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
小芽看着手里通红的果子,心里挫败不已,继而眨巴着可怜的大眼睛看着明庭,继续装可怜:“明庭哥哥,您不希望世界和平吗?”普通的愿望有那么难说出口吗!
他问了这里很多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宏愿,什么第一大太监啊、大周最富有的老爷啊、女人都夸他们勇猛啊、还有出生皇族,想法五花八门,为什么明庭没有?
就连秦公公都希望皇上长命百岁,明庭不希望九炎皇长命百岁?!虽然答应对方这样无关紧要的条件,有推卸责任的嫌疑,但也是个愿望啊!
明庭揉揉他柔顺的头发,笑的包容、沉稳:“当然希望了,快去吧。”
敷衍!又敷衍他!他耗了半个月了,什么都没得到。
小芽不死心的又问:“哥哥真没什么愿望吗?比如找个婉婷那样漂亮的姐姐当对食?”小芽笑的无邪可爱,纯真的自己都想吐。
明庭脸色立即严肃,看向小芽的目光变的不认同:“小芽,你还小,但更应该谨慎,这些话是你该说、该学的吗!如果再让我听见你出口胡言,不用大爷爷送你去慎刑司,我就会送你进去。”免得哪天祸从口出,连命也没了。
小芽闻言气的小脸涨红,好心当成驴肝肺!活该你爱的女人,嫁给了别人!执迷不悟,追过来还是太监,啊啊!让他怎么破!
……
锦榕扯着桌子上新送来的几尺棉布,不敢相信的看着来送东西的下人:“你们什么意思!我说我要蚕丝织锦,拿这些破布糊弄我!你们这帮狗仗人势的东西!是不是没有把我的意思转告给夫人!”
锦榕怒目而视,眼睛喷火的瞪着她们,哼!不是说,只要她不寻死,什么都能成全她!怎么?才两年而已,就开始不认账了!就不怕她告到皇上那里,让轩辕府,吃不了兜着走!
轩辕夫人身边的第一大姑姑,神色平静:“锦姨娘,少爷再过三个月就要娶妻了,依照祖制,您的用度不能超过少夫人。”
锦榕不屑于顾,破罐子破摔:“什么是祖制!我是皇上亲自赏赐给你们少爷的姨娘,身份还不够尊贵。
我告诉你们,少拿少夫人压我!我不怕,我说要蚕丝织锦,你们就给我拿。如果你们少夫人不高兴,让她亲自来找我,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刑姑姑冷静的看着她,小姑娘到是出落的更加漂亮了,只是这脾气……“你们都下去。”
“是。”
锦榕看着身边的人向外走去,镇定的心突然变的惊慌,急忙想抓住一个,发现身边已经没人了。
锦榕顿时紧张的后退,目光惊恐的看着刑姑姑,努力让自己镇静:“你想做什么!我没有犯错,你们没权利教训我……我是皇上赏赐给你们少爷的我……”
窒息的阴影让她顿时脸色苍白。
刑姑姑目色冷淡,开口道:“老夫人让奴婢提醒锦姨娘,虽然皇上赏赐的人不应该早死,但若是得个什么不治之症,受个风寒着个凉,也是不能避免的,她老人家豁出去被皇上厌弃,也会办了家宅不宁的根源。”
锦榕闻言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心里恨透了轩辕老妖婆:“大逆不道!她就不怕我告诉皇上!”
“老夫人让姨娘尽情去告,她等着。”刑姑姑目光火辣的看向锦榕。
锦榕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喉咙仿佛再次被人掐住一般,沙哑刺痛!
刑姑姑确认她老实,方点点头:“这几款布料是老夫人赏给你的,做几身体面的衣服,等少夫人进门了,好去拜见,做人要认清自己的位置,才能平安宁乐。”
刑姑姑说完,转身走了。
锦榕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心里不服气到极点。威胁她又是威胁她!轩辕老妖婆你等着!
……
夏日初盛,街上人流攒动,章臣盛从赌坊出来,被外面炽热的阳光一照,顿时眩晕片刻,又骂骂咧咧的恢复正常。
又输光了!晦气!
“章大人下次再来,兄弟们摆好阵势等人!哈哈!”
章臣盛呸了一声,掂着手里唯一剩下的两个铜板往家走。
例数周朝,有他这么倒霉的国丈吗!因为收了属下十两孝敬,竟然被免了官职,现在身无恒产,手无银钱,落魄街头,说出去谁相信他是当朝皇后的生父。
章臣盛骂骂咧咧的,不敢骂的太大声被人抓去,只能小声在嗓子眼嘀咕,刚被罢官的时候,他说他是国丈,还能借的同僚十几两银子。
现在他说他是国丈,直接被人扫地出门,别说别人不信,他自己都不相信,哼!不孝女,白养了两个女儿!一个嫁入富贵人家,对他不闻不问,一个身居高位,与他早已没有关系,都不是好人!
“这不是章老爷吗!在大街上溜达什么,走,跟兄弟们玩几把去!”
章臣盛见是街上的小哥大爷,立即谄媚的想跟去混个脸熟,但一摸袖口,实在囊中羞涩,笑的颇为尴尬,不敢上前。
小哥见他没跟上,却对他们笑的一脸谄媚,再看看章落魄手掩盖的位置立即知道怎么回事,立即大方让兄弟们带上他:“怕什么,不就是没钱吗!准你画押,走!”
章臣盛立即精神百倍,听说能赊账,早把庞大的滚息抛之脑后。
……
朝露宫内清凉舒适,九炎皇穿着明黄色的小坎肩,坐在明庭腿上吃午餐。
章栖悦正在窗下练字,周围静悄悄的。
弄巧听了门外人的汇报,走过来,凑近娘娘身边道:“瑞贵人那里已经请了大夫,胡太医说,瑞贵人病的很重,开始,瑞贵人以为是小风寒,没放在心上,这两天咳嗽不止,脸色蜡黄,晕倒了一次,才请的大夫,耽误了时机,恐怕要将养一年。”
章栖悦闻言,停在手边的笔,接过弄巧手里的毛巾擦擦手:“查到什么异常了吗?”
弄巧摇摇头:“回娘娘,半个月前瑞贵人确实在亭里赏月染了风寒,并且就吃了药了,可能是不对症所以加重了病情。”弄巧说都不是很肯定,但其它的查下来并没有问题。
章栖悦并不是小人之心,只是瑞枫华病的时间不对,不得不让她想的其他可能。九炎落三个多月不入后宫,正是到了该出事的时候,偏巧瑞枫华就病了。
即便瑞贵人没有任何问题,她也要查查,是不是有人要拿瑞贵人做文章。
“没有最好,让宋太医亲自盯着,下午本宫过去看看瑞贵人。”
“是,皇后娘娘。”
九炎落也第一时间收到了瑞贵人身体不适的消息,但他头也没抬得道:“皇后处理了?”
秦公公立即弯身道:“是,皇上。”
“恩。”九炎落便不问了,低头继续处理手里的国事。
下面,刑部尚书战战兢兢的跪着,实在想不出自己昨日递交的折子有什么不妥,让皇上如此不悦。
……
“瑞贵人,快躺着。身体不适便好生将养。”章栖悦说着已经到了近前,握着瑞枫华抬起的手带着她重新坐回床上,语气温和:“好点了吗?”
瑞枫华羞愧不已,她也不是傻子,什么不知道,她这时候生病,怎么看都像是探路的,可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不争气病倒了,如今成了全后宫的眼中肉,都等着看她能不能引来皇上。
她羞愤的简直不想活了,怎么就这么不小心,成了悬丝上让人胆战心惊的一个,皇后娘娘现在恐怕也认为她居心叵测了。
章栖悦见她脸色苍白,这么一会的功夫咳嗽不止,急忙拍拍她的肩,询问宋太医瑞贵人的情况。
宋太医答的很官方,一个字养,病拖的久了,只能靠温补之物将养。
章栖悦松口气,见小姑娘垂着头脸颊通红,手心有汗,知道是她心中不安,怜惜的拍拍她的手,安抚的对着她笑,到底是小姑娘,再沉稳也有心中藏不住的事的时候:“别急,好好养病。”
“娘娘……我……”瑞枫华想解释什么,可让她怎么开口,如果说了,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章栖悦长于深宫多年,焉有看不出瑞枫华所想的道理,淡淡地拍拍她的手,温和的道:“瑞贵人不要多思,养病要紧,瑞贵人的为人本宫听过,小时候我们还见过呢,也许你那时候太小,不记得本宫呢。
瑞贵人的为人,别人不了解,本宫能不了解吗,好好将养,缺什么就寻人向本宫讨,本宫有的定不藏私。”章栖悦说着看着瑞枫华别有深意的笑。
瑞贵人闻言顿时脸颊更红,但也松了口气,皇后娘娘主动提起以前更让她感动,她一直告诫自己进宫后要老实本分,服侍好娘娘,就是怕娘娘和皇上追究她是瑞世子堂妹的身份。
更怕皇上因为大哥与章小姐的婚事迁怒她,现在见皇后娘娘如此,瑞枫华心里一直放不下的石头终于放下来:“谢皇后娘娘体恤,嫔妾万分感激。”
章栖悦颔首,问她怎么如此不小心,病成这样也没有察觉。
瑞枫华也不知怎么了,从她染了风寒以来就特容易犯困,喝了药后更甚,几次醒来都出了汗掀了被子,不过她认为是正常现象,可能是自己不小心,对病情不重视,拖成了这样。
章栖悦又安抚了她几句,留下了点药材走了。
回到寝宫,王嬷嬷见皇后娘娘在思考问题,暗自示意明庭待太子离开。
章栖悦看见了,摆摆手让他们留在这里,明庭不是嚼舌根的人,说了什么也无所谓。
章栖悦坐下,喝了口温水,问王嬷嬷:“嬷嬷觉得是意外?”
王嬷嬷俯身道:“奴婢不敢乱猜,但奴婢知道即便瑞贵人自己不注意,服侍瑞贵人的下人就不知时刻查看主子的情况,给主子盖被子?”
章栖悦微微一笑,吃了一口杨梅:“如果下人欺主呢?毕竟后宫贵人一直不承宠,她们再尽心也会疏忽。”
王嬷嬷跟着皇后娘娘一笑,眼角的皱纹褶了片刻又恢复如常:“娘娘所言甚是,但那是以前,后宫自从被皇上整顿过,即便是怠懈也有限,不会出现所有宫女都不尽心的情况。”
“哦?”章栖悦含笑的看着向她腿上攀登的小身影,另一个身影如山般站在她身前,平静的心依然起伏不断:“去查查后宫最近有什么好玩的游戏,让小宫女们乐不思蜀。”
“是,娘娘。”
花嬷嬷急忙道:“皇后娘娘,让奴婢查吧。王嬷嬷一脸严肃,吓坏了后宫的小姑娘们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章栖悦看了花嬷嬷一眼,直至花嬷嬷手足无措,马上要说‘不敢居功时’,章栖悦颔首:“有劳花嬷嬷了。”
花嬷嬷喜极而泣:“谢皇后娘娘恩典,奴婢定不负娘娘所望。为娘娘分忧。”
章栖悦看了王嬷嬷一样。
王嬷嬷无奈一笑,有人愿意跑腿她自然没什么,只要花嬷嬷不觉得她占了便宜就行。
章栖悦见花嬷嬷还在一旁感恩戴德,满脸喜气,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花嬷嬷与王嬷嬷比明显段数不高,若不然也不会在储君殿时,被分给不被人看好自己,但好在忠心,做事勤快,也没犯过大错。
好在,她也不需要什么臂力,留在身边也没什么。
章栖悦收回放在她们身上的视线,低头拉住儿子的手,低下头碰碰他的小鼻子,引来一串咯咯的笑声,也笑开了章栖悦的脸颊。
弄巧、婉婷悄悄的看眼王嬷嬷和花嬷嬷,王嬷嬷表情依旧,严肃中带着三分冷漠,花嬷嬷则是笑逐颜开,心意外漏。
弄巧、婉婷立即若有所思的出下头,对王嬷嬷说过的话,心里多了三分谨慎,就凭人家这份冷静自持,她们就远远不够。
……
晚上,小芽趁着大家都休息的时候,又摸到了明庭身边,手还没有触碰到内室的珠帘,险些被明庭当刺客拧断他的小胳膊。
小芽那个痛苦啊,趴在地上嗷嗷假哭,但为了不开罪身边的明庭、照顾床上睡着的小人,他‘嗷’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容易吗!他怎么这么命苦啊!认为有一个简单到都不行的认错机会,结果死的这样凄惨。
明庭无奈的,看眼赖在地上不起来的身影,黑色的垂带从他身上扫过,直接进了内室。
小芽立即不哭了,跳起来向明庭冲去,讨好的围着他转啊转,立即给垂肩揉腿:“大哥,亲哥,这么长时间了,嘿嘿,有没有想到自己伟大、恢宏的愿望。”快点吧,就算是‘征服世界’那种愿望也是愿望。
明庭拿起折扇给小主子纳凉,看向小芽的目光恢复温和:“你总是这样问我,想必是是真想知道。”
小芽立即挺直胸腔:“当然,我也许还能帮你实现愿望呢,所以你一定要谨慎的想好。”说着小芽臭屁的得意着。
明庭表情淡淡的温和,认真的打扇,不慎好看的脸上,严肃忠厚:“不怕跟你说,我没有愿望,我更相信,一步步自己走过的路,也许当我死的时候达到的制高点就是我的愿望也说不定。”
小芽闻言,前一刻的骄傲荡然无存,惊讶的不敢相信,世上竟然还有这种人!但想想人家毫不吝惜的风险,好像也不是太难接受,这类愚昧得近乎妖孽的执着者。
“可……可人都该有念想总不过分吧,你的现在念想是什么?”
“看着太子长大。”
“拿个雷劈死我吧!”雷如果不行就换闪电!怎么会有这种油盐不进的客人,明庭以前明明是有愿望的,愿望十分强烈,身影笼罩了无尽悲伤,在亿万行进的鬼途中也不容人忽视。
小芽几乎要怀疑曾经的身影是不是他,那时候的他,问什么答什么,历经人生沧桑,眼中依然信仰,倒影在眼眸里的身影强烈到死都挥散不去。跟现在无欲无求的样子判若两人。
如果明庭总是这样,他岂不是没了完成任务的可能。
小芽看着明庭的背影突然想,如果……如果明庭记起前世,他是不是会重新有愿望有为她不顾一切的执念,他就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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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5,加百二更啦,不喊叫就没有,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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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芽越想越有可能。
他查看过明庭上世的经历和心里路程,在没有认识章栖悦以前。他就是像现在这样,没有既定的追求,也没有让他妥协的人事,一直随遇而安、到处乱扎根。
在哪里都做的很好,却在哪里都因为无法与上位者同流合污被各种理由驱逐,分到冷华宫是机缘巧合,难得那时候年近四十的他已经学着圆滑,他不做的事并不会阻碍下面的人发财解闷,才在冷华宫站住脚。
那时候明庭心境依然平稳,后来为了章栖悦的种种恶劣行为才有起伏。甚至不惜为她打破处事原则,私心为她堂众多超规格衣裳、珠钗。
小芽几乎要怀疑,明庭前半生积累的财富,是不是就为了给这个恶毒的女人享受,章栖悦到死除了精神异常,吃穿用度哪点不好。
真是人各有命,九炎落身边的女人,哪个都有一肚子委屈闹着重生,独独章栖悦什么都享受够了,结果依然有人为她翻盘。
小芽有时候站在客观的角度都忍不住觉得,死者已矣,章栖悦偷来的一辈子怎么还能富贵荣华。
她嫁给明庭有什么不好,合合满满一辈子,弥补她前生享受太多,死得其所!咳咳!
苦涩的是,而他们也是如此安排的,让明庭和没人要的毒后美美满满一辈子,明庭高兴了,待明庭到了上界,一高兴,就不会因为投错胎记他们一笔。
现在算怎么回事!小芽都想哭死了,九炎落那样的男人要什么女人没有,霸着别人的女人干什么!
可他却没有能力越过界,管九炎落的事,除非他不想活了,甚至……他连前殿都进不去,只因——龙气太盛!
小芽哭死的心都有,同样做鬼,没道理伺候九炎落那样独孤到死的命格的人能捡到这样大的便宜,明庭却要受到这样的待遇,别人不仁别怪他不义!
“明庭!”
明庭一回头,突然觉得眼前闪过一道银光,快速刺入他的脑海,澎湃的记忆窜入他的记忆,身体软绵绵的到在床上。
明庭一生如一幕幕画卷在他脑海里展现,留下最美丽记忆的是她出现后的一颦一笑。
她的乖顺让明庭心疼。缩卷在他怀里,睁得大大的眼睛,惊恐的重复着有人要杀她;寻到了最得她心思的珠钗,会蹦蹦跳跳的戴在头上,跑来给他看。
偶然,她会一个人对着窗外发呆,神情恹恹,几天不吃不喝,无理论他怎么哄都没有效果。
最后看着她一点点消瘦下去,大大的眼睛失去了光彩,最后那一刻清晰的握着他的手眼角含着泪,但却没有说话。
明庭悠悠转醒,最后的记忆是眼前拥有无邪双眼的阴鬼承诺他的画面。
明庭表情非常古怪,整儿人呆滞的拿起掉落的蒲扇,机械的给太子扇风。
小芽急忙碰碰他,试探性的开口:“明庭……明庭……”
明庭僵硬的回头,甚至不知自己该用什么表情看他,任谁发现他现在的事,也不会比他做的更好。
他不过是一个太监,无根男人,注定伺候人的下人,突然跟他说他跟大周朝最尊贵男人的妻子有超出仆人以外的关系,谁都不会镇定!
明庭浑身都在发抖,两种记忆冲撞着他打算碌碌无为的一生,水生火热的交融,让他手脚冰凉,颤抖颤栗。
小芽见状,收回手,耐心的等待着他们记忆融合,现在的明庭无法驾驭这样的突发状况,不见得历经生老病死的明庭不能,他在等,等那个处世如风、坚定深情的明庭出现在他眼前。
明庭并没有令他失望,很快,明庭手里的蒲扇越来越稳,神情渐渐宁静,眼眸开阖间已经历尽人海沧桑,专注、感慨、还有片刻的深思。
明庭试探性的靠近,神情变的严肃恭敬,谄媚的小小笑容并不讨厌的挂在脸上:“您……您想好了吗?”
“何必。”明庭的声音淡淡的,有年迈着特有的舒缓停滞,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生命失落感。
小芽歉意的垂下头,真切的道:“我们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答应你的事,我们没有做到。”
明庭看着明黄色的跋床上,沉睡的身影,神情宁静慈祥:“你们做的很好。”在他的眼中她本该如此,人上人的地位,发脾气时趾高气昂的骄傲,不怎么可爱,有着小霸道,想任性时有人娇宠,这些都是他给不起的。
他从来都知道,所以看到这样的结果也不惊讶,她本性不坏,人又漂亮,那样肆意阳光的容颜长在龙尊身边,他一点也不惊讶。
明庭看着床上鼓着圆圆的小肚子呼吸的身影,嘴角浮现出慈爱的笑意,她的孩子,小动作跟她一样招人疼。
小芽见状,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话不是那么说!你不能想不开啊!她对你也不是全然无情,她……她还记得你,你就不问问她这么多年是什么感受,私自决定她的将来好吗……那个……”比如逃跑,双宿双飞什么的,你强势一点,她不见得能撑得住!
