法丢开!我身边的这些纨绔子弟,大多都是这样的,池越不能算好,也不能算坏!”
冯天真喝了口水,把茶杯放在桌上,两手用力握在一起,明亮的双眸黯淡一片,“直到池越遇见你……”
楚乔愣了愣,看到冯天真眼底闪过的光华,心尖不禁颤了颤。
“大嫂,”冯天真抬手,挽起两颊散下的碎发,道:“池越遇见你,我才知道,原来池越也可以为了一个人洁身自好,用心专一,甚至愿意改变他自己!”
“天真?”楚乔咬着唇,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解释。
“这不是你的问题。”冯天真看出她的心思,笑道:“那天看到池越用枪抵着自己的头,也不想和我结婚,我就彻底清醒了。我知道,他永远也不可能为我那样!”
顿了下,她收敛起脸上的失落,重拾笑脸,“离开池越以后,我才发现,原来外面的世界那么大,还有很多事情是我都没有遇见的,冯天真还有机会,我为什么不能为自己而活?”
“大嫂,”冯天真扬起头,明亮的双眸看楚乔,道:“我想做回冯天真,不想再做池越的冯天真!”
须臾,楚乔红唇轻抿,笑着握紧她的手,“天真,能够听到你对我这么说,我真的很开心,也支持你的想法。”
她叹了口气,声音渐沉,道:“无论未来你和池越究竟会怎么样,你都要记住,我相信你,也支持你的决定。”
“谢谢。”冯天真笑着举起杯,轻轻同她碰了下。
楚乔喝掉杯中的水,只觉得心中悬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这样清醒冷静的冯天真,才是池越真正需要的人。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楚乔洗了个澡,便钻进被窝里。
她手里捧着日记本,又在反复查看,可怎么看,也没看出什么特别的。
长长的叹了口气,楚乔秀眉紧蹙,回想着那天江雪茵的怪异行为,她总觉得这中间肯定有什么不对劲,要不然她为什么心虚成那个
样子?
可究竟是什么呢?
“又在琢磨这个?”权晏拓洗好澡出来,在她身边躺下。
楚乔颓然的本子合上,放在枕头下面。她咬着唇,目光黯淡,“我想明天回公司上班。”
“这么快?”权晏拓剑眉蹙了蹙,道:“没有带你去度蜜月,生气了?”
“不是,”楚乔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怀中,“最近家里事情多,我一个人呆着总是互相乱想,还不如去上班。”
这样倒也不错,权晏拓压下唇在她额头亲了亲,终于开恩准了,“好吧。”
听到他答应,楚乔勾唇一笑,在他怀里迷糊着睡着。
第二天早起,楚乔回公司消了假。她从人事部办好手续出来,沿着楼梯往上走。走廊中有几个人抬着一副字画,见到她过来,都恭敬的打招呼。
“乔总监。”
楚乔对待手下人一直客客气气,侧过身让开一条路让他们先走。
字画装裱在玻璃相框中,楚乔低着头,无意中扫了眼,好奇的问了句,“这字写得很好,是哪位大师的?”
总务科的人笑了笑,道:“不是大师的字,是董事长夫人的字!乔总监,您也觉得写得好是吧?咱们都说这字临摹的真像。”
董事长夫人?
楚乔眼角一沉,下意识的蹙眉,再度往那副字画上看过去。
字体苍劲,笔锋有力。如果没人说,她肯定看不出来是江雪茵的字迹。
想来她一个女人,模仿起来男人的字体也能如此出神入化。
楚乔敷衍的笑了笑,看着那几个人渐行渐远,脸上的神情慢慢沉淀下来。
这么多年,她都没留心过,江雪茵还会书法吗?而且看她的笔力,应该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
临摹?!
倏地,楚乔脑海中闯进这两个字,有些胶着在一起的思绪,似乎正在抽丝剥茧而出。
------题外话------
宝宝生病发烧,汐又来大姨妈,真是各种折磨啊!今天先更新这么多,明天会有万更滴~~a*^d^*w
126 设计圈套(万更)
自从上次醉酒后,池越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大睡三天三夜后,等到再出来的时候,已经神清气爽,精神百倍的去公司上班。
对于池越突然的转变,似乎在冯天真的预料之外。她没想到,他能够如此快的愈合,也没想到,他能够这么快重新回到公司。
但是无论怎么样,池越有如此的行为,还是让她觉得欣慰,并且安心下来。
希望经过这种变故,池越能够真正长大,彻底成熟起来,撑起这个家!
夜晚,宝蓝色跑车开回庭院。池越将车停好,打开车门下来,往里走。
“少爷。”
佣人见到他回来,急忙将他脱下来的外套接过去。
“我妈呢?”扫了眼客厅,池越剑眉紧蹙。
佣人抬手将衣服挂好,回道:“太太在房间里,刚才闹过一阵子,被冯小姐哄着,好不容易把药吃了。”
池越抿着唇,迈步朝着里面的卧室走去。
大门没有关,虚掩着。
轻轻抬手将门打开,池越迈步走到床边。权正宜已经睡着,许是睡的不安稳,眼角还挂着泪痕,脸色也不好看。
椅子里,冯天真上半身趴在床边,紧紧握着权正宜的手,人已经开始模糊。
池越伸手刚要触上她的肩膀,又慢慢停下动作。最近这段时间,冯天真都是这样,每天守着妈妈直到半夜,等到人确实熟睡了,她才会离开。
很晚才回家,第二天早上,冯天真又会一早过来。总是在权正宜睁开眼睛前,能够看到她。
池越并没有刻意留心,但这一切都如此清晰的看在他的眼里。
他微微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眼睛盯着趴在床边的人看。她睡着的时候,长长的睫毛总会一翘一翘的,宛如蝶翅般扑闪。
从小到大,冯天真的眼睫毛都特别长。小时候他好奇,总伸手去揪她的睫毛,有两次把她弄哭,被权正宜拎回家好一顿胖揍!
“呵呵……”
池越忍不住低笑一声,回想着小时候的冯天真,梳着两条麻花辫,婴儿肥的脸,总是跟在他后面怎么哄也哄不走的模样。
他伸手拿起边上的毛衣外套,动作轻柔的盖在冯天真的身上。又给妈妈将被子掖好,随后他才轻手轻脚的退出来,并把房门关上。
关上门,池越稍稍站了站,这才转身往楼上走。他垂着脸,抬手松开衣领的扣子,神色疲惫的走上楼梯。从楼下到卧室,这段不算远的距离,他脑子里却没闲着,一直都在琢磨个问题。
曾经的池越,历来是想玩就玩,想闹就闹。对待女人,他自问没有认真过。虽然楚乔对他来说是个特别,但现在过去了,他只觉得那时钻牛角尖的自己很可笑!
但是现在,就在刚刚那一刻。池越看到日渐消瘦的母亲,看到代替他尽孝的冯天真,他突然觉得气闷,喘不过气的压抑。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能意识到,原来的那个池越,伤害过多少人!而他的玩世不恭,与不负责任,给多少人带来过伤害!
父亲的背叛,让他深切的体会到那种滋味,等到他切身体尝到,才明白那是怎么样的一种痛!
对不起!
池越在心底呢喃,为曾经那些被他伤害过的,所有人,道歉。
第二天早晨,池越被楼下佣人们的吵闹声惊醒。他烦躁的掀开被子,趿着拖鞋拉开房门走出去。刚走到楼梯口,却见到冯天真出现,将嘈杂的局面压制下来。
“怎么回事?”冯天真怀里抱着熨烫好的衣服,快步走过来问。
家里的老佣人神情傲然,显然是过来告状的,“冯小姐,新来的小张把太太最喜欢的一个花瓶打碎了,吓得一个劲哭呢!”
冯天真偏过头,往客厅的角落扫了眼,果然看到地上有个碎瓶子,边上还站着一个正在抹眼泪的小姑娘,年纪不大。
这种事情平时都是权正宜安抚,此时她没心思管理这些。
“让人收拾了吧。”冯天真抿着唇,沉声道。
“人怎么处理?”那佣人不甘心,又追问起来。
“还能怎么处理?”冯天真挑眉,神情不悦道,“她新来的,什么都不懂。没有教好她,是你们的责任!那个花瓶就算扣掉她一年的薪水也不够付钱,既然你们心里都明白,还眼睁睁看着她打碎?”
那些人脸色一僵,低下头不敢说话。
冯天真叹了口气,脸色凛冽起来,“现在家里有事,你们都是老人,自然要多担待!最近权妈妈心情不好,那些名贵的东西赶紧都收起来,换上些不打紧的摆出来,免得惹事!”
冯天真常年出入这个家里,也算是家里的半个主人,如今她这么说,那些佣人们也不敢造次。
须臾,池越紧蹙的眉头舒展开,反身回到卧室,径自去洗漱。
等他从浴室出来,正好看到冯天真站在他的衣柜前,见到他主动打招呼,“早。”
顿了下,她把手里的衣服分类放好,叮嘱他,“第一层是衬衫,第二层是领带,第三层是皮带和袖扣,最下面的那层是内衣袜子。”
她收拾的妥妥当当,分门别类,井井有条。
池越站在她的身后,狭长的桃花眼眯了眯,不自觉的直起身,朝着她走过去。
“冯天真!”
他突然开口,吓了冯天真一跳,等她回过身来,面前的男人已经靠近,并且把她压向后面的衣柜。
“你干吗?”冯天真皱眉,扬起头盯着他问。
池越低下头,黑眸望着怀里的人,心底的情绪起伏。他俯下脸,道:“我想亲你。”
话落,他的唇已经低下去。
却被冯天真伸手挡开。
“池越,”冯天真双手扣住他的肩膀,用力将他推开,“是不是我做的什么事情,让你误会了?”
“误会?”
池越剑眉紧蹙,下意识的问他:“我和你之间,有什么可误会的吗?”
他勾起唇,俊美的脸庞笑意迷人,“这么多年我都没发觉,原来你这样看,真的挺漂亮的!”
一把推开他,冯天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瞥着嘴,沉声道:“池越,有些话我要对你说一下。前段时间我每天都过来,是因为权妈妈和你都需要照顾,现在你已经恢复正常,那么以后照顾这个家的责任,还是要靠你!从明天开始,我就不过来了,你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说完这句话,冯天真神色自然的越过他,迈步往外走。
“喂!”
池越伸手扼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眼前,“你什么意思啊?”
“什么什么意思啊?”冯天真挑眉,看向他的目光不解,“难道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懂。”
“不是冯天真,”池越蹙眉,神色有些恼怒,道:“你打算干吗?跟我玩欲擒故纵?”
欲擒故纵?
冯天真瞬间沉下脸,神情难看下来,“哼,我没兴趣和你玩?”
她抽出被他握住的手,语气凛然道:“池越,你给我听清楚了,我之所以来帮你,完全是看在权妈妈从小疼我的情份上,和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少自作多情!”
“我自作多情?”
池越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冷笑道:“你真可笑!这么多年,是谁在屁股后面追着我的?怎么是我自作多情?”
听到他的话,冯天真眼底的神色暗了暗,神情黯淡道:“没错,以前我是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可是这个梦我很早前就已经清醒过来了!而且从今以后,这种错误,我都不会再犯!”
丢下这句话,冯天真气哼哼的跑下楼,拿起皮包就离开。
池越从楼上一直追下来,可因为他脚下穿的是拖鞋,追到大门口就没法再出门。他站在台阶上,望着走远的人,跳着脚吼道:“冯天真你有种,连你也敢抛弃爷!靠,你们有什么了不起的,爷还就不稀罕了!”
一大清早起来,先和这死丫头生一肚子气!妈的,好好的情调被她搅和没了!
“少爷。”
佣人们捧着新从库房拿出来的一套瓷瓶,过来询问意见,“那些名贵的我们已经收起来,摆这套可以吗?”
“滚滚滚——”
池越看都没看,沉着脸往楼上走。
妈的,那些女人家掌管的东西,问他一个大老爷们,他懂个屁啊!
见到他暴怒的模样,佣人们再也没敢多话,忙的把东西收拾好。现在这家里,人人自危,都怕惹祸上身。
回到卧室,池越全身怒火的走到衣柜前,开始挑选衣服。他愤怒的拉开第二个抽屉,见到里面都是领带,又沉着脸拉开第三个抽屉,发现里面都是皮带和袖扣。
他妈的,衬衫在哪里?
池越脸色阴霾,猛然间想去刚才冯天真的话,一把拉开第一个抽屉,只见里面熨烫平整的衬衫一件件码放整齐,并无多余的褶皱。
小心翼翼的拿起一件,池越穿在身上,扫了眼颜色和款式,满意的点点头。这个牌子是他喜欢的,颜色和样式也很适合他。
不得不承认,在日常生活中,冯天真悉知他的一切。可他蹙眉想了想,似乎想不起来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他好像记得冯天真以前喜欢发夹,经常看到她每天佩戴不同样式的发夹。每次被她追着问:“池越,你看我的发夹好看吗?”
池越总是爱答不理的点点头,然后看到她美滋滋的笑。其实他压根就没看进眼里。
如今回忆起来,这些画面都很模糊。池越心底的怒火慢慢散去,只觉得有些惋惜,因为他记不起来,每次冯天真笑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模样?
以前她总是对着自己笑,但他从没放在心上过。可现在,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冯天真对他笑过,却又特别想看看她笑起来的模样。
靠!
池越暗自一阵唏嘘,突然发觉自己真够无聊的!
……
清早起来,窗外的天气阴沉沉的,看不到阳光。连着几天都是阴天,似乎正在酝酿一场暴风雪,气温也骤降。
又是一夜无眠,江雪茵从那场舞会的梦境中渐渐清醒。她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前。
拉开厚重的窗帘,微微推开玻璃窗,立刻有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江雪茵穿着睡衣,站在窗前,耳边都是外面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太太,您起来了?”佣人打扫房间经过,看到她把房门打开,便走进来收拾。
江雪茵头也没回,目光依旧注视着外面,“帮我把柜子里那件黑白格子的裙子拿去晾一晾,晾好以后要记得给我熨好。”
“是的太太。”佣人低低应了声,只觉得奇怪。那件裙子太太总是让人拿出去晾晒,然后熨烫平整,却没有见太太穿过一次。
佣人托着吸尘器进来,刚要打开,却被江雪茵伸手制止。
对面的大树上筑着一个鸟巢,江雪茵眼神专注的盯着看。佣人狐疑的瞥了眼,随后笑道:“哎呀,原来是有鸟巢啊,难怪这几天杜鹃都在周围飞来飞去,看起来它是要干坏事!”
“干坏事?”江雪茵挑了挑眉,只觉得那只鸟很漂亮,不禁疑惑道:“它要干什么坏事?”
佣人们多数都是乡下来的,对于这些东西都清楚,便多嘴解释起来,“这种鸟叫杜鹃,生来就不筑巢,每到繁殖的时候就把别的鸟巢的蛋拱出去,然后自己下蛋,再让别的鸟来孵化。”
“太太,您听说过鸟占鹊巢那个成语吗?就是说的杜鹃鸟!”佣人没有察觉到她变化的脸色,自顾说的起劲。
江雪茵沉下脸,语气突然变化道:“让人把那只鸟哄走。”
“啊?”佣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却在看到她阴霾的脸色后急忙点点头,小跑着出去,忙的去找人赶鸟。
鸟占鹊巢?!
江雪茵坐在梳妆镜前,打开最下面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带锁的盒子。她找出钥匙把盒子打开,放在里面的是一个翎毛面具。
手掌轻托起那个面具,江雪茵眼底的情绪逐渐起伏,她午夜梦回,总还得二十多年前的那个晚上,那场面具舞会,与她共舞的那个男人。
收敛起心底的涟漪,江雪茵脸上的神情黯然无光。只可惜,与他同床共枕这么久,他却始终都没有发觉,她就是那晚与他共舞的人。
直到今天,她还能记得那晚,他牵着她的手,柔声轻问:“小姐,我可以请你跳第一支舞吗?”
明明是她先遇见楚宏笙的。
曾经,她满心欢喜的告诉过她最好的朋友,自己找到了喜欢的人。可为什么一转眼,她苦寻不到的爱人,却另娶她人为妻,而那个人,竟然还是乔婉?!
究竟谁才是鸟占鹊巢?
啪——
江雪茵将盒子扣好,把面具重拾起来,目光幽暗。
傍晚,一辆黑色迈巴赫开进车场。季司梵把车停好,推开车门下来。外面的风很大,他伸手拉高衣领,神色疲惫的走进电梯。
电梯叮的一声停下,他走到家门外,掏出钥匙把门打开。
推开房门,扑面而来的暖意袭人,相较于外面的天寒地冻,屋子里的温度恰好。
“回来了?”餐桌边,楚乐媛穿着睡衣坐在椅子里,手里握着勺子,正在吃东西。
“没吃晚饭?”季司梵脱掉外套挂好,换好拖鞋往里走,难得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不是,”楚乐媛脸颊带着几分笑意,舀起一勺碗里的东西,送到他的面前,“我哥下午让人送来的燕窝,你尝尝。”
这种东西季司梵从来不碰,他偏过头躲开,剑眉轻蹙。
眼见他这副表情,楚乐媛习以为常的耸耸肩,不屑道:“你啊,真是挑嘴。这么好吃的东西你都不吃,浪费!”
季司梵薄唇轻抿,锐利的双眸扫过她的脸,沉声道:“你还和江虎走的很近?”
“嗯,”楚乐媛点点头,撅着嘴看他,“有问题吗?”
抬手松开衣领的扣子,季司梵挑了挑眉,眼底的神情晦暗,“江虎的岳父是什么人物,你不是不清楚?他在外面养女人,你以为能瞒多久?!”
提起这个,楚乐媛脸上的神情也暗了暗。她红唇轻抿,道:“这个也不全是我哥的错,当初许可儿也是为了……”
“算了,现在说这些都没用。”楚乐媛咬着唇,一口接着一口的吃,语气蓦然:“我那个嫂子整天就知道美容健身,我舅舅和舅妈催过好多次让她生个孩子,可人家压根就不想生!我哥都要被烦死了,你说他不找许可儿,要怎么办?”
季司梵淡淡一笑,凉薄的唇瓣微勾,“就怕到时候,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一把拉住他的手,楚乐媛惊讶的看着他,问道:“司梵,你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季司梵抽回手,脸上的神情如常。
丢开手里的勺子,楚乐媛沉下脸,语气不耐烦,“你每次都这样,总是有所保留,你有什么想法倒是告诉我啊!我们都是一家人,你用得着这么藏着掖着吗?”
季司梵挑眉盯着她,在她含怒的目光中,不急不缓道,“那是你的家人,与我无关!”
“你——”
这句话把楚乐媛呛的,对着他走远的背影跺脚。
半响,季司梵洗好澡出来,一眼就见到坐在床头的人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盯着他。
男人不动声色,迈步走到床边,从床头柜抽屉中拿出一个白瓶,从里面倒出一粒白色药丸放进嘴里,直接吞咽下去。
回过身,季司梵扫了眼面前的人,道:“要闹吗?”
楚乐媛黑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目光愤怒。
季司梵也不和她吵,伸手夹起枕头,就要往外走,“我去客房睡。”
“不许!”
楚乐媛突然伸手,从身后抱住他,“不许去客房。”
后背贴上一具温软的身子,季司梵抬手,松开她扣在自己身前的双手,转过头盯着她问:“不闹了?”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用这招。
可他每次都用一样的招数,楚乐媛却没有一次能赢!
“不闹了。”楚乐媛瞥着嘴,委屈的看着他。
反手把枕头丢在床上,季司梵松开她的手,径自回到床上躺好。
望着他淡漠的表情,楚乐媛自讨没趣的钻进被子里,乖乖躺好。只是她心里窝着一团火,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终于,在不知道辗转多少次后,楚乐媛翻过身正对着身边的男人,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死死盯着他看。
一张床上,身边的人动来动去,季司梵自然也没有睡着。他无奈的睁开眼睛,把床头灯打开,“有话对我说?”
是有话要对他说,可千言万语,楚乐媛都不知道应该说哪句?
扫了眼墙上的挂钟,季司梵疲惫的叹了口气,道:“我明天早上还有晨会。”
每次他都将工作当成搪塞她的理由,楚乐媛自然明白。她咬着唇,眼眶渐渐酸涩,“季司梵,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追求我的时候,对我那么好,可为什么现在就对我不理不睬?”
季司梵平静的眼眸沉了沉。他挑眉盯着身边的人,俊脸的神情冷冽。须臾,他伸手将楚乐媛拉到怀里,沉声道:“乐媛,你总是胡思乱想。”
“我有吗?”楚乐媛咬着唇,心头苦涩。自从结婚到现在,他们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屈指可数。每天不是他很晚回来,就是他很早出门,她能够与他聊天的时间几乎没有。
轻轻叹了口气,季司梵抬手揉揉她的头,道:“你以前也不是这么无理取闹!”
她无理取闹吗?
楚乐媛不服气,可如果继续争论下去又是不欢而散。她瞥着嘴,一眼扫到他放在床头的那个白瓶,故意转换话题,“你吃的是什么?”
