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人心
王嬷嬷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急忙扑过去捂住还要说话的万静!带着万贵人恭送皇上离开!
待赢徳帝离开,王嬷嬷估摸着琼玉殿的门重新关上才松开捂着贵人的手。
万静已经泣不成声,趴在向来惧怕的王嬷嬷身上大哭:“嬷嬷,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皇上不要我……我长的不好看吗?我生的丑吗……还是静儿不懂事惹了皇上的眼……”
万静悲痛欲绝的哭着,瞬间染湿了王嬷嬷的肩膀:“我不想走……不想走……”
王嬷嬷听着,伸出手安慰的拍拍她的肩,心里无声的叹口气,主子自然没错,错的是遇到了不怜香惜玉的皇上,这样的美人,虽然不如朝露宫的贤妃娘娘好看,但我见犹怜,哪个男子见了不想怜惜两分。
偏偏遇到了皇上,这就是万贵人最大的不幸,皇上刚经历了贤妃娘娘遇害,对后宫的女人没有好感,现在万贵人这样一闹,皇上保不齐就会想万贵人留在宫里别有居心,来个先下手为强。
万贵人虽然有贤妃娘娘护着,可若皇上想除掉一个他认为的祸患,依然易如反掌,刚才皇上眼里的杀意,分明商量都不用商量,万贵人在皇上这里是彻底死棋了。
“娘娘不哭了,你是好姑娘,听嬷嬷一句,就按皇上说的嫁出去吧,到那个时候皇上觉得欠了你的,贤妃娘娘觉得欠了您的,您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日子过的要多舒心有多舒心,何必……非留在宫里,追看不到的富贵……”
万贵人哭的更加伤心,趴在王嬷嬷怀里抽噎:“可我喜欢皇上……嬷嬷我从小就喜欢他……能嫁给他静儿一辈子都知足了……嬷嬷静儿不想走,不想走……您替静儿想想办法,求嬷嬷为静儿想想办法……”
万静抬起含泪的脸,祈求地捉着王嬷嬷的衣服,期望的看着平日不敢直视的老嬷嬷。
王嬷嬷见状,微微地叹口气,语气真诚的看着她,如对自己女儿呢喃般道:“贵人,听嬷嬷一句,嬷嬷真心觉得您不适合在宫里。”说完,王嬷嬷看着她。
她是真心实意的劝她,看她是个好姑娘给她老人家的忠告,就算是前贵妃她也不见得如此真心过。
“我不!我已经嫁给皇上,就不会再嫁给别人,就算是一生孤苦我也认了,让我再嫁给别人我成什么人了,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呜呜……”
王嬷嬷闻言不再多说,恭敬地退出万贵人依赖的距离,退到两丈外,磕头,恭敬地道:
“娘娘如果想留下也不是没有办法,找娘娘的好姐妹贤妃娘娘,贤妃娘娘向来体恤主子,定对主子有求必应,娘娘,今早上奴才不幸摔了一跤,腿骨扭了,奴才斗胆请娘娘恩准奴才去福寿苑养老。”
福寿苑是宫里有名望的老公公老嬷嬷们不愿出宫最终养老的地方,非有名望的老宫人,得不到这样的恩典。
当年前贵妃早就替王嬷嬷讨了这份荣耀,只是王嬷嬷一直没想过这么快归隐,但现在,容不得她不避其锋芒。
如果万贵人只是因为嫁了人家教所束让她放不开脸面另嫁,想在宫里安安静静的养老,王嬷嬷觉得她可以留下,一点点地劝说贵人,让贵人的观念转变,然后听皇上和贤妃的话把自己嫁出去。
这样她功高一件,等于白得一份荣耀。
可万贵人明显不是,万贵人除了受教育影响不可再嫁外,她还爱皇上,这就危险了,她还没见过宫中有哪位女子爱着皇上,还能看着皇上和爱妃,心平气和地过日子!
万贵人如果执迷不悟,怕会被人钻了空子,办出大错事来,到时候她什么名声也被万静连累。
所以王嬷嬷想到离开。
万静年幼想不到那么多。
王嬷嬷年长,且不是母性容易泛滥的老好人,再说万静又不是她正儿八经的主子,她断没必要为此赔上自己余生,或者抱着被主子打死的危险死谏,所以王嬷嬷也不再跟万静废话。
而是选择离开。
万静诧异的看向王嬷嬷,但又立即自嘲的一笑,落寞的道:
“我这里已经没有给王嬷嬷带来荣华富贵的机会,嬷嬷选择离开也是情喇中,你我主仆一场,待会从我妆枢里随意挑选一件首饰当我宋嬷嬷的临别念想。”
万静说着趴在一旁的椅子上哭的更加撕心裂肺。
“奴才谢娘娘恩典。”王嬷嬷说完却保持着磕头的姿势没动,这是她身份奴才告别主子事应尽的本分。
万静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失败过,连个奴才都留不住,皇上为什么要这样羞辱他,她只是爱他有错吗!
万静一直哭着,心里的悲愤仿佛永无止尽包裹着她千疮百孔的心,她不明白做错了什么,皇上要赶她离开,她还不够听话不够乖巧!为什么非要让她走,让她如此难堪!
王嬷嬷在一旁跪着,她一天当值就尽一天的本分,主子哭到什么时候,她就要跪到什么时候,因为她没劝是事实。
就在王嬷嬷以为万贵人会哭到晚上时,朝露宫来人了,是贤妃娘娘身边的一等宫女弄巧姑娘,说贤妃娘娘招万贵人相见。
王嬷嬷看了眼弄巧恭敬的表情然后彻底死心,恐怕刚才执意让万贵人离宫是皇上一个人的主意。
的确是九炎落一个人的主意,章栖悦只是说问问万静想不想离开,如果想才说后面的话,九炎落不管那么多,直接说后面的话。
章栖悦让九炎落去说,是指望万静听到九炎落不会爱他,心无所盼,然后有所顿悟,结果九炎落懒得说,根本没有来任何迂回手段直接把人家小姑娘赶跑!
一刻钟后,万静被四大丫头收拾整齐,在王嬷嬷的护送下眼睛红肿的向朝露宫走去。
一路上弄巧一直在解释:“娘娘身子不好,不适合出来走动,否则就过去看贵人了,劳烦娘娘移驾,让娘娘受委屈了。”
王嬷嬷觉得这姑娘真有喜感,这事你们主子把人叫去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难道你们主子刚跟皇上说‘求皇上睡了万贵人吧’,除非贤妃娘娘不要自己的荣宠了!
——“万贵人到”——朝露宫的小树子颇有架势的喊声在朝露宫大厅响起,这是他第一次唱报,有些小紧张。
章栖悦靠坐在大厅的软榻上,手指干净没有护甲,身上的衣服是昨天的那件,头上挽了根木色的钗子,除此之外再无装饰,却自有一番清雅的高贵。
万静看到章栖悦,自觉的垂下头,眼泪又在眼里打转,忍不住又开始往下掉:“悦姐姐……”刚开口眼泪已经流下,泣不成声。
章栖悦挥挥手让所有人推下。
花嬷嬷见状看了万静一眼,退了出去。
王嬷嬷没动。
章栖悦见万静没有开口让王嬷嬷出去,自然也不会多嘴。
章栖悦看了万静一会,叹了口气,还像两人小时候般无芥蒂的开口:“哭了一下午了,也不嫌累。”
万静闻言含着泪看了悦姐姐片刻,随即可怜兮兮的走过去,坐在悦姐姐身边哭:“姐姐,皇上要赶我出宫,是不是你的主意,是不是……”
“是。”章栖悦抚摸着她的头也不避讳,爱怜着缕着她的发丝:“昨天晚上我问皇上,是不是要去琼玉宫留宿……”章栖悦的手法很轻,缕着万静的青丝停顿了片刻,让人非常舒服却没接着开口。
万静看眼悦姐姐的表情,便理解了皇上接下来的话不好听:“可……可就为这个让我出宫?是不是太儿戏了……”
“你想还为什么!皇上如果一直不碰你!你觉得你能一直这样待下去。”章栖悦不认为她能干涉万静的决定,她只是把利害关系摆在那里,选择权在静儿。
如果静儿留下,她依然尽力保护她。只是话她先劝到:“静儿,你是个好姑娘,把一辈子耗在宫里值得吗?是,我可以不霸着皇上,让给你,但你想过没有,你招皇上过去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早晚你会希望他眼里有你……”
是不是?若不然当初万素的事不会把静儿气成那样,别人的得宠也不会让她一日一日的消瘦。
所以,然后呢……然后皇上必然会有其他女人,女人多了就有是非,有是非章栖悦就不认为没有血腥,然后呢……
“如果你跟我的利益发生冲突,如果你一次性判断失误,成了别人利用的对象,然后你人老珠黄,看着他爱别人,然后呢……”
万静闻言猛然抬头看向章栖悦:“不会的……我不会跟悦姐姐抢……我不会跟悦姐姐发生冲突,悦姐姐求求你,求求你别赶我走,静儿绝对不跟您抢皇上,求悦姐姐不要赶静儿离开……求求姐姐,静儿求姐姐了……”
章栖悦垂下头,有些左右为难,万静显然是孩子气,认准了就想赌……
“悦姐姐,如果您不答应我,静儿就碰死在您面前,我万家虽然不是权家那样的门阀世家,但也知道礼义廉耻,一女不侍二夫!”
章栖悦愣了一下,然后手指微僵,但又立即恢复通常,只是表情苦涩:“好,让王嬷嬷送你回去。”如果可以,章栖悦比任何人都希望能补偿她,她想留下就留下吧。
万静不安的回头看章栖悦:“那,我……”
“放心在琼玉殿呆着。”
万静脸上立即绽放出夺目的光彩:“谢谢悦姐姐谢谢悦姐姐。”
章栖悦含笑的看着她笑,那笑容像小时候一样漂亮:“一会回去了让王嬷嬷过来一下。”
万静摸摸眼泪,觉得悦姐姐答应了她就是雨过天晴,完全没想过除了悦姐姐九五之尊也想她离开,依然乐观的认为只要不离开就有机会。
万静疑惑的问:“悦姐姐有话跟王嬷嬷说?让王嬷嬷现在就留下,我一个人回去就好。”
“让她送你回去。”王嬷嬷在章栖悦放心,万静才不会被有心人先拐了去。
王嬷嬷低着头心里发哭,她不用想也知道,贤妃娘娘是想她保护万静,至少不要被什么人诱导了做出两害的事,她可以拒绝吗?不可以。
所以又何必挣扎,王嬷嬷先一步福身行礼道:“娘娘无需再分心,奴婢生是皇家的人,定当为皇家效力,娘娘尽管放心,奴婢定照顾好娘娘。”最好照顾她到早点离开。
王嬷嬷想她就是劳碌命,刚才在琼玉殿还想着能省点心,这下只能一点点的开导主子,贤妃娘娘肯为万贵人做到这一步,看来是真心待万贵人了。
就连万贵人这样违逆她,把贤妃娘娘的好心当驴肝肺,娘娘都未生气,这万静有什么好,值得娘娘如此相待。
这万贵人真是认死理,怎么不想想结症是谁,皇上又不喜欢你,还有一份大好的前途摆在眼前,却不珍惜,若是她王嬷嬷有那样的机会,就直接要求嫁给权公子,把自己嫁出去!
章栖悦微微一笑:“劳烦王嬷嬷了。”
王嬷嬷表情依旧严肃:“贤妃娘娘折煞奴婢了,这是奴婢应尽的本分。”
万静开心了,在她看来,只要不赶她出去,什么都行,她知道悦姐姐是为她好,皇上看似也不喜欢她,可是,可是她就是想留在皇上身边,哪怕是偶然能看看他也好。
万静想到以后能再见到皇上,嘴角扬起一抹大大的微笑,脸上的裂痕都散了痕迹:“姐姐,你还会疼吗?”
章栖悦闻言摸摸自己的小腹,脸上扬起温馨的笑意:“好多了,慢慢养,总要有个过程。”
“哦。”万静不是很懂:“我可以摸摸她吗?”
王嬷嬷闻言顿时心里一冷,谁人不知贤妃娘娘这一胎危险。
------题外话------
大家想的太正经了,其实答案很不正经,就是把万静穿了!来个更欢实的穿越女!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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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
万贵人还要去摸,万一这一胎寿终正寝,死在今晚算谁的过错!
王嬷嬷心里一阵冷汗,非常怀疑自己能不能说服满脑子‘天真’的万贵人出宫好好过日子,因为跟一个成熟的人讲道理不难,跟一个想法太美好的孩子讲道理则是折磨人。
王嬷嬷顿时有种青筋凸冒的感觉,她刚才答应了件很有难度的事。
章栖悦笑了,轻轻拂开万静的手,就算她们心知孩子跟万静没有什么关系,但如果真有事,难免不会有人说万静不祥:“洗手没,大老远从外面进来哭哭啼啼了半天,就想伸手。”
万静笑笑,也没执意要摸:“不摸就不摸,悦姐姐你保重身体,我平日也不能出来看你,你自己多保重,我先走了,我还禁足呢,让皇上知道我出来该生气了。”
“去吧,路上滑慢一点。”
“恩。”
万静出了朝露宫心情大好,她就知道悦姐姐一定会依她,悦姐姐又不喜欢皇上,悦姐姐喜欢的是瑞世子,对皇上才不在意,在她和皇上之间,悦姐姐一定舍不得让她离开。
她对悦姐姐来说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她要趁着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让皇上知道,她万静爱他,她要好好表现,做一个十三喜欢的女子。
万静想到这里,垂着头羞涩的笑了。
王嬷嬷见状,脸上的表情如外面的天气般冷硬,万贵人是真看不透还是假看不透,还是今天出来了一圈,忘了她禁足意味着什么!
万静走到御花园外围,兴奋的指着从御花园外墙冒出的梅花道:“依痕,你看!梅花开了!我小的时候家里院子里也栽了一片,不如我们去看看。”
依痕刚想说好,她也年轻正是爱玩的时候,被关在琼玉殿四五天,谁不想出来看看欣赏一下景色,反正这里也没有正经主子偷看一眼应该没什么。
王嬷嬷咳嗽一声,上前道:“万贵人。”然后看眼不远处的奴才道:“贵人正在禁足,还是跟奴婢回去吧,若是让慎刑司的人知道贵人在禁足期间乱走……”
万静闻言看了王嬷嬷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但嘴里没饶人:“怕什么,有悦姐姐在呢?悦姐姐还会罚我不成!”
王嬷嬷没顶嘴,谦卑地跟着,态度更加恭顺,心里却不以为意,想越过贤妃娘娘动万贵人的人是皇上,那还不是如探囊取物,但她有任务在身,不能招贵人厌恶,只有不说。
依痕等四大丫头闻言,警觉的缩缩头,悄悄看了王嬷嬷一眼,唯恐王嬷嬷想起刚才她们的附和要收拾她们。
……
玄天机看着身边各色美人,神色颇为享受,靠在天香楼顶尖雅间的座椅上,挥挥手让所有人出去,至于其中有没有章栖悦的妹妹,他不知道,只是扫了一眼感觉一般,没有一眼便觉得是美人的女子。
如果里面有她的妹妹,想必不喜欢出来抛头露面,被迫出来心里定不甘愿,免得事后要死要活,早点回去早点省事。
管之礼见玄天机一个没留便知道没令玄爷满意,立即恭敬的上前:“玄爷可是……”
玄天机见管之礼这么短时间能聚齐这么多美人,自然也有自己的路子,有路子就不怕没美人。
玄天机想到当今圣上的幸福,示意管之礼靠近点说话。
管之礼受宠若惊,急忙靠近:“玄爷有什么吩咐。”
玄天机把自己的想法一说。
管之礼立即发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官有官路,野有野趣,刚才玄爷没看上那些,眼光自然不低,他便知道要寻什么水准的给玄天机了。
玄天机看管之礼上道,心情不错,道:“除了天香国色之外……”玄天机笑的颇为荡漾:“再送些有情知趣的上来,记住最好是手段了得,让人一看便心生……”玄天机冲管之礼阴测测一笑:“你懂得。”
管之礼立即觉得大冬天浑身冒汗,立即点头附议:“小人一定不负大人所托。”
玄天机用手里的扇子瞧瞧管之礼的脑袋,表情刹那间阴寒:“办不好小心你的脑袋……”
“是,是……”管之礼现在心里万分后悔——与玄天机共进午餐。
另一边,
章栖影坐在偌大拥挤的马车里,眼里强忍着泪,紧紧咬着下唇才没哭出来。
一旁圆脸娇俏的绿衫姑娘碰碰章栖影:“你是谁家的?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我是钱府上的侍妾,平时只有重要人物,我们爷才会让我出来,你呢?”
章栖影闻言,心里更加难看,她自然知道豪门大户里都会养些待客的姬妾,她只是没想到她堂堂左相家庶女也有这样难堪的一天,竟然让她出来应酬!她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绿衫姑娘见她不理人,生气的哼了一声,有什么了不得的,她是看这里就她比自己漂亮才跟她说话,她却不领情,以为自己多清高呢,多出来两次就知道,老爷们根本不会升她们为妾!别痴心妄想!
以为长的好看就能例外吗?不可能!如果老爷真把你放在心上就不会让你出来应酬客人!
红衫姑娘掩嘴一笑,娇嗔的瞪眼绿衫姑娘:“姐姐说什么呢?妹妹面皮薄,正不好意思,别难为妹妹了,以后见的多了,自然不就知道了。”
“就是,就是,要说谁对燕京城的男人喜好最熟悉,非咱们绿珠姐姐莫属……以后有这位妹妹求您的一天。”
绿衫姑娘闻言挺挺胸,不客气的道:“你们算说对了,还没有我绿珠没伺候过你们伺候过的,不过,今天中午我们见的是谁,管少爷在他面年都不敢说话,还那么年轻,可惜竟然没选中咱们姐妹。”
所有女子互看一眼都摇摇头,不再把话题绕在章栖影身上:“没见过,莫非是路过燕京的富商?”
“不像,我听他说话口音是燕京人。”
“你管他是哪里人?他腰上戴的玉佩看到没,有价无市,是普通豪门大户买不起的珍品,我看啊,他根本不是商人,论商人谁能高过管家,肯定是官爷!”
“可如果是官爷也太年纪了,年纪轻轻便能让管少爷礼遇,我们燕京城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位青年才俊。”
继而有女子娇羞一笑:“说到青年才俊有谁比的过权阁老家的权公子,如果能得权公子看一眼,我死也无憾。”
“去,说什么呢,也不怕你家老爷听见撕烂你的嘴。”
马车内顿时一阵笑声,姑娘们也是难得没有男子在身边,又不是要应酬人的场合,畅所欲言的说着心里话,偶然交流些驭床之术,说到羞涩处不禁互相打闹着取笑。
突然嘭一声巨响!
章栖影再也受不了她们的言语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马车内本在聊天的女子突然一阵尖叫:“啊!救命啊!有人跳车了——!”
……
章栖影被救回管家,管家长随回禀十少夫人,章姨娘从马车上摔伤了胳膊,已经去请大夫了。
十少夫人嗯了一声,没有要去看的意思。
十少夫人是落魄侯府出身,往大了说是书香门第、名门望族,往小了说也没什么可说的,但保不齐人家明媒正娶又有侯府这样一个出身,别管对真正的大族来说那个侯府多不值钱,也改变不了,在商人出身的管家很值钱的事实。
所以,十少夫人每次在妯娌都端着架子,以官家小姐自居,可谁知道十少爷竟然娶了个父亲曾经做过宰相的女人回来当小妾,还狠狠宠了一段时间,让她想想便一肚子气。
哼!一个破落到被踢下左相之位的人而已,如今不过是区区七品官员,还有什么好炫耀的,自从她给相公纳了新妾,相公也不是好久没去章栖影房里了!看她那副做作的样子给谁看!
十少夫人并不把章栖影放在眼里,可是那些个等着看她笑话的妯娌偏偏把章栖影挂在嘴边,仿佛她那个曾经当过左相爹比她的侯府更值钱。
分明是那些人看不得她相公受老爷待见,一个个眼红!再说了!十少夫人高傲的抬起头,一个没有嫁妆的妾她会看在眼里!?
所以十少夫人不介意在相公面前表达对昨日黄花女人的照顾:“开了库房,把我这里的上好药材都送过去,让章姨娘好好养伤,等养好了伤再来请安。”切!已经沦落到出去应酬了,她要是再把章栖影放在眼里,就是自己犯贱!
十少夫人心情不错的挑了几样首饰打扮好自己,带着浩浩荡荡的下人去前厅陪老夫人摸牌去了。
章栖影躺在金银雕琢的床上,这里的摆设无不彰显着管府的财富,她这里尤甚,管之礼对她的到来不知抱有什么目的。
她的院落尤其精美,仿佛金银堆砌而成,就连身下的床,一半的材质都是黄金,如果不是嫌黄金韧性不好,她几乎要睡在黄金上!
望着床顶富贵吉祥的千层绣,章栖影心里从未有过的苦,怎么就没有摔死她,竟然还活着!活着看自己沦落到了什么地步!
眼泪无声的滑过眼角,章栖影不禁想到了以前,那时候的忧愁现在看来那么可笑,她们极力摆脱的人才是她们最大的依仗,早知今日……早知……
眼泪浸湿了价值连城的玉枕,想起了家里的阁楼,想起了教她们刺绣的凤姨,想起了栖悦姐刚离开初慧殿时,家里一切为她而忙碌的宠溺,和她当时心里酸的冒泡的傻念头。
那时候她竟然会觉得章栖悦抢了她的东西,竟然会想章栖悦霸占了属于大家的师父,竟然觉得章栖悦不配大家的宠爱。那些该是属于她的!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怎么会有那么荒谬的想法,那是章栖悦的家,她是章府的大小姐,他们本该拿主母指缝里露出来的关心,却想手握全部。
还想着跟正经的嫡子嫡女争家产,她们当初怎么那么无耻,颠倒黑白,索要过多,才会落得今天的下场!
她怎么不知道大哥、二哥竟然如此贪婪,平日对她好,现在都成了催命符,管之礼质问她,‘是不是娶了她还要附带养她的家人’让她颜面尽失。
几次三番后终于惹恼管之礼,再未见他出现过,他不出现也好,做人妾的,她也没指望能留住谁,只是……只是为什么今天管之礼这样待她。
章栖影把头埋在枕下,泣不成声,她只是想安分的活着,在一切成为定局后,她已经不再奢望,为什么却落的这样的境地……
难道那些时日的相待都是假的吗?没有一点真心相待的情分,若是有,为什么她一个好好的妾,说去见客就去见客。
章栖影想回章府,想回到小时候,她一定安分守己,不再好高骛远,惦记属于姐姐的东西,或者答应了先前的婚事,哪怕是当时没有记名的外室之子她也认了……
……
九炎落负手而立,站在机要处的散落着军部奏章的书案前,望着窗外白雪皑皑的景色,寒风卷起明黄色的衣袍,掀起了桌上几章薄纸。
九炎落的声音随着寒风刮进李陌耳朵里,冷的李陌不禁打个寒战:“她还是不走?”
“回皇上的话,不走。”
“娘娘没跟她说明白?”九炎落目光凝练的望着窗外,诧异这座殿有多完美让她乐不思蜀!
李陌闻言,深深的垂着头,不敢看皇上的背影:“回皇上,娘娘说明白了,甚至说,两人以后会有冲突……但万贵人似乎听不懂,并没有答应。”
“听不懂是不是,去让孙公公好好跟她讲讲厉害关系,如果还什么都不明白,从明日起,好好让万姑娘学学规矩,从基础开始,学不好,不用吃饭!”
李陌立即道:“是。”随后急忙躬身下去传令,心里无比庆幸锦榕早一步得罪过贤妃娘娘,没在这件事上参合。
九炎落站在窗前没动,万静的事还不能劳动他想太长时间,他在想一等功上奏的白国动向。
随后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以为做过一场交易,就能拿捏他,还要互通有无,彼此修好,未免想的太多了。
既然对方如此迫不及待,他也省的再给对方找挑衅的借口,就再让他们跳跳,让西崇山滚回西北。
李陌再次进来,手里小心翼翼的捧了封代笔信件,琢磨了半天,站到皇上一米外道:“皇上,国庵寺送来书信。”
国庵寺?九炎落想到了母亲,表情缓和了一些拿起信件抖开。
李陌急忙退开一步,恭敬的候着。
九炎落眉头渐渐皱起,攥着信件的手更加用力,但看到最后却一点点的舒展,等九炎落把信放下时,已趋于平静。
然后依然背着手看着窗外,不同的是,背后的手里多了份信件。
李陌不敢看皇上,可不代表不敢看信,他偷偷抬抬眼皮,一目十行看了露出来的所有文字。
看完后,李陌诧异,并没有写什么特殊的内容,只是一些问候皇上的家常话,皇上神情怎么不对?
李陌想到前些天拷问宫中所有宫人时,隐射出的西北王影子,而国庵寺的圣母与西北王关系匪浅。西北王这时候让人送来圣母的信,且是圣母有恙的消息,就不得不令人揣测了!
宫里权太后刚被皇上软禁,正是指责皇上不孝的时候,而现在把皇上生母的消息放在皇上面前,不是摆明了……
李陌不敢再深想,西北王想拿圣母打动皇上图的是什么?警告皇上别忘了当年的‘恩情’?还是告诉皇上圣母在他手里,让皇上乖乖听话。
但不论是哪一种九炎落都不喜欢被威胁的感觉,拿他母亲做文章让他妥协,更令他厌恶!