小芽想着却没敢吼出来,万一触怒了九炎落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收场,但明庭!“你是男人,你就这样认命!”
明庭闻言目光陡然凌厉的望过去,厉目深若星辰、浩渺冷酷:“你们想怎样!既然我有记忆起就是太监,不就是你们办事不利根本没给我竞争的机会!”
小芽吓的后退一步,眼底浮现深深的恐惧,弱者对强者的下意识臣服,让他颤颤巍巍的开口:“我……我们不知道这里有孤星为帝,当……当时想介入的时候已……已经不能改动命盘,在孤星为帝的历程里,上下三百年重生的命格,如果不是从头干预……无……无法改变。”
小芽说着,头垂的低低的,是他们当时太自负,又被弥补错误的机会太简单,高兴的忘乎所以,只轻易动了明庭的命格,让他重生,却不想被孤帝一冲,一切照旧。
明庭表情渐渐缓和,神情恢复他刚刚的宁静,语气重新淡淡的,仿佛记不起涟漪:“既然这样,你出现干什么?”
“我……我来看看您……您还有什么愿望,您用富贵荣华换恶后……”小芽见明庭瞬间看过来,立即改口:“章栖悦嫁给自己心中所爱的人……我们并不算……完成任务。”
明庭闻言,打扇的手方有丝波动,眼里流露出过茫然的幽光,但转瞬即逝,快的难以捕捉。
小芽扑捉看了,心里不禁松口气,但也更加紧张,心悦明庭再怎么超然心里还是挂念她,紧张也是明庭竟然还挂念她。
如果明庭要求恶后被打入冷宫,他们重新开始,他根本办不到。但他不敢说他有很多事不能肆意妄为,明庭只能在他控制的范围内实现愿望。
小芽想到这点,万分后悔自己做了个不明智的选择,恢复记忆的明庭怎么能是一两个小愿望打发的人,早知道……早知道就……
明庭突然开口,打断他的臆想:“完不成任务与我何干!”
小芽猛然有种吐血而亡的错觉,生气了!他很介意,这辈子还是太监,失去竞争的资格,可他又做不到让她们在一起。
明庭没想那么多,甚至不知道小芽在纠结什么,他只是觉得世事无常,人生再次偏离了他的本心,让他依旧那么无力,以前悦儿是喜欢皇上的,从她偶然的小动作和出口的无心话,能看出她以有那样的夫君为荣。
时至今日他也以周朝有这样的皇上骄傲,只是没想到,她对皇上的执念竟然减少,那她……爱谁?
说不介意是假?朝夕相处了那么久,他也是个男人,是不是太监也不影响他是男人,有男人的独占欲和把身边的女人划分到自己臂膀下的意识!
可这些人办的什么事!躲那么远就能证明清白吗!什么叫栖悦不想嫁给皇上,听着,就让他心不自觉的痛,如果不想却要留下,她还有什么自由!
明庭深吸一口气,尽量不让自己动,对错了自己也没修正过章栖悦一生的他们而言,他们早已没了价值!
这会为了弥补错误,唤起他的记忆更是投机取巧的把戏,反而让他觉得,栖悦最终还是没能圆满。
但……也比在冷宫时抑郁而终要好……
明庭的手依然很稳的煽动的手里的折扇。现在她即将拥有女儿,还有如此可爱的孩子,对栖悦来说,这样的生活很平静,比跟他在一起更让她高兴。
他始终记得,最后一刻,她眼角里的泪,不是心中期待,所以心伤。栖悦偶然清醒的时候看他的神情便是怨毒和自嘲,那样的她……
明庭觉得这样的栖悦很好,高高在上的身份,一双可人的儿女,母亲健在,兄长有大好前程,还把轩辕上踹出了仕途之外,这些他都无法帮她做到。
所以,栖悦现在很好,真的很好!不能再好了。
小芽在纠结如果明庭要跟恶毒的女人双宿双飞怎么办,两个人的所想,完全不在一件事上,却都想的异常认真,专心致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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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小芽见明庭迟迟不开口,鼓起勇气试探性的小声道:“您……要不要出宫?……”
“然后呢?”明庭接的很快,口气冷漠,神情不屑。
小芽骄傲的道:“自然是当个真男人,富甲天下,美女再怀,享受你的荣华富贵。”
“然后呢?”明庭口气更冷。
小芽闻言心里陡然一凉,察觉事情不对,老实站好,颤颤巍巍的道:“然后儿孙绕……绕膝,做人上人,说一不二。”
明庭冰凉的一笑,看向小芽的目光连最后的宠溺也消失殆尽:“你不觉得太晚了吗!既然一开始就不曾拥有现在拥有还有什么意义,你走吧。”
小芽急了,迫切的道:“那不一样,那本来就是属于你的!做太监有什么好,你是男人,而且你比别人想象的都要骄傲,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作践你的一生!离开有什么不好!”
明庭闻言觉得小芽的话如此讽刺,就像一个握着你命脉的人拼命的给你讲生活多么美好,你愿意吗?如果真的要帮忙,为什么不在最初改变!现在给他那些飘渺的他并不需要的东西有什么用!
如果只是成全小芽的所谓弥补,那他可以走了!不用一副施恩的姿态,说着这世上最残忍的诱惑。
小芽说了很久,为明庭畅想着他无与伦比的未来,渐渐的在明庭外露的嘲沸,闭上自己的嘴。
小芽发现,明庭自开始的失态后,神情变的平静异常,无论他抛出怎样的诱惑,他都没有变动,继续说下去,反而使对方更不信任。
但他已经尽力了,杀手锏都用了,明庭还是没有给他弥补错误的机会,脸最后一点温柔耐心都不想给他了,明庭是生气了?!
小芽不敢想,见明庭不想理会他,他决定先缓和一下彼此的气氛,等明庭想开了,他再来找明庭谈。
小芽刚想离开。
明庭突然叫住他,目光讽刺沉静,轻轻指指自己大脑,意思是让他把多余的东西拿走。
小芽见状立即惭愧的垂下头,愧疚的扣着自己的手指:“我……不会。”声音小的几乎要哭。
明庭陡然有种被玩弄的错觉!不敢置信的看着小芽!不会!
明庭瞬间哭笑不得!不会让他想起来干什么!让他一个太监,带着那些记忆去见她?小芽是觉得他心思坚韧到什么地步,才能再次用这幅残缺的身体面对她!
他明庭看起来那么让人放心,不会做出失礼的事,最后大家一起万劫不复!
小芽被明庭的表情吓的不轻,完全想不出自己做错了什么。拥有前世的记忆有什么不好,而且他还给了他可以出宫享受正常男人可以享受一切的机会,再加上有前生的记忆,不是更加如虎添翼、事半功倍。
明庭已经不想说什么了,都这样了,他能指望谁看懂他现在的讽刺和痛苦:“出去吧。”
小芽下意识的道:“是。”快速跑走了。
明庭一夜没睡,谁能在这样的情况下睡着,才是奇人。
一大早,要带太子殿下去前院与皇后娘娘用膳,明庭心里从未觉得这样简单的事,是这样难过。
奶娘为小殿下穿戴整齐,把殿下交给明庭,示意他该走了。
明庭苦笑,接过小殿下,心里五味参杂,他认识的她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不是一言九鼎的高位者,她脾气不好,喜欢发脾气,容颜不在,性情乖张,绝对不是现在光彩照人的她。
明庭深吸口气,垂着头,如往常一样抱着太子去了前殿。
章栖悦今天穿的很简单,一袭抹胸的淡蓝齐地边角绣花长裙,腰间靠上的束带是唯一的装饰,小腹微微凸起,罩衫披帛而下,清灵动人,简单秀丽,长发挽起,头上只有一枚金凤钗,钗尾摇曳而下,熠熠生辉。
简单清凉的装扮,衬得章栖悦反而更加高贵冷艳。
明庭垂着头,即便不去看,熟悉的淡淡香气萦绕在整座殿上,到处都是她浅浅的笑声。
她从他怀中抱过太子,手指触碰到他的掌背,让他自以为做好一切准备的心跳瞬间乱了章法。
她说话的声音很愉悦,仿佛在与殿下交流最有意思的事,其实两人不过是小的拽了大了的衣领,大的让小的松手而已。
明庭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快速平复,不断告诫自己不一样,她现在是皇后不是冷华宫随后跟在他身后的悦儿,更不是会依赖他,时刻出现在他臂膀里撒娇的孩子。
明庭突然察觉臂膀被碰了一下,旁边弄巧正挤眉弄眼的看着他,好似示意他看前面。
明庭下意识的抬头,目光短暂的落入一双看过来的美目中,如一汪碧蓝的湖水,霎时激起千层浪花,汹涌猛烈的冲击他的心房!
几乎是一瞬,明庭已然垂下头,但眼里的波涛怎么也散不去,她淡蓝的身影,水色的装扮,头上金灿灿的凤钗,因她眼里一闪而逝的担心都变的暗淡。
明庭张张嘴,竟然发现失态的无法回答她的问题。此刻他不得不承认,他不如自己表现的一般无欲无求,更不能做到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让自己镇定,根本不是他控制住自己就能实现的。
爱过,便做不到。
章栖悦抱着九炎皇,状似无意的把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声音淡淡,心里却不平静,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明庭眼里的神情绝对不错,那不是他平时安静的知足,而是历经生活的磋磨,变的坦然的智慧。
那双眼睛眼睛章栖悦再熟悉不过,正因为太熟悉,她现在比初次见他时还要慌乱:“昨晚……殿下睡的好吗……”
明庭深吸口气,弯腰恭手:“回皇后娘娘的话,殿下睡的很好。”
章栖悦呼吸一滞,努力让自己镇定不失态,才能抱着九炎皇艰难的坐在主位的软榻上,整个人瞬间像被抽干了力气般,扶着凤首的榻臂才不至于失态。
章栖悦认定明庭不一样了,人说话的语气很难改变,尤其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和方式,明庭也许从未发觉,他说话办事很有特色,带着他特有的冷淡疏离却不让人觉得有距离感。
章栖悦敢肯定,明庭不一样了,无所遁形的危机感,让章栖悦突然之间惊怒交加,无法直视的自卑,让她瞬间像个孩子,一切的一切自以为掩饰的十分美好,殊不知在大人眼中,卑劣的可笑,差别就在大人们愿不愿揭穿你而已。
弄巧第一个发现娘娘不对劲,上前一步接过太子殿下,关心的看向皇后娘娘:“娘娘是不是又不舒服了,要不要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早晨娘娘便闹了一次头晕,胡太医刚走没一会。
章栖悦没有反对,她现在需要休息,大量的休息!虽然不知道明庭为什么突然变了,但她就是害怕,害怕他突然跳出来说什么,质问她什么!
让章栖悦像一只惊弓之鸟,觉得危机重重,仿佛看到明庭,揭开了谜底,她的过去就会铺在众人眼前,她的儿女会因为她失去所有光环,那是她最不愿承受的。
重新躺在床上。
屋里铺了一层碎冰,弄巧帮她打扇子,可刚才汹涌的心并没有平复,仿佛她如今的尊贵、华丽在他眼中像小丑般可笑,她就像逃离了他身边的囚徒,穿上了华美的衣服,便昭告天下她没有犯错过。
就像有主宠物,咬伤了主人,翻身给自己寻了个更无敌的靠山,收敛了自己的爪子,努力装成乖顺无主的样子求主人可怜,如今被人找上门来,让她如妖魔显形,顿时无影。
弄巧见皇后娘娘出了一身虚汗,急忙拿手帕拭干:“娘娘喝点燕窝粥吧?”
章栖悦吃力的颔首。
弄巧立即去盛。
婉婷接过蒲扇继续为娘娘扇风,眼里关切异常:“娘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再让胡太医过来看看。”
章栖悦摇摇头,孩子没事,只是她心绪不稳,有些头昏:“躺一会就没事了……殿下呢……”
“回娘娘,在外面,明公公抱着呢……”
室外。
明庭看管着在方木榻上开心探索的太子,思绪里全是刚才面色发白的栖悦,想着想着,便自嘲的一笑,为自己竟然把她吓成那样,觉得人生足以。
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能让她至今记着,还会心虚,那他便可以无憾,他的存在便在她心里无法动摇。
他明庭不过是一个太监,能得她一眼,已三生有幸,更何况是现在的不曾忘却,让她历经轮回也记在心上,他该无怨无恨了。
他无意给她造成困扰,让她像只小兔子一样惊慌失措,看着虽然可爱的想让人逗弄,但他怎么下得去手惩治她。
何况她还有怀有身孕,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只小狐狸可会怒火冲天的跑过来,伸出锐利的小爪子,把他推进湖里淹死一两次也不会解气,想到她以前不高兴了,连咬带掐的架势,明庭嘴角渐渐浮起宠溺的笑意。
九炎皇见状,瞬间咧开嘴傻呵呵的笑了,伸开白嫩的小胳膊,迈着小短腿让明庭抱。
明庭的目光瞬间回到太子身上,心无芥蒂的抱起他,逗弄着他,发出一串又一串响亮的笑声。
090(一)
有些人,有些事,错过虽然遗憾,但并不至于非弄得彼此浑身是伤。
章栖悦躺在床上听着儿子换了的笑声,紧张的心情奇迹般的慢慢平复,好似被抚平了焦躁,如清水流过,暑气尽消。
章栖悦安静的看着龙飞凤翔的床顶,金色的床帐内寥寥几笔勾勒出世间最尊贵的图腾,章栖悦不禁暗笑自己,既然没有越演越烈。
是不是认定他不会把她怎么样,便理所当然的自己跟自己生闷气,如果明庭天生具有攻击性,她还没那个闲心情,自己‘可怜’自己。就因为知道明庭不会怎么样她,她便可以挥霍他的本分和木讷!
章栖悦觉得自己还是像以前一样,自私自利学不会他身上的豁达明亮。
她清楚自己在明庭心里的优势,就像她以前,从开始小心翼翼的讨好,到知道他在意后肆无忌惮的掠夺,以至于到对他出手!
一直以来,她只要稍微表现的有那么点不高兴,明庭便不敢反抗。
就像现在,尽管明庭眼里的沉静让她不安,让她害怕。但她也知道,给明庭十个胆子,明庭也不敢跳起来质问她为什么不遵守约定,两个人在一起;更不会拿以前的一切要挟她。
在明庭心里那段记忆比在自己心里更值得被尊重、珍视。
章栖悦想到这种情况,心隐隐抽痛,为他简宠爱的一笑,为他没事容忍自己施虐后说不疼的安慰,更为了他明明那么冷淡,却对她像烂好人一样的包容。
让章栖悦遗憾的是,她竟然发现,明庭是唯一一个不嫌弃她是不是拥有才学、是不是对他好,便无条件对她的人。
一个女人,几生能修来一次无怨无悔的爱,显然她福气有限,修来了一段孽缘。
章栖悦把手放在胸口,刚才一直剧烈的心跳,现在剩余的波动依然让她害怕,是害怕还是庆幸,庆幸那段无理由的包容,可以让她无任何压力的随意掠夺,可以大声吼叫,如果他敢找对食,就一起掐死他们的肆意掠夺!
章栖悦在没有遇到明庭前,从来不知道人可以这样自私,失去后,更是惶恐无助。
说来可悲,她是在被明庭放弃过后,才知道自己不能失去他,惊恐的险些脱口而出卑微的心声。
她一直认为明庭是她手里的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觉得捏的不好看了,还可以把他扔了、踩两脚,重新换个柿子继续捏。他也只能所在烂泥一般的地上,诚惶诚恐的等着她记起。
她一直都那么觉得,高傲的做着两人之间的主宰者,她觉得自己变的那么听话,又可以懂事美丽,他凭什么不爱自己!
可就在她那样暗自得意、高高在上的以为明庭就是她的所有物时,在她生了一场病后,明庭突然开始疏远他,当时她快吓傻了!就像!就像突然发现地里的粮食长了翅膀飞了一样!
她那时候才发现,明庭之于她,不是下人,不是人生路上破罐子破摔时捡起的玩具,而是她不像失去的依靠,是手把手教她翻土种地,吃到嘴里的果实,是她唯一想攥在手里的种子。
那时候,她觉的自己肮脏,是,肮脏的把高傲的心寄托在一个冷宫太监身上,哪朝皇后像她一样不知检点,竟然做出这种事,她是在侮辱自己还是侮辱九炎落!难怪九炎落不懈看她一眼!
章栖悦深吸一口气,眼角流下苦涩的液体,最后她说出如果有来生我们在一起。谁能想到她没有敷衍,没有报恩,只是单纯的还想跟他一起。
结果,真有了来生,她果断把当时说那句话抛之脑后,不管她当时多么真心实意、多么义无反,也无法改变她在现在是皇后的事实,所以她心虚,非常心虚。
章栖悦几乎可以想象,如果她动一下,表现出一点不合时宜的情绪,明庭的下场会是什么,九炎落最擅长的不是证据确凿后定罪,而是捕风捉影后,斩立决!
章栖悦不知道哪里出了错,还是过的太自在糟了报应,活该以这样不堪的局面面对他,再次让他见识她的自私和无药可救。
章栖悦躺在床上,休了一会,脸色渐渐恢复红润,呼吸平稳,紧绷的情绪消散后,疲惫汹涌而至,不消片刻便睡了过去。
朝露宫内静悄悄的,小太子也安静下来,与明庭坐在室外的软榻上拼方快,偶然趁明庭不注意,快速把方块塞进嘴里啃的一口口水,看的明庭哭笑不得,阻止不及。
明庭时不时向内室看去,除了珠帘隔开的缝隙,什么也看不见,她好点了吗?她那人永远都是那样,明明没有两把刷子,却偏偏喜欢自以为事,这回不定怎么自我折磨。就像那时候,直到把自己消磨的没有一点亮光。
明庭把手里的方块抛高,接住!
