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生气
有人觉得无聊,转身就走。
“你——你不知羞耻!”范忆娥指着章栖悦,气的浑身颤抖,眼泪在眼里打转,张口想骂,突然想到太子不喜女子无德。
范忆娥立即收起手,以帕掩面,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柔弱哭泣,梨花带雨的容颜中,质问的声音变得无力:“你……你胡搅蛮缠,太,太子殿下不是臣女的错……”范忆娥可怜的看过去,身姿若柳,楚楚动人,带了几分被人抢白的无力,哽咽道:
“臣女……刚才只是觉得栖悦妹妹与十三……抱在一起不好。”她加重了‘抱’的读音,边擦眼泪边道:“虽然栖悦妹妹还小,可栖悦妹妹也知道‘嫁’不‘嫁’了,是大姑娘,栖悦妹妹又深的太子殿下喜爱,更该为了太子小心行事,刚才臣女是提醒她别与十三……抱在一起。”
‘抱’字又加重一分,爱之深责之切,她不信太子对栖悦所为无动于衷,长的漂亮又如何,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她总有被太子看腻的一天,待到那日,太子就会想起栖悦所有不好,今日的‘抱’就是她的‘罪名’:“谁知……谁知十三竟然瞪臣女。”
范忆娥急切道:“臣女怕栖悦妹妹年纪小被心机深沉的人利用,才出言喝止……想不到因为臣女搅了十三的好事,还对臣女出口恶言,臣女本想一走了之,可……臣女想到太子平日对臣女等人的好。”范忆娥哭的更加伤心,仿佛一切都是为了太子:“一时气不过就……求太子开恩……”说完噗通跪在地上,咚咚磕头:“求太子开恩,臣女绝无二心,实在是担忧妹妹……”
看热闹的人围成了一圈,发出窃窃的笑声,无一不为每日一上演的‘争宠’戏码觉得有趣。
吴家小姐吴趣令见状紧跟着跪下,低低的哭声比范忆娥还可怜:“殿下明鉴,求殿下原谅栖悦妹妹年纪小不懂事,不懂恪守礼节,跟十三‘抱’在一起……”
说完,吴趣令迫切等着,以章栖悦的爆脾气听到她们颠倒黑白肯定火冒三丈上前打人!只要她出手教训自己,忆娥的事就能揭过去,一荣俱荣,她以后还要指望范忆娥,范忆娥不能招太子嫌弃!
但吴趣令等了很久,也没盼到落下的巴掌!不禁诧异的抬头。
九炎落突然跳出来跪在地上:“太子,不关栖悦姑娘的事,她们刚才的话分明想让你讨厌栖悦姑娘……她们居心叵测。”
范忆娥、吴趣令闻言贝齿紧咬,恨不得掐死九炎落。
周围发出低低的笑声,谁都明白这一出是女孩子为太子争风吃醋,被人光明正大的说出来还是第一次,小贼人,眼睛挺亮吗!
太子面容微怒:“来人!把九炎落拉下去,中午不许他吃饭!”被人当众说中暗事,修养再好也有些怒火,再说,栖悦刚才肯定抱他了:“你们起来,又不是什么大事,哭哭啼啼惹人心烦。”女子之间的制衡之道实在不值一提,栖悦又没受委屈,九炎端蜃权手一挥,把这件事揭过,说着想拉住章栖悦,却落了空。
“太子!十三——”章栖悦看见九炎落恳求的目光,生生压下为他求情的话。心里忍不住触动,他是怕自己开罪太子,
吴趣令、范忆娥见目的达到,得意的看眼章栖悦:太子根本不会罚她们,哼!
章栖悦心底冷笑,她得罪不起皇权下的太子,还怕两个女孩!
栖悦走过去!
扬起手!
——啪!——啪!——
一人一巴掌狠狠甩在两人脸上:“你们不是想找打,不打了你们对不住你们刚才颠倒黑白的本事!”
周围的窃笑更加张扬。
范忆娥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种委屈,但她比章栖悦懂事,眼里的憎恨一闪即换上委屈万分的表情:“太子殿下恕忆娥受不得这份委屈……要给您添麻烦。”说完转身哭着跑开了:“我要去找皇后娘娘评理……”
吴趣令捂住肿胀的脸,急忙追了过去:“小姐等等。”
周围的目光又无奈的落在章栖悦身上,稍大些的孩子不免想,章家小姐的脾气越来越大且不明是非,这样简单的套也往里面的钻,如此性子怎能长久得太子宠爱。
心软些的女孩,忍不住叹口气,似不忍心见章栖悦以后的下场。
不因世事的女孩,单纯看戏,掩嘴窃笑,纷纷把章栖悦当刁蛮范例说嘴。
心思重的,已然看见最大的威胁根本不是威胁,只等她自己作茧自缚好趁虚而入,得到更高的宠爱。
男孩们不禁摇头,庆幸她早入了太子的眼,只是可惜了她的长相。
“怎么了?怎么了?”章栖典费力钻进来,见自家妹妹正被太子拉着往外走,不明所以。
胖乎乎的手搭上他的肩:“恭喜典兄,得妹如此,哈哈。”
章栖典跟着笑,妹妹自然好,想到刚才哭着跑走的两个身影,不在意的跟着人群散了,野去玩自己喜欢游戏。
九炎端蜃带栖悦回殿,见栖悦不说话,以为她为刚才的事担心,笑道:“放心,母后不会怪罪你,不过你怎么跟十三在一起,我今早射落了之鹰你看见了吗?”
章栖悦沉默的垂头:“我头疼。”没有说话的兴趣,不为太子刚才的偏袒动怒,范忆娥是右丞之女,九炎端蜃脑子有病了才会处罚她。
九炎端蜃失效,心情不错的揉她的头发:“小脾气,生气了。”然后低下头宠溺的在她耳边道:“放心,本太子心里向着你的。”
章栖悦可笑的看向他,难道她该为这句话感恩戴德、喜极而泣!但想到他头上金灿灿的皇权,好像她确实该对此感恩戴德,可她今天不想应付九炎端蜃,他表现的再潇洒英俊、儒雅风趣也不想。
章栖悦无所谓的步入殿内,放开太子的手:“我去准备早课。”
九炎端蜃含笑看她,当她脸皮薄。
余韵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险些撞到突然停下的身影,待看清是谁,惊慌的行礼:“殿下。”
九炎端蜃刚要指责余韵几句,见她如受惊的兔子般胆怯,叹了口气,作罢:“好好伺候小姐,再让我发现你偷懒,以后也不用来了!”
“是。”余韵闻言眼里已蓄满眼泪,福了身,赶去伺候小姐,表情却像受了天大委屈,站到栖悦身边时眼泪都没止住。
章栖悦铺纸的动作一顿,眼光锐利:“来人!拉出去罚站!几时觉得伺候本小姐不委屈了再让她进来!”
余韵惊呆的仰起头,她怎么了?大大的眼睛含着浓浓的泪水,无辜、迷惘的望着章栖悦,仿佛没听见栖悦说了什么!
“拉出去!”
余韵不知道自己怎么被拖走的,待站到门外,看到进进出出的少爷、千金人对她指指点点,眼泪啪啪往下落,她也是世家小姐,凭什么她要被欺负!
余韵咬着下唇不断抽泣,她不过去听易夫子的课,不过晚回来了一会,小姐为什么罚她,难道像她一样不学习、不上进才可以吗,她又没有像栖悦一样好的家世,不学习怎么行。
九炎落同样在外面站着,别人冲他指点,他则经验老道的对人笑,他认识余韵,栖悦身边的陪读,想到栖悦今日对他的好,不禁觉得眼前哭的好可怜的姐姐也一定如栖悦姐姐一样是个好的:“你……别哭了……”哭有什么用!没人会同情!
“关你什么事!要不是因为你,小姐能跟人起冲突,能怪罪到我身上!呜呜——”说完离他远远的,站在边上哭得更加伤心!
九炎落敏感的察觉到她对自己的厌恶,眼中因栖悦衍生的好感荡然无存,摒弃她在可怜人之列,转身寻了个能听到父子讲课的位置,站定。
殿内。
无人服侍,章栖悦身体向后,端了一台研好的墨汁放在右上角。
此刻,栖悦背后,一杆狐尾细笔停在原本该有墨汁的地方,看着空空如也的地方一动不动。
陪读小厮,轻车熟路的再放一台,上好的墨汁、浓郁的墨香比刚才那台更加好。
狐尾笔落下,饱满的墨汁提起,小手继笔快书,一个个方正楷书急速成形,写的竟是今年科举的议论,字字珠玑、句句犀利,洋洋洒洒一气呵成!
大殿里的人越来越多,慌闹一片。
坐在最后一排的四殿下看到前面梳着双髻,嫩黄色的小身影,被她头顶上珍珠散发的光明蛰了一下,嘴角阴阴一笑,与周围的兄弟示意后,高声道:“栖悦妹妹,你怎么又欺负你的小伴读,那小眼睛哭的跟核桃一样,你不在的那些天,她可没被人欺负的这么可怜过,你是不是看你小伴读不顺眼,还是她抢了你心爱的东西,比如你的哥哥们!哈哈。”
他今日穿了件水蓝色贡缎春衫,头上带着八宝小帽,脖子里挂着吉祥如意金项圈,漂亮的长相,精致的打扮,让他看起来比同龄孩子小了几岁,眉宇间的骄纵看出是位不好相与的主子。
章栖典刚进来见有人欺负他妹妹不干了:“四殿下,你什么意思!我妹妹处罚自己伴读,关你什么事!”
“啧啧,这么凶。”他学者母妃训斥人的样子,高傲的道:“我是怕栖悦妹妹火气这么大,将来有吃不完醋、发不完的怒,好心提点栖悦妹妹几句,你气什么,难道你没教栖悦妹妹宽大为怀、将来姐妹情深,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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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忠王
旁边的少年忍不住附议:“就是,刚才母夜叉的样子险些吓死我们,以后其她良梯怎么给太子殿下开枝散叶!哈哈!”
——哐!——九炎端蜃猛然看向后面。
全部人噤声。
四皇子九炎端士见状冷哼一声,却不敢再挑衅太子,不甘的看眼本该对他怒目而视的身影此刻却安慰如常的坐在座位上,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她今天脾气出奇的好?
章栖典也只好息事宁人。
……
庄严的宫殿伫立在后宫最中央,袅袅春香在华美的大殿内萦绕,轻纱细帘、金银玉器散发着古朴的雅韵,威严中不失柔美,宫女太监分列两侧尽心服侍着殿内唯一的主子。
高位上,一位凤钗雍容的女人无奈的端起茶,手指上的套甲应和着白玉的茶杯相得益彰,她耐心听下面女孩哭诉的声音,不急不慢,待哭声渐渐小了,她回过头。
平凡的脸上没什么出挑,硬要说有什么好,大概是她沉稳高贵的气质,坐在那里丝毫不因容貌不佳压不住后位的宝座,她轻声细语的道:“本宫知道你受了委屈。来人,把皇上赏的天云贡锦送范姑娘。”
“皇后,臣女……”范忆娥不明,委屈的紧紧揪着衣角,她不是来讨赏的,实在在章栖悦欺人太甚,皇后不能再偏袒她。
皇后和蔼一笑,高贵的气质让人如沐春风,说话温声细语:“本宫明白,太子让你受了委屈,你是个听话的,当初和你母亲进宫时,本宫就向你母亲保证过,你虽是太子侧妃但绝不让你受了委屈,放心,这件事本宫心中自有决断。”
范忆娥听皇后娘娘重提名分,羞涩的垂下头,不知为何,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小家子气,为一点小事便让皇后做主,岂不是显得自己没本事、又喜挑事。
范忆娥愧疚的向皇后行礼,立即改了口:“皇后娘娘恕罪,臣女莽撞,当不得娘娘赏赐,臣女这就回去向栖悦妹妹认错,臣女比栖悦妹妹年龄大,栖悦妹妹又比臣女尊贵,臣女不该不懂尊卑,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点点头,笑言:“忆娥越来越懂事了,东西给了你,本宫焉有收回的东西,给自己做两套春衫穿给太子殿下瞧瞧,我们忆娥过了生辰就满十岁了,是个大姑娘,越发漂亮,别说太子喜欢,就是本宫见了也喜欢,好了,回去吧还能赶上第二堂课,回头别忘了过来陪本宫多坐坐。”说完端了茶。
范忆娥心中微怯,退了下去。
皇后叹口气:“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
候着的嚒嚒笑了:“范小姐年龄还小,娘娘用心调教她,总是好的。”
皇后从袖笼里掏出拍子擦擦嘴,动作优雅从容:“只能如此。”
两个准儿媳妇她都不喜欢,范忆娥心眼多,章栖悦又是个没脑子的,将来还不定怎么闹腾。
要她说,范忆娥该为太子妃,章家的丫头是侧妃,将来无论怎么闹腾也不会乱了嫡庶。
现在却颠倒过来,到时候先迎娶了侧妃,到底让不让侧妃先=有孕,还是一起成婚,娶个年幼的章家姑娘。
哎,如果范姑娘为大,将来两人只要面上过得去,不至于发生什么大事,可不知皇上怎么想的,偏偏让章家那丫头为正,太子还答应了,要是以后范家小姐有了异心,先生下长子,到时候再斗斗那没脑子的……怎能让人省心:“如儿呢?”
“回娘娘,陪女医为娘娘煎药呢?”
“是个省心的。”自家侄女多好的性子,人长的更不用说,偏偏太子看不上眼。
……
——章家大小姐这次竟打了范家姑娘。
——燕京有名望的人家下午都知道了这件事,皇后因此赏了范小姐几匹贡锦,可见是范家小姐受了委屈。
——章家大小姐越来越不像话,人不大脾气不小。章丞相天天还当宝贝一样供着,不知他在想什么?