------题外话------
超想让章栖影穿回上辈子,震撼她一把,不知那时候她会怎么想!哎
043
“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戌时了。”宫里亮起烛火,回应了李公公的话。
因是寒冬腊月,外面的天色已经很黑,烛火照亮了机要处大殿,亮如白昼,一明一暗的对比中,外面显得更加漆黑。
九炎落又站了一会,摆驾回了朝露宫。
一路上月色映着白雪透出一缕别致寒意,九炎落神色依旧,没有任何饰品的手上修长钢毅。
他在想回去怎么跟章栖悦谈起母亲的事。
在他被封为太子的时候,不管是皇后的笼络手法也好还是他自己好奇心作祟,他去看过她,不止一次。
那个人人口中低贱、懦弱被人随意摆布的女人,也是那时在他心里有了真正的影像。
他去时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正在很多人一起居住的小院子里,坐在井边洗衣服,其她人都跑去看热闹了,只有她还在忙着,一袭普通的尼姑袍,头发包在帽子里,累了便用手擦擦额头,继续低头舀水洗衣。
她面容娴静、嘴角带笑,哼着他没听过的曲调,悠悠然撞入他的耳朵里,抚平了他多年来不安分的心。
她不似传闻中的妖娆,也没有勾人魂魄的本事,她只是比普通女子更加柔弱,眼睛更加明亮,笑的时候让人觉得温暖,看向你的时候仿佛全世界都从她眼中摒弃,只剩你自己。
九炎落在她看过来时落荒而逃,可那时候开始,他知道他有位温柔的母亲,像其他的母亲一样会温柔的看着他,或许在他受委屈的时候会为他出头,他疼时她会落泪,他骄傲了,她也会宠溺的抚摸着他的头讲一些大道理。
那确实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九炎落不否认,他像所有孩子一样,想念了他的母亲,那个非常漂亮的温柔的女子,比梦中的更加完美。
第一次见面时,她带他去山上摘果子,偷偷地背着他哭,告诉他要听权皇后的话,走时塞给他一些吃的,紧紧的抱了他然后松手,那时她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有麻烦了找西崇山。
轿撵晃晃悠悠的前进,九炎落的思绪难得有些起伏,他如今坐在这个位置上,谁能动他,就是西崇山也不行!他不惧怕西崇山用母亲要挟他,只是担心若她进宫,西崇山会不会有其他异动!
如今章栖悦有孕,身子不好,他不想赌,还是等栖悦生下孩子,有精力控制宫闱的时候再让母亲进宫,都不至于措手不及。
婉婷看到灯火长龙先一步迎了上来:“皇上万福,皇上,娘娘等你多时了。”
九炎落面色不动,婉婷每次都是这句话,难道栖悦还真能在门口翘首以盼等着他进去吗,不过丫头有心,他也应着。
章栖悦今天没有不适的感觉,的确是在门口迎她,接过九炎落手里的披风,交给花嬷嬷。
九炎落心里瞬间被温馨浸染,扶着她向里屋的软榻走去:“怎么不听话,多注意休息,外面天冷,不用迎我。”
章栖悦说话很轻,月份太浅,一点痕迹也没有:“我问过胡太医,太医说如果觉得可以,就下床走走,如果我现在就开始躺着,等过几月成什么?”章栖悦说着笑了。
九炎落跟着笑,其实在他看来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但看悦姐姐开心他就开心:“悦儿,不如接赵夫人来照顾你,这样我也能放心。”
章栖悦看他一眼,顺着他的动作坐到软榻上:“想什么?让我娘进宫,你不怕吐沫星子淹死你。”把正宫太后软禁,接宠妃母亲进宫,典型的白眼狼。
“有什么?”九炎落对流言蜚语从不放在心上。
“重要的是我娘也不会照顾人,她自己还要靠红烛照料,再说我嫂子成婚也这么久了,说不定嫂子也要娘照顾,我这里有胡太医还有你,怎么用的着母亲过来。”
九炎落半抱住她,宠溺的在她发间嗅嗅:“我以为你想赵夫人,想让你心里舒服……”
章栖悦拍拍他的手,含笑道:“我现在心里就很舒服,别想那么多,我要是有要求会跟你说的。当下倒是有件事确实需要你知道,静儿的事你别管了,我来处理。”
九炎落闻言松开抱着章栖悦的手,低下头把靴子松开。
弄巧急忙想上前接手被九炎落一个眼神制止,自己一个人快速摆弄繁琐的龙靴:“别怪我没告诉你,万静不是会改变主意的人,这跟我们怎么劝没有关系。”
“那我就在宫里养她一辈子。”章栖悦为九炎落拢起下滑的发丝,方便他观察龙靴上繁杂的鞋带:“好女不嫁二夫,她要真那么想我也没有办法,但是你不准去勾引她,我指的是你不宠还去撩拨。”
九炎落把靴子踢开,窝到榻上,斜靠在棕色绘金花的软榻内,柔软的发丝瞬间铺满棕色的榻身。
手臂搭在额头,眼睛闭起,身体霸道的把栖悦挡在里面,绢魅邪气的气息首次张狂的冲击章栖悦心中柔软撒娇的男孩:“我有那么闲吗?”
章栖悦神情恍惚片刻,直觉收回想触碰的手,心里有些怕他,但又笑自己多心,被不存在的事影响太深。
章栖悦强撑着表情笑道:“你不闲谁闲,听说今天还有美人跪求回你身边伺候,哭的那个令人心碎啊,就差把过去你那点事都翻一遍,表示自己的忠心!”章栖悦说完斜了目光犀利的九炎落一眼。
九炎落闻言哈哈一笑,伸出一双手臂温柔的半抱住她,把人圈在自己身侧:“这也听说了?怎么不高兴了?”
章栖悦闻言直接反应九炎落今晚不对劲,很不对劲:“你有心事?”
“想什么呢。”九炎落把玩着悦儿的发丝,慢慢的在小指上缠绕一圈又松开,目光灼灼,嘴角含笑。
章栖悦心里一冷,却发现九炎落的目光并不在自己身上,一种无力的悲凉感让她无奈的叹口气,九炎落不是儿女情长的人,他即便爱一个人也有度,不会盲目到毫无章法。
前几年的九炎落让章栖悦不适应不是没有道理,现在的九炎落才让她熟悉,熟悉的心慌。
但章栖悦知道那才是真正的九炎落,他在长大,每时每刻不在成长,看的更透,更加坚毅。
九炎落的舞台会越来越广,而她局限在宫里,学来的永远是女人间会的小勾当。
九炎落对她的爱情不会削弱,她相信,但却不相信她能永远满足他前进的脚步,就像现在,他便会有一种驾驭不了九炎落的感觉。
章栖悦松口气,幸好她还未蠢到认为时间停滞,相爱相惜,只希望在她有能力翻云覆雨时一切尘埃落定,万静幸福,该死的死绝。
九炎落侧过身,狭长若飞的目光再温柔也已经掩盖不住他培养出的权威之厉:“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九炎落把她抱近些,脸埋在她腰侧,蹭蹭,嘴角又扬起掩饰不住的满足笑意:“悦姐姐真香。”完美的让他自行惭愧。
章栖悦突然笑了,看吧,时光断层的魅力,偶然还这么孩子气。
章栖悦暂时放下心中对未来的不安,白皙的手指穿梭在他发丝间,心态从未有过的平静:“转移话题是不是?说,谁惹你不高兴了?本宫帮你出气。保管他们再不敢欺负小十三。”
九炎落闻言眼睛骤然火热,贪婪的在栖悦身上蹭着,恨不得把人吃拆入腹,压抑的爱意无法抒发,在胸口堆积成山,不停的在她身上蹭着,寻找解脱点。
但,九炎落很快发现,这样蹭下去他只会更倒霉,所以毅然松开手里的‘棉花糖’,像个赌气的孩子只看不碰,别扭着:“我也不知道锦榕怎么冲出来的,我没答应,得罪了悦儿还想被起复,除非朕不是皇帝。”
九炎落说完得意洋洋的摇摇尾巴,一副来夸我的样子。
章栖悦欲想的动作一停,看向九炎落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你真有心事?别拿锦榕转移话题,本宫有的是办法收拾她,说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九炎落说完调皮的用头发把眼睛一盖禁止发言。
章栖悦看着他眼睛一眯,手突然覆上九炎落的发热源头,然后俯下身,眼睛对着眼睛看着九炎落隐忍的目光,绯红着脸颊:“来,告诉悦姐姐,出什么事了?”手恶意的动了一下。
九炎落立即低哼一声,不受控制的感觉让他羞愤,尤其悦儿好端端的,他却这个样子,总觉得在悦儿面前又丢了脸可又舍不得离开:“嗯……也没什么就是……”
九炎落脸色绯红的不自在撇开头:“西北王送来了国庵寺的代笔书信。”
章栖悦一听是归慈和西北王,心里陡然生起不好的预感,权太后失利,他们不会是想趁虚而入,标榜出另一个太后镇压九炎落!
如果九炎落敢对亲生母亲再不敬,他便再没了借口,就是标准的不孝子,对养母无情对生母无义,到时候——
若是归慈是个普通女子也就罢了,偏偏归慈更有手段,章栖悦突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九炎落一看就是对归慈有想法,要不然也不会墨迹到现在不说,他对归慈有心,莫非九炎落想把归慈接进宫?
九炎落见章栖悦的手拿开,偷偷的看了眼不知道在深思什么的章栖悦,再偷偷的握住她的手重新覆上,自己一个人用力,欢愉了一次。
章栖悦闹了个大红脸,看着像做了大坏事闪躲不已的九炎落,章栖悦不禁一扫刚才的阴霾,哈哈一笑,这小子,好玩的时候真有意思。
九炎落本胆怯的心,瞬间飞扬起来,悦姐姐没生气!太好了,于是赶紧厚着脸皮凑过去,霸道的吼叫:“不准笑!再笑我就让锦榕升一等丫头!”九炎落的声音从章栖悦腿间穿来闷闷的。
章栖悦才不理会他的威胁:“好啊,你升啊!看我掐不死你。”说着,掐着他硬实的脖子象征的撮了一下,不禁也心生感概,到底是长大了,肉都拧不动了。
“不敢了,别挠啦,痒痒。”
“你还知道怕,去换衣服。”
九炎落闻言低着头飞一般的跑了,快跑出大厅时,还不忘一脸严肃的提醒:“吃药。”刚才他在办事,婉婷没敢靠近。
章栖悦看着他消失在净房内,示意弄巧打水,净了手,端过药小口的喝着,心绪不自觉的又飘到归慈身上。
章栖悦想,九炎落心情不好,是想接归慈回宫,她要是拦了,唉……归慈以后报复的手段她想想都慎得慌,但让她现在进宫……于情于理她不会害对任何人没有威胁的孩子。
可保不准她趁机培养自己的势力。
章栖悦不明白归慈为什么不喜欢她,但却能感受到她的疏离,那种淡淡的润物无声的渐渐远离的感觉,让章栖悦曾措手不及,好在,这次她有准备,
但上辈子努力讨好都巴结不上的人,这辈子淡漠一点恐怕更招她恨。
章栖悦喝完最后一口药,起身也整理整理自己,心想,一会还是交给九炎落处理,她想破脑袋也没用。
九炎落一身清爽的出来,见栖悦只是脱了外套,并无从里到外换的干净,心里不知怎么了就飘了起来,整个人说不出的心里通畅:“传膳。”
章栖悦闻言瞅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放在茶杯里的清水上,刚来时脸拉那么长,洗了个澡就眉开眼笑,还说不是孩子!
章栖悦见他又欺上来也不拦他,只是道:“你不热?这里可燃七个火盆!”
九炎落立即揽住栖悦的肩笑:“哪能,抱着悦儿什么时候也不热。”
“算你会说话,跟你商量个事,锦榕也不小了,我觉得轩辕家的少爷不错,你看呢?”
章栖悦心里暗道,哼!还想翻身?这次把你送给朱小游那名门悍妇,看你以后怎么骑着正室的头往上爬!那颗七巧玲珑心怎么用在更玲珑的朱小游身上!
九炎落哪敢说不,何况配给户部尚书唯一的儿子,是锦榕高攀:“但是……锦榕比轩辕上大三岁?”
章栖悦瞬间看向九炎落:“那又怎么样?”
九炎落立即闭嘴,栖悦也比她大两岁,说不对话会被灭的很惨:“好,我过了年让人把锦榕送过去。”
章栖悦突然问:“轩辕上是不是定了朱太傅的千金?”
九炎落颔首:“想不到朱太傅会中意轩辕上。”
章栖悦附和:“朱太傅那么多优秀学子,实在让人意外会挑中他。”
九炎落顿时道:“轩辕上学业不错,虽然不如当年朱太傅手下顶尖的传业弟子,但胜在轩辕上无论身份和学识都可观,朱太傅选中他一点也不奇怪。”
章栖悦放心了,定了亲就行,有朱小游镇着她放心,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好好的顺顺利利的把她长子生下来,剥皮抽筋也难消她心头之恨。
“吃饭,我喂你。”九炎落一把抱起章栖悦,不知是心虚还是被伺候的心情好,笑的格外体贴谄媚。
章栖悦摇头失笑,不忍扫了他的性,决定明日再问他对生母怎么看?但现在大家都默认称呼了那个女人为圣母,看来多少有九炎落的授意在里面:“不吃这个,我要吃炖菜。”
“你以前不是不吃炖、煮的东西。”
“现在吃了。”
九炎落宠溺的一笑,急忙伺候上。
章栖悦就着九炎落的手咬了一口炖土豆,含糊的道:“你好久没伺候我吃饭了,我决定以后天天让你伺候,谢本宫恩赏吧。”
九炎落利索的拂袖叩首:“奴才谢贤妃娘娘恩典。”
满屋子人你噗嗤一声都笑了,羞得章栖悦赶紧扶他起来,脸颊飞红的小声抱怨:“你现在什么身份了还玩这一套,也不怕让人传出去笑话你。”
“随意,朕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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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
章栖悦看着他得意洋洋的表情,宠溺的淡淡一笑,他喜欢就好。
……
翌日中午,宫人居住的偏殿西房内。
“我不要出宫!我不要嫁人!”锦榕愤怒的盯着来通知她的小李子:“皇上怎么可能让你跟说我那种话!你骗我!”
锦榕根本不相信:“我已经不出现贤妃娘娘面前,也没有越过线,皇上不可能赶我走!”
小李子包容的看着她:“怎么是赶你走,嫁给轩辕公子做良妾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锦榕闻言,突然看向小李子,咄咄逼人的说:“是不是贤妃娘娘的主意!我不死不嫁人她不安心是不是!”
“你别这么说。”下李子看着她如此,心里更是难受,他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姑娘,难道他就愿意来说这件事,看着锦榕痛苦,他心里只会不好受:“贤妃娘娘不是那样的人。”
锦榕闻言好似听到了大笑话:“她是什么样的人,你我心里最清楚,怎么?你也被她收买了,为了权势名望地位开始说她的好话,好保住你现有的一切!她不怕你勾引皇上,不把你也嫁了!”
李陌闻言目光顿时严厉:“锦榕!够了!你出宫不是贤妃娘娘的意思,是皇上的决定!”
“屁话!”锦榕才不信,愤恨地看着李陌,聘婷多姿的身姿已出落的凸凹有致,少女特有的活泼让她看起来更加漂亮:“皇上说过我们三人荣辱与共,自从那个女人进宫什么都不作数了,我不过昨天才找了皇上,她今天就得了消息要赶我走!小李子,你敢说没有她从中作梗?”
小李子看着锦榕,脸色慢慢疲惫,第一次觉得锦榕离开或许对她更好:“锦榕,皇上不喜欢你,何必还留在这里。”
锦榕闻言痛心的看着小李子:“连你都这么劝说?小李子,我是锦榕,是跟你从小一起长大的锦榕,我对皇上如何你心里最清楚,现在连你都这样劝我!你把我当什么!”
小李子沉默不语,锦榕自上次在贤妃娘娘那里吃苦确实学聪明了,不再去挑衅贤妃,反身回来在皇上这里下功夫,这不失最聪明的做法,可是……谁知道:“锦榕,你听我的劝……”
“我不听!不听!如果是权妃娘娘我认了!”锦榕眼里闪过疯狂:“权妃娘娘对皇上的好我比不上!可她章栖悦算什么!她有过未婚夫!还从小跟另一个男人眉来眼去!”
锦榕索然冷笑:“你忘了,她容忍那个男人以姐夫的名义出现在皇上面前,永远施恩的姿态!恩赏皇上所有他渴望的东西!她有没有想过皇上稀不稀罕那个男人靠近。”
锦榕永远忘不了皇上九岁时非常喜欢一把弓,可皇上要不起,瑞枫叶却寻了来送给皇上,只因为讨好皇上等于讨好章栖悦!结果章栖悦果然因此逃课一天跟着瑞枫叶去了青山赏花。
皇上当晚回来就把那把弓劈烂烧了!那时候皇上心里的痛苦她知道吗!她用她们的高高在上施舍皇上的时候想过皇上的感受吗!
锦榕擦擦眼泪,抽噎的整理下自己的情绪,声音弱小的不像话:“小李子我不服,谁都可以就是章栖悦不行!”
锦榕看了一旁装死的李陌,嘴角冷笑,李陌永远这幅德行,好似她说什么都会逆来顺受,可她最想要的他却不能替她得到!
锦榕猛然推开挡在门口的小李子,瞬间冲了出去!
小李子吓了一跳,反身就追,什么形象也不要了,跑的非常卖力,喊声嘶哑:“锦榕!你站住!你干什么!贤妃娘娘怀有身孕,万一有什么三成两短,你有十个脑袋也赔不起!”
小李子见前面的人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又急忙大喊:“如果贤妃娘娘发生不测!皇上不会放过你!来人!来人!快拦住她,别让她惊了主子!”
锦榕岂是好欺负的,跟在皇上身边多年,就算她现在没有资格在皇上身边伺候,经年积压的威望,也不是谁能看轻的,边跑边道:“谁敢拦我!本姑娘事后让你们好看!”
走廊上欲上前的宫人自动退散,锦榕姑娘脾气不好是公认的,虽然现在威望下降可李公公对她的好始终未减,如果她想报复人,轻而易举!
小李子吓的要死,当发现锦榕并没有向后宫跑去,而是折向朝夕宫时,微不可查的松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不是去找贤妃娘娘麻烦,只要不是找贤妃,锦榕做什么都无所谓,皇上对他们到底念着一份情,大不了把锦榕赶出去,反正一定是会赶出去的。
李陌靠在走廊的柱子上喘口气。
眼尖的小太监的急忙送来热茶,暖手炉,大冬天的在院子里跑一通,没有摔倒是老天眷顾。
锦榕冲进朝夕宫。
别人不拦她,不代表慧令、锦书不拦她。
锦榕丝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仰起头看向锦书:“你让开!真以为跟了新主子我就动不了你了!你若死了你主子立即换个新奴才,可你若动了我,我保证你主子不得不换个新奴才!”
锦书同样不把她放在眼里:“那也要看你见不见得到主子,有没有本事先让主子换个奴才!”
两人怒目而视、一触即发。
九炎落听到声响,放下手里的奏折:“吵什么!”
锦榕闻言锦书不注意,瞬间撞开她推开门跑了进去,站在金碧辉煌、肃穆庄严的朝夕大殿。
锦榕噗咚一声跪下,一步步向哭着向皇上爬去:“皇上!皇上你真的要赶奴婢出去,奴婢做错了什么,奴婢已经绕开贤妃娘娘,更不曾踏入后宫一步,对皇上忠心耿耿,不敢有失,皇上,皇上您为什么容不下奴婢……”
锦榕眼泪无声的往下掉,爬到九炎落脚下,抬起头,就这么楚楚可怜又倔强的看着她仰慕已久的男人。
她们儿时的情谊忘了吗?就算皇上喜欢贤妃娘娘,她避开的还不够彻底吗?为什么非断了她的希望!
九炎落看她一眼,挥挥手让后面冲进来的人出去,随后示意慧令等人也出去,然后放下手里的奏章,目光阴冷的看着她:“锦榕,朕一直认为你最懂事。”
锦榕闻言,毫无气馁依然仰着头倔强的看着皇上:“让皇上失望了。”
“不,没有。”锦榕还算恪守本分,只是那个梦让他心有余悸,非常不喜。
九炎落起身,离开书桌的位置,向正厅走去:“是朕言而无信,你必须走!”
“为了贤妃娘娘!”锦榕这一刻承认自己孬种,不敢喊她的名字!因为她清楚的知道皇上对她的在意。
九炎落不否认,梦中的那一幕,每每想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他的脖子,他不喜欢,非常不喜欢,悦儿可以任性可以吃醋闹腾,但绝不该了无生息的等待。
就算知道梦中的结症不是因为锦榕而是他自己的心性,这一刻他也免不了会迁怒!
锦榕垂下头,眼泪流的更凶,突然跪着冲过去抱住九炎落的腿哭:“皇上……皇上……锦榕喜欢您……锦榕喜欢的是您……”
九炎落没动,神色无一丝变化,如果不是三人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他早一脚踹飞她。
锦榕抱着皇上,心痛难耐,想到另嫁他人,离开皇宫,就好像有人掏出她的心一点点的凌迟:“皇上奴婢爱您……”眼泪打湿了手里拽紧的龙袍,金黄色更加明艳。
“如果皇上需要,奴婢可以出宫,可以嫁人,皇上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锦榕从未想过反抗殿下,她那点微小的力量能在皇上眼里做什么。
只是锦榕突然站起来,目光坚定的解开自己的衣服,露出少女长开的身体:“皇上,奴婢只求伺候皇上一次……奴婢知道奴婢要求过分,奴婢也不配,可皇上……”
锦榕看向皇上,伟岸的身躯,少年不容人直视的五官,加上他如今的地位,一切的一切,让锦榕欲罢不能,可她就要离开,再也见不到他:“皇上……看在奴婢小时候以身子给你暖被、暖水的份上,看在奴婢救皇上一命的份上,皇上你就要奴婢一次吧……”
锦榕说着噗通跪下,圆润的肩膀因她的动作露在空气中,暖风瞬间驱散了外面的寒气,并不冰冷。
九炎落因锦榕话中的曾经动容,但也仅是想起一幕幕彼此相携的画面,他也一样为锦榕和小李子努力着:“不值得。”
“皇上不想要吗?没有人知道,奴婢不过是皇上发泄的一个物件,甚至奴婢出宫后不会留下任何证据,更不会让皇上难做,皇上!奴婢走到今天已经不求了,只求皇上能好,奴婢的一切奴婢都不在乎。”
锦榕真心的看着皇上,贤妃娘娘有孕,胎儿不稳根本不能伺候皇上,凭什么要皇上忍着,皇上是九五之尊,是她从小敬重的主子,如果她章栖悦是金枝玉叶,受不得什么侮辱污染!
她锦榕不是,她锦榕只知道主子,主子舒服是她伺候人的本分,她的主子好不容易坐在今天的位置上,为什么还让主子忍。
“皇上……”锦榕千娇百媚的看皇上一眼,眼里的水珠盈盈一落。为了皇上,她认了。
九炎落眼里的幽暗一闪而逝。
锦榕看着他,大逆不道:“如果皇上不放心,可以事后杀了奴婢,奴婢无任何怨言!能伺候皇上更是奴婢的荣幸。”
锦榕跪行几步,心思异常坚定,伸出手欲解开皇上的腰带。如果皇上还是不放心,她可以去其它地方。
九炎落突然扣住自己的腰带,声音穿透屋内的热浪夹着屋外的寒意:“放手!”
“皇上?!”锦榕不解的看向皇上,不知道哪一步惹恼了他。
九炎落挣开锦榕的手,面无表情,声音如锥子般慎人:“把衣服穿起来,出去!”
“皇上?!”
“别考验朕的耐性!”
锦榕咬咬牙,拉上自己滑至肩膀的衣服,转身,哭着跑了出去,衣服半开,容颜憔悴,泪痕在空中飘舞,让守在朝夕殿外的人顿时心里微慌——成功了吗?
九炎落走向书案时,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可又想不出哪来不对。
小李子转弯走来,正好跟锦榕撞在一起。
锦榕二话没说,站起来跑走。
小李子愣住,顿时发疯般向朝夕殿跑去,跑了一半,不禁暗笑自己傻瓜,皇上怎么会要锦榕,皇上是说到做到的人,怎么会背着贤妃娘娘乱来。
小李子落寞的走进殿内伺候。
慧令跟着进来,眼珠却定在小李子身上,频频向他使眼色,眨的眼睛都痛死了,对方也不回应。
朝夕殿的气氛变的非常古怪,每个重新进来伺候的人,仿佛都努力嗅着空气有没有多出来的气味,好似嗅出来了,朝夕宫就有了新的路标。
朝夕宫的事不是秘密,凡是朝夕殿内外伺候的人都知道,自然就有人讨巧卖好,告诉了朝露殿的爱打听的花嬷嬷。
花嬷嬷面色一怔,立即告诉了贤妃娘娘,语重心长的道:“娘娘,您不得不防啊!狼子野心昭然皆知,竟然能说‘出宫后不会留下任何证据,不会让皇上难做’。
娘娘这是诛您心呢!说您没有伺候好皇上还把着皇上的后宫!娘娘,锦榕这小蹄子不除不行!”
章栖悦面色顿时难看,谁都可以爬九炎落的床,就是锦榕不行!谁也可以指责她对九炎落不好,锦榕也不行!
是,她是没有给十三找侍寝的丫头,难道她就不心疼吗!看着他忍她心里就好受么!但那是她的事!容不得一个宫女指三指四!