九炎皇立即咯咯发笑。
明庭再抛。
九炎皇继续笑,眉目弯弯的小脸脱离了母亲的柔和开始向父亲的眉目靠近。
……
章栖悦中午的时候睡醒了,起身拖着沉重的身体,坐在前面和奶粥。
明庭趴在地上正在让睡了一觉醒来的太子殿下骑大马。
奶娘在一旁扶着太子,周围围着三五个宫女一起陪着加油助威,大厅里摆着三桶冰水,内廷清凉无比。
众人见皇后娘娘醒了,恭敬的行礼,拘谨的退回各自的位置,欢闹的气氛便的严肃。
九炎皇最兴奋,挣开明庭的束缚快速向母后扑去。
章栖悦看着他,在他临近时,牵起他的小手任他扑到自己腿上,小嘴快速吐着模糊的字泡,只有零星的几个字能听出点意思。已经让章栖悦笑开了花。
花嬷嬷连胜称赞太子聪明,已经会叫母后如此复杂的尊称了,将来一定聪明睿智是盖世帝王什么的。
章栖悦每次听到花嬷嬷不予余力的夸九炎皇都觉得很有意思,实在想不出,花嬷嬷怎么就能想到如此诛心的夸法,亏得九炎落一直容忍小东西屡屡篡位的虎视眈眈。
明庭垂首站在一旁,没有参与皇后与太子互动。
章栖悦也没像以前不识相的问东问西。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鸡同鸭讲的玩闹着,除了感觉两人都很开心,实在看不出有什么达成一致的乐趣,但诡异的是既然都玩的很进行,看的身边的人也忍不住想发笑。
午餐很丰盛,不管你吃不吃,定制就摆在那里,多食则御厨有赏,少了就罚,没有任何理由可讲,御膳房的厨艺在生命屡屡受到威胁下,厨艺突飞猛进,章栖悦最近又圆了一圈。
弄巧服侍皇后用膳。
明庭服侍太子。
小家伙到了好奇所有餐具的年龄,固执的握紧筷子捉着桌上但凡能戳到的食物,往往一盘色香味齐全的摆宴,最后被他戳的面目全非,偏偏御膳房还喜欢做成吸引小孩子无限兴趣的造型,就预备给他戳。
在大人眼里劣质的表演,在九炎皇看来是十分辛苦认真的工作,尤其在章栖悦不笑他动作夸张的时候,戳菜便是他辛苦的学习历程。
看似美味的食物怎么都无法向明庭一样简单的送入他嘴里,他急的满头大汗,不停奋战。
章栖悦没有看明庭,并不表示她看不到他对太子照顾,彼此谁也不理谁的谁的感觉称不上好。
章栖悦心中更不是滋味,九炎皇没事就冲明庭使性子,脾气上来了也会无意识的要去打明庭,看的章栖悦捏着手里食勺,食不下咽。
九炎皇是储君,他做什么明庭受着不可厚非。
但她呢?她有什么理由让他忍受这样的待遇:“明庭,把太子交给奶娘,你下去休息。”
明庭没有反对,他也不想跟她在一个空间里用餐,恭敬的告辞,两人就当对方不存在般,结束一上午并不愉快的相处。
明庭出去后对着外面炽热的太阳凝视了一会,放快速离开去进食整理,防止一会殿下哭闹着找人。
章栖悦吃的很慢,心不在焉实在谈不上,对她来说还有什么值得看不开的,目前也只是心里那关过不去而已,章栖悦说服自己,仰起头,她都这样了!还想怎么着!给别人不切实际的幻想吗!
章栖悦立即斩断上午不符合她身份的情绪,吃饭带孩子盯紧她的地位,其他的她不配想。
章栖悦的宏远非常伟大,杀伐果决!像伤口生了疮,毫不留情的把伤口挖去,让新肉滋生,她觉得冷硬如她一定办得到。
临近傍晚,章栖悦均表现的可圈可点,对明庭也很冷淡,甚至有时候有点故意挑刺的感觉,口气称不上友善,态度表露无意,从不拖泥带水!
明庭也不是死缠烂打的性子,合则来不合则散!何况是对着章栖悦,他断然做不到纵容她性情糟糕,以前不行,现在也不行。
“皇后娘娘,奴才最近觉得心力不济,请娘娘恩准奴才回到秦公公身边。”明庭直接开口。
章栖悦与太子互掐的举动猛然停止,瞬间看向一边低眉顺目的明庭,毫不犹豫的开口:“不行!”
明庭当没听见,非常坚持,不卑不亢,完全当章栖悦空气:“请皇后娘娘恩准!”派头十足。
091
这是不高兴了!
熟悉的强硬,让章栖悦嘴角下意识的抿紧想抱怨,但瞬间明白自己没有立场,明庭是在告诉她,他不容忍这样的关系,也不纵容!
章栖悦的狼渐渐回笼,这无疑是他们最好的结果,不抱怨,彼此在彼此生命里消失,他们认识时已经不是少年,相处时都到了知天命的年纪,相守在暮年,贯穿他们感知的没有浓烈的起伏,只是平静的相依。
但不表示,没有想法。
就如骄傲有原则的他,宁愿不要这段相遇,也不会让记忆蒙上阴影。
明庭看似温和,却从不要施舍,相反,他有自己的近乎固执的原则,就像当初他一定要让她懂的东西,她从来不能拒绝,再自怎么闹也于事无补。
章栖悦突然开口,声音平平已听不出起伏:“今天什么日子?”
明庭下意识道:“月中。”
章栖悦看眼窗外的天色,外面还早,太阳浓烈的挂在天上,今天又是月中,九炎落通常会很忙吧:“你们都下去。”
王嬷嬷颔首,觉得,明庭想离开是大事,并不是所有人的目标都是未来的大太监。
尤其明庭年纪大了,皇上太过年轻,等储君长大甚至掌权是漫长的过程,对明庭来说,没必要等待那么长时间。
如果他现在回到上书房一样能受到秦公公提携,待将来能活到储君长成,凭他的本事一样是储君的第一选择,没道理现在耗在幼君身上,局限自己所长。
王嬷嬷觉得如果自己是明庭也会选择回去,但最近的相处,王嬷嬷觉得明庭是最适合留在储君身边的人,相信皇后娘娘跟她想法一样,希望娘娘能说动他。
王嬷嬷带头退后。
婉婷下意识的看眼明庭的背影也跟着退下,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他为什么要离开,人人都说他跟着太子前途无量,这样好的机会为什么要放手,是不是因为她……给他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花嬷嬷则觉得明庭不识抬举,恃宠而骄,以为太子离不开他拿乔,哼!
弄巧想法很简单,只是想着明庭走了谁来接替他的位置,毕竟不是人人都如明庭般是全才,从医到武都能影响小殿下,如果明庭走了,对太子来说是个大问题,娘娘是该与明公公谈谈。
奶娘眼明的抱走小殿下。
小家伙一见可以去外面玩,立即把两个亲人抛到水沟里,想都不想。
大殿里静悄悄的,只剩下来自兽炉里安神的香气,珠帘被风吹动,发出叮铃的声响,长纱如虹,珠帘如瀑,朝露宫里尽显尊贵不俗。
章栖悦率先开口:“为什么。”
“你想我怎么回答。”明庭淡淡的看向她。
章栖悦坐在椅子上,望着一地仁的地毯,仿佛看到儿子在上面打滚撒赖的样子,不远处十二扇四季珠玉屏风隔开一处饭厅,每扇屏风高耸入墙。
边缘的木框上漆器工艺雕刻着栩栩如升的龙凤,四季三屏,屏屏珍贵,本是机要处隔绝书架与众臣议事厅的雅墙。
做成后,九炎落觉得比预计中好看,便送来了她这里。
章栖悦的望着冬屏处蛰伏在画中的小白狐,涌动的情绪,一点点的平稳,渐渐只剩一丝涟漪,什么是不可或缺?人活着不就是一世修行,总不能事事如意,什么都握在手里。
即便是她也一样,她没道理让儿女享受着这一切,还霸者明庭在身边不放!
过了好一会,章栖悦垂下头,静静的道:“对不起,我冲动了……”人贵知足,谁都一样。
明庭抬起头,与她追逐的目光相对,静静地看着她,很久没有说话,她长发挽起,露出向来保养得宜的肌肤,衣着简单,当穿在她身上时,却凭空添了尊贵。
此刻她年轻朝气的样子,是他从未想象过的,这样的她,即便选择他,他也没信心养好,她能自己想开,总比他们都不信邪,撞得头破血流好。
只是……明庭深吸一口气,思念,魂牵梦绕的疼。入她心的又有几分真意。
章栖悦突然抬头,正好撞进明庭来不及收敛的眼里。
两人一怔,同时愣住,然后目光交缠在一起,都不负清明。
很久后,章栖悦狼狈的错开目光:“你……是怎么知道的……”并不是非要探究,只是无话可说。
明庭眼里的暗色稍纵即逝:“一个意外。”轻描淡写,不宜多言。
“你走了,太子殿下会想念你的……”章栖悦已经回神,头抵着额头揉了揉,疲惫异常。
“奴才不敢。”明庭看着她,没有上前。
“走了也好。”明庭不说,不带表他能忍受,就如她无法面对着他,理所当然享受着这一切,也无法要求他与她在深宫中步步艰辛。
何况,他人很好……不是自己也会有别人,心甘情愿等待他的爱情。
明庭声音淡淡的,可不至于让她听不清:“恩。”她求了一辈子才等来的爱情,谁有资格站在这里,平添意外。
眼泪不其然落下,章栖悦立即拿手帕掩住,下意识的快速解释:“我今天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只是……只是……”
明庭看着她,见她哭的伤心却没有一点靠近他的意思,便猜出她心思坚毅,身为两个孩子的母亲,她的确能做到心身两意,不为自身情绪所动。
于是他不解释栖悦的道歉,悦儿也许没有发现,但他知道,她只对相信的人,在不高兴的时候下意识的发脾气。那不是负累,如果懂,甚至是甜蜜。
章栖悦深吸一口气,垂着头,汇集全身的力气,才能挥挥手让他下去,从此桥路殊途,此生无缘。
明庭转身,他发誓,他要把她忘在身后,像她没有选择他一样绝情!过去的就让他过去!谁又做不到失去谁后活着!
明庭毅然踏出向外的脚步,可,为什么是他,他等了这么多年……他心里的爱跟谁说!走的再轻松,那也是他关爱了全部生命的小姑娘,是他眼里到死都倔强的孩子,凭什么让他想起后放弃!凭什么是他最后放手!
明庭突然回头,快速上前,猛然把她抱入怀里:“悦儿!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一睁开眼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如果……如果等你老了,他还嫌弃你,你来找我行不行,不在乎我是不是占你便宜,不在乎我也老了不如皇上有权势!
悦儿!如果他放弃,就再给我次机会,别因为我今天走的义无反顾放弃我,也别怪我狠心,我能看着你幸福,但做不到看着另一个男人抱你,我必须走!
我怕到时候你没做什么,我会忍不住对皇上出手,悦儿,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让我继续来陪你,行不行。”
章栖悦本欲推开的手握成拳,最终忍不住抱着他潸然泪下:“好,真有那么一天,我厚着脸皮也去找你,就算你笑话我有那样的下场也一样……”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眶,眼泪怎么止也止不住。
明庭紧紧的抱着她,再次让她知道,不是所有爱情都可以毫无顾忌的相守。
……
烛火通明,一排排宫殿连着一排排宫殿,负压百里,朱瓦红墙气派非凡,这便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无论痛苦和皇权,均是这座宫殿带给他的喜怒哀伤。
但他觉得很累,今天尤其累,这座宫殿再次撕开撩开向他扑来,他发现他竟然连闪避的力气都没有了。
九炎落回到后宫已经后半夜,儿臂粗的烛火几乎燃尽,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李公公推开殿门。
九炎落走进来,暗紫色龙纹长袍衬得他有几分冷意,本就刚硬的线条更加威严。
朝露宫因为主人外放的冷意,突然间变的更加安静。
值夜的弄巧听到声响急忙打起精神为皇上添洗澡水。
李公公见状,偷偷看了眼皇上,见皇上又再出身,赶紧绕开皇上若有所思的目光,上前几步拦住她,暗地里小声道:“皇上洗涑过了,去泡茶。”
弄巧闻言快速抬起头,诧异的看向李公公,皇上洗涑过了?在哪里?前殿?为什么洗涑?以前不是都在后宫吗?水还温着呢?
小李子被弄巧看的浑身不自在,一副,总之快去泡茶的样子!
弄巧不敢多问,毕竟皇上突然改了习惯是皇上的自由,可……这太反常了不是吗!
小李子见弄巧去了,胆战心惊的回到皇上身边伺候,刚刚弄巧那样疑惑的看他,他看谁去啊!皇上出去了一圈,回来后突然传了瑞贵人侍寝,然后沐浴过了。
这不是喜事吗!可!鬼才知道怎么了!
皇上从朝夕宫出来后,瑞贵人是娇滴滴的没什么不妥,皇上就不对劲了,一直这样阴森森的,也不说话,奏折也不看,从戌时坐到丑时,一本本的折子全烧了,机要处内火光一片,热浪滔天。
慧令带着主子又回了趟朝夕宫,是没走的瑞贵人伺候的洗涑,当时他们都以为,皇上就此歇下了,瑞贵人被皇上揍一晚上,明天收个尸,替周朝承受了皇上莫名的怒气也算功德一件。
可不知为什么,皇上穿戴整齐,最后起身,来了朝露宫。
躬道怎么了?
小李子刚站定,突然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嘭的一声飞出去,撞在软榻后的凤墙上。
小李子大气不敢喘,昏过去的权利都没有,连滚带爬的跪在阴森森的皇上脚边开始扇自己,声音拿捏的非常好,既不会吵到睡觉的皇后,也不会让自己喊的没有诚意:“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朝露殿内伺候的宫女见状,吓的猛然下跪,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弄巧进来刚好看到这一幕,立即俯身跪在地上,不敢上前一步。
朝露殿内静悄悄的,除了李公公怪异的请罪声,落针可闻。
弄巧瑟缩在一旁,额头抵着青石地面,不敢有任何举动,隐约觉得,刚才她与小李子的话触怒了皇上,她怎么敢妄动。
皇上发怒的样子就如外界传闻中可怕,李公公一边磕头,还要忍受皇上时不时的补他一下,打的毫不留情,手力十足。
弄巧几乎可以想象,如果这次犯错的不是李公公而是慧令,慧令早被拉出去打死了!
弄巧颤颤巍巍的跪着,奇怪的是,她竟然不觉得今天异常暴怒的皇上令人吃惊,仿佛皇上就该是这样的人,平日对着小姐时的温和,只是小姐配享有的待遇。
大殿内无一人敢动,唯恐代替李公公成为被泄愤的工具,所有人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里,觉得现在行错一步,就会成为皇上的掌下鬼。
突然不知谁机灵的喊了一声:“皇后娘娘,您醒了……”
九炎落的施虐的手突然停了,负手站在大殿内,背对着章栖悦阴气森森。
------题外话------
别想多了,瑞贵人虽然陪了,九炎落下的去嘴吗!都快气疯了
092
章栖悦睡眼朦胧的掀开珠帘,她现在容易犯困,但也易惊醒:“起来吧。”
弄巧见状,赶紧起身,快速跑过去伺候,急忙扶住小姐的手,避免珠帘落下的惯性碰到皇后娘娘的肚子:“娘娘小心。”
章栖悦顺势而出,手搭在肚子上,一身乳黄色的里衣,长发垂在腰部,眼里朦胧的睡意没有退尽,带着一缕少女的娇憨,声音软柔含困,对上九炎落的背影:“这么晚了才忙完?吃饭了吗?厨房里还温着参汤,要不要喝点,弄巧……”
章栖悦刚要吩咐人去厨房看看,突然一激灵发现地上跪了很多人,这,怎么了?
章栖悦眼里的睡意立即消失,快速看向九炎落:“怎么了?”
九炎落站在大殿中央,紫衣列列,透着无尽寒意,看到她出现,眼里闪过一簇阴暗的光,但又快速泯灭,背着她的视线坐在椅子上,生硬的开口:“没事,打翻了一个茶杯,烫了朕一下。起来!下次再毛毛躁躁的!直接滚!”
小李子赶紧谢恩,直嚷着再也不敢。
章栖悦瞄了一眼,没看到茶杯的影子,以为是宫人们清理了。
她在弄巧的搀扶担心的向九炎落走去,习惯性的开始念叨:“烫到哪里了?我看看,怎么这么不小心,你也是的,天天忙到这么晚,李陌这样跟着你,难免有精神不济的时候,何必非……”
“咦?”章栖悦抓着他的手,翻看了几遍也没看到烫着的地方,反而距离近了,见李陌伤的是不是太重了,额头上挂着血迹,手几乎被踩成紫色,脸上的巴掌印红的刺目。
怎么这样?到底出什么事了?
章栖悦握着九炎落的手,微微的剥茧摩擦着她的皮肤,陡然添了抹小心,试探性的开口:“怎么了?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要不然会把李陌打成这样!
九炎落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看着手中干净清透的手指,手下意识的手紧,但又快速松开抽出,怒目而视:“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滚下去!”
“是,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小李子飞也似的冲出去。他简直是找死才顶着一张脸,碍娘娘的眼。
章栖悦瞬间的看向九炎落,眉目相聚,长眉若飞,犀利的目光透着一缕疲惫,放在椅臂上的手掌诡异的张开,仿佛想握又因为估计什么不握一样,整个人带着引而不发的阴冷杀意。
章栖悦的睡意完全没了,下意识的握住他的手,坐在他身边,目光关切的看着他,声音一贯的温柔解意:“十三,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很难办?”
九炎落的目光瞬间盯住两人再次交握的手,仿佛能看出一个洞来,听着章栖悦关切的声音,却没有抬头,抬头有什么用,不用抬也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样子。
九炎落突然想不起章栖悦有没有对他哭过,有吗?没有吧!她永远完美的诠释着妻子的关切体贴,教导他为君为父的道理,说难听点,她都快赶上当娘的‘学识渊博’了。
九炎落感受着手里的暖意,心里讽刺的想笑死,他九炎落哪点不济,让她在没有男人的宫里急切的给他戴绿帽子,心就像被人捅了一刀,看不到伤口,疼的不像动弹。
可却没有力气抽出手,质问她做了什么!就怕她知道他看见后,再无顾及把他自己仍在这座魔殿一般阴森的宫里!
报应,这就是报应!他从别人手里把人抢过来!自然有人要从他手里把人抢走!
九炎落想到这种可能,眼里陡然闪过一丝赤红的杀意。浓烈的瞬间将人淹没。
章栖悦突然握住他的手,握的更紧,快速吩咐身边的弄巧:“快,去让孙公公煎药,皇上身体不适。”
九炎落的身影快速传出:“朕没事。”九炎落立即收敛身上的杀气,鼓足勇气抬起头,猛然撞入一双担忧的眼睛里。
她正一只手护着肚子,一只手握着他握紧的拳头,目光担忧倔强的看着他,见他抬头,才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九炎落猛然松开紧握的手,发现攥青了她娇弱的皮肤,嫌弃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突然盯着地毯上的一角,豪言壮志的突然开口:“我昨晚召了瑞贵人侍寝!”
章栖悦愣了一下,表情骤然有一丝破裂,想说什么嘴角抽了两下,没有说出口。
两人诡异的沉默着。
九炎落也不看她,心里莫名有丝报复的快感,但那点快感还来不及品尝的得意稍纵即逝,随后便是浓浓的失落,反而更不敢抬头看她,怕她眼里连最后的温情也消失殆尽,扑向一个他根本无法理解的怀抱。
九炎落下意识的急切开口:“没干什么,就是传过去坐了一下,是圆是扁都没看清!”
九炎落说着一脚踹翻了旁边的茶几,暗骂自己没出息!