——能想什么,谁娶了赵国公的女儿不小心伺候着,何况他那样出身的人,还不把夫人当菩萨一样,对夫人所出的儿子女儿当然宠爱有加,要我说都是夫刚不正。
——可,也太不像话,虽没正式下旨,可也是皇上暗示过好几次的太子妃人选,将来母仪天下的人,这样总归不好。
——不好什么!赵小姐还没应下这门亲事,就算不得数,赵小姐如果给自家女儿找个跟她爹一样的夫君,将来还不是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可能吗!皇上都开口了。
——懂什么,皇上不敢说实了,就是怕赵家小姐不同意!赵小姐现在如果给自家女儿定门亲事,皇上绝对不敢吭声!
——赵小姐、赵小姐!她现在是章夫人,你以为还是当初赵国公府的小姐,不过,说起来,章家大小姐也有当初赵小姐几分脾气,只是……到底是小,收敛不住性子。
燕京这片土地上,除了占地广袤的中央皇家家园最为壮观,便是与皇宫隔了三条街的忠王府最为久远。
忠王府历经七代,与大周开祖皇帝并肩打下大片江山,瑞家被封为大周朝第一个异姓王,更是出了大周朝第一位开祖皇后,时至今日,忠王府的威名如它的根基长盛不衰,这一代更是深受皇恩。
忠王府的大门横跨两条街道,光滑平整的台阶、厚重的忠王府匾额、与皇宫主殿一样的大门拱柱,无一不彰显着忠王府赫赫光辉。
历经七代,长达四百年,忠王府已由当初的开国武将成为大周国氏族门阀的代表,如今的忠王爷更是深的皇上看中,统领燕京宫廷亲卫‘一等功’,手握燕京八方兵马,是燕京闻之令人胆寒的实将。
忠王府瑞家平日不参加宴请,家中不设宴,是燕京人人想巴结却望尘莫及的存在。
时值中午,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悄然驶入忠王府,本想在前院用完膳便回‘一等功’的忠王爷瑞栗,听到管家汇报今日内院的访客,突然皱眉;“赵玉言来过!?”
“是,王爷。”
瑞栗闻言急忙转入后院。
忠王妃年过三十,容貌对身份仅次于皇后的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只是通身低调到奢华的装扮无不彰显着的她的身份和十分气度,养到极致时,甚至能与皇后的威仪争锋,对此,忠王妃庄氏深以为傲。
但今早来的访客,却把她好不容易养出的傲气重新打落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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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今晚六点无《太子》更新,就是明日12点前更新。
018王妃
庄氏气恼的抿着嘴,使劲揪着紫檀花的叶子,小孩子脾气十足,可想到赵姐姐跟她说的话,又骄傲的扬起尖尖的下巴,无比得意。
丫头打起珠帘。
瑞栗从外进来,看到妻子对着窗台上的紫檀娇嗔满足的小脸,顿生出不好的预感,庄氏不会答应赵玉言什么了!
瑞栗陡然心颤,不是他胆小,而是赵玉言的‘强横’深入人心,眦仇壁报的性格让人望而怯步,当年整个燕京无人敢触她锋芒,可惜……“咳咳。”
庄氏回头,小巧动人的容颜包裹在厚重老成的王妃装束下,诡异的和谐,小孩子装大人的违和感更令人心猿意马。
瑞栗赶忙低头轻咳,看了这么些年也不能对庄氏的容颜免疫。
庄氏仿佛浑然未决:“老爷。”她爱死了她的身份,更爱死了身份背后可享受的荣华富贵,王妃老成庄重的衣服更是她的最爱,从她嫁给忠王就乐死不疲的穿着。
不知她是真不懂衣服配合她的容貌带来的杀伤力还是装不懂。
欢快的声音令瑞栗毛骨悚然,赵玉言千万别害单纯不懂事的庄氏,但看庄氏如此开心,瑞栗想恐怕凶多吉少了,赵玉言是庄氏的精神领袖了,在庄氏心里,能为赵玉言效劳是庄氏的荣幸。
瑞栗从不怀疑如果有一天赵玉言需要他的心当药引,庄氏会毫不手软的谋杀他,所幸赵玉言嫁人后很少出门,否则整个燕京都要制不住这帮妇孺。
瑞栗进来,暗想赵玉言无事不登门,登门气死人的做派可别用在她闺蜜身上:“什么事如此开心?”声音带着一丝他也未察觉的重视。
庄氏没心没肺的接过老爷的外衫,欢快的跟着老爷向屏风后走去:“王爷,我告诉您个好消息!”
完了!忠王后悔问了,可面对爱妻兴奋的脸又舍不得:“什么事。”忠王解扣的手在颤抖,心提到了嗓子眼。
庄氏满脸崇拜,激动不已:“赵姐姐想把女儿嫁给咱们枫叶!太好了!想不到咱们枫叶竟入了赵姐姐的眼,好激动!枫叶上辈子烧了什么香能这么好命!”说着眼睛梦幻的望着远方,双手交叠在下巴,仿佛自己儿子走狗屎运一样!
忠王作死的心都有!他堂堂忠王府的世子爷给左相女儿当丈夫有什么可‘好命’!
但这话他没胆子说出口,气势维持了一秒烟消云散,长期生活在赵玉言威压下的他,至今都笼罩在赵玉言光辉的阴影下,可有些事毕竟不一样了……他现在是王爷,不是赵玉言小跟班,偶然也想横一下,拿出男人的威严。比如他可以想:赵玉言不能如此欺负他儿子!
忠王试着劝说:“这样啊……啊,的确挺好命,但本王听说她女儿脾气有点……”
庄氏冲嚒嚒使个眼色。
下人低眉退下。
庄氏立即叉腰冲忠王喝斥:“什么她女儿!‘她’是谁?那是赵姐姐,你胆肥了敢辱没赵姐姐诶,赵姐姐看得起你才来忠王府论亲!别以为本王妃不知道你当年那点踟蹰心,你自己没本事娶我赵姐姐,还不许儿子有机会亲近赵姐姐的女儿!典型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我不管,反正我应了。”
瑞栗被抢白的不敢吭声,不管他现在被时间练就的如何心狠手辣、手中权势多大、为大周出生入死几次,都弥补不了他小时候追在赵玉言屁股后面跑还被嫌弃的事实。
咳咳:“你就不能小点声,本王有那么不看嘛。”
再说,不是他当初不够优秀,实在是围绕在赵玉言身边的能人太多,宫里贵人,还有镇守西北的大将军,都不是好相与之人,只是造化弄人,她竟然嫁给了章臣盛那一无所有的穷小子。
事过二十年,不能同日而语,他不能容许庄氏还像以前一样不改变:“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瑞栗难得坚持:“我不同意,皇上暗示了很多次,章家姑娘不跟太子也轮不到你挑衅皇权。”
“你长本事了!敢顶赵姐姐的决定,皇上怎么了!他敢对赵姐姐大声说话,我庄小蝶几个字倒过来写。”
瑞栗闻言蔫了,确实不敢:“……还是从长计议。”
“不行,我得赶紧给我儿子把这门亲事定了,免得被人抢了。”
瑞栗哭的心都有:“娘子,这事不及,赵姐的女儿脾气真的很糟,她今天又把右丞千金给打了。”没她娘几分头脑,偏偏有她娘的脾气,是祸端!
庄小蝶整个眉眼都亮了:“打的好!范忆娥做错什么了?”
瑞栗彻底被打败,却无埋怨庄氏无知的意思,对绝对信奉赵玉言的人来说,跟她谈章栖悦的不好就是侮辱全世界。
可这件事不是儿戏,谁也不知道皇上想弥补给赵玉言一个后位的决心有多大,不是他怕事,现在让他废太子重立皇子他也敢,但涉及赵玉言他不愿意参合。
瑞栗难得在家里拿出在外的威严,厉声道:“这件事你别应,更别到处乱说!我来想办法。”
庄小蝶见王爷厉声,没有向往常般顶嘴,沉默的垂下头服侍王爷梳洗。她知道,什么是王爷的底线。王爷平日忍让她,有些事却绝不会让她越线。她不是赵姐姐,不敢挑衅大周国第一外姓王的手段。
今日她之所以敢认这门亲事,是她看出赵姐姐迫切想为栖悦定亲,如果说服不了自己估计赵姐姐会亲自找忠王,她不信忠王还敢向反对自己一样反驳赵姐姐!
她早看透了,无论瑞栗面对大事多冷漠寡淡,只要遇上赵姐姐,他所有反应溃不成军。
吃醋吗?不会,庄家本是落魄的氏族,她十三岁时跟随变卖了祖产的父亲来到燕京,映入她眼的是不是燕京的繁华、不是权势滔天的威压而是赵玉言美丽如仙的容貌和她巧笑嫣然时令众人神往的魅力,她骑马射箭、歌舞诗词无一不精,她温柔善良、皎洁聪慧,她是赵国公心爱的嫡女,是燕京少年争相想娶的妻子。
她也没冤枉忠王,可惜瑞栗年少时无论外貌和能力都不足入赵姐姐的眼。
庄小蝶能以变卖祖产的身份,嫁给当时虽不优秀也有很多人抢的瑞栗,只是赵姐姐一句话的事,她现在还记得,赵姐姐当着所有的人对被众小姐欺负的她说:我看庄妹妹是个恬静懂事的。
于是她入了瑞栗的眼,成了现今人人敬重的忠王妃。虽然赵姐姐嫁的不好,还消失在燕京富贵圈,几乎让人淡忘了她当年的风采。
可庄小蝶不傻,且最清醒的就是她,整个大周朝最尊贵的女子不是太后、皇后,是久不出门的赵玉言。
019态度
所以,庄小蝶等儿子傍晚从皇家学堂回来,高高兴兴的把‘婚事’跟儿子说了。
笑眯眯的抚摸着儿子的头,骄傲中带着得意:“栖悦是娘看着长大的,漂亮、懂事、听话,呵呵,想不到我儿子这么有运气,真给娘争气,以后要好好待你未过门的媳妇,要事事顺着她、凡是想着她、为她出头、帮她打架,要是对媳妇不好,娘扒了你的皮,呵呵……”庄小蝶越说越得意,滔滔不绝的教育儿子要当二十四孝好相公。
瑞枫叶扬着脸,含笑着听娘说话,表情认真神情严肃,唇红齿白的脸上镶着一双皓月般的明眸,王妃的每句话仿佛都映照在璀璨的眼睛里,被他揉碎里记在心里,可熟悉的他的奶娘明白,世子爷敷衍他人的时候表情最虔诚。
庄小蝶不在意儿子的态度,婚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子的态度就是外面打滚的小狗:“栖悦小的时候就丁点大,哭的时候嗓门却很亮,公国夫人说跟相爷夫人小时候一模一样,看着就讨人喜欢,你不知道,栖悦小时候……”
瑞枫叶脑海里快速闪过趾高气昂、脾气暴躁的章栖悦,打骂下人、撒泼无赖样样精通,瑞枫叶惯性的笑着,总之他看不出章栖悦哪点有母亲说的那么好。
同在皇家学堂陪读,两人虽因年龄不同没有接触过,可她的名气不是一般的响亮,从未完成过夫子布置的课业,骑射课上,因为马蹄扬起的灰尘脏了她的衣服,一怒之下让人打死了那匹马,因为写不出夫子考的字词,怒告夫子刁难她,皇上免了夫子大学士一职,夫子向她苦求,她说夫子活该,如果这样的品性是母亲口中‘贤良恭顺’的女孩,他再也找不出不恭顺的了。
“你听没听娘说话!”庄小蝶气恼的打下儿子脑壳:“注意那么多,也不知道像谁,我告诉你,这次你必须听娘的。”
瑞枫叶闻言对着母亲笑,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让他娶位三观不正的世子妃,可不是闹着玩的。
庄小蝶气的再拍他两下:“傻小子,她现在还小总能改过来,再说,章家小姐漂亮可不是假的吧。”
哦,原来娘也知道说着心虚。
“敢笑。”庄小蝶又是一巴掌。
瑞枫叶眼睛眯的更加温顺,他今年十岁了,从七岁跟着爷爷历练,至今已三年,不再是母亲养在身边的孝顺儿子,而是忠王府世子,做事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以他之见,章家小姐这辈子危险了,上有人娇惯、下有人宠着、中间有人撑腰,这辈子毁定了!
瑞枫叶立即看向娘:“娘说什么呢,孩儿是觉得娘眼光好,早早给孩儿定下了这门好亲事。”
庄小蝶闻言更加得意:“是吧,娘还不是为了你。”
瑞枫叶笑的更加好看,为了我,您就找一个前脚打了侯府小姐后脚就打右丞千金的媳妇,另外她还有名誉未婚夫太子一个,这是买一送一吗!
瑞枫叶哄完娘,去了书房,脸上的笑容退去,肃穆若石,勾勒出菱角分明的轮廓,硬朗俊逸。
书房中央一副猛虎下山图笑傲群林,虎目狰狞虎爪锐利,慑人心魂,手臂粗的烛火照的房内通明,左边一排排的书架上整齐摆放着国典家集,右边架子上放着擦拭明亮的长枪刀剑。
房间主人偏爱什么一目了然。
瑞栗穿着常服放下擦拭的弓:“来人。”他长相不起眼,身材微胖,男人该长什么样他长什么样,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忠王府王爷历代如此,如果不是他破天荒娶了以容貌出彩的庄小蝶也生不出俊逸的儿子,有时候瑞栗看着儿子打破忠王府常规的长相深有违和感。
想想百年后,忠家祠堂里一堆白菜长相的画像中出一颗翡翠是多不和谐。
咳咳,不能对宗族不敬。
“你娘跟你说了。”
“说了。”瑞枫叶自顾自坐下,为自己倒杯茶,神态平静:“爹不会也赞同孩儿的婚事?”