章栖悦气的一口喝完药,碗直接摔在地上。
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雪白的瓷碗在地上滚了个圈,完好无损。
没有听到预期的响声,章栖悦心里的不悦陡然更盛:“给本宫把这东西扔出去,不碎就给本宫敲碎!”
花嬷嬷吓的心里一缩,赶紧让人扔出去让娘娘听响,娘娘终于生气了,娘娘生气吃醋就行,若是让皇上知道了,皇上定然心疼,哼!到时候倒霉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花嬷嬷得意洋洋的站在贤妃娘娘身后,与贤妃的气恼形成鲜明的对比。
章栖悦对面的弄巧,看眼娘娘,再看眼花嬷嬷,没说什么,心里也觉得娘娘不该总让着她们,就该杀杀她们的气焰!万静小姐得主子亲睐,她无话可说,可锦榕算什么人,竟敢话里话外挤兑娘娘!
简直是活腻歪了!也让万静小姐知道、知道,她们小姐可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敢跟她们小姐抢皇上,就等着被剥层皮吧!
弄巧想到此处,仰起头,挺起胸雀跃的去给小姐端水喝,给娘娘顺顺气,刚掀起珠帘,就见一个小丫头真端着碎了的药碗来给娘娘过目。
不禁哭笑不得的放下帘子,拉着小丫头离开:“闹什么呢!娘娘在气头上说的气话,你还真当真,傻呀,去,水房打壶水来,别再办啥傻事了。”
小丫头委屈的看弄巧姐姐一眼,急忙接过空了的水壶跑了。
这件事同时传到了王嬷嬷耳朵里,王嬷嬷一个眼神这件事就打死在她这里。
万静听到外面有响动,好奇的探出头:“嬷嬷怎么了?”
王嬷嬷低头道:“回娘娘,慎刑司来提人,依痕正跟奴婢商量要不要使银子。”
万静不能出来,之好拽着手里紫贝珍帘,往外探:“这样啊,如果银子不够我这里还有。”
王嬷嬷兴趣不高的道:“多谢娘娘,如果奴婢们有难一定向娘娘讨要。”
万静闻言失望的哦了一声,缩回头返回了屋内。
王嬷嬷不说自有王嬷嬷的道理,别说这件事如果不是她根本传不到紧闭大门的琼玉殿,就是这不好的榜样也不能被万静学了去,万一惹恼了皇上,万主子绝对没有好下场。
所幸,万贵人在琼玉殿禁足,也出不去,只要慢慢熬,总有把万贵人轰走的一天。
冷华内,滴水成冰,太后娘娘的病情还没有好转因为天气突然寒冷又病重了。
宫里因为皇上的大清洗再没有以前的老人,权如儿现在想找个人帮忙请医士都没有资格,这两天她捡柴烧水,一个人伺候太后,身体也熬不住了,从小到大她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活。
拖着染了风寒的身体照顾床上病重的太后。
权如儿甚至不敢哭,一哭脸上如冰渣般刺痛,风一吹更加难堪。
权如儿咬紧牙关撑着,她不信皇上要折磨死她们,太后说,药不是她下的,皇上迟早会查出来,到时候贤妃断没有理由再关着她们,只要他们撑下去,一定能获救。
权如儿没有权太后想的那么乐观。
她觉得周围出奇的冷,根本没有回暖的迹象,外面的人丝毫不把她的呼救听在耳里,就说明,外面的主子根本未曾松口,让权如儿心里的不安一点点扩大,一点点心颤!
045
她不能坐以待毙,不能指望别人,要自己想办法,否则她们怎么死在这里也没人知道。
但……有什么办法?她连外面的人也联系不上,怎么办!
……
寒风凛冽,积雪缠抱灰色的枝干,缀上一层雪霜,冰凌堆积,不负重量时,突然从枝干上摔落,乍起一片白雾。
广袤的第一军营内,苍天大树绕着宽广的训练基地绕墙一圈,树上灰枝整洁,无一点积雪,军营里的喊杀声、怒吼声早已震碎所有冷气,掀起热火朝天的激情。
第一军;皇家第一个正规军队,不管大周朝如今有几大军部,都无法憾动第一军在大周朝的地位。
第一军目前只有两大兵种,军部死士和军部特种兵,前者要求不畏生死,后者要求惟命是从,前者可以个人主义,后者绝对出奇制胜、机动百变,战场上冲锋陷阵、断人粮草!
是九炎落亲自领导的一支战军,三万人马,一人当百。
九炎落上午处理了政务,下午带着武将们来到第一军,白国挑衅屡禁不止,朝中文臣武将吵闹不休。
干脆,九炎落带着人来这里走走,也让榆木脑袋开开窍!
九炎落一身暗底镶金边劲装,坐在马上,俊美狂妄,毫不掩饰征战天下的决心,冷风吹过,也散不去九炎落上马后,周身的杀伐戾气。
玄天机、瑞枫叶、柳少顷、权书函同样骑着马跟在他身后。
再后面站着武将中跟随太子上过战场的六大将军。
“皇上,想比箭法还是马术?”第一军总指挥恭敬的跪在马下,不远处站着威风凛理的三万军士,个个跃跃欲试,随时待命。
九炎落看身后的人一眼,威严沉稳,丝毫没因年龄小被身后的人比下去:“几位爱卿选什么?”
权书函闻言苦涩的看看自己:“皇上的好意,微臣恐怕无福消受了,能骑在马上已经让微臣很吃力,汗颜,汗颜。”
柳少顷跃跃欲试:“权兄谦虚,也亏得权兄今日不便,给我等机会,小弟就不逞多让了。”
瑞枫叶没有废话:“障碍跑如何,自从离开初慧殿很久没试过障碍跑。”
权少呵呵一笑,清风拂月,冰雪逊色:“再增加点难度,每人十支箭,一共二十个靶,看谁是马上豪杰。”
九炎落闻言豪爽一笑,俊朗的少年冷冽严肃:“好!就依权爱卿所言,朕也参加,很久没有一起玩过了,众位爱卿可要拿出看家本事,输朕一筹可就该挨板子了!”
除了权书函,所有人闻言顿时有种屁股已疼的错觉,皇上文韬武略,尤其马术更是精湛,千里一骑战场上如入无人之境,赢皇上谈何容易!
权书函微微摇头:“不妥不妥,不如这样一支箭都定不在靶子上的人二十军棍!”
众人纷纷点头,在场的所有将士激动以待,二十军棍算什么!若能在皇上面前露脸,取得成绩才是光宗耀祖的大事!
九炎落颔首,军中就该是这样的气氛,他看向第一军总统领:“去,让每一排左数第三人出列待命。”
“是。”
九炎落又看向后面的武将,目光微微在最远处,压低自己存在感的西北王身上略过道:“众位爱卿可要努力,朕一视同仁,二十军棍绝不寻私,若是上靶的,朕重重有赏,除了权翰林所有随朕来的官员一刻钟后,全部给朕牵着马站在起跑线上!”
众将领嘘了一下,却没人敢有意见,只是,只是……可怜了马术不佳的人。一刻钟后,西北王一身铠甲,一匹战马与众将领一起站在赛道上,统计下来一共一百多人,每人十支箭,只有二十个靶,若是晚下手,或者箭力不足被后来者从箭靶上射下来,二十军棍挨定了!
整个赛场上无人退缩,每个人自信满满、踌躇满志,均不承认自己会成为失败者。
九炎落也站在赛道上,一手抚着莫云一边看向权书函:“真不参加?”
权书函苦笑,摊摊手让皇上看自己走路都喘的现状:“皇上,您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九炎落看他一眼,冷哼一声,翻身上马,装吧!
战锣瞬间敲响,百余匹马瞬间飞出,均是马术好手,都是战场英儿,谁也不逞多让!比之少年时期,在聂弓凯指导下冲出赛道的风姿不知快了多少倍。
权书函退到赛场外,望着飞驰而去的战马,听着滚滚声浪,不禁也觉得血液奔腾,激情燃烧。
冷风吹动环绕在场外的旗帜,发出列列声响,三万人的队伍走出近一百人后无声无息的蛰伏着,仿佛数条盘卧的毒蛇,收敛了气息缩在一脚,只因这里有条更猛的毒物。
权书函不禁看向场中的九炎落,章栖悦一手教出的徒弟,恐怕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以前无人注意的少年如今已超过所有人成为九五之尊。
而他也把那曾经最亮丽的一抹颜色圈入宫中,再不让人多看!
权书函想,发生那样的事,姑姑没被偏执的九炎落第一时间弄死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权少爷,您坐。”明眼的人搬来椅子。
权书函也没有客气,他身上的伤没有医治好的了才奇怪,权家怎么会放任太后和如儿不管,但如今太后的希望渺茫,可还可以为如儿考虑。
权家不需要女人来增加权家的地位,但身为权家的儿女,权家还是要庇护。
一支箭飞速向靶身冲去,另一箭半途打偏它的路线,跃过靶身飞过。
权书函不禁想,如果她也有参加是不是更加精彩,皇上还会不会板着脸,超的过去。
突然数之箭飞向靶身,除了因各种原因坠落的外,有三支箭连续发力,箭尖定在同一支箭尾上,狠狠扎入靶子上。
权书函喝口茶,笑看着场中不逞多让的人,却也不得不心惊九炎落练兵的能力,那百余位随便点出的侍卫竟然无一人掉队。
权书函为大周朝将领欣慰之余,也为他伸不进皇宫的手惋惜,皇上这次铁了心不让所有人动。
第一个抵达终点的人权书函不认识,瞧着面无表情,黑壮肃杀的样子,应该是皇上手下的良将,一天十二个时辰不离刀剑的人,怎么会赢不了他们,真赢不了了,才是大周朝哭的时候。
一连五人权书函都不认识,第六个冲破终点的毫无悬念,或者在权书函看来没有,是当朝圣上。
一个拿命博未来的人,即便每天要坐在皇宫里,也不会生疏了自己的生存之术。
第七个是西北王,出乎权书函意料,但也不算太离谱,紧跟其后的是瑞枫叶,下一个却是玄天机。
权书函看了玄天机一眼,微微一笑。
玄天机未回应他,快速将自己隐入众人中,当空气一样消失。
渐渐地所有人抵达终点,有人激动有人扼腕,最后点靶后,前二十名回来的人未必就靶上有名,最后七十多人领了军棍,二十个人受赏。
赏罚结束后,西北王脸色十分阴沉,他的人中只有一人箭支在靶上,却不在受赏之列。
西北乃苦寒之地,冰天雪地,物资匮乏,西北军,在抵御外敌之际,还要协助生产,以前大周朝是兵农合一制度,看不出什么不一样,但如今这样一比,就颇显得西北王的人如现在的他一样,不事生产,水平欠佳。
西崇山看了眼不远处纹丝不动的三万大军,眉头皱了一下,目光深思。
九炎落的目光只在他身上停了一瞬,便不再关注,今天一驿,不是给西崇山看,而是给把希望寄托在西崇山的人看,警告他们脑子清醒点,别想不该想的主意。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九炎落看了含笑的权书函一眼兴趣不浓的让众爱将平身,随着队伍往回走:“笑什么?”
权书函嘴角含蓄的扬起,不避讳的道:“微臣在想,如果贤妃娘娘在,今天领军棍的将多几个人!”
九炎落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瑞枫叶闻言表情滞了一下,又恢复如常,只是深邃的目光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但又快速消散。
九炎落的脸色便不好看了!
玄天机隐在人群中,不禁佩服的看眼与皇上谈笑风生的权书函,心想他对贤妃有不足人道的心思,还敢在皇上面前提,不愧是燕京屹立不倒的大儒,权家果然非同凡响。
柳少顷冷哼一声,才发现今天唐炙没到,章栖典没到。
其实章栖典到了,只是三万人中并不起眼的一个,还没被点中参赛,没人注意到他而已。
九炎落傍晚时回宫!本完事如意的安排,并没让他脸色好看。瑞枫叶后来几次闪身让他很不高兴,连带身上的戾气不减反增。
九炎落看看时辰,便决定不再忙,让人带了折子,换了衣服,向朝露宫而去。
一路上慧令还没从皇上力压众人的风采中回神,叽叽喳喳的赞美着皇上,兴奋的眼冒金星,早闻皇上文武双全,今天他才大开眼界,皇上简直神了,竟然能一个人十支箭定了十张靶,当时箭支齐飞,皇上怎么看的清楚?皇上太厉害了!
小李子瞪了叽叽喳喳的慧令一眼!他今天心情不好所以看慧令尤其不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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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6
慧令看他又岂会顺眼,小李子越不高兴,他越说的起劲,最好能说死小李子!
九炎落当没看见他们的小动作,目光幽深,心情不佳。
队伍缓缓前进,灯火把前进的路照的通亮,慧令雀跃的声音如乐官手里的古琴,凑着优美的曲调。
突然琴声像被重物压过,咔吧碎开,再无声响。
慧令惊呆的望着漆黑的朝露宫,宫门紧闭,门前无人,没有迎出来的婉婷也没有一丝烛火。
慧令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担心的看眼一旁的皇上,皇上会不会生气。
九炎落的表情一滞,以前他不懂这代表什么,但现在懂了,只是上次不过是灭了灯,这次为为什么关了门?
九炎落直觉不喜欢这种感觉,回家的时候仿佛无人期待。
九炎落看眼慧令:“去,叫门。”
慧令立即松口气:“是。”幸好皇上没生气。
慧令上前拍门的手十分用力,恨不得拍两下大门就能自动打开,让皇上知道娘娘只是在闹小脾气,其实很期待皇上进来。
但慧令失望了,他满头大汗的憋着一口气敲到了冷汗直冒,大门才缓缓打开。
慧令立即露出狂喜的表情,也不管开门的是谁,立即拉住人家,感恩戴德的道:“皇上来了。”
九炎落微微松口气,还好是慧令去敲。
九炎落带人而入,终于明白中午时一闪而过的不好预感是什么,栖悦生气了,九炎落嘴角不禁扬起一抹他自己都不明白的笑,心情莫名就好了。
慧令提着灯笼子在前面带路,心神不宁的偷偷看眼皇上,见皇上竟然在笑,脚下一滑险些跌倒。
九炎落心情不错,看慧令也顺眼三分,难得降尊纡贵赏赐他一眼:“小心点,莽莽撞撞的不稳重。”
慧令闻言感动不已:“多谢皇上教诲,多谢皇上教诲!”
朝露殿内的丫头婆子慌慌张张地迎出来,心里紧张的要死,娘娘让关门还说困了要休息,灯太亮睡不着,她们谁不明白为什么,见娘娘气性大更不敢逆着来,不得不拒皇上于门外。
花嬷嬷心想,幸亏皇上执拗敲开了门,万一……
花嬷嬷带着所有人在殿门外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九炎落叫起,直接进了殿内,见殿内灯火通明,心情更加不错,但绕了一圈,却不见熟悉的身影。
九炎落脸色微沉:“娘娘呢?”
花嬷嬷急忙道:“回皇上,娘娘身体不舒服,吃了药歇下了,皇上,让弄巧服侍您沐……”
九炎落闻言解了一半的披风迅速扯开扔在一旁大步向内室走去:“娘娘现在怎么样?好些了吗?你们怎么伺候的!让娘娘不舒服——”
婉婷、弄巧、花嬷嬷疾步追上,心想,还是你惹的,但没人敢说:“皇上,娘娘睡下了,皇上——”
九炎落掀开帘子,已经跨了进去,室内一片漆黑,九炎落的目光微微适应了一下,人已经走到了床边。
见屋里弥漫着除熟悉的药味外新的药气,九炎落的目光寒了几分。
弄巧刚点上烛火,就看到皇上冰冷的脸,吓的瑟缩了一下,不敢上前。
婉婷胆小也不敢上前。
花嬷嬷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去叫醒娘娘,其实娘娘真的睡了,胡太医新开的药有安眠的成分:“娘娘,娘娘……”
九炎落突然冷声道,压抑着怒火克制道:“住手!”狗奴才,主子睡了也敢乱叫,刚才他以为栖悦在赌气,可坐到床边后发现她真的是睡着了。
九炎落看眼她睡着后微微皱起的眉头,握住她放在外面的手,心里突然涩涩的:“娘娘,怎么会不舒服?”九炎落的声音很轻,摩擦着手里的手,突然有些怕她醒来。
婉婷跪下磕头,起来时眼里含着水汽,哽咽地小声道:“回皇上,娘娘是听了……听了……求皇上责罚,奴婢们不该嚼舌根!”
弄巧跪下接口:“娘娘砸了药碗,到了下午的时候有些不舒服,奴婢们去请了太医,太医看过了吃了药,娘娘觉得好多了,才睡了下去。”
九炎落皱眉,没想到她会把自己气成这样,不过是一个丫头,值得她这样费神:“下去吧,这里有朕。”
三人闻言互相看了一眼,默默的躬身退下。
幽暗的烛火照耀着床上睡得并不安稳的人,九炎落心里十分复杂,她是在意的吧?没有平日表现出那么无所谓,就如他甚至不想从别人口中听到关于她的事,不想她接近除自己外其他男人,就是太监也不行。
九炎落欣慰之余,更多的是愧疚,他怎么就没想到会让她动了胎气,以为她不会太放在心上,还是不敢期盼。
章栖悦不舒服的翻个身,嗯了一下就醒了,长长的睫毛不情愿的睁了一下。
九炎落顿时觉得仿佛有什么在心上刷过,痒痒的。
章栖悦又把眼睛合上,反复几次,才又睁开,抽回被握在手里的手,已经清醒不少。
九炎落突然有些心虚,但还是坚定的看着她问:“身体什么样,好些了吗?让太医来看看?”
“不用,喝了药好多了。”章栖悦语气淡淡的,并不想与他交谈的神态。
九炎落闻言好像被人闷了被子喘不过气,“她……生气了……”
“不敢!”章栖悦避开他的眼神,不想看他:“皇上还没用膳吧,臣妾身体不适,恐怕不能伺候,让花嬷嬷服侍皇上用膳,臣妾不送。”
九炎落闻言,看了章栖悦一眼,垂下头,坐在床沿上没动:“我当时就吩咐了秦公公,明日把锦榕送出宫,不用等过完年之后。”
章栖悦没有说话的**,侧着头闭上了眼。
九炎落心里顿时没底,抬起眼皮看章栖悦一眼,又快速垂下,盯着紫木床上铺开的锦被:“真生气了?不过是个下人,也值得你动怒,还是信不过朕,朕也算上过沙场,曾经的虽然在朕心里,但到底已经被众多人事冲淡,朕不会杀她是事实,但亦不会喜欢她,别生气了,是朕不好。”
章栖悦躲开他,推开他的手,翻个身躺向里面不看他。
九炎落心中一慌,急忙凑过去,神情紧张地道:“悦儿,我说的是真的,朕跟她没什么,她说着说着突然就脱衣服,朕也是吓到了,才怔了一下。”
九炎落赶紧道:“不是有句话叫一次生两次熟,朕这次有经验了,下次再有人这样,朕直接把她们丢出去!”
九炎落说着立即咬牙,他好像说错话了:“悦儿,你别生我的气。”
章栖悦不想理他。
九炎落上前凑凑,推推她:“好了,你听我解释,我跟锦榕之间是纯粹的兄妹之情,我知道说这些你生气,可当初只有她和小李子,我们三个相依为命,不像宫里其他的皇子和宫人……”
九炎落不想跟栖悦说那段过往:“你是知道的,后来有了悦姐姐……我们才好过一点,以前,以前都是她和小李子四处给我找吃的,我们三人经常食不果腹,彼此相助才活到现在。
我承认,我没有杀锦榕,对不住你,让你曾经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这次,她那样衣冠不整的跑出去,是我不对,可你放心,她就是脱光了跑出去,朕也一定让她嫁了,她休想靠这一手赖在皇宫里。”
九炎落的语气陡然阴邪:“朕知道她有这样的心,绝不会再姑息!”
“不敢。”章栖悦声音闷闷的,就是讨厌锦榕,她才是她最大的威胁,跟九炎落荣辱与共的情分,为九炎落不顾一切的心,章栖悦怕重蹈覆辙,小看她,她就能翻身而上!
“悦儿……”
章栖悦突然回头:“我不喜欢她非常不喜欢,更讨厌你们过往的情谊,是,在你心里她不单是你的丫头,不能说她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但是我就是讨厌她,恨不得她现在就滚出皇宫!”
章栖悦承认,如果不是她先知,先下手,锦榕才是跟九炎落最亲近的女人,若容她再跟九炎落有什么,就是归慈太后也没有锦榕跟九炎落有情分!
所以她绝对不能容忍锦榕,那个事事以九炎落为先的女人,永远不忘标榜自己特殊的贵妃身份!恐怕如果不是处在她的对立面,她也要对她传奇经历喝彩,可是,不可能了……
她讨厌看到她!
章栖悦甚至不能赌,她和锦榕,谁在九炎落心中更有地位。
九炎落不懂栖悦的怒火从何而来,但见她义愤填膺的样子,赶紧安抚:“你别生气,小心身子,你不喜欢她,朕现在就把她赶走!让她离你远远的!别生气!别生气!”
章栖悦看九炎落一眼,甩过身不想再看到他,不知为什么转身的一刻,眼泪流了下来,好似鱼刺未除如鲠在喉。
九炎落见状顿时慌了:“悦儿,悦儿你别哭,是我不好,她伺候朕是她的荣幸,是我不好,你别哭,别哭。”
九炎落慌张的把栖悦揽进怀里,心里难受到极致,好似答不上夫子的问题,学不会生活的本事,心里茫然的一片慌乱:“悦儿,悦儿……”
他想珍视的宝贝竟然被他弄哭了,锦榕是对他特殊,但再特殊也比不上栖悦,与栖悦相比,其她的人算什么。
047
“朕错了!你别哭!悦儿……”九炎落抱着章栖悦,把她揽入怀中。真正见到她为自己哭,并不如想象中高兴,也没有期盼已久的成就感,好似有什么在戳他的心,让他难受。
九炎落想,他怎么会觉得栖悦为他争抢是在乎的表现!栖悦从小到大的光环不该为这些小事动摇,他的悦姐姐永远是前进路上淡然洒脱的一位,高贵不容侵犯、聪颖到内敛平静。
让人敬仰,很多人爱慕,就如在初慧殿,那些求而不得的人,总会背后攻击她,想要的不过是她扫过去的一个眼神,可她却从不为任何人费心。
让他敬仰到爱慕的悦姐姐,今天却被他惹生气了,让她为了一个本不该她计较的宫女哭,哭成这样,对她公平吗。
九炎落想,他是不是太过残忍,硬拉着她跟他忍受没资格在她面前叫嚣的人,还让她有苦说不出。
九炎落心疼的抱紧她,觉得自己干了件十恶不赦的事,让栖悦蒙羞。
章栖悦被动的靠在九炎落怀里,坚实的臂膀紧紧环着她,胸口的心跳慌乱无章,仿佛她这一哭,九炎落真的太伤心太感怀。
章栖悦一瞬间仿佛更想哭了,不知道是为九炎落还是为自己,她把九炎落的锦榕赶走了,那个还算爱着九炎落的女子,是不是她太自私,让九炎落身边的最重要的人远离?
章栖悦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为九炎落的处境却不是为自己,她想告诉他,‘锦榕走就走了,她并不值得你包容她!她将来一样会对你的宠妃下手,不值得你留恋。’
章栖悦就是这样想锦榕的,也许是私人恩怨蒙蔽了眼睛,也许是人性本如此,现在锦榕敢说的如此高尚,要求的那样卑微,那是因为她一无所有,如果她有,有九炎落的在乎,她还会要求步步高升。
章栖悦是不反对九炎落有女人,一来,她觉得自己并不值得他真心相待,二来,身为帝王,她看的多,从不做不合实际的梦。
有时候章栖悦看着辛苦前进的九炎落,甚至希望有人能全心全意的爱他,了解九炎落越多,越觉得九炎落值得人真心相待。
她章栖悦算什么,不过是一个错误的回归,偷来的一段珍惜的梦。
她不主动排斥,也不刻意营造,如果有一天九炎落的目光想追寻她人,她不会觉得自己值得同情,她也不过是跟所有有心计的女人一样赖在他身边的一个。
章栖悦想,就算这一辈不能爱的单纯,也会疼惜九炎落十分,而她的心,她自己都找不到方向,又怎么敢祈求在九炎落身上,装的人事太多,不如九炎落纯粹。
章栖悦反手抱住他,把脸埋入他怀中:“十三……”
“悦儿?”九炎落惊喜的抱住她:“你原谅我了是不是?”
九炎落想到让悦儿受的委屈,愧疚的轻吻她的发丝:“别生气,再也不会了,悦儿,再也不会了。”
章栖悦闻言点点头,揽着他的腰,心里终于平静。
两人静谧的抱着,九炎落不愿撒,章栖悦不动。
渐渐地哭过之后的章栖悦因为药力作用再次睡着,这次睡的沉静,眉头舒展。
九炎落就这么抱着栖悦,没有用晚膳也没有批改折子,就这么抱着她任床头的烛火一点点燃烧,任周围苦涩的药味包围,怀里的重量让他心里越来越踏实,越来越欣慰。
九炎落觉得两人能一直这样下去,就是老天对他的眷顾,将没有怨恨,没有责难。
九炎落什么时候睡着的自己也不清楚,只觉得浑浑噩噩的,突然间眼前明亮,百余官员上朝的升乾殿开启,自己正坐在九龙盘卧的明黄色龙座上,看着下面的人战战兢兢的汇报战况。
奇怪的是竟是捷报,这官员竟然还抖成这样,他有那么吓人吗?