季司梵伸手将瓶子放回抽屉里,语气平静,“补充蛋白质的。”
楚乐媛笑了笑,道:“我也想吃,上次去检查身体,医生说让我吃一点儿。”
伸手关掉床头灯,季司梵抿着唇,道:“你去药房配,要根据个人体质补。”
“哦!”他的声音沉下来,楚乐媛明白他不高兴继续这个话题。
双手环住他的腰,楚乐媛将脸枕在他的胸前,能够听到他稳健的心跳声。那一阵阵有力的跳动,让她整个人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司梵,”楚乐媛脸贴着他的心口,嘴角含着笑,低声喃喃,“我爱你。”
须臾,季司梵就能听到耳边响起的呼吸声,他微微低下头,望着怀里睡着的人,剑眉轻轻蹙起来,那双幽暗的眸子深邃如谭。
……
用过晚饭,楚乔一溜烟钻进卧室。权晏拓盯着心不在焉的人,俊脸阴霾下来。他沉着脸把碗筷收拾干净,动作麻利的回到楼上卧室。
卧室中央的双人床上,楚乔整个人趴在床上,双手托着下颚,聚精会神的盯着面前摊开的东西。
权晏拓往前凑了一眼,见到她琢磨的东西,不禁撇撇嘴。又在看那些玩意,现在楚乔每天晚上回到家,就盯着日记本和遗书研究,压根正眼都不瞧他。
操!
难道他要被那些破玩意给比下去?
权爷不服气!
从柜子里拿出换洗衣服,权晏拓转身走去浴室,洗澡更衣去了。
趴在床上,楚乔目不斜视,压根没有听到有人进来,自然也没看到男人愤恨的目光。她一门心思都盯在遗书上面,反复的琢磨推敲。
也许是出于自私的心理,楚乔本心并不愿意承认,妈妈的死与任何人有关,尤其还是与背叛联系在一起。但现在所有的证据,似乎都不能证明妈妈的清白。
身边的位置凹陷下去,楚乔怔怔出神,没有意识到危险靠近。她眼睛直勾勾盯着遗书上面的字迹,但始终都没有看出任何破绽。
男人的俊脸突然伸到眼前,楚乔吓了一跳,却见他眉眼含笑,薄唇勾起的弧度媚惑,“我洗香香了,你闻闻看。”
“噗——”
楚乔憋不住笑,一巴掌拍在他的俊脸上,耻笑道:“好恶心。”
“怎么恶心了?”权晏拓轻握着她的手,拉起来放在唇边亲了亲,道:“我真的,洗的很香。”
说话间,他勾住楚乔的脸,硬是将她拉进怀里,逼问道:“香吗?”
楚乔轻嗅了下,嘴角含笑几分笑意,“香,可香了。”
听到她这么说,权晏拓满意的点点头,一把将她拽到身下,迫不及待的低下头,将唇压下来,“那成,我们办事吧。”
“喂!”
楚乔抬手打过去,脸色大变的伸手推他,同时把被他弄到地上的日记本捡起来,厉声道:“你小心点儿,当心弄坏了。”
看到她对于一个本子如此爱护,权晏拓那股占有欲再度作祟。他绷着脸,低下头问身边的人,语气含着不悦,“是我重要,还是它重要?”
顺着他的眼神往下看了看,楚乔明白过来后,暗暗吐了口气。天哪,这个男人又开始耍幼稚?这两者,有可比性吗?
“当然你重要。”楚乔笑了笑,趁着他松动的功夫,偷偷把日记本书拿起来,重新放好。
权晏拓刚要松开的剑眉,又被她后半句话给整的纠结,“它也重要!这个日记本,可是我妈留给我的!”
“靠!”
权晏拓低咒一声,沉着脸伸手,二话不说直接扒她的衣服。
他还就不信了,他收拾不了她!
“别别……”
楚乔缩着脖子躲他,因为他的动作觉得痒,控制不住的笑起来,“别闹了。”
怎么能不闹呢?
自从家里出事,这些日子他们就没正经好好睡过觉。有时候晚上睡着了,权晏拓都不踏实,生怕一个电话,姑姑那边又发生什么情况。
楚乔每天要上班,还要兼顾家里,两边忙也辛苦不已。
反正这段时间,他们两个人到家,几乎就是吃饭,睡觉。而睡觉也变成了单纯的睡觉,倒在枕头上,两人都觉得累,好久都没有亲热了。
所以今天晚上,权晏拓是不可能放过楚乔的!
楚乔心里也明白,压在她身上的男人,那恶狠狠的眼神毫无避让,她预知无处可逃,也就放弃挣扎。
“我想洗澡。”楚乔喘了口气,把他伸进去的手拉出来,语气近乎哀求。
她放低姿态,显然是有用的。权晏拓低下头,锐利的目光从她脸上掠过,不怀好意的停留在某处,笑道:“五分钟。”
五分钟?那是他的洗澡速度,楚乔肯定不行。
“十五分钟。”楚乔讨教还价,这是她最近新学的本事。
“十分钟。”男人退了一步,已经是极限。
“成交!”
楚乔蹭的从床上坐起来,在他脸上亲了下,然后才跑进浴室。
浴室里很快响起水声,权晏拓按耐住想要直接冲进去的念头,为了晚上能够尽兴,只能放弃一部分福利。
他偏过头,扫了眼楚乔放在床上的日记本,黑曜石般的眸子眯了眯。这些东西看来看去,也没什么突破,搞不懂楚乔到底在琢磨什么?
十分钟很快过去,权晏拓已经起身走到浴室门前,打算破门而入。
他们约定的是十分钟,楚乔在规定时间内没有出来,那么他进去,也不算犯规。
手指刚刚触上门把,门却从里面打开。
对面的人身上围着一条白色浴巾,长发还在滴水。她眨了眨眼睛,盯着面前的男人,笑道:“没有误时吧?”
顺着她长发滴落的水珠已经把浴巾浸湿,此时湿润的浴巾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体,无疑是致命的诱惑。
权晏拓哪里还顾得上算计时间啊,他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响,本能的伸手抱起面前的人,直接把她丢在床上。
“啊!”
楚乔全然不备,后背抵上柔软的床垫,身体也跟着上下起伏。
她刚要开口,却见男人倾身压下来,火热的吻落在她的唇上,带着炙热的温度。
身上的浴巾轻松被男人撩开,丢弃在床脚。楚乔身上再无遮挡的衣物,她并不是故意不穿,而是时间来不及。
十分钟只够她洗澡,甚至连身上的水渍都没有来得及擦干。她郁闷的想,那个男人怎么可能五分钟就洗好,甚至还能穿戴整齐?
“唔——”
楚乔突然想起什么,伸手推了推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气喘吁吁,道:“不行……”
“怎么不行?”
权晏拓怒极,一张俊脸阴沉的可怕。这种时候被打断,是要出人命的。
“那个,”楚乔咬着唇,脸颊绯红,道:“没有套了……”
权晏拓紧蹙的剑眉松了松,黑曜石般的眸子蓦然涌起一片笑,“没有就没有吧,正好我们要个孩子。”
“孩子?”
自从结婚后,权晏拓还是第一次同她提到孩子,却是在这种情形下?楚乔觉得有些尴尬。
她往被子里缩了下,勾唇问他,“你真的想要孩子?”
提起这个,权晏拓笑着点点头,修长的手指轻佻起她脖颈中带着的子弹项链,笑道:“你都戴着我们家的传家宝了,还不给我生儿子?”
“呸!”
楚乔啐他,脸色不悦道:“你怎么就知道生儿子?我喜欢女儿,像兜兜那样的多可爱!”
“傻瓜!”
权晏拓俯下脸,张嘴在她鼻尖轻轻咬了下,道:“咱们生儿子,就是为了把兜兜娶回来。”
“呃……”楚乔撇嘴,问他:“你不介意姐弟恋?”
她一副认真的表情,权晏拓看得好玩死了。他忍住笑,继续逗弄她,“不介意!反正凌家有钱,将来的陪嫁肯定很多!”
这男人是掉钱眼里了吗?
楚乔无语,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个话题沟通完毕,楚乔并没有拒绝生孩子。权晏拓偷偷一笑,有种得逞的神情。不过他眼角扫到床上的东西,再次沉下脸,道:“媳妇儿,你能不能把丈母娘的遗物收起来。你把这些东西放在我们身边,绝对会影响我的发挥!”
“噗——”
越说越没正经的,楚乔抬手捏了捏他的俊脸,伸手把日记本和遗书勾过来,准备叠好放起来。却不想,她眼角不经意的扫过什么,双眸瞬间瞪大。
“别动!”
权晏拓往前的动作,在她的叫声中瞬间停滞。
他妈的,每次都在紧要关头喊停,这是作死的节奏啊!
“楚乔!”
权晏拓黑着脸,咬牙切齿的吼她。这种时候总被打断,要是他不举了,她以后的性福生活怎么办?!
楚乔压根没想这些,咻的坐起身,一把将他的头拉低,只给他看:“你看看这两个‘的’字,是不是不一样?”
权晏拓眼神一沉,扫了眼,并没看到什么不同。
楚乔狠狠瞪了他一眼,心想他的心思压根就没在这上面。她沉着脸拿起床边的睡衣,扬手披在身上,然后才耐心的解释给他听,“你看妈妈的日记里所有‘的’字,都是左边偏旁白芍第一笔从外往里面撇。可是你再看遗书上面的‘的’字,白芍的第一笔是从里往外撇。”
听到她这么说,权晏拓再度低下头看了看,似乎真的发觉有些异样。不过那处差别很难分清,如果不是楚乔指出来,绝对不会有人注意到。
“是有点儿不一样,”权晏拓抿着唇,道:“不过我们写字有时候也会这样的。”
“不对!”楚乔眼神轻佻,看向身边的男人,“几十年的习惯应该不会轻易改变。”
“你想说什么?”看到她的眼神有变,权晏拓挑眉问她。
楚乔再度看了看那处细微的差别,道:“前几天我在公司看到江雪茵临摹的字帖,原本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现在……”
“你怀疑她?”权晏拓深邃的目光闪了闪,此时的神情也沉下来。
楚乔点点头,语气肯定,“我要试一试。”
她明亮的眼底闪过一丝寒意,转过头望向身边的男人,道:“老公,你帮我一个忙!”
权晏拓最爱听她说这种话,凉薄的唇瓣勾起的笑容温柔。
翌日早上,江雪茵起床就接到学校的电话。她挂断电话后,让司机准备了车子,很快来到学校。
电话是校长打来的,她到的时候,早就有人等候,直接把她请到校长办公室。
“雪茵啊,”古校长见到她来,尤为客气的站起身,朝着她迎过去,“你可是稀客啊,好久都不见你来学校。”
当初在学校,古校长还是校务主任,如今几十年过去也成为校长。那时候江家生活条件不好,多亏有古校长关照,没少帮忙找老校长给江雪茵放宽条件,能免的学杂费也都帮她免了。
所以这么多年,江雪茵都很感激,也时常回到学校来看看。
“您找我有事?”江雪茵坐下来,扫了眼周围的环境,心底感触颇深。
古校长微微一笑,神情平静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咱们学校又快校庆了,想请你写一副字。”
“写字?”
江雪茵挑眉,脸色变了变,道:“我很久都没写过了。”
“哈哈……”古校长仰头大笑,神情称赞道:“你千万别这么说,当初你在学校不仅画画好,字也写得好,这么多年过去了,咱们学校都没有再出现过像你这样的学生。”
听到称赞,总是让人心生愉悦。江雪茵低下头,神色有些得意。
“您想要什么样的字?”江雪茵勾起唇,笑着问道。
古校长拍拍她的肩膀,将她带到书桌边上,将早就准备好的笔墨纸砚指给她看,“你按照这副字帖临摹就好。”
江雪茵扫了眼,柳体字,倒是她拿手的。临摹的内容也是古词,并无不妥。
截取的一段内容,篇幅不算长。这算是举手之劳,江雪茵找不到理由推辞,也就欣然应允。
她放下皮包,洗干净手后回来,站在书桌前,按照字帖很快临摹完成。
“好啊!”古校长在边上看着,不禁拍手道:“雪茵啊,你的笔力又长进不少。”
江雪茵放下手里的毛笔,嘴角的笑容染着几许笑,“哪里,是您夸奖了。”
须臾,她又与古校长两人闲聊几句,稍后便离开学校。
将她临摹的字画卷起来,古校长推门走进隔壁,将字画放在桌上,“权少,您要的东西。”
楚乔伸手将字画拿起来,打开扫了眼,满意的点点头。
权晏拓见她点头,这边才算露出笑脸,道:“谢谢古校长。”
“哎哟,这可不敢。”古校长连连摆手,语气恭敬道:“权老太太对我曾经有恩,这点儿小忙,古某自当竭尽所能。”
“成!”权晏拓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语气温和道:“这话我一定转告奶奶。”
闻言,古校长感激涕零的道谢,并且将他们送出门。
坐上车,权晏拓瞥着身边的人,问她:“媳妇儿,你接下来想要干吗?”
楚乔敛下眉,眼神渐渐阴霾起来,“我要去验笔记,如果证实真有问题,那么江雪茵就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啧啧……”
权晏拓咂咂嘴,低下头在她唇上亲了亲,笑道:“媳妇儿,你上道啊!这一步步小圈套设的,连我奶奶都搬出来了。”
“必须的!”
楚乔目光幽暗,眼角的寒光闪现。倘若真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她绝对不会放过那个人!
------题外话------
万更来了,吼吼~~
*d^_^b*
127 遗书真相
元旦过后,气候越来越冷。因着很快就要过年,各大公司也是最忙碌的时候。
清晨,雾霭重重,又是一个阴天。
江雪茵不喜欢这种天气,总会让她联想到不好的画面。她转身走进厨房去忙活,想要以此忘记心底的那些阴霾。
等她准备好早餐出来,楚宏笙已经穿戴整齐下来,拉开椅子坐下。
“这么早起来?”江雪茵将早餐端到他的面前,看到他的穿戴,问道:“要去公司吗?”
“嗯。”楚宏笙淡淡应了声,随手拿起报纸。
拉开对面的椅子,江雪茵坐在他的正对面。她挑起眉,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眼底的情绪辗转。
“有事?”即便没有抬眸,楚宏笙也能感觉到她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脸上。
他的语气无波无澜,听不出太大的情绪波动。
这么多年,江雪茵早就习惯他的态度,心头的滋味复杂,“宏笙,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都想问你?”
楚宏笙偏过头,扫了眼对面的人,端起牛奶喝了口,问道:“说吧,什么事情?”
“当年如果不是学姐在遗书中,让我照顾楚乔,你会不会娶我?”江雪茵垂下眸,双手用力紧握在一起,因为过度用力,指尖都泛起白色。
楚宏笙抿起唇,剑眉轻轻蹙起,“为什么要说起以前的事情?”
“我想知道。”江雪茵抬起头,眼神落在他的脸上。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很想知道,如果不是当年那封遗书,他会不会娶自己?
楚宏笙敛下眉,脸上的神情沉寂下来。他没有回答,江雪茵渐渐看懂他的眼神。
“果然如此。”江雪茵低低一笑,神情酸涩。其实早就感觉到了,为什么还要再问一遍?
顿了下,她眼神沉了沉,道:“宏笙,乐媛也是你的女儿,你不能太偏心。”
“我偏心吗?”楚宏笙蹙眉,看着她道:“是你把乐媛宠坏了。”
提起这个,江雪茵更觉得心头发酸,语气黯然道,“在这个家里,如果我不宠她,还有谁会宠她?虽然外人看来你从小对楚乔都是百般挑剔,可是在你心里,楚乔才是你最疼爱的女儿!”
听到她的话,楚宏笙眼底的神情变了变,薄唇轻轻抿起。
他的默认,只让她心尖刺痛。
不多时候,楚宏笙拿起餐巾擦擦嘴,起身前,道:“你放心,我只有这两个女儿,楚乔应该有的,乐媛也会有!”
钱吗?
江雪茵目光黯淡下去,她相信楚宏笙会一碗水端平。可在有些时候,不是钱能够买来所有的东西。她的女儿并不傻,虽然年纪小,却还是能够感觉到什么。所以这些年,乐媛总是拼尽全力讨好父亲,想要他看重,想要他喜欢。
想到此,江雪茵就会觉得心疼,觉得对不起女儿!
也许都是因为她自己当初的决定,如今还连累到孩子。那句话怎么说的?一步错,步步错。如今想要回头,却根本找不到救赎的路。
站在大门口,看着楚宏笙坐进车里,司机将车开走,江雪茵才收回视线。她转过头,看到花架上摆着的那盆兰花,枝叶都已经枯黄。
江雪茵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将花盆托起,眼底的神情惋惜。这盆花还是女儿让季司梵千辛万苦寻回来的,与之前的那盆品种一模一样。
纵然她细心浇灌,处处小心,可养不活还是养不活。无论费尽多少心思,还是只能看着它在自己手里枯萎,最后死去。
“丢掉吧!”
江雪茵转手把花盆递给佣人,语气蓦然。
佣人们都知道她平时宝贝这盆兰花,如今见她说让丢掉,不禁愣了愣。但是最近太太的情绪不太好,大家都看得出来,也不敢多问,只按照她的心思将兰花处理掉。
迈步回到卧室,江雪茵推门进去,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她走到梳妆台前,蓦然看到那上面摆着一枝白玫瑰,而在花的下面是一张照片。
伸手拿起那张合照,江雪茵脸色大变。照片中,站在她身边的人,笑容明艳。那两颊边浅浅的梨涡,深深刺激着她的眼球!
乔婉。
江雪茵把白玫瑰抓起来,甚至顾不上有尖刺扎进肉里,迅速的将花从窗口丢出去。她手里紧紧攥着照片,用力扭在一起,撕成碎片后丢进垃圾桶。
“来人!”
江雪茵拉开房门,把佣人喊上来,“刚才谁进过我的房间?”
佣人摇摇头,狐疑的看着她,道:“没有人啊太太。”
没有人?
江雪茵脸色刷的一白,眼底的神情惊恐莫名。是啊,应该是没有人,刚才她就站在大门外,并没有看到有人进来。
“下去吧。”江雪茵白着脸,额头隐隐渗出一层冷汗。
佣人不敢多言,转身欲走,却又听身后的人吩咐,“给我备车,我要出门。”
“是。”佣人诺诺的答应,急忙下去准备。
乌云遮天,温度很低。江雪茵穿着大衣,坐上司机的车,离开别墅。
江雪茵到的时候,江家还在吃早餐。难得江虎也在家,见到她很亲热的笑了笑,“姑妈,这么早过来,吃早餐了吗?”
“吃过了。”江雪茵笑着拍拍他的手,从皮包里拿出一个红盒子给他,道:“正巧今天见到你,这是姑妈前些日子去庙里求的平安玉佩,你要随身带着。”
“这么老土的东西?”江虎拿在手里掂量了下,剑眉紧蹙,显然不喜欢。
“这孩子。”江母瞪了儿子一眼,把他拉到边上,“不许乱说,这是你姑妈疼你。”
江家只有这一个孙子,江雪茵自然偏疼他,打小就对他提出的条件,有求必应。
“姑妈给我的,我都带着。”江虎笑了笑,伸手把玉佩挂在脖子上,亲昵的搂着江雪茵的肩膀。
从小看着他长大,如今见到他成家立业,江雪茵心中也颇多安慰。只是江家娶的这门媳妇儿,背景太过强大,若要说起来,还是江家高攀。
原本她不同意这门婚事,但是大哥大嫂坚持,她也无可奈何。
“小虎啊,”江雪茵拉着他的手,叮嘱道:“你爸妈年纪都大了,想要早点抱个孙子,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生?”
提起这个,江虎脸色也不好看,神情漠然的敷衍两句。
江雪茵也听女儿提起过,心中的担忧更甚。她抬起头,瞪着江虎,道:“小虎,你是哥哥,以后要和乐媛相互照应。”
“姑妈你放心,”江虎点头保证,道:“乐媛是我妹妹,我肯定会照应她。”
听见他这么说,江雪茵总算放心一些,眼神也温和下来。
“雪茵,你来有事?”江文海放下筷子过来,总觉得她神情不对劲。
看到她的眼神,江文海目光一闪,道:“咱们到楼上书房说吧。”
来到楼上,江文海把佣人都支开,并把书房的门关上。这才压低声音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江雪茵坐在椅子里,想起早上的怪异事件,不禁沉下脸,道:“大哥,当年我让你查的那个人,你这些年还有继续追查吗?”
“当然有。”江文海在她身边坐下,语气小心,道:“这些年我一直都让人四下去查,可是说来也奇怪了,怎么都查不到啊!雪茵,你是不是把名字搞错了呢?”
“不会。”江雪茵很肯定的回答,道:“当年的事情,乔婉只告诉过我一个人,她不会骗我的。”
“那就奇怪了。”江文海也想不通,眉头紧锁,“现在咱们江家,也算有些薄面,不可能什么都查不到!”
是啊,这点儿江雪茵也想不明白。当年她知道与乔婉通信的那个男人,偷偷记下他的名字,可是自从乔婉死后,那个男人再也没有出现过,甚至也没有露面。
如果他真的爱乔婉,怎么能这么多年都音讯全无?
“妹妹,到底怎么回事?”看到她情绪不对,江文海也跟着着急。
江雪茵叹了口气,沉默半天才开口,“上次楚乔查到乔婉是自杀后,娇娇也不知道怎么得知的这些事情,背着我们把遗书拿给了楚乔。”
“什么?”江文海蹭的站起身,道:“这就是说,现在遗书在楚乔手里。”
江雪茵蹙眉,神色黯淡的点点头。
“娇娇这孩子也是,真不知轻重。”江文海脸色大变,急得团团转。
伸手捏紧手里的杯子,江雪茵淡淡勾唇,道:“这也不能怪娇娇,她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江文海抿着唇,神情担忧,“那东西在楚乔手里,如果她查出什么,或者发现什么怎么办?”
将手里的茶杯放下,她转头看向窗外,语气蓦然,“如果只是遗书,我倒还不怎么担心!可是最近,我总觉得好像还有什么人,在暗地里捣鬼?”
“这话怎么说?”江文海惊讶,不解的问她,“是什么人?”
“我就是想不到是什么人。”江雪茵眯了眯眸子,“大哥,你说会不会是那个男人回来了?”