瑞栗掩饰性不答:“你爷爷交代你的事办完了?”
瑞枫叶听父亲岔开话题,方严肃的放下茶杯皱着眉盯着父亲:“办完了。”已经严重到让父亲避开的地步?
瑞栗拿起另一把弓继续擦拭,不打算为儿子解疑:“那就好。”实在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你年纪还小,腌菜是少沾,能让属下动手就别脏了心境。”
瑞枫叶一顿,真严重到他可能要娶燕京第一‘蠢’的地步了。
……
瑞枫叶心智再坚定也只是十岁的孩子,听到章脑残真可能嫁给他,也有些挂不住,他宁可娶个丑点的!
翌日。
瑞枫叶刚入学堂,目光不自觉的向一个角落看去,果然看到一抹如牡丹盛放般招摇的背影,她今天穿了件春绿色的长裙,高腰长摆的剪裁,背影窈窕亭亭玉立。
可再赏心悦目的背影也架不出有颗榆木脑袋、蠢笨行为,实在让人生不起再教育后勉强娶回去的心。
——外院集合!今日‘武’早课——
瑞枫叶与太子一排,流水的皇子,跌打的王府。他的位置仅此当朝太子,君臣有别,也要等太子成了皇帝才有资格驱使他。
往日专心致志的瑞枫叶,今日难得分心了。他知道有个身影事事在角落里垫底,身影的主人有可能是他未来的妻子。
瑞枫叶趁易将军逐一指导的空档向最后排的角落看去:一支箭嗖一声离弦,瞬间定在不远处的柳树上,紧接着第二道箭离弦,势如破竹,准确定在第一只箭射中的点上!
女孩手势,回头,浑身洋溢着光洁的气势,仿佛那两箭没什么稀奇,不足以让她重视。
瑞枫叶整个人惊呆了,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她对着距离她很近,穿着破烂、脸上乌青的男孩说话,瑞枫叶从她唇瓣启动的弧度听到她在教训人:
“手臂一定要稳,你那样抖不行的,你手臂怎么了?”——啪!——
“啊!”九炎落手臂一缩,他昨晚提了一百桶水,今早小李子和锦榕帮他揉了,谁知越揉越肿,刚才拉弓更是钻心的疼。
章栖悦不解的看着他:“很疼吗?”顿时厉声道:“他们又打你了!”仰首要找人算账。
九炎落赶紧拉住她:“没,没有。”说着渴求的看着她:“真没有。”她刚才射箭的样子比昨天还让他心惊,他一定要赶上她,不能让她不满意,而丢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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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ggie4130】,【lianhuashang】,【outiook】统统面壁思过,每人交三千字检讨给我!女主的娘没有落红!这是前三章就点明的!你们应该猜她为什么没有落红!而不是她为啥嫁给女主爹。
O(n_n)O~
020优雅
“再……射一箭行吗!”他喜欢看她射箭的样子,自信!凌厉!所向披靡!让他自行惭愧。
“真没事?”胳膊看起来很疼,要不——我帮你揉揉,这么说好像太谄媚。
“恩,没事。”
章栖悦怀疑的看他一眼,你说没事就没事,反正也不是我疼:“好。”
拉弓!射箭!没有一丝犹豫,箭尖直入柳树,她又不放心的看向九炎落:“如果你不舒服可以休息一会?”
九炎落眼睛睁得大大的,没听清章栖悦说什么,随便放弓也能射中先前的位置?!
瑞枫叶忘了手里的弓,脑海里全是她刚才随意一箭,仿佛箭与人融为一体,收放自如、目标明确、浑然天成。
何况他发现刚才章栖悦根本没有目测,毫不犹豫出手,不怀疑自我能力,那是于易将军相似的箭境界。
瑞枫叶眼里充满了不解:怎么可能?章栖悦才几岁箭感如此强!
“十三,身体的中心再向后,……弓要拉满,放箭不要犹豫,眼到箭到——。”
瑞枫叶瞬间看向一旁的太子!章栖悦的箭法——太子知道多少!
九炎端蜃察觉有人看他,赶紧道:“还不上弓!易师父刚才看你好几次!”心里不禁揣测,瑞世子怎么了,突然盯着他,莫非燕京出事了?
瑞枫叶拉满弓,脑海里挥之不去章栖悦自信、从容的第三箭,箭的命中率更戳伤了他自傲的心。
可告诉他章脑残是箭术高手他又觉得可笑。
怎么可能?
因为疑惑,瑞枫叶一天下来都在观察章栖悦,她没什么不同,她万事都在角落里,目光始终向前看,面对范忆娥和四殿下的挑衅她当听不见,对太子该笑就笑,不愿意笑就不搭理太子,瑞枫叶顿时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不是章栖悦一直缠着太子?
一天下来,瑞枫叶发现章栖悦对九炎落很好,这不符合逻辑,可在别人不注意时或者九炎落遇到不懂得问题看向她时,不喜欢说话她,都会为他讲解,就像刚才九炎落被人打落了晚饭,章栖悦当着周围哄笑的人给了九炎落一块糕点,转身就走,让人觉得围着九炎落笑的人是一群傻瓜!虽然章栖悦什么都没说,可就让瑞枫叶有那种感觉。
瑞枫叶得出一个结论:章栖悦似乎很奇怪?
九炎端蜃见瑞枫叶还在看栖悦,忍了一天的心没了耐性。
他注意瑞枫叶一天了,瑞枫叶为人向来谨慎,在初慧殿无人能与其并肩,可九炎端蜃发现今天瑞枫叶一直在看栖悦,心情不禁有些不痛快,人人皆知栖悦是他未来太子妃,瑞枫叶如此无礼直视未免不把他这个太子看在眼里!
金屋西落,还有一刻钟就到散学的时候,九炎端蜃见瑞枫叶坐在座位上对着章栖悦发呆,好脾气终于用光,直接走过去问:“瑞世子,您在看什么?”九炎端蜃语气不善,带了不悦。
瑞枫叶脸上平静:“看章姑娘。”并不避讳。
九炎端蜃闻言暗恼,想到瑞枫叶的并身份没有喝斥,可语气中的不快已经不再掩饰:“不知本宫未来的太子妃有什么值得瑞世子一看再看,若是瑞世子有什么话想问悦儿,本殿下帮你问问如何,还是悦儿得罪了你。”
瑞枫叶收回目光别有深意的对太子一笑:“看来是在下唐突。”未来太子妃吗?恐怕相府夫人不愿意。
九炎端蜃见他收敛,语气有所缓和,彼此身份摆在那里他也不想闹得太僵:“悦儿平时脾气不好,如果哪里得罪了你,你别放在心上,回头本太子帮你教训她。”
瑞枫叶皱眉,看向九炎端蜃的目光却更加平静,心中不悦太子在未宣旨时就以章栖悦未婚夫自居,何况章栖悦未必就是太子的太子妃,如果自己不反对与章家的婚事,章栖悦第一顺位的未婚夫应该是忠王府:“区区小事,何用太子放在心上,太子还是关心关心在您背后站了一天的范姑娘。”
“不牢世子提醒。”
两人不欢而散。
九炎端蜃恼瑞枫叶今日唐突。
瑞枫叶不悦九炎端蜃态度暧昧,章栖悦不懂事难道太子也不懂事,公然往章栖悦身上帖太子妃标签没有一国储君风范。
……
金乌欲坠,学业结束的沙漏滴完,初慧殿响起沸腾的欢呼声,各宫太监宫女早早守在外面迎接自家小主,贴心的人已备好甜点、汤盅给主子解馋。长随小厮也等在门外,准备接小姐少爷。
章栖悦放下毛笔,揉揉手腕,最后一个字不愿写完:见鬼了,总觉得有人盯着!
九炎落从混乱的学生群里屁颠屁颠跑向章栖悦,低头哈腰帮她整理夫子留的课业,笑容比被受恩赦的太监还要开心,手脚麻利的整理好书籍卷宗:“姐姐,您拿好。”
章栖悦目瞪口呆的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九炎落,嘴角僵硬的抽了抽,又恢复如常,算了,这小子要巴结她,她就受着好了,反正今天她帮了他很多次,以后他想起来不能说是她欺负他。
章栖悦接过来。
九炎落眼睛都笑亮了,赶紧一抖手,抬起自己手臂,摆出标准的太监造型让栖悦扶着走。
章栖悦刚做好的心里建设险些崩溃,看着面前瘦小的胳膊,巴结的笑脸,想不僵硬也不行。
搞什么!
该不该把他当太监使呢?!想到能用一下未来的赢德大帝心里有点小激动,送上门的好机会不贬他都浪费,想想他当年怎么待自己,章栖悦就恨不得把他当太监奴役了,然后扼住他的龙脉让他一辈子当太监,看你怎么翻身!怎么欺负本宫。
可:你他娘是太监,老娘以后怎么飞黄腾达!
章栖悦微微一笑,又是知书达理、高贵优雅的相府千金,二十年的冷宫生涯,什么脏话不会说,她还会唱艳曲调戏过路的太监。
想到自己悲惨的遭遇,章栖悦心一横把手搭了上去,心里咬牙切齿的想:你也有今天!
九炎落激动不已,目光动容的看着章栖悦,栖悦竟肯让他扶,真开心!好激动!努力表现“
姐姐,请。”
章栖悦心虚的看向他处,又恼自己没出息,怕什么,他倒贴过来的。章栖悦目光陡然一变,对上一双笑眯眯的眼睛,目如皓月、清澈若水!是让她不舒服了一天的视线。
章栖悦当没看见,未来朝堂上呼风唤雨的人物跟她没有关系,也无交集,何况是堂堂忠王府世子爷。
瑞枫叶微愕,被忽视了?!浩渺如月的眼里流出一丝精光,有意思。他虽不如太子身份光鲜,可自认在燕京不输太子,想与忠王府联姻的王孙小姐不比当太子妃的少。
但刚才,他被完全忽视了!这怎么可以——未来的忠王妃!
022不打
所有人一窝蜂向外冲去,章栖悦还未看清金乌西坠的角度,一阵风瞬间推开了手边的九炎落,喝斥声洪亮若钟:“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挨着我妹妹!别以为本大爷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也不照照自己什么德行,还想伺候我妹妹!滚!”
章栖典指着九炎落的鼻子骂,什么话恶毒说什么,他真被气着了,九炎落有完没完,这些天总粘着妹妹,他想攀上妹妹不成!知道妹妹心眼好护着他,就不知廉耻的往妹妹跟前凑!他什么东西他不知道吗!招祸的本事天下无敌,还敢来陷害他妹妹!居心叵测!不是东西!
众小萝卜头儿听到动静,习惯性的看戏,路过的人也淬他一口,帮章栖典出气,然后跟着自家仆人走人,毕竟欺负九炎落是家常便饭,没什么值得围观。
可也不是完全没有,四殿下九炎端士抖抖脖子上的金项圈,穿着大红色的对襟马甲,满脸倨傲的不懈视之,可见九炎落被打,憋了一天的火瞬间顺畅,什么东西也配在栖悦面前显忠心,提鞋都不配。
九炎落谄媚的笑,打也好、骂也好、淬他也无所谓,只要他们让他服侍栖悦姐姐就好,等他们打累了骂累了,自然就不再盯着他不放,这是他在宫里呆了四年悟出来的常识,那些太监爷爷打累了,一口一个小杂种的叫完,最后还不是让自己这个小杂种给他们捶背,就不嫌他脏了。
九炎落顶着脸上落不尽的乌青对所有人笑,赶紧跑过去跪在章栖典脚边给他擦鞋:“十三让少爷受累了,十三什么东西也配章爷出手,十三自己打。”说着啪啪自己甩自己耳光,每一下打的实实在在,不敢耍滑,他真心想服侍栖悦姐姐,如果他自己使点劲这些主子们能成全他,他就随便被他们打。
瑞枫叶从人群中看过来,目光落在皱眉的章栖悦身上,果然,她不高兴,不高兴什么?自己新收的‘奴才’被打;还是真心疼十三殿下。他觉得前者可能性高。
说来章家这对兄妹够傻,章脑残不是叫假的,九炎落是实打实的皇子,章栖典就不长眼睛看看,真正欺负十三殿下的除了皇宫里的人没有臣子家孩子参与?所以人至傻则无敌!
章栖悦一把拉起自己打自己的九炎落,护在身后,看向大哥,气的脸色通红,呼吸沉重!声音却很柔和:“哥,时辰不早了。”
章栖典还想说什么,看见妹妹与语气不相符的脸色,蔫了回去:“哦。”
章栖悦回头看向茫然的九炎落,无奈的叹口气,真心没想到他小时候日子过的这么不容易:“好了,你也早点回去,他刚才不是有心打你,你别放在心上。”她怕九炎落记仇,刚才那一推,章栖典可没客气!
九炎落诚惶诚恐:“没事,没事,章少爷不是故意的,呵呵。”落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
章栖悦面对这样的九炎落不知该说什么,突然发现卑微与霸权之间,她还是习惯一言九鼎、心狠手辣的他,至少不这么……
惹人心怜。
章栖悦让九炎落扶着上了马车。
九炎落开心的嘴巴咧到耳后,看着章家的马车驶出大道才转身。
背后,七八位皇子二十多个太监挡住了九炎落的去路。
九炎端士嘴角扯开一抹坏笑,想出头!?想抱大腿!?:“给我打!打死不论!”