九炎落放眼看去,刚才一瞥而过没怎么多看的人,乍看之下,熟悉又陌生,难怪能把聂弓凯吓成这样,台上的自己脸色阴沉目光狠辣,肌肉包裹在衣服里也掩盖不了那层淡淡的杀气。
九炎落发现他更成熟,容颜肃穆,神情无波,简单的一个动作也散发着攻击性,下面熟悉的面容略显苍老,聂弓凯双鬓染霜好在依然意气风发、老当益壮。
九炎落突然身躯一震,觉得有道视线凌厉的穿过自己定在他心上。
九炎落直觉看向龙椅上阴冷的人影,发现他正盯着脚下的一片盘龙图不知道想什么!九炎落不禁松口气,竟然有种荒谬的惧意。
空中飘荡着的九炎落不禁笑了,但他不喜欢龙椅上看似无坚不摧的自己,虽然一举一动就能让下面的人吓成这样,能让一份读捷报的大臣不敢轻笑,让人对着他时无贪无欲。
但说不上为什么,九炎落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可又仿佛觉得他该是这样,可九炎落确定自己不喜欢他,好似没有一点温暖找不到存在的价值一样,在拼命的让人惧怕让人胆寒展示他的强大!
这样的他让九炎落心生冷意,多么无聊难挨的生命才会让淡漠至如此,他不,他要有孩子,还有悦姐姐,他将来会是比龙座上的人更宏伟的帝王,但不会像他那么无聊。
九炎落想到悦姐姐,心情没来由的好,但笑意刚在嘴角形成,又觉得有道凌厉的视线盯在身上,带着刺骨的烦躁和不认同,对,就是那种在嫌弃他笑什么笑的白痴啊的不耐烦视线!
九炎落顿时也恼了,他笑他的管你屁事!九炎落刚养成的帝王之气同样凌厉的看回去。
龙座上的人稍稍满意。
怀里的章栖悦翻了个身,九炎落就醒了。
秦公公正好掀开床帏,把缀着碎晶的纱帘一声不响的固定,轻声道:“皇上,申时末了。”
九炎落看眼怀里的人,看着她安静的睡眼,梦里不如意的身影已在脑海里烟消云散,他为栖悦盖好被子,轻巧的下床。
待出了朝露宫,小李子来报,锦榕已经送出去了,轩辕大人带着全家磕了头谢皇上恩典。
九炎落恩了一声表情淡然,已经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
国庵寺的清晨千篇一律的冷清,诵经声在空旷幽静的寺眯传出很远,积雪堆积的后山小路已不能走人,白皑皑的后山再无其他颜色。
若然拖着病体躺在床上,屋里放着三个大火盆,让房间温暖如春,融化了房上的积雪,在屋檐处发出嗒嗒的声响。
若然唇色发白,脸色蜡黄,可即便病成这样也掩盖不住她瑰丽的容颜,这样的美色,不该掩盖在这单调的色泽中,可偏偏谁都忍心对她不闻不问,任她的一切在此消亡:“咳咳——”
小姑娘推开门,吃力的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然后赶紧关上门,呼呼自己的手,跳跳脚,外面好冷,还是屋里暖和,放哈了一口气,便惊喜的冲到床边:“姑姑,你醒了?”
若然凄凉的一笑,看着周围未变的景色,心里一阵茫然,强打起精神吃力的道:“宝儿,起这么早,不多睡会……”
“宝儿不累,宝儿给姑姑打了热水,宝儿给姑姑洗脸。”小姑娘立即跳下床边的踏木,赶紧为主子拧干毛巾。
若然见状,嘴角苦涩的笑了笑,看了一圈周围一眼望到全部的房屋,然后转向忙碌的宝儿问:“宝儿,可有什么人来过?”
宝儿使劲拧干毛巾,笑脸涨的通红:“没有啊,就宝儿自己。”说着跑过来给主子擦手、擦脸。
若然失望的闭起眼又睁开,眼里再无波动:“辛苦宝儿了。”
宝儿惊慌的摇摇,她是山下村庄里被卖上来的野丫头,什么都不会,能伺候仙女姑姑她非常开心,怎么会辛苦,而且这里有吃有喝,冬天还有很多暖盆,还可以自己有一张床,虽然在姑姑旁边另搭的。
但这些都是在家里时没有的,而且在这里只要照顾漂亮姑姑一个,比家里的六个弟妹轻松多了。
若然看小姑娘时间摇头的样子,虚弱的一笑:“帮我倒杯水……”
小姑娘闻言,立即扔下毛巾,去给姑姑断水。
若然在宝儿注意不到的地方,神情复杂,为什么皇上没有旨意,她病了他就算不让自己进宫养病也该赐下药来以示孝心?皇上却没有,莫非皇上想有大动作了?接自己入宫?
若然想到这种可能,心中猛然惊动,可能吗?她可以拖着这个身体享受那滔天的富贵,把那些看不起她的踩在脚下!?
若然的动容一闪而逝,她不喜欢想这种不切实际的梦,她要耐心的等,她是当今皇上的生母,已经有人尊称她为圣母,皇上没有反对。
她现在已经不是人人唾弃的贱籍,不是人人可以不顾她的尊严践踏,往日高高在上的带着落儿来看她的人已经没落。
现在她要等,必须静下心来等一个时机,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就算进了宫她也不能得到她要的一切,权太后的威望已经削弱,她要的目的已经达到,再不可行错。
若然看着单调的房顶,这么多年她都熬过来了,还差这几年吗?
门吱呀一声开了。
若然以为是宝儿,刚要开口便看到一个高大挺拔坚毅如刚的身影,周身冷气环绕,如他平时站在万军之中,千山寒雪抵不住他风姿盎然,如今这个年纪了,他依然如松若柏,除了更加耐寒,看不出什么变化。
若然闭上眼,不让眼中炽热的思慕外漏,再次睁开时已经恢平静:“王爷来了……恕贫尼身体不适,不能起身请安……”
西崇山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带着一身寒风而入,目光落在床上病着但依然姿容不减的人身上,目光没有一丝起伏:“你真病了?”
若然苦笑:“王爷不是看见了吗?”是她人老珠黄了,还是西崇山看腻了她这张脸,以前尚且毛躁的像个少年抱着她肆意发狠,这一年他看自己越来越静,甚至掩盖了眼里的思慕也激不起他征服的兴趣。
若然不禁想见见燕京曾经最凄凉的第一人美人有什么本事让这两位权利至高点的人为她痴狂。
西崇山目光更冷,见她不似作伪,面容也没什么变化反而更冷:“你的好儿子!”西崇山对九炎落昨天给他的难堪怒气犹在,但也不得不站在一个将军的立场上赞扬他练兵的手段!
若然见他在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坐下,甚至不曾坐到床边,不禁嘲讽的想,是不是怕沾了她身上的污垢传染了他心目中唯一的净土:“落儿怎么了……”若然的声音淡淡的,轻柔中天生带着无限魅惑,她亦是凭借这身样貌和本事才搏出了一位为皇的儿子!
西崇山看床上的人一样,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嘲讽:“叫的到是亲,就是不知他心里有没有你,病成这样也不见他有什么表示。”
若然闻言落寞的垂下头,做出西崇山意料中的样子,九炎落心里当然有她,就如她知道世界上与她最亲近只要她对他好,永远不会背叛她的男人是九炎落一样。
但这些事不用西崇山知道,让她爱到心伤的男人,既救赎了她又把她推向另一个深渊的希望。
可她心里依然爱他,爱到西崇山根本不理解他之于自己是多么重要的存在。
若然忘不了在她最灰暗的日子里给她光亮和希望的男人,他就像一缕光驱散了她无望的生命,给了她一线生机和尊严,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中遇到西崇山,是她的幸运。
不能得到她的爱,也是她最大的失败。
西崇山似乎也不需要她回答,他只是感概,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人竟然是要葬送他一生功绩的魔鬼。
西崇山的目光不禁有些寂寥,他已不指望若然控制九炎落,一个心怀天下的男人不见得会为了一个母亲停止他的脚步,再说他也不认为在那样复杂坏境中挣扎出来的若然能事事听他的。
恐怕又是一个白眼狼而已。
若然不习惯这样的西崇山,就算这个男人带给她痛苦折磨,她也希望他意气风发永远屹立在雪山上让她憎恶。
若然坐起身,粗布棉被从身上滑落,练就了一身勾人本事的她即便在病中,她也自信一个动作就能让男人有反应:“王爷……”千娇百媚的声音带着病痛的沙哑更加诱人。
西崇山看了她一眼,毫无反应,反而冷哼一声:“还有心情想这个,看来是病的不重,好好养伤,别总一副缺男人的样,少说你现在也是圣母,让人看了恶心。”
西崇山说完甩袖走人,孤傲依如从前。
若然紧紧地攥着衣被,目光盯着晃了两下才静止的木门,气恼的一阵眩晕!
恶心?哈哈!果然是无情的男人,当初喜欢的摆弄她时,怎么不说恶心。是有了心目中的最爱,再看不上她这身皮囊了才觉得她恶心是不是!西崇山我恨你!定在我若然有生之年让你跪在我脚下说爱我!让你在她面前再无一点争取的可能!
若然发誓!她若再对西崇山心软她就不是在国庵寺待了十多年的若然!
若然愤恨的想着,眼里却盈满了泪光,紧紧的抱着怀里的棉被,像一个无助的孩子般哭着……
爱情是件诡异的事,痛苦是求而不得,是相爱无门。
若然和西崇山是个错误,如果不是九炎落,若然不过是西崇山的一个宠物,用过即丢甚至不必有存在的价值,但因为有九炎落,她变得可以争取,可以奢望更多,甚至有资格憎恨西崇山的背弃。
西崇山出了国庵寺,习惯性定点去堵赵玉言,要说赵玉言有什么好在他这里已经没什么意义,喜欢赵玉言已经融入他的生命,就是喜欢不需要另有。
赵玉言一个表情一个动作都能激起他少年时的热情,让他不惜一切代价讨好她,让她高兴。
赵玉言再次在自家前院看到不请自来的西崇山,觉得她真该换一批侍卫了。
“下去吧。”赵玉言挥退众多跟着她的丫头独独留下了红烛,精雕细琢过的容颜让时刻注意姿容的她容颜依旧。
看在有情人眼中还会更加不俗,至少西崇山看来,赵玉言永远是不变的赵玉言,要变也是往越加成熟越加让他倾倒上缓行。
赵玉言想喝斥西崇山两句,让他没事不要在赵府前院晃荡,也不嫌丢人。
但见他今日情绪低落,多年的友情,让她说不出太重的话,反而成了:“怎么了?心情不好?”
到了年底赵玉言每天要来前院听账房报账,所以这几天总遇到西崇山在前院堵着,一见面就烦躁的没完,今天反常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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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
西崇山心情烦闷,兵家大忌,不战而败,但西崇山还是不看好自己与九炎落的较量。
六势之乱中他不是没想过趁机叛乱,更有火上浇油,现在还不是这个局面。
与平定过六势之乱又积极对白国备战的九炎落为敌,西崇山狼的相信,他没有多少胜算,他不妄自尊大,从不高估自己。
如果这样一直与九炎落耗下去,结果无非两种,一种是,他交出兵权,归隐求死;第二就是等着被九炎落清算,诛灭九族!
但这两种结果现在他哪个也不喜欢,由其在耗死丰润帝,玉言又近在身边的情况下,让他分外珍惜生命,想看的她更久一点再久一点,最好长长久久下去。
“你哪只眼看到老子心情不好了。”西崇山浓眉上挑,痞气十足,不太正经的看向赵玉言。
赵玉言看着看,嘴角瞥了瞥:“四十好几的人,别做这些动作,看着像接头调戏小姑娘。”
西崇山一拍额头:“赵玉言你可不是姑娘,爷挺多是挑衅老妇女!”
赵玉言为刚才那一刻的心软自己唾弃自己,西崇山这种人,就该自生自灭:“红烛,我们走。”
西崇山赶紧追上去,讨好:“生气了?别啊,这么小气干什么,要不你骂回来,玉言,玉言,真生气了——”西崇山紧急两步追上:“我错了,你美丽依旧,二八年华,别生气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好似时间又回到当初,他追着她跑,她永远气呼呼的不看他。
赵玉言无语的停下来,看向西崇山,没有与晚辈在一起的端庄,是和老友在一起的肆意:“西崇山你都多大了,时间长狗身上去了。”
“你说脏字,小心你娘打你。”西崇山促狭的看着赵玉言。
赵玉言立即板起脸,眼里见多了抹严肃,语气庄重:“西崇山你不忙吗,你没有儿女吗,你成天这样想过他们的感受吗,崇山咱们都大了,是有儿有女的人,该为他们多考虑考虑,我儿媳有了身孕,我不想她撞到不该撞到的,你明白吗?”
西崇山自动忽略,赵玉言天天说这些,他听了不止一次:“今天中午想吃什么,我买给你。”
赵玉言挫败的看他一眼,懒得跟他废话,带着红烛离开,西崇山行事自、从来不听劝,年少如此,中年了也没见稳重。
其实不是西崇山不稳重,只是对着赵玉言不想稳重,再说让他不缠着她,她怎么会见他。
西崇山想好在赵玉言不喜欢他,要不然赵玉言也得被自己连累,他对着头也不回越走越远的赵玉言,千篇一律的喊:“我去给你买蒸包,你最喜欢吃的那一家,中午见。”
红烛闻言险些被一颗突出的鹅卵石绊倒,她这几天就吃汤水油腻的包子了,人都粗了一圈:“夫人——”
“由着他吧,你扔出去他找几条狗在外面吃,还不够被人看笑话的。”赵玉言语气淡然,似乎这并不是西崇山做过的多过分的事。
红烛任命的耸拉下脑袋:“西北王爷怎么是这样的人……”
赵玉言心想,西崇山已经收敛多了,当年他做过的人神共愤的事数不胜数,闻着胆寒,现在他收敛多了,只是那股无谓的痞气依旧,这些年也没压下去。
……
锦榕被安置在轩辕府后院最大的一处别院里,比轩辕夫人的正房格局也不差,是轩辕府两年前开始修建的院落,院子错落有致,小桥流水垂柳假山风景别致,房屋更是找的皇家庭院建造师建成。
取名‘望归楼’取义众望所归的意思,轩辕夫人本意是想留给上儿好原配朱家嫡小姐,朱家是书香门第,朱小姐更是有才女之称,品貌更是不俗。
朱家能同意把如此优秀的女儿下嫁给外室出身的轩辕上,轩辕家上下都很感激,所以想兴起给未过门的少夫人修建别院的意思。
可谁料想皇上如此急切的把身边的侍女指给了上儿为妾,让轩辕府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安置这个奶奶,只能先安置在望归楼。
好在除了轩辕大人和夫人,并没有人知道这座院子是修给未来夫人的,否则又是麻烦事。
本来皇上赐下个女人给轩辕府,轩辕府不会如履薄冰,可锦榕不同,坏就坏在她这点不同上。
锦榕是从小跟在皇上身边的侍女,情分非比寻常,据说更是救过皇上一命,皇上对她亦不错,这才让轩辕大人不得不腾出了望归楼。
虽然不明白皇上因为什么原因把锦榕送出宫,更不懂既然是恩典为什么不是正妻?
但事已至此,轩辕家只有受着,还得表面过的去的给予尊重,但要说心里多上心,轩辕府也不尽然,再怎么说也是被皇上送出来的人,更重要的是轩辕府的地位超然,区区一个皇上身边的侍女断不会当祖宗供着的地位,只是颜面尽到,彼此好看就行。
所以贤惠的轩辕夫人对锦榕下了血本,独立的院落,成群的仆人,甚至从自己陪嫁了挑了一房能干的夫妇连带一个庄子的陪嫁,送给了刚入府的锦姨娘。
希望她就此安居,踏实做妾,将来为轩辕家开枝散叶。如果不愿意,就此在轩辕家安安静静养老也无所谓。
轩辕夫人尊重到了、客气完了,便百密无疏的离开。因为总不能真指望她一个正牌夫人对儿子的妾室多激进。
锦榕坐在慌忙准备好的木床上,紧紧咬着下唇,双手用力撕着手里的丝怕!她明明没有去找章栖悦麻烦,没有跃过皇上心里的底线,为什么皇上还是把她送出来!皇上心里没有她吗!
锦榕不信,眼泪就这样无声的落下来,以前皇上因她受委屈为她出头都是假的吗?皇上以前对她的体贴都没有了吗?
锦榕想到三人在南小院相依为命的日子,想到皇上因她着急焦虑,心里仿佛某一个被掏空了般,绞痛!
“锦……锦姨娘喝茶……”新上任的小侍女见姨娘神色不对,小心翼翼的捧着茶杯不敢放下。
锦榕闻言,喊着泪的大眼睛带着相反的戾气瞪着她。
小姑娘吓得不敢轻举妄动,
锦榕看着她,突然拿起茶杯‘嘭‘的一声摔在地上。
房间里铺床、整理的人顿时一愣,转而吓的纷纷跪在地上请姨娘息怒。
锦榕看着她们,眼泪更是不收控制,这里不是南小院、不是储君点、不是朝夕宫,她再也见不到皇上,再也没有看不到他偶然包容的无可奈何。
锦榕心里很痛,很痛,声音却出奇的平静:“你们都下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房间里的人无人敢违逆她,互相看了一眼,悄悄地退了出去。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锦榕一个人,还未来得及展开的屏风。还没有擦干净的妆台,一切都那么冷清,一切都诉说着女主子来的多么慌张,让这座院子多么措手不及。
锦榕心神入坠谷底,温暖不再,还落得这样的下场,与人为妾,她有什么脸面活着,除了皇上,她怎么能允许别人碰她,谁会像他一样照顾她疼惜她。
锦榕站起来扯下欲坐隔帘的轻纱,她静静的把两个纱布绑在一起,使劲勒了几下,眼里闪过绝对的死气!
她锦榕要以死告诉皇上,她的忠心是真的,爱是真的,除了皇上她谁也不愿意嫁。
锦榕站在椅子上把纱绳抛过最低的一道衡量,眼里喊着泪嘴里念着皇上,仿佛在进行最后最虔诚的告别。
当把头伸进纱绳,锦榕闭上眼踢开了脚下的椅子——
——哐当一声——
同时外面的人听到声响急忙冲了进来,顿时响起一阵尖叫。
但轩辕府到底是深深后宅,此声尖叫还没有开始便被经验丰富的老妇们捂住,快速救人,处理现场,所有见到这一幕的五六位仆人被控制起来。
两位老嬷嬷立即差人去向夫人汇报,资格最老的一位妇人淡定的掐向怀中娇嫩的如新柳般的女孩人中,三下五除二,怀里的人就醒了,鼻下是深深的指甲印,几乎渗出血来。
不一会轩辕夫人到了,这位年迈威严的老夫人一扫无子的温和,凌厉的看向醒过来的锦榕,脸色十分难看,看向锦榕的目光充满了厌恶,任谁见到一个差点将轩辕府至于不忠之地的人都不会有好脸色。
“大夫。”
轩辕家的主治大夫急忙上前,为床上看似毫无生气的小人诊脉。
片刻后,大夫恭敬的道:“夫人,锦姨娘并无大碍,可能早晨赶路累了,多多休息就好。”
锦榕面无表情的盯着只铺了一层纱的房顶,仿佛没有听见。
轩辕夫人盯着床上的人,再不复刚才的轻声软语,挥退了大夫和不必要的人,只留下心腹老人再次:“想死是不是,怎么不死在路上,我轩辕家也少分罪孽,姑娘何必这样害人。”
锦榕不为所动,她现在心死成灰,什么人也不想见,
轩辕夫人最厌恶这样的人,好似除了自己所有人呢都欠了她们,这样的病可不轻,不治了她,说不定轩辕府就因此受了牵连。
轩辕夫人冷冷的对身边胖壮却面容祥和的老妇人使个眼色:“楚姑。”
楚姑见礼,然后上前,二话不说压住锦榕的胸腔掐向她的脖子。
开始锦榕没有动,视死如归的瞪着向她下手的人,但下一刻,她便开始脸色苍白的挣扎,窒息的感觉充斥她的神经,在近气与出气间挣扎,没有瞬间闭合最有一点希望亦不能奋力呼吸。
痛苦一点点加剧,锦榕浑身无力的挣扎,如果前一刻她是不懈挣脱才没有动,那么现在她想动也不能动,仿佛有什么扼住了她身体所有技能,就连掰开身上人的手放她大口呼吸的力气都没有。
轩辕夫人静静的看着锦榕痛苦、恐惧的眼睛,在死亡与非死亡箭挣扎,在痛苦中消耗斗志。
轩辕夫人就这么看着,神色冷静,目光沉稳,仿佛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事。一点也不似平时对妾身对女儿们的温和明理。
见鬼的明理,险些被这个丫头推上断头来,断了轩辕家的打好将来,她会对锦榕心慈手软才怪!
不治的她以后老老实的呆在院子里混吃等死,见到楚姑就吓的不敢颤动,她不配当轩辕家的当家主母!
轩辕夫人冷哼一声,直到床上人吊着一口气真要咽气时,轩辕夫人才让楚姑松了口。
床上的人立即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但紧致的气道还没有完全打开反而堆积在鼻腔更加痛苦。
想大口呼吸却不得而入的痛苦让锦榕的神经几乎扭曲,脸色更加苍白,嘴角发清。
轩辕夫人眼角轻蔑的紧绷,年迈的身体挺得笔直,警告的看着床上的人:“我不管你有什么冤屈,不管你安的什么心,但你进了轩辕府就是轩辕家的人,背负着我轩辕家族的荣辱!
你要再敢在我府中闹这样的事,本夫人有的是办法然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轩辕夫人重重的冷哼一声让心腹之人看紧她,转身而去。
想她十三岁嫁入轩辕府,风风雨雨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竟然险些栽在这小女娃手里,简直天理难容!
房间内,锦榕紧紧的抓着床单呼吸,沙哑的喘气声狼狈的像贪婪行尸,只想快点吸饱,只想再多呼吸一分。
慢慢的望归院又恢复了喧闹,整理房屋是人、打扫庭院的进进出出一场热闹,房间里除了一未老姑姑外冷冷清清,之剩下锦榕的喘气声。
她好似总也呼吸不够,想多吸一点再多吸一点。
旁边老姑姑非常淡定,年迈的身体比轩辕夫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加上不如夫人保养的好,老的仿佛只剩皮包裹的骨头,但精神烁烁,看向床上人的目光炯炯有神。
她想着这姑娘是落下毛病了,以后都会举得憋得慌总呼吸不够,被楚姐用了手段又凉了这么长时间,没有阴影才怪。
但老姑姑不会同情她,她险些让小姐好不容易迎来的好日子到头,简直十恶不赦,死有余辜!
如果不是此人不可以死,她都想送她一程,她家小姐多么不容易,好不容易有了记名嫡子,有了儿媳妇,小小姐也有了归宿,多么阳光的日子,小姐最近笑的次数都多了。
她一定为小姐照顾好锦姨娘,让小姐的快了延续的很长很长……
……
燕京的中心,最庞大的建筑群内,一座华丽堪比无府可及的宫殿里。
王嬷嬷这次得到的消息有些晚,是锦榕离开很久后,才有人把消息传了进来。
万静正在里屋跟着新来的教养嬷嬷学规矩,一站便是两三个时辰,腿疼的不得了,她想发脾气便被三四个教养嬷嬷围在一起絮叨,烦人的不得了,她睡觉时候也要念叨,吵得她这两天精神不济,眼底都生了黑眼圈。
此时她异常疲惫,恨不得趴在练习座子的椅子上睡着,可她不能,如果白天睡着了就会被嬷嬷们掐死。
是真掐,指甲尖尖的而已不知她们怎么炼的,只要轻轻的一下,什么痕迹都不留却让你疼到骨头里。
从被掐过两三次后,万静再也不敢睡了,努力睁着疲惫的眼皮也要睁着,刚才隔着珠帘听到有人跟王嬷嬷说话。
万静单调无趣的生活中仿佛注入了一股汹涌澎湃的激流让她精神瞬间高涨,她现在已经无聊到即便一只蚂蚁经过都舍不得让人打扫出去的地步:“嬷嬷什么事呀?”
王嬷嬷恭敬的隔着帘子向坐在椅子上练规矩的主子行礼,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稳重,仿佛足不出宫对她来讲没有任何影响,也不夸大任何无中生有的风吹草动:“回贵人的话,是锦榕姑娘被送出宫了。”
王嬷嬷还担心她不问呢,问就好,这么好的例子,要一字一句告诉万贵人。
“为什么?”万静单调的生活瞬间亮起无数光芒,好似抓住了最好玩具的孩子,恨不得拆开从里到外琢磨个痛快,又恨不得慢一点解开面纱,让打发时间的话题持续的久一点、再久一点。
王嬷嬷看眼身边的依山,依山是四大丫头里最能说的一个。
依山立即会意,兴奋的疏疏喉咙,生动繁琐的开讲:“回娘娘,是锦榕那贱人不知廉耻勾引皇上,皇上一怒之下把她轰出宫,指给轩辕府的小儿子做了妾室!
哎,娘娘您不知道,锦榕姑娘长的可好看了,除了贤妃娘娘,奴婢还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姑娘,当初奴婢们都以为她命好,会是皇上的宠妃,想不到却是这样的下场……”
万静闻言心里不怎么痛快,区区一个丫头也能成皇上的宠妃!还不知廉耻的想爬上皇上的床,这不是痴心妄想吗!