“你不是说,那个男人一贫如洗吗?”江文海挑眉,神情不屑道:“事情都过去二十多年,人都已经死了,他即便回来,还能做什么?”
这话也有几分道理,江雪茵提着的心,总算放了放。难道是她多心,可为什么有人在她房间里放白玫瑰和照片?
江文海转过身,在她身边坐下,脸色沉下来,“你别多想了,不管怎么说,你和宏笙都是二十几年的夫妻,你们还有乐媛。”
“哥!”江雪茵突然出声打断他,眼眶发酸,“这二十多年我过得是什么日子,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在他心里,始终也没有我!你知道吗,其实我早就后悔了,如果能够让我重新再选一次,我不会……”
“妹妹,”江文海抬手落在她的肩膀上,道:“你也是为了江家,为了我们能够过好日子,哥都知道。”
江雪茵咬着唇摇摇头,眼眶逐渐湿润,“我最近经常做梦,梦见谢阿姨,梦见乔婉。是我贪心,我对不起她们!”
“哥,纸终究包不住火。这块大石头压在我心上这么久,你知道我有多累吗?”后面的话,江雪茵都没有说出口,她紧紧咬着唇,脸上泪痕满布。
江文海动了动嘴,也不知道要怎么劝她。突然间,他只觉得山雨欲来,似乎一切都在冥冥中,被命运推着往前。
在江家用过午饭,江雪茵激动的情绪才算缓和一些。司机将车开回别墅,她推门下来,却见到楚乐媛也开车回来。
“妈妈,”楚乐媛把车锁好,笑着走过来,“你出门了吗?”
“去你舅舅家一趟。”江雪茵扫了眼突然回家的女儿,狐疑道:“怎么这个时间回来?”
“爸爸让我回来的。”
楚乐媛笑着耸耸肩,似乎没有觉察出异常。
听到她的话,江雪茵脸色一沉,心中某处蓦然收紧。她挑眉看了看,见到不远处停着的黑色悍马,脸色瞬间难看下来。
该来的,躲不了吧。
江雪茵伸手拉住女儿的手腕,神情反倒平静下来,“走吧。”
楚乐媛没有觉察到不对,笑着挽起母亲的手,与她一起走进屋。
推开大门,客厅的气氛一片压抑。
楚乐媛看到对面坐着的人,眼神沉了沉,下意识的看向母亲。
相较于她的惊讶,江雪茵冷静的握着她的手,将她带进去,同时笑道:“你们来了。”
权晏拓坐在楚乔身边,此时看到她们进来,目光瞬间眯起。
楚宏笙依旧坐在他平常的位置,此时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目光深邃。
楚乔抬起头,看着走进来的人,眼神一点点儿晦暗下来。
抬起头的那个瞬间,她看到江雪茵异常平静的双眸,心头不禁动了动。
气氛莫名诡异,楚乐媛左看右看,也没发觉什么,笑吟吟的开口:“爸爸,您有什么事情吗?怎么把我们都叫回来啊?”
楚宏笙微微低着头,深邃的目光中看不出起伏。他抿着唇,没有说话。
“那要问你妈妈。”这边沙发里,权晏拓伸手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沉声开口。
楚乐媛蹙眉,不解的问他:“问我妈妈什么?”她偏过头,目光落在楚乔身上,神情戒备。
“阿姨。”楚乔直起身,将面前的东西推过来,面色从容的问她,“这份遗书,究竟是怎么来的?”
茶几上,楚乔把遗书推过来,眼神锐利。
那份东西楚乐媛见过,还是她亲手丢给楚乔的。她挑眉,不屑的笑道:“还问什么,这不是你妈的遗书吗?”
“是吗?”楚乔轻笑出声,眼睛越过楚乐媛落在江雪茵的身上,“阿姨你说,这份遗书,是我妈妈留下的吗?”
江雪茵抿着唇,不紧不慢的靠着椅子坐下来,掌心一片寒意。
“你什么意思?”楚乐媛咻的沉下脸,怒意横生。
权晏拓伸手指了指她,薄唇瞬间紧抿,“楚乐媛,这里没你的事儿,你边上好好听着!”
这句话把楚乐媛噎住,半天没说出话来。
“妈……”终于觉得气氛不对,楚乐媛小心翼翼握着母亲的手,眼神透着几分慌张。
江雪茵转过头,目光扫过屋子里的每个人,神情渐渐平静下来,“既然你们来问我,那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何必绕弯子?”
楚乔站起身,将茶几上的笔迹检验书拿起来,举到她的面前,“为什么要伪造我妈妈的遗书?”
伪造遗书?
楚乐媛突然震惊,完全不敢置信。可她又莫名心头一沉,妈妈的书法一直都很好,她小时候经常看到妈妈临摹字帖,每次都临摹的很像。
忍住心底的猜测,楚乐媛一把从楚乔手里抢过检验书,快速的看了几眼后,厉声吼道:“楚乔,你诬陷我妈妈!我妈妈不可能伪造什么遗书!”
“住口——”
楚宏笙啪的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
从小到大,楚乐媛还没见父亲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心里有些害怕。
她紧紧攥着那些东西,蹲在母亲身边,心急道:“妈妈,你别生气!你告诉他们,这遗书是真的,和你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江雪茵长长的叹了口气,转头盯着面前的女儿,心尖一阵阵收紧,“乐媛,妈妈……对不起你。”
“妈?”
楚乐媛脸色咻的一白,在看到她眼底的神情后,霎时明白过来。
从女儿手里拿下检验书,江雪茵脸色平静,道:“遗书是我写的。”
她如此轻松的供认,倒是楚乔没有想到的。
楚乔转过头,看了看权晏拓,同样也看到他惊讶的神色。
“我妈妈的遗书在哪?”楚乔按耐住心底的情绪,沉声问她。
江雪茵摇了摇头,眼神黯淡,道:“没有遗书,学姐没有留下遗书。”
没有?
楚乔眼角一沉,并不相信她的话,追问道:“如果没有,你为什么要伪造我妈妈的笔迹,为什么弄出这份遗书?”
江雪茵抬起头,泛红的目光落在楚宏笙的身上。
楚乔扑捉到她的眼神,垂在身侧的双手紧了紧,心中已然明了。
楼上的书房中,楚宏笙站在窗边,眼睛望向远处,神情幽暗。
江雪茵咬着唇,目光落在他的肩头,眼眶泛红,“宏笙,遗书的事情是我的错!可我只是想,只是想让你对她死心……”
“江雪茵!”楚宏笙沉着脸,声音低沉,“当初让我知道乔婉和那个男人的通信往来,也是你故意安排的?”
“我……”
江雪茵咬着唇,脸色一片苍白,“是,我是故意让你知道的。可我都是为了你好,我……”
“够了!”
楚宏笙转过身,深邃的双眸锐利,“你骗了我这么多年?”
“宏笙……”江雪茵眼眶泛红,哽咽起来。
“我们离婚吧。”
听到他的话,江雪茵心尖一阵收缩,惊讶的说不出话来。lw*_*wl
128 神秘来信
章节名:128神秘来信
寒冬雾霭的早上,总会特别冷。温度低,飘下来的零星小雨变成冰渣,一下下刮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楚乐媛打开车门下来,猝不及防被雪渣扫到,急忙伸手捂住脸,快步往屋里跑。
佣人为她打开门,低声唤道:“二小姐。”
她站在玄关的地毯上跺跺脚,目光一转,看到前面摆着一个黑色行李箱。
“妈妈。”楚乐媛抿着唇,快步走过去,“你这么早就起来,不是说等我来了再整理吗?”
江雪茵站起身,握住她稍显冰凉的手,笑道:“昨晚睡不着,闲着没事就整理好了。”
看着她泛红的眼睛,楚乐媛跟着眼眶泛酸,语气黯淡的问她:“一定要搬走吗?”
面前的人没有说话,轻轻点了点头。楚乐媛咬着唇,没有再问,转身帮她拉着行李箱,带着她往外走。
“太太。”家里的佣人追出来,手里捧着一顶羊毛妮子的圆顶礼帽,道:“外面下雪了,带着这个吧。”
江雪茵平时对下人还算温和,与大家相处的不错。
扫了眼外面稀稀落落的雪花,江雪茵淡淡勾唇,反手把帽子推回来,语气平静:“不用了,弄脏了太可惜。”
楚乐媛咬着唇,把帽子接过来,随后跟着母亲的脚步走出大门。
拖拉着行李箱出来,楚乐媛迈下最后一阶台阶的时候,下意识的扬起头,往楼上的卧室看了看。侧面那扇落地窗前,只有厚重的窗帘,再无其他。
“娇娇?”
江雪茵见她站在原地发呆,不禁喊了她一声,眼底的神情倒是没有任何起伏。
这孩子心里想的什么,她自然明白。只可惜,她还不懂!
“来了。”楚乐媛转头跟上去,把车子的后备箱打开,将行李箱搬上去,随后坐进车里。
发动引擎前,楚乐媛脸色沉下来,漠然道:“以后不要叫我娇娇,我讨厌这个名字!”
她一脚踩下油门,将车开走。
江雪茵别过脸,目光望着车窗外的景物,眼眶渐渐泛起酸涩。是啊,这个名字她也不喜欢,却又为了让她能够到得到那份父爱,不得不为之。
江雪茵,何苦呢?!纵然她尽心尽力几十年,依旧抵不过那个人的笑。
这一辈子已经过去大半,她才幡然明白。这世上任何东西都有可能被偷走,只有那藏在心底的回忆,是永远的,不可磨灭。
开车来到一处普通小区,楚乐媛将车停好,打开车门将行李箱搬下来,拉着妈妈的手,带着她进去。
租房的时候,楚乐媛特别选择了楼层,她选了二楼,不高不低,方便妈妈上下楼。
掏出门钥匙,她将大门打开,提着行李先一步进去,“妈,就是这里。”
江雪茵跟着她走进去,环顾四周后,嘴角勾起笑意,“很好,收拾的很干净。”
其实哪里会很好?这里的环境条件,房屋面积,与家里的房子比起来,完全没有可比性。楚乐媛将门关上,伸手握住江雪茵的手,道:“妈妈,为什么你一定要自己住?和我们住不好吗?那样我每天还能陪着你。”
“当然不好。”江雪茵果断拒绝她,笑道:“你和司梵的日子过得好好的,妈妈去了,会影响你们。”
“不会啦,反正司梵他也……”楚乐媛突然住口,眼角闪过一抹暗芒。在家里也是她一个人,每天晚上等着季司梵回来,等到睡着。
收敛起心底的失落,楚乐媛不想让江雪茵担心,重拾笑脸道:“那你先暂时住住,我相信爸爸只是生气而已,等他气消了,一定会来接你回家的。”
听到女儿的话,江雪茵眼底的神情暗了暗。她偏过头,将视线移向别处,并没有接话。
她知道,永远都不会有那一天的。因为她不是乔婉。
随手拉过行李箱,楚乐媛拽着她往卧室走,“妈,你来看看还缺少什么?我昨天收拾的仓促,少什么你告诉我,我再去买!”
江雪茵帮着她把行李箱抬进卧室,看到周围的布置,满意的点点头,“什么都不缺,就我一个人,已经很好了。”
“妈妈!”楚乐媛眼眶一酸,伸手搂住她的腰,将脸贴在她的肩上,哽咽道:“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你还有我呢!”
江雪茵抬起手,轻抚着女儿的额头,眼眶泛起红晕,“乐媛,是妈妈对不起你。”
楚乐媛咬着唇,在她怀里摇摇头,哽咽道:“不要说对不起。”
她抬手抹掉江雪茵脸上的泪痕,颤声道:“妈妈,我能够明白你心里的感受。”
因为她也经受着,同样的折磨。
帮着江雪茵安顿好行李,楚乐媛又开车带她去趟超市,买了些生活必需品,还有不少吃的,把冰箱塞的满满的。
中午的时候,江雪茵亲自下厨,做了顿午饭。三菜一汤,算不上丰盛,却是母亲对女儿的爱。
用过午饭,楚乐媛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开车回到公司。
坐电梯上来,楚乐媛一路的脸色都不好看。她抿着唇,眼眶红红的,心里很难受。
叮——
电梯门打开,眼前闪过一道人影,楚乐媛脸色沉了沉,快步追出来。
“楚乔!”
楚乐媛几步赶上来,挡在她的面前,双眸射出的眼神染着怒火:“把我妈妈哄走,你现在满意了?”
刚从会计部出来,楚乔正在琢磨手里的这本账簿,听到她的声音抬起头。
望着楚乐媛气涨的脸,楚乔倒是没有生气,轻轻合上资料夹,道:“走或者留,都不是我能决定的。”
“不是你决定的?”楚乐媛双手环胸,脸色阴沉,“哼,你说的真好听!不是你存心去爸爸面前闹,爸爸怎么会生那么大的气,要和我妈妈离婚?”
楚乔转过头,明亮的双眸中反射出一抹犀利,“她曾经是我妈妈最好的朋友,却在她死后伪造出那样的遗书,你觉得,我不应该把事实说出来吗?”
“你……”楚乐媛自知理亏,底气渐渐不足,“我妈虽然写了封假遗书,可事情总是真的吧!你就是看我不顺眼,看我妈不顺眼,所以接机报复我们。”
“报复你们?”楚乔突然笑出声,俏脸的神情沉下来,“楚乐媛,你以为自己有什么值得我报复的吗?”
楚乔偏过头,乌黑的眸子落在她的脸上,沉声道:“公司、爱情、还是亲情?哪一样,值得我报复你们?”
这句话狠狠戳在楚乐媛的心口,霎那间让她呼吸一窒。如今楚乔样样事情得意,在公司与她平起平坐,股份相当。在权家,权晏拓对她宠爱有加,那场盛世婚礼羡煞旁人。在家里,爸爸也对她笑意盈盈,分外器重。
真是风水轮流转,这才多久,她和楚乔的境遇已经天翻地覆。
“乐媛!”
这是楚乔第一次这样喊她的名字,竟连楚乐媛都惊住。
楚乔往前一步,站在她的面前,第一次以姐姐的身份对她说话,“这次的事情牵扯到你妈妈,我可以明白你的心情!但是事情总有对错是非,我希望你不要忘记,良心两个字怎么写。”
望着她走远的背影,楚乐媛咬着唇,心底的情绪起伏。她心里憋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
傍晚七点钟,黑色悍马准时开回别墅。
权晏拓从车里下来,看到屋里亮着的暖色灯光,只觉得全身上下热热的。他大步上前,按开指纹锁进屋。
在玄关换上干净的拖鞋,男人踩着轻快的步伐往厨房走。远远的,就看到厨台前站着的人,正在发呆。她手里拿着刀,权晏拓不敢吓唬她,只笑着走过去,拉开她对面的高脚椅坐下。
“想什么这么出神,我回来都没看到?”权晏拓抬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楚乔瞥着嘴,把手里的青椒拨弄来拨弄去,神情低迷。
眼见她情绪不对,权晏拓伸手将她从厨台后面拉出来,直接把她拉到双腿间,“怎么了?”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正常,不像生病。
“不想做饭。”楚乔敛下眉,眼睛盯着脚尖,“反正你也嫌弃我的饭菜。”
“我没有!”权晏拓立刻反驳,惊出一头冷汗。
抬手捏住他挺直的鼻梁,楚乔眯了眯眼睛,冷声道:“说谎话会变长鼻子。”
“……我鼻子挺长的。”权晏拓双手圈紧她的腰,笑着和她打哈哈。
楚乔气馁的低下头,额头磨蹭在他的肩头,小声的哼着。
“到底怎么了?”她这样肯定不对劲,权晏拓捏住她的下颚,眼神锐利起来。
颓然的叹了口气,楚乔将脸埋在他的肩窝,闷声道:“我没怀孕。”
“你怎么知道?”权晏拓剑眉轻佻,笑着问她。
“刚才验过了。”楚乔鼓着腮帮子,眼睛瞪得大大的。
原来是因为这个?!
权晏拓松了口气,低头在她脸颊亲了口,口气揶揄,“这么想给我生孩子?”
低头对了对手指,楚乔避重就轻,道:“我和童念约好了一起生孩子,可是人家肚子都鼓起来了,我还没有。”
“咱们这个月不是忙吗?”权晏拓握住她的手,语气温柔,“最近家里事情多,你放心吧,下个月老公一定让你怀上。”
“呸!”
楚乔红着脸瞪他,低斥道:“吹牛!”
哎哟!这是不信他?!
权晏拓脸色一沉,伸手就要抱她,想要用实际行动证明。楚乔惊惧的躲开,叫道:“不许耍流氓!”
“不耍流氓怎么怀孩子?”
楚乔语塞,眼珠转了转,道:“我肚子饿了。”
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权晏拓手掌压下,在她屁股上掐了把,道:“去换衣服,咱们去外面吃。吃饱了,回来再耍流氓!”
楚乔无语,在他炙热的眼神中,乖乖上楼换衣服。
开车来到蓝调,已经差不多晚上八点。楚乔很饿,点了牛排,不耐烦的等着。
上次尝过全熟的牛排后,楚乔就爱上这口了。每次来都点,吃的不亦乐乎。
原本权晏拓只吃七分熟的,可见她吃全熟的,竟也渐渐改成同她一样的。所以说习惯这种东西,是需要培养的。
“慢点吃。”权晏拓看她吃的太快,不禁皱眉,害怕她胃又不舒服。
楚乔点点头,放慢了些速度。最后,她吃掉一份牛排,一份水果沙拉,还有一份甜点。
揉了揉肚子,楚乔总算吃饱。这几天她也没好好吃东西,今晚上都给补回来了。
“走吧。”权晏拓走到她身边,牵过她的小手,拉着她往外走。
在蓝调,权晏拓历来都是签单。他在前台签了名字,左手勾住楚乔的手指,两人转过身,看到身后的人,似乎已经站了有些时候。
夏嫣然从洗手间出来,经过这里,见到他们手牵着手往外走,蓦然停住脚步。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瞪着对面的两人,心头一阵收紧。
面前突然出现的人并不算突兀,楚乔也曾经想过,大家都在一个城市里,早晚也有见面的那天。她抬起头,能够看到夏嫣然眼中的湿意。
手指蓦然一紧,楚乔偏过头,恰好看到权晏拓眼底的笑意。他握紧身边的人,语气平静,“我们走吧。”
从头至尾,权晏拓都没有去看对面的人。他拉着楚乔的手,从夏嫣然身边经过,脚下的步子没有片刻停留。
身边的人影闪过,夏嫣然心头狠狠揪了下,她转过身,看到的只有他们相拥走远的背影。
这一刻,她才真的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心底,碎成千万片。
安静的车厢里,暖气醺人欲睡。楚乔不时偷看身边的男人,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她又没有开口。
“想问什么?”权晏拓淡淡一笑,单手握着方向盘,腾出一只手握紧她的手。
楚乔抿着唇,摇了摇头,眼睛盯着脚尖。
车子转过弯,权晏拓偏过头,深邃的目光落在前方笔直的公路上,沉声道:“这样对大家都好。”
这话显然是对着楚乔说的。她动了动嘴,忍不住问他,“你……惋惜吗?”
惋惜?
权晏拓薄唇轻抿,内敛的双眸莫名一闪。他转过头,盯着身边的人,目光坦然,“乔乔,我以前不信命,可是遇见你以后,我觉得,也许真有这东西!既然老天安排我们错过了,那就说明一定给我留下一个最好的。”
他抬起楚乔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目光透着几分笑意,道:“只不过,老天爷的眼神儿似乎不太好,怎么给我留下你这么一个媳妇儿,真让爷头疼!”
“去死——”
楚乔虎着脸抽回手,嘴角的弧度却渐渐上扬。
窗外的景物掠过,楚乔五指收紧,轻轻环住男人的手掌。他的手指骨节分明,她把玩着,将自己的手指套入,与他十指紧扣。
楚乔转过头,看着眼前匆匆飞过的风景,红唇轻轻挽起。人生不会只看到一处风景,辗转过后,那个能握在掌心的人,才是今生的唯一。
开车回到别墅,人刚进屋,男人热热的吻就落下来。
楚乔后背抵在墙上,气喘吁吁的抬起头,水润的眸子盯着他,道:“别咬我啊……”
她微红着脸,吐气如兰的模样格外诱人。权晏拓俯下脸,继续霸占着她的唇,同时手也没闲着,往后背过去,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
他脱下自己的衣服,紧接着又开始脱楚乔的衣服。
身前压下来的男人侵略性极强,楚乔招架不住,缩着脖子往后躲,“疼,你轻点!”
压根都没使劲呢,哪里疼?
权晏拓挑眉,伸手勾住她的腰,让她双腿分置在他的身侧,抱着她往楼上走。
“上楼去。”
楚乔头皮发麻,心想回到床上她就是一个死!她咬着唇,在他耳边道:“我要洗澡。”
洗澡?那更好!
权晏拓抱着她笑,嘴角的笑容媚惑,“媳妇儿,咱们很久没游泳了吧?老公今晚上教你一个新姿势!”
“……”
楚乔愣了愣,瞬间反应过来!靠,她不要学习新姿势,会死人的!
白色按摩浴缸里,水波轻轻荡漾起来。男人精壮的上身,滑过一串串水珠,他深邃的双眸轻眯,盯着身上的人,命令道:“要么坐下去,要么求我?”
楚乔双手扶着浴缸的边沿,红唇紧咬。在情事上,这个男人素来主导,他要的是臣服。一个女人心甘情愿臣服在他的身下。
眼前氤氲起一层雾气,楚乔秀眉紧蹙,被他逼到死角,却迟迟没有动作。她不喜欢这种被人命令的感觉,即便他们现在是夫妻,她还是接受不了,这种受制于人。
她身子隐在白色泡沫中,随着水波荡漾,玲珑曲线若隐若现。权晏拓额头两边的太阳穴突突跳,耐心等了半天也不见她动作,俊脸蓦然沉下去。
一把勾住她的后颈,权晏拓反手攫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翻过来,置于身下,“小嘴儿真紧!”