……
章家的马车刚出了宫门,栖悦立即甩开大哥的手,目光凌厉的望着他。
章栖典不明所以。
“你非惹他做什么!”
章栖典本不在意,以为是女孩子莫须有的同情心作祟,可看着妹妹眉宇间忧郁的疼痛,心中不解:“栖悦,你告诉哥哥到底怎么了?你不是会替人求情的人,就算你想用他伺候也不会为他得罪哥哥,可你已经是第二次告诫我不要得罪他,你不觉得你把他看的太重。”
章栖典说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章栖悦,不似往日的宠溺是真正担心。
章栖悦看眼大哥,望着他关心的包容,忍不住抬起手抚抚哥哥稚气未脱的眉宇,如果大哥能一直这样多好,意气风发、眉宇清朗,没有被现实压弯腰,对生活充满无畏的希望。
章栖典心慌的握住妹妹的手,焦急的看着妹妹:“小妹,你别哭,别哭,哥再也不打他了,真的。”说着着急的抱住妹妹:“是大哥不好,吓到你了,悦儿天性善良怎么会容忍别人被欺负,哥哥不打他了,不让你担心好不好,不哭,不哭。”
章栖悦哭的更加伤心,很怕眼前的一切梦醒后就会消失,哥哥是苍老的样子、母亲已垂暮,左相和他一对奸夫淫妇身处高位,冷笑的看着他们的下场,还有死九炎落,护着章栖影欺负他们,呜呜!呜呜——哇——
章栖典刮了自己的心都有,他吓到小妹了,都是他不好,干嘛拿对外人的样子吓唬小妹:“哥哥不好,哥哥不好。”
章栖悦使劲摇头,抽噎的说不出话来,她不该怪大哥欺负九炎落给她惹麻烦,不该怨大哥屡教不止,大哥不欠她的,是她非舔着脸嫁给九炎落,要不是大哥和母亲,她连冷宫都去不了,直接处死。
“哥要是再打他,哥不是人!”讨好皇上哪有哄妹妹重要。
章栖悦破涕为笑,推开大哥给她准备的手帕,用袖子擦擦脸笑了,她没那么多讲究,说实话,现在脑海里冷宫里悲凉的记忆比养尊处优深刻。
章栖悦豪情万丈的拍拍大哥的肩膀,不介意大哥看到她粗蛮的举动:“放心!想打就打,有妹妹给你撑腰!”大不了回去给九炎落准备点药膏带去献殷勤。
章栖典见妹妹笑了自己紧跟着傻笑,根本没注意小妹不合时宜的举动:“鬼灵精,大哥还用你护着!放心,你不喜欢哥打他,哥以后不打他。”反正别人也打:“但你怎么总亲近他?他脏死了。”
“奴役皇子多威风!呵呵。”你也可以奴一下,再过十年没机会了,不对,再过五年就没机会了。
章栖典哈哈大笑:“还是我妹妹厉害!”
当然厉害,上辈子没优势还差点恶心死他!险些就弄死九炎落跟锦贱人生的小贱人。
章栖悦眼泪混着小鼻涕傻笑。突然觉得自己上辈子挺威风!能在九炎落严密的保护下险些得手,她害人的天赋不容小视!
这——这似乎不是件该令人骄傲的事,呵呵。
……
022未婚妻
章栖悦回到家翻出自己的药箱,找跌打损伤的药膏,她记得九炎落除了脸上、胳膊上有淤青手上还有冻疮,真是,都春天了,她都穿襦裙了九炎落还长冻疮,哎!真爽。
弄巧见小主子翻晦气的东西,吓得险些掉了手里的清水,赶紧冲过来帮主子找:“xiao姐,您哪不舒服,奴婢替您传太医。”楚嚒嚒说过,小姐金贵,宫里为小姐养了位专属太医,只伺候小姐一人,比宫里的主子都体面。
“我没事,给别人找的。”她记得有何冻伤膏,怎么没有?
“奴婢帮您找,您别沾了晦气。”说着赶紧拢过大盒子,不让小姐碰到,快速低头翻找。
章栖悦看着空空如也的盒子,再看看瘦小的弄巧,嘴角漾起一抹浅笑,傻丫头,如果你还跟我出嫁,我不会再给你喝避子汤,可同样的,我也不能再把一切摊在你面前,让你死的痛苦!
翌日一大早,章栖悦发现桌子上多了很多药膏,小巧的盒子精致的雕刻镶着她认不出的珠子,绕是她做了十年皇后也不知道东珠可以敲得这么碎,镶在每个盒子的边缘,既不出彩又说不出的喜人。
章栖悦惊叹的拿起一盒欣赏,好漂亮,颜色翠绿!竟然是整块的玉石雕成的盒面!
栖悦打开盒子,里面传来金银花的香味,章栖悦精神一阵,说不出的舒心,乳白色的药膏盛在让人爱不释手的小盒子里,可爱极了。
楚嚒嚒边为小姐梳头边笑着道:“是夫人送来了,夫人听说小姐昨在找药膏没找找到,就把自己用的送来了,都是上等好药,涂上去几个时辰就见效,小姐一会请安时,可要谢谢夫人。”
“恩。”章栖悦惊叹不已,四个小盒子,绿的如翡翠破石、蓝的如水晶闪耀、红的如玛瑙啼血、白的如冰山大雪,四个盒子各有千秋,是顶尖的艺术品。
就算她为后时也只是在新婚第一年收到过这类小盒子装的胭脂,果然是母亲的手笔,只有母亲才有如此精致的东西。
栖悦小心的合上光可鉴人的盒子,想到母亲对她的关爱,心里暖暖的:“昨天来的戏子唱的不错,安排在下人房吧。”她知道那也是母亲的心意。
楚嚒嚒笑了,小姐能平心静气的待夫人最好不过,楚嚒嚒见小姐心情好,斟酌再三试探性的道:“小姐,奴婢听说昨晚老爷和夫人起了冲突,小姐要不要先去看看夫人再给老爷请安。”吵了架自然就不再一处接受小主子们问安。
章栖悦心思略动,算算时间,为了纪氏吵架了?“纪氏去了庄子上?”
“是。”
章栖悦想,过不了两天章栖影会因为思念母亲病倒,纪氏就会重新回来,纪氏回来后会鼓动栖典换下陪读用章栖阳,‘可怜’的伴读们更能理解九炎落的不容易,所以会多加照拂,这才是他们一飞冲天的最大依仗。
章栖悦面色沉静的抬起手腕:想得美!
楚嚒嚒为主子带上粉色的猫眼镯子,粉雕玉琢的颜色搭配姑娘今天的装扮更显得稚气可人:“小姐的手真漂亮。”
章栖悦不避讳:“当然。”
楚嚒嚒傻眼,失聪般的抬起头!不敢相信小姐接了话,她一定听错了!
章栖悦呵呵一笑。
银铃般的笑声让楚嚒嚒破惊跟笑:“调皮。”
章栖悦莞尔,她遗传了母亲的优点,就是别人眼中的漂亮,以前她对自己的外貌没有太大感触,当只剩下外貌可用时,才真切体会道外貌带给她的羞辱和生存的契机多么大。
想到这里,章栖悦紧紧攥住梳妆台上的簪子,玉手惨白,愤怒无助。
她有时候想如果冷华宫的总管太监是老油条不是刚刚成领管的他,她这身皮囊是不是连最后的尊严也保不住。
可笑的是她最后还是靠了这身皮囊,他总会拉着她的手默默的看她,不管她是发疯时踢打还是清醒时瞪他,他始终为她梳头给她暖脚,疯的跳河时他的焦急,撞得头破血流时他的哽咽,失望时他的安慰,让自尊沉落尘埃的她,竟生出陪一个太监老死的卑微!
章栖悦心底刺痛,转身把梳妆瞬间抬推在地上。
“小姐息怒!”
“求小姐息怒!”
看着地上跳跃的珍珠金钗,栖悦恍然回神,凌厉的目光才渐渐平静,表情缓和,声音柔美:“收拾了。”此刻的她是该感念生活中有最后的一点光亮,还是憎恶自尊被踩粉碎的自己。
楚嚒嚒心惊胆战的看小姐一眼,小姐的脾气越来越不好琢磨了。
弄巧跪着把涑口水端来,小小的身板瑟瑟发抖,想起她刚来的那天,小姐不动声色的打死了先前伺候的姐姐。
“好了。”章栖悦见弄巧害怕,忍不住冲弄巧一笑,她觉得自己现在的性格比九炎落还要扭曲,若不然前一刻气能那样,这一刻她竟觉得自己气的莫名其妙:“把药收好,我带进宫。”
“……是。”
阳光洒在身上,春光明媚、四海升平、呼吸着燕京的空气,感受着身边的鸟语花香,走过的路青石寒冰,经过的门高墙朱瓦,两旁是四季不败的花,等你的是当朝太子。
章栖悦想,原来她错过欣赏的生活如此美妙。
九炎端蜃宠溺的看着掀开帘子的姑娘。
章栖悦把手放在太子胳膊上,意淫着‘奴役’皇家一切人、踩扁所有高高在上的畅快。
一辆低调到极致奢华的马车突然横在她的一侧,一双皓月清朗的眼睛看过来,含笑的容貌沐浴在阳光下比宫廷的庄严还要俊美。
章栖悦欣赏的眯起眼,下一秒就如看完了一副名画,转身扶着太子跳下马!
瑞枫叶呵呵一笑,小姑娘定力不错,只是‘沾花惹草’的性子要改:“栖悦妹妹、太子殿下这么巧。”
后跳下车的章栖典听到这句立即炸毛。“你没看见我!”谁不知道他跟妹妹乘一辆马车!
瑞枫叶当然看到了他,拍拍他的头,目光宠溺,如抚摸家里的獒犬:“乖,别闹。”如此不懂事的大舅子,压力很大啊。
“你要死了!敢拍小爷,小爷的头——”
瑞枫叶当没听见,单手抵住栖典冲来的攻势,三下五除二卸了他的力道,一面清风淡月、目光含笑的看着如娃娃般的栖悦,又想起昨日那三箭竟出自看起来无害的她之手。
瑞枫叶眼睛微眯,难道自己不足以让栖悦表现最好的一面给他看!:“栖悦妹妹无论何时都光彩照人,让在下心生仰慕,不知栖悦妹妹可否赏脸让在下也立于你左右,服侍一二。”说着右手再次化解章栖典的攻势,目光灼灼的盯着章栖悦:怎样,免费帮你调教哥哥,动不动心?
章栖悦好奇看眼太子,心想未来的冷面王傻了吧,或许他早就知道太子坐不久?
九炎端蜃面色非常难看:“瑞世子最近怎么了?觉得初慧殿的门太小。”
瑞枫叶看着他拉着章栖悦的手,在看看章栖悦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们的眼神,突然笑容更加爽朗:“太子客气,在下只是想服侍服侍在下的未婚妻,免得将来小妻子厌弃在下,不让在下进府,影响家庭和睦。”
023不熟
“闭嘴!”九炎端蜃愤怒的看向瑞枫叶:“胡言乱语!悦儿从小便是父皇指给本殿下的太子妃!”
瑞枫叶毫无惧意,‘温柔’的望着章栖悦:“懿旨呢?定礼呢?章夫人的态度呢?太子殿下,实不相瞒,章夫人与在下的母亲已经交换了信物,章夫人曾说悦儿愚钝实乃有愧皇上的好意,不忍殿下受委屈,所以只好本世子委屈委屈。”说完一本正经的看向九炎端蜃。
九炎端蜃气的呼吸凝重,心里隐隐担忧:“不可能!”他和悦儿的婚事章夫人一直没答应,可那又怎样,父皇一言九鼎,说了悦儿是他太子妃就一定是!
章栖悦不解的看眼瑞枫叶,她与瑞枫叶无交集,瑞枫叶不可能无聊到拿她得罪太子,只能说‘确有此事’!
章栖悦认真打量着瑞枫叶,刷新了忠王府历代王爷长相的‘国宝’,无愧与他的称呼,未来引得两位公主为他出家,三位公主互掐,赢者得的言论让他轰动大周国,那时候她在忙着斗侧妃,对他的事不甚了解,只记得他摆了所有人一道,最后率大军攻打骂了他家仆人的慕国,打得慕国亲派使者向忠王府门房长随道歉,还有就是此人游戏人间的荒谬,青楼楚馆无所不入,斗鸡遛狗样样精通。
章栖悦看着此时面红齿白、正气盎然的少年,实在难把他与传闻中忠奸难辨、文人不书的忠王爷想到一起。
娘跟忠王府很熟吗,为什么让她跟瑞枫叶定亲,瑞枫叶的追求者比太子的追求者残暴的多!
瑞枫叶对着栖悦挑眉:“悦儿对您看到的可还满意,如果悦儿觉得在下需要修改,千万不要客气,在下立即削眉填骨让悦儿满意。”
“够了!”九炎端蜃拉起章栖悦就走:“自有皇上做主!”
瑞枫叶扔下章栖典赶紧追上去,大喊道:“太子带在下未婚妻去哪,她还小你别骗她,求太子给在下条生路——”
人越多喊的越欢实。
九炎端蜃气的脸色发白,谁不给你活路!你怎么不给本殿下一条活路,从小接受帝王学教育的中庸思想还未受到过如此**的挑战,但第一个就往他心尖上攻,让他非常不悦。
九炎端蜃忍着脾气扫眼周围看戏的人,再次对上后面奔来的瑞枫叶:“瑞世子,本殿下敬你一声世子,请你自重!”