万静口气不善的开口:“要本宫说,赶出去指给人为妾都是轻的,皇上该把如此大逆不道的人乱棍打死,悦姐姐就没什么动作,任这样一个贱婢活着出宫?”
依山正等万贵人问,半真半假地开口道:“娘娘有所不知,锦榕姑娘不是普通的丫头,她是从小跟着皇上一起长大的人,听说还救过皇上命,皇上平日对锦榕姑娘也不错。
这次也不知怎么了,就因为锦榕姑娘企图对皇上用色,惹的皇上大发雷霆,把她赶了出去,听说连贤妃娘娘也惊动了,贤妃因此险些动了胎气,真是的……”
依山不赞同的叹口气:“真不知锦榕姑娘在想什么,以为贤妃娘娘有身孕她就有机会,也不想想皇上对贤妃娘娘的轻易,皇上可是特贤妃娘娘到心尖的人,怎么会对不起贤妃娘娘。
贤妃娘娘也是气性大,险些因此跟皇上闹翻,听说昨晚贤妃睡得可早了,皇上叫了很久了的门朝露宫那边才有动静,贤妃娘娘气的宫里的东西砸了个便,说皇上如果敢纳了锦榕贱人,贤妃娘娘就死给皇上看!”
王嬷嬷微微不认同的看眼依山,编排主子莫须有的是非是重罪,不过……哎,特殊时候说就说了。
万静心里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心被撞了一下,觉得依山话里有话的在暗示什么!但她有立即收住疑惑,觉得不会,依山什么都不知道,不会影射她,王嬷嬷是稳重的人更不会乱说!
可万静还是心里不舒服,就好像她如果不离开,如果皇上宠了她,就是对比起贤妃娘娘。
万静脸色有些不好看,心想他们懂什么,自己跟那个贱婢不一样,悦姐姐对她那么好才不会那么对她。
依山间里面的主子迟迟不吭声,握握拳头咬咬牙道:“皇帝对贤妃娘娘真是好,贤妃娘娘又那么漂亮贤惠,难怪皇上非贤妃娘娘不要,看不上其他女子,这锦贱人就是再使出浑身解数也是自取其辱,皇上才不会看上别人!皇——”
“闭嘴!”
依山,王嬷嬷和屋里伺候的人闻言,顿时下跪,不管万静现在处境如何,主子发怒,跪是她们唯一的动作。“娘娘息怒!”
万静心情非常不要,脸色也不好看,贝齿轻咬樱桃般的唇瓣,留下浅白的痕迹:“哼!贱婢而已!”
她是皇家后宫正经的贵人,怎么能跟她们一样,什么与皇上荣辱与共,真正与皇上荣辱与共的是悦姐姐!她知道皇上喜欢悦姐姐!
可,可皇上也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她为什么不能争取。
至于悦姐姐动了胎气定是被锦榕气的,她不会,她和悦姐姐是一起的,即便自己受宠也不会给悦姐姐蒙羞,更不会不懂事的跃过悦姐姐。
悦姐姐如果想固宠,用自己才正好,还能防止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想趁皇上这段时间空虚以此做文章。
万静想到这里,眼前突然一亮,对啊!悦姐姐现在正需要她,她可以为悦姐姐分忧,帮悦姐姐牢牢地把皇上握在手里!
万静突然道:“快,快去通知贤妃娘娘,我现在要去求见!请娘娘恩准我出琼玉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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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
王嬷嬷猛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等依山看她,直接恭敬的福身,谨慎地问:“万贵人,您见贤妃娘娘有什么事?贤妃娘娘身体不适,又刚刚动了胎气,奴婢觉得娘娘还是避嫌为好。”
万静不屑的看她一眼,倚老卖老:“不用,悦姐姐看到我自然就好了。”这些人懂什么!悦姐姐现在非常需要她,她一定要为悦姐姐守住皇上,不能让人趁机钻空子再给悦姐姐添堵!
王嬷嬷闻言心里翻滚着无限怒火,如果不是贤妃娘娘这胎怀得不稳,她真恨不得万静去找贤妃,然后让贤妃看看万静思想之坚定!
可王嬷嬷不能赌,万一贤妃娘娘真在乎,万贵人再把贤妃娘娘气出个好歹,皇上一怒之下连坐了伺候的人,也不会有人替她求情。
所以王嬷嬷首次挺直脊背,开口刻薄道:“万贵人去见贤妃娘娘做什么,嫌贤妃娘娘气的不够再去添堵?或者觉得自己跟贤妃娘娘要好,贤妃娘娘就该无条件宠着贵人,最好把皇上也给了贵人?娘娘,您是不是太看得起贤妃娘娘的心性了……”
王嬷嬷说的不紧不慢却句句诛心。
万静顿时委屈的脸色铁青,愤怒的等着外面站姿笔直的老嬷嬷!哼!她就知道王嬷嬷看不起她,果然如此,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可那又如何她是主子!王嬷嬷只是奴才!“放肆!”
万静话落,琼玉殿内纷纷下跪,但目光都若有似无的敬畏的看着王嬷嬷,随时等她下一步指示,对她们来说一个不受宠的贵人才是外人,王嬷嬷才是琼玉殿的当家人。
王嬷嬷站着,透过珠帘看向里面生气的小脸,娇俏可人、不因世事,确实是个好孩子,男人都会喜欢,但适合生存的还是聪明些的主子:“敢问贵人,奴婢说错了什么?”
王嬷嬷的声音恭敬,但还是听出了淡淡的默然。
万静气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珠帘边:“你说呢!我是皇上的贵人,是贤妃的姐妹,你说我想害贤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你不是其心可诛是什么!”
王嬷嬷觉得自己看在贤妃的面子上,一直跟万贵人虚以委蛇是不明智的决定,对万贵人就该直接打击,若不是她不懂。
于是王嬷嬷挺直腰板,毒辣的目光直接看向万静:“万贵人,奴婢句句属实,并不诛心,如果奴婢没有猜错,贵人是想去跟贤妃娘娘说,您可以代替贤妃娘娘服侍皇上,让贤妃娘娘放心是不是?”
万静被人说中心事,脸色绯红,羞愤不已:“你闭嘴!”
王嬷嬷为什么要闭嘴,对一个失宠的贵人,她一直以来够客气了,在皇宫中不受皇上待见的主子哪个不是要看奴才脸色,她一直没给贵人见识里面的龌龊已经够仁义了,还想怎么样!
王嬷嬷冷静的道:“贵人,贤妃娘娘连一个丫头出身的锦榕都容不下,会让身份地位都比锦榕好,甚至出身不必贤妃娘娘差的您,成为皇上的新宠吗?
别说皇上不喜欢您,就是喜欢贤妃娘娘都要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博得皇上的全部注意力,您现在去分贤妃娘娘的宠,不等于让全宫里的人给贤妃娘娘难看。
是,奴婢知道您是贤妃娘娘的好朋友,可贵人敢保证受了宠有了子嗣,不会为孩子着想,不为小皇子争取,那时候贵人至贤妃娘娘于何地!
贵人,您年纪不小了,您和贤妃娘娘又是好朋友了,为了个皇上放弃与贤妃娘娘的友谊值得吗?
贤妃娘娘还不是皇后,您又身份高贵,贤妃娘娘这一胎注定不是储君,您如果有孕,极有可能生下长子,可以后贤妃娘娘在生了皇子呢?是谁更尊贵一些,谁该继承大统,将来贤妃娘娘让贵人让出皇上,贵人能毫无怨言的软禁自己子嗣,推出皇上?
娘娘可能吗?不可能的后果就是贵人与贤妃娘娘反目,贵人忍心吗?”
万静不断往后退,大声辩驳:“不会的!不会的!悦姐姐根本不在乎皇上有什么!就是没有我也会有别的女人,为什么不能是我,我已经是皇上的嫔妃!”
王嬷嬷皱眉,万贵人这话说的,什么是‘悦姐姐不在乎’若是被皇上听了去,还了得:“当然可以是贵人,贵人如果不介意失去贤妃娘娘这样的好姐妹,为什么不可以是贵人?
奴婢只是提醒贵人,贤妃娘娘再不在乎也会在乎自己的孩子,也会为了子女与人争斗,贵人如果想与贤妃娘娘争斗,当然也可以是贤妃娘娘,贵人请便。
只是奴婢觉得贵人在决定之前,是不是该告诉贤妃娘娘一声,先让贤妃娘娘撤销对贵人的庇护,让皇上给贵人移个住处,跟权妃娘娘一样送去冷华宫,因为皇上有令,所有主子都要送去冷华宫。”
王嬷嬷说完认真的看着不断后退,最后碰到座椅,一屁股坐上去的贵人!心想,碰到拎不清的主子,不给她点猛药没有办法!
万静呆呆的坐着,脑海里一片空白,会吗?不会的,她与悦姐姐那么好,悦姐姐怎么会介意她受宠。
可心底又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万一呢?万一将来自己的子嗣成了悦姐姐的子嗣往上爬的绊脚石,悦姐姐还会袒护她吗?
万静迷惘了,她想说她不要孩子,可……她舍得吗?但悦姐姐真的会对她下手吗?悦姐姐跟她那么要好,事事都为她着想,悦姐姐到时候会舍不得的?
万静想说服自己,但总有一个声音冒出来说她痴心妄想!
万静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头,不会的,不会的,一定不是她自私,不是……
万静突然哭了,趴在椅臂上,把头埋在臂膀里小声的抽噎,可她喜欢皇上呀,从小就喜欢,她又是皇上的嫔妃,为什么不可以把自己交给皇上,悦姐姐能一个人霸占皇上到什么时候。
但万静又相信只要章栖悦愿意,不敢皇上有多少女人,悦姐姐都能解决,皇上那么依赖悦姐姐怎么忍心让悦姐姐受了委屈。
万静伤心的哭着,第一次发现自己和悦姐姐之间有了冲突,为什么不能有意外,她和悦姐姐为什么不能以效仿娥皇女英共同服侍皇上!
王嬷嬷见万贵人眼里闪过一丝希望,突然不温不火的道:“贵人,奴婢刚才忘了提醒您,皇上不喜欢您,您确定要去碍皇上眼,让皇上把你赶出宫!”
万静闻言猛然抬起头,勃然大怒:“放肆!你敢——你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皇上看不上她的事说出来!简直——简直不想活了!
万静气的慌乱,怒火升腾,恨不得把王嬷嬷拉出去砍了。
而她也果然这样喊了,可是周围跪着的人,无一人行动。任凭她喊破喉咙也没人理会!王嬷嬷如一尊神塔,就那么看着她,让她浑身发冷,心里胆寒!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处境多么狼狈。
王嬷嬷的语气也冷了三分:“容奴婢再次提醒贵人,那是事实!还不伺候贵人学规矩,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两位教习嬷嬷立即起身,恭敬的请万贵人练习坐姿!
万静看着周围的一切,突然有种荒谬的感觉,她才是这里的主子!她才是!可她无力反驳,这里的人突然间都如虎蛇猛兽般失了伪装,纷纷狰狞的看着她,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王嬷嬷就这么看着万静,确定万静重新忍着不甘,坐回椅子上,她才微微松口气,背后一身冷汗。
王嬷嬷刚才比万静还紧张,再小的主子也是主子,下面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得罪她们,除非确定主子们再无翻身余地。
更何况万贵人还有贤妃娘娘撑腰,她刚才也怕万静不顾一切向贤妃娘娘告状,让贤妃砍了她,万贵人就答应出宫。
幸亏,万静并没有想到这一点!
可王嬷嬷还是决定,尽快找个机会把她不敬的话告诉贤妃娘娘,确保贤妃娘娘不会砍了她的脑袋。
……
新年眨眼而逝,又因为周国与白国在边境上的问题,皇宫几乎没什么过节的气氛,正月十五更是惨淡的可以,因为那天勤奋的已开始早朝的皇上,削了几位文官,朝廷之内更加热闹不起来。
十五过后,大周与白国的气氛越来越紧张,边境几次发生摩擦,开放的贸易边城也发生了械斗。
白国屡次派使臣来高傲的表示让周朝惩治杀害白国子民的人;周朝表示不可能,警告白国恪守本分。导致两国矛盾不断激化。
朝中的主和派见识过皇上的手段后,慢慢偃旗息鼓不再开口,让一位天天练兵,打造了一支宏伟军团的帝王,不打仗简直是痴人说梦。
尤其是皇上爆出第二军后,众文臣瞬间把精力放在了耕织生产,促进大周进步上。
……
章栖悦最近可以外出走动了,肚子微微隆起,乐坏了一众太医,只要孩子能长就证明能生下来。
为此皇上大赏太医院,恐怕整个新年过的最舒心的官员就是太医,几乎人人有赏,家家有宴。
章栖悦也很欣慰,吃药吃的更勤快,虽然都说是药三分毒,但太医开了,建议她坚持吃,即便是一些药补品,栖悦也是一滴不剩,不敢擅自做主。
对于朝廷的事,章栖悦不担心,只是笑着跟九炎落说过,如果皇上亲征,她就舒服了,不必天天接驾还能安静养胎。
九炎落为此愧疚又羞愤,抱着栖悦问:“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朕想亲征!”
章栖悦想,如果人都有一个爱好,九炎落的爱好确实是打仗,并不是说九炎落心里不健康喜欢大型血腥游戏,而是他的确酷爱于此,她曾在朝夕宫看到过各种高仿真的作战布兵基地,当面有大周国和大周周围十多个国度的地形图。
不过,现在也许还不完善。
“留你自己在宫里朕不放心。”九炎落抱着章栖悦,非常舍不得,可又不放心让别人攻白国。
虽然九炎落点了聂弓凯,聂弓凯是百分百他的人,但九炎落还是不放心,怕白国狗急跳墙,说了不该说的。
章栖悦靠在九炎落怀里笑,让九炎落放心,自己会照顾自己。
九炎落心里感激不已,因为除了这件事,栖悦过节的时候为在国庵寺的母亲送了丰厚的节礼还派了两位女医官长年驻守在母亲身边。
另外还特意跟方丈说,准母亲不再受清规,为母亲在国庵寺后山,寻了块地,建造了简易屋舍,说是简易也相当不俗,抵得上普通三品官员的院落。
九炎落心中的宽慰不知怎么言说,就是觉得悦儿真好,能拥有她是他一辈子的福气,他怎么能让人轻易破坏了!所以白国之战他势在必得,必须要把知情的杀完,他才算放心。
九炎落在太医再三保证娘娘无大碍后,九炎落亲自带兵出征,权阁老与忠王爷统领国务,一文一武,貌似哪个都与皇上有仇,可皇上就这么扔下整个燕京城和一个未出生的孩子走了。
全周国三品以上官员无人不佩服皇上的‘洒脱’,他就不怕死在战场上,大好河山换了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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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再不更我家小区的供电能力就能让我打官司了。因为不是工业区,所以容易被牺牲,加上昨天狂风暴雨,一检修就是六个小时,我们小区没给通知,我还是从别的小区里看到的!
再说了,人家自从更新《毒后》都没断更过呢,呜呜,就抓着小尾巴不放,嘻嘻,其实说实话,我最近比大家更想更新,因为我有星期六日可以偷懒啊,所以放心,从星期一到星期五,我比大家更想更,明日给大家补上今天欠的更新。亲一个
050
多大的自信,才敢放任不稳定因素,亲征战场!
众臣在感慨之余,也不得不佩服皇上的气魄,如果皇上再得胜归来,这大周朝再不是门阀并起的天下,将是帝王一人的王国。
帝王亲征后,燕京的富贵圈子仿佛多了你争我夺的暗潮汹涌,诰命夫人们显出了三六九等,被皇上委以重任的自然一样高贵,新起之秀的夫人也登上贵族的舞台,展露自己的锋芒。
相比于官夫人的热烈,真正的贵人们因为皇上的离去瞬间安静下来,琼玉殿内大门紧闭,冷华宫也少了拍门声。
国庵寺传来消息,圣母病体康复,人已经好了很多。
章栖悦安静的在后宫养胎,渐渐复苏的春季蓬勃盎然,一片祥和中,栖悦偶然会去外面走走,听听清雅的小曲,一晃也是一天。
对不掌实权的章栖悦而言,这样的日子称不上炫目,即便前殿因为国家大事吵的不可开交,也不会想到找贤妃娘娘主持公道,她只是皇上的嫔妾,不参与政务朝事。
日子一天天安静地过去,细数着九炎落的来信,栖悦提笔回复,絮絮叨叨地说着宫里的变化,什么河柳发芽了,御花园里的暖炉撤了,梅花终于开败,在一场始料未及的春雨后,嫩绿快速抽芽,已经有了叶子的雏形。
写完后将纸张熏染,封入虎皮袋中,交给他留下的一等功,不久后总能收到回信,回信更加无趣,说的是边关的菜色多么难吃,天上的月亮缺的厉害,他的马昨天踩了马粪,让它雄伟的身姿减半,等等没有实质性的闲事。
可就是这么无聊的事,每次都能把虎皮袋撑得满满的,似乎永远写不够一样。
时光如梭,赵夫人进了三次宫看望女子后,外面终于绿树成荫,河麦随风舞浪,冰川奔涌,周朝过半领土一片盎然生机。
章栖悦身体越发笨重,已经不太愿意出门,每天吃了饭在室内走动一二,便是躺着养胎,防止孩子早落。
章栖悦最近有些悲春伤秋,不知为什么看到桌子上多出来的新笋也会想到生命的不易,却这么被她吃了,外面飞过一群鸟雀,也不觉得它们吵了,禁止侍卫把它们打落,让它们自行飞走。
章栖悦最喜欢坐在窗前的躺椅上看外面的风云变化,只是几个睁眼闭眼间已经草木葳蕤,鸟语花香。
每每这个时候,章栖悦都会抚着肚子,觉得对不住自己女儿,一直坎坎坷坷的,想不到重过一世还是不容易,还是更加不容易。
章栖悦不禁为女儿叹气,无奈的拍拍她希望她坚强一些,然后便会吩咐尚衣房做很多小公主的衣裙,就是看着也会安心三分。
春雨快速结束进入雷雨的夏天,章栖悦已经很少写信,就是写身体也支持不了她长久劳累。
于是,便成了,九炎落大段大段的问候,章栖悦只是寥寥数笔,笔快轻快宠溺,九炎落说的声情并茂,并不为她的‘懒惰’抱怨,只是愧疚她身体不适,他却不在身边。
可为了长久的安心九炎落觉得这样的分离在所难免,杀死九炎落想杀死的人并不容易,最起码大周军队要深入白国一半领土才会遇到白国战神反击。
九炎落不曾操之过急,稳步前移,战战不留余地。
章栖典因赫赫战功再次高升;唐炙亦表现不俗,西飞绝也开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年轻一辈在战场在飞速成长陨落,欢喜、愁苦也无法阻止九炎落要灭了曾经与他交易的人的决心。
……
章栖悦再一次想去储君殿逛逛时,才发现后宫与朝堂被割成了两半,由一等功把守,禁止任何人进出后宫。
章栖悦见状,自然不会用自己的特权要求强行出去,她喜欢呆在安全的地方,闲适的生活,竟然九炎落不准人出入,自然是为了她好,她怎么能上赶着跑出去给人机会。
于是章栖悦更加懒散了,往日还会警觉起触角试探周围的环境,在得知苍蝇都飞不进来后,章栖悦彻底安逸了,在整座后宫她是安全的,接下来她要放心待产,没事休息。
不为争斗费脑子、不因女子脏了手,章栖悦迄今为止对自己是满意的,除了权太后,她还没对谁动过手,烦人的人,已经该消失的消失该出去的出去。
章栖悦从不否认骨子里她是骄傲的,她极其不屑对没必要出手的人出手,以前偏偏什么阿猫阿狗都往身边蹦,弄的她烦不胜烦,不得不下手。
现在这样很好,什么人就该与什么档次的对手争锋,她只要安静的生活就好。
没什么追求的章栖悦就是这样想的,以后教育教育自己女儿,陪着九炎落听听戏,或许将来九炎落有了懂事的宠妃,彼此坐下来面和心不合地聊聊天。
她会努力守着自己的地位,等儿女长大,母兄安逸,待子女成婚后,带着孩子来看看她,有了委屈她帮着撑腰,这样就很好。
……
在夏天的阵雨频繁浇灌下,章栖悦稳稳妥妥的怀孕七个月,太医说问题不大,可以多走动一些,少吃一点,防止皇子过大,生产有风险。
章栖悦在一排宫女太监的拥簇下出来晒太阳,从朝露宫出来到御花园一路上看不出昨夜下雨的痕迹。
章栖悦边走边倾听婉婷撇脚的笑话,嘴上很给面子的挂着笑意。
弄巧小心的搀扶着主子,尽管太医一再保证没事,弄巧还是很担心,看着娘娘走走就要休息一段时间不禁暗骂太医庸才,这就叫娘娘身体很好要多活动吗?简直医术不精。
弄巧扶着娘娘走进娘娘听戏时常呆的小亭子里,里面软榻水果已经摆放整齐,轻纱随风飞舞,带着御花园内的淡淡清香:“娘娘,我们进去歇歇。”
章栖悦确实有些累了,拿手帕擦擦鼻子上的汗渍,在弄巧的搀扶下迈上台阶。
婉婷已经跑远,不一会捧了一支七彩的花束过来,人还没走进已经叽叽喳喳的兴奋道:“娘娘,您看,中间那朵牡丹有三种颜色?娘娘,是不是很漂亮!”
婉婷献宝似得把花束靠近主子,却不让主子触碰。
章栖悦也没有要接的意思,顺着花嬷嬷塞在背后的腰枕靠在椅背上,看了一眼,惊疑了一声:“的确漂亮。”
牡丹的上层呈粉色,中间是深粉,最下层近乎于红,虽然不甚明显,但这样多彩的花朵聚在单色的花束中便衬托得卓尔不群,尤其彩色花本身的颜色变化还很好看,更是显得别有风姿。
章栖悦见婉婷难得喜欢,身边的人都凑趣的看着,都夸好看。
章栖悦便笑道:“花嬷嬷,去打听打听培育出这朵奇花的花匠是谁,带过来让大家看看,本宫有赏。”
婉婷闻言立即道:“多谢娘娘,娘娘洪福齐天,小皇子聪慧康健。”
章栖悦忍不住一笑:“死丫头,以为是赏你呢,这么高兴。”
婉婷无不得意的道:“回娘娘的话,娘娘不是赏奴婢胜似赏奴婢,是奴婢摘的花让娘娘喜欢,奴婢与有荣焉。”
章栖悦见她们笑的开心,心情也莫名好,闲适地喝口温水,嗅着满园的花香,更是觉得身体通畅,身心愉快。
不一会,两位身穿灰色园艺服的小太监被带进来。
两个年轻的太监似乎没见过什么贵人,恭敬地跪在地上努力缩减自己的存在感:“奴才参见贤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章栖悦素手滑着杯盖,目光温和的向下看了一眼,声音尽量柔和不吓到他们:“起来回话吧,就是你们种出了三色牡丹?”种出三色的人多了去了,只是难色颜色有如此好看的。
其中胆子稍微大的人闻言,恭敬地再次叩首:“回娘娘的话,是奴才们的师父多年潜心研究才有了今天的三色牡丹,只是可怜师父没等到牡丹开花,上个月过世了。”
花嬷嬷立即覆在贤妃耳边说了老花匠因为年纪大了,撑不过去才去了。
章栖悦颔首,能种出三色牡丹,想必是宫中园艺林里一把好手,如果碰到甚喜牡丹的国主,必是得宠的园艺大太监,可惜周朝三代未出过对牡丹上心的国主,后宫中即便有喜欢牡丹的,也不敢尝尝说起,免得惹当时的权皇后不悦。
章栖悦亦不怎么喜欢牡丹,或者说她所有的花都喜欢但都不是非哪株不可:“既然是你们的师父,你们又呵护这种三色牡丹开花,想来手艺不俗,弄巧,勘赏。”
弄巧立即从腰里的荷包中掏出一把金鱼,笑容灿烂的走下去:“难得贤妃娘娘看中,都拿着拿着,以后好好种牡丹,争取种出七色的让贤妃娘娘高兴,呵呵。”
“谢贤妃娘娘恩典,谢弄巧姑娘,奴才等定不负贤妃娘娘赏赐,再接再厉,种出七色牡丹。”
章栖悦噗嗤一声笑了:“弄巧你当是种地,还好好种,小心本宫把你种地上,看看你会不会长成七色的娇花。”
弄巧闻言立即跺跺脚不依了:“娘娘忍心把奴婢种起来,没了奴婢娘娘去哪里喝好水品好曲,娘娘才舍不得把奴婢种下去。”
婉婷赶紧道:“娘娘,您把弄巧姐种地上吧,以后奴婢给娘娘端茶倒水,保证比弄巧姐做的更好。”
“好你个小蹄子,竟然想着爬到我头上,看姐姐以后怎么收拾你。”
章栖悦笑的更开心了,难得婉婷打趣弄巧,以前都是弄巧把婉婷吃的死死的,婉婷这个闷葫芦这一年多来到是越来越开朗了,栖悦由衷的欣慰,心情自然就好。
愉悦的笑声轻轻碰响。
惊扰了下面跪着人的思绪,谁也没人注意的空隙,有一个穿着灰色太监服的少年悄悄提起头看向众人拥簇的女子,然后吓的急忙叩首,浑身颤抖。
过了很久,少年发现没人注意,才悄悄松口气,但已经听不到刚才清灵的笑声,只有丫鬟们互相打趣的声音。
少年脑海里不禁浮现刚才的惊鸿一瞥,深深震撼了他的心神,她眉目如画浅笑若叶,比他静心呵护的牡丹还要好看。
少年不敢多想,甚至不敢再想,脑海中只留下一片七彩的海雾,住下一位翩然的仙女,他却不敢推开浓雾看个清楚。
弄巧最先发现贤妃娘娘不对劲,刚才还笑语晏晏的娘娘,现在脸色苍白,手紧紧抓着座下的椅臂。
弄巧吓的一呆,急忙冲过去:“娘娘,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快!快去请太医。”
眼尖的宫女已经提裙快跑,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宫规,真的是飞速快跑。
花嬷嬷等人也慌了神,急忙让人抬撵,送娘娘回宫,心里急的团团转,这可怎么了得!怎么了得!万一娘娘有个三长两短,她们有几个脑袋被砍。
片刻功夫,刚才欢声笑语的御花园,此刻空寂一片,除了得了一把金鱼依然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的两位太监,周围空荡荡的安静,仿佛刚才的景象只是南柯一梦。
如果不是手里握着金灿灿的小鱼,两人甚至不敢相信他们真的见到了传说中的贤妃娘娘。
“娘娘似乎……身体有恙……”年龄较长胡仓看眼小师弟明庭。
明庭微愕,急忙从远眺的视线中回神:“好像是……”不知怎么样了?听说娘娘这胎怀的不稳定,希望她吉人自有天相,想到刚才的惊鸿一瞥,明庭垂下头,心里不知怎么了,握着一把小金鱼觉得手心发热。
胡仓看眼紧张的小师弟,安抚道:“好了,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咱们现在也是见过主子的人了,以后在御花园里也是独一份,好好干,争取种出七色牡丹,让娘娘高兴。”
明庭猛然抬起头,使劲点,他并不是多好看的人,相比伺候主子要求的唇红齿白他都没有,他只是还算五官整齐,眉目能看,所以被分配到御花园,就算被主子遇到也不至于吓到主子。
明庭本来对种花不感兴趣,他擅长种地,三岁就跟着爹下地了,爹走后,他一人种地,收成可好了。
只是后来家里需要银子,他被娘送进宫,进宫后,宫里人问他有什么特长喜好,他说种地,被当时的师父看中,进了御花园。
不过以后他一定好好种牡丹,一定种出七色牡丹让贤妃娘娘看,明庭瞬间觉得生活了有了追求,十七年的生涯中,觉得五年的御花园所学如此珍贵,值得耐心潜学。
朝露宫内。
章栖悦渐渐的抓着胸口,脸色苍白,直冒冷汗,她总觉得呼吸困难,仿佛窒息般有人掐着她的脖子,狰狞的对着她笑。
又好似有一张憨厚的笑脸,为她偷来一碗饭,塞进她手里看着她狼吞虎咽。
画面快速一转,憨厚的脸,变的面色通红,不断地亲吻她,粗糙的双手颤抖地问她可以吗?