权晏拓低下头,在她嘴角咬了下,坏笑着压下来,“让你说句软话有那么难?”
浴缸里有水,身体被托起不少,她倒是没有觉得疼,可终究是难以接受他。她扬起头,露出的脖颈白皙,那双水润的眸子晶亮通透。
盯着她那无辜的眼神,权晏拓全身的血液都往脑袋里冲,他只觉得嗡一声,全身的汗毛孔都好似张开,压制不住的热血翻腾。
“唔——”
楚乔轻咬红唇,嘴里挤出的声音破碎。压抑的喘息声,渐渐弥漫在耳边。
身体被折成某种姿势时,楚乔羞愧的闭上眼睛,不愿意再看。这个混蛋,变态到极点!
从那以后,楚乔断然谨记,什么游泳,什么新姿势,都是骗人的!
……
深夜十二点,司机将车开到楼下。打开车门,语气恭敬道:“总裁,到了。”
季司梵微微迟疑了,才从车里出来。他伸手接过箱子,没有让司机上楼,径直回到屋里。
客厅里亮着一盏落地灯,他见到沙发里蜷缩的人影后,不禁愣了愣,“还没睡?”
楚乐媛双手抱着腿,看向他的眼神凄然,“怎么才回来?”
“飞机晚点。”他脱下外套,松开领带坐下,神色有些疲惫。
“吃饭了吗?”楚乐媛穿上拖鞋,作势要去厨房。
季司梵拉住她的手腕,道:“飞机上吃过了。”
他挑眉,撇着她的脸色,问了句,“有事?”
这几天季司梵出差,楚乐媛一个人憋闷良久。她伸手抱住他的腰,眼眶瞬间酸涩,“司梵,爸爸要和妈妈离婚。”
“离婚?”季司梵蹙眉,眼神幽幽闪过什么,“怎么要离婚?”
听到他问,楚乐媛也没隐瞒,全盘将事情经过说了说。季司梵只是安静的听,并没有发表意见。
须臾,楚乐媛在他怀里渐渐睡着,眼角还挂着湿意。
将她抱到床上安顿好,季司梵起身走到窗边。外面的夜色一片乌云,没有月亮的天空,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到。
清早起来,楚宏笙刚下楼,就见到楚乐媛站在桌边,讨好的笑道:“爸爸,早。”
“早。”楚宏笙应了声,拉开椅子坐下,“这么早过来?”
楚乐媛点点头,将特别买好的早餐摆在父亲面前,“您尝尝这个。”
伸手拿起筷子,楚宏笙不动声色,夹起烧麦尝了尝,嘴角勾起一抹笑,“不错。”
拉过椅子在父亲身边坐下,楚乐媛努努嘴,试探道:“爸,外面天气很冷,妈妈一个人住在外面,很可怜的。”
楚宏笙又吃了一个烧麦,脸色平静,也不说话。
“爸爸,”楚乐媛咬着唇,语气沉下来,“妈妈知道错了,你原谅她吧!”
须臾,楚宏笙放下手里的筷子,擦了擦嘴站起身,问她:“马上就到年底了,给股东们的年货都准备好了吗?”
“还没……”楚乐媛蹙眉,这几天都忙着妈妈的事情,哪有心思顾上那些。
楚宏笙挑了挑眉,神情锐利道:“乐媛,做好你分内的事情,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望着父亲出门的背影,楚乐媛红唇紧抿,气的跺了跺脚!
距离新年没多少日子,不少人家都开始准备年货,过年招待客人。江雪茵提着菜篮子往回走,看到不少人家窗户的护栏上,挂着一串串的腊肠,有的深红色,有的浅红色,煞是好看。
江雪茵篮子里也买了不少材料,打算回家多做一些。女儿爱吃,往年都特别馋嘴,今年要给她多准备一些。
掏出钥匙开门,江雪茵把手里的篮子放在地上。掌心被勒出一道道红痕,虽然她经常去菜市场,但以前都是司机跟着,很多年她都没吃过这种苦了。
反手把门关上,江雪茵弯腰把篮子提起来,却看到地上多出一个白色信封。
早上出门前,她打扫过屋子,干干净净的。
拾起地上的信封,江雪茵拆开,把里面的信纸抽出来。她盯着上面的内容,脸色泛白。而信纸落款的名字,更让她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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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 晴天霹雳
章节名:129晴天霹雳
最近楚乐媛很少来公司,她手下有不少工作都没有进展。楚乔没有办法,只能都接手过来。
整个上午,楚乔都在核对公司的账目。原本对这一块,她并不算熟悉。不过之前经营时颜的时候,她也略微懂得一些。
算不上精通,但多多少少能看懂一些门道。
最近两个月的账目,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而且临近年关,各大股东们那里,似乎也有些不同寻常的举动。
楚乔长长的叹了口气,心里始终有个疑问。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作祟,总觉得自从季司梵进入楚氏成为股东,公司里面的事情都在发生某些变化。
可惜,她目前还找不到任何破绽,一切都是她的感觉。
但她明白,感觉不能作数,要有证据才能说话。
伸手拿起桌上的电话,楚乔快速按下一串号码,把电话拨通。
“喂?”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显然是没睡醒。
抬起腕表扫了眼时间,楚乔歉然的笑了笑,道:“对不起,打扰你睡觉了。”
“放!”苏黎的起床气很重,何况这个时间她那边还是半夜。
“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苏黎迟疑几秒钟,声音沙沙的,“乔乔,你什么记性啊,我不是刚放假回去过吗?”
楚乔抿着唇叹了口气,听到苏黎说,“我这边还有课,你有事?”
“有事。”楚乔隔着电话,眼底的神情沉下来,“我想要你帮我查一本账。”
“查账?”苏黎声音提起来,“谁的账?”
当初经营时颜,工作室的账目都是苏黎管理。最重要的是,她只得楚乔信任。
楚乔抬手把账本合上,修长的手指轻叩在硬皮本上,语气渐沉:“能不能帮帮我?”
“这还用说?”苏黎似乎坐起身,语气带着几分笑意,“正好那个教授的课我也不爱听,等下我就去订机票,坐最快的班机回去。”
“苏黎啊……”楚乔终于松了口气,脸上的神色温柔,“我要怎么谢你?”
“切!少来吧你!”苏黎夹着手机起床,揉着眼睛往浴室去,“你要真想谢我,那你的幸福分给我一半?”
听到她说这个,楚乔轻笑出声,哄了半天才把她安抚住。
挂断电话,楚乔起身,将手里的账本页目复印好,随后将复印件放到妥帖的地方锁起来,这才让助理进来,把账本送回财务室。
公司的事情让她操心,家里的事情也不省心。江雪茵搬出家,爸爸决心要和她离婚,虽然她承认遗书是她伪造的,但同妈妈的死,似乎并没有太大关联。
楚乔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用力握在掌心,目光幽暗。
难道,妈妈的死,与她没有关系吗?
须臾,楚乔起身离开办公室,来到走廊尽头的门前。
扣扣扣——
她伸手敲门,等到里面的人开口,才推门进去。
“爸。”楚乔端着一杯泡好的西洋参进来,放在他的桌上,“这几天您天天都来公司,要注意休息。”
“好。”见到她来,楚宏笙脸上涌起几分笑。
顿了下,楚宏笙见她站在原地没动,剑眉动了动,道:“有话说?”
楚乔敛下眉,红唇轻轻抿起,“爸,你……”
她犹豫良久,还是没能开口,“你保重身体,按时吃药。”
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全数落在楚宏笙眼里。他大概也能猜到几分,并没有点破,只是笑着点点头,道:“放心,爸爸可以照顾好自己。”
不多时候,楚乔关上门出来,明亮的双眸暗了暗。一直到下班,她的情绪都不太好。
下班的高峰时段,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匆匆。
楚乔穿着一件橘色羽绒服,站在马路边。她轻轻揉搓双手,并且放在唇边哈气。外面的气温很低,站了一小会儿就觉得冻人。
呼出的气息凝结成白色水雾,楚乔时不时的伸着脖子,踮起脚尖往前面看,一副正在等人的模样。
前几天断断续续下了一场雪,温度忽高忽地,地面状况始终不好。每到这种天气,权晏拓都不让她开车,早晚上下班都会接送她。
楚乔今天出来的早一些,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还在路上。她也懒得再回办公室,便站在路边等他。
许多年都不曾有过这种感觉,当初同季司梵交往的那段时间,她偶尔也会站在学校的大门外等他。不过那时候,她都尽量站在大树后,或者什么不起眼的地方,生怕被同学们看到笑话。
一转眼,已经过去那么多年。楚乔仰起头,乌黑的双眸眨了眨。世事总是无常,那时候的楚乔怎么也不能想到,今时今日,她还要感谢季司梵的拂袖而去。
也许是自己幸福了吧,她现在也希望,真心希望身边的人也能够幸福!
滴——
路边有车笛声响,楚乔蓦然回神,看到停着的车,笑着跑过去。
拉开车门,迎面扑来的暖意袭人。楚乔缩了缩肩膀,忍不住抱怨,“好慢啊,等你好久。”
望着她冻红的鼻尖,权晏拓剑眉紧蹙,道:“不是说了,让你在楼上等着吗?”
“懒得上去。”楚乔抿起唇,双手使劲搓了搓,“站在路边看看风景挺好的。”
权晏拓翻了个白眼,心想这哪里是看风景,这么冷的天,不是找冻吗?
一把圈住她的小手握在掌心,男人温暖的手掌包裹而来,带给她的不只是暖意,还是心动。
“还冷吗?”给她捂了一会儿,权晏拓低下头,盯着她的眼睛问。
楚乔撇撇嘴,眼神明亮,“不冷了。”
前方的车流状况好转一些,权晏拓松开她的手,掉转方向盘,将车子转上车道。
天色暗下来,路上的街灯跟着一盏盏亮起。
楚乔靠着车座,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显然心不在焉。
“怎么了?”开车的间隙,权晏拓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柔声轻问。
有些事总是猜来猜去,确实很烦躁。楚乔咬着唇,道:“在想我妈妈的死。”
这几天她都在琢磨这件事情,权晏拓自然明白。他双手握着方向盘,黑曜石般的眸子轻轻眯起,“要不然,咱们问问她?”
楚乔知道他口中的她指谁,不禁蹙眉,“她那天都说了,妈妈的死是自杀。我们再问,她能说吗?”
“傻样儿,”权晏拓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尖,脸色沉下来,“当然是有人问。”
楚乔看到他眼底闪过的寒意,顿时明白,道:“可是这案子都过去这么久了,而且早已经结案,还能在问吗?”
“别人是不能,”权晏拓薄唇微勾,俊脸闪过一抹得意,“可你男人是谁啊?!”
楚乔噗哧笑出声,双手挽起他的胳膊,奉承道:“对哦,我怎么忘记你身上还有皇亲国戚的血统呢!”
“那是!”权晏拓俊脸勾起笑,眼底的精光四射,“以后长点心,凡事哈着点爷,少不了你的好处!”
“喳!”
楚乔有模有样的应声,末了还学着电视里的动作,挽袖子行礼。
她的动作带着明显的嘲笑成分,权晏拓沉着脸,勾住她的后颈,俊脸压下来狠狠吻住。
清早起来,江雪茵叠好被子,推开窗户放了放空气,又把窗户关上。最近天气很冷,即使屋子里有暖气,玻璃上依旧会冻冰。
她有风湿的毛病,还是小时候在家里落下的病根。那时家里穷,住的屋子潮湿,常年住下来,身上就落下病。
不过这些年,她保养的好,并没有犯过病。如今搬到这里来,条件相差很多,老毛病又跟着犯了。
扶着墙站起身,江雪茵走的很慢,膝盖的地方走路就痛。她想着去买瓶药酒擦擦,并没给楚乐媛打电话。
刚刚打开大门,正巧撞见走来的警察。为首的胡警官穿着制服,道:“你就是江雪茵?”
江雪茵看到他们,不禁愣了愣,“是。”
胡警官见找对人,直言道:“关于乔婉自杀的案子,请你跟我们回去一趟,有些情况想要找你了解一下。”
闻言,江雪茵眼底的神色一闪,垂在身侧的双手收紧。
权晏拓带着楚乔来到警察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他们坐在外面等了等,很快的功夫,胡警官从审讯室出来,朝着他们走过来。
“权少!”
胡警官走过来,下意识的扫了眼他身边的人,微微点头示意。
楚乔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
“怎么样?”权晏拓双手插在口袋里,语气微沉。
胡警官摇了摇头,眼底的神情透着无奈,“没什么发现,她嘴巴挺严的,什么都不肯说。”
顿了下,胡警官抿唇,根据他常年破案的经验道,“这件案子并没什么疑点,现场也没有其他线索,在我看看来,应该和江雪茵没有直接关系!”
听到他的话,楚乔乌黑的双眸闪了闪,又想起庙里看到的那块排位。如果与江雪茵无关,为什么她要供奉那个排位?
“权少,”胡警官往前一步,道:“刚才江雪茵的家人已经打来电话,根据规定,我们没有证据,不能扣押很久……”
这边他们正说着话,警察局的大门就被人推开,楚乐媛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喊道:“我妈妈呢?谁允许你们把我妈妈抓来的?!”
跟着她一起来的,还是江虎和许可儿。
江虎脸色也很难看,早先嚣张的金发如今回到原来的颜色,不过气势还是那么张狂,“谁把人抓走的,滚过来一个说话!”
许可儿眼尖,看到这边的人,目光愣了愣,随后伸手拉了江虎一下。
楚乐媛也看到他们,快步跑过来,红着眼睛吼道:“楚乔,又是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许可儿急忙拦了下,伸手拽住楚乐媛的手腕。
楚乔抿起唇,看向她的眼神平静,“有些事情,她有必要交代清楚!”
江虎沉着脸,迈步朝着他们走过去,道:“你他妈把话讲清楚,交代什么?”
权晏拓咻的扬手,一巴掌朝着江虎煽过去,脸色沉下来:“操!你丫跟谁说话呢?!”
“哥!”
眼见这两人就要动手,楚乐媛急忙往前阻拦了下,道:“这里是警察局。”
这边已经有警察出来,吼道:“干什么?在这里还敢耍横!”
气氛立刻混乱起来。
许可儿扫了眼楚乔,压低声音道:“乔乔,这里不是闹事的地方,对大家都不好。”
听到她的话,楚乔伸手拉住权晏拓,对着他摇摇头。
楚乐媛担心江雪茵,压低声音在江虎耳边道,“现在不是闹的时候,先把妈妈带走。”
后面跟着的律师很尴尬,见到气氛缓和下来,这才上前去办理手续。
没有证据,警方无权扣押过久。很快的功夫,审讯室的门打开,江雪茵面色惨白的走出来。
“妈妈!”
楚乐媛看到她出来,哭着跑过去,“你没事吧?”
望着眼前的女儿,江雪茵努力挤出一抹笑,道:“没事。”
她的脸色很不好,楚乐媛担心不已,扶着她往外走,“我们回家。”
经过楚乔身边的时候,江雪茵脚下的步子的顿了顿,眼底的神色微微起伏。
盯着她煞白的脸色,楚乔无声的叹了口气,并没有说话。
江虎心口的气还没消,尤其是见到权晏拓。上次被他打破头,额头就落下一道疤,这笔帐他还没有算!
“你们给我等着!”江虎抿着唇,眼神凶狠。
权晏拓黑曜石般的眸子眯了眯,薄唇瞬间勾起,“你威胁我?”
“小虎!”
江雪茵忽然出声,一把拉过江虎,不让他再闹,拉着他往前走。
许可儿提着皮包,眼神从楚乔脸上滑过,便随着他们离开。
走出警察局,外面的天色彻底黑下来。楚乔坐在车里,红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你说,是不是冤枉她了?”
权晏拓发动引擎,将车开走,转头看着她,道:“不好说!有时候没有证据,并不代表她就清白。”
楚乔目光一暗,再度若有所思起来。
开车把江雪茵送回家,江虎一路都骂骂咧咧,嘴巴就没闲着。许可儿没有跟他进屋,识相的在楼下车里等着。
扶着母亲坐进沙发里,楚乐媛心疼的问她:“妈妈,你膝盖还疼吗?我明天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了。”江雪茵笑了笑,道:“没什么大事,买瓶药酒擦擦就好。”
楚乐媛俏脸阴霾,气哼哼的,“妈,他们就是故意的!”
“我看也是故意的!”江虎一条腿搭在茶几上,目光幽暗。
“好了!”
江雪茵低斥,语气沉下来,“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们都不许再闹,听见没有?!”
“知道了。”
楚乐媛瞥着嘴应了声,江虎也不情不愿的点点头。
“小虎,”江雪茵叹了口,想起刚才见到的许可儿,蹙眉道:“你这样可不行!以前没结婚,你爱玩爱闹,姑妈都没多说过半句,可现在你婚都结了,怎么外面还养着人?”
江虎手里把玩着打火机,俊脸微垂,抿着唇不说话。
楚乐媛急忙打岔,这才把话题转移开。
须臾,江雪茵扫了眼外面的天色,道:“你们都回去吧。”
“我不走。”楚乐媛咬着唇,神情担忧,“我今晚陪你一起睡。”
“不用了,”江雪茵笑了笑,拉过她的手,道:“妈没事。”
“不行。”楚乐媛挽着她的胳膊,语气坚持道:“我刚才都给司梵打过电话了,我今晚留下。”
“你这孩子。”江雪茵皱眉,“听妈的话,回家去,我这里不用你陪。”
“妈……”楚乐媛不高兴的撅起嘴。
江雪茵扬手轻抚着她的长发,眼神温柔,“听话,妈妈累了,想一个人安静安静。”
“好吧。”楚乐媛站起身,跟着江虎往外走,又不放心的叮嘱道:“那我明天过来陪你。”
“好。”
江雪茵站起身,咬牙迈步,把他们送出门。
眼看着他们下楼后,她才一步步困难的走进屋,把门关上。
双腿膝盖疼的厉害,又在警察局坐了一整天,这时候更是难受。她咬牙扶着墙走进卧室,把衣柜的门打开。
拿出那件黑白格子的长裙,江雪茵坐在床边,抬手轻轻抚着。这件裙子,她和乔婉一人一件,每次穿上,人家都以为她们是姐妹。
盯着裙子凝视良久,江雪茵眼底一点点儿泛红,视线渐渐模糊起来。
第二天大早,楚乐媛怒气冲冲跑进董事长办公室。
“爸爸——”
楚乐媛情绪激动,一副告状的姿态。她把昨天江雪茵被带到警局的事情说出来,却见到父亲出奇平静的神态。
楚乐媛俯下身,在他身边蹲下来,“楚乔是故意整妈妈的?那个人都死了二十几年,她又让人把妈妈拉去警察局,这不是存心吗?”
楚宏笙坐在转椅里,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也不说话。
楚乐媛说的口干舌燥,见到父亲漠然的态度,忍不住眼眶泛酸,“爸爸,你对妈妈真的这么狠心?真要和她离婚?!”
“乐媛。”楚宏笙抿着唇,偏过头看她,“这是我们大人的事情,你不要管。”
“我怎么能不管?”楚乐媛瞬间站起身,瞪着面前的父亲,神态透着怨怼:“她是我妈妈!你让我怎么不管?”
她咬着唇,愤然道:“就算你们都责怪她,可我也不能不管她!”
撂下这句话,她咬牙转身,碰的一声摔门离开。
楚宏笙抬手,揉了揉额头酸胀的眉心,脸色难看。
爸爸这边态度坚决,楚乔那边步步紧逼。楚乐媛又气又恨,可又无可奈何。江雪茵伪造遗书在先,有把柄落在人家手里,她也不知道要怎么为母亲辩解!
可是她绝对不想看到父母离婚!
怎么办?
楚乐媛回到办公室,神色颓然。这种时候,她身边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
原本应该找季司梵,可楚乐媛明白,他不会伸手相助。她突然就觉得,自己是那么孤立无援,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是她能够信赖的!
风湿又疼了一夜,江雪茵撑着身子站起来,带着钱包下楼,去附近的小药店买了瓶药酒。回到家里,她按照说明擦了擦,慢慢感觉有些好转。
靠在床头迷瞪了会儿,等她醒来,已经是上午十点。想着楚乐媛中午要回来吃饭,她起身准备去买菜,走到门边时,竟然又见到一个白色信封。
江雪茵站在原地怔忪良久,终于还是弯腰拾起来。
按照信封的地址,江雪茵打车来到墓地。司机放下她就把车开走,这种地方谁也不愿意多呆。
高高的台阶走起来吃力,江雪茵咬牙迈步,走上最后一阶的时候,额头都是冷汗。
终于走到墓碑前,江雪茵眯着眼睛看过去,能够见到前面那座汉白玉的墓碑前,站着一道人影。
这是乔婉的墓碑。
江雪茵只觉得心尖一紧,迈步走过去。
墓碑前的男人,似乎听到后面响起的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
看清面前的人后,江雪茵先是一愣,随后笑道:“亲家,你怎么在这儿?”
季蕴勾着唇,锐利的视线射向她,那眼底微微的笑意让人心悸。
倏地,江雪茵脸色大变,霎时明白过来。季蕴?季瑾之?
“是你?!”
她抬起手,指尖发颤,惊恐的盯着眼前的男人,道:“你就是季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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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 良心的债(真相)
章节名:130良心的债(真相)
城郊的墓地,依山傍水,算是块风水宝地。
一排排的松柏,层叠错落。
出门前,外面的天气冷,江雪茵还特别多加了件外套,穿的很保暖。可此时,她手脚一片冰冷,那寒意刺骨。
“你……”
江雪茵指着他,瞳孔不断收缩,脸上的神色苍白如纸,“你是季瑾之。”
“找我很久了吗?”