瑞枫叶满脸‘茫然’:“我吃的多,比较重。哦,殿下告诫的对,以后臣子还会多吃,重压群芳。”
章栖悦睁大眼睛,见识了放荡不羁的实力。委实佩服忠王府的彪悍,同样是对着皇家子嗣,大哥那样是找死,瑞家这样是护君,无论瑞枫叶多不敬,一句少不更事能化解所有问题。
瑞枫叶看向栖悦的目光越加灿烂,她在想什么?他说了这么多,她为什么没有反应。
九炎端蜃捏死他的心都有,可想到他背后的忠王府,硬咽下这口气,一字一句的道:“再让本殿下听到你开口,就滚回你的忠王府!”
瑞枫叶闻言可怜的看向章栖悦:瞧,小爷为了你不惜得罪了太子。
章栖悦看着九炎端蜃,心里闪过一丝感动,不管为什么,太子肯为她得罪忠王府世子,她领情,即便太子不会是明君,此刻也是有心了。
瑞枫叶扼腕,看着栖悦的眼神暗叫不好,他似乎给对方加码了。
后跟来的章栖典看着他们,隐约有什么感悟向他涌来,他自问不敢如瑞世子般与太子对着来。
章栖悦不在意瑞枫叶话里的意思,她的婚事只有两个,一个是九炎端蜃的太子妃,一个是九炎落的皇后,她对瑞枫叶没有印象,或许前世母亲也曾有意让她嫁给瑞枫叶,是她没往心里去,便过去了,这一世大概也会一样,过几日婚事就会作废。
“太子哥哥生气了?太子哥哥是君世子是臣,太子哥哥何必跟世子动怒,世子也许是觉得太子哥哥平日板着脸不好玩,在逗太子哥哥玩呢。”
九炎端蜃闻言,心情果然好转,有什么比燕京美男子说了半天,当事人无动于衷更令人解气!“哈哈,悦儿真怪,不愧是本殿下的——妹妹。”
瑞枫叶饶有兴味的看着章栖悦,亲爱的,话说的很诛心。不过越来越不像没脑子的,反而弄得自己像没脑子的人,莫非他们所有人都看错了,章栖悦一直在耍弄初慧殿所有人!
栖悦早晨没有出晨课,亦没有用心看瑞枫叶和太子‘互动’,在她眼里前者是飘渺的过客,不用她在意。
早课结束,她已经练了两章大字,余韵心不在焉的往外看,墨汁糊了一纸。
栖悦无奈摇头,回头拿后面的砚台。
穿着浅灰色外袍的小厮可怜兮兮的看着被端走的墨汁,哭的心都有,他磨了一上午了,公子马上要进来了!但看着墨汁砚台消失,他只好吸吸鼻涕把左手磨块放到右手加快努力,暗自庆幸自己早有准备。
第一堂客结束,已接近中午,栖悦抖抖手腕放下笔,纳闷的向后看一眼,果然没有看到九炎落,怪不得今天这么安静,原来他不在。
栖悦纳闷的看眼后面的人,他怎么会不来呢,不像他的性格,莫非——出事了!
章栖悦心里立即紧张。快速向九炎端士走去。
九炎端士看着急速走来的身影,心神都忘了呼吸,身边的人叫他出去玩都忘了动!
“十三呢!”
九炎端士闻言瞬间打回现实,险恶的开口:“不知道!”说完生气的起身要离开。
章栖悦急忙拉住他,眼里有浓浓的担心:“四殿下,你真没有看到他。”他怎么会不来上课?!以往爬都要爬来,除非发生了连爬起来都没办法的事!
九炎端士看眼她拉着衣袖的手,再看眼她眼底的担忧,本想挥开她的动作怎么也做不出来,可她嘴里问的是别人,担心的是小贱人,想想又生气的道:“谁知道他死了没有!”说完不敢看章栖悦的眼睛,心虚的快速离开。心里恼自己昨晚逞一时之快打了十三,要是让栖悦知道——
章栖悦闻言眼里的焦急一闪而逝,提起衣裙向后宫跑去,他出事了!
余韵见状想追,但她不是栖悦不能不经过允许踏足初慧殿以外的地方,余韵着急的看着,跺跺脚留在原地:真是麻烦的人。午饭时间也乱跑。
024心怜
章栖悦向记忆中的禁地走去,赢德年间的集权所在她还是知道在哪。
虽没进去过,但也多次等在殿外迎九炎落去后宫。
章栖悦一路向前跑,心里隐隐担忧,他怎么了,脚不停歇越来越快,呼吸急促,顺着宫墙绕过最后一道宫门终于看到了后世‘静心殿’的旧址。
没有亭台楼阁、刀兵铠将,现在只是一座破旧的院子,周围一片荒芜,茂盛的草险些把门给遮住。
她跑进后发现,门外没有守着的小太监,因宫中每年都拨银子修缮,木门不至于破旧,可门上却布满了蛛网、斑渍。
章栖悦意料之中的推开门,以为最不济看到的会是破败的院落,长满杂草的院子,缺角少檐的器皿,怎么也没料到会是这样!
章栖悦站在门口什么也看不见,四尺高的杂草密不透风的盘踞了整个院子,荆棘、锯齿草尤其多,每棵的径都手腕粗,上面的荆棘坚硬明亮,少说是十年以上的老草,上面还爬满了锯齿状蔓藤植物,结结实实的把整个院子占据,连条经过的小道也没有,她要想过去,必须从无孔不入的荆棘中钻过去。
章栖悦苦笑,心里酸酸的,虽然她也苦过,但毕竟是她自作孽,九炎落才五岁他能做错什么,值得皇上如此恨他。
章栖悦踏出一步,不顾身上的新衣慢慢向里面走,突然觉得脚下踩了跟棍子,不对!软的!
章栖悦快速收脚,一条吐着芯子的毒蛇瞬间打成圈,跐溜钻入茂盛的草丛中。
栖悦平复下心跳,她不怕这些东西,见得多了觉得他们比人好应付,栖悦刚要继续走,突然一只五彩斑斓的蜘蛛踩着细细的蛛丝从她头上爬过。
栖悦嘴角扬起抹冷笑,好厉的手段!这些东西都有毒却不足以致命,想来是有人要慢慢折磨死九炎落。是啊!宫里变态的人多了,受了主子气找个不是主子的主子发泄也能心里平衡!
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哪个不长眼的臭东西扰了你爷爷清梦,不知道爷爷现在不见客,手痒痒了也得下午来,这会儿上赶着来做死……死……”
郭老公公骤然一惊,噗通跪在地上,满头大汗赶紧额磕头:“奴才叩、叩见章姑娘,姑娘万安,姑娘洪福,奴才嘴贱、奴才该死、奴才不是东西,奴才眼睛瞎了认错了人,姑娘大恩大德——饶——”饶奴才一命。
章栖悦看也不看他,甩手走过去:“我出来前把院子清理干净!否则!你就跟院子里的草一样种在这里。”
“小姐!您不能从这里走!小心——啊——”郭公公一脸苍白,蹲在地上,这,这是惹了哪路神仙,章家祖宗怎么过来了:“来人,快,快给姑娘引路!小狗子你聋子吗!赶紧把院子收拾干净,要死了,主子们来了,你敢不迎着,竟然让主子踩进了院子,嫌命长了,去,提热水给章姑娘泡茶,小李子呢!死哪去了,让他快去伺候主子。”
小院里瞬间热闹起来,不知睡在哪里的太监通通冒出来,打水的打水清理院子的清理院子。
郭公公这才擦擦脑门上汗,从地上起来,吓死人了,他现在只能祈祷深得皇上喜爱的章姑娘也是来出气的。
破旧的柴房内,弥漫着发霉的气味,四四方方的墙壁围成一间小屋,左上角开了个九格小窗,屋里放着一张用两块板子拼成的木床,床上铺着厚厚的稻草,稻草被压的平滑稀薄,略高出的地方是枕头。
屋里除了床,还有一张缺腿的桌子,用一根木头支着不让桌子倾斜,桌上有一盏油灯,已经灭了。
如果不是光明正大的盖在后宫,以为这里是牢房,就是慎刑司也比这里‘豪华’。
瘦小的李公公跪在床边,眼睛通红,他吃力的拧干毛巾上的冷水,敷在小主子头上,哽咽着抽泣。
九炎落烧了一晚上,整个人迷迷糊糊的,眼睛睁了一下又闭上,脸色通红嘴角惨白,身上血迹斑斑,嘴部浮肿,几乎看不清楚眉眼本来的面貌:“不……”
小李子急忙擦擦眼泪:“殿下,您别说话,您歇着,您赶紧歇着。”直到听不到床上的声响他才敢继续压抑着哭,殿下明明是主子,却比他这个太监还可怜。
吱呀——
小李子听到门口的动静,擦擦脸,为主子拉拉稻草扎成的被子哽咽道:“回来了,把药草嚼了覆在殿下腿上,先消消肿。”
“……”
“快点啊。”小李子说完久久不见身边人动静,转头看去,惊鸿一瞥吓得瞬间跪在地上,使劲磕头:“主子,主子,奴才不知道您来了!您打奴才,您打奴才,十三殿下顶不住了,奴才身强体壮打着更舒服!主子您打奴才打奴才,奴才求饶声更好听——”
栖悦慢慢走过去。
小李子使劲磕头等着加注在身上的疼痛,突然,眼前一股香风飘过,他傻傻的看着来人跑到床前接住十三殿下额头掉头的毛巾,然后放进水里、拧干重新覆盖在十三殿下头上,满目焦急,痛苦万分。
小李子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眼前粉盈盈的衣料散发着迷眼的光模糊了他的视线,不,不可能,怎么会有人可怜主子。
“怎么烧成这样?太医来过没有。”
小李子惊的快速低下头,一双飞花百鸟鞋缀着细碎的亮石头在他眼底闪呀闪,他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石头:“啊?……”他竟没听清主子说了什么。
“怎么烧成这样?太医来过没有。”
小李子条件反射道:“已经好多了,再敷敷就不烧了。”说完死死咬住自己舌头,怪自己不会说话,主子肯定不是问这个:“锦榕已经去挖药了回来就给殿下用。”说完又恨不得咬自己舌头,万一这小主子不想要殿下治病怎么办!立即改口:“不,不是,只是去取水,对取水……”
章栖悦没细听他说了什么:“怎么会这样,昨天还好好的……”赶紧又给他湿了湿毛巾敷额头上,这么烫还说好多了?
章栖悦看着床上血肉模糊的人,再看看他头上不起作用的毛巾,恨不得一把火把这里烧了!他是九炎落!高高在上的九炎落啊!他是皇子!这些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皇子!真以为九炎落死了他们一个个都能升官发财!该死!
九炎落迷糊的睁开眼:“你……”分不清轮廓的嘴角仿佛露出一抹笑意:“栖……我……好……”似乎是累了他闭上眼又睡了过去!
看着这样的九炎落,章栖悦气的浑身发抖,不顾狼的大喊:“来人!”
前院的郭公公、黄公公扑通跪了进来,脸上笑的几乎看不见眼睛:“章姑娘,您喊奴才!”
“滚去请太医!”
郭公公闻言为难的垂下头:“姑娘,您没来过,恐怕不知道规矩,这里是……不好请大夫。”然后谄媚的承诺道:“姑娘若是看了心里过不去,可以等小贼人病好了再来,奴才保证您是第一个动手的,绝不扰了您的兴致。”
“闭嘴!”章栖悦闻言冷笑,她早已见识过这些奴才的嘴脸,不受宠时都恨不得扒人一层皮,更何况九炎落是皇上点名想整死的人,这些人还不可劲欺辱他:“你们这群——”
“别……我……”
章栖悦急忙握住他欲抬起的手:“别说话,我知道,你没事,我没担心你,乖乖的躺着,我保证你没事。”
一旁的小李子闻言仿佛看到了救星,嘭嘭嘭更加卖力磕头:“姑娘心膳,姑娘救救十三殿下,求姑娘救救十三殿下,奴才做牛做马报答姑娘,天天给姑娘烧香,求姑娘发发慈悲,求——”
紧接着一个更瘦小的人影与小李子跪在一起磕头:“求姑娘救救殿下,求——”
章栖悦听到这道声音忍下心里涌出的漠大恨意,僵硬的移开目光,转头看向门口的奴才,一字一句的道:“去请太医——”
郭公公冷汗直冒,他最烦遇到同情心泛滥的主子,什么都不懂还总是要出头,偏偏他们还得罪不起!他忍着压力:“回姑娘,太医们都很忙,要不姑娘请示下皇上。”、
“忙?”栖悦冷笑着解下腰间的玉佩:“太医院没空就去请胡太医!如果他也没空!你们所有人一起撞死在门柱,本小姐听个响!”
——如朕亲临——
025出手
郭公公心里一颤,玉佩也不敢捡话都不敢多说,亲自向太医院冲去,额头的汗擦也擦不完!完了!完了——
李公公见状喜极而泣,砰砰砰!磕的更响:“谢小姐!谢小姐!小姐大恩大德奴才没齿难忘!奴才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小姐!”
另一个瘦弱的小身影嗑的更快,脸上的泪更多,眼底感激之情装满大大的眼眶:“谢小姐!小姐慈悲心肠,奴婢给小姐磕头!奴婢给小姐磕头!”