她看着他为她寻来的各种食物,几年不曾梳洗过容颜,散发着古怪味道的身体,不耐烦地点头,就想紧紧的拴住他,让他只照顾她,不理冷华里那些企图攀上他的人。
章栖悦觉得画面越来越清晰,明庭的吻越来越炽热,那个从刷粪坑做起的太监的手带着灼热的侵略性抚过她每一层除九炎落外不曾被人碰过的肌肤!
只要那双手稍微用力,厚重的薄茧都会刺伤她的皮肤,留下一道痕迹。明庭懊恼的抱着她道歉,丝毫没有冷华宫大太监的冷漠高傲,也没有训斥人时的严肃,像只努力讨好她的大狗,唯恐她不开心。
章栖悦压抑着心里的羞愤,痛苦的让自己不要想,不要想!都过去了,还没有发生过!她现在是九炎落的宠妃,是九炎落捧在手心上的人,九炎落不会再把她扔进冷宫,不会让她供人践踏,不会生不如死!
可脑海里的画面反而越加清晰,她曾经卑微地乞怜,痛苦地低头,努力讨好明庭的疯癫冲入她的大脑,让她痛苦的缩卷着,与脑中傻笑癫狂的形象斗争,与明庭紧追其后怕她掉入湖里的脸争抢!
章栖悦想把他挤出去,那样仿佛就没人知道她为了生存,利用让她骄傲的皮囊做过什么!
“娘娘!娘娘!您松手,不能再抓了!娘娘!——呜呜——娘娘,您别吓弄巧……”
谁再哭?
胡太医开了药:“快!掰开娘娘的手!把窗户打开,让娘娘透透气。”然后快速拿出薄荷油:“婉婷快给你主子涂。”
婉婷不敢耽搁,赶紧为娘娘放在鼻下,按压人中。
不一会,太医院当值的太医都赶到了,胡太医出去跟同僚商量对策,每个人都面色焦急,紧张不已。
宋太医先一步问:“怎么会这样,早晨还好好的,娘娘现在的情况再不制止,孩子恐怕会早——”宋太医没说出不吉利的字。
胡太医也面色铁青,见弄巧煎药回来,没敢拦着,倒是拉住了年长的花嬷嬷,一通抱怨全往花嬷嬷身上倒:
“怎么回事!不是告诉你们好好伺候!用心照顾!怎么还是让娘娘成了这个样!御花园中什么花区能逛什么花区不能逛!你不知道!”
花嬷嬷觉得很冤,她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吗!她也很着急很紧张!“我怎么不知道!我们根本没有走远!也不知道娘娘怎么了突然就这样了!你怎么不说是你们这些太医判断有误!累着了娘娘!现在又来推卸责任!”
胡太医还想说什么,但想到现在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还是先稳住娘娘,万一娘娘再这样下去,触动了胎气,到时候一尸两命,等皇上回来,谁也别想活!
胡太医平静下心神问了花嬷嬷娘娘都去了什么地方。
花嬷嬷不敢大意,放下成见把娘娘踩过的每一块土都说了:“胡太医,老奴真不知道哪里有问题,本来大家都好好的,娘娘也有说有笑,不知为什么突然就——哦!对了!”
花嬷嬷突然道:“娘娘看了三色牡丹,那种三色牡丹肯定有问题!”
胡太医怒道:“那还等什么,把人拿下把牡丹送过来!”
花嬷嬷不敢耽搁立即带人将两名太监拿下,三色牡丹被拔出带着泥土送往朝露宫。
另一边,弄巧见药灌不进去,但胡太医说过必须让娘娘喝下,于是弄巧逾越地跳上床,捏住娘娘的鼻子,使劲抠主子的嘴,可主子咬得太紧,不一会弄巧手指已经鲜血淋淋。
弄巧忍着疼,掰开主子的牙让婉婷往里面灌药。
就这样一直反复的灌,才让娘娘喝下小半碗。
但经过一折腾,弄巧敏感的觉得娘娘脸色好多了,抓着胸口的手松了一些,她轻轻一拨,竟然就让主子松了手,只留下胸口被攥的痕迹,证明曾被主子多么依赖过。
弄巧擦擦冷汗,小心地叫着:“娘娘,娘娘,您看看奴婢,奴婢是弄巧啊。”
婉婷赶紧递上薄荷油:“用这个,让娘娘嗅嗅。”然后急忙跑出去焦急道:“太医!胡太医!您快去看看,娘娘好似正常了!能睁开眼睛了。”
胡太医立即丢下看不出问题的三色牡丹,急忙洗了手跑进内室,太医院几个有头有脸的太医也急忙跟紧,其余的留下来继续研究三色牡丹,而种牡丹的两个人已经被关进慎刑司,随时准备给贤妃娘娘陪葬。
自然了,那是最坏的结果,谁也不想看到。
弄巧见太医进来急忙给胡太医让路。
胡太医看眼床上躺着汗流浃背的人,但面色明显好了不少,手也松开,虽然神色还是不好看,但看了眼旁边喝了一半的药,号完脉后,深深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
胡太医收回手,恭敬的退后两步跪下:“娘娘现在觉得如何?”胡太医还是不放心,不敢轻易下结论。
章栖悦目光茫然,心被抓的很疼,好似有什么晦暗的东西破土而出,让不光彩的过去呈现在阳光下,躲都躲不过去,如果不是顾忌肚子里的孩子!
章栖悦想她根本无法从重新见到那张脸的震惊下,再次有脸活着,跟九炎落在一起的勇气!
明庭的出现无疑把章栖悦的卑微显露得更彻底,撑起来的荣耀和骄傲土崩瓦解,时刻提醒她,她不过是为了活着而卑躬屈膝的人。
她的尊严、她所有的骄傲到头来一文不值,甚至会屈就一个太监,因他的在乎而高兴因他的呵护而满足!
什么当朝皇后,什么不可侵犯,她什么也不是,与市井妇人、街头妓人有什么分别!
章栖悦强迫自己不要想!
她现在不能想,孩子!她更苦命的女儿:“胸口疼,肚子还好。”章栖悦忍着强烈的不识,艰难的开口。
胡太医松口气,还好,还好,胡太医其实不敢说,他觉得贤妃娘娘如此似乎是心病,是情绪瞬间波动太大导致的不适。
但是听花嬷嬷的衣衫刚才没有遇到什么人,更没有碰到皇上的嫔妃,皇上又不在宫中,还有谁能令娘娘心绪大乱?
胡太医不敢说!这件事会被他压在心底,到死都不说出去。
胡太医擦擦冷汗:“那就好,那就好,娘娘体弱,一定要主意休息,微臣为娘娘开了安胎药,娘娘喝了休息两天,这些天也别随意走动,等娘娘身体好些了,再出去看景,请娘娘保重,下官这些天就住在太医院,娘娘有什么事,尽管传召。”
章栖悦虚弱的点点头,挥手让胡太医退下,眼睛**的盯着百子千孙的锦绣床帏愣了很久,才苦笑的回神,那一刻,她真有种羞愧而死的冲动,他抬起头,即便只有一瞬她还是看到了。
更年轻的一张脸,还没有做大太监的严厉,更多的是谦卑,可就是那张脸……
章栖悦紧紧攥着床单,目光幽深:“弄巧!弄巧!”
弄巧端着新熬好的药急忙进来:“娘娘,娘娘,来了。”弄巧把药放在床凳上,急忙扶娘娘起来,带着哭腔道:“娘娘吃药,太医说吃了药睡一觉,就没事了……”
婉婷在一旁抹抹泪使劲点头:“不汤了,奴婢加了蜜饯,娘娘快点喝……”吓死她了,娘娘刚才的样子太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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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为……以为……
章栖悦身体非常不好受,虚弱的对婉婷、弄巧笑笑,喝了药,再打不起精神,便睡下了。
朝露宫的仆人见主子安稳的睡了,紧张了一下午的心神才能松口气,虚脱的回去休息。
贤妃娘娘身体不适的消息被夸大了无数倍,好像越是看不见越神秘,传着传着便成了贤妃娘娘险些一尸两命,引得朝中内外唏嘘不已。
赵夫人更是吓的当天提交了进宫的文书,下午就跑来看女儿,见女儿气色不好,但身体总体不错,终于放下心,眼底的微红还是泄露了她担忧的痕迹:“你想吓死娘啊,自己的身体自己不注意。”
章栖悦勉强笑笑,躺在床上愧疚的抚摸着肚子:“是女儿疏忽了。”她没料到会猝不及防的看到他,更没料到很多事她记得那么清楚。
赵玉言见女儿也一副后怕的样子,总不好再指责她,便把气撒在了庸医身上:“就不能听他们的,以后你就在床上躺着,在你的内殿活动,就不信还能累着,你自己的身子自己先要有数,你怀得可是皇上的长子,身份尊贵,断不能给人可趁之机!”
赵玉言说的信誓旦旦、义愤填膺,把旁听来的宫里居心叵测的斗争用发散四维过了一遍,说给女儿听:“别当谁都是好人,身边的人都防不胜防,何况外人。”
最后这句赵玉言的很小心,暗指的意思也很明显,她吃过相信先帝的亏所以代入了再教导女儿。
章栖悦握着娘亲的手,不断点头,安慰她‘下次注意’,丝毫不为母亲过于天真,不算成熟的经验反驳,在栖悦看来母亲是有些外强中干的,别看她有时说的头头是道、语言上也够狠,其实做不来太不讲理的事。
赵玉言见栖悦受教,满意的点点头:“你嫂子快临盆了,就是这个月,你可要给我争气点,别抢你嫂子前头。”
章栖悦点头:“等嫂子做完月子,带嫂子进宫来看看我。”
“行,多大的人还想见嫂子。”赵玉言嘴上抱怨着,心里却很高兴,她只有一子一女,女儿亲近嫂子她自然高兴。
章栖悦看母亲一眼突兀的问:“娘,徐姨娘有消息了吗?”
赵玉言脑子空当了一下才想到徐姨娘是谁,她又不是好事的婆婆,不管儿子房里的事,为了媳妇的颜面,亦不准妾室向她请安,女儿一提,她险些想不起府里有这个人。
赵玉言不认同的看栖悦一眼:“你是什么身份,问她做什么,也不怕长了她的气焰。”但还是回答道:“她能有什么消息,你哥都走半年了她若是有消息成什么了!好好安胎,为大周生下皇长子,别成天想不该想的。”
章栖悦松口气,这样嫂嫂生下长子,地位就更加稳固,不用担心更貌美的徐姨娘。
章栖悦撒娇的摇摇母亲的手:“女儿知道,女儿这不是见母亲在才问的,母亲又怎会传出去。”
“鬼灵精,都要当娘的人了,还撒娇。”看着女儿像在家时一样依赖她,心里由衷升起欣慰:“你呀,一定要好好养胎,别再让娘担心,最近喜欢吃什么,小皇外孙有没有折腾你?”
章栖悦闻言忍不住想翻白眼:“娘,您怎么也这样子,万一是公主您就不喜欢了?”
“瞎说,公主娘也喜欢,只是……”外面总是传皇上受伤要不然就是深入敌军的消息,燕京上下哪个不是人心惶惶,如果悦儿能生下皇长子,总是安民心的一道保障。
赵玉言看眼大病一场,脸色尚且不算红润的女儿,叹了口气,没有说外面烦人的是是非非:“不管是皇子公主,你都要先保重自己。”
赵玉言看眼外面的天色,再看看女儿,两人说了会家里的事,赵玉言便起身告辞。
章栖悦因为身体不好,赵玉言没有让她起身相送,嘱咐悦儿好好养胎后,叹口气走了。
赵玉言坐在回去的马车上,想到女儿苍白的脸色,不由自主的抹泪,她就不明白多不可饶恕的罪过,让皇上这时候出征白国。
但又很快擦擦眼泪释然,皇上是一国之君不是其他男人,照顾不到栖悦也是情喇中,可,虽然这样想还是替女儿委屈。
红烛叹口气,为夫人斟杯茶,不知是不是小姐少爷相继成婚,夫人这一年有些伤怀悲秋,没事就对着什么发呆,稍微有感触便叹气,这次更严重,从宫里出来就哭了。
若是不知道的还以小姐收受了什么委屈,哎……
……
除了赵夫人无人能随意出入皇宫,即便知道贤妃娘娘险些动了胎气,情况不好,也无人敢打听多问,这是忌讳,弄不好就是居心叵测有谋害皇子之嫌疑。
章栖悦也乐得清净,气色慢慢好转,人也精神多了,有些事既然避不开,只有面对,只是每次不经意想起,都仿佛有什么扎在心上,不敢面对。
章栖悦重新喜欢上了热闹,朝露殿每天能听到戏曲琴音,宫里的乐师又忙碌起来,从早到晚不重样的讨好贤妃娘娘。
章栖悦六天后收到了九炎落火急火燎的问候,下笔慌乱,行文急切,几乎能想象九炎落不能陪在她身边,对她的痛苦无能为力的慌张。
章栖悦不意外他会得到消息,宫里这么多双眼睛,哪个不是他的心腹。
章栖悦提笔,告诉他身体已经没事了,让他在外切不可操之过急,要稳步前进,她只是当天中午吃坏了东西,以后一定注意,让他安心,不能意气用事。
花嬷嬷在两位乐官抑扬顿挫的唱腔中端着药,走到写信的娘娘身体,不禁抱怨道:
“真是给了他们天大的狗胆子,竟然敢谋害娘娘,还死不承认!以奴婢看就该把他们发配到劳务司,让他们天天做重活刷马桶,他们才知道,谁是主子!”
章栖悦闻言,UU小说一停,瞬间看向花嬷嬷:“你说什么?”
花嬷嬷没有多想,直接道:“回娘娘的话还能是谁,就是用三色牡丹险些让娘娘和皇子遭遇不测的两个太监,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谋害皇子,他们两人一定用了什么妖术才害的娘娘动了胎气,若不是怕小皇子见了血腥不好,依照慎刑司的规矩,就该把他们处死!”
花嬷嬷说的掷地有声,恨不得把那两个有异心的人千刀万剐,不过碍于自己不能给小皇子血光之灾只有作罢。
为此花嬷嬷重重的叹口气,颇为不满。
章栖悦面色顿时苍白,头一阵眩晕,急忙扶住了桌子才没有跌倒。
“娘娘?……”花嬷嬷见娘娘低着头,不解的叫换一声。
章栖悦忍下心里翻滚的怒火,深呼吸几下,才平复扇花嬷嬷一巴掌的冲动,声音却冰冷的道:“他们进慎刑司多久了。”
贤妃娘娘很少发脾气,唯几的两次都是对着碗盆砸两下,但也很节制,所以花嬷嬷并未多想,依然为娘娘打抱不平的道:
“娘娘不用担心!怎么会便宜了他们,用三色牡丹害娘娘还想有什么好下场!当天他们就进去了!慎刑司的大太监亲自压的人、亲自审的!为小皇子狠狠出了口气。”
章栖悦放在书桌上的手紧紧握成拳,白皙的手背苍白透明,青筋冒出,愤怒异常,他们竟然敢审明庭!
如果不是他,她早死透了!就连她乱跑都舍不得跳进湖里一死百了,让他伤心的人,他们竟然敢把他压入慎刑司那鬼地方受苦!
章栖悦顿时有种踹死她们的冲动,远不是她努力压制能压下去的恨,是,她是不愿意想,不喜欢看到他,那也只有她可以,他们算什么东西也敢审他!
章栖悦声音阴冷的开口,却因为极力压制怒火,微小的可怜:“放了他……”
花嬷嬷没听清,凑近了一步毫无防备地问道:“娘娘,您说什么?”
一巴掌重重的落在花嬷嬷脸上,谁也没料到,平日捻针都提不起力气的柔荑,竟然会有这么大力道。
花嬷嬷直接被扇退三步,不远处唱戏的两位乐官,吓的噗通跪下。
瞬间,大厅内所有伺候的宫人通通跪在地上,请求娘娘息怒。
章栖悦只觉得手掌生疼,天旋地转,急忙端起一旁的药碗灌下,扶着书案,静静的喘息,唇角尝到一丝锈味。
章栖悦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再失态,她哪点肮脏卑微的心,自己看了都厌恶,还要弄的所有人都知道吗!让九炎落的脸面往哪里放!
花嬷嬷吓的趴在地上,整个人都傻了,心里七上八下的,她首先想的不是自己,而是贤妃娘娘现在怎么样,察觉娘娘把药喝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娘娘现在如何?
跪在不远处的弄巧、婉婷,依仗着与小姐多年的情分,悄悄抬头看了小姐一眼,确定娘娘一个人站的住,急忙低下头,额头抵在地板上,不敢出声。
众人无人明白贤妃娘娘为什么突然间动怒。花嬷嬷说了什么不可饶恕的话吗?
章栖悦紧紧咬着下唇,血充斥口腔,才让她在疼痛中克制住怒气,但声音依然如寒冬腊月的天气,冷的结冰,慢的让人心疼:“谁告诉你们,本宫身体不适是他们的过错。”
章栖悦冷冷扫过在场所有的奴才,当年除了早已过世的弄巧,想办法巴结上李陌的婉婷,这里的人谁在乎过她住朝露宫还是冷华宫,到如今,她们竟然一副恨之入骨的姿态处置明庭!
好啊!站出一个来让她看看!谁能比明庭做的更好,她就让谁动明庭一下!
一帮见利忘义的东西!
章栖悦再次迁怒了,尽管知道迁怒她们莫名其妙,章栖悦还是忍不住手掌颤抖,恨不得把她们全扔进冷华宫,看她们能撑到几时!
花嬷嬷吓都不敢顶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娘娘保重身体,求娘娘开恩……”
忠心是靠自己赚的。章栖悦深知,所以只有把怒火压下,努力跟着九炎落的脚步,否则这里随便一个人都能让她生不如死,重蹈覆辙。
渐渐地章栖悦情绪恢复平静,紧握的手掌一点点松开,指甲上有淡淡的血丝。
章栖悦当没看见,只是看向众人,压制着心里见不得的曾经缓慢开口:“你们真是有本事,学会先斩后奏了,小皇子还没出世已经开始让人给他添寿,真是难为你们了。”
花嬷嬷闻言当场瘫在地上:“娘娘息怒娘娘息怒,是奴婢不察,奴婢该死,奴婢这就让慎刑司放了他们,为小皇子祈福,为皇上祈福,娘娘息怒,奴婢愿意受罚,娘娘千万要保重身体,娘娘切不可动怒……奴婢该死……”
花嬷嬷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章栖悦冷冷的扫她一眼,她敢说她没有一点找人顶罪的意思!所以章栖悦也不客气,语气嘲讽:“嬷嬷如此卖力,可是查出了什么,那三色牡丹可是添了什么让本宫动胎气的东西。”
花嬷嬷想点头,但想到慎刑司什么都没问出来,她断不能胡乱攀咬:“没有,是奴婢鬼迷心窍怕皇上怪罪,才认定是御花园植花小太监的错,奴婢该死!奴婢冤枉了他们……”
花嬷嬷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自己的私心;“求娘娘保重身体,保重小皇子,奴婢不是要给未出世的小皇子添堵,求娘娘明察……求娘娘保重……”
章栖悦看眼下面的花嬷嬷,自己纠结的险恶用心理就不敢把事情闹大,又怎么会处置花嬷嬷:
“本宫担心小皇子说话重了些,以后切记给小皇子积福,把人放了吧,那天是本宫自己突然心痛,大概是太久没活动,一走动有些身体不适,婉婷,扶本宫去休息。”
婉婷闻言急忙站起来,扶主子进去。
弄巧急忙去请胡太医。
胡太医来的时候药效已经发挥作用,贤妃娘娘已经睡下。
胡太医隔着帘子为贤妃娘娘诊了脉,并没有再开药,悄悄的走出来,对跟出的婉婷道:“娘娘没什么大碍,按时吃药,多注意休息就没事了……”
胡太医等了等,深思片刻后还是道:“最近别让娘娘心绪起伏太大,娘娘需要静养,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别污了娘娘耳朵。”
“是,胡太医。”婉婷恭敬的送胡太医离开,眼角红红的,刚才为娘娘整理被子的时候发现,娘娘手心和嘴角都有伤口,可她实在想不出什么事让娘娘这样生气。
不过她觉得也有可能,是娘娘思虑过甚,娘娘这一胎怀相不好,越临近产期娘娘越担心,听说花嬷嬷竟然抓着莫须有的人不放,不为皇子祈福还为皇子积怨,娘娘爱子心切,失了狼也极有可能。
婉婷见弄巧姐姐拿着伤药进去,神色平静的为小姐上药,一点也不为娘娘发这么大的脾气着急,心里越加佩服弄巧姐。
婉婷见娘娘因为弄巧的动作皱眉,急忙去上前要帮娘娘吹吹,小时候家里都说,吹吹就不疼了。
弄巧见婉婷傻里傻气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笑,把笨拙的她拨开,继续为主子上药,小声嘀咕道:“你都多大了,还信这个,小心把药散开,蛰的小姐更疼。”
婉婷闻言吓的不敢再吹,为自己的莽撞,脸色微红。
弄巧看着小姐手里的痕迹,淡淡叹口气,她一直不明白小姐,也看不懂小姐的性格,小时候脾气那么暴躁的人,突然之间就懂事了,其实,小姐骨子里应该还是脾气不好的人吧……
弄巧迷惑,她是觉得小姐脾气不好,但不是小姐人不好,脾气是天生的,有时候脾气暴躁不能说明小姐不是好人,小姐摔东西骂下人不假,但多为恐吓没有实质伤害。
就如小时候,小姐因为衣服多了道褶,冲她砸花瓶,现在想来花瓶大多落在自己身边,并没有砸在她身上,那时候小姐只是想表达自己的不满,方法激烈了点而已。
“弄巧姐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弄巧也不藏私:“想小姐小时候,那时候小姐发起脾气来比现在更甚,呵呵,刚才是不是吓了,没事的,见多了就习惯了。”
婉婷闻言惊讶的长大嘴巴,见多了?她从跟了小姐到现在,就见小姐发过两次脾气,平时都是慈眉善目的,虽然说风华正茂的小姐慈眉善目不合适,但是小姐给人的感觉真的很慈祥。
弄巧见婉婷深思,没说什么,她也奇怪,小姐年纪小小的,为什么不是善良不是和气而是慈母,她好几次都觉得娘娘看她的眼神很温柔,温柔中夹杂着宠溺,让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动荡,恨不得被小姐多看几次,心里美滋滋的。
弄巧为小姐上好药,盖上薄被,放下床帏,恭敬的退而出去。
当天,明庭和胡仓被抬出慎刑司送回平日的住处,明庭当晚起了高烧,被发配的更远了些,好在花嬷嬷怕闹出人命,每人配了医士,确定他们不会有生命危险后才能罢手。
章栖悦这些天心情不好,连戏也不听了,大多数的时候坐在床上吃药发呆睡觉。
不知是不是因为见到了明庭,这两天章栖悦总想到裳儿,她安静的坐在人群中,恭敬的向她行礼,唤她母后,接下来便是空洞,空洞的想起她大婚时的娇羞,和唯一一次鼓起勇气扑在自己怀里让自己保重。
那时候她一只脚已经踏入了冷宫的大门,心思全在九炎落身上,何曾注意过她安静的女儿,后来裳儿的消息都是明庭告诉她的,只是他能力有限,拧不过深得皇上宠爱的轩辕家族。
章栖悦靠在床背上,轻轻抚摸着凸起的肚子,顺着凸起的‘小桌子’给九炎落写了一封歪歪斜斜的信,说起孩子最近活泼的很,字在她的外力作用下也写不好了。
边关很快有了回信:等归。
收到回信时,栖悦孕期满八个月,身体一日比一日不适,太医也查不出有什么问题,只能要求贤妃娘娘静养。
章栖悦很爱惜裳儿,什么乱七八的事也不敢想了,一心安胎。
九炎落在外出生入死,报入她耳朵里只有捷报没有其他,但章栖悦不是傻了,连续半个月没收到消息肯定不是好消息。
章栖悦最近写信频繁了,偶然只是一句闲话也会送过去。
直到章栖悦孕期满九个月,九炎落的回信才一封一封多起来,一封比一封回来的快,因为大军在班师回朝的路上,周朝上下一片欢腾,九炎落的战绩再次被神话,直追子民心目中的开国帝王。
燕京的官员顷刻间出奇的和谐,仿佛没有说过任何龌龊的话,没有想过最坏的打算,一片歌功颂德之声,连带着即将出世的皇嗣也成了福星,被大书特书,一赞再赞。
弄得已经很少下床的章栖悦哭笑不得,如此多光环加在裳儿身上,她这一生应该顺遂些吧。
章栖悦扶着肚子微微笑,仿佛看到裳儿小小的眼睛鼻子,趴在她怀里可人的样子。
明庭身体已经好了,按说他应该回到御花园重新上工,但是宫里从不来不缺没有后台人的尔虞我诈,他的职务早有人顶替。
御花园的大太监惋惜的把明庭介绍去了浣洗局,浣洗局前些天来要一个踏实肯干的,这不是现成的一个,虽然可惜了明庭向来言听计从带来的好处,可这人是人事司大太监的干儿子,他不得不照顾。
明庭对调度没有意见,只带走了基本花艺书籍,就跟着浣洗局的人去了,据说宫中最累最能适合整人的地方。
胡仓高升了,做了御花园中一个小头目。
御花园的大太监想,反正花嬷嬷说不能让他们太难堪,就算为了安抚现在阴晴不定的贤妃娘娘,也要让这两人高升。
于是大太监寻了胡仓当代表性人物,给予了高升,对提高了各项待遇,以示他对贤妃娘娘的尊重。
谄媚的他想这样就够了,谁会记得这些小人物,娘娘回头就不知道他们是谁了。
……
秋风徐徐,一缕霞光铺满巍峨的燕京皇城群时,九炎皇没有等来路上飞奔的父皇,主动落地。
小皇子呱呱坠地,让章栖悦傻眼了一瞬,才抱起他,落下欣喜的眼泪。
小东西并不折磨人,生下他只用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晨,他已经被熟悉整齐,乖乖的躺在奶娘皇子,能吃能喝,虽然吃的多,看起来瘦瘦小小,但精通小儿科的太医说,小皇子除了有些虚弱的毛病和心肺上的不足,并无大碍,只要过了两周岁,这些症状会有所减缓。
虽然太医是这样宽慰,可太医头上的汗比娘娘怀孕时还多,因为前提是活过两周岁才可以放心。
小皇子身体虚弱,又有毛病缠身,万一要是有个头疼脑热,几乎是不用药直接准备后世的典型身体。这怎么跟初为人母的贤妃娘娘提。
距离燕京还有十天路程的九炎落,一身铠甲一把剑,舞出了雄霸天下的气魄,既惋惜孩子不听话没让他见第一眼,又欣慰他如此乖巧懂事没怎么折磨他母亲。
西崇山一身常服,看着驻营在外,在月光下一脸张狂笑意的少年,老迈的感觉又爬上心头,心里忍不住想,不就是一个体弱多病的皇子,值得如此期待,小心加在头上的福气太盛,压垮了皇子的小脊梁。
西崇山不懈九炎落给新皇子取名——九炎皇!这名字岂不是摆明了储君地位?也不想想他现在多大,等他儿子有能力跟他竞争皇位的时候,他正直巅峰,到时候看看急死谁!