季蕴站在墓碑前,重新转过头盯着前方的照片,嘴角的笑容微勾。
这突然的冲击太过巨大,江雪茵身子微微抖着,脑袋中闪过的念头更是让她害怕。
“二十多年过去了,”季蕴蓦然开口,语气低沉,道:“她一个人躺在这里,很寂寞吧?”
她?
江雪茵抬起头,眼神落在前方的墓碑上,心头缩了缩。因为紧张,垂在身侧的双手不断收紧,紧握成拳。
她视线扫过墓碑中的照片,终究心有愧疚,很快便别开视线。
“楚太太。”季蕴转头盯着她,眼底迸发出来的神色锐利,“我有个问题,一直都想问问你?”
他的眼神看不出什么起伏,不过江雪茵却已经如临大敌。她忍不住后退两步,全身戒备的瞪着他,五指揪住衣服的前襟,“你想说什么?”
季蕴轻笑出声,眼波从她脸上掠过,眼底含着的笑意渐渐冷冽起来,“你告诉我,乔婉是怎么死的?”
江雪茵咬着唇,眼睛盯着脚尖,“她是自杀。”
“自杀?”季蕴嗤笑了声,转而盯着她的眼睛,质问道:“她为什么要自杀?”
为什么?
江雪茵勾起唇,失神的摇摇头,“我不知道。”
眼见她否认,季蕴眼底的神情瞬间阴霾起来,全身的寒意满布。
敛下眉,江雪茵心头一阵阵紧缩。还记得,她那时候知道有个季瑾之,是多么的欣喜若狂。原本以为她等待的机会就要来了,可谁知道,乔婉没有走。
“季瑾之!”
江雪茵稳住心底的慌乱,渐渐清醒过来。她捏紧手里的皮包,因为情绪激动,肩膀不停的抖动。卯足一口气,她挑起眉,望向对面的男人,“你让季司梵接近楚家,究竟有什么目的?”
“呵呵——”
季蕴低低一笑,眼角闪过的锋芒毕露,“你说呢?”
他眼底的厉色骇人,江雪茵心底一沉,霎时明白过来。他是来报复的!为乔婉,来向楚家讨债!
江雪茵咬着唇,方寸大乱,“你不能这么做!”
笑着耸耸肩,季蕴黑眸染笑,脸上的神情异常平静,“昨天乐媛还买了很多补品来看我,说司梵太忙,她要帮着尽孝!这孩子不错,挺孝顺的!”
顿了下,他嘴角微垂,眼底的笑意全无,“如果她知道,司梵娶她只是为了利用她报复楚家,你说说看,你的女儿会是什么表情?”
季蕴往前一步,颀长的身形遮住她面前的阳光,阴恻的笑容刺眼,“你说乐媛会不会流泪?会不会绝望?又或者,她也会自杀?!”
“不可以!”
江雪茵双眸一缩,伸手揪住季蕴的衣服领子,吼道:“卑鄙!你这个卑鄙小人!”
伸手拂开她的触碰,季蕴冷着脸,黑眸蕴含的神情幽暗,“江雪茵,我给你三天时间,你想清楚再告诉我,乔婉是怎么死的?”
撂下这句话,季蕴径直越过她,大步走出墓园。
从墓园回到家,江雪茵整个人都处在发懵的状态。直到她走进屋,听到有人对她说话:“妈妈,你去哪里了?怎么没给我做饭?”
楚乐媛放下手里的零食,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皮包,笑道:“外面降温,你冷不冷啊?”
说话间,她伸手摸了摸江雪茵的脸,立刻蹙眉道:“妈妈,你身上好冰哦,快进来暖和下。”
拉着江雪茵坐进沙发里,楚乐媛将泡好的热茶倒出来,把茶杯放进她的手里,“喝一口暖暖。”
几乎是机械的,江雪茵面无表情的喝了口水。
“妈妈你尝尝这个,”楚乐媛从零食袋子里挑出一袋,撕开包装后,用手剥开硬壳,把开心果放到她的嘴里,“好吃吗?”
江雪茵发麻的大脑渐渐回神,她咽下去后,僵硬的笑了笑,“好吃。”
听到她说好吃,楚乐媛笑着低下头,继续剥壳,把剥出来的开心果都放在一起。
“乐媛,”江雪茵轻轻抬起头,抚着她的长发,道:“告诉妈妈,司梵对你好吗?”
“挺好的啊!”楚乐媛低着头,认真的剥开硬壳,把里面的果实取出来,“马上就要过年了,等到放年假,司梵说带我去瑞士滑雪。”
“妈妈,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哦!”将剥好的开心果捧起来,楚乐媛举到母亲面前,笑道:“剥好了,这样吃比较过瘾。”
“你吃吧。”江雪茵笑了笑,面色如常的站起身,朝着厨房走去,“妈妈给你做饭去。”
“哦,”楚乐媛应了声,并没发觉她的异常,道:“妈妈我从超市买的鱼,很新鲜的,中午你给我烧鱼吃好不好?”
“好。”江雪茵点着头往前迈步,关上厨房门的那刻,她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眼角含着的热泪悄然滚落。
午饭端上桌,几乎都是楚乐媛爱吃的菜。她蹦跶着跑去洗手,随后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筷子埋头猛吃。
“慢点。”江雪茵低斥,伸手给她夹菜。
“好吃,”楚乐媛嘴里咬着菜,一个劲的点头,“妈妈做菜最好吃了。”
江雪茵看到她吃的狼吞虎咽,心里忍不住发酸,眼神泛着心疼。
心里堵着的那些话,江雪茵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要她怎么说?
难道要告诉女儿,她千挑万选的丈夫,并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是为了报复才同她在一起的?!
不行,绝对不行。
江雪茵咬着唇,黯然的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这孩子从小养尊处优习惯了,要是让她面对这种打击,她是怎么都承受不住的!
桌上的菜都尝过来后,楚乐媛才发觉江雪茵情绪不太对。她咬着筷子,含糊道:“妈,你怎么了?”
“没事。”江雪茵拿起筷子,动作僵硬的夹菜,“有点儿累。”
楚乐媛秀眉紧蹙,关心的问她,“严重吗?我带你去看看医生?”
笑着摇摇头,江雪茵拍拍她的手,叮嘱道:“你快点儿吃饭,下午回公司去。这些日子你总往我这里跑,公司的事情都耽误了。”
听到她的话,楚乐媛无所谓的撇撇嘴,道:“反正公司有楚乔,没有我也无所谓!”
“乐媛,”江雪茵伸手握紧她的手,眼底的神情沉下来,“公司是你爸爸的心血,你要和姐姐用心打理,你们姐妹再闹总是一家人,你不能随便相信外人,知道吗?”
“外人?”楚乐媛眨了眨眼睛,不解的问:“谁是外人?司梵吗?”
江雪茵眼神一暗,唇角微勾。
“妈,”楚乐媛环住她的肩膀,笑道:“司梵不是外人,是我老公啊!你放心,他对我很好的。”
江雪茵满心酸涩,却又无话可说。
正午的太阳暖意融融,透明顶棚的阳光室里,绿意盎然。
大门的铃声响起,佣人们把门打开,笑道:“冯小姐。”
“权妈妈醒了吗?”冯天真提着袋子,语气关切。
“太太在阳光室。”
冯天真提着东西往里走,穿过客厅往左,就是用通透的玻璃搭建而成的阳光房。
“权妈妈。”冯天真看到她坐在宽敞的沙发里,轻轻喊了她一声。
“天真啊,快过来。”
权正宜拢紧肩上的披肩,笑着招呼她过来。
冯天真坐到她身边,把袋子里的东西递给她,“这是我们家亲戚送来的和田玉枣,滋补气血,美容养颜的,您要记得吃。”
“知道了。”权正宜把东西接过去,转而放在茶几上。
伸手将她披肩拢了拢,冯天真笑着问她:“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权正宜的气色比起之前好了些,冯天真刚才也问过佣人,说是早上律师来过后,她就一直坐在这里,特别安静。
“你还记得这块地方吗?”权正宜偏过头,目光微闪。
冯天真挽着她的胳膊,轻笑出声,“记得!这里以前是个小花园,我和池越小时候最喜欢在这里玩,后来才改成阳光房的。”
权正宜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一点点沉寂下来,“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你和越越都长大了,都已经能够独立了。”
须臾,权正宜偏过头,目光落在身边的人脸上,逐渐黯然。她抬起头,掌心落在冯天真的脸上轻抚,“天真啊,这么多年权妈妈硬要把你和越越捏在一起,可是我现在才知道,我有多自私。”
权正宜轻握着她的手,语气失落道:“池越从小被我宠坏了,他根本就配不上你!天真,是权妈妈想要你这个儿媳妇,却忘记你的感觉,对不起!”
“权妈妈……”冯天真神色一紧,心口发闷,“您别这么说。”
人们都说经一事长一智,权正宜最近静下心来,想明白很多事情。从前的,现在的,甚至是以后的。
从小到大权正宜对她都特别好,冯天真也很喜欢和她亲近,这份难得的胜似母女的感情让人羡慕。冯天真咬着唇,眼眶发酸,“我妈妈说,您从小就疼我,她有时候开玩笑都说,说我们上辈子就是母女,所以才能有这样好的感情!权妈妈,在我心里,一直也把您当作妈妈一样,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这种感情!”
权正宜拉着她的手,眼里含着的泪水滚动,“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是什么样的脾气秉性我清楚!是我不好,忽略了池越对你的伤害。”
冯天真咬着唇,努力把眼泪忍回去。她不想哭,不想难过。
抽出一张纸巾,冯天真抹掉权正宜脸上的泪水,眼底的笑容明媚,“权妈妈,我可以对您保证,无论我和池越怎么样,我都会永远孝顺您的。”
她把话说到此,权正宜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她伸手拥着冯天真,还像小时候那样,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抚着她的额头。
侧面罗蛮后,池越俊脸紧绷,往前的步子停住。随后他转过身,悄无声息的离开。
……
吃过晚饭,楚乔坐在沙发里看东西。权晏拓洗好澡下来,一眼就看到蹙着眉头,模样认真的她。
他站在原地笑了笑,眼角滑过的神情宠溺。
弯腰坐在她的身边,权晏拓好奇的张望一眼,可是楚乔却拿起本子,往后躲闪开。
“不让看?”男人剑眉轻佻,显然神色不悦。
楚乔撇撇嘴,将合上的本子放在边上,道:“商业机密。”
“切!”
权晏拓鄙夷的瞪着她,薄唇勾起的弧度轻蔑。那意思摆明再说,你能有什么商业机密?!
虽然看到他的眼神,但楚乔也没生气。她现在学聪明了,这种无谓的挑衅,她直接无视。
沙发宽大柔软,权晏拓抬起腿,整个人躺下来。他将脑袋枕在楚乔的腿上,懒洋洋的抬手,指了指耳朵,道:“痒痒。”
楚乔撅起嘴,道:“耳朵痒就要掏。”
“你给我掏。”男人耍赖的功夫,总是一流。
楚乔没辙,乖乖找出挖耳勺,让他躺好,并且威胁道:“如果失手,聋了概不负责!”
“聋了更好,你照顾我一辈子!”权晏拓丝毫也不怕她的威胁,笑得更加肆无忌惮。
他嘴角的笑,坏坏的,楚乔叹气,却又忍不住心动。
她特意把灯光调亮一些,用力握着耳勺,轻轻将他的耳廓撑开一些,再把勺子伸进去,一点点儿试探,小心的问他:“这样可以吗?疼不疼?”
“不疼。”权晏拓眯着眼睛,正惬意的享受,薄唇勾起的弧度温柔。
楚乔喜欢干净,抽出一张纸巾放在边上。她渐渐低下头,眼睛盯着手里的动作,生怕重了伤到他,又怕轻了没有清理干净。
她温软的手指抚来抚去,权晏拓俊逸的脸庞彻底舒展开。这边他闭着眼睛美美的享受,那边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等下回到床上,他要选什么姿势。
其实他的耳朵里很干净,并没有什么脏东西。楚乔动作小心,不知不觉间,回想起小时候。那时,她住在外婆家,只有周六下午才能看到父亲。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她见到爸爸的次数少之又少。
每个周六的晚饭,是她既紧张又欢喜的时刻。爸爸就坐在她身边,但她不敢同他说话,甚至都不敢正眼瞧他,只是低着小脑袋,趁他不注意,偷偷看几眼。
可是有个习惯,她至今都不能忘记。每次吃过晚饭,爸爸都会等她洗完澡,然后让她躺在他的腿上,用耳勺给她掏耳朵。
那时的楚乔,什么也不敢问,爸爸让她怎么样,她就乖乖照做。她还能记得,每次爸爸也是这样,动作轻柔的用耳勺,拨开她的耳廓,轻轻转动勺子,轻声问她:“疼不疼?”
听到爸爸那么问,她都会很小声的回答,“不疼。”
几乎每一次,楚乔都会枕在爸爸的腿上睡着。等她隔天醒来,爸爸已经消失不见。而她沮丧着,只能继续等待下一个周六。
此时此刻,楚乔望着枕在她腿上的人,心尖蓦然一阵收紧。她咬着唇,眼泪‘吧嗒’一声,滚落出来。
“怎么了?”
脸上突然一凉,权晏拓睁开眼睛就见到她流泪,他急忙坐起身,问她:“怎么哭了?让你给我掏耳朵,你不高兴吗?”
楚乔扬起头,眼中的热泪盈眶。她摇了摇头,道:“小时候我爸爸也喜欢给我掏耳朵,每次我都会躺在他的腿上睡着,等我一觉睡醒,他就不见了。”
权晏拓薄唇轻轻抿起来,伸手将她搂在怀里,没有说话。
伸手环住他的腰,楚乔将脸贴在他的怀里,哽咽道:“那时候我不懂,可是现在……我懂了。”
虽然她说的断断续续,但从她脸上的表情来看,权晏拓也能明白。他低下头,薄唇落在她的眼角,心疼的吻去她眼角的泪水。
曾经不懂的情感,经过时间的磨砺,在我们也拥有相同的境遇后,终于能够领悟。
……
清早起来,天气阴沉沉的。佣人打开门,见到门外屹立的人后,不禁惊讶,“太太。”
江雪茵笑了笑,提着皮包走进来,“宏笙在家吗?”
“在,”佣人急忙点头,回道:“老爷在书房。”
“我想见见他,你去帮我说一声。”
“是。”
佣人快步上楼,很快的功夫又下来,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太太,老爷请您上去。”
走到书房门外,江雪茵静静站了站。她推开门,窗边站着的那道身影,亦如当年的伟岸,似乎这几十年的岁月匆匆流过,他并没有太多的改变。
再度走到他的面前,江雪茵早已明白一切都无法挽回。也许从她走错路的那一刻,就注定她的人生已经没有回头路。
“宏笙。”江雪茵走到桌边,打开皮包把里面的那个羽伶面具掏出来,放在桌上,“你还记得这个吗?”
楚宏笙转过头,深邃的眼眸闪了闪,随后陷入一片平静。他抿着唇,打开书桌的最下面的那个抽屉,拿出一个羽伶面具,与她的那个,一模一样。
“这个是……”江雪茵大惊,不解的瞪着他。
楚宏笙剑眉轻轻蹙起,无奈却又失落道:“这个是乔婉的。”
乔婉?
江雪茵讶然,随后在他深邃的眼中似乎读懂了什么。她一把揪住衣襟,蓦然摇头,“怎么会?”
是啊,怎么会这么巧?
楚宏笙叹了口气,内敛的双眸挑起,落在对面墙上的那副画上,低声道:“那场舞会,是我认错了人!直到后来,我们在画廊相遇……”
还记得那晚舞会,楚宏笙姗姗来迟。他走的匆忙,一不留神就撞到恰好迷路的乔婉。那时候她脸上带着这个羽伶面具,他看不清她的模样,却被她乌黑明亮的眼眸吸引。
他好心的给她指路,她羞怯又温柔的道谢。转身前,她嘴角那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永远铭刻在楚宏笙的心底。
后来舞会开始,他在满场戴面具的女孩子中寻找。却不想,他还是找错了人。
那时候,乔婉带着面具,站在舞池外,见到与他共舞的人后,黯然转身。那是她最好的朋友,她除了转身,什么都不能做!
“为什么不告诉我?”江雪茵颤着双唇,眼底滚出热泪。
楚宏笙抿着唇,眼角滑过的神色失落,“乔婉说过,她不想让你伤心。”
不想让她伤心。
江雪茵脸色一点点儿变的惨白,她双手紧紧握成拳,整颗心都在颤抖。
“当年的事情,是我的错,是我认错了人。”楚宏笙转过身,挑眉望着外面雾霭沉沉的天,语气晦涩,“我们结束这个错误吧。”
江雪茵凄然一笑,心中最后坚守的什么,倏然倒塌。
的确应该结束了。
“我同意离婚。”江雪茵敛下眉,望向他的身影,道:“请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
江雪茵稳住心底烦乱的心绪,哽咽道:“对乐媛,你要多加宽容一些。无论她以后做错什么,你都永远不能放弃她!”
“我会的。”楚宏笙点头应允,承诺道:“我只有这两个女儿,我都不会放弃她们。”
忍住眼底的泪水,江雪茵有多少话只能欲言又止。她想说却不敢说,如果事情抖开,她的乐媛要怎么办?要如何面对那么残忍的事实?!
她不能!请原谅,她再自私一次!
“天气冷了,你要保重身体。”江雪茵笑了笑,眼睛滑过桌上那两个一模一样的羽伶面具,嘴角勾起笑来,“离婚协议书,我会尽快签好。”
半响,她最后凝视一眼面前的男人,转身离开。
落地窗前,楚宏笙看着她走出大门,身影渐行渐远,眼底的神情晦暗。这个错误延续二十几年,错的,何止是她一个人?
见到江雪茵的时候,季蕴显然毫无意外。他打开酒店的房门,让她进来。
“坐。”
季蕴坐在书桌后面,语气冷然。
江雪茵并没有坐下,而是缓缓迈步走到窗前。外面的天气阴霾,时而飘起零星的雪花。
她勾起唇,一字一句道:“每次到这样的天气,我都会想起学姐。那一天,天空也是这样的阴沉,我赶到别墅外面,看到大门紧闭,她卧室的门扇都关的严严实实。”
江雪茵抿着唇,直勾勾望着外面的天,整个人似乎都陷入那深埋的回忆中,“我看出来不对劲儿,推门大门走到她的房门外。周围有烟冒出来,很多很多烟……我当时吓坏了,双手使劲拍着门板喊她,可她都不理我……”
季蕴坐在转椅里,静静听着她说,脸上的神情逐渐阴骘。
“那扇门板很硬,我打不开,只能跑去找钥匙。可是找到钥匙的那一刻,她突然想到,如果她不在了,我是不是就能拥有她的一切?”
江雪茵咬着唇,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眼底染着一片腥红,“所以我又把钥匙放回原处,没有打开那扇门,也没有去找人救她。我把大门重新关好,走出去,装作若无其事一样离开。”
“呵呵——”
江雪茵蓦然轻笑,整张脸上早已泪流满面,“我当时一定是疯了……我竟然没有救她……”
“季瑾之!”
江雪茵转过身,眼底的神情坚定,“我有罪,是我对不起乔婉!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和其他人没有关系!如果你想要报复,冲着我来就好,不要去伤害我的女儿!”
转椅中的男人,微微垂着头,手指轻叩在桌面,神情莫辩。
江雪茵几步走到他的面前,哀求道:“你要相信我的话,真的是我一个人的错,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尤其是乐媛,她是无辜的!”
季蕴笑了笑,眼底的神情看不出喜怒,“她是你的女儿,怎么能无辜?”
江雪茵心尖一紧,霎时说不出话来。她紧绷着脸,问他:“要怎么样,你才能放过我的女儿?”
男人站起身,手指轻抚着腕中的手表,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收敛起来,“江雪茵,你没听说过因果循环吗?你欠乔婉的,是不是应该还了?”
他的话仿佛一把利刃,狠狠戳在江雪茵的心口。她咬着唇,答道:“只要你答应我,不伤害其他人,不伤害乐媛,我就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季蕴勾唇笑了笑,转过身,望向她的眼神锐利,“可以。”
顿了下,他墨黑的眸子里涌起的神情狠厉,“如果你的答复不让我满意,我会一百倍的从你女儿身上讨回来!”
闻言,江雪茵双眸一阵剧烈的收缩,她撑住书桌站稳,全身轻轻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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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 崩溃
今年冬天最大的一场雪,断断续续下了一个礼拜。1
清早起来,撒过盐粒的路面逐渐融化。权晏拓开车把楚乔送到公司楼下,降下车窗叮嘱她,“晚上来接你,等我。”
楚乔身上穿着羽绒服,却还是冻的缩了缩脖子,回头盯着他笑,比划个ok的手势,道:“路况不好,小心开车。”
两个人眉来眼去半天,男人才恋恋不舍的发动引擎,把车开走。
楚乔站在路边,目送他的车身远去。等她转过身,却被身后的人吓了一跳。
“早。”
季司梵手里提着公文包,神色平静的站在她身后。
楚乔轻抚着胸口,勉强挤出一抹笑,道:“早。”
每到公司例会,股东们都会出席。
顶层办公室,u型的会议桌座无虚席。唯一空着的,就是最前面的董事长席位。
楚宏笙身体不好,所以今天没有出席。
从主位置往下,是总经理的位置。楚乐媛正襟危坐,倒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不过在她的位置对面,楚乔占据着同样的地位。设计总监,掌管着公司的外部运作。
“开始吧!”