章栖悦的心情莫名回炉,伤心吗?有些!原来被宠的久了,有些事并不如说的那样不在意。
章栖悦突然道:“你这段时间别招人侍寝,我怕我气不过,踹你两脚,你要实在忍不住,至少等我把孩子生下来,给我个缓冲时间,我想……我能试着做到接受……”
九炎落自虐的脚突然停下,看向目光隐隐有怒气的章栖悦,见她说完,目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带着淡淡的冷气,起身向内室而去。
九炎落的心情莫名就好一点,她在乎!并不是无动于衷!章栖悦心里怎么可能没有他!她最后那句话其实……其实现在想起来,有很大的弹性。
隐含的意思是,只要他一直爱,她就不走,就不走……,她说给明庭的不过是一张空头文书,不具备任何意义。不过是一段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滋生的孽缘,让他看到了破结局!
九炎落想的开,可心里他娘的就要憋死了,一个太监!太监?
他哪里不如一个太监了!只要有时间他就陪着她,什么都依着她,还能让她跟一个太监发生不三不四的事?!
他多无能!才能发生这么荒谬的事!
九炎落觉得自己可以一头撞死在龙椅上了!章栖悦这是在侮辱他,还是侮辱自己!哪怕跟瑞枫叶传出点什么,他都有心里承受能力,为什么一个茅坑里的臭太监!
还有!他们是什么时候发生的苟且之事!竟然让栖悦抱着他哭,他什么东西!什么东西!
九炎落嘭的一声摔碎了桌上新沏的茶!因为章栖悦不在,怒火怎么压都压不住,腾腾网上冒!
没道理他一点也没发现!还他娘是个太监!
九炎落又怒回来了,有种撕裂所有太监的冲动!脑子里两种情绪高速碰撞着,一个告诉他要狼,不能跟章栖悦闹,闹出来什么都完了,章栖悦多尴尬,他也没脸。
万一……万一章栖悦抛下他选择了那个死太监,他更得不偿失,他必须忍!一定要忍!反正他也吓过章栖悦了,扯平了!绝对要忘记!不能再闹!
但另一个告诉他,他要让那个该死一万次的假男人好看!他心里咽不下这口气,更不能容忍章栖悦不是跟瑞枫叶跑了,而是跟一个太监!
九炎落一直压抑的情绪,如冲破最后一道关口的火山岩,疯狂的将他吞噬,他要疯了!他几乎要扭住章栖悦的脖子,问她为什么抛弃他!为什么发生这种事!
只要她解释他就信,不管栖悦解释什么。
可……万一不解释呢!万一呢!他做好撕破脸的准备了吗?
九炎落猛然站起身,一脚踹翻身后的椅子,努力吸口气,大步跟进内室,几下扒了自己的衣服,跟着章栖悦躺在一起,说:“我错了,我不该气你,孩子还好吗?”
“好。”章栖悦躺在里面,答的很快。
九炎落盯着模糊不清的床顶,缀着沉甸甸宝石的床帏放下,隔绝了外面本来就模糊的烛光,沉默了一会道:“你可以亲我一下吗?”不是吻,亲,代表亲哪里都行。
九炎落急需安慰,哪里都行。
章栖悦翻过身,脸对着平躺的九炎落,看着他眨动的眼睛,和眼里闪动的无法理解的讶异,到了嘴边的话突然咽了下去,倾身上前,吻了下他的唇角拍拍他道:“睡吧。”
九炎落摸摸嘴角,心里有一处褶皱被熨平了,章栖悦不爱他吗!扯——
以后再问吧,等都能心平气和的谈了,拿来当笑话讲给孙儿的时候,他一定嘲笑死那个贱太监!绝对不给他好评语!
可这口气,出不在娘子身上,就全出那不安分的太监身上!他不是要调出来吗!好!赶紧回来,他想捏圆捏扁还不是他的自由!
九炎落翻身,伸出长臂把媳妇和肚子里的宝宝揽自己怀里:“睡觉。”
不一会,章栖悦良心开口:“热——”现在是三伏天,就算屋里有冰,因为怀有身孕凉也有限,而九炎落无疑是个大火炉。
九炎落觉得还好,热也要抱,于是睁眼说瞎话:“没事,一会就不热了。”
章栖悦真的很热,而且忍的很辛苦,她有身孕,不是熬一下就能过去的一个人:“你试试两个人的身体,热不热。”
“我现在是三个人,我不热。”
章栖悦闻言,决定还是忍吧,或许睡着了就不热了。
最终章栖悦被热醒了两次,第三次时,摸摸身边已经没人了,窗外阳光照进来,虽然时间还早,外面已经大亮。
章栖悦突然对着紧闭的床幔开口:“婉婷,皇上什么时候离开的?”
外面立即传来清朗的男音:“朕还没走,这两天月中,休沐,你醒了。”九炎落掀开床幔,看向床上腹部高高隆起的章栖悦,脚边趴着咬他靴子的儿子,心里锃亮,亮瞎企图染指他们的所有狗男女。
九炎落严肃的看向她,伸手将她扶起来。
章栖悦立即看到了趴在地毯上与九炎落靴子奋战的九炎皇,顿时怒了,伸手要把儿子拎起来:“老大,你在做什么?那能吃吗!起来!”
九炎落先一步扶住章栖悦,笑容和蔼:“他咬不下来。”还好,先看的是他,先担心的是他儿子,至于那个太监有没有在,不是她第一个考虑的问题。
九炎落心里好受了一点,拎起皇儿,丢给一旁的奶娘,预备帮章栖悦更衣:“我今天休沐,带你回家走走如何?”
说着摊开床头婉婷准备好的衣服,觉得太素净,示意婉婷换件明艳的。
婉婷不敢违逆,确切点说,今天所有人都觉得皇上很慎人,最好不要得罪他。
章栖悦奇怪的看眼九炎落,休沐怎么了?每个月休息三次,每次两天,一共六天,本来就有。平日不是都忙的很,今天是怎没了,而且一醒来就看到他,让章栖悦非常不适应:“你今天不忙。”
“当然。”
章栖悦看着九炎落殷勤中带着矜持的严肃,偶然一闪而逝的霸道狂妄,突然觉得事情蹊跷:“那个……昨晚真没发生什么?”
九炎落一愣,骤然看出章栖悦问的什么,心里紧绷的弦瞬间断开,一瞬间又是自由自在:“你想什么呢!一个女人而已,我至于在那点小事上跟你开玩笑。这件天蓝色的好看,就这件吧。”
他昨晚传召谁侍寝来着?埋了吧!这样悦儿就放心了!
章栖悦看着翻看他衣服的九炎落,不敢错开视线,他神情淡然,目光时而平静时而汹涌,一会温柔的为她更衣,一会似乎在发呆,烦了便让婉婷接手。
但稍后似乎又兴致起来,从婉婷手里接过后慢悠悠的帮她系带子,不时问觉得好不好看。
章栖悦看着九炎落修长的手指在她胸前悠然的绑出个复杂的蝴蝶结,此刻,他的眼睛很亮,看着衣服的带子认真的没有错开过,但却莫名的给人漫不经心的感觉。
没有浓情肆意的小心翼翼,反而像把玩一件上等的玩具,怕弄坏了般,在想着从哪里下手。
章栖悦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心骤然紧缩一下!突然想知道,昨天他有没有提前回来过!
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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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3(ngfquity生日快乐)
章栖悦很紧张,心里骤然一层冷汗,九炎落知道多少?听说了什么?会不会把明庭扔水池里喂鱼?她已经够对不起了他,九炎落不会——
章栖悦让自己冷静,她必须先冷静下来才能跟九炎落讲道理,如果他真听说了什么或者看到了什么,希望他能狼一点听她解释。
可……章栖悦突然有些懵,她怎么解释?!
章栖悦悲哀的发现,她竟然没有解释的借口,她与明庭的事说出去谁信!九炎落不第一时间把他杀了都是奇迹!
章栖悦极力冷静下来,告诉自己,现在什么都没发生,九炎落如果真知道了,他今天留下来是什么意思?和解?摊牌?还是质问!?
章栖悦突然冷静了,她虽然这辈子不见得能给明庭什么,但至少不应该给他带来灾难,可,九炎落是她的夫君,如果九炎落不开口,她身为妻子断不应该上跟着为一个人求情。
或许……是她多想了呢?
章栖悦认真的看向九炎落,见他穿着暗褐色滚金边常服,内敛不失英气,比平时装扮显得年少一些,此刻正低着头,带着诡异的耐性为自己更衣。
章栖悦试探性的开口,声音很轻:“十三……”
“恩——”九炎落的拖着长长的尾音,声音漫不经心,看着手里丝带达成漂亮的的蝴蝶结,且越来越有型,愉快的拿过婉婷端着的各种胸针,认真的选了一个,别在蝴蝶结的中心,固定好翅膀的弧度。
然后心情不错的松开手,欣赏的点点头:“恩,就是漂亮。”
章栖悦见状,突然沉默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她确实做了对不住他的事,他不高兴在情喇中!
看着九炎落如此,章栖悦心里升起一抹愧疚,接过婉婷递上的披帛,搭在肩上,下意识的开口:“他……”
“早上吃果蔬怎么样?御膳房送来的,都是新鲜蔬菜。”九炎落神态自然,这回又恢复正常。
章栖悦叹口气,摸不透他的脉搏,算了,他想怎么发泄就怎么发泄吧:“好。”
九炎落闻言嘴角扬起,兴趣很足,但!他知道自己表现的不好,他想装作若无其事的给她愉快的一天,带着孩子、悦儿出去走走,让她的记忆里,自己占大多数部分。
现在看来他搞砸了,甚至让栖悦不安!九炎落讽刺的一笑,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控制力,险些把事情弄拧。可一时半会又怎么能真做到不在意,他非常在意,在意的快疯了。
“其实你想喝粥也行……有特别想吃的吗?”
“胡太医也建议我最近多吃些蔬菜。”章栖悦琢磨九炎落的态度,反而拿不定想法了,是发现了吗?是吧。
九炎皇不依不饶的要下地,奶娘抱不住,只好忍着心里的害怕,把殿下放下,看着殿下扑向阴晴不定的皇上,她还必须跟过去,奶娘顿时辞工的心都有!明庭跑那么快,太明智了!
章栖悦俯身要抱起儿子。
九炎落顿时一个冷眼扫过去。
九炎皇吓的一缩,小嘴下意识的一撇,就要哭,但见父亲神色无变化,也没有哄他的意思,突然之间不敢出声,委屈的看眼温柔的母亲,怯生生的绕过父亲,伸手揪住幕后的裙摆在母后身边乖巧的缩着。
章栖悦对着他笑,伸出手牵住他的软绵绵的手掌,向前面餐厅走去没有苛责九炎落一句,父亲是孩子心中最威严的存在,当孩子开始懂事后,她便从不质疑九炎落对九炎皇的任何行为,即便是错的,也一样。
因为与对错相比,九炎皇更需要一个严厉的榜样,而九炎落能很好的控制里面的度。
“皇儿是不是饿了?我们要吃的饱饱的,一会好跟着父皇出去玩,是不是。”
九炎皇怯怯的看眼上从不冲他笑的父皇,规矩的点点小脑袋,因为出去玩前面加上了父皇儿子,小家伙的甚至不如以前兴奋。带着轻微的拘谨。
九炎落率先入座。
章栖悦陪在一旁。
九炎皇确定他父皇没有盯着他,便挑了根最长的筷子,兴致勃勃的准备‘吃’饭了。
九炎落凝视着蔬菜水果做出的一桌子佳肴,在没有碰餐具前,状似不经意的问:“朕不是拨了个太监给太子,怎么今天不见在太子身边伺候?”
章栖悦接过慧令捧来的筷子,双手递给九炎落,如闲话家常一般:“明公公昨天傍晚捣药时受了风寒,小皇子体弱,便没让他在身边伺候了。”
九炎落闻言看看兀自开始挑拨的儿子,再看看神态自如的章栖悦,一丝破绽都没有,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若告诉他栖悦跟明庭有什么,他一定当那些人该死了:“是吗!这么不中用留着干什么。”
章栖悦挽起衣袖,象征性的夹了一份拔丝菠萝,早餐便开始了。
九炎落见她没有接话,心里骤然闪过一丝雀跃:杀了!?埋了?!但又立即恢复冷静,章栖悦表现的越无所谓,他好似越不能动的急切,他也必须等,必须等!
章栖悦吃了一口清蒸瓜蔬,才慢慢开口:“多大的事,也涉及留不留的,也不怕吓到孩子,怎么也是在皇儿身边伺候的人,你说那些也不怕没人敢伺候太子。”
九炎落闻言便看向章栖悦,竟然一点看不出章栖悦有任何起伏变化,完全就事论事,口吻不急不慢,甚至呼吸都没乱一下!
九炎落突然拿不定主意了,那天宫里的人是栖悦吗?不会是婉婷假扮了栖悦,真栖悦出去玩了?
“怎么了?不合胃口。谁让你大清早的吃这些甜食,活该自己受着!”
九炎落盯着盘子里的清煮白菜,特别有种冲动想问问她,但对上章栖悦无畏的眼睛时,便觉得自己被人打了一拳,又在神人般冷静淡然的悦姐姐面前出了次丑。
他已经够可笑了,还非把自己的可笑摊在章栖悦面前他傻吗!
章栖悦想的很简单,如果九炎落问,她就摊牌,不见得劝说实话,但至少不能否认,她自信昨晚很有分寸,如果跟九炎落讲道理,他应该听的进去。
九炎落不敢问,怕摊的太开。暴露的只是自己:“你也多吃点,御膳房下来力度研制出的这道菜,看着清汤如水,入口却内涵乾坤,真是让人意外啊。”九炎落语气不自觉的带出点情绪。
却没有暗讽的意思,真是觉得世事无常,他觉得固若金汤的宫殿里原来如此不平静。他的悦儿在哪里都有人惦记。甚至还想等他老了挖他墙角,章栖悦就算老死了也是在他身边。
九炎落夹了一口豆腐,强硬的停在章栖悦嘴边。
章栖悦看了九炎落一眼,含笑的张开口,豆腐入口而化伴随着意外的骨香汤汁顺着味蕾轻轻留下,不咸不淡,特别好吃:“恩,不错。”
九炎落嘴角微勾,看着她便也有了吃饭的兴致。身上诡异的不安一点点降低。
周围的气氛一点点放松,最后,章栖悦明显松口气,觉得危机总算过去了一点,还是找个几乎让明庭想办法离开皇宫驻守别庄或者看守皇陵为好,说不定九炎落那天想起来,跃过她去找明庭麻烦。
……
“听说了吗?瑞贵人昨晚侍寝了,朝夕宫要了两次水,瑞贵人下半夜才回来。”
齐云屏退了房里所有人,不可思议的跟疏雨交头接耳的说着小秘密,语气有羡慕还有不可思议!皇上啊?神一般的存在,真的开始招人侍寝了吗!皇上是不是特比凶?!
梦疏雨见好友神情不对,突然道:“那又怎么样,皇上昨晚还不是夜宿朝露宫,我可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傻兮兮的去躺那坛浑水!”
她进宫的时候,父亲特意便为她卜了一卦,说她这辈子没有红星,却能升位。
父亲和母亲沉默了很久,好像特别为她难过,但最后还是送她入宫了,告诉她切不可因无宠自乱阵脚,做出争宠的事来。
她虽然不明白既然能升位,跟有宠没宠有什么好可怜她的,但见母亲、父亲哀声叹气的意思,她也不好表现的很轻松。
但她还是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的,有吃有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宫人自由一套严格的管理体系,主子不满意奴才可以送去慎刑司,能让主子更好的震住身边的人。
所以梦疏雨觉得这样的日子不错,不需要改变,也不希望从小到大的好友齐云,成为宫内斗争的牺牲品。
齐云诧异的看着好友,好似一拳在棉花上,没激起任何共鸣:“你不觉得很好玩吗?瑞贵人‘生’着病呢,却让皇上记起了她,有人一开始就说了,瑞贵人生病很诡异?”
梦疏雨看着好友付出小猫般看戏的笑容,一瞬间不知说什么是好。
齐云则非常好奇,是谁偷鸡不成蚀把米!呵呵!
……
吴徽微听说瑞贵人侍寝后,心情升起莫名的喜悦和即将打破沉静的焦急,皇上?能主宰她们一切喜怒哀乐的男人,在大军得胜的队伍里惊鸿一瞥的身影。
他真的开始召见嫔妃了吗?
吴徽微莫名的觉得心跳加速,好似,那个伟岸的男人已身穿铁甲向她走来,给她撑起了一片天。
……
苏青青一大早,蹦蹦跳跳的来看瑞姐姐,大大的眼睛睁得亮亮的,一进门便像只调皮的小狐狸般左嗅嗅右嗅嗅,继而脸上露出调皮的笑容,立即学着从外面听来的是非,恭身道:“妹妹给瑞贵人道喜,恭喜瑞贵人喜得龙颜,早生贵子。”
瑞贵人见状满腹心事无人说,更不能说:“就你调皮。”撑着笑,不让人看出一点破绽。
苏青青如她的名字一样,谈不上聪明,清澈如水,有时候反而有些蠢笨,开始瑞枫华不敢太与她接近,后来相处的多了,次知道,她本性如此,并没有心机。
苏青青歪着头,捏了一粒瓜子,好奇的问:“姐姐,皇上好看吗?”
瑞枫华闻言,措不及防的脸唰的一下红了,没料到苏青青竟然问这样直白的问题。
苏青青见状,立即发出一阵惊呼:“那就是很好看了!”
瑞枫华一愣,眼里顿时有些娇嗔:“你个坏丫头,我哪有说!”
“姐姐脸红了呢。”苏青青实事求是,转而便是满满的好奇:“皇上真的很好看吗?”连瑞姐姐这样的美人都认为好看的,应该是很好看吧:“青青也想看看。”
瑞枫华闻言,诧异的目光在苏青青活泼动人的脸颊上停留片刻,没料到她说的如此直白,好看吗?
瑞枫华想起昨夜见到的男人,眉目疏朗、俊逸非凡,她见到时整个人都愣了,从未听人说过,果决、嗜杀的帝王长的这般俊美。
但帝王就是帝王,他扫过的目光透着慎人的凉意,让人不自觉的颤抖害怕,但又为他轻易的一眼,觉得心跳加快!
瑞枫华从未见过那样好看的男子,可也最让她害怕,仿佛要把身边的人都冻死一样,朝夕宫当时无一人敢说话,她也跪在地上不敢喘息。
出了朝夕宫才发现,除了第一眼,她竟然没敢看他第二眼,总觉得如果抬头一定会被他抓住,什么都完了!