西崇山看眼余晖下与属下过招的男人,对他不怎么样的皇家常识不屑于顾,出身不好就是出身不好,用兵在神勇,有些事也想不到。
唐炙坐在火堆旁,跟一帮兄弟喝着酒,吃着肉,见皇上终于兴奋过了回来,才开口道:“想不到贤妃做母亲了,想想曾经,总觉的她还是那个梳着小犄角,一脸冷漠难亲近的小姑娘。”
九炎落想自己孩子,更想孩子母亲,听唐炙聊栖悦,心里与有荣焉:“章栖典呢!把他拎出来被让他总子帐子里躲着!出来跟大家一起比划比划!”
“是,皇上!”立即有好事者去请这次屡有战功的章栖典,加上他又是刚生下皇长子的贤妃娘娘大哥,这样多好机会谁不想去巴结一二。
唐炙哈哈一笑,看似豪迈在皇上面前却不曾逾越,虽然有曾经的交情,可没人敢在九炎落托大,不是对皇权的敬畏,而是九炎落给人那样的崇尚,尤其白国之后,这里所有人无人敢对九炎落放肆。
唐炙想,就算是蹲在另一边的西崇山也不敢,最近西崇山都是躲着皇上走,更撤了不少在燕京的钉子,这些都有人每日从燕京发回急报,给皇上过目。
唐炙喝下一口酒道:“栖典现在有了女儿又有了小外甥,他得意的哪有时间跟咱们喝酒。”
九炎落高兴,与有荣焉的与众爱将豪饮。
聂弓凯酒量不行,躲在角落里,尽量在学生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平日这些小犊子碍于聂弓凯是师长也不敢太放肆,但是这次不一样,皇上喜得皇子是周朝大事,怎么能不庆祝。
于是拽了聂大将军,一碗一碗逼近,不一会,聂弓凯已经面红耳赤,被当地官员送来的婢女搀扶了下去。
这是心照不宣的犒赏,说是婢女,其实每个都是良家女子,长相、身段均是不俗,没有强迫一说,只要提到犒赏三军将领,多的是家族送上女儿,希望能入新贵和老将的眼,女儿家们思慕英雄,对此并不排斥。
何况这次的战将中很多都是新贵,年龄不大,嫁给有军功的男子为妾,比嫁给官宦人家好大多,因为武将多年少,文官多老头。
对地方上这些出身小户的人家,这是攀上高枝的好机会。
九炎落心情好,又是胜仗归来,对地上这些孝敬不如军中那样严厉,属下们出生入死,要的不就是衣锦还乡、娇妻美妾。
九炎落完全展现了皇者的大度,对此一笑置之,只要属下有看的上眼的,就给他们带上。
聂弓凯在一群小犊子的起哄中头重脚轻的离开。
唐炙身边坐了位羞涩的小姑娘。
为九炎落斟酒的是当地太守最得宠的小女儿。
这些女子不是谁身边都有,如果不是身份够高,战功在那摆着,是没有的,毕竟每个地上献上来的人有限。
小姑娘都很矜持,不曾上来便娇羞的脸红,不顾一切的放电,都是良家好女子,坐在男子身边比男子都紧张,僵硬的不得了。
唐炙一直在喝酒,对身边的女孩不曾侧目,要说女人燕京什么样的没有,他就是三年不见女人,也不会把母猪看成貂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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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也不说了,下午二更。
月底了,掏掏兜吧,看我可怜的
052
九炎落天生厌恶此类生物,总觉得她们背后必是谈笑风生后的杀伐果决,披着人皮面具的凶神恶煞,在看不见的角落行些龌龊、卑鄙的事。
章栖典刚被推出来,立即有女子在小李子的指示下坐过去。不是他要从事如此招人恨的动作,而是必须有个人站在这里分配,而他不幸的今天当值。
女子没料到能坐在人品、长相、战功都不俗的章统领身边,心立即跳到嗓子眼,脸色羞红的坐过去。
百业城距离燕京已经不远,对燕京新贵的消息知之甚多,能做到章栖典身边,女孩特别惊讶惶恐,更多的是骄傲。
章栖典苦涩的对周围笑,他不太敢来这种场合,他酒量比聂将军还糟糕,就怕被人按住。
周围偏偏一群起哄的人,章栖典看眼主位上,看着他笑的皇上,瑟缩了一下,硬着头皮跟一群兄弟喝酒划拳、拉弓比箭。
太守的小女儿站在皇上身后,灵动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场下玩的高兴的人,她还小,虽然也畏惧身边的男人,但是更有孩子的好奇心,见皇上看着严厉,其实并不会动不动砍人脑袋后。
小姑娘好动的本性显露出来,对场下比赛互博、射箭的勇士投以灿烂的目光,暗暗为自己支持的人加油。
姑娘还小,又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孩子,恐惧感降低后,任性、唯我的小毛病冒出来,不一会不自觉的向倾慕者靠近,试探着两人的距离,想用自己小家碧玉的天真做些什么:“皇上,您猜场中的人谁会赢。”
小姑娘的声音轻灵动人,不必加以装饰,天真的年龄优势,已经醉人三分。
姑娘话落,不知是自己敏感还是怎么了,顿觉得周围的气氛突然变的古怪,一旁一直喝酒大声说话的男人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似乎在看一个笑话。
小姑娘不高兴了,皇上途经的几个城镇都没有宠幸女子,那是别人不够优秀,都是乡野之地的粗鄙丫头,她不一样,从小就是别人口中的美人,又绘得一手丹青,怎么会有人比她优秀。
唐炙为皇上身后女子流露出的自信汗颜,虽然男子没有不好色的,的确也是好征服的动物,但总要是挑人的,抛出皇上刚喜得贵子不说,皇上从小可没少尝后宫女人毒辣的心肠,他怎么会对女人宽容。
小姑娘嘟着嘴,可怜可爱眨巴着大眼睛委屈的看着皇上,为什么周围的人突然之间都看她,好似她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从未被人如此蔑视过的小姑娘,受不住的委屈的看着九炎落。
九炎落感受着她越来越近的热浪,眉头忽然皱起。
小姑娘仿佛被什么吓了一下,突然僵直了身子,惊恐的跪在地上:“奴婢该死。”
九炎落淡漠的挥挥手。
快速有人把拎不清的小姑娘架出去。
小李子见状,直擦汗,不争气的东西,把她安排到皇上身边时再三警告她只是倒酒,把自己当丫头伺候皇上就好,完事后就送她们回家!结果还是出事了!难道是看聂将军带走一个,眼红不过!哼!
正乐呵的武将见怪不怪,这种事见的多了就麻木了。众人依旧摔跤、打滚,全没形象的玩闹着。
九炎落含笑的看着他们,不禁想小家伙长什么样子,像自己还是像栖悦,想着想着便笑了,笑容柔和不见杀伐。
看着唐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像不能理解九炎落怎么长成了今天这样,他也不能理解九炎落看上章栖悦什么,如此执着宠爱。
这一晚,范原则性错误的人不多,章栖典甚至没有喝身边女孩斟的酒,不是他洁身自好,当年他也曾风流燕京,做一个百花丛中过,花花都迷他的俊美人物。
只是人都在变,不知从什么起,那已经成了小孩子幼稚时不成熟的表现,他现在的梦想是建功立业,照顾妻女,不必红颜知己装扮,他亦能活出自己的价值。
十天眨眼而逝。
皇上率大军回城,文武百官出城相迎,数百万百姓涌上接头高呼万岁,军旗列列,马蹄金戈,雄壮的大周雄狮挺进燕京城,燕京一片欢腾。
那样的盛况,宫里的人只能想象外面的情景,更多的是面容激动的打扫宫殿,整理房屋,迎接皇上回宫。
朝露殿尤其忙碌,因为有小皇子,宫里宫外几乎忙遍了,每一块地板都重新擦拭过,所有东西摆放回皇上走时的样子,凡是皇上喜欢的、熟悉的都放在显眼的位置。
力求皇上回宫后看到往日熟悉的人的事,如果可以,朝露宫的下人恨不得把季节也重新布置,让皇上的记忆不断档的留在出门的一刻。
章栖悦已经梳洗过,养的红润的脸庞泛着诱人的光泽,年长一岁后,越加妩媚动人,明媚皓齿,温柔如水,怎么看怎么让人喜欢。
小皇子也已收拾妥当,穿着粉色的小衣服,包裹在明黄色的襁褓里,小眼睛闭的死死的,正在睡觉。
章栖悦品着燕窝不时的看小东西一眼,每天不放在自己身边章栖悦总不放心,所以从小皇子出生,除了喂奶的时间,他都与母亲待在一起。
中午三刻,高呼万岁的声音响起,章栖悦心头一震,已经有一缕劲风不顾众人的劝阻刮近来,还没待他踏入房间三步,两位粗壮的医女强硬的按住九炎落把人拖了出去。
章栖悦看着九炎落屡次扑腾,眼睛喷火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外面如期传来磕头请罪的声音,提醒皇上,小皇子在里面,小皇子身体不好,就算皇上要进去,也请皇上先卸甲沐浴。
外面的人说了好一会,才听到固执的人喊了她一声,快速奔向浴房的声音。
婉婷、弄巧方苦笑的走进来,看向主子:“娘娘,您可不能由着皇上,您还在坐月子,皇上总往里面冲,外面的八位嬷嬷都没拦住,要不是两位医官说小皇子经不起皇上身上的一身铠甲吓,皇子就直冲进来了,娘娘,您可要说说皇上,皇上不能进您的房间。”
章栖悦想到刚才九炎落刚才被屡次架走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确实不合适,但本宫就拦得住他吗?”章栖悦说完,含笑的看向床边的弄巧。
弄巧挫败的跺跺脚,拦不住,皇上眼睛都冒绿光了,外面的拦不住,娘娘怎么可能拦得住,如果不让皇上看娘娘,皇上会很失望吧。
弄巧想到这一点,瞥瞥嘴,不抱怨了。
不一会,九炎落拖着还在滴水的长发就赶了进来,坐在床边,把小摇篮踹的远远的,紧挨着章栖悦坐着,目光灼热的盯着栖悦,眼里的思念浓重的让栖悦不敢对视。
“委屈你了。”九炎落握住章栖悦交叠在腿上的手,重重的捏着。
章栖悦看着九炎落,眼里闪烁着淡淡泪光,他又长高了,人也壮实了,目光更加犀利,眉目越加冷峻,握着她的手微微作痛,恐怕这样的力道他都没有用力气。
章栖悦在九炎落的注视下,慢慢的也有些感动,快要一年没见了,他又打了胜仗,看着总觉得什么地方在变,却又不好说变在哪里:“快,拿毛巾过来。”
弄巧急忙递上。
章栖悦接过帮九炎落束发,好像千百次九炎落沐浴完赖在她身上为他束发一样。
章栖悦忍不住破涕为笑,像往常一样抱怨:“亏你还知道把孩子放远点,瞧你这一身水,怎么只有孩子娘好看,孩子不好看么,有你这样当父亲的吗!”说着动作轻柔的穿过九炎落的头发,轻轻按摩他的头皮:“累坏了吧,下次不能再这样拼命,你是有孩子的人,要珍惜自己。”
九炎落闻言,头不自觉的靠在章栖悦肩头,享受着她熟悉的唠叨,就好似他从不曾离开,栖悦还是老样子的栖悦,不对,栖悦更漂亮了,眼睛亮亮的,皮肤粉白粉白,看着好想咬一口。
九炎落猛然想到自己的湿发,突然想起来。
章栖悦没让他动,就这样帮他擦拭着发梢,她动作很慢也没什么力气。
可并没有人催她们,奶娘抱着小皇子进了里间,婉婷、弄巧退到了帘边。
章栖悦有一句没一句的抱怨着一年来的种种,什么药太苦啦、晚上睡不着、孩子太闹腾,顺便数落着婉婷和弄巧伺候的不上心。
听的两个小丫头掩嘴偷笑。
章栖悦最擅长婆婆妈妈的磨叽,事无巨细,多嘴多舌,如果没人管她,能从早上说到晚上不带重样的。
更何况是一年未见的人,章栖悦能说到口干舌燥,还没诉完自己委屈的冰山一角。
弄巧最不理解的就是娘娘这点爱好,娘娘一个长在高门府邸的妙龄少女,怎么就有个这么难缠的爱好,比赵国公府的老夫人还能说。
可皇上喜欢,看着皇上趴在娘娘怀里一动不动,不一会竟然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栖悦才渐渐降低了声音,直至消失。
弄巧、婉婷急忙上前把皇上扶到一边,娘娘体弱可经不起皇上的重量,又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话,娘娘恐怕比皇上更需要休息。
053
九炎落握着章栖悦的手,虽然很轻,但拒绝被人分开。
婉婷看眼主子。
章栖悦拢拢九炎落额前的头发,让他躺的更舒服一些:“不用了,本宫精神还好。”
九炎落睡着了,握着悦儿的手,贴着她的身体,眉宇舒展,面容平和。
弄巧看眼床上的两人,深深地叹口气,这若是被人知道还不笑死皇上,娘娘可还在坐月子呢!幸亏花嬷嬷最近胆怯不会一再数落娘娘,加之后宫女眷不多,若不然,单凭这一条罪过,就够娘娘担上魅主的罪名了。
章栖悦把玩着九炎落的发丝,目光柔和的在他脸上停驻,如今他躺在床上,只要稍微一个弯身就能把他囊括怀中,现在的她只到他的肩膀吧。的
章栖悦见他皱鼻,轻轻的笑了,除了性格偶然像个孩子,九炎落越发成熟稳健,这次战场回来他恐怕收获良多。
章栖悦浅浅的笑着,松开了手间的乌丝,看着他,也看不出皇儿与他哪里像,如果硬要从小孩子身上看出什么跟他一样的地方,大概就是鼻子,高高的鼻梁,嘴角紧抿,这点父亲两勉强有些相像。
章栖悦突然想到什么,看向门边的弄巧。
弄巧急忙上前:“娘娘有什么吩咐?”
“皇上定的什么时候宴请臣将?”
“回娘娘,今天晚上,在朝夕殿。”
栖悦点点头,心想那就让他多睡会,赶了这么天的路累坏了,章栖悦想着自己也有些困了,问了问小皇子的事,确定无恙后,也很快的睡着了。
九炎落醒来的时候月色刚刚升起,章栖悦正在他怀里睡的香甜,睫毛盖在眼睑上,浓密如刷,脸色红润健康,粉嘟嘟的奶粉色看着就想让人戳一戳,唇色因为生子的劳累有些淡淡的苍白,但依旧吸引着他的目光。
九炎落看着看着,脸色渐渐升起了笑意,情不自禁的把人抱入怀里,吻上朝思暮想的唇,本想浅尝辄止的用意,中途变了味道,不断的深入探索,奋力私缠。
章栖悦在一阵窒息中醒来,乍然看到尽在眼前的庞然大物,彻底惊了一下,想起九炎落回宫了,才平复心神,章栖悦刚要说话,身上的人突然用力,章栖悦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轻吟:“嗯……”
九炎落仿佛被鼓励般,缠的更加紧,身体仿佛要爆开,难受的不得了,只能不得法的缠着身上的冰凉磨蹭。
章栖悦羞愤不已,刚才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被动了一下压住了声线,才……
九炎落情动不已,绕在她身上,呼吸混乱:“悦儿……悦儿……难受……”
章栖悦感觉出九炎落的变化,奋力的想推开他,他却缠的更紧:“十三,别闹……”她还在坐月子呢,不能伺候。
九炎落也知道,但就是不甘心,使劲在朝思暮想的人身边磨蹭,企图找到让他舒服的办法,心里却在鄙视自己,自作孽不可活,早知道不吻了,可是看着悦儿在眼前,便觉得好香很想一口吃掉。
“悦儿……悦儿……”他一个人的悦儿,九炎落越想越激动越想越兴奋,缠着章栖悦毫无章法的勒着她,如一条粗壮的蛇要绕死可怜的食物。
章栖悦脸红的像番茄,想让他别闹了,但看他上了心,不是说停下就能停下,心疼的心弦微微一颤,忍着脸被烤熟的羞涩,伸出手覆上他的心意。
九炎落眼里顿时爆发出璀璨的亮光,亮的烧灼章栖悦的眼睛。
九炎落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动作幅度越来越大,汗渍夹杂着愉悦和隐忍,散发着男人特有的魅力,几乎迷乱了章栖悦的眼睛。
直到九炎落完事瘫在她身上,抱着她不松手。
章栖悦的脸色方慢慢归位,疼爱的看向趴在她身边不动的男子:“别偷懒,晚宴的时间快道了,小李子在外面候着了,去洗涑更衣。”
章栖悦额头布了层密密的虚汗,人累的不想动,体虚的厉害:“快去,别赖着。”
九炎落不动,心里被填的鼓鼓的,只想守在她身边当个不事政务的暴君,于是孩子气的在她身上蹭蹭又一动不动。
章栖悦戳戳他:“多大的人了,快点起来,想让所有官员知道他们英明神武的皇上还赖床。”
“如果床上有你,为夫很乐意多赖一会。”说着霸道的把人揽在怀里,脸颊埋在她的颈项中。
章栖悦觉得痒痒的,闪躲了一下没避开,便觉得有些羞愤的渴望在体内蔓延,栖悦不得不严肃的警告他:“还闹!”
九炎落才不怕她,反而闹的更凶了。
章栖悦搡都搡不动,脸颊绯红。
九炎落见状,刚覆灭的渴望又开始冒头,瞬间俯下身吻上她娇嗔的如玫瑰般的唇瓣,吞没了她所有话语,换成低低吟唱溢出。
秦公公等了很久见小李子和慧令还没有出来,看看外面的天色不早了,已经要开宴了,急忙进来寻人,便见小李子、慧令捧着皇袍在帘外站着,头垂得低低的几乎要咬到领口。
秦公公见状便知事情不妙,先不说皇上怎么进去了,竟然还做出这种事,秦公公便有种想叹气还是想叹气的感觉,他无法理解皇上的热情,亦无法认同皇上不尊礼教的行为。
可秦公公毕竟不是从小伺候皇上的,有些事他不方便说,尤其皇上在大事上是有原则,让他更不好劝谏。
小李子、慧令见秦公公来了,顿时求救的看向秦公公,他们不会在意听到了什么,可是……可是宴请要开始了,皇上还不出来便是他们失职……
秦公公踏着皇上的呼吸稳步走到帘外,深吸一口气,轻轻咳嗽,咳的声音很急促压抑,仿佛真的忍不住一样。
小李子、慧令立即佩服的秦公公,人家这几乎乱真的本事他们就咳不出来。
可惜,九炎落是个没有羞耻心,不在意史书写什么的落魄出身,所以他依然故我,非要折磨的身上人意乱情迷,让他心神荡漾才甘心。
章栖悦可没九炎落的脸皮,在听到秦公公变相的催人后,小脸羞红,强忍着一口气奋力把作怪的九炎落踹了下去:“滚去洗涑!”
九炎落大脑空了一下,才从自由落地中幡然醒悟,然后俊脸垮下,一脸被虐待的样子看着章栖悦。
章栖悦见状,拿起一旁皇儿的衣服往他身上扔:“还不走!”
帘外的秦公公打个冷战,心想贤妃娘娘果然彪悍,敢冲皇上吼叫,难怪朝中上下均知娘娘受宠,这样的性情,只能是皇上宠出来的,若是皇上冷了脸,秦公公相信就是贤妃也不敢放肆。
九炎落见玩的太过火,灰溜溜的跑了,出来内殿他又是严于律己、不苟言笑的帝王,身上的寒霜比离开时更甚,仿佛已经深入骨髓,杀气如影随形。
九炎落打理好自己,皇袍工整的穿在身上,还不忘悄悄的探身向里看一眼,见章栖悦在喝水,突然看到他冒头,瞬间瞪了过来,九炎落投降,立即转身走人。
……
晚宴谈不上奢侈,皇家请客怎么能用如此艳俗的词语,当是宏大、气派、尊贵、崇高。
九炎落如往常一样冷意十足,但又与往常不一样,没有了刚登基时候撑起空架子傲慢,九炎落现在是真正的傲慢。举手投足间带着云淡风轻的自信和藐视。
下面的人反而贵的更真心实意、更体贴入微,唯恐伺候不好皇上的情绪、心里,被拉出去问罪。
臣服强者是人性的骄傲,没有本事臣服的人,才会称之为谄媚,毕竟泱泱大周不是谁都有资格坐在这里,跪天下至尊,且是万民敬仰的至尊。
权丙淮权阁老与瑞栗忠王爷监国近半年,若说两人手下没有党羽不可能,没有自己的官网太牵强,但两人依然敏感的发现,在皇上归国后,这种依附在淡淡的瓦解。
不用皇上查抄,两位老臣身边已没有可用的爪牙,这便是皇权本身强大的力量,只要皇上不昏庸便没人铤而走险,更何况赢徳帝不单不昏庸,还文武并齐、雄才伟略,他们二人有可趁之机。
恐怕连建立自己小势力的团体都要在皇上能容忍的范围之内。
两位大佬落寞的饮着手里的酒,场中的歌舞唱了些什么,两人都没有注意。
但文臣中的最显眼却被人忽视的坐台上,品酒的玄天机注意到了,因为场中的一位舞娘是管之礼敬献的,身若无骨,舞姿出众,如一弯新柳肆意舒展着自己清纯的舞技,香风习习,醉人心田,如九狐献媚,骚人心田。
而这种风情只对九五之尊的皇上展现,在别人眼中平淡的舞蹈,从皇上的位置看过去,便是诱人的天下之媚,摄人心魄、让人流恋。
玄天机不信皇上不动心,这样的妖物他看了也侧目三分,皇上不见女人这么久了,见到如此风情的女子会不动心。
九炎落似乎天生没长看其她女人的心,在他看来下面不过是一群官乐,跳的好不好弹的妙不妙跟他没有多少关系,都是他的子民他的臣子。
九炎落现在在想章栖悦在做什么,是不是哄着皇儿睡觉,或者面红耳赤的想自己,或者正在为自己回去嘱咐下人们烧水备膳。
九炎落想到章栖悦为他准备了膳食,瞬间没了吃其它东西的兴趣,他想他还是给栖悦点面子,不能辜负了她的用心,便留着肚子不吃了。
玄天机呆傻的看着台上神游天外的皇者,再看看台下使出浑身解数的娇媚女子,顿时有种被雷劈的感觉,是不是男人!?