楚乐媛扫了眼周围的股东们,公式化的口吻。虽然现如今有楚乔回来与她分了一杯羹,不过她毕竟在楚氏时间更久一些,人脉更深。
前面的那些议程,没什么突破性,都是总结这个月的业绩收效,总体来说,楚氏始终保持在一个高度,不升不降。
过场走完,楚乔渐渐蹙眉。自从她回到楚氏,一直都觉得内部管理缺乏严谨性,还在沿用老式的管理方法,显然早已跟不上时代的脚步。
“我有个想法。”楚乔示意助理把资料分发下去,道:“下个月慕恋集团有场全世界巡回秀场,我们楚氏也可以去竞争在聿沣市的主办权。”
“慕恋?”楚乐媛蹙眉,神情不屑道:“慕恋的这场秀,以扩展自身品牌为主打,我们如果承办这种秀场,根本赚不到什么收益!”
最重要的是楚乔与寒秋阳的关系,如果举办这种秀,只能是让她大出风头。
楚乔挑眉盯着她,目光沉下来,“我们的目的不是为了收益,而是为了能够借此机会打开更大的知名度,同时为楚氏找到更佳的合作伙伴。”
“不为收益?”楚乐媛低低一笑,锐利的眸子扫向四座,笑道:“你说的那些都太飘渺,你能保证一定可以找到最佳合作伙伴吗?即便找到了,你又能保证为楚氏带来多少利润?”
她手中攥着黑色派克笔,眼神阴霾,“这种费时费力,又没有收益的投资,你想让谁来买单?楚氏吗?”
楚乐媛红唇微勾,神情笃定道:“股东们,谁愿意让到手的钱打水漂?!”
她的话音一落,在座的股东们纷纷附和出声,很是拥护。
尤其季司梵坐在股东中间,很多人下意识的都朝他看过去。见他不动声色,没有同意的意思,大家也都识相的保持中立。
楚乔虽然没有说话,却暗暗观察到这处细节。她眯了眯眼睛,抬头看过去,只见季司梵眼神平静,看不出半点异常。
敛下眉,楚乔并没开口,却甩不开心底的怀疑。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楚乔秀眉紧蹙,脸色难看下来。这些人一门心思只想赚钱,完全不为集团往后的发展考虑!
楚乔抿着唇,挑眉盯着对面的人,却只看到楚乐媛轻蔑的笑。
她在楚氏时日尚浅,很多股东还不服她,根基未稳。如果硬碰硬,只会让大家越加反抗!
楚乐媛见她没话可说,得意的笑了笑,道:“今天的例会到此为止。”
起身的时候,她特意走到季司梵身边,与他一起离开。
会议结束后,楚乔回到办公室。她把门关上,然后才拿起手机打电话。
“苏黎,帐目查的怎么样?”
“表面看
没有任何问题。”苏黎正在开车,耳朵上带着蓝牙耳机,“不过根据你对我的情况,我已经把帐拿去给高手研究。”
“高手?”楚乔勾唇,揶揄道:“你不是挺懂的吗?”
“我懂的都是皮毛。”苏黎这次倒是谦虚起来,“乔乔,如果这帐没有问题,那就是咱们多想!可如果要是真有问题,那这个人可够厉害的!这帐目做得,绝对天衣无缝,一般人轻易都查不出来!”
楚乔听着她的分析,脸色渐渐难看下来。挂断电话后,她转身坐进椅子里。
苏黎说的很对,楚乔这几天也在琢磨这件事情,如果真有那个人会是谁?又会是什么目的?!
最近爸爸身体不太好,公司的事情都交给她们姐妹两人。爱夹答列家里还有江雪茵的事情闹心,楚乔也不敢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随便对爸爸说些什么,那样很容易造成误会!
一晚上都闷闷不乐,楚乔整个人蔫蔫的,满腹心事。
“最近怎么了?”权晏拓伸手环住她的肩膀,语气担忧:“怎么天天愁眉苦脸?”
“哎……”
楚乔叹了口气,道:“管理公司真难!”
虽说以前有时颜,但规模相比于楚氏来说,简直一天一地。
“你才知道!”权晏拓薄唇微勾,逮着机会挖苦她,“你以为是原来的时颜吗?就三个人?!”
楚乔皱眉,眼神不悦。看不起人啊!
不过提起三个人,楚乔又想到许可儿。上次在警察局见到她,看起来她过得还不错,只是跟江虎那种人混在一起,她这辈子算是毁了!
最近想什么都觉得心烦。楚乔咬着唇,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道:“你不是会弹吉他吗,给我唱个歌呗。”
这种显摆的事情,权晏拓自然愿意。他把吉他找出来,兴高采烈在她面前自弹自唱,特别费尽心思的表演。
“怎么样?”一曲毕,权晏拓挎着吉他坐在她身边,问道:“爷唱的好吗?”
楚乔瞥着嘴,点了点头,“好。”
顿了下,她乌黑的眼珠转了转,道:“这个难学吗?”
“你想学?”
楚乔想了想,道:“想。”
手把手教了她一会儿,权晏拓惊喜的发觉,这个手执画笔的人,竟然对乐器一窍不通。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天分。
果然啊,老天爷是公平的,不可能让一个人全部占尽。
“你别学了。”权晏拓毫不留情的收回吉他,心疼道:“你知道这东西多少钱吗?回头你再给鼓捣坏了!”
“小气!”
楚乔狠狠鄙视他,负气道:“我明天自己买一把!”
“千万别!”
权晏拓俊脸抽了抽,犹豫半天才开口,“我的耳朵受不了。”
他眼底的嘲笑明显,楚乔咬着唇,生气了。
须臾,权晏拓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件东西,笑着在她身边坐下,“媳妇儿,我觉得这个适合你。”
楚乔正在调台,眼角的余光从电视屏幕上收回来,瞥了眼,问道:“什么?”
男人献宝一样,把手里的东西送到她的面前,嘴角的笑容特别诚恳。
楚乔抬眸看了眼,瞬间暴怒,“权晏拓,你敢糊弄我!”
不算糊弄吧!
权晏拓盯着手里的口琴,心想口琴也是琴啊,也算乐器呢!
在餐厅买了现成的菜,季司梵带着楚乐媛来酒店看父亲。
客厅的茶几上,季蕴手中握着紫砂茶壶,一道道工序把茶道演绎完,将冲泡好的茶汤倒在杯中,随手递给儿子一杯。
“尝尝看。”季蕴托着茶杯,浅啜一口,“白毫银针,今年产的不多,有人知道我喜欢,特别送来的。”
季司梵扫了眼杯中的茶汤,黄亮清澈。入口的滋味,清香甜爽。
“好茶。”季司梵微微一笑,小口浅酌。
季蕴伸手拿起一个盒子,推到他的面前,“这些你带走。”
“谢谢爸。”季司梵放下手里的杯子,顺手把茶接过去看了看。
厨房中站着的人影忙碌,楚乐媛将买来的菜倒进盘子里,一样样装盘。她背对着客厅,距离较远,自然听不到他们父子的谈话。
“司梵,”季蕴收回视线,眼神落在他手中的杯盏中,“你上次说的契机,很快就到了。”
闻言,季司梵深邃的双眸动了动,眼神沉寂,“爸,您相信她说的话吗?”
季蕴蓦然一笑,眼底的精光四射,“信不信有什么关系,结果都是一样的!”
“可以吃饭了。”
楚乐媛将饭菜端出来,笑着招呼这边的人。她压根没有察觉什么,只是想要做个乖巧的儿媳妇,能够让季司梵高兴。
季蕴对着她笑了笑,起身拍拍儿子的肩膀,笑道:“司梵,爸爸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当然。”季司梵扬起头,明亮的眼睛盯着父亲,两人相视而笑。
当然不会失望,因为他等这一天,也等了好久。
“走吧,吃饭。”季蕴满意的点点头,迈步朝着餐桌走过去。
季司梵薄唇轻抿,随着父亲走过去。他接过楚乐媛递来的筷子,眼底的神情依旧温和。
……
大雪过后,天气果然放晴。
楚乐媛一早起来就带着江雪茵去医院,她没有如往日那样拒绝,而是任由女儿开车带她来看腿。
打过针后,风湿的疼痛确实好了很多。
将她送回家,已经是下午。江雪茵心情很好的去厨房,忙着做晚饭。
坐在客厅窄小的沙发里,楚乐媛神情低沉。她知道妈妈本心不想离婚,可爸爸态度坚决,还有楚乔从中间捣乱。
事情陷入僵局,楚乐媛无计可设。她唯一能够想到的只有好好管理公司,等到气氛稍有缓和,她也能在爸爸面前给妈妈求情。
不过,妈妈最近的情绪和心情都很不好,人也日渐憔悴。楚乐媛很心疼,但是又帮不上忙。她只能尽量多抽出一些时间来陪她,可终究不能时时都在她身边。
晚饭摆上桌的时候,已是万家灯火。
“哇,今晚好丰盛。”楚乐媛拉开椅子坐下,满脸都是笑意。
江雪茵将筷子递给她,却见她没有洗手,道:“怎么不洗手?”
“顾不上了。”楚乐媛拿起筷子就吃,惬意的眯了眯眼睛。
须臾,江雪茵拿来温热的湿毛巾,把她的双手擦干净,笑道:“你啊,从小就这个坏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我才不要改。”楚乐媛嘴里咬着鱼肉,笑的甜甜的,“反正有妈妈给我擦手。”
“乐媛,妈妈不能总在你身边。”江雪茵叹气,担忧的盯着女儿。
楚乐媛撇撇嘴,并不以为意,“怎么会,妈妈长命百岁。”
江雪茵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
吃过晚饭,楚乐媛帮助把碗筷收拾好,等她洗干净手出来,看到江雪茵坐在卧室的床边,手中抱着一条裙子,正在出神。
“妈妈。”楚乐媛笑着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马上就要过年了,我和司梵商量过了,过年接你过去,我们一起过。”
江雪茵嘴角勾起一抹笑,掌心落在她的脸颊,眼神温和,“乐媛,你长大了。”
“我当然长大了。”楚乐媛伸手环住她的双肩,眼底掠过她消瘦的容颜,心底一痛。
她张开双臂拥住江雪茵,心疼道:“妈妈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到办法,不让你和爸爸离婚。”
都说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江雪茵搂着她,只觉得心尖刺痛。
半响,她松开女儿,将手里的裙子折
叠整齐,小心的放进一个袋子里,递给她,道:“这件裙子你要收好。你姐姐也有一件,妈妈希望有一天,能够看到你们穿上它。”
“不要。”楚乐媛皱眉,下意识的把裙子推开。她知道这裙子的由来,打从心底抗拒。
江雪茵抿着唇,一把扣紧她的手,道:“不许任性!”
她握着楚乐媛的手,眼神紧紧落在她的脸上,心底只有万般不舍,“乐媛,你和楚乔,你们两人的身上流着是相同的血,她是你姐姐,你要永远记住这一点儿,知道吗?”
楚乐媛低着头,心底的情绪起伏。她看着母亲激动的神情,勉强点点头,道:“我知道。”
“知道还不行,”江雪茵倏然沉下脸,道:“你要牢牢记住,她是你的亲人!”
“妈……”楚乐媛咬着唇,“干什么无端端提起这个?”
“乐媛,”江雪茵眼底发酸,声音艰涩道:“是妈妈错了,妈妈以前不应该让你处心积虑的去和你姐姐争,妈妈做错了!”
“妈妈?”楚乐媛讶然,不解的盯着她看,“你这是怎么了?”
江雪茵低下头,眼中含着泪水,“孩子啊,妈妈对不起乔婉,对不起她们母女!”
提起这个,楚乐媛脸色更加难看。她还以为是遗书的事情,并没放在心上,“妈,那些过去的事情,你就别在想了。”
“不,”江雪茵凄然一笑,脸上的神色苍白,“不能不想!做过的错事,终究要付出代价。”
楚乐媛没听懂,刚要问她,却见她神情凛然,道:“乐媛,你答应妈妈,千万不要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要再和你姐姐为敌。”
江雪茵脸上的表情吓人,楚乐媛有些害怕,急忙敷衍道:“好,我答应。”
江雪茵摇了摇头,决然道:“你发誓。”
她拉起女儿的手,情绪激动道:“妈妈要你发誓!”
楚乐媛没有办法,又不敢忤逆她让她伤心,只要按照她说的话发誓。
眼见她发誓后,江雪茵将手里的裙子给她,道:“好好保管。”
“还有……”
江雪茵挑起眉,直勾勾盯着楚乐媛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对于季司梵,你永远都不能信任他!”
“为什么?”
楚乐媛惊诧,狐疑的看向母亲,“妈妈,我为什么不能相信司梵?你怎么突然莫名其妙起来?”
“不要问为什么!”江雪茵沉着脸,目光死死盯着她,道:“千万记住妈妈的话,你一定要记住妈妈的话!”
楚乐媛只觉得一头雾水,可她觉得妈妈的眼神坚定,似乎蕴藏着什么。她咬着唇,郑重其事的点头,保证道:“好,我会记住。”
江雪茵终于松了口气,应该交代的事情,她都已经说完。剩下的那些话,她都不能再说!
“回去吧,天晚了。”江雪茵敛下眉,神情平静下来。
楚乐媛心底犯嘀咕,“我今晚留下。”
“不用了。”江雪茵笑着拉起她的手,将她带到外面,把早就准备好的腊肠装进袋子里,“妈妈知道你喜欢吃,今年特别做了好多,留着慢慢吃。”
楚乐媛接过腊肠,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心底的疑惑终于打消。也许是她多心吧,妈妈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出门前,楚乐媛回身又抱了抱江雪茵。如同小时候那样,俯身在她脸颊亲了亲,乖巧道:“妈妈,晚安。我明天早上过来带你去打针。”
“好。”江雪茵伸手拢紧她的衣领,笑道:“妈妈等你。”
楚乐媛应了声,并没有起疑,提着东西下楼。
站在阳台上,江雪茵看着她坐上车,并且将车子开走。良久,她依然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阳台,朝着车灯消失的地方,喃喃自语:“乐媛,妈妈对不起。”
推开斑驳的大门,庭院里飘落的树叶满布。一脚踩上去,有沙沙的声音。
江雪茵推开别墅的门,因为常年没人居住,有股很浓重
的潮湿味道。
她环顾四周,熟门熟路的摸上楼,来到乔婉的卧室。
房间的布置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江雪茵反手将大门关上。墙上有乔婉的照片,她眼眶泛泪,道:“学姐,我来了。”
打开皮包,她将带来的东西都准备好,神情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
火盆中逐渐有烟雾缭绕,门窗紧闭,密封性很好。
走到窗边那张沙发里坐下,江雪茵勾起唇,眼底并没有丝毫恐惧。她也想尝尝这种滋味,也想体会学姐曾经经受的痛苦!
轻轻握着手中的照片,那是唯一一张他们全家的合照。江雪茵目光泛泪,心头刀割一样的疼。
“咳咳——”
周围的烟雾越来越多,江雪茵流着泪。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年乔婉没有离开。
只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慢慢抬起手,把照片丢进火盆中,江雪茵整个人靠近沙发里,哽咽道:“学姐,我们说过要永远都做姐妹儿!你要等等我,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眼前的景物逐渐模糊起来,江雪茵轻轻合上眼睛,只希望这所有的恩怨,都能随着她的死亡而消失。
就让那所有的罪孽,全部由她一个人来承担。
凌晨三点钟,楚乐媛被噩梦惊醒。她颤巍巍的坐起身,抬手抹了把脸,满手都是冷汗。
季司梵也醒过来,问她:“做噩梦了吗?”
楚乐媛心跳骤然加快,她咬着唇,还没等开口,手机已经振动起来。
嗡嗡的手机声不断,楚乐媛眼底透着莫名的恐惧。季司梵见她情绪不对,只好代替她接通电话。
须臾,他挂断手机,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望着他突变的神情,楚乐媛心头狠狠揪了下,喉咙一阵阵发紧。
“出了什么事?”
她的声音颤抖,季司梵剑眉紧蹙,却又不能不说:“你妈妈……去世了。”
去世?
楚乐媛杏目圆瞪,整颗心瞬间沉到谷底。
彼时,楚乔接到电话后,也是全无防备。权晏拓开车先去楚家,接上楚宏笙后,他们一行人才神色匆匆赶往医院。
“妈妈——”
刚刚走上二楼,前方空旷的走廊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脚步怔了怔,楚乔咬着唇,乌黑的双眸霎时黯淡下去。a*^d^*w
132 反目成仇
章节名:132反目成仇
医院二楼的走廊尽头,透着阴森森的气息。最里面的那个房间,摆放着一辆推车,上面蒙着的白布刺眼。周遭扑面而来的,都是冰冷的寒意。
冷。
楚乔咬着唇,全身发抖。这样的画面,慢慢勾起她幼年的回忆。
还记得,也是这样的夜里。她的妈妈也是如此,躺在推车上,身上覆盖着白布,而她小步的走到车前,费力的抬起手,抓住妈妈冰冷的手,叫道:“妈妈,回家。”
时光如梭,转眼间历历在目的往事,早已铭刻在心。
冰冷的掌心融入一片温热,楚乔转过头,便能看到权晏拓温柔的目光。他握紧她的手,驱散她心底的阴霾。
这突来的变故,似乎让每个人都觉得措手不及。楚宏笙望着前方那一片白色,脸上的神情逐渐紧绷。
他显然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尤其江雪茵的死亡方式,更是让他震惊不已。
“妈妈!”
推车前,楚乐媛颤巍巍的伸出手,将面前的白布掀开,流着泪的眼眸一片死寂,“妈妈你为什么躺在这里?这里好冷,我们回家吧。”
楚乔轻轻合上眼睛,不忍再看。
她转过身,扶着楚宏笙坐在边上的椅子里,眼底一片黯然。
无论躺在推车上的那个人做过什么,但此时此刻楚乐媛的心情,楚乔都能体会。
楚乔当时年纪小,还不太懂死亡意味着什么。
而楚乐媛此时的痛,比当初的她更深。
“为什么把我妈妈放在这里?”楚乐媛咻的沉下脸,回头恶狠狠的盯着医院的工作人员,语气中含着怒意,声音颤抖。
常年接触死人,对待家属的各种反应,工作人员都已经习惯。因为习惯,所以公式化的口吻:“人已经去世了,请你们节哀顺变!”
“胡说!”
楚乐媛暴怒,染着泪痕的眸子一片腥红,“我妈妈没有死!”
她伸手就要去抓,却被季司梵一把拦住,“乐媛,你冷静点!”
“我要怎么冷静?”楚乐媛挣开他的手,道:“司梵你告诉他们,我妈妈没有死,我要转院,我要让医生来抢救!”
说话间,她推开季司梵,双手扶着推车的扶手,想要把车推走。
工作人员没想到她会这样,忙的上前把车从她手里抢下来。
“放手——”
楚乐媛大惊失色,眼见推车被他们推走,迈步就往前追过去,“不许推走!”
“乐媛!”
楚乔下意识的伸手,拽住她往前的步子,“你妈妈已经死了,不要这样!”
趁着这点儿功夫,季司梵快步上前,双手扣紧楚乐媛的腰,反手见她搂在怀里,不让她在上前捣乱。
“推走。”
季司梵薄唇轻抿,内敛的双眸看不出一丝起伏。他圈住怀里的人,不让她靠前。
“季司梵,你放开我!”
楚乐媛手脚并用的挣扎,在他怀里扭动,撒疯一样的想要往前冲。
这边的情况混乱,权晏拓剑眉紧蹙,忙的上前把楚乔护在怀里,避免她被殃及。
“乐媛,”楚宏笙起身走过来,眼神担忧:“爸爸知道你难过,但是你这样闹,你妈妈也不愿意看到。”
楚乐媛盯着渐渐远去的推车,一点点儿收回目光。她咬着唇抬起头,双目灼灼的盯着父亲,嘴角滑过的笑意嘲弄,“我妈妈死了,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是吗?”
听到她的话,楚宏笙眼底的神情沉了沉,抿起唇。
楚乐媛笑着站直身体,迈步走到父亲面前,沙哑着嗓音问他,“爸爸,现在你满意了吗?”
这话虽然是对着楚宏笙说的,但她那腥红的眼眸,却直勾勾射向楚乔,带着浓烈的恨。
“乐媛。”
季司梵伸手环住楚乐媛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他拥着怀里的人,俊脸冷峻道:“爸,乐媛情绪太激动,我先带她回去。”
须臾,楚宏笙蹙起眉,眼神担忧的盯着楚乐媛,叮嘱道:“好好照顾她。”
季司梵点点头,双臂揽着几乎虚脱的楚乐媛,很快带着她离开医院。
后面的手续,都是权晏拓去办的。这种时候,即便他心里颇多微词,也不会同一个死去的人继续计较什么。
处理完后面的事情,权晏拓开车和楚乔一起,先把楚宏笙送回家。楚乔看到他的脸色不好,很是担忧,原本打算留下来,可又怕他不自在,便离开。
临走前,楚乔特别叮嘱家里的佣人,要时刻关注父亲的动静。发现任何不对劲的情况,都要及时通知她。
回到家里,天色已经逐渐泛白。楚乔转身坐进沙发里,脱掉鞋子,蜷缩着双腿窝进去。
权晏拓从厨房倒了杯热水出来,转而放进她的手里,“累了吧?”
点了点头,楚乔突然张开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整个人都躲进他温暖的怀里。确实很累,身体累倒是其次,主要是心累。
楚乔将脸贴在他的心口,乌黑的眼眸轻眯起来,道:“为什么会这样?”