章栖悦握着九炎落的手,掏出衣襟上的手帕为他擦擦嘴角,雪白的天云贡缎落在他乌青的嘴角,看的章栖悦心惊胆战,他,很痛。
眼泪落在稻草铺成的床上,瞬间练成一线,章栖悦无声的落泪,说不出的伤感悲腔从心底蜂拥而出。
瑞枫叶站在门口看着她哭,本想嘲笑她不上课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她明明没有发出声音,眼泪却止不住掉下来,浓重的悲哀刺痛了他的心。
瑞枫叶不自觉的走过去,站在床边轻轻拦住她的肩,声音不自觉柔和:“别哭了,他不会有事,你不是去请大夫了,用不了多久他又活蹦乱跳的站在你面前。”瑞枫叶凝视着她的头顶,希望她能向往常一样挑起来骂他多事。
栖悦急忙擦擦眼泪,想起她带了药,快速解下荷包取出,掀开九炎落身上的稻草:“拿剪子来!点油灯!还有烈酒。”
屋里顿时一阵忙碌。
瑞枫叶悄无声息的让他的人补齐了这里没有的东西。
栖悦剪下九炎落身上所有衣服,锦帕浸入酒中,心一狠落在九炎落布满伤痕的身上,烈酒顺着翻开的肉钻入一道道伤口内。
床上的人疼的不断抽搐,在疼醒和昏迷间痛苦挣扎。
栖悦没有一丝犹豫,烈酒擦便他全身,为他快速降温,再这么烧下去他会烧死,确定全部擦到后,才拿出盒子,把所有的药给他涂上去,希望减轻他的痛苦。
瑞枫叶就这么看着她,娴熟的手法、不惧血的所为、镇定的态度,让他隐约觉得她似乎做过无数次,甚至连病人对疼痛的忍耐度都预料的那么精准。
瑞枫叶迷惘,她真的是外界传闻中只会发脾气的章栖悦吗!
栖悦做完一切,就让他这么亮着,九炎落烧的时间太长,快速降温只能用极端的方法,如果是冬天就要脱光了去雪地里冻。
胡太医连滚带爬的冲过来,他是章小姐的专用御用,他没资格知道皇上为什么给一位臣子之女配专用御医,他只要伺候好这小祖宗才算,他不是第一个章小姐的太医,自然不想成为下一个的垫脚石。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胡太医‘飞’进来就要替小姐诊脉。
章栖悦站起悲伤已经散去,肃穆的站在单调的房间里,如定心针压摄周围的一切:“十三殿下病了,你帮他看看,如果十三殿下好不了,我带你去皇上那里回话,就说你医术不精,但不得此重任。”
胡太医心里一颤,比章姑娘平时摔玉枕砸茶壶更令他恐惧:“下官这就看!这就看!”
胡太医看眼床上人,心里咯噔一下,本能的先去试探上面人的鼻息,伤成这样还没死……胡太医不敢外露,确定没死后赶紧用针,药物来的太慢只能夺力用抢,先稳住此人的生机,固本守主,保他五脏六腑之能。
胡太医看着手下烂肉翻开、血迹不坠、乱七八糟的小身体,非常怀疑慎刑司又出了新手段,这小太监参合进什么事了,被打成这样,打成这样还没死也算命大。
完全没听见什么十三殿下。
瑞枫叶没有同情心,自始至终他的目光之落在栖悦身上,看着她站在那里不悲不急,仿佛刚才的失态不曾出现,她镇定的看着太医用针,目光威仪身姿若梅气质天成。
她穿着一身粉亮的对襟小坎肩,耳朵上缀着一颗东海粉珠,粉色的发带盘成一朵牡丹怒放在乌黑的发从中,下裙不动自风云流转是上好的金丝银纱缎,全燕京不足十尺,都穿在了她身上。
没有不合适,反而觉得她当得如此,世间最好也衬不出她此刻风华无双。
瑞枫叶的心仿佛被什么波动了一下酥酥麻麻,又无比雀跃。他未来的妻子吗?心肠柔软、心智坚定,此刻以引得人争相讨好的她长大后又是怎样绝代风华。
长大,似乎变得可以期待了。
不过,这种担心能不能别用在别人身上,瑞枫叶走到她身边:“有胡太医在,他不会有事。”
胡太医听到声音才发现瑞世子也在,吓得就要跪下请安。
瑞枫叶快一步摆手:“无妨,病人要紧。”
胡太医不敢硬跪,只是下针的手颤抖的更严重,纳闷床上躺着的是什么重要的线索人物,瑞世子竟然也在场。
小李子和锦榕抽噎的跪在角落里,不停的磕头嘴里嘟囔着满天圣佛,保佑主子逃过这一劫。
时间一点点过去,九炎落身上的针越来越多,他偶然会因为针扎发出弱小的shen吟。
章栖悦松了一口。
胡太医也松了一口气,发现患者的高热已经退去,发炎的伤口也已经经过处理,他又拿起拾刀对损坏的组织进行切除。
栖悦心里一紧,急切道:“你不用些迷睡散。”他疼。
胡太医茫然,当然是用了不如这样效果好,再说不是‘犯人’吗,快点好,方便问话?
瑞枫叶见胡太医理解差了,道:“用迷睡散。”他好心提醒:“床上的是十三殿下,你下手注意点。”
胡太医手脚一麻,恨不得把殿下身上的针都拔下来说不是他干的,他竟然扎了皇子,还是在皇上未允许的情况下!他不管十三殿下多不着皇上疼爱,但十三殿下绝不能在他这出事,章姑娘这是要害死她啊,难怪跟着章姑娘的御医都不长命,他倒了八辈子才以为这是好差事要挤着……
“还不用药!”
“是!”胡太医不敢再想连滚带爬去药箱拿药。
门外,郭公公心里七上八下,这——这——出什么事了,怎么瑞世子也来了,他可从没对十三来过兴趣!还有章家姑娘,那腰牌什么回事,她是来‘出气’的还是来‘撑腰’的?
怎么办!?万一是后者他得想办法保住自己!
026吃饭
对啊!他这次没有凑小贼人!是四皇子打的,要问罪也是跟在小贼人身边的宫女太监失职,他在院里伺候怎么知道外面的事。
郭公公想到这点终于松口气,没事的,没事的。可为以防万一他赶紧让人把院子收拾了,急忙准备个像样的屋子给小贼人住,应对皇上可能会有的询问。
哼!小东西,看这事过了爷爷怎么收拾你!
南小院突然忙碌了起来,除草的除草,捉虫的捉虫,虫子不能浪费了要关在笼子里事后给他狠狠用,铺床的、打扫卫生的、搬家具的一个个忙碌不已。
郭公公看着上好的家私从他房里抬进小贼人的正屋,心里在滴血,他不停的告诫自己小命更重要,才没有扑上去让这些人别搬。
瑞枫叶饶有兴味的抱着胸看着院外。
郭公公低头哈腰的赔笑,快速从他身边经过。
瑞枫叶也没兴趣揭发,只是看看日头,估摸着错过了下午的课程:“站了这么久也没人倒杯水。”
哄,他周围多了六双爪子三杯水。
瑞枫叶心情不错的从中挑出一杯卖相最好的放郭公公手里:“还不给姑娘送过去。”
“是,是……”
一个时辰后,胡太医噗通跪下:“小,小姐,因为处理及时,十三殿下现在情况非、非常稳定,下官再开几服药好好养着别受了风寒别再让伤口化脓就,就没有问题……”终于完成任务了。
栖悦看看床上的人,包裹的早已看不清本来的面目,雪白的绷带只露出了一双紧闭的眼睛,栖悦看着他不安的扭动,忍不住走过去,下意识的握住他缠满绑带的手,又急忙松开,过了一会点点头:“我把他交给你了,如果十三殿下有什么不测,你可以陪他去了,如果十三殿下好好的,我定会让皇上重重赏你。”
胡太医一愣,他怎么如此倒霉!难以置信的看眼小姐又急忙垂下,艰难的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不敢多说。
——章栖悦下午逃课?栖悦去看小贼人?栖悦替小贼人看伤惊动了太医?她想做什么?跟全部想弄死小贼人的贵人作对?——
章栖悦没有去初慧殿,在南小院待到下课后,直接回家。
栖典一路上有些心不在焉,他想问妹妹为什么给十三请太医,但看妹妹面色异常,没舍得问,最终只来得及说一句:“你先回去洗洗,一会我们去给母亲请安。”
“恩。”
……
相府的院子里挂起了灯,章栖悦换了衣服收拾妥当,向正院走去,她看着一路走来石台美景小乔流水、飞檐玉蟾,心里溢出几多酸涩浸泡了她的心。
“小姐,小心台阶。”
到了正院她刚想进去,隐隐听到里面有声音,她停下来驻足聆听。
“你别怪她,她还小不懂事,你慢慢教,私下在后宫传太医是不好,可她毕竟只是孩子,看别人可怜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没想那么多……”
“你别板着脸,不就是一点小事。是,她昨天打了右相之女今天又私自出初慧殿还叫了胡太医,可不能混为一谈。”
“好了,好了,我说服不了你,但你想清楚了,孩子才禁足了三个月,你别又罚她。”
站在门外的人战战兢兢的看眼院子里一直没进去的大小姐,夫人刚与小姐关系好转,今天一天脸上都带着笑,小姐千万别因这件事再次疏远主母才好。
章栖悦站在屋檐下,低着头,边听边把玩着手里的丝绢,表情毫不在意。
楚嚒嚒小心翼翼的看眼小姐,心里非常焦急,小姐今天又闯祸了?这——万一夫人怪罪小姐,老爷也真是的,虽是帮小姐求情,可说那么多干什么,越说越觉得小姐不懂事。
楚嚒嚒怕再等下去,相爷说的更多,小心的看眼小姐的脸色,见她没有平时要见夫人的胆怯和对相爷的儒慕,不禁愣了一下,但快速回神道:“小姐……我们进去吧。”
章栖悦抬脚,门外的丫头赶紧通穿,屋里一阵忙碌。
晚饭已经上桌,栖典坐在下首靠上的位置,冲妹妹眨眨眼,示意她赶紧坐他身边,免得被母亲的怒火波及。
章臣盛见女儿进来急忙把女儿护在怀里,强硬的让女儿挨着自己坐,频频‘不安’的看向上首的夫人,唯恐他对他宝贝女儿不利。
章栖悦任命的躲在章臣盛身后哭笑不得,多大点事,至于一再提醒娘吗?还是说纪氏被送去庄子上,他坐不住了?为了讨好佳人,想给母亲添堵。
栖悦怎么想都觉得是后者,既然他那么喜欢表演,就一起演吧。
栖悦趁章臣盛不注意探出半身的距离,含笑的冲母亲做了个鬼脸,又一本正经的缩回来,继续做被父亲护着的乖女儿。
红烛险些没笑出来,又立即清清喉咙站定。
赵玉言错愕了两息,紧接着露出说不出苦涩还是高兴的笑意,激动显而易见,女儿从未私下跟她打过暗语,刚才那一刻恍惚有种被女儿尊重、在意的感觉,属于母女间的互动,顿时让苦苦寻不到与女儿好好交流机会的她,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
她就知道女儿不会跟她离心。
早忘了女儿在宫里犯的那些‘小事’,再说当年是皇上死皮赖脸的非让她女儿进宫陪读,她还不稀罕让女儿跟那个虚伪没担当的男人套近乎。
章臣盛迟迟听不到赵玉言发落栖悦,又‘怯怯’的看了赵玉言两眼,见赵玉言还想不起来,他只有咬咬牙‘提醒’:“悦儿,今天在学堂学了什么?夫子有没有检查你功课,爹怎么听说瑞世子对你颇有照顾?怎么回事?”提醒赵玉言,瑞枫叶跟准太子妃搅合在一起了。
赵玉言历目一扫:“食不言。”
章栖典忍住笑喷的冲动,嗖嗖开始往嘴里塞。
章臣盛气的眼冒金星,面色十分难看,看向女儿的笑脸也有些僵硬。
成婚十多年,他从翰林院六品做到当朝从一品,从寒门学士到现在朝中重臣,已多久没听到别人‘教’他规矩。
他的行为早已是寒门庶子学习的榜样,他的才学争相被模仿,只有赵玉言,总觉得他是粗鄙之地出来的人,随时都能拿话噎她。不就是个与人苟合最后没人要的公国小姐,在他面前有什么高高在上的资本!