但想到皇上已经有了皇子质疑他这方面的能力似乎没必要,既然是男人为什么对女人没反应?
玄天机不禁再次佩服皇上身上的另一个闪光点——眼瞎!
玄天机心肺受到严重打击,看向坐在距离主位偏离一些的沉静身影。
权书函正在饮茶,来往于他身边的人似乎说了什么,权书函君子如玉的一笑,然后回话,旁边的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急急忙忙扔下夜宴,提着肥肥的短腿跑了。
玄天机认出他是翰林院新近的编修,为人痴迷书法,饱览群书,擅长整合,为人平日桀骜不驯,颇看不起弄术官员。
他最近在修一部刑用法典,似乎超出了他的领域,一直愁眉不展,刚才看样子一定是打动了权书函,被权书函指点迷津了,否则不会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
玄天机不禁想,大周朝有这样的家族怎么能不兴盛,文能治国武能安邦,权家出了权书函这样的人物也必须是祖坟冒烟的大事。
不过所幸皇上不弱,否则权家要一手遮天了!
玄天机想到这里嘲讽的一笑,笑权家这代依然要被皇权死死压着。
可玄天机又不得不承认,除了皇上,他最佩服的当属权书函,虽然章栖悦各方面能力亦不错,但是小姑娘家见识浅薄,到底不如男子的胸襟布局。
玄天机想到那浅薄的小姑娘,心里顿时一阵挫败,都生下皇长子了,以皇上对她的热乎劲,铁定的未来皇帝生母,这样也算是‘浅薄’?
玄天机想,只能说各自领域不同,她也在捍卫她的生活。
一曲终了,玄天机猛然醒悟,舞娘退下,他竟然想了一堆烂七八糟的事把大事给忘了!?
玄天机懊恼不已,猛然灌了一口酒,什么味觉也没有,与喝白水无异。
瑞枫叶坐在父亲下手,显得很沉默,听说皇上刚回宫便去看了贤妃娘娘,一直到接风宴开始才出来。
瑞枫叶一杯接一杯的喝,尘埃落定的事实依然让他心痛难耐。
瑞栗猛然回头盖住枫叶的酒杯,语气平缓的道:“喝点白水。”
瑞枫叶神情尴尬的放下酒杯,愧疚的不敢看父亲:“孩儿失礼了。”
“无妨,本就是酒宴。”喝倒的人多了,有的已经分不清东西拉着斟酒的侍女胡言乱语,只是瑞枫叶不能,他担心枫叶说了不该说的话,让事情复杂。
范右侍郎原来的右相,突然站起来,举杯恭贺皇上喜得贵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瞬间所有官员举杯,万岁声响彻整个朝夕殿夜空。
九炎落冷漠的脸顿时松懈三分,给面子的饮了一杯。
众臣瞬间找到了化解皇上冷眼的契机,原来皇上喜欢听这些,这还不简单吗?
于是官场混迹久了,深殷其中门道的官员频频上前敬酒,一句比一句让皇上愿意听,连嘉奖贤妃娘娘,封贤妃娘娘为后的话都拍出来了。
九炎落心情顿时大好,打开了酒杯,谁来都给面子的饮一杯。
小李子吓得心肝一颤一颤的,把酒换成了水,皇上品了一口脸色就黑了,悦儿的后位怎么能用白水打了折扣!
小李子吓的立即换回白酒,酒的浓度虽然不高,但官员多啊,每个人都夸一遍小皇子,恭维贤妃娘娘两句,皇上也喝了不少,小李子聪明让慧令去端药,觉得皇上还是先喝点治疗精神亢奋的药物比较稳妥!
没有女人的夜宴开的非常成功,因为皇上喝了不少,臣子们也敢敞开了比划,失态的固然有,但这举国欢庆,帝王凯旋的日子,那些小事都被忽略了。
散场的时候能喝的臣子都趴下了,不能喝的被缠着离开,新贵们被灌的最多,倒霉的当属章栖典。
仿佛所有人都预见到他光明的前程,酒推都推不掉只能喝,回家时已经精神恍惚,不知大门在哪了。
只有皇上,一直在皇位上坐着,脸不红心不跳,庆功宴散了,众臣千姿百态的离开后,九炎落依然在高位上坐着,晚风轻轻吹过,晃动了皇上的发梢,皇上也未曾动一下。
小李子见状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悄悄看眼慧令。
慧令也觉得危险,悄声道:“要不咱们去请秦公公?”
小李子急忙点头,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从他跟了皇上,皇上从来没喝过这么多酒,不知有没有事?其实他是担心,皇上会不会被酒刺激过度生出杀性。
小李子叫人去请秦公公后,试探性的对着皇上低声道:“皇上,天色不早了,贤妃娘娘和大大皇子还在朝露殿等着您呢?”
九炎落闻言突然站起来,说了两字:“回家。”语调如常,身姿不晃,仿佛刚才饮了三坛烈酒的不是他。
小李子见状惊喜万分,他虽然有提起贤妃讨好的嫌疑,但也没料到皇上喝了那么多竟然没事,太好了。
小李子、慧令如捡了便宜般,急忙引皇上上撵送皇上去朝露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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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4
九炎落不动声色的下撵,不顾身边跪着的人,身姿笔直的向朝露殿走去。
然后径自走到逗宝宝的章栖悦身边,把孩子拨开,低着头向章栖悦胸前拱去,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章栖悦急忙把孩子交给乳娘,孩子还小,清醒的时间并不长,好不容易趁孩子chi奶的空档栖悦抱一下,还引来了这个大孩子:“怎么了十三?”
九炎落闻言,乖巧地抬起迷离的大眼睛,然后伸开手臂,软软的道:“抱抱。”
刚掀帘子要进来的花嬷嬷险些栽个跟头。
奶娘抱皇子的手顿时有些不稳,好在加了几分小心没有酿成大错。
小李子、慧令惊了一下,急忙退下,心想莫非皇上醉了。
章栖悦急忙环视一圈,看眼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宫人,赶紧让她们出去。
九炎落不依不饶,小声音越来越蜜,如一个撒娇的大孩子:“抱抱,抱抱,悦儿不爱我了,不抱抱。”然后嘟起平时严厉的嘴角,不高兴的在章栖悦怀里蹭。
宫人们目不斜视的快速向外撤,不撤才是傻瓜,万一皇上醒了,知道自己如此娇滴过,一气之下把她们杀了灭口,岂不是得不偿失。
章栖悦也被闹懵了,推他又推不动,只好抱住他顺毛:“乖,不闹哦,抱抱。”这人到底喝了多少酒,怎么成这样了,可看他的样子除了身上有浓浓的酒味,面上什么也不显。
九炎落突然又仰起头,指指自己的脸颊,用冷峻的脸做着孩子气的表情,继续撒娇:“还要亲这里——”九炎落点着自己的脸,使劲戳。
章栖悦急忙拉下他的手:“好,亲,你别闹了,别动,我给你把龙袍解开。”
九炎落不合作的扭着,比个孩子还难缠,斩钉截铁的拍下章栖悦的手:“不要,悦儿还没有亲,亲一下才让悦儿脱。”
章栖悦急忙扫眼周围,一个宫人都没有,也懒得再羞涩,按住九炎落作怪的手,想先让他老实了:“好,亲你,你别动。”
章栖悦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看着九炎落顿时咧开嘴傻笑,便解着九炎落身上的扣子边跟着他笑:“傻子。”
九炎落含羞的轻轻抱住她,欢快的道:“悦姐姐真好,十三最喜欢悦姐姐了,悦姐姐不要理唐少爷,他最坏,经常欺负十三,还有权少爷也不好,他以为他出面很了不起,还想用一副不知道谁的字换柳绝后的错误,门都没有!”
然后九炎落猛然坐正大声喊了句:“门都没有!”然后开心的往章栖悦怀里钻。
章栖悦手忙脚乱的帮九炎落脱衣服,根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跟一个明显不清醒的他说话也没指望他有任何逻辑性。
“说什么呢!”章栖悦边抱怨边为九炎落脱下最外层的护肩,给他脱了鞋子。
九炎落伸出指头,一本正经的数落,发丝垂下非常认真:“悦姐姐见了唐炙万静就会笑,见了十三都不笑的,还有权书函,悦姐姐看她比看十三更温柔,恩……”
九炎落想了想突然道:“十三最讨厌瑞枫叶。”
章栖悦的手微不可查的停了一下,她已经很久不让自己想他了,或许她是怕九炎落或许她生性凉薄,总想对自己有利的一面。
听九炎落乍然提起他,栖悦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他含笑宠溺的样子,涵盖了她整个童年时期。
九炎落喝高了,没注意到足以让他火冒三丈的一幕,低着头,一点点数落着自己的委屈,尤其是唐炙和权书函、瑞枫叶勉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就算跟他说话也是别有目的的想接近悦姐姐。
章栖悦帮九炎落脱了靴子,解下了外面的龙袍,终于听出了不对,突然含笑的看他一眼问:“十三,你多大了?”
章栖悦说着帮他整理下头发,让他只穿着里衣,盘坐在华美过度的大床上,龙腾凤飞的楠木靠背上刻着七彩凤凰,凤凰身用白玉雕成,靠上去冬暖夏凉。
九炎落义正言辞的可怜兮兮道:“八岁,笨!”然后又抬头,嘿嘿一笑:“悦姐姐不笨,悦姐姐最聪明了,十三只喜欢悦姐姐一个人。”
章栖悦拍拍身边努力摇尾巴的大狗狗,宠溺的笑:“好,十三最喜欢悦姐姐。”果然喝多了。
九炎落顺着栖悦拍他的手臂,悄悄地、斟酌的,向章栖悦靠近,然后侧着身靠在章栖悦怀里,把自己庞大的身躯蜷缩进栖悦的保护之内,长发垂下与章栖悦胸前的发丝纠缠在一起。
九炎落见状呵呵的笑了:“咦?”
“怎么了?”经过刚才那么一折腾她也累了,抚着他背靠在床头休息。
九炎落咧嘴傻笑,指着自己的头发,然后指指栖悦的头发:“我的竟然跟你的一样好看,呵呵,我果然在做梦。”他的头发很难看,枯黄枯黄的,不该跟悦姐姐的放在一起,他该快速离开把自己的不好藏起来,可他舍不得走,就是想粘着她。
九炎落自我安慰的嘀咕,没事,反正是做梦。然后靠着章栖悦撒娇的蹭啊蹭。
章栖悦心神动荡片刻,宠溺的把他揽进,看着他像个孩子一样诉说从前,一会抱怨下朱太傅布置的课业多,一会说聂弓凯严厉。
更多的是在细数别人的居心叵测,都把他当傻子一样想挖他的宝贝,但其实他藏得可好了,不给人挖。
章栖悦看着得意骄傲的小表情,问道:“饿了吗?”
九炎落闻言抚抚肚子,摇摇头,然后一副我饿,我想吃东西的看着章栖悦。
章栖悦看眼他渴求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发笑,叫来弄巧让她传膳。
可饭菜上来后,九炎落就是不出去,窝在章栖悦怀里不动,谁过来拉他就打谁,一副防卫过激的样子。
章栖悦无奈的摇摇头:“挑十道常吃的菜过来,让皇上在这里吃吧。”
弄巧急忙道:“娘娘,这不符合规……”矩。
“没事。”反正有了刚才,九炎落也没多少形象可言了,进来吃饭就进来吃饭。
章栖悦想到刚才九炎落含糖量很高的话忍不住笑起来,心想这家伙要是知道他喝多后做了什么一定羞愤想死,:“去挑吧,本宫陪皇上用膳。”
章栖悦有些饿了,可背后拖着总缠着她的醉鬼,章栖悦无奈的苦笑:“别闹了,朱太傅来了。”
九炎落闻言本能的在床上跪好,目光闪烁的四下寻找好似被什么惯性控制了一样,
章栖悦哭笑不得,他还真当自己**岁,见了朱太傅怕成这样,需知现在是朱太傅看了皇上像躲瘟疫一样。
章栖悦忍不住打打他脑袋:“想什么呢?”不过他喝多了智商怎么直线下降,即便是九炎落八岁时也比现在沉稳,瞧他现在话多的,都快要把发小数落完了。
饭菜很快上来,只是简单的粥和小菜,说是小菜也有五十道。端过来的不过十道。
章栖悦没有力气,必须吃东西补充能量。
九炎落也饿了,见弄巧为章栖悦铺了大锦帕在床上,还为栖悦盛了一碗燕窝粥,羡慕的舔舔嘴角,控诉的看向栖悦,傲慢的道:“我也要——”
弄巧闻言脆弱的小心肝,颤抖了一下,心想皇上以前就够粘人了,今天更加粘人,相比以前那点段数都不够看。
章栖悦安抚的看眼弄巧:“给皇上一碗绿豆粥。”
九炎落立即甩脾气不干:“不要,姐姐吃什么十三吃什么,姐姐不请十三吃,十三不给姐姐说秘密。”
章栖悦好笑的小口喝着粥,示意弄巧给他一碗,以九炎落现在的智商的确该补补脑子。
九炎落不接,出其不意的从栖悦碗里偷喝一口,美美的砸吧砸吧嘴道:“其实我给自己报仇,那个惹人厌的柳绝后,小爷让他掉荷池里便宜他了。”
章栖悦看眼他眉飞色舞、得意洋洋的样子,颔首,原来当年的悬案是他做的,难为柳小侯爷现在还要在他手下为官,不知有没有心里阴影:“你了不起,吃饭,吃了饭睡觉。”
九炎落闻言才接过弄巧手里的碗,笑容痴傻的看着栖悦,喝一小口看一下,样子好不羞涩。
弄巧干脆盯着娘娘,当皇上是空气,要不然她怕自己绷不住笑出来,高大威风的皇上像个孩子一样在这里撒娇要多不习惯有多不习惯,犹如阵阵冷风刮来恶寒不已。
章栖悦被看的如铜墙铁壁,时间久了她就是脸皮薄也练出来了,章栖悦喝自己的不接九炎落闪烁小眼睛里的欲言又止。
最后九炎落忍不住了,一口喝完燕窝粥,向章栖悦爬去,欢快的道:“亲亲。”
章栖悦闻言咳嗽了一下,咽下口里的粥,接过弄巧手里的手帕擦擦嘴:“好,但亲一下后十三要乖乖睡觉。”
“有悦姐姐陪着吗?”九炎落眨巴着眼睛看着朝思暮想又不敢有非分之想的人,只好多梦一会,多看一会。
“有。”
九炎落眼里顿时燃起璀璨的光,扑上去,欢乐的乱啃。
弄巧带着收拾餐桌的宫人快速退了出去。体贴的把珠帘放下,恭祝主子与皇上百年好合。
翌日,九炎落在章栖悦怀里醒来,不该记得的都不记得,与每个宿醉一晚的人相同,头疼欲裂,所幸回燕京后三天不早朝,否则他今天定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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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5(一)
“醒了……满身酒味,下去洗洗,一会别熏了皇儿。”章栖悦已梳洗整齐,穿着宽松的里衣,头发柔顺的披散在肩上,眉目舒软,眼睛明亮,比床上翻个滚,睁不开眼睛的人好多了。
章栖悦揉揉他团在一起的头发:“好了,别赖床,小李子,扶皇上下去洗漱。”
九炎落不想动,嗅不出空气中的酒气,只余悦儿身上熟悉的气息。
章栖悦见他又想蹭过来,急忙制止:“还有一刻钟,皇儿该醒了,你想让他见到这样的父皇?”
九炎落抓住她伸来的手,不情愿的蹭了一下,冲她朦胧的一笑,起床:“好,为了他朕去洗漱。”
章栖悦看着他下床后立即清明的脸,甚至称得上严肃,想想刚刚手背上感觉微微的胡渣,看着他高大的背影稳步离开,章栖悦一时间分不清床上床下哪个他更清晰——
“娘娘……娘娘……”
章栖悦回神,把手交给婉婷,在婉婷的搀扶下下床活动。
弄巧快速整理床帏。
章栖悦一时想,自己现在的表情和刚才床上时有区别吗?没有吧?谁会成天把位置分的如此清,章栖悦想到这一点,微微叹口气,为九炎落如此辛苦的记得心疼:“吩咐厨房多加一道莲子汤。”
“是。”
……
琼玉殿内,万静今天特别安静,坐在铜镜前让依痕束发,自己选钗的动作屡次被脑中所想打断,皇上回来了?
万静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躲避,她本来被禁足在室内,闷的生了两场病,悦姐姐才知道她被放在室内禁足,解了她的困境让她可以在整座琼玉殿活动。
悦姐姐临产前招她过去几次,悦姐姐建议她出宫,她每次都说她既然嫁过一次就不会有第二次,除非她死。
悦姐姐便再没有提过,万静深知她敢这样说是认准悦姐姐不会恼她,因为她没有说错,她也是名门闺女怎么能一女二夫,那与死有什么区别,还不如老死宫里。
悦姐姐便再不曾在她面前提过出宫的事,小皇子很瘦,称不上好看,实难想象那样的孩子,能不能继承大统。
那一刻万静看到了心里一闪而过的轻快,想着她还有机会生下健康的皇子。
万静怕了,王嬷嬷说过的话好似突然在耳边重新响起,她真的要与悦姐姐为敌吗,先不说她比不上悦姐姐,皇上也不允许她越过姐姐去,悦姐姐有宠早晚也会生下健康的皇子,那时候她还有什么能与姐姐比的。
可,真的要出宫吗?从此她再不能是万静,再不能光明正大的爱慕他!再不是宫里的万贵人!?
不!万静看着镜子里的女子,两年了,她也在一点点的长大,她知道礼义廉耻,皇上不喜欢她又怎么样,大不了她放弃……
万静想到这里眼泪唰的一声流下,仿佛有什么从心中的信仰抽离,她想爱的,可她有什么资格爱,皇上骂她的话何尝不是一根刺。
她万静有什么不好,竟让他如此厌恶!
“娘娘,娘娘这只簪是配正装的,娘娘是要……”
万静闻言看眼手里八宝鎏金孔雀,静了一会放下,罢了,不爱就不爱,她还有悦姐姐还有自己,还有悦姐姐的孩子,将来那孩子也能看在悦姐姐的面子上恩赏她。
至于皇上……万静啪的一声合上状枢,擦干眼里的泪,他不喜欢她,她也懒得再喜欢他!
万静倔强的什么都不戴了,有什么好戴的,这个宫里只要悦姐姐喜欢她,谁敢给她脸色看!就是皇上,也得掂掂斤两,看看还敢不敢给她派教养嬷嬷。
万静想到皇上碍于悦姐姐的压力,不敢对她下手,便有些苦涩,但她不能出宫,她身后一样有她的骄傲,她的父母她的亲人,只要她不出错,恭敬悦姐姐,她亦可以保护她们。
而不是让她们莫名其妙失了她,再见时隔一层收养,行事矮人几分,这样挺好……悦姐姐的好意只能心领……
依痕见贵人不再挑妆,悄悄松口气,皇上回宫了,她真怕娘娘钻入死胡同,那种心思又死灰复燃。
万静到是想,可她不傻,看得清那人的目光不在她身上:“花样可是挑好了,拿给我看看。”
依痕闻言更加为难,表情如苦瓜般道:“娘娘,您真不考虑一下,小皇子满月送绣品是不是……”
万静知道她的顾忌,可她又不会害皇儿?
依山看着她们直翻白眼,上前一步道:“贵人,琼玉殿自然没问题,贵人的心也日月可表,可,贵人万一被别人钻了空子……”
“宫里难道不安全吗?”
王嬷嬷走进来突然道:“那是娘娘能操心到的是吗?既然不能,娘娘怎么就能保证每个环节都是安全的,如果不安全,贤妃娘娘把贵人的礼物束之高阁,贵人是不是觉得冤屈,如果用了,贤妃娘娘就不怀疑有人拿贵人做筏子。”
王嬷嬷说完看着万静,她每天做一些出格的事,让万贵人看清现在的处境,看来效果不错,没有在皇上回来时,急切的跑到宫门想做异想天开的事。
万贵人看了眼王嬷嬷,低着头任性的甩身进屋,王嬷嬷太过分了,对她说话越来越敷衍!可她又不敢把她赶走,怕真做错了什么,悦姐姐也护不了她。
王嬷嬷挥挥手:“该忙什么忙什么去,都杵在这里做什么!”
……
章栖典宿醉了整晚,第二天起床后看着比自己还疲惫的妻子笑:“女儿呢?”
周思纤羞涩的一笑,立在床边扶欲起床的相公:“奶娘还没抱过来。”
章栖典闻言,看着她蹲下身给自己穿鞋的恭顺,突然伸手捞起她,把妻子压在床上,目光炽热的盯着她:“想我了吗?”
周思纤的脸颊瞬间能滴出血来,羞涩、惊吓,白日宣淫的惊恐让她慌张不已:“相公……相公别……相公你——”感到衣服离体,周思纤羞死的心都有。
但心里亦升起感动的甜蜜,她什么也不好,还没有给相公生下长子,但相公还如此待她,回来后第一个来看她,同样站在她身边千娇百媚的徐姨娘,他如同没看到,不单人前给足自己面子,晚上更没有去徐姨娘的院落。
说不感动不可能,周思纤察觉到相公的激动,顿时抛开脑子里的迂腐,无条件迎合身上的人,什么礼义廉耻、什么贤妻规范,在她心里都不如栖典开心重要。
周思纤动容的抱住他,嘴里溢出最动听的媚色……
里面风光无限,可急坏了外面的小丫头,这都什么时辰了,太阳都要过中了,夫人这是闹哪出竟然由着姑爷乱来,看吧看吧!徐姨娘都来请安了,还不被人笑死!
周思纤身边的大丫头红玉,急得团团转,她是夫人十岁时周夫人买来给小姐的,学识比小姐好、脑子比小姐转的快,也比小姐会来事了,夫人就是看中了她一点,悉心栽培她,让她以后跟着小姐嫁人,为小姐掌控姑爷,教导小姐怎么做大家族的正房夫人。
红玉看着刚进门来到正厅的徐姨娘,心里急得要死,夫人真是,教过她多少次了,每次都记不住,真是笨,难怪天天被几位小姐欺负还生了个女儿,没福气的傻子!
“徐姨娘安,夫人正在服侍老爷梳洗,请姨娘稍等。”脸色平静,礼节周到,丝毫看不出慌乱。
徐姨娘抬起水润的眼睛,仿佛会说话般淡淡一笑,顿时如春shui破冰,好看异常。
红玉几乎看呆了,但立即回神,心里佩服徐家财力养出的美人同时,为自家夫人捏了一把汗,心里不禁埋怨夫人,为什么还不给她开脸,以她的学识,虽然比不上徐姨娘的美色,可一朵解语花她定当仁不让,这样也能抓住姑爷的心,夫人到好,只会浪费时间!
徐姨娘看眼夫人身边这位虽称不上漂亮,但气质脱俗的丫头,总觉得这丫头心术不正,管的又宽,可夫人偏偏重用她,果然是落魄户出来的,提醒了夫人好几次,夫人都听不懂:“那我等一等。”
不一会,章栖典神清气爽的出来,身后跟着娇羞但神色如常的周思纤。
徐姨娘见老爷出来,急忙起身见礼,慌乱的不小心碰到了桌子上的杯子,微烫的茶水瞬间倾泻而下全浇在她胳膊上。
周思纤吓了一跳,急忙上前,焦急的扯开她手臂上的衣裙,防止衣服上的水渍贴上徐姨娘的皮肤,造成二次伤害:“红玉,快去请大夫,红石去拿冰拿药。”
茶水并不很烫,毕竟是给主子喝的,下面的人拿捏着温度,徐姨娘手臂上起了一层红晕,看着挺恐怖,其实造不成实质伤害,但会疼,又被突来的情况一吓。
徐姨娘立即含着泪看向站在原地,比一年前更令她心动的男子,娇弱可人的样子,不必刻意做作,本以令英雄折腰。
“没事吧?”章栖典见她看着自己,勉为其难的开口,在他看来,屁大点事,也值得哭哭啼啼的,那些断胳膊少腿的士兵是不是该哭死?一大清早就看到人哭,刚才清明的头又开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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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大家的评论了,别多想,难为很多跟我走的同志,都气愤的想抽栖悦。别人想成全她的重生不见得最后真能成全她。
因为月底了所以求票求二更,满百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