这话算是问着了,权晏拓黑曜石般的眸子深邃悠远,他伸手揽住楚乔的腰,将她搂在怀里,“真是添乱!”
可不就是添乱吗?
江雪茵选在这个时候自杀,还用那样的方式,这不是添乱是什么?!
“别胡思乱想了。”权晏拓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额头,道:“上去睡觉,今天不要去公司了,在家好好休息。”
权晏拓薄唇轻抿,看向她的眼神深邃,“我早上有个会必须要去,要不然我就在家里陪你。”
“你去吧,”楚乔叹了口气,拉住他的手道:“不用担心我。”
她的话倒是让权晏拓安心不少,他伸手将她抱上楼,把她放在卧室的床上,然后看到她闭上眼睛睡着后,才起身离开。
从卧室下来,权晏拓还是觉得不放心,打电话让兰姨过来一天。有个人陪着她,他才开车离开别墅。
一觉睡到下午,浑浑噩噩睡的并不好。楚乔睁开眼睛,已经是下午三点钟。她趿着拖鞋下地,刚拉开窗帘,门外就响起敲门声。
“少奶奶。”兰姨推门进来,笑容亲切。
楚乔没想到她来,笑道:“兰姨,您什么时候过来的?”
“早上就过来了。”兰姨笑了笑,动作麻利的将床褥整理好,道:“鸡汤已经炖好了,一直在火上煨着,你什么时候想吃?”
听到她说吃的,楚乔才觉得肚子饿。她转身往浴室走,语气温和:“我换好衣服下去吃。”
“好的。”兰姨转身下楼,忙着去准备东西。
不多时候,楚乔换了衣服下来,把兰姨煮的东西,一扫而光。吃过东西,人也有了精神,心情也好很多。
扫了眼时间,楚乔主动把碗筷收拾干净,道:“兰姨您回去吧,都出来一天了,奶奶那边也离不开。”
这话不假,兰姨出来大半天,心里一直惦记着老太太。
好在权晏拓刚打来电话,说是很快就到家,兰姨便放心离开。
泡了杯花草茶,楚乔站在窗口,一眼望去,只能看到远处的夕阳缓缓陨落,光亮正在逐渐被大地吞噬。
颓然的叹了口气,楚乔明亮的双眸随之黯淡。原本心底的怀疑,都随着江雪茵的自杀而停滞。
只是她的死,究竟又会掀起怎么样的轩然大波,让人深深的不安。
别墅的大门一开一合,那辆熟悉的黑色悍马驶进大门。
楚乔倏然回过神,她笑着放下手里的茶杯,拿起外套穿上鞋,拉开门出去。
站在大门外,楚乔如同每一个等待丈夫下班的妻子般,巧笑盈盈,迎着他走过去,柔声道:“老公,你回来了。”
权晏拓脚下一软,整个人差点摔倒在地。他伸手把面前的人拉到怀里,掌心落在她的额头,试了试温度,惊诧道:“这也没发烧啊?”
楚乔瞥着嘴,狠狠拍掉他的手,俏脸含怒,“你才发烧。”
望着她气鼓鼓的脸,权晏拓紧蹙的剑眉松开,忍不住笑道:“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你突然这样说话,我完全不适应!”
犯贱!
楚乔在心底暗骂,这男人就是贱,对他好点儿吧,还这副嘴脸!
她抬起胳膊肘朝他撞过去,耻笑道:“那我以后天天都对你好,让你适应。”
“啊?”
权晏拓双眸一沉,薄唇紧抿道,“媳妇儿,我还是喜欢你想以前那么对我。”
至少他觉得自在,而且和她斗嘴也挺有乐趣的!
楚乔狠狠的瞪他一眼,无语凝噎。真没见过这样的,对他好都不要,这男人的脑袋果然和正常人不一样!
鄙视!
兰姨离开前,已经把晚饭做好。楚乔只要加热一下,就可以吃。
她下午睡醒吃的晚,这时候也不觉得饿,只给权晏拓准备一份,她坐在边上看着他吃。
权晏拓低头喝了口鸡汤,身边的人直勾勾盯着他瞧,他顿时觉得后背发麻,剑眉紧紧蹙起来,“媳妇儿,你有话对我说?”
“没有。”楚乔笑了笑,双手托着下巴,依旧盯着他。
权晏拓暗暗吐了口气,盯着她**裸的眼神,勉强张开嘴,把饭塞进去。
她那样坐在身边,目不转情的眼神,男人完全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她脑袋里在想什么。
“咳咳——”
终于,权爷华丽丽的呛着了。
楚乔一惊,急忙伸手抽出几张纸巾递给他,站过来帮他轻轻拍背,语气关切道:“有没有呛着?你慢点吃啊,我又不跟你抢。”
须臾,权晏拓顺过那口气,挑眉盯着面前的人,问:“媳妇儿,咱不带这么玩的?你这样,我心里没底。”
噗——
楚乔忍不住笑出声,望向他的眼神别有深意。平时张扬跋扈的一个大老爷们,不是什么都不害怕吗?不是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吗?怎么给他点儿柔情,他就怂成这个样子?
楚乔想起奶奶手里的拐杖,真想一下子敲在他脑袋上,但又舍不得。
缓了口气,楚乔敛下眉。她弯腰坐在权晏拓的腿上,抬手圈住他的脖颈,眼底的神情明亮,却又异常认真。
“老公,我们要在一起!”楚乔将脸贴在他的面颊,语气沉下来,“我们要永远都在一起,直到我们走向生命的尽头。无论我们谁先离开,留下的那个人,也一定要好好活着。”
权晏拓怔了怔,因着她的话,深邃的双眸泛起一阵涟漪。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零零总总掺杂在一起,对他们都是一种触动。
先是姑姑那边,现在又是楚家这边,权晏拓都觉得有些累心,更别说楚乔。
权晏拓薄唇微勾,黑曜石般的双眸动了动,他掌心落在她的腰间,用力收紧。牢牢将她拥在怀里,道:“真到那一天,楚乔,我愿意看着你先走。那样,我才能安心。”
这话并不算动人,可楚乔却听懂了。她眼眶瞬间泛红,双手搂住他的肩膀,无声低笑。
择一城终老,携一人白首。
权晏拓,此生我们不离不弃。
好端端谈论这种话题,莫名伤感。权晏拓伸手抹去她的眼泪,性感的薄唇勾起,“好了,那是几十年以后的事情,我们现在不想。”
楚乔点点头,勉强挤出一抹笑。她觉得最近的自己,变的感性起来。
拦腰将她抱起来,权晏拓迈步往楼上走。
“你饭还没吃完。”楚乔咬着唇提醒他,却已经从他眼底,看到某种危险的信息。
权晏拓大步往卧室走,边走边笑,嘴角的笑容邪魅,“饭要吃,儿子也要生!”
碰——
卧室的门被他抬脚踹上,楚乔后背抵上柔软的床垫,眼见他恶狠狠的扑下来。
……
整整一天一夜,楚乐媛都没有出过卧室。季司梵下班回来,听到佣人的话,手里的动作如同。
他洗过手,换了套衣服,然后才端起托盘走进卧室。
卧室里没有开灯,周围的光线黯淡,只有月光顺着窗口照射进来。
季司梵站在门边适应了下,而后端着托盘,一步步走进去。
床上没有人,季司梵挑眉扫了眼,很快发现蜷缩在窗边,呆坐不动的人。
反手将饭盘端过去,季司梵在她身边蹲下来,道:“肚子饿不饿?”
坐在窗边的人,长发披散,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窗外。她不说话,也不肯看他。
微微叹了口气,季司梵把餐盘放在一边,轻轻抬起手,撩开她遮掩在额前的碎发,“乐媛,你要永远这么坐着吗?”
楚乐媛双手环住腿,目光中并无焦距。她脸上的表情蓦然,似乎根本就没听到他的话。
眼见她不动,季司梵脸色一沉,起身就要离开,却被她一把拉住。
“不要走!”
许久没有开口,突然溢出的声音沙哑干涩。楚乐媛喉咙生疼,她纤细的五指紧紧扣住季司梵的手腕,用了很大的力气。
季司梵转过身,重又在她面前蹲下来。
“我没有妈妈了。”
楚乐媛手指紧扣,死死揪住他的裤腿,红肿的眼眶里再度滚出热泪,模糊了视线。
男人偏着头,脸色沉寂。他没有说话,只听她一个人低喃。
“司梵,”楚乐媛抓住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哭着问他,“是他们害死妈妈,是不是?”
她口中的他们,季司梵当然清楚是谁。他抿着唇,黑眸落在她的脸上,并没有纠正。
他的无言,只让楚乐媛觉得,她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我要怎么办?”楚乐媛贝齿咬着唇,思绪大乱,“妈妈走了,我一个人要怎么办?”
“你不是一个人。”
抬手抹掉她眼角的热泪,季司梵轻轻勾起唇,眼底的神情深邃,“你还有我。”
他的眼神温柔,让楚乐媛有片刻的迷惑。她抵不住心底的渴望,哭着依偎进他的怀里,道:“真的吗?你真的会在我身边?”
伸手环住她的腰,季司梵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只是他平静的眼底深处,半点笑意也无。
楚乐媛靠在他的怀里,自然看不到他的表情。
“司梵,”
楚乐媛双手紧张的攥在一起,不敢看他的眼睛,鼓足勇气问他,“你……你心里还在想着楚乔吗?”
半响,季司梵低低一笑,眼底的神情平静,道:“那些事情早就过去了。现在,你才是季太太。”
蓦然抬起头,楚乐媛撞入他含笑的眼眸中。那一刻,她黯淡的双眸渐渐重新染满光彩。
干涩的唇瓣动了动,她心跳剧烈,眼角的泪水流的更凶。
轻笑着俯下脸,季司梵抹掉她眼角的泪水,柔声道:“傻瓜,你还在吃醋吗?”
楚乐媛哽咽着,用力点点头。
男人薄唇轻抿,轻柔的细吻落在她的嘴角,霎时温暖她冰冷的心,“放心,我不会离开你。”
如果说还有什么顾忌,此时此刻,也都在他的柔情中散去。
等到他的承诺,楚乐媛苍白的脸终于泛起笑意。她靠在他的胸前,紧紧的,紧紧的抱住他。
生怕一松手,这个梦就会醒来。
不去想妈妈曾经说过什么,楚乐媛只想抓住这好不容易的靠近机会。此时,能够慰藉她的人,只有季司梵。
也许是妈妈在天之灵保佑她,终于让她等到这一天。
“不要哭了。”季司梵伸手将她抱到床上,轻轻托起她的脸,眼底的神情幽暗而深邃。他盯着面前的人,沉声道:“乐媛,眼泪不能挽救任何事情。”
顿了下,他修长的手指轻落,拂开她散下的碎发,一字一句,故意引导她:“你想要的,只能自己争取!”
男人黑眸染着暖意,俊脸的神情透着无害。
是啊,眼泪不能挽救任何事情。
楚乐媛放心的依偎在他的怀里,眼角闪过的神情冷冽。她不能让妈妈走的这么委屈,司梵说的对,想要的只能自己争取!
三天后的葬礼,楚宏笙并未出席。
墓地前,楚乐媛穿着一袭黑色,她将手中的白色菊花,放在江雪茵的墓碑上。
季司梵也穿着一身黑色西装,面容沉静的站在原地,看不出丝毫异常。
江家的人都到了。江文海站在楚乐媛的身边,他双目通红盯着墓碑,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几番思量之下,楚乔还是决定过来看看。
权晏拓不放心她一个人,特别陪她过来。
江虎见到他们,脸色瞬间阴霾。他淬骂着就要过去,却被楚乐媛反手拉住。
“哥,不许在妈妈面前闹。”楚乐媛抿着唇,眼神平静。
江虎看到她丢过来的眼神,勉强安分下来。
该走的过场完事后,楚乔献上一束花,眼神复杂的望着墓碑。
楚乐媛手中握着离婚协议,江雪茵在去世前签好了字。她递给楚乔面前,从头至尾,没有说过半句过分的话。
须臾,江母扶起自家老公,拽着儿子先离开。
季司梵俊脸低垂,抬手拍了拍楚乐媛的肩膀,捏着车钥匙去取车。
楚乐媛走在最后,经过楚乔身边的时候,她脚步微顿,沉声道:“从今以后,我妈妈都不欠你们什么了。”
望着她走远的身影,楚乔眼神一沉,红唇轻抿。
转瞬,墓地空旷无人。
天气很冷,再加上马上就要过年,周围冷冷清清的,几乎不见人影。
“走吧。”
权晏拓揽过楚乔的肩膀,拥着她往外走。
踩在汉白玉的石阶上,楚乔明亮的双眸暗了暗。只怕从今后,又要有一场恶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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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 命运轮转
今年的春节,过得算是最惨淡的一年。
大年三十晚上,权晏拓带着楚乔回到祖宅。庭院里张灯结彩,当真有几分皇族喜庆的味道。那高高的红灯笼,平时只在电视里能看到过,如今一串串挂起来,喜庆的滋味顿生。
推开车门跳下车,楚乔顽皮的踮起一只脚,往前蹦达。她单脚跳步,身体总会晃来晃去。
权晏拓停好车跟上来,故意放轻脚步,朝着她追上来。
“喂!”
“啊——”
耳边突然响起闷声,楚乔吓得尖叫,整个人往前栽倒。
男人轻松的伸手,稳稳圈住她的腰,将她拥在怀里。有他在身边,还能让她摔倒不成?
几乎在他指尖伸过来的同时,楚乔本能的张开双臂,勾住他的脖颈,寻找依靠。贴上他温暖的怀抱,她紧蹙的眉头蓦然松开。
前方的门廊下,权老太太拄着拐杖,望着眼前这两个玩笑的人儿,总算露出一抹笑。
好在还有他们看着顺眼,要不然这年真是没法过了。
看到奶奶站在前面,楚乔立刻推开男人伸过来的俊脸,红着脸一溜烟的跑过去,乖巧道:“奶奶,过年好。”
“急什么!”权老太太说话依旧不给面子,“晚点儿有你拜年的。”
权晏拓后面跟上来,单手环住楚乔的肩膀,笑道:“老太太,你不给我媳妇儿面子,就是不给我面子!我没面子,你脸上也就没面子!”
这是跟她说绕口令呢?权老太太扬起手里的拐杖,朝着他就要打过去。可权晏拓身形灵活,握着楚乔的手,带着她躲开,跑进屋里。
“阿拓,怎么和奶奶说话呢!”范培仪轻斥了声,见到老太太好不容易露出笑脸,也跟着松了松心。
“妈,东西都准备好了,随时都能开饭。”范培仪把手里的披肩打开,给婆婆披上。
老太太点点头,眼睛又朝着大门外看了看,问道:“初若呢?”
范培仪大概猜到她的心思,脸色微微一变。她抿着唇,斟酌着开口:“刚才给她打过电话,初若说有个案子脱不开身,还在外地回不来。”
“那就别去烦她!”
老太太收回目光,转身往里走,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范培仪心里不是滋味,她扶着婆婆进屋,还是忍不住担忧。女儿的性格她最了解,这孩子决定的事情,那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权正岩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唐装,脸颊难得带着几分笑容。平时他都太过严谨,让人不得亲近,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爸。”楚乔规规矩矩喊人,帮着将碗筷摆好。今晚大年夜,她特别买的五粮液,刚才进门就让人温上,这时候正好喝。
把酒盅里倒满酒,楚乔端起来放在权正岩面前,笑道:“我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点儿。”
权正岩目光温和,欣慰的笑了笑。对于楚乔,他的印象一直就很好。现在看到她乖巧懂事,心里自然更加欢喜。
“好。”权正岩端起酒杯,惬意的眯了眯眼睛。
他扫了眼儿子,眼底的神情深邃。当初分开夏嫣然和他,原是迫不得已。可如今看起来,那步迫于无奈的棋,还算是走对了!
“丫头,给我倒一杯。”
老太太眼神发亮,明显是馋酒。
楚乔看向权晏拓,见他点头后,才敢给奶奶倒酒。
“看他们做什么?”老太太眼观八方,抿唇道:“今天谁敢多话,看我不把他打出去!”
楚乔忍住笑,拿起一个小杯,给她把酒斟满。
这边照顾好了,楚乔又走到婆婆身边,把红酒的瓶塞打开。知道婆婆喜欢红酒,她特意让人买来的,算不上讨好,却是一份心意。
“婆婆,这一年您为我们操心,辛苦了。”楚乔倒上红酒,眼底的笑容真挚。
范培仪没想到她还准备了红酒,而且特别是为她准备的,心里大为感动。想到楚乔的身世,她顿觉眼眶发热,拉起她的手,道:“乔乔啊,妈妈只有阿拓和初若两个孩子。如今你嫁过来,就别和我生分,知道吗?”
“嗯。”
楚乔坐进椅子里,含笑点点头。相处一段时间,她知道婆婆人挺好的,努力同她拉近关系。
这边椅子里,权晏拓黑曜石般的眸子熠熠生辉,嘴角的弧度上扬。平时看着楚乔清清冷冷的,对谁都不爱笑,可没想到她心思如此细腻。家里人的喜好,她短短时间都了如指掌,最重要是这份心意难得!
楚乔在他家人面前如此表现,权晏拓只觉得脸上特有光,特有面子!这媳妇儿娶的,绝对赚了!
桌子下面,男人温热的手掌攥住她的小手。楚乔低下头,偷偷瞥着,想要把手抽回来。可他攥的正高兴,哪里肯放?
“乔乔啊,”范培仪笑着给楚乔夹菜,眼底的神情温柔,“你和阿拓怎么打算的?想什么时候生孩子?”
提起这个,楚乔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唇没有说话。
“妈,”权晏拓把话接过去,伸手圈住楚乔的腰,道:“我们正在努力,你放心,不会让你等很久的。”
听到儿子这么说,范培仪总算放了心,热络的招呼他们吃饭。
晚餐丰盛,几乎都要算得上满汉全席。有很多菜色,楚乔以前根本就没见过。看着明黄色餐具中的精致菜肴,她悄悄乍舌。
是不是宫廷秘方啊?
权晏拓见她一脸吃惊的模样,不禁发笑。他自小是经多见广,但一般人家哪有这种阵仗?!他低下头,覆在楚乔耳边,小声的给她说都是什么来头。
桌子上的菜,每样尝一口,基本上就吃饱了。楚乔素来食量不大,很快就放下筷子。
只是餐桌前的气氛实在是好,她不舍的离开,依旧坐在桌前听奶奶讲故事。
那些荡气回肠的经历,听的楚乔一愣一愣的,心底又忍不住羡慕。如奶奶那样的人,这辈子活得才叫洒脱,什么都经过见过!
用过晚饭,兰姨招呼佣人们把碗筷收拾好。随后摆上桌的都是瓜子花生这些大年夜必备的干果,还有一些果脯蜜饯。
权正岩开心,难得喝的有点多。范培仪扶着他去卧室,让他躺着醒醒酒。
权老太太和兰姨在厨房与佣人们包饺子,范培仪忙完下来,也笑着走进厨房。
里面阵阵欢笑声不断,楚乔坐在沙发里,伸长脖子往里面看,眼底的笑容不减。
“你们家真热闹。”
楚乔羡慕的嘟囔一句。小时候过年,她也会回家,不过总觉得那不是自己的家,全身不自在,也没好好过过一个开心的年。
“热闹吗?”权晏拓双腿搭在茶几上,随口道:“今年还不算热闹。我姐和姑姑池越都没回来。”
说到这里,权晏拓眼底的神情暗了暗。最近都没怎么见过池越,姑姑的气色虽然比原来好一些,但她心里的那道坎还没过去,还是不愿意见人。
窗外不时响起鞭炮声,楚乔有些心不在焉。她叹了口气,道:“我想回家一趟。”
今年她在婆家过年,楚乐媛也不会回家,想来家里就爸爸一个人。
权晏拓偏过头,见到她黯然的双眸,不禁点点头。今年的大年夜,大家都不安心。
须臾,他拉着楚乔的手站起身,将外套给她穿好,沉声道:“让司机送你回去,别太晚回来。”
“好。”楚乔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下,笑道:“谢谢老公。”
权晏拓把她送上车,又叮嘱司机几句,站在回廊下看着车子开出祖宅,然后他才转身进屋。
回到家,已经晚上八点多。
佣人们见到她回来,惊喜道:“大小姐,您回来了。”
楚乔点点头,换好鞋子往里走。
客厅里开着电视,歌舞曲的声音不绝于耳。楚乔挑眉看过去,只见楚宏笙坐在桌子前,一个人正在愣神,不知道再想什么。
“爸爸。”
楚宏笙回过头,眼底闪过一抹惊喜,“你怎么回来了?”
拉开椅子坐下,楚乔嘴角噙着笑,道:“家里没什么事情,我回来看看你。”
“吃饭了吗?”楚宏笙眼底透着笑意,语气温和。
楚乔扫了眼桌上,饭菜都已经冷掉。她心底一动,很是难过。
家里太冷清,半点热乎气都没有。
桌上还摆着两幅碗筷,分别放在她的位置,还有楚乐媛的位置。
楚乔敛下眉,道:“没吃饱。”
听到她的话,楚宏笙微微一笑,急忙吩咐佣人去热菜。
楚乔瞥着对面空荡荡的椅子,眼神暗了暗,“乐媛来过电话吗?”