她只能说不愧是战场上造就的帝王,不亲眼见见,不知道原本心里的期待多么荒谬,他根本不是她这种足不出户的小姐能直视的男子。
可,也因为能嫁给这样的男人,心中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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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4
瑞枫华并不为苏青青此时的期待而吃醋,反而觉得孩子心性,只有没见过,才有这份期待。如果见了,怎敢有如此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是真正让女子兴不起反抗的男人,即便没有帝王的光环,一样让人心动。
……
九炎皇出了皇宫后非常安静,身体一动不动,眼睛滴溜溜的跟不上看,哪里都新鲜,哪里都值得他多看两眼。
第一次踏出家门,小家伙可能有点小蒙圈,呆呆的环着奶娘的胳膊,整张脸严肃异常。
章栖悦一直观察着儿子,见他小脸紧绷,眼睛却倔强的看着周围不愿放弃的样子,可爱的不得了。
九炎落回首,人群喧闹的街头,便见妻子正在逗弄儿子,儿子绷着小脸,母亲挡到哪里他便伸出头赶紧换个空隙看,见母亲又挡过来,小身体骤然一缩,拱到奶娘另一边看的认真。
九炎落回头,手里墨黑色的折扇啪的打开,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脸部线条方渐渐柔和。
小李子穿了身棉布长衫,面色微肿的跟在皇上身后,头也不敢抬的跟着,唯恐主子想起什么,再把他打一顿。
俊男美女的组合在人来人往的街上频频引人侧目,男子一身墨黑色的暗绣锦衣,腰间系着漆黑的水纹腰带,头上束着玉冠,面色冷硬俊逸非凡。
身后跟着腹部高高隆起的娘子,女子衣着华丽,眼眸逼人,如仙女一般让人不敢多看。
带着三五个家丁和两个丫头一个奶孩子的姑姑,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出来行走的少爷、少奶奶。
九炎落这次没强制性要求栖悦带斗笠,他想好了,谁敢不要命的打他夫人的主意,他就让他们彻底不用想主意,章栖悦的脸长来就是让露的,不晒晒太阳怎么行!
九炎落目光冰冷的四下一扫,周围落在他妻子身上的目光陡然变少。
章栖悦这一胎怀的很安稳,走一走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适,再说九炎落出来了,应该不会盯着明庭不放,栖悦也能放心一点,觉得外面的气候也变得怡人了。
夏末秋初的风最是让人喜欢的时候,章栖悦逗弄着频繁在奶娘肩头换位置的大儿子,嘴角的笑意就没有变过。
突然一阵熟悉的哭声靠近,骤然让她面色一紧,浑身的刺瞬间竖起来,目光凌厉的望过去。
锦榕穿着不俗的正从一家玉器店外向九炎落冲去,哭声渐起,梨花带雨!几乎瞬间就要靠近九炎落,扑到他的脚踝。
章栖悦脸色难看,突然怒喊一声:“十三!你让她靠近试试!”手里花巧的折扇愤怒的甩在地上,整个人娇躯怒颤!
九炎落听到声音,脚下意识的飞出,一脚踹中飞扑来的肩膀,只觉几匹五颜六色的绸缎飞出,嘭的一声撞到不远处小贩的摊位,一堆瓶瓶罐罐五颜六色的粉盒洒她脸上,狼狈不堪。
九炎落吓的不轻,急忙看向章栖悦,见她愤怒的源头改成了地上狼狈翻滚的女人,心里骤然松口气,幸亏自己反应快,刚才章栖悦的怒火是冲着他!
如果他被刚才的女人近了身,不用他找章栖悦麻烦,章栖悦直接就会让他好看!
九炎落心虚的站在盛怒的章栖悦身后,突然有种哭笑不得的的落败感,好像他还没有找她算账吧,他怕什么,为什么要心虚。
但九炎落立即悟了,他的生气不算什么,至少自己委屈委屈就能控制,如果章栖悦生气了,他就是委屈死,对方也不谅解他的话,他可就什么都没了!
章栖悦心里的火气在看到锦榕挣扎的起身时,心里总算好了一点,看向她的目光阴冷藐视。
小李子的余光在锦榕身上转了一圈,立即恢复如常的跟在皇上身后,没有上前搭把手的意思。
跟在锦榕身边的小丫头,可能因为年龄小,等锦姨娘痛苦的声音传来才回过神来快速向锦姨娘冲去。
“姨娘!姨娘!你怎么了!”
“大胆,你们知道你们踢的是谁吗?”小姑娘仰着正在从面黄肌瘦脱变成圆润的脸,眼里盛满了对自己姨娘的心疼和对眼前一伙道貌岸然人的蔑视。
突然侍从中快速飘出一个高瘦的影子,苍白的手爪诡异的伸出,骤然抓住说话女孩的长发,猛然用力,仿佛要把女孩的头发直接从头皮上拔下来。
女子发出一声惨叫。
高瘦的身影随手把她扔向不远处卖小吃的油锅里,撞翻了滚烫的火炉和沸腾的粘油。
惨叫来的太快,让章栖悦来不及开口,高瘦的身影已经隐入侍卫中,消散了气息。
章栖悦傻眼的看向气定神闲的九炎落,九炎落一脸茫然讨好的看着她,眼里丝毫不觉的刚才有什么不妥,反而在炫耀自己没有被那女人碰到你不能生气的骄傲。
章栖悦见状,僵硬的移开目光,看眼不远处,小姑娘女孩挣扎的痛苦,她明白,藐视君王,以九炎落的脾气这样的惩处都是轻的。
但,出门在外,你也没有在胸前挂着你是皇上,何至于对一个十三四小姑娘下这么重的手!而且还是当着九炎皇的面!是不是太过了!
章栖悦急忙看向儿子。
九炎皇正盯着地上的玉扇,一手扯着奶娘的衣襟,一手奋力的向地上指去,明显是想要捡起来的意思,心思全然不在刚才的血腥上。
章栖悦松了一口气,敏感的察觉到刚才聚在周围打算看热闹的人突然散了。
章栖悦也没了找锦榕麻烦的意思,刚才因为锦榕能轻易穿透九炎落身边的人靠近他的那点怒气也散了,虽然不是九炎落的纵容,他身边的人断然不会放老熟人靠近九炎落。
但九炎落后续的做法,让她实在找不出有点诟病的理由。
章栖悦只能说,九炎落不愧是九炎落,即便不爱,也不能不为他后续的作为爽那么一下:“给那姑娘请个大夫吧。”
章栖悦说完,没兴致再找锦榕麻烦,率先抬步离开。
锦榕吓傻的坐在地上,甚至忘了拨开衣服上五颜六色的胭脂,她看着痛苦的滚灭身上火的身影,想到刚才刺骨的一踹,
锦榕心惊胆寒,从来知道皇上行事冷血,所以她恨着章栖悦也不敢再去挑衅她,她以为……以为只要她乖乖不去找皇后麻烦,只是跟皇上撒个娇,皇上是可以容忍了。
皇后碍于贤德也不会为这点小事与嫁出去的她计较,待她让皇上记起她们之间的曾经,哪怕皇上只是接济她一下,她也有了资本可以跟朱游抗争,可……
锦榕缩卷在凄凉的叫声里,皇上刚才毫不留情的一脚和小李子淡漠的一眼,让她如坠地狱,完了,什么都完了,除了还剩轩辕家,她什么都没了。
……
章栖悦全然没了刚才的放松,虽然九炎落乖顺了很多,也不再阴阳怪气的独自走前面,眼皮总带挑不挑的看着她,好像她做了多不能饶恕的事一样。
可她现在宁愿九炎落还像刚才一样,也好过现在她心绪不宁,不知是不是怀孕了的原因,她最近接受度明显降低,看不得那些太过的行为。
可能养了十多年的心性,也不觉沾染了好人的意识,真是从里到外的脱变啊。
九炎落边走边看章栖悦,从刚才开始,他的目光便在章栖悦身上,见章栖悦逗孩子时心不在焉的样子。
九炎落叹口气,上前拍拍她的肩,温柔的安抚道:“想什么呢?放心,你既然交代了请大夫,她就不会有事,还不相信为夫吗。”栖悦什么都好,就是心软。
等他老了,他就装生病,章栖悦一定心疼的伺候他到死!谁还知道那个太监是谁!
章栖悦瞪了他一眼:“你看你办的什么事。”本来想好好的羞人锦榕一番,这下好了,话都没说上:“你是不是很怕我欺负你的红颜知己,赶紧做点恶心人的事,把我支开!”
九炎落见鬼的看着认真生气的章栖悦,瞬间道:“你别逗了,一个宫女都不算的女人,我用的着对她耍心机,你也太小看你自己了,我要是多看了她一眼,那都是我眼瞎!”
章栖悦顿时哑口无言,很想说,宫女怎么了,你以前不就是特别喜欢那个宫女,捧的不知跟什么似的,好在你唯几的儿子不是她生的,否则真说不出你能干出什么!
九炎落见章栖悦眼神不对,赶紧重申:“我真没有!”
章栖悦看着他,突然道:“你有没有发现啊,你以前没这么大的等级观念?”
九炎落理所当然的开口:“你不是不喜欢我跟他们过于亲近。”后来他发现确实没必要,他们尽忠他尽力,他的皇权又不是建立在脾气好与下人相处愉快上的。
章栖悦闻言无话可说,在绝对的能力面前,一个人的所作所为全然不是控制全局的要害,无论怎么样改变的他,都改变不了他能坐稳那个位置的事实。
明庭也好、枫叶也好,能力卓绝不假,给明庭一个好出身,他也会是勤勉的帝王,但论开疆扩土。她身边站着的人,才是当仁不让的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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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5
“你脸色不好,不如我们坐马车回家。”
“恩,免得谁不小心撞了你,彻底撞出三魂七魄就冤枉了。”
九炎落哈哈一笑,点点她的额头:“瞎说什么。”示意身边人去牵马车。
……
赵府与往日没什么不同,除了换了个牌匾,门口长出花草被清理过的痕迹都一样。
这会,章栖典去第一军了;周思纤因为身体不适正在静养。惊闻下人来报皇上、皇后娘娘来了,周思纤三魂险些吓出两个。
好在她这些年常常进宫陪皇后娘娘解闷,皇上也见过两次,总算快速镇定,命人赶紧更衣接驾,顺便让人去军营请老爷回来,否则家里都是妇孺,招待皇上的人都没有。
“是。”红石又想到什么,赶紧转头道:“夫人,娘娘说不用急,她们只是出来走走,没有跟仪仗。”
周思纤利落的整装,让红石赶紧去忙,主子们可以说不急,难道她们真能不急吗?小丫头!
片刻,周思纤出现在婆婆的正殿内,见皇后娘娘挺着六个月的大肚子,正在跟娘说话,皇上并不在身边,这本是很正常很温馨的事,可不知怎么了,周思纤觉得周围的气氛很古怪,婆婆一直在看皇后娘娘,眉宇间有几分不安。
“臣妇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章栖悦喜欢周思纤,赶紧让弄巧扶她起来:“嫂嫂不必多礼,我们也有段时间没见了,最近觉得闷了,你也不进宫陪我,害的我要出宫见您。”
周思纤闻言赶紧学着小姑的语气请罪:“娘娘冤枉臣妇了,实在是娘娘金枝玉叶,臣妇拿不出合适的见礼,没脸去见娘娘呢。”
章栖悦闻言掩嘴而笑:“嫂嫂什么时候给大哥再添一子一女,就是给本宫最好的礼物了。”
周思纤脸立即红了,她,她这些天病着不出门,就是怀疑是有了,可是时间太短,大夫也拿不准,只说再等等。
章栖悦见她神色有异,立即惊讶的看向母亲。
赵玉言心思完全不在这事上,刚才,刚才皇上可是跟瑞世子一起出去了,女儿就不着急!让皇上撞见女儿原来的未婚夫给她抓药,还来后宅看望,女儿就不着急!
赵玉言现在满脑子都是女儿活蹦乱跳的跑来叫娘,开门的是瑞枫叶那惊悚的场面。皇上就站在他们身后,瞬间冷下的脸,让阅尽帝王脸的她也心惊胆颤。
但见女儿看过来,赵玉言急忙调整心情,看向儿媳妇,总不能在媳妇面前丢了脸,再说,她对周氏很满意,刚嫁过来时虽然觉的不好,唯唯诺诺,又挑不起什么事,万事都听背后的老姑姑和贴身丫鬟的,长的也不好看,哪有当家主母的样子!
但这些年周氏的成长她看在眼里,可能进宫的次数多了,见惯了天下至尊,周氏的胆量和气度也练了出来,如今对女儿说话也多了份当嫂子的气度,既不让人觉得谄媚,也不失嫂子的气场,更让她看着喜欢。
赵玉言也不藏着,便把大夫的话转述给了女儿,说起自家又要添丁,赵玉言脸上忍不住也多了分笑:“大夫虽然说再等等,但我看**不离十,都快两年没动静了,赵家又要添丁了。”
赵玉言说着高兴,刚才诡异的惊吓似乎轻了一点,神色也正常一些,哎,人老了就是不中用,她早不咳嗽晚不咳嗽怎么这两天就咳嗽了,劳烦瑞枫叶亲自过来给她送药。
章栖悦完全跟母亲的思路没在一条道路上,碰到瑞枫叶是有些惊讶,但也只能是惊讶,二十多岁的年纪,依然保留着温文尔雅的气度,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惊喜,不是不让她动容。
只是经历的事太多,那份动容已经打了折扣,即便他还在原地,她早已失了对那份等待的感动。
人,年纪大了,便不愿轻易的背负或给予对方希望。那不是浪漫是不负责任!
周思纤听着羞涩异常,大红色的三品诰命服饰衬得她更加娇羞动人,楚楚风韵尽览无遗。
章栖悦看着她,不禁掩嘴偷笑,眼睛亮亮的看着自己光彩动人的嫂子,心中宽慰。
当年她对她们全家有恩,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自己丈夫不争气不受君恩,侍候婆母和相公都是应尽的本分。
可章栖悦不那么想,不是谁都能把婆婆当亲娘般照顾,始终对大哥不离不弃的。
天寒地冻、夏暑三伏都是她尽心尽力的照顾他们,整个儿人老的她都认不出来,让当时的她羞愤不已,她从未给母亲带来什么,最后尽孝在母亲身边,还是嫂子。
看着嫂子现在很好,她便觉得高兴,怎样对嫂子好都不为过,但她还是希望嫂子能得到大哥的欢心,所以没事便招她进宫,练练她的胆子,希望她能见多识广,跟人相处时多份自信。
“嫂子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本宫这时候叨扰嫂嫂是本宫不是,本宫向嫂嫂道歉。”章栖悦继续窃笑:“还不快点给夫人看座,若是夫人肚子里的少爷小姐,有个三长两短,本宫让你们好看。”
周思纤见小姑还调笑自己,不依的看了小姑一眼,但心里更多甜蜜和期待,心里想着若是个儿子就好了,相公肯定高兴。
她生平无大智,便是相夫教子,谁能想,相公却那样怜她,生下女儿后,她便给徐氏停了避子汤,谁能想,相公知道后,竟然私下加上了。
当时,不可能不感动,就好比只盼着有粒芝麻,却发现身边是成片的果田,硕果累累,让渺小的她望而生畏。
另一边。
没有剑拔弩张的彼此对峙,也不见相见后的高傲显摆。
两人都非常狼,九炎落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与臣子谈诗论局,丝毫不因不合时宜的人出现在不合时宜的地方有过多表示。
瑞枫叶也很坦然,玉面俊朗,钟林神秀,隐隐透着男人的坚定果敢,语气中不带还能踏进赵家的炫耀和赵玉言依然把他当女婿待的得意。
两个已然成熟的男人,均不在把心里的情绪、怨恨外露,在对方面前展现着无懈可击的一面。
九炎落博古通今,身在高位,通身已是家国天下的气度,言谈举止,霸气已成。
瑞枫叶虽逊色一筹,但为人臣子,鞠躬尽瘁,问答间不失清贵气度,清风淡月,也不失臣子气场。
两人在前厅闲散的聊着,说说即将而来的文会,聊聊白国最近动向,说的最多的是胡国来访的用意。
九炎落对第一大国的威名展现了帝王应有的漫不经心,也安抚了朝中众臣听说第一大国为白国‘求情’的胆怯。
说是求情,不就是威胁周国放弃对白国的侵占,如果越界,那所谓的第一大国可就要‘伸张正义了’。
瑞枫叶有意无意的往国家大事上领,谈起管理‘和亲’时,尤其眼睛明亮,这次可是胡国亲自下嫁宗亲公主来‘赏赐’赢徳帝矫勇善战,是最高的荣誉。
九炎落品着喝不出味道的茶,淡淡的瞥眼瑞枫叶,神情漠然,波澜不惊,在臣子还想着那份‘荣耀’时,他已经在跟武将谈对胡国用兵的可能!他的朝政岂容别人废话,派一个女人来干什么,监视他?
笑话!权势是在变的,第一大国又如何!真以为手能伸那么长,管他的后宫进谁走谁?简直是自我意识膨胀过度!
瑞枫叶见九炎落眼中一闪而逝的好战,心里莫名不惧胡国威名,自家有位好战的帝王,亦有一呼百应的军士,他们愁什么,最不济是帝王亲征,让他们见识见识九炎落战场的凶残!
到时候谁打谁真不一定了,所以瑞枫叶有心情调侃调侃九炎落。
到底是见过他潦倒的一面,瑞枫叶偶然敢逾越,但也不得不相信在朝中九炎落是大周定海神针般的领袖,有他在,便觉得该四海均安。
别说胡国这次只是来‘警告’,就算它直接出兵,万千将领也敢冲锋陷阵,被打了不要紧,回来哭一哭,皇上定能让那些人知道是有来无回!
九炎落看着瑞枫叶,突然问:“你今年多大了?”
瑞枫叶没料到他转的这样快,怔了一下还是道:“回皇上,微臣今年二十有一。”
“不小了,该成婚了,行了,别说朕不照顾你们,胡国送来的女人,朕便赏赐给你了。”然后九炎落可惜的加一句:“便宜她们了。”
瑞枫叶顿时哭笑不得:“皇上,微臣无意成婚,请皇上收回成命。”
九炎落品茶的空隙看他一眼,目光犀利,隐隐带着冷意:“不成婚做什么,出家吗!你觉得如果你那样做,你对得起你母亲!”九炎落不紧不慢的品口茶,如逗弄一只没威胁的老虎,颇没意思。
瑞枫叶听到九炎落谈起他母亲,眼里也蒙上一层不悦:“皇上,那是儿臣的私事,国家现无战事,皇权亦不需宗亲,皇上何必醉心微臣的婚事。”
“朕愿意!”九炎落神色淡然,心里早已恨不得让他去死,从刚才忍到现在,他就看不惯瑞枫叶一副这本来是他家的样子!要不成婚,要不出家!随便选。
果然跟章栖悦待久了,他也变得心慈手软。
096
瑞枫叶盯着九炎落座椅上的影子,眼里升起一缕不悦:“皇上,微臣与皇上可算从小长大的交情。”
九炎落拒绝的很干脆:“不算,朕进初慧殿的时候,你已经出宫,顶多算是认识,那点相识远不足为你二十多岁不成亲说情。”
瑞枫叶闻言骤然有种撕了九炎落的冲动,当年是谁教他礼仪、规矩,是谁怕他见人时什么都不懂,给栖悦丢脸,一点点的教他认燕京名人家的子嗣,告诉他见什么人说什么话。
现在好了,竟然说不认识!就为了让他成婚?!“皇上,即便如此,微臣也恳请皇上,勿给微臣指婚。”
九炎落喝着茶,细品细饮,姿态十足:“如果朕不答应呢!”