章臣盛气的几欲暴走,可依然清醒的笑笑,举筷吃饭。
章栖悦躲得远远地也能感受到头顶上的怨念,以前不懂,现在明白,家里最大的是母亲,其次是父亲,她上辈子‘投靠’章臣盛只能说她眼瞎,以为章臣盛护了她,其实不过是母亲不忍事事处罚她才顺势而为,她却看错了真心。
栖悦夹了口蒸鱼,心情不错的挑刺,她知道父亲气什么,可有什么用,敢回嘴吗!回句事事,舅舅们打他个闷棍都是轻的,若是父亲跟母亲闹的太难看,立即能从一品降到四品让他尝尝公国府的厉害。
栖悦这么一想觉得父亲其实挺明智,他知道谁不能得罪只能给她添堵,而他最后还成功,让母亲有苦说不出。
栖悦吃着鱼,心情未受影响,从今天起,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她有可掌控的未来。
赵玉言的目光一直在女儿身上,被儒慕了一把的赵玉言满心都是听话可人的女儿,此时见女儿自己挑刺看向楚嚒嚒的目光便有些不善。
楚嚒嚒早已胆战心惊的看了很久,夫人扫过来的眼神更让她不安,她怎么能想到小姐突然夹了块鱼还自己吃。
027真的
饭后,一贯是一家人和乐融融的相处时间,不关乐不乐意在母亲强硬的要求下,必须为之。
章臣盛心情不好,逗着女儿不厉位上的赵玉言。
赵玉言品着饭后茶点温柔的望着女儿,还未从被女儿的认可中回神。
章臣盛察觉后,心里阵阵窝火,他不痛快,她也休想舒心,章臣盛突然看向儿子,用眼神示意他说话,来时他找栖典谈了,本以为用不着他,看来只有让他上。
章栖典猛然想起自己的‘大任’,立即放下水果,看向母亲:“娘,有件事您得跟忠王府说说,他们家瑞世子太过分了,咱们家跟他们又没有交情,可他现在在初慧殿逢人就说栖悦是他未婚妻,太子听了非常不高兴,您还是问问怎么回事?免得惹恼了太子和皇上。”
章臣盛不住点头,气不死你,这可是你儿子指责你,跟我没关系。
赵玉言还沉浸在女儿的‘乖巧’中,听了儿子逾越的话也不生气,何况也不是大事,于是赵玉言抿口茶温柔的笑道:“皇上高不高兴与咱们有什么关系。”
章栖典闻言惊讶的看着母亲,公然言论皇上。
屋里上了年纪的嚒嚒表情平静,仿佛自家夫人在说街上的贩夫走卒。
“忠王府的婚事是我定下的,枫叶那孩子听话懂事、聪明伶俐,忠王妃贤惠、忠王爷耿直憨厚,会对你妹妹好,娘觉得不错,就定下了。”
章臣盛险些气死,她竟然真给栖悦定了亲事!她怎么能这么做,栖悦是他的女儿!好不容易得了皇家青睐,这是天大的福气,栖悦将来会是太子妃,未来就是皇后,章家就是外戚,世家贵族指日可待,她凭什么阻扰章家的将来,赵玉言别有居心!
章臣盛忍不住怒道:“你简直不可理喻!皇上金口玉言你怎能私自做主!”
赵玉言目光一沉,看向章臣盛的目光有些不悦,他不是最疼栖悦,栖悦能不去宫里是福气,那种污秽的地方不去也罢,他不为栖悦高兴竟心生指责:“皇上金口玉言关我们什么事!没有下定就不作数,今早我已经和忠王府交换了信物,忠王府的家传儿媳玉镯已经送来,铁板钉钉的事,皇上还能反悔!”
章臣盛要被这自大的女人气死,她竟然还收了定礼,章家怎能出位皇后!栖悦的长相不去为后为妃就是浪费,他生了她,她就该为家族牺牲,但他还未被冲昏头脑:
“你懂什么就敢应了!忠王爷是什么人!吃人不吐骨头!忠王妃更是拎不清!瑞枫叶小小年纪一肚子坏水,你竟然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家,你居心何在!”
赵玉言瞬间看向女儿,她怕栖悦误会她给她找了十恶不赦的人家:“悦儿,你听娘说忠王伯伯小时候可疼你了,你书房里的字画还是他小时候给你买的,忠王妃也很喜欢你,你记得吗你还抓过她头上的钗子她还笑了。”赵玉言迫切的看着儿女,不想让两人刚刚缓和的关系降到冰点。
“你说什么也没用!再好能比得上太子,悦儿和太子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皇上对栖悦也宠爱有加,皇上也喜欢栖悦,悦儿会是将来的太子妃,受万民敬仰,你怎么能不顾女儿的前程如此——如此——”
栖悦咽下一瓣多汁的橘子,仰头看向母亲:“娘,真下了定?”
赵玉言见女儿没有伤心难过,松了一口气:“娘觉得好所以……”
栖悦乖巧一笑,演练过无数次的讨好,第一次展现给该展现的人:“娘如果觉得好,悦儿也觉得好。”
赵玉言闻言准备好的话全部卡在喉咙里,眼里顿时波光盈盈,忍不住用手帕擦拭:“好,好,娘的好孩子。”
章臣盛像不认识栖悦一样看过去!口不择言道:“你忘了你要当太子妃!你想让天下女人都跪拜你!”
跪拜过了,不是那么有意思:“还好吧。”
赵玉言瞬间站起来,怒气腾腾的指着章臣盛:“你说什么!什么当太子妃的好,说跟悦儿说她是太子妃!章臣盛你对悦儿灌输了什么!皇宫是什么地方!你不让悦儿躲着走还往里面送,你女儿有几斤几两你不知道!你怎么不把章栖影送进去!”
章臣盛知道说错了话,可给栖悦定亲触了他的逆鳞,如果栖悦不能嫁给太子,他这些年委曲求全算什么:“我倒想!栖影有那身份吗!赵玉言你会后悔!你一定会后悔!”章臣盛说完甩袖就走!可恶的赵玉言!“来人!把纪氏从庄子上接回来!”说着身影快速出了正院,外面依稀还能听到他的训斥声。
赵玉言颓然的坐回座位上,心里阵阵后怕,他竟然想让女儿入宫?他竟然生了那样的心思,他知不知道宫里是什么地方,当年……当年自认聪明的她都栽在了那些人的手段上。
赵玉言不想回忆往事,那是往她伤口上撒盐,更不想提竟蠢得相信一个男人的爱能保她平安无事,结果她连第一次删选都不能通过。
赵玉言葱玉般的手紧紧攥着丝帕,忍下曾经的不甘,看向被吓到的儿子女儿:“乖,没事,红烛再给小姐少爷添些甜品。”
栖悦注视着母亲几乎抠破的手掌,走过去握住她,仰起头:“娘,不生气,悦儿在呢。”说着小心掰开母亲紧握的手,
你骄傲自负从不愿低头,你不万能却倾尽所有保护我和哥哥,赢徳上台后你能做的事越来越少,为了女儿不被处死,你去求了西北将军和忠王,可赢徳哪那么好说话,让你最后失去所有。
“娘……”
赵玉言急忙抱住女儿:“乖,不哭,娘没有跟爹爹吵架也没有生气,悦儿你真要当太子妃?”赵玉言小心翼翼的看着女儿,柳眉艳颜,小巧精致长大了定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可……
章栖悦急忙摇头:“不,我听娘的,忠王府就很好。”
赵玉言如释重负,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搭在栖悦肩膀上的手软弱无力:“好,好,娘的好孩子……”
纪氏回来了。
章臣盛几乎挑衅赵玉言的权威般宠爱着回来的纪氏,赏赐宠爱源源不断,甚至打通关系给章栖阳谋求进宫伴读的机会,更是请了燕京首屈一指的女师给栖影启蒙。
给纪氏提位的话也传入赵玉言耳朵里,二夫人的称呼已经在纪氏的小院里悄悄盛行。
赵玉言静静的等着,等他想闹的最后结果,弄垮一个纪氏还不简单,只是章臣盛想干什么?就因为她给栖悦定了亲。
三天后。
九炎落一瘸一拐的出现在初慧殿,他扶着假山,雪白的牙齿咧到耳朵边上,期待的躲在角落里冲着刚下车的章栖悦笑。
028陪读
章栖悦一蹋地上,目光瞬间望过去,准确的与九炎落闪躲的目光对上:是他。
九炎落立即换上开心的傻笑,她发现我了!她发现我了!九炎落几乎想飞奔过去做她脚下的小石子,可他想起自己缠满绷带的身体,又悄悄往后缩了缩,他不配。
瑞枫叶跳下来顺着章栖悦看过去,笑道:“咦?这小子竟然能动了?生命力很强吗。”
章栖典立即炸毛:“你怎么又跟我们车后面!走开!走开!”
章栖悦叹口气,在九炎落‘过分’的凝视下走过去:“身体不好多休息两天,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九炎落闻言眼睛顿时如明珠一样亮,像极力在父母面前证明自己听话的孩子:“我没事,我好了,真的,不信你看。”急忙抓着缠满绷带的手脚跳了两圈:“能动吧,胡伯伯也说我可以动的。”我好想看到你啊!
章栖悦脸红不已,他才五岁!是个孩子!孩子而已:“那也得小心点,来都来了,跟着我吧。”
“真的!?”满眼星光。
章栖悦本能陪笑:“真的。”笑完,苦笑不已。
瑞枫叶突然钻入两人之间,可怜的对两人叹口气:“我也好想受伤,这样就可以跟着我家娘子,小子,你命好,好好伺候我家娘子。”
“是,是,小的一定尽心尽力。”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瑞枫叶闻言若有所思的拍怕他的脑袋,真被打傻了,皇子养成这样,宫里果然不是吃素的。
章栖悦对瑞枫叶的话没有太大反应,三天来他一直嚷嚷这件事,初慧殿的气氛都变了,但这是事实,不存在喜不喜欢,娘看中的对她没有害处,嫁便嫁了,能安安稳稳过一生,别让母亲担心也挺好。
……
九炎落很勤快,端茶倒水、弹衣拿箭、磨墨铺纸,不假他人之手欢快的伺候着。
趁着朱夫子讲学的空隙,他瞧瞧爬出去,一会端来一杯茶:“姐姐,新沏的茶。”然后偷偷的道:“我给你放了两勺蜜压苦涩,很好喝,喝吧,喝。”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栖悦,傻笑的看着她喝了一口并点头后才罢休。
章栖悦摩擦着的茶杯,淡淡的看眼一旁的余韵:“余小姐,你回去吧,让侯爷给你请位夫子配两丫头,也学的自在些。”
余韵愣了一下,噗通跪下了,咚咚咚开始磕头:“小姐奴婢做错了什么,求小姐不要赶奴婢走,奴婢以后尽心伺候小姐,求小姐不要赶走奴婢!”
所有人的目光刷的一下聚集在她们身上。
朱夫子表情冷的能冻死熊,一看又是章栖悦做怪,是可忍孰不可忍!一气之下甩下书,走了!
余韵顿时傻了,忘了继续哭看着所有人的目光和夫子消失的方向愣住,太、太傅怎么走了?!
泪水定格在脸上,无辜的大眼睛回望着所有人,凄婉可怜。
九炎落难以置信的看着余韵,瞬间回过神:“你想害栖悦姐姐!你怎么能害栖悦姐姐!”这里是课堂,栖悦姐姐赶你走,不愿就忍着,要不然就走!竟然对着主子在不该反抗的时候反抗!怎么能再做栖悦姐姐的伴读!
九炎端蜃皱着眉,他最近心情非常不好,可事关栖悦,他不得不出头:“自习,我去请太傅。”父皇只让他放宽心,根本没说怎么处置瑞枫叶胡乱造谣的事。说完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九炎端士立即放下书,抵着下巴看着哭得可怜的小美人:“又被欺负了,栖悦你就不能忍忍。”
栖悦没忍,对着余韵直接重复:“滚!”
余韵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章栖悦当着初慧殿所有人让她滚!
如此粗糙的字她怎么、怎么说的出口!
九炎落二话不说,拖着余韵就往外走,他虽然又瘦又小,但力气出奇的大,拎着她就往外拖:“你个贱人!主子不过让你出去你竟然在大殿上喧哗还气走了太傅!要不是你胡乱磕头太傅能被气走嘛!”
看吧,都是这小贱人的错!是她惊了太傅,跟栖悦姐姐没有关系!
九炎落突然觉得手里的人一轻,就看到瑞枫叶的人托起余韵,直接扔了出去!
瑞枫叶站在门口,目光清冷的扫眼大殿里所有人。
大殿立即噤声。
“以下犯上!杖责二十扔出皇宫!”
“是。”
初慧殿死静,九炎端士狠狠地瞪着冒出来的瑞枫叶,不甘心的蹂烂桌上的宣纸,替栖悦出头的该是他!
章栖悦不解的望着瑞枫叶,他……想做什么?这件事跟自己扯上关系就不是单纯说那么简单,从此他身上会真正贴上她的影子,仗势欺人、霸道蛮横、甚至可能拉低他智商?他图什么?
瑞枫叶冲栖悦微笑。
阳光洒在他身上,永远阳光帅气,清明无二,恍惚了栖悦的思绪,那是纯净的美丽,干净的仿佛没有杂质,纯碎的让人觉得温暖。
栖悦也笑了,温暖的笑。
瑞枫叶凝视着仿若百花竞放的面容,久久停驻,如母亲所说她真漂亮,让初懂男女之别的瑞枫叶脸红微喘……
章栖悦自此换了陪读,从余家小姐变成了十三贼人,跌瞎众人眼球。
朱太傅没胆子把事闹到御前,闹也没用,皇上会更不满他,所以顺着太子递过来的梯子,自动下台。
九炎落非常高兴,一整天都围着栖悦,栖悦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如果不是午休更衣时不方便用他,他几乎要拖着只能蹦的腿给栖悦更衣。
栖悦苦笑不得的从屏风后出来,让宫女提来饭食示意九炎落先吃。
宫里给每位大臣家的学子配备了午休室,每人一间,地方不大,中午没事的时候可以休息,吃饭小憩很方便。
九炎落惊讶的指指自己?
栖悦把饭菜摆好,筷子放下,见他那样子,尽量不让自己表现的像施舍:“你身体还没好,万一再病倒了谁给我端茶倒水,过来坐,吃饱了才有力气拉弓,我可不希望我的陪读事事垫底。”
九炎落看眼栖悦再看看桌上从未见过的整齐饭菜,儒慕之情溢于言表,他用缠满绷带的手擦擦快涌出的泪,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快速扒饭!
栖悦松口气,她以为要浪费口舌,幸好。
九炎落的头几乎埋进碗里。
栖悦注意到他只夹距离他最近的一道菜,便起身,挽起衣袖替他布菜,不快不慢、不急不缓,恰巧在他吃完一口新菜就到了碗里,夹的都是他平时喜欢的菜色。
九炎落扒饭的速度更快,头深深埋在碗里不敢出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瑞枫叶提着点心进来,带笑的脸在看见栖悦给九炎落夹菜时僵了一下,
门吱呀一声开了,瑞枫叶带着小厮提着点心进来:“欢不欢迎。”带笑的脸在看到栖悦给九炎落夹菜时僵了一下,说不上为什么,他觉得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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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天有点事,无法更新,但因为不能断更,凌晨会发一章以前的章节顶着,后天中午前给大家换上章节,然后再给出两更以示歉意!