自从江雪茵去世后,楚乐媛一次家都没有回过。
楚宏笙抿着唇,眼神暗下来。
佣人将菜加热好,重又端回餐桌。
“来,尝尝这个。”楚宏笙给她夹菜,不想继续那个话题。
拿起筷子,楚乔陪他吃了一点儿,父女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
窗外的鞭炮声,从下午就开始响,噼里啪啦的才能显出年味。
厨房里热气熏天,油烟味不断。
“太太,我来吧。”蔡阿姨炒好菜,急忙走过来,想把楚乐媛手里的活儿接过去。
楚乐媛眼睛盯着砧板,手中握着刀,正在缓慢的切腊肠。时不时的,刀尖滑一下,蔡阿姨生怕她切到手。
这大过年的,切到手总是不好。
楚乐媛摇摇头,并没有让她碰,咬着唇,道:“不要,我自己来。”
她的态度坚决,蔡阿姨也没勉强,把已经准备好的年夜饭端出去,摆好。
楚乐媛勉强把整根腊肠切好,歪歪扭扭摆在盘子里。她洗干净手,转身从卧室拿出来一个大红包,交给蔡阿姨,“早点回去吧,过年好。”
蔡阿姨愣了愣,惊讶于她的态度。她接过红包后,更为哑然。
她的年纪与妈妈相似,楚乐媛心有感触。
看了眼红包中的钱,蔡阿姨立刻推辞道:“太太,这钱给的太多了。”
按住她退让的手,楚乐媛笑了笑,眼底的笑容温和,“不多,这一年辛苦你了。”
自从来到这家干活儿,还没听到她这么客气的说过话,蔡阿姨有些摸不着头脑,愣在原地进退不是。
“收下吧。”为难之际,季司梵双手插兜走到厨房门边,道:“这是我们的心意。”
既然主人开口,蔡阿姨也不好继续推辞,道了谢将红包收下。
送走蔡阿姨,季司梵反身回来,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他拿起筷子夹了块鱼,放到她的盘子里,“尝尝,我特意让阿姨做的。”
楚乐媛低下头,动作僵硬的拿起筷子尝了口,语气黯淡:“没有妈妈做的好吃。”
紧紧握着手中的筷子,楚乐媛只肯吃面前的那盘腊肠。她细嚼慢咽,仔细回味着那股味道,生怕消失的太快。
她的眼神足以说明一切,季司梵面无表情的低下头,安静的吃饭。
用过晚饭不久,季司梵接了通电话,随后走到沙发里坐下,问身边的人,“爸爸约了朋友们打牌,三缺一,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楚乐媛双手抱着腿,整个人缩在沙发里,咬着唇摇了摇头。
季司梵并没有勉强她,穿好衣服出门前,告诉她:“今晚肯定通宵,你不用等我,早点睡吧。”
吧嗒——
门锁轻响,屋子里再也没了声音。
楚乐媛脸色一变,急忙拿起遥控器把电视打开。
有纷乱嘈杂的声音传来,填补着空旷的房子。楚乐媛上半身靠近沙发里,惊惧的眼眸中渐渐平静。
以前的大年夜,都是全家团圆。可今年,楚乐媛竟然只能一个人躲在家里,哪也不敢去!
不知不觉,她靠着沙发里睡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楚乐媛咻的睁开眼睛,显然被噩梦惊醒,她脸上都是泪,一滴滴泛着寒意。
耳边还回荡着妈妈的声音,她说:乐媛,你怎么又不洗手?
楚乐媛掀开腿上的毯子,趿上拖鞋往浴室跑。她站在盥洗台前,拧开水龙头,把双手放在水下打湿,然后按出洗手液,从掌心揉开,双手仔细的揉搓。
洗过一遍,她检查一下,又拧开水龙头,再洗第二遍。
反复三次下来,她的手背都被搓红。
“妈妈!”
楚乐媛扬起头,望着镜中泪流满面的自己,哽咽道:“妈妈,乐媛乖乖洗手了,你回来好不好?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碰——
窗外的夜空中,腾起巨大的烟花,有绚烂的光芒闪过。楚乐媛咬着唇,背靠着墙壁缓缓跌坐在地,她双手捂着嘴巴,眼中的泪水汹涌而出。
守岁的夜晚,马路上几乎见不到什么人。玩家灯火,团圆夜。
一辆红色轿车停在别墅外面,楚乐媛穿着黑色大衣,坐在车里。她犹豫了良久,还是把车熄火,推门走进院子里。
家门前挂着灯笼,楚乐媛记得,那还是去年她陪着妈妈去买回来的。
她咬着唇,快步走进去。
走到大门前,楚乐媛深吸一口气,蜷起的手指正要落下,却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的笑声。
那声音,她不算陌生。
收回手,楚乐媛捏紧手里的皮包。她顺着墙边走到窗口,透过落地窗的玻璃,能够清楚的看到客厅中的情景。
客厅的餐桌前,楚乔挽起袖子,把她包的露馅的饺子递给父亲看。而楚宏笙笑着摇摇头,手把手教她要怎么把饺子捏起来。
“爸爸,你看这个怎么样?”楚乔鼓弄半天,终于把一个没有破皮的饺子托在掌心,举到父亲眼前。
楚宏笙手里握着擀面杖,眼神宠溺,道:“有进步。”
顿了下,他剑眉轻轻蹙着,语气沉下来,“乔乔,你什么都不会,怎么照顾阿拓?”
“哎哟,”楚乔把饺子放在盖帘上,不过与父亲包的饺子一比,她的显然不能看了,“你别担心这个,填饱肚子我还是可以的。”
楚宏笙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些年他只顾忙着公司的事情,对孩子们管的甚少。他这两个女儿,没有一个能做好家务的。
“爸爸,你包的真好看,好像元宝啊,教教我。”
“你别给爸爸捣乱,这孩子……”
不远处的那副画面,狠狠刺伤楚乐媛的眼睛。她死死咬着唇,转过身,迈着僵硬的双腿,逃也似的离开。
回到车上,楚乐媛的双手还有些发麻。她盯着别墅里有说有笑的那两人,眼角含着的泪水,悄然滑落。
为什么?
楚乐媛双手紧握,将脸靠在方向盘上,痛哭流涕。
为什么她的家没有了?
为什么爸爸身边站着的那个人,再也不是她?
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呵呵——”
楚乐媛凄然一笑,心中溢满苦涩。这才过了多久,风水就轮换了吗?
双眸透着腥红,楚乐媛红唇紧抿,垂在身侧的手指用力攥在一起。她不能让人抢走属于她的东西,尤其是楚乔,绝对不能!
*d^_^b*
134 取得信任
过年放假这几天,每家每户都热热闹闹的。爱夹答列楚乔喜欢这种氛围,没闹着回别墅,也就跟着权晏拓住在祖宅。
反正房间多的是,家里有人伺候,舒舒服服过日子。
大年初一起来,楚乔睁开眼睛,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她伸手摸了下,被子里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淡淡的薄荷清香弥漫在枕边。
“唔!”
楚乔眯着眼睛伸了个懒腰,腰间酸酸的。她脸颊微红,又缩进暖烘烘的被窝里不愿意起来。
她有个认床的习惯,每次只要换新地方,总会失眠。昨晚上床晚,她又觉得这张床不适应,翻来覆去不肯睡。
权晏拓压着她,伸手就脱她的衣服,又亲又咬。
他的卧室在中间,楚乔不敢大声反抗,只能缩进被子里,小声的求他。可她越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越是让男人热血沸腾。
没几下,他把剥的净光的人压在身下。
好在他的床很结实,没有“咯吱”声,她小小的庆幸了下。因为过度的紧张,竟会觉得过分刺激,这种古怪的感觉,让她羞怯又新鲜。
但是到后来,楚乔却觉得头皮发麻。那床头一下下撞到墙上,‘咚咚’的声音刺耳。
楚乔咬着唇,这动静让别人听到,她真是没脸见人!
楚乔红着脸推他,咬牙切齿的吼道:“权晏拓,你给我出去!”
男人只是痞气的笑了笑,张嘴含住她的耳垂,道:“这种时候,只能进,怎么能出?!”
随着他的动作,楚乔只觉得从脚底酥麻到头顶,浑浑噩噩同他沉沦下去。
事后,他薄唇轻点,吻在她的嘴角,笑道:“别担心,咱们隔壁是我姐的房间,她不在。”
楚乔迷迷糊糊听到他的话,没力气睁眼,摩挲着张开嘴,在他嘴角咬了下,却又被他咬回来,纠纠缠缠又是一通闹。
翻了个身,双腿间的酸疼犹在。楚乔渐渐没了睡意,她伸手把床头的日历拿起来,手指轻点,算计着日子。
她不是太会算,大概琢磨了下,算计着这几天是不是排卵期。如果是,那下个月她会不会有好消息?
“算什么呢?”权晏拓端着牛奶进来,一眼就见到她躺在床上,自己傻笑的模样。
把日历放回去,楚乔瞥着嘴,不想搭理他。她腰酸的厉害,都是他这个罪魁祸首。
权晏拓也不生气,走到床边坐下,把手里的牛奶递过去,笑道:“喝了。”
楚乔不喜欢喝牛奶,瞥着嘴推开,“不想喝。”
一把将她扶起来揽在怀里,权晏拓低下头,薄唇磨蹭在她的脸颊,语气温柔:“要我喂你吗?”
不要。
楚乔咬着唇,立刻接过杯子,勉强喝掉半杯。
“下楼去吧?”权晏拓把手伸进被子里,手指揉搓在她的腿间。他打着给她按摩的旗号,其实干着卑鄙下流的勾当。
楚乔忍无可忍,沉着脸把他的手拉出来,甩到一边,“不去。”
权晏拓深邃的双眸染满笑意,他俯下脸,在她撅起的红唇上亲了亲,道:“楼下好多人,热闹啊,还有红包拿。”
刚才他推门进来的时候,楚乔已经听到楼下的动静。她抿着唇,再做思想斗争。
末了,她还没下定决心,权晏拓便拦腰抱起来,将她带进浴室洗漱,随后牵着她的手,带着她下楼。
年初一来的人,基本上都是亲戚还有一些世交好友。
楚乔跟着权晏拓下楼,脚步还没站稳,周遭探究好奇的目光便汹涌而来。而且这里面绝大部分眼睛,都扫向她的腹部。
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那种**裸的目光,让人全身紧张。
楚乔暗暗吐了口气,下意识的往权晏拓身边躲。她又不是大熊猫,受不了这种被当作国宝的眼神,尤其那些人都盯着她的肚子瞧,让她很不高兴。
“乔乔,过来喊
人。”
范培仪坐在沙发里,正和亲戚们家长里短聊的热络。1楚乔不能不给婆婆面子,硬着头皮走过去,按照她的指示,规规矩矩喊人。
权老太太不喜欢应酬这些场面,平时都是儿媳妇张罗。兰姨陪着老太太,躲去畅园听戏。
权正岩早上起来就去集团,年初一还有很多应酬。
一圈人喊下来,楚乔压根就没记住谁是谁。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勾起唇笑,复读一遍称呼,然后伸手接过大大的红包。
红包没少拿,笑的腮帮子生疼。楚乔被众人围观,一会儿问这个,一会问那个,基本上都是七大姑八大姨的八卦问题。
她第一年在婆家过年,总不能得罪亲戚,只能按耐住性子,和颜悦色的应付。
真累!
站在包围圈外,权晏拓满意的看着楚乔,薄唇扬起的弧度温柔。他能看得出来楚乔不喜欢,可她硬着头皮应对的模样,让他觉得安慰。
因为她是为了自己,才会隐忍,才会去做她原来不喜欢的事情。
初一早上的鞭炮声很早就响起来,夏嫣然换好衣服出来,见到母亲已经把热腾腾的饺子摆上桌。
“快来吃,妈刚煮好。”文曼笑着招呼女儿,把碗筷都摆好。
夏嫣然点了点头,面上并无多大的喜色。她坐在桌前,眼睛盯着盘中的饺子,直勾勾的想着自己的心事。
原来过年,每到初一早上,他们院里的这些孩子们都是挨家挨户的串门,穿的干干净净去拜年,主要目的就是找大人们要红包。
还记得那时候,她每次都是把妈妈煮好的饺子偷偷装进饭盒里一些,然后来到那棵大树下。权晏拓每次都早早等在那里,见到她来,迫不及待打开饭盒吃饺子。
每次他都说:你妈包的饺子,比我妈包的好吃。
看到他两个腮帮子塞的鼓鼓的,夏嫣然都会忍不住想,明年一定要再多带一些,尤其是鲅鱼馅的,他爱吃。
眼角蓦然一酸,夏嫣然低下头,心底酸涩。
“嫣然,快点吃啊。”文曼伸筷子给她夹饺子,笑道:“这是鲅鱼馅的,你不是最爱吃吗?”
夏嫣然盯着碗里的饺子,眼神一片黯然。
扣扣——
大门响,夏嫣然急忙站起身,跑过去开门。
“夏小姐。”门外站着的人穿着西装,手里提着不少礼品。
夏嫣然认识他,自从父亲去世后,权家每年的初一都会让人来送东西。她点点头,将东西接过去,偏过头往他身后看了看,却是空空的,什么人也没有。
那人简短的交代几句话,便转身离开。
夏嫣然抬脚把门踹上,转过身把东西放在桌上,不顾母亲沉下来的脸色,快步奔到窗前。她推开窗子探出头,楼下只停着司机的车,并不见那辆黑色悍马。
他没来。
他再也不会来了。
夏嫣然咬着唇,盯着司机的轿车开走,眼睛热热的,酸涩难抑。
碰——
文曼气哼哼走到窗边,把窗户关上,厉声道:“大过年的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回过身,她把夏嫣然放在门边的那些补品,原封不动的拿起来,丢在门外。
如同往年一样。
伸手把女儿拽到沙发里,文曼眼神凛冽,语气不善,“等下吃了饭,你带着礼物去展鹏家看看。今天是初一,你去人家拜个年。”
顿了下,她笑吟吟的说道:“人家展鹏那么忙,昨晚还特别过来送鲅鱼,知道你爱吃鲅鱼馅的饺子。嫣然啊,你听妈妈的话,展鹏是个好孩子,值得你托付终身。”
“妈!”
夏嫣然含着泪抬起头,看向她的眼神锐利,“我不喜欢展鹏。”
“喜欢不喜欢有什么关系,只有他对你好才重要!”文曼挨着她坐下,眼底含笑。
>心底的怒火瞬间被挑起,夏嫣然沉着脸,怒声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忘不了过去的事情是不是?因为你的心结,一定要让我和阿拓分开,你这样对我公平吗?”
“嫣然——”
文曼眼神一沉,脸色瞬间青白,“你这孩子什么都不懂!妈妈都是为你好,你以为就算我同意,范培仪能接受你吗?权家能接受你吗?”
这些话,夏嫣然一句也听不进去。她咬着唇,眼底含泪,“妈妈,你爱过人吗?”
闻言,文曼眼底的神情瞬间黯淡下去,她抿着唇,双肩微微颤抖起来。
“妈?”
眼见她脸色不对,夏嫣然一惊,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妈你怎么了?”
文曼脸色煞白的站起身,双手抵在腹部,神情透着痛苦。她推开夏嫣然的手,漠然的走进卧室,并且把门关上。
望着母亲苍白的脸色,夏嫣然抬脚想要跟进去,却被她拒之门外。她心里有些后悔,紧紧咬着唇,眼眶通红。
事到如今,她不知道能怪谁?究竟应该怨谁?!
一个人在家过年,听着从别人家里传来的欢声笑语,会把人逼疯的。
楚乐媛不敢继续呆在家里,只能开车出来转转。季司梵昨晚没回来,她早上给他打电话,那边搓牌的声音还在响。
失望的挂上电话,楚乐媛不知道,在这样的日子里,她还能去哪?
开车在街上转了好几圈,她实在想不到还能去哪里,就把车开到商业街。也只有这里,算是人多的,能够让她觉得,不是自己一个人。
商场里放着轻快的音乐,招揽着顾客。楚乐媛提着皮包,一层楼一层楼的转,找了半天也没什么要买的,她什么都不缺。
真的什么都不缺吗?
重重地叹了口气,她眼眶有些发酸,从五楼坐电梯下来。走出商场,扑面的风带着几许暖意,转眼又是立春,新的一年来到。
沿着商场走过去,长长的一条商业街开着各种精品店。楚乐媛心底微微一动,往前快走了几步,果然见到许可儿的店铺正在营业。
楚乐媛推门进去,店里的服务员比平时少,明显很多人都回家过年,只有愿意赚加班费的留下来。
“乐媛?”
店里几乎没有客人,看着有些冷清。许可儿坐在大堂的沙发里,见到她来,笑着站起身,迎过来,“今天你怎么过来?”
楚乐媛没说话,转身坐进沙发里。
她的脸色不好,许可儿看得清楚。江雪茵过世的事情,她也了解,知道楚乐媛为何失魂落魄。
“吃饭了吗?”虽然已经是下午,但许可儿还是关心的问。
楚乐媛敛下眉,轻轻摇了摇头。
随手招来店员,许可儿从钱包里掏出几张钞票,吩咐道:“去瑞斯买些精致的蛋糕。”
顿了下,她扫了眼楚乐媛苍白的脸色,又道:“还要一杯红枣茶。”
店员很快把东西买回来,并且把剩下的钱递给许可儿。她没接那些钱,只把东西拿过来,放在楚乐媛面前,“快点吃,你最近瘦了。”
从昨晚到现在,楚乐媛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她捧起红枣茶喝了几口,偏过头看她,“过年你也不休息?”
“没地方去,还不如呆在店里。”许可儿把手里的烟掐灭,红唇微勾。
楚乐媛看到她吸烟,忍不住皱眉,叹气道:“我哥呢?”
“在家陪老婆呢吧,”许可儿耸耸肩,眼神平静,“也有可能通宵麻将。”
楚乐媛尝了口蛋糕,眼底的神情沉寂下来,“可儿,找个男人结婚吧!这家店面,我哥说过送你的,你不需要跟在他身边浪费青春。”
慕斯蛋糕做的很精致,楚乐媛手里握着叉子,语气沉下来,“我哥不会离婚的。”
这话算是一种结论。
许可儿淡淡一笑,并没在意,“我们不谈这个。
走吧,我请你喝酒去。”
随后,她拉着楚乐媛离开时装店,开车往酒吧而去。
碧水兰苑是聿沣市的高档小区,季司梵推开家门,屋子里冷冷清清的,什么动静都没有。
楚乐媛没在家。
换了拖鞋进屋,季司梵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随手丢进沙发里。
他松开衬衫的领子,直接走进浴室沐浴。连着两天打麻将,人有些累,他需要洗个澡放松一下。
须臾,季司梵穿着黑色睡袍出来。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嗡嗡响,他看了眼来电,抿唇将电话接通。
“季少。”电话那端的人语气发沉,明显透着惊慌,“最近好像有人在查账,我们那笔帐目如果被人查出来,那我会很麻烦。”
季司梵剑眉轻蹙,菲薄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他抬手揉了揉酸胀的眉头,问道:“谁在查?”
“好象是……乔总监。”对方回答的犹豫,并不算十分肯定。
季司梵深邃的双眸动了动,他轻轻揉着额头,沉声道:“最近不要有动作,做事谨慎点,不要露出马脚!帐目的事情我会安排,不会牵连到你。”
“好的。”对方听到他的话,明显松了口气,把电话挂断。
楚乐媛掏出钥匙打开门,只见客厅里开着灯。季司梵坐在沙发里,见到她回来,薄唇勾起笑,“你去哪里了?”
没有想到他回家,楚乐媛愣了愣,换好鞋过来,“出去转转。”
季司梵深吸一口气,盯着她的眼睛,“喝酒了?”
楚乐媛撇撇嘴,如实道:“喝了一点。”
“吃饭了吗?”季司梵伸手环住她的肩膀,笑道:“我买了你喜欢的菜。”
楚乐媛转过头,果真看到厨房里摆着不少餐盒。她抿起唇,道:“刚和朋友吃过。”
眼见他惋惜的眼神,楚乐媛忙的笑道:“没关系,我明天吃。”
“这是什么?”
楚乐媛眼尖,看到茶几上摆着的文件夹,笑着拿起来扫了眼。等她看过后,不禁惊诧道:“司梵,你想和楚氏共同开发新厂?”
年前,楚氏在城南买了块地,计划年后建造一家新的服装加工厂。用以扩充以后的生产规模,这个想法还是楚乔先提出来的,楚宏笙赞许后才去实行的。
“不好吗?”季司梵抿唇笑了笑,手掌落在她的腰侧,“季氏和楚氏,应该不分彼此。”
“话是这样说没错的。”楚乐媛微微蹙眉,“可是司梵,你应该知道的,我爸爸比较固执,上次我说服他接受季氏的资金入股,已经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这次……”
“乐媛,”季司梵打断她的话,内敛的双眸暗沉如海,“这次是个好机会,如果我们两家合作,不仅能够带来更加长远的利益,也能保证你在公司的地位不会被动摇。”
公司的地位?
楚乐媛俏脸一沉,脸色霎时难看下来。
“司梵。”
楚乐媛扬起头,双眸落在季司梵的脸上,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道:“现在我身边只有你,你是我的丈夫,是我唯一能够信赖的人!”
季司梵轻轻抬起手,修长的手指落在她的脸颊,将她散下的碎发拂开,“当然。”
他的眼神坦然,深邃明亮的黑眸洞彻人心。
自从妈妈去世,舅舅在公司的地位大打折扣。现在公司里有楚乔在,她手里握着设计这个法宝,还有爸爸对她的器重,在股东们的心中已经日益壮大。倘若她不能尽快找到可以依靠的力量,那么她只能节节败退。
楚氏是她的,这么多年辛苦经营,她不能眼巴巴看着公司都被楚乔一手掌握。
“这份合约,我会想办法让爸爸同意。”楚乐媛握着手中的合同,目光坦然。
“好。”季司梵勾起唇,伸手将她拥在怀里。他敛下眉,别开的视线里一片清冷,那双深邃的眼眸幽暗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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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放假,家里有聚会,所以更新迟些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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