瑞枫叶抬起头,自认这些年没做过让皇上顾忌的事,他是臣,皇上是君,没与皇后娘娘有任何接触,这样的自己何来威胁他们的关系之说!
即便是刚才见到,章栖悦眼里的平静,和淡淡的诧异还有什么让皇上不满意的,非要让他成婚。
瑞枫叶也怒了,直接道:“皇上,您何至于如此,难道皇上对自己的感情不自信到非让微臣成婚!那皇上这些年的感情,微臣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不怎么样,微臣还可以抱一丝希望!”
九炎落骤然看过去,眼中冰冷如雪。
瑞枫叶无谓而视,栖悦已经给了他!他还要干涉他的婚事!凭什么!
九炎落捏着手里的杯子,手指青白却不见怒气,他现在被刺激的承受能力大增,觉得瑞枫叶这点段数已经不足为惧。
九炎落冷哼一声,继续喝手里比白水难喝的风雅之物:“你那样看朕干什么!朕只是为了你好,你以为你成不成婚她会在乎,你就是死了,她顶多怔一下、叹口气,继续过日子。
朕给你指婚是为王妃好,王妃一大把年纪了,几时能看到你收心应该是她最大的心病,可你呢?”
九炎落轻蔑的扫他一眼,漫不经心的道:“忠王爷的庶子庶女相继成婚,据说你有位弟弟还考取了武状元,现在在第一军任职,真是年少有为啊,朕听了他从小到大勤奋史都异常感动,觉得此子有可塑之才!
如今他已经成家,育有两子一女,忠王爷喜欢的不得了。
论能力他不及你,论地位他永远庶子出身,官位再高也是将军级别,而你是未来的忠王,可……”
九炎落嘴角轻蔑的笑容无限扩大:“事事有意外,如果你不婚、如果你无后,你还是未来的忠王吗!当然了,我们瑞世子向来忠义重情,不在乎那些世俗,可你母亲呢?
你父亲可以换个不如意的儿子培养,你母亲能吗?还是说,你母亲做好了常伴青灯的准备,等你庶弟上位,就修养身心到过世。”
九炎落说到这里,可惜的冷笑:“难为忠王妃一生好胜,又酷爱世间俗物,如此爱憎分明的一个女人,最终却落得不能‘教训’儿媳,‘逗弄’孙儿的下场,实在可怜,可悲啊。”
九炎落忍着苦涩,豪气的一口饮尽手里的茶,便看似闲散的把玩着茶杯,这杯子都比里面的物件好看三分。
瑞枫叶盯着九炎落,面色难看,是,他可以违背任何人的期待,只是母亲每每让他想起来,心有愧疚,偏偏母亲还是支持他的一个,不逼他成婚,不给他压力。
忠王妃对他总出入赵府,没有任何意见,更多的时候她自己也过来走走,丝毫不提往事。
这样的母亲他不是不感动,但成婚……
“你有一个好母亲。”九炎落就事论事。
章栖典快步而入,赶的满头大汗,跟着管家的脚步快速入内,急忙行礼:“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九炎落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这么多年,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喝的多了也能品出诗词中描述的淡淡清香,但尚不至于让他沉醉到餐餐必饮的地步。
章栖典起身,擦擦汗,骤然看到一旁坐镇的瑞世子,吓的疲惫的双腿险些又给皇上跪下!惊恐的望着下首的瑞世子,章栖典觉得周身凌乱。
皇上怎么会跟瑞世子在一起?还一快带到他家来,后院还有他妹妹吧,这……闹的哪一出!
皇皇上也太,太……
上位者的心,不好猜啊?
九炎落显然觉得章栖典还不够凌乱,好心提醒:“章爱卿与瑞世子的关系真令朕羡慕,难得朕今天陪皇后回家走走,便看到瑞世子帮令堂送药,真是令朕感动,想来,令堂还是把瑞世子当你对待着。”
章栖典闻言,吓得双腿彻底一软,噗通跪在地上:“皇,皇上……微微……”
九炎落好心的抬抬手:“起来吧,朕想瑞世子也是一片好心,只是章爱卿不在家时,后院都是女眷,以后章爱卿还是看牢一点,免得生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到时候两位爱卿都蒙羞。”
瑞枫叶闻言气的恨不得揍九炎落一拳!九炎落这混蛋,越长越嘴欠,心里不痛快有本事跟章栖悦说去!刚才当着章栖悦的面大度的兄友弟恭,还提及自己是他恩人,他感激不尽!
回头就翻脸,现在更是翻的彻底,这是让他以后再也不能出入赵府,再进来就是居心叵测,会闹出不必要的流言!
章栖典尴尬不已,这都什么事,瑞世子从小就出入他们家,别说他母亲觉得没什么,就是他也不觉得是事。
哪能像皇上一样想到那样踟蹰的结果。
但章栖典也不是傻子,皇上这是不高兴了,在找理由敲打他们,不高兴瑞世子出现在他们家,还对他妹妹有所记挂。这……哎,皇上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栖悦嫁给皇上这么多年了,生儿育女,从四品做到现在的皇后,两人就算没感情也培养出感情了,更何况他们小时候还有那么铁的交情,现在在这里吃什么飞醋,还吃的莫名其妙!
章栖典只是想想,不敢说,对九炎落他从心里惧怕,对方能在乎自己妹妹一点当然是好事,大不了以后让瑞世子委屈委屈,不过来了。
瑞枫叶突然之间不想再搭理九炎落,就算他和栖悦之间没什么,他报答栖悦当初对他的恩情,过来看看栖悦的母亲也不行吗!
在九炎落心里当然不行,赵夫人如果真有病,他这个做女婿的好药好参供着,用的着你养!
九炎落突然觉得他的关心对赵家来说还是不够,瑞枫叶天天在这里刷存在感,没事给点小恩小惠,难免赵玉言不会觉得,女儿没嫁给瑞枫叶可惜了。
他怎么会让他当初唯一的支持者,生出这样的想法。他应该吸取别人的优点弥补自己的不足。
九炎落看眼跪在下面的大舅哥,觉得他还是官位太低,别人‘给’的小恩小惠就迫不及待的接着,回去后找聂弓凯商议一下,给栖典升升官位。省的让别人钻了空子!
九炎落觉得这样的防范还不够,又道:“栖典,你现在也成家立业,有了子嗣,妻子更是贤良淑德,自己过的好了,也想想身边的兄长,如果朕没记错,瑞世子好像比你长一岁,也想想他,让你妻子回娘家走亲戚的时候帮着瑞世子介绍介绍。”
“微……微臣领旨。”章栖典顿觉气氛诡异。
瑞枫叶冷哼一声,如果说私事,他跟九炎落没什么可谈的:“不劳章统领操心。”
九炎落道:“怎么会,兄弟一场,是章爱卿该操心的,如果办不好,恐怕就是能力不足,升官无望啊。”
瑞枫叶闻言气的差点站起来质问九炎落有完没完,但看着九炎落闲散的坐在上位,散发着淡淡的疏离冷意。
瑞枫叶快速回神,提醒自己他是皇上,不是还用的着他时的十三。
章栖典有种早知如此不回来的冲动,这都什么事,这两人明显没谈正事,这是在掐架。说白了是因为他妹妹,暗自动上了。
章栖典心里是有点小得意小痛快,他妹妹果然人见人爱,在哪里都有人疼!
可想到两人的身份,章栖典什么旖旎都没了,身体像从水里捞出来,怎么想,怎么觉得发冷,皇上回去后会不会质问妹妹,瑞枫叶为什么在他家!
妹妹会不会无言以对,以泪洗面!皇上又会不会一气之下,对外甥不好,搞搞冷暴力!
章栖典想到这些可能,由衷为妹妹担心,连瑞枫叶成不成婚,自己能不能因此升官都觉得不重要了。
章栖典觉得皇上现在当着臣子的面都能气成这样,等回去后,不定怎么虐待他妹妹呢!
章栖典决定以后再也不让瑞枫叶来他家了,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对谁都不好。
九炎落威严的扫眼下面,见瑞枫叶怒气不歇、见章栖典满头大汗,心里非常满意,他不能动栖悦还不能动他们?只要目的达到就好,其他的他才不在乎。
九炎落阴森森的想,回去先给明庭配个如花似玉的对食,这种事就让秦公公以照顾晚辈的名义关心明庭去,跟他亦没有多大关系。
九炎落觉得茶杯里的绿油油的液体又香了三分,心情不错的让章栖典起身,聊起了燕京最近发生的大小事物。
可惜下面的人说的激动,九炎落一点都没兴趣,只不过要等妻子、孩子勉强听听而已。
女人们似乎忘了外面男人相对时会不会厌烦,三个女人两个孩子,做到一块仿佛有聊不完的话题。
就算赵玉言再三提醒女儿,可以让皇上适当的宠幸其她女人,别总是霸者皇上,最后得不偿失把名声给丢了。
章栖悦也听得津津有味,没有为自己解释的意思,还一本正经的保证一定让夫君雨露均沾,做个好妻子。
赵玉言欣慰的摸摸女儿的手:“好孩子,受委屈了。”
周思纤含笑的看着,她觉得皇上对小姑如此好,小姑也是愿意的,恐怕是皇上那里不愿意,不是她周思纤自夸,她现在都觉得自己比以前聪明了。
虽然她没敢正眼看过皇上,但是女人的感觉最准,几次去都碰到据说很忙的皇上,给她们面子的去坐坐,便知这男人对一个女人多么用心。
而自己小姑长的又漂亮,人又好,皇上怎么会不放在心上,据夫君说,皇上以前跟小姑就不错,听夫君讲起他们小时候,周思纤吓的半死,也更加觉得皇后娘娘了不得,早年便看中了皇上。
有那份交情,皇上又对皇后娘娘有情,皇后娘娘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后宫的女子不用皇后娘娘出手,皇上就能为娘娘打扫干净。
章栖悦见嫂子笑,她也笑:“妞妞越长越像嫂嫂了,当初真怕她长得像大哥,将来嫁不出去,呵呵。”
周思纤闻言下意识的为夫君正名:“哪有,哪有,像夫君才好看,臣妇真怕她像我了呢。”
说完见婆婆和皇后都看着她笑,周思纤立即羞红了脸,羞涩的垂下头,发誓再也不开口了,免得被她们笑死。
章栖悦笑的最欣慰,但也不敢真把面薄的嫂子惹红了脸,免得下次不去看她,便开始聊孩子的作息。
从孩子眨眼说到孩子走路,有些都是重复过无数遍的问题,但当娘的说出来,好似每次都是新都一样,说一次乐呵一次。
赵玉言亦不藏私,把栖典、栖悦小时候难带、调皮的事说了一统,尤其是说到栖典的时候,发现媳妇竟然当大事在听,嘴角噙着幸福的笑,不大却明亮的眼睛眨巴眨巴的期待婆婆多说一点,再多说一点。
最后莫名的成了章栖典少儿时期批斗大会,直到奶娘请示太子殿下困了,章栖悦才抱了孩子,决定离开。
赵玉言舍不得,拉着女儿的手,希望女儿留下来用膳。
章栖悦突然靠近母亲耳边说:“瑞世子还在外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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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7
赵玉言立即不吭声了,顿时觉得周围气氛又变的古怪!想到瑞枫叶还和九炎落在前殿,留下一起用餐的话也不说了。
直接嘱咐女儿保重身体,没事多回来走走,既然她当初选择让女儿进了宫,现在还说什么,她不能什么都占,女儿现在这样挺好,有皇上护着,谁能给她难堪!
章栖悦看着母亲期许但不强求的目光,决然的好似卖出去就卖出去了!不禁想笑,可看着母亲对她现在的生活还是满意的,心里骤然充满了一辈子做个好皇后的安恬喜乐之感。
九炎落接过栖悦,任她眼泪丛生的与兄嫂和母亲告别,让她在门口磨磨唧唧磨磨唧唧的叨叨了半个时辰,他一身长衫站在太阳下晒着,虽说现在的是初秋,但正午的太阳依然不招人喜欢。
直到章栖悦在马车里嘱咐完,华贵的马车拖着沉重的步伐启程。九炎落骑着马走在前面,即便忍耐力不错,也忍不住接过慧令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汗。
该死的天气!
章栖悦在阴凉如深秋的马车里擦着想念的眼泪,想到嫂嫂和母亲,忍不住又是梨花带雨。
弄巧心疼的劝慰着,直言又不是见不到了,只要娘娘想见,还不是愿意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见,不必哭的。
章栖悦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想哭,大概是月份大了,人被养娇了,没事就闲愁:“本宫知道。”
章栖悦想到自己没事哭两下的闲愁,忍不住笑了,赶紧擦擦眼角的泪痕,看到冰盆里镇着一壶果酒,想起刚才自己不愿意离开时,一直等在阳光下的身影,心里不禁有些歉意。
章栖悦整理下情绪,示意弄巧让九炎落上来,突然想到九炎落把马车让给她时候的借口,加了句:“告诉皇上,如果愿意骑马,喝点东西再出去也不迟。”
弄巧机灵的偷笑:“是,遵命,奴婢的好娘娘。”
九炎落听到弄巧传话,被晒出的红晕顷刻间缓和,连与瑞枫叶等人无聊的对话也变的有点意义了。
他矜持的又向前走了几步,才‘颇为’无奈的接受了皇后的再三邀请,‘居高临下’的登上马车。
九炎落入内,脸上的情绪立即舒展开,笑的如谄媚的花,丝毫不见刚才拿乔:“怎么让我上来了,车内空间不大,冰带的不多,一会热着你和孩子怎么办。”
章栖悦闻言,看了眼笑容缓缓明亮的九炎落,心里也跟着柔软了许多:“说什么呢,你在这马车里才舒适,没有你我还嫌热呢。”说着给九炎落倒了一杯冰镇的果酒。
九炎落闻言,突然不好意思的没敢看栖悦的眼睛,心里遇到瑞枫叶的不自在彻底烟消云散,在章栖悦不错眼的注视下,赶紧喝了杯里的果酒,因章栖悦含糖量过高的甜言蜜语赶紧羞涩的跑了。
章栖悦第二杯刚倒好,手还没来得及抓住他的衣角,发现人早跑了。
章栖悦看着空空的手掌,不禁摇头失笑,心中因刚才分离产生的不安变的平静。
另一边。
瑞枫叶望着离开的队伍,回忆着她自始至终没有看过来的目光,心中的失落比皇上说出的话还慎人,五年了,她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的贪心。说不伤心,怎么可能。
章栖典见状,示意周思纤先扶母亲回去,然后走上前,拍怕大哥的肩膀:“别想了,这么多年了,你的等待够了。”
瑞枫叶仰望着晃眼的天空,刺得眼睛刺痛:“你是让我放手……怎么可能如说的一样轻松……”
更多的时候,他在忍不住想,如果他当时没有一意孤行、没有流兵穷追不舍,一切是不是不一样,她会是他的妻子,也会有一两个孩子,他也会陪着她来赵府与章栖典谈天说地。
章栖典自然相信妹妹的好,别人为他妹妹守着他还真不觉别人亏,可这次不一样。
章栖典劝道:“皇上的话你也听见了,他决定的事谁改的了,何况……我觉得皇上的话不全无道理,王妃年纪大了,她尽管不说,但到底是希望你……”
瑞枫叶当然知道,回身拍拍兄弟的肩膀,思绪还停留在今天意外的相遇上:“以后再说吧,我先走了。”
章栖典急忙拽住他:“急什么,反正今天都来了,吃了午饭再走不迟。”
“不了。”他心里很乱,想一个人静静,章栖悦今天给他的冲击太大,五年了,他竟然是第一次见她,她比以前更让人移不开眼了,只是已经不是他能看的人。
章栖典见他状态不对,也不好再留,他和小妹的事,就如小妹与皇上一样,外人没有商椎的余地。
……
回了宫,九炎落本想直接跟章栖悦去朝露殿用膳,秦公公突然说聂弓凯求见,十万火急!
九炎落嘱咐章栖悦先回去,一个人先吃,他处理完事情了就回来。
章栖悦点点头,因为不过问政事,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涉及聂弓凯定然是军情,章栖悦没有多话,嘱咐秦公公回了上书房先给皇上布些吃的。
“是皇后娘娘。”
秦公公与皇上目送皇后娘娘离开后,秦公公立即焦虑的道:“皇上,胡国改变行程,如今已经在路上了,派遣了一位上将护送胡国公主与王爷来燕京。”
九炎落闻言不紧不慢的收回目光,看眼紧张的秦公公:“那又如何。”又不是胡国计划变了,出使周国本就是定了日程的事,早来晚来有什么关系。
九炎落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扔下秦公公回去陪章栖悦用膳了。
秦公公急得半死:“皇上,话不能如此说,胡国派了上将护送犯了我们的禁忌,身为将领不入他国国土是各国间默认的礼仪。”如果随便一个将领都能轻易出入它国,以他们的军事才俊,完全能做到,路过既有攻击策略的能力!是不祥之兆!
九炎落嘴角轻蔑的上扬,无知果然可怕,就如每次出兵,文臣腻歪的话题一般毫无然个人听一句的金玉良言:“他到我国城内了吗!只是说护送,却没有说护送到哪里!如此便乱了阵脚,成何体统!”
九炎落决定还是去见见聂弓凯,免得失了气度,让人看笑话,最重要的是,此刻万不能动摇军心,做出蒙羞无志的事。
胡国的用意无非是让周国自乱阵脚,谴责胡国不遵守约定,拒绝胡国来访,如果周国这样做,便是坐实了居心叵测有窥视周围之心,胡国便可站在大义的角度对周用兵。
如果周国不言,胡国真让上将入他国城内,必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战将,人经过,打好山川自在心中,可问题是,胡国敢开这样的先例吗!
九炎落不屑于顾,不日他便要放出话去,让新镇守西南边境的大将军唐豹出迎百里之外!
只要胡国让上将入他的领土一步,他便让唐豹送他们归程万里!
……
章栖悦刚回宫,九炎皇便在奶娘怀里睁开了小眼睛,呆傻的小样刚想哭,突然看到母后在身边,立即伸开小胳膊让娘亲抱抱。
章栖悦一直坐马车回来,刚才所过之处均是庭廊树荫,没有一点不适的感觉,又觉得身体还想,便要上前抱抱,还未接到手里。
王嬷嬷、花嬷嬷突然从外面冲进来,面色焦急无措:“娘娘!娘娘你可回来了!出大事了!”
章栖悦安抚了一下儿子,转而看向两位年长的嬷嬷:“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慢慢说,再制造这样的恐慌,通通去领板子!”