请接纳哈哈!
029存否(未修)
九炎落急忙扒完最后一口饭,两颊涨的满满的,快速站起来,退到一旁给瑞枫叶问安。
瑞枫叶看眼九炎落找不到优点的存在,抛弃脑子里不合实际的想法,坚定自己想多了:“好小子你先吃上了。”于是提着甜点放在桌上,邀功道:“刚出锅的雪山糕,栖悦尝尝。”
九炎落挫败的看眼栖悦碗里未动的饭菜,觉得自己做的糟透了,他有什么脸数落余韵。
章栖悦微微蹙眉,枫叶热情太过,如果不是哄着自己玩,就是他与自己一样看中长辈说的婚事?这样的自知最好不过,省了很多麻烦事,至于瑞枫叶为什么同意这门婚事不在她考虑之列:“白糖如雪,糕片轻薄是御膳房百师傅的手艺,瑞世子费心了。”
“你喜欢?”瑞枫叶自觉入座,示意小厮盛碗饭,把菜摆上,他要在此用膳:“那你再尝尝这道糖醋鲤鱼,是我娘亲自让厨房炖了煲到现在带给你吃。”
章栖悦莞尔:“有劳伯母。”
“哪里的话,我娘天天在家念叨你,不知道的以为你是她亲女儿,等哪天我们休息的时候我去你家接你,解解我娘的相思之苦,再尝尝这道素炒芹菜。”
章栖悦收下,心里虽不适应十岁的男孩献殷勤,但好意却心领了,有个好相与的婆婆总比两看相厌强,至于瑞枫叶,他积极过度也好、别有用心也罢,只要不是坏心思,不介意她不长眼时‘经营’的人品,她就该谢天谢地没让人家退婚母亲面上难堪。
九炎落伺候在一旁,瑞枫叶指哪道菜他赶紧夹给栖悦,小身板不停游走在桌子边缘,一蹦一跳不一会满头大汗。有时候瑞枫叶目光刚到还没说话,九炎落已经把栖悦喜欢的菜色和枫叶推荐的菜全夹到小碟子里。
瑞枫叶满意的夸赞:“看不出来小家伙这么能干。”
九炎落咧嘴傻笑,堪堪为刚才失礼找补回点用处。
章栖悦看他一眼继续用餐,有些事慢慢教吧。
……
傍晚放学。
章栖典沉默的与妹妹坐在回相府的马车上,太子找了他好几次问栖悦的事,可栖悦跟娘不知道怎么想的,都觉得跟瑞枫叶订了婚就不该与太子再亲近,可太子对他们那么好为什么不能亲近太子!太子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章栖典忍了一路,如坐针毡、浑身是刺,最后忿然对向栖悦:“你为什么不理太子,中午太子派人找了你很多次,你都说没空!你到底想干什么,就算跟瑞世子定了亲,跟太子有什么关系,太子还是很关系你的,你哪次闯祸不是太子帮你担着!”
栖悦为大哥斟杯茶,欣慰他没问‘为什么让九炎落当她的伴读’:“哥,你说什么呢,我都定亲了,再跟太子一起就是红杏出墙。”
章栖典没尝试过如此‘凶猛’的质控,一时反应不过来:“可,可……”太子对你很好啊,你怎么能说不搭理他就不搭理他了。不过他又隐隐觉得妹妹也没错:“但你还理九炎落啊?”
栖悦欣慰的给他往茶里放些蜂蜜,纯茶孩子都不喜欢喝:“瑞世子不会在意我和九炎落一起,但一定会在意我跟太子过从甚密。大哥,我已经说亲了,就不能再像以前跟在太子殿下后面跑,大哥总不希望有人说妹妹不知检点吧。”
“谁敢说你!哥灭了他!”而后失望的耸拉下脑袋,好吧,妹妹有了瑞世子就不能跟太子殿下玩,可:“万一惹恼了太子……”
章栖悦叹口气,同样的年龄,大哥跟瑞枫叶差远了,就是跟九炎落比,恐怕若不是九炎落身份不行也能压过大哥,这可不是好事:“大哥,我记得娘想让你去外公家住两个月替母亲尽孝道,你什么时候去。”
啊?怎么扯到外公家?“我……”
章栖悦直接定言:“明天怎样?我陪你一起去,我想表姐和外婆了。”
章栖典彻底蔫了,他不喜欢去外公家,表哥表弟和舅舅总用奇怪的眼神看他,好像他是什么奇怪的东西,让他很不自在,可看眼妹妹憧憬的目光,他咽下几乎冲口而出的不乐意去。
正院内,纪氏弱不胜衣的跪在赵玉言面前,梨花带雨哭的楚楚可怜,一身素白的衣衫,一往日的宽厚木讷,见着心怜,望着落泪。
让见惯朴素得体纪氏的红烛惊叹不已,既然如此漂亮,平时为什么把自己折腾成无颜女?
有病吗?!没病就是有鬼!?还怕夫人害她不成,太可笑了。
果然无知的可怕!
纪氏小声抽噎着,她哭了一下午早已没了开始哭时的‘热情’,未施粉黛的脸上更加苍白,头发披散在肩上,楚楚动人,衬得苍白的肤色柔若无依,素静的的衣袖在拭泪的时候露出手腕上一枚赤红暖玉镯子,分外明显刺眼。
她哭着,话里话外都透着股无法言说的甜蜜:“求夫人放过妾身的三个孩子,妾身有错妾身愿一人承担,求夫人看在不是妾身私自从庄子上回来的情分上,不要为难三个孩子,妾身是不祥之人,本不该再回来伺候相爷,可相爷他非……”
说着哭的更加可怜,手腕上的红玉迟迟停留在试泪的脸上没有放下:“求夫人明鉴,这两天妾身求着老爷来看夫人和各房妹妹那里,老爷偏偏不依,还说妾身刚失了孩子要再给妾身一个,妾身怎么受得起,求夫人看在妾身服侍夫人一场的份上,让栖阳和栖木从祠堂里出来,妾身愿意在佛祖前替夫人念经。”
红玉镯子的手腕终于落下,却因为用力过度啪捧在明亮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纪氏闻言急忙抬起手宝贝的抱进怀里,似乎又觉得不合时宜,悄悄的垂下缩进袖子里。
一连串的动作下,想让人不注意她的红玉镯子都难。
红烛忍着笑才没把哭诉了一下午的纪氏轰出去,不就是栖木少爷与人在学堂打架,夫人罚孩子进祠堂,跟纪氏有什么关系,她非过来‘恶心’人,也不看看夫人缺不缺她‘显摆’的手镯和老爷的‘宠爱’。
不过纪氏也挺能忍的,忍到现在才敢说老爷是宠着她、向着她的,可惜……红烛知道夫人是不在意这些的,虽说夫人不见得是位好妻子但绝对是位好主母,纪氏还如此不开眼,真以为仰仗着相爷的宠爱,就没人动的了她。
纪氏边哭边说,无比伤心,可她已经哭了一下午,赵玉言却像聋子一样没说过一句话,竟然还绣了一副笼纱,看了一本诗集,简直!简直想气死她!
030国寺
“夫人,老爷他……求夫人别怪老爷……老爷也是心疼孩子才接妾身回来……妾身无意跟夫人抢什么……”说着哭的更加伤心,眼泪又开始啪啪往下掉:“这么多年妾身一直让着所有人,夫人不是没看见……”
赵玉言剪下最后一根线头,满意的看眼手里的小衣服,嫂嫂家年中添老三,现在备下不迟。
纪氏见赵玉言有了空隙,哭的更加大声,就差没说,老娘让了你这么多年,让你做了这么多年夫人,你别不知足,小心老娘让相爷休了你自己当夫人!
赵玉言让人把小衣收起来,终于看向哭了一下午的纪氏。
纪氏见状,整个人都亮了,颓丧的精神立即休整到最佳状态,如看到血的豺狼终于让她等到一雪前耻的今天,她要让赵玉言知道,赵玉言有多可笑,她才是章臣盛的原配!她才是章臣盛深爱的女人!她赵玉言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她今天就要让赵玉言崩溃,让赵玉言成为全燕京的笑柄!看谁以后还敢瞧不起她!赵玉言高傲的嘴脸就让她谁都没料到的她扒下来,到时候她就能代替赵玉言成为燕京最‘幸福’的女人!谁也不会再跟她抢章臣盛!那些小妾都该死!
“说完了。”赵玉言淡淡的整整袖笼。
纪氏一愣,她不生气!不质问自己!纪氏突然摸不透她服侍了多年的赵玉言,还是说赵玉言在死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小妾说是相公的真爱她没反应?
赵玉言见她发愣,基本可以肯定她确实在章臣盛眼里与众不同,三个孩子,果然不是没缘由生的,她纵然不介意章臣盛跟谁爱的死去活来,可纪氏仗着宠爱极有可能损害她儿女利益就不可姑息:“红烛。”
红烛兴奋的上前:“夫人。”
“送纪氏去国寺,两个时辰后我要看到一个落发出嫁的破尘师太。”
“是,夫人!”
纪氏惊恐的睁大眼睛,国寺?她不去,她不要去!那里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入寺不可还俗!她过的好好的,她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她还没让章臣盛重新娶她当妻子!“我——啊!唔唔——”
堵了嘴,红烛熟练的命人把她抬出去!不长眼的东西,想争宠你就争,又没碍着你,非把自己弄的这么特殊,好似别人都是傻子就你聪明的不行,既然如此‘聪明’跟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老尼姑争地位去吧。
正院重新恢复安静,没有人非议纪氏的到来,也没人多谈她诡异的离去。
章栖悦回来时,红烛正陪着夫人看换季要用的摆设:“小姐可回来了,夫人给您换了全套的春纱,快去看看,若不满意夫人再给您换一套。”
“真的?”
赵玉言见状含笑的点点头,女儿是喜欢喽,太好了。她想亲近女儿,但天生不喜搂搂抱抱口吐‘心肝’,红烛说过她很多次,可她总觉的抱着女儿喊‘珍宝’有些刻意。
栖典立即跳出来:“我呢?红烛姑姑我呢?”
“少爷也有。”红烛烟嘴一笑,别样灿烂。
……
入睡前,栖悦隐隐听到正院大吵一架,让楚嚒嚒去探,说是栖阳和栖木跪祠堂发了热,无人请大夫耽误了病情,现在烧的凶险,而他们母亲被娘请去国寺,已经剃度,父亲去接人,国寺老尼根本不放,还说除非有懿旨。
章臣盛家里、寺庙两头受气,终于忍不住跟夫人吵了一架据说还摔了正房的东西。
栖悦急忙起身,窗外的鼓乐声还没有停:“我去看看。”
楚嚒嚒压她躺下:“小姐睡吧,夫人不想惊了小姐,刚才红烛派人来问,嚒嚒说您睡下了。”
栖悦盯着楚嚒嚒。
楚嚒嚒温和的笑着:“难道小姐不相信夫人。”相爷就是把相府烧了,夫人不过是搬个地方住的事。
章栖悦闻言静静的躺下,床帏落下,青绿色的帐子落在她眼中,晦涩了视线,没有人比她更相信娘,只要她和大哥好好的,她到死都会是相府主母,因为娘,很多事她都不用接触,只要某些人先受不住,娘不会再等到以后吃亏。
栖悦看着新换的帐子,嘴角含着笑,睡了。
冬雪皑皑,银装素裹整个冬天,秋雨暂歇,又是一场寒风凌冽,春来暑往,光阴不等待心底的期许。
丰润二十一年,冰封破寒万物复苏,深海的游鱼浮出水面稀奇的吐出一口春尖上的泡泡又隐没在江面。
今年恰逢五年一度选秀,宫里早已开始大修,清晨,有官身大太监们刚丢了手炉,穿着象征品级的棉衣,揣着手快速在各宫殿内奔走,查看漆色、验检材质,确保处处精致、无一缺漏。
清晨的宫殿之间有一单薄的身影快速奔走,手臂弯曲,臂上放着两只装满了清水的铁通,穿着单一,步伐稳健,好似深宫做惯此事的壮太监。
孙公公远远看到,停下查验的脚步,眼睛一眯说不出的赞赏:“好体魄,若是杂家这大冬天的非瘫床上不可。”孙公公年近四十,却面如白玉,声音轻细悦耳,一手夜留香服侍的主子舒舒服服,升得六品大太监,现在主管南宫修缮事宜。
“孙爷爷好眼色,十三这小子别的不敢说就是皮厚实。”说着掩住嘴,露出一抹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笑意。
跟在孙公公身后的太监们都垂下头,眼里忌讳莫名。
孙公公咳咳嗓子,双手搭在腹部,露出自己最好的一面,掐着兰花指温柔的叫:“小十三,过来,过来,到孙爷爷这里来。”
九炎落闻言,咧开嘴一笑,飞奔过去,铁通利落垂地:“给孙爷爷请安,孙爷爷早。”
孙公公受用的掩嘴一笑,赶紧上前把他扶起来,细嫩的手指忍不住在他托起的手臂上摩擦一二,目光更加深沉:“十三还跟爷客气,快起快起,呦,瞧这小模样长的越来越讨喜了。”说着捏了少年水嫩的脸颊一把:“好好干,一会去孙爷爷那讨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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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那一章,等等吧,星期一估计就正常了,一会给大家二更,二更字数不多,请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