章栖悦说完,目光扫了所有人一眼,转而把目光对上王嬷嬷:“你说!”花嬷嬷向来一惊一乍,没什么惊奇的,到是王嬷嬷,跟着起什么哄,她一急,宫里的人的情绪刚才都不对了!成何体统。
王嬷嬷也没办法,她在宫中五十多年,也没见过这样诡异的事:“回皇后娘娘,您快去看看瑞贵人,瑞贵人被慎刑司带走了,罪名是服侍皇上不利,刚才传回消息,说,说已经快撑不住了。”
这,这都什么事,什么是服侍皇上不利,要把人整死,贵人进宫都是验明正身,绝对没有品性问题,皇上是要昭告天下瑞贵人行为不检,皇上拿别人当乌龟了吗!还有便是,瑞贵人可是忠王爷的堂侄女。
即便不谈忠王爷,瑞贵人的父亲也是二品武将,说杀就杀,皇上以为切萝卜吗!
王嬷嬷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皇上的节奏,闹出的事一件比一件诡异,瑞贵人刚刚被带走时,她尚且能撑得住,以为不过是犯了错,触怒了皇上,皇上要禁足什么的!
谁能知道堂堂贵人被慎刑司带走了,慎刑司是关押奴才的地方!
王嬷嬷不是没想过退一步想,想着带走就带走了,顶多受些皮肉之苦,可刚才竟然传出人不行的话!王嬷嬷再身经百战的人,也被帝王这一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的举动震呆了!
皇上有多迫切才要杀一个刚刚侍寝的二品大员的女儿,而此贵人又是多不简单,才能在后宫做出如此不要脸面的事,这中间,向来守卫森严的后宫皇后又出了几分力!要不然单凭一个贵人怎么能与人私会!
098
如此现成的揣测,皇上没想到吗?发生这种事会给皇后娘娘带来多少不利的影响,一个权妃已经够让人匪夷所思,如果再加一个瑞贵人,皇后娘娘就是把自己摘得再清,也不得不让人怀疑了!
章栖悦一惊,她没想王嬷嬷那么多,只觉得是自己昨晚无意跟九炎落对峙的话,害了她:“快!传本宫懿旨,把瑞贵人带出来,传太医!”
章栖悦让奶娘把好孩子抱走,自己急忙向后宫而去,边走边问花嬷嬷:“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王嬷嬷已经带人去救人了!
花嬷嬷急忙道:“回皇后娘娘,您与皇上出宫不久。”后宫发生的事与皇后娘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就算想不承认是皇后娘娘做的都不可能。
皇上再对皇后娘娘溺爱有加,可这名声没了,什么都没了。花嬷嬷非常为皇后娘娘着急,她甚至怀疑皇上是不是真爱娘娘,竟然陷娘娘与蛇蝎心肠的地步。
弄巧扶着皇后娘娘,加快了脚步。
另一边。机要处内,九炎落正负手而立,与聂弓凯商量什么,面容严肃,神色镇定,一言一语中快速安抚下面义愤填膺的众武将,行之有序的铁安排下面的事宜。
龙案上一碟肉包和荷叶粥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却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王嬷嬷出现的很及时,瑞贵人被她带人救下,快速送往其居住的安岁轩。太医、女侍紧跟其后。
章栖悦到的时候三位太医正在会诊,外间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除了瑞贵人身边的四位相近的宫女在哭,其她的人尽管伤心,也只是红了眼眶不敢在皇后面前哭出声。
唯恐污了皇后娘娘的眼,让娘娘觉得她们怜悯瑞贵人,惹恼了皇后娘娘。
王嬷嬷重新站在皇后娘娘身后,焦虑的目光一闪而逝,看看这些人的反应,恐怕说不是皇后娘娘做的都没人相信,这会后宫的女人不定怎么想皇后娘娘呢。
虽说除皇上外,皇后娘娘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但皇后不是皇上,远不能为所欲为!皇上为弹劾还有扳正别人的机会,足不出宫的娘娘,全指望御史的笔杆子,弄不好就遗臭万年!
王嬷嬷突然凑近皇后娘娘,快速在娘娘耳边念叨了句:“皇上也不知安的什么心,莫非是想让众臣联名上书皇上保圣母皇太后回宫主持后宫局面!”
疾步而行的章栖悦瞬间停了一下,顿时若有所思的看眼王嬷嬷。
王嬷嬷淡淡的坚毅的盯着地面。
章栖悦恍然大悟,王嬷嬷这是说,不管是不是,这一句话就能拿捏住皇上。既然已经如此,断不能吃了亏,一点好处都捞不到。
必须让皇上保证不接圣母皇太后入宫,因为两宫太后已经废了一个,圣母皇太后如果再入宫就等于立于不败之地,会让她在宫中寸步难行。
可章栖悦抬步入内,心里苦笑片刻,事情哪有最初的那么简单,九炎落至今没让生母进宫就不会有那层意思,她让他在承诺一遍也无济于事,反而让他心中疑虑。
王嬷嬷是心中忌讳圣母皇太后,两年多了,她无任何消息,仿佛周国没有如此尊贵的女人一般,如此能忍,不是真的淡泊名利便是图谋甚大。
而王嬷嬷相信是后者,否则没有一个那种出身的女人,能平安活到儿子顺利登基!
章栖悦在里面站了一会,又快速出来,皱着眉在大厅等着。
……
“不过是传召一晚,皇后娘娘就忍不住了,皇后娘娘真狠,明着就敢来!”齐云佩服的直点头,磕着最喜欢吃的瓜子都堵不住她的嘴:“不过,皇后娘娘没料到皇上回来的这么快,现在正补救呢。”
梦疏雨看眼空荡荡的周围,幸好她遣散了下人:“告诉你多少遍了,让你别参合。”
“我没有参合啊,这是刚才传遍后宫的消息,皇后娘娘吓得直觉去装贤良淑德了。”
梦疏雨不那么认为,放下手里的绣活道:“你别跟着乱说,皇后娘娘你也是见过的,我觉得皇后娘娘不是容不下人的人,这事肯定有隐情。”
齐云不相信的努努嘴,鄙视的握着幼稚的拳头,伸张少女的正义:“你是不敢说!这宫里谁人不知皇后娘娘霸者皇上,侍寝一夜便要要了瑞贵人的命,这得多心狠!现在好了,皇上肯定知道了!定要处置皇后娘娘!”
梦疏雨闻言,赶紧道:“你懂什么,别乱说。”
“我能不想吗?”齐云非常着急:“万一皇上哪天召我侍寝,我岂不是也会没命!这件事必须让皇上知道,让皇上好好教训教训皇后。”
……
吴徽微听说瑞贵人被送回来了,皇后娘娘正在安岁轩等着,心里便有种不好的预感,莫非不是皇后做的?
如果不是皇后那会是谁?
吴徽微想到一种可能,骤然手脚冰凉,不会,肯定不会!皇上没必要害死一个侍寝的妃子,可……瑞贵人险些死于非命是事实!
吴徽微突然想起离开储秀宫时,储嬷嬷失态说出的话,莫非……
吴徽微顿时一惊,决定退后一步,不与众人一道跪请皇恩,万一是皇上下的命令,她便逃过一劫,如果不是,她也无过,既然如此,她断不能去趟这次浑水。
……
章栖悦在安岁轩外坐着,大厅里的宫女太监无人敢起身,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唯恐被皇后想起来。
花嬷嬷站在一旁面容严肃的道:“娘娘,奴婢查到了,前些日子,周才人做了沙包和毽子,一直在各宫间玩耍,宫妃们都刚刚进宫刚被规矩束缚过后,见了玩具都很喜欢,几乎各宫都拿去玩了。”
章栖悦看眼沙漏,疑惑的看向花嬷嬷:“周才人?”
“回皇后娘娘,是三军督统周大人的女儿,今年十五,性喜好动,她与吴贵人走的颇近,周才人看着不像有心计的人,玩乐确实有一手,而且奴婢问过去年到三军之地打扫皇家庭院的公公,他们都说三军总督的小女儿是玩游戏的高手,经常约了身边的朋友,比试些小游戏。”
章栖悦听完,神色凝重,把两人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便问身后的王嬷嬷:“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申时了。”
章栖悦有些焦急,这么久了:“去看看,里面怎么样了?”
章栖悦话刚落,宋太医带着助手出来,先给皇后娘娘问安。
“不必拘礼,瑞贵人怎么样了?”
“回皇后娘娘,瑞贵人已没有大碍,只是受了惊吓,身体多处重伤出血,以后恐怕会体虚。”
就是养不好了?章栖悦突然之间觉得自己把话说重了,如果她不多问两次,九炎落或许还不会想起她:“麻烦宋太医盯着点。”宋太医眼里死不了就是没大碍,轻描淡写的几个字仿佛真没事一般,如果真没事,会在里面待这么长时间,中途瑞贵人将死多次。
“是,请娘娘放心,微臣一定尽力。”
章栖悦累了,心情不好,脸色也不好,想着昨天还安逸生活的小姑娘,今天就差点人鬼相隔,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章栖悦又嘱咐了宋太医几句,带着弄巧等人走了。
宋太医垂着头恭送娘娘消失后,才快速起身对身后的助手道:“快,去通知皇上。”
……
章栖悦回到朝露殿时,便见九炎落正在看九炎皇走路,偶然过去搭把手,目光温和坦然。
章栖悦看着他,开口想斥责两句,但话到嘴边怎么说也觉得自己矫情,九炎落那样做还不是为了她,她敢说心里没有一点得意,放在上辈子,她高兴的能飞起来,把这些女人都折磨死才好。
可现在她的喜悦很淡,淡的不足以压制心里的忧虑,她不敢说是不是得到了便不看中,所以有心情悲天怜人。
才会在看到九炎落时,说不出带情绪的话,但:“十三……”
九炎落抬头,衣服还没换:“怎么了?”
章栖悦看着他硬是说不下去,他恐怕也没吃饭,开口的话便成了:“弄巧,吩咐厨房传膳。”
弄巧诧异的看眼皇上脚边的地板,急忙起身去忙。
九炎落淡淡一笑,上前扶住她,拥着向里走:“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好,不是嘱咐你在这里等朕,出去干什么了。”
章栖悦见他毫无负担,也回答的颇为随意:“去看瑞贵人,瑞贵人发生了点意外。”
九炎落反应了一会,也反应不过来她说的是谁,只是道:“后宫的事有王嬷嬷看着你跟着凑合什么,现在你只要养好身体,给朕再生一个小皇子,什么都好了。”如果可能就再也不要生了,忍的太辛苦。
九炎落想到自己悲惨的日子,觉得孩子多,完全不是福气。忍不住靠近栖悦有些,嗅着她身上的香气,有些心猿意马!
九炎落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一个绝妙的扑倒可能,顿时把跑过来的儿子‘踢’到奶娘手里,制止章栖悦想反手抱九炎皇的举动,开口道:“悦儿,我今天见到瑞枫叶非常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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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炎落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深紫色暗金长袍让帝王不怒自威,即便是不经意的的玩笑话,从他已经习惯凝眉的口中说出来,多了三分咄咄逼人:“心情不好。”需要安抚。
而安抚他的唯一办法,章栖悦知道。章栖悦天天让他养身,太医、御膳房没事就给帮他补身,不提他暗自流了几次鼻血,可他问过太医,太医说可以,他觉得章栖悦不应该这样拘着他。
章栖悦闻言顿时冷下脸来:“是不是我们也顺便谈谈锦榕。”
九炎落立即道:“其实今天天气挺好。”
章栖悦见他扶着自己的腰,脸上挂上她熟悉的笑容,无奈的叹口气:“十三我们谈谈。”
九炎落看着章栖悦突然严肃的脸,脑海里立即想到昨晚她哭时真情流露的不舍,心里陡然一颤,强烈的肃杀之气突然风卷云涌!章栖悦敢说出他不想听的话试试!
章栖悦没注意九炎落的神情,示意王嬷嬷等人退下。
片刻。
章栖悦回头,目光凌厉:“你为什么要杀瑞枫叶!”吼完,骤然对上九炎落肃杀的目光,吓的双腿一软,险些坐在地上。
九炎落猛然上前一步,快速捞起他,脸上还来不及收起的暴怒配上突然间的如释重负,古怪的扭曲着。
却吓话了畏惧皇权的章栖悦,愣愣的缩在九炎落怀里,生生不敢吭声!
九炎落没想那么多,他从未觉得自己在章栖悦面前多有面子,也想不到章栖悦其实怕她,而是本能的觉得他做了错事,章栖悦快气疯了。
但只要章栖悦不是跟他谈分开、强离,九炎落的适应能力便独一无二:“我什么时候要杀谁了!我一回来就去了机要处,现在刚刚回——”
九炎落骤然想起出宫前下的命令,此刻颇有闲心的惊讶道:“她还没死!”章栖悦有功夫问他,证明事情必有转圜的余地,否则章栖悦会直接斥责他。
九炎落不觉得被皇后斥责有什么不对,什么也不如他刚才想象的事可怕,只要不是那些事,其他的都是小事:“我还不是怕你胡思乱想。”
章栖悦急忙掩饰刚才的失态:“我没有胡思乱想。”到底有些底气不足了,刚才九炎落的样子太可怕,章栖悦本能的怕他,心里建设多少次他现在像个小哈巴狗也改变不了的恐惧。
九炎落扶着章栖悦坐下,不觉得无关紧要的事值得他们浪费时间:“膳食肯定在外面了,我们吃饭吧,你不饿,我家二殿下也该饿了。”
章栖悦闻言看眼盯着她肚子看的九炎落,见他目光温和,温润如归鞘的长剑,章栖悦嘴角便抽动了一下,同意了九炎落的提议。
不可否认,九炎落的冷情用在别人身上,章栖悦心情没来由的美妙,如果不是为了孩子好,她真没闲情管九炎落杀了谁,谁死不死跟她有什么关系,何况九炎落天生善杀,她管得了吗。
但“她……她是瑞枫叶堂妹,你让瑞枫叶怎么想你……”争风吃醋,捻酸争宠?而且:“你今天刚碰到瑞枫叶,人家堂妹便去了,这不是君逼迫臣反吗!”
“那天的人是瑞枫叶堂妹!”九炎落看起来比章栖悦还惊悚。
章栖悦茫然的点头。
九炎落觉得自己真倒霉:“难怪那天晚上看着就惹人厌,死了没?”
章栖悦闻言瞪了九炎落一眼,单纯为他那句‘那天晚上不痛快’!章栖悦发现后,无奈的叹气苦笑,她本来抱着的和睦后宫伟大目标,快被九炎落浇灌的暗示,弄得拈酸吃醋啊!
人啊,什么不怕希望的事,被说多了,就多了贪心,何况是九炎落这种人不条件的宠爱相随。
章栖悦搬下脸:“你还敢问!人是你传过去的!错却让她一个人背!你自己没安龌龊的想法,你会想到传宫妃过去!你说你那晚打算干什么!左拥右抱,娇妾在怀,当当新郎?!
九炎落我警告你!你少给我说一套做一套!再有这种事,你就滚去你后宫诸多小妾那里睡!本宫立即给你腾地方!少一口一个不动心!却把这么多年少貌美的放我眼皮底下刺激我!你是不是觉得我老了!现在怀着身子伺候不了你!不知道先睡那个好了!”
章栖悦越说越来气,想到九炎落把人娇羞的小姑娘传过去,两人身体相对,眉目传情。本来没怎么生气的章栖悦,火气曾的冒了起来。
章栖悦站起身,指着九炎落的鼻子开始数落:“男人没几个好东西!尤其是你!皇位坐稳了,当初骗我的话是不是也要不作数了!当初是谁口口声声只要我这一个!现在却有了这么多!
你当本宫是傻子哄吗!”
王嬷嬷带人进来布餐时,皇后正把皇上当孙子一样训斥!越说越义愤填膺,越说越跑题,最后完全没叩在瑞贵人身上。
王嬷嬷最后一身冷汗的发现,她竟然在如此惊悚的气氛下还能想到这样正经的事!
九炎落不敢反抗,任章栖悦骂着,心里慢慢的竟有点小得意,她在意了!她真的在意了!有什么比你爱的人享受着你的爱更令人愉悦的!
若不是章栖悦骂着骂着动了真怒,他不记忆一直听下去,但见章栖悦气的胸口起伏,几乎要把他赶出去,便见事不好赶紧招认:“我没别的意思,他们愿意选秀就让他们选!”
然后底气不足的偷瞄几眼章栖悦,小声的道:“我想她们当中总有会逗你开心的,这样也有人陪你解闷。”
王嬷嬷手里的盘子险些摆歪掉在地上,赶紧催促众人加快动作,越快走人越好。
布菜的人不用王嬷嬷早已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这样辛密的事,谁稀罕听!
章栖悦觉得十分可笑,戳死九炎落的心都有,见鬼的爱看他,当看一个白痴:“解闷?!你就是让她们这样给我解闷的!天天没事想着爬我孩子他爹的床,没事非议主母?那要不要我也给你几个这样的弟弟,没事也给你解解闷!”
王嬷嬷闻言,吓的菜也不布了,赶紧离开,作孽!她服侍过众多主子,还是第一次碰到给皇上找弟弟的!简直!简直——
九炎落浑身的小气汗毛都炸了起来,脑海里快速闪过七八张惊悚的人脸,顿时不安的骚动:“不需要!章栖悦你不喜欢她们就把她们赶出去!你要是敢胡思乱想!朕就阉了全燕京的男人!”
章栖悦被他气死了,重点听到哪里去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也往脑子里听:“你说赶出去就赶出去!你当她们是什么!你当后宫是什么地方!她们的一辈子在你眼里难道就是无关痛痒的一句话!”
九炎落利索当时的回视:“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她们哪个人不是府里的掌上明珠,你这样作践她们!你良心何安?”
九炎落仿佛听到了荒谬的事情,目光说有多不屑就有多不屑,只要章栖悦不提‘弟弟’。
九炎落异常严厉的看着她,认真的道:“我是什么?”
章栖悦懒得理会。
九炎落自顾自话:“我是皇上,她们的将来与我何安,我辛苦为帝,作践几个女人都不行吗!那我当这个皇帝有什么意思!”
“没意思你别坐!换个人上来!”
弄巧嘭的一声快速把殿门关上,她觉得,小姐还是不要喝茶了,吓就把人吓死了,还喝什么!
九炎落重新把激动的妻子按着坐下,免得别她惊悚的肚子吓到:“那可不行,我得坐着镇着你,万一哪天你跑了,我有这个地位,找起来也方便。”
章栖悦闻言心没来由的颤了一下,她打算死心一辈子不爱的男人,如今拿着她梦寐以求的‘甜言蜜语’‘忠诚坚贞’向她进攻。
却再也不是温暖的心心涌动,而是戳心戳肺后的无言以对,她总是会不自觉的想到:你不爱我的,你不爱我,你爱的只是一个会对你好,对为你着想,会无怨无悔的人……
这个人是她吗?必须是她吗?恐怕又不见得。
如果她不先下手为强,这个位置是锦榕的,虽然锦榕受限于身份,不能给的更多,但锦榕是他少年时代,一心陪在他身边,为他奋战与他同甘的红颜。
章栖悦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见锦榕时,锦榕眼中的关心、不舍那么纯碎强烈,她看九炎落的目光虽然还不带男女之情,但那份美好,足够发展成痴心相对。
事实证明,没有他,锦榕的确是那样的结果。
她不过是抢了锦榕未来的‘海阔天空’,占据了人家曾经无悔的付出过的真心实意,人家当年是不计后果的为九炎落,说起来比她更高尚,更值得九炎落看一眼。
再后来的权如儿,对九炎落未必有表现的那么矜持,也许少女开始的心动是有目的,但后来,她是一心为九炎落,为了让九炎落当上太子,她做的更多,付出的更无悔。
而章栖悦呢,她不过是综合了过来人的成功经验,凭借先一步的了解,揉了揉后,都用在九炎落身上,一股脑的全丢上去,仗着先知,一举攻下他心里所有重要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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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修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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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其中,有她自己的什么感悟在里面!恐怕什么都没有,照本宣科,说偷也不为过!
章栖悦不否认先知是她的优势,她可以无耻的先一步运用,得来她想要的爱情,享受别人真心,她却假意换来的地位。
如今让她享受着这份,强夺来的爱情中所有的荣耀,九炎落用他的温柔体贴回馈她曾经的付出,她不是不感动,不是不为曾经痴爱过的男人再次敞开心扉。
但尽管会动心,却不相信爱情单单属于她章栖悦!
或许换个人,换成权如儿五岁时介入他的生命,换成韩小姐与他相遇,换成朱小游就读初慧殿,那样的话她依然是路边的杂草,或许有幸入宫,也是被随便被丢进冷宫,任意践踏的一个。
与现在后宫的女人有什么区别。
上辈子她还好些,至少是咎由自取,多行不义,但此后宫的女人呢?
她们甚至不用做错什么,得到的下场与她们个人的好坏甚至没有任何关系,完全是九炎落因为一句话,不高兴了,便能否定一个女人的全部!
可悲吗!
可悲,为自己也应该是其中的一员,现在却站在九炎落眼前孕育着彼此的生命,享受着他所有的宠爱,觉得更不安!
所以,此时的章栖悦会因为九炎落的话感动、温柔,但无法与当年一样,爱的死去活来失去自我,甚至碰触一颗少女懵懂的心:“我能跑到哪里去!你简直强词夺理!”
章栖悦脸颊微红,心里因为他不通知自己处置瑞贵人的火气因为愧疚少了些,如果不是她,他现在因为在享受一个女人单纯炽热的爱慕,更会因为他今日的温柔体贴,扑入他怀里声泪俱下。
九炎落霸道的把她揽入怀里,环住她微微颤抖的身体,避免她因为生气动了胎气,语音隐隐讨好:“你怎么了,朕不过是说说,好了,别人的事你操什么心,还没有吃饭是不是,走,朕伺候你吃饭,别饿到了朕的二皇子。”
章栖悦抵不过九炎骆的力道,被他带着向不远去的餐桌走去,脸上却因为九炎落的话,重新触怒肝火:“什么叫跟我没有关系!我是后宫之主!以后你少越过我,对后宫的人做什么!”
九炎落突然松开手,看向不依不饶的章栖悦,终于捕捉到一个一直忽视的字眼,好脾气用尽,惯出的帝王之气,涵盖周身,目光凌厉:“瑞?真是令人熟悉的字眼,皇后娘娘如此跟朕较劲,莫非是因为这个姓氏!”
章栖悦闻言也来了三分脾气,天天瑞枫叶!瑞枫叶!她都多少年没见过他了!成天还没完没了的念叨!有完没完!
章栖悦恶从胆边生忍着九炎落给人的压力,顿时怒目而是,脸色涨红:“你想说什么!难道她是我请进宫硬塞给你的!
你今天一整天阴阳怪气的!别以为我没发现,一直忍着你,不见的你就是对的!我告诉你九炎落!你也不小了!如果不痛快尽管冲我来!别扯到别人身上!想废后早点说!别没事找事!”
九炎落闻言周身的冷气顿时全开!一句‘废后’压垮了他唯一的狼!
他努力维护的关系在她心里如此一文不值!说废后就废后!把他九炎落当什么!把他们的关系放在哪里!她可否在意过他的感受!还是说他的皇后急着投入哪个不要脸的男人怀抱!迫不及待的要跟他撇清关系!
九炎落被章栖悦一句话折磨疯了,他一整天来委曲求全,唯唯诺诺的讨好她,最后不会是求个欢,也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九炎落能容忍章栖悦吃醋、羞辱其她女人,甚至任性、孤傲,但绝对不容忍她轻易说‘废后’至他们的感情与不顾。
九炎落的脾气也上来了:“章栖悦!你少倒打一耙!你想废后!我劝你想都别想!你是我的皇后!就该永远留在这宫里为我生儿育女!就算我死了,你也要给我陪葬,别想享受太后尊位!至于你那个承诺了‘老来春’的明庭!你们想都别想!朕有的是办法让你们生不如死!”
九炎落瞪着喋血的眼睛,周身充满怒火,说出这些话时候气场全开,狂霸之气之撞章栖悦而去!字字诛心,词词铿锵!帝王之怒展露无疑。
章栖悦怕吗!怕!如果九炎落不提‘明庭’二字,章栖悦胆怯的给他跪了,求他开恩都有可能,但九炎落不该提‘明庭’!‘明庭’二字一出让狼的章栖悦也生了三分火气。
章栖悦看着九炎落讽刺的一笑:“你果然知道了!”难怪今天鼻子不是鼻子眼不眼:“既然如此你何必忍的如此辛苦,别说废后,你现在就是把我杀了,也占了大义的一面!何必说出‘老来春’的话!羞辱自己的存在!”
九炎落闻言恨不得一掌拍死她孤勇高傲的脸!“你还有理了!你还有理了!你竟然还来反驳朕——”九炎落没听到预计中的解释,却听过‘果然’二字!她敢承认!她娘的竟然敢承认!
他那哪里对不住她了,让她寂寞到去找一个太监给他没脸!他宁愿是权书函、瑞枫叶,也好过见到捧在手心里的女人跟一个太监搂搂抱抱,哭的诚心实意!
她知不是他见到那一幕时,心里多慌张多恨!一个太监!太监啊?!愤怒过后,那是多大的恐惧!他甚至不敢知道那个太监跟她发生过什么!一个无根的男人,竟然能得到她哭过的包容,不是爱是什么!难道是逢场作戏、难道是被对方许诺的美好前程打动!
所以他不敢问!只敢拿瑞枫叶说事!至少他九炎落有自信在给予章栖悦未来的路上,做的比瑞枫叶好,但一个太监算什么回事!出来明目张胆的鄙视他的爱情,嘲笑他得不到自己的皇后!
‘爱’!九炎落真想仰天长啸,让这个恶心的字眼永远消失:“章栖悦!我有没有羞辱自己你心里清楚!是你先羞辱了我!那晚,你敢说你没动情!”
“九炎落!”章栖悦怒目而视:“你够了!”
“不够!既然都说开了!朕有什么好怕的!”九炎落豁出去了:“朕最了解你,你哭没哭,悲伤、动情、感动什么表现朕比你还清楚,那晚我就在窗外,本想早点回来给你个惊喜!哈哈!果然是惊喜!朕竟然不知道朕的皇后在朕的眼皮底下发生这种事!”
九炎落用尽所有恨喊出这句话,炯目狂怒,喋血嗜杀:“朕还顾念彼此的情分没有问!你到是先来质问朕了!朕做错了什么,不过是想睡自己的皇后错了吗!你就咄咄逼人没完没了!”
章栖悦看着盛怒中的九炎落,屈辱的眼泪在眼框里打个转,张口欲喊的话紧紧被她咬在嘴里,委屈的盯着暴怒的九炎落一字不发!
明庭是过去,是他们放下的过去,她自认没想错做什么,如果九炎落依此不依不饶,她无话可说!
九炎落看着章栖悦,恨不得上前摇醒她,让她看看这个世界上谁最爱她!突然见她眼眸含泪,整个人猛然僵住,心里建筑的僵硬堡垒顷刻间土崩外界,狼狈不堪。
九炎落一瞬间甚至不敢对上章栖悦欲哭未哭的眼睛,那张他印在心里,不敢触怒的容颜,此刻被他惹哭了,还是以最残忍的质疑他操守的宫闱乱事。
九炎落突然胆怯,有种想跑了避开她目光的冲动,但他生生止住脚步,局促的不知怎么安慰,又怕自己走了,她真会哭出来,那不是他的目的。
他不过想跟她睡睡,讨个好,昨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也不知怎么的演变到了这个地位!
章栖悦心情不好,她是没安好心,导致偷来的东西不能长久,但她这辈子不至于没有良心,给九炎落难看!
即便是上辈子她也没想过!那个眼高于顶、目空一切的男人,即便不爱了,为她守身,每个女人也愿意,更何况爱他至深的她!
那是意外,是她心里唯一不能控制的难堪,她比九炎落还挣扎过,可她有什么办法,那个人偏偏是他,她努力忽略不愿面对也刻在了她心上,挥之不去的人。
她何尝不恨自己的狼狈,不恨她给九炎落带来的他当年根本不稀罕的侮辱!重活一世心里还是有他的时候都不敢想象会嫁给他!怕这具残缺的灵魂,吸附了一段难堪后的她,不配再站在他身边,拥有这个男人。
但狼再清醒又怎么样,有些东西种下了就是种下了,她不再爱这个男人是她自己都无力控制的事!
多年的经历也早让她看淡了‘爱’,她也一直以为自己能如此平静安乐的生活下去,遇到明廷是意外,第一次遇到时,却让她也不得不正视自己更脏乱的心里!
但他们都守着了!没想过去伤害谁!
可惜还是被他看到了,这或许就是天意,不该属于她的东西,她花再大的力气去争也是枉然,有些人不该属于你,即便拥有了、不期待了,也不会呆在你身边。
她又要对不起在意她的人了,或许还会再次给对方再来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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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喊了半天,御用都休假了,错字明天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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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栖悦认命,反正今时今日锦榕、章臣盛在她失势后也讨不了好处,她还有什么不甘的。
章栖悦决定放弃,放弃纠结她颇深的两世记忆,放弃这个男人本就不属于她的爱情!自私的做她自己!就算是死也干干净净,了结这多余的一生!
章栖悦深吸一口,眼泪在眼眶里打个转,坚强的抚着自己的腹部,决然的开口:“对不起,也许我们当初就不该在一起!我不爱你,而你值得更好的!”章栖悦气都不喘,女人绝情起来,不比困兽孤勇时差多少!
九炎落疯了!瞬间砸烂了除章栖悦以外的所有物件!眼睛喋血的瞪着傲然而立的章栖悦!觉得浑身上下,动一下都不堪负荷。
他后悔了,他问出了早就知道的答案,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他贪心了,五年多的朝夕相处,让他对自己太过自信,自信的来逼问一段不会改变的感情。章栖悦不爱他?
坚硬冷静如章栖悦,从不屑于与人相交的章栖悦,即便是九炎端蜃承诺后位也没有动容她,他九炎落又凭什么觉得给予她的一切会让她爱上他!
可他爱了!他可以容忍章栖悦不爱他,但她不该在与他相处期间再爱上别人!他受不了!
九炎落突然仰天一笑:“不爱——哈哈!你不爱我——”对!你本来就不爱我。
章栖悦抚着腹部,目光复杂的看着他,见他突然步伐不稳,本能的想上前搀扶,但因为九炎落看过来的目光,生生止住了前进的脚步。
九炎落目光更加冷硬,如刀削的五官更加了冷薄寡淡,他稳住脚步,傲然而立在大厅中央,目光沉稳孤傲,身体挺拔如松,如一尊傲世的上神,被贬落凡间后依然坚守着他唯一的尊严。
九炎落看着她,怨吗?谈不上,这是她的悦姐姐,即便不爱他,也是给予他所有疼爱的悦姐姐,是他生生夺了她拥有的一切,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
从来软弱,不曾反抗过他,几乎让他忘记曾经肆意洒脱的女人,认为悦儿就是进宫后永远微笑,不会反抗的软团子。
可今天他再次看到孤勇的章栖悦,撤去一身软意,本就无情冷硬的她,说出他无法承担的话。
他求了很多年一直想再次看到章栖悦,那个活的阳光,永远让他无法掌控、仰望了八年的女人真的是他想见到的吗!
章栖悦见他不稀罕她扶,她不再稀罕他,可以任由她的女儿自生自灭的人能有多少感情,可以轻易把她打入冷宫,根本没有因为她的爱高兴过一丝一毫的男人会对她有情!
章栖悦压抑着不痛快,因此时的境遇,迅速滋生,看都不看他一眼!兀自坐到身边唯一一张完好的椅子上,抚着肚子微微喘息,脸色涨红,香汗初显。
章栖悦累了,不想跟他吵架,要杀要刮随便。
九炎落看着此时的章栖悦,心里的难受慢慢变得恐惧,继而害怕,他觉得他马上会失去她,也许上一秒,也许已经抓不住。章栖悦正一层层掀开伪装,肆无忌惮的展现自己能做的多绝情。
九炎落突然转身,片刻端过来一盘虾仁过来:“你吃,你吃,吃了就不累了。”九炎落一扫刚才的强硬,眼睛水汪汪的,爆发力汹涌的身体蹲下来缩在章栖悦膝部,恳切的看着章栖悦。
哪里还有刚才的一丝气场,九炎落像被放了气的气球,蹲在章栖悦的脚边,局促的为自己刚才的莽撞赎罪,脸皮薄的不敢见人:“你吃。”
章栖悦猛然看着这样的九炎落,眼里刚收起的雾气瞬间充盈,她猛然掀飞九炎落托着的盘子,暴怒哭泣的站起来,大声斥责:“你起来!你是九炎落!你不是明庭!你有什么吹得求我!你是一国之君!是天下的主宰!”是她曾经爱到自卑的人,是许多女人捧着真心排队想爱的男人,是多少文人武士发誓效忠的君主。
这样的人,就算她不爱,也想看到他高高在上,征战宇内的战帝。把尊严竖的比周国高,把面子看到比什么都重,帝王一怒伏尸百万的他,而不是现在因为一个不属于他的错误,卑躬屈膝的九炎落。
章栖悦突然蹲在地上哭了,抚着肚子大声哭泣,仿佛有什么扎进了她的心里,让她痛不欲生。
九炎落慌了,急忙抱住她喊太医:“悦儿,悦儿……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问,不该对你发脾气,你别着急,别哭,肚子疼了是不是?”
九炎落见她越哭脸色越白,捂着肚子的手冰冷发颤,吓的六神无主,焦急万分,恨不得把自己剁了碰死她面前。
他都做了什么!做了什么!九炎落紧紧的扣着她的手,把她揽在怀里赶紧站起来,怀里的人却已苦涩的呼吸不顺。
九炎落急的心脏骤疼,抱着她不断喊叫着太医,不断安抚:“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不爱我是应该的,谁让是我把你抢进宫,是我霸道的要得到你!我以后再也不逼你了,再也不不了……
你喜欢他是不是,我让他陪你,你别哭了,别激动,吸气,吸气啊——你别哭了……朕跟他分你,分你还不行吗——”
一滴眼泪落下,九炎落环住瘫软的身体,手掌抵上她的后腰,一股热气源源不断的注入她哭到力竭身体中。
章栖悦突然伸出手抱住他,哭的更加伤心,清醒的意志突然再听到后面的话时,情绪复杂,九炎落,九炎落。
最终因身体承受不住波动太大的情绪,突然昏了过去。
九炎落骤然大声喊叫!
赶来的太医,奔来的宫女看着混乱的大厅和大厅中间相拥的人,皇上撕桀的喊声,弄巧等人突然泪流满面!
皇后去了?
所有人想到这种可能,眼泪顿时流下,即便是王嬷嬷也因为皇上的痛苦失了冷静,皇后去了?
胡太医最先清醒过来,瞬间越过前面的人,奔向皇上怀里的皇后,来不及让皇上把人放下,直接搭上皇后娘娘的脉搏,过了一会后,终于松口气。
急忙擦擦吓出来的冷汗,向所有人投入一抹如释重负的目光,示意太医们上前,才恭敬的对沉寂在悲伤里的皇上道:“皇上,请扶皇后娘娘进内殿,微臣好为皇后娘娘施针。”
九炎落听不见,满眼都是章栖悦悲痛绝望的样子,渐渐冰凉的身体仿佛预示着什么,吓得他不敢放手。
胡太医又重复了好几遍,见皇上依然不为所动,最后与宋太医一起偷偷给皇上背后扎了一针。
九炎落猛然抬头。
胡太医、宋太医吓的突然跪在地上,胡太医智慧的又把刚才的话赶紧重复了一遍。
九炎落猛然清醒,表情诡异的不知是哭是笑:“太好了!太好了——”能施针就是悦儿没事,孩子没事?他没有把章栖悦气死?哈哈,他没有气到悦儿。
章栖悦很快被移到内室。
九炎落蹲在床边,握着章栖悦的手,为自己一时私心后悔不已,忏悔着自己的所作所为,完全忘了刚才章栖悦说不爱他的话,忘了他那时候阴暗的心里。
胡太医忍着如此诡异的帝王,好在这么多年,见多了皇上对皇后的在意,接受能力很强,在皇上嘀嘀咕咕的话语中,果断为皇后施针,在最后一根针刺入额头时。
章栖悦悠悠转醒。
九炎落狂喜不已,如果不是怕触到了章栖悦身上的针,他已经冲上前把人抱起来。
殿内烛火通明,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章栖悦无力的动了一下眼皮,模糊的视线内便看到九炎落紧张哭过的眼睛,心里仿佛骤然被什么揪住,苦涩一点点蔓延,他……他……
九炎落趁胡太医不注意,赶紧擦掉眼角激动的泪水,口气柔软:“你醒了,不要说话,太医说你情绪浮动太快要多休息,孩子没事,很好,很好,是朕不好,朕该死,你别跟朕一般见识,等你恢复精力,打朕五十大板,看朕以后还敢不敢再口出狂言!”
胡太医、宋太医等人耳朵险些聋了,尽管见识过在外冷血嗜杀的皇上对皇后娘娘的宠爱,但还是一次又一次刷新他们的认知,让他们怀疑此人是不是皇上。
章栖悦闻言,痛苦的闭上眼,没脸面对至情至性的他。
九炎落知道她听得见,握住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求道:“你……你别生气了,我……”
九炎落痛苦的垂下头,又强硬的抬起来,坚定的开口:“我把他调回来,我不在的时候让他陪着你,你……”能不能别再说不爱我,别再那么决绝的看他!
章栖悦骤然握住他的手,眼泪成河,另一只恨不得甩他一巴掌,把他甩醒!她骄傲的九炎落,何至于说出如此恳求的话。
九炎落见她哭,顿时六神无主:“悦儿,悦儿……你别哭,别哭啊……”却说不出放她走的话,他舍不得,哪怕她哭他也舍不得放她走,如果除了给她所有想要的,不能留住她。
他愿意妥协,愿意让那个太监陪在她身边,尽管不愿,单是说出来已经撕裂般的疼,更何况再见到他们抱一起,他不知道会不会疯了。
但如果那是唯一的办法,他愿意忍让,真的可以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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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了求票。
无二,我最近忙,公司突然有事,大概到了二号才能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