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追踪(一)
念春出事了
齐王无法抑制的颤抖不已,胸口像被什么堵着一般,沉闷难受的几乎无法呼吸。
他想逼着自己冷静,却根本做不到!
他甚至没顾得上和任何人说一声,霍然转身走了出去。
郑喜不假思索的追了上去。
齐王的异样举动惹来了不少瞩目。容妃看着齐王匆忙离去的身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宫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齐王本该一直留在这儿。到底是什么事,让他这般焦急的走了?
董二在宫门口焦虑不安的等着。
等待的时间总是特别的漫长难熬。董二只觉得时间过的无比缓慢,不知等了多久,齐王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董二松口气,忙大步迎了上去:“殿下,总算见到你了”
齐王不由分说的打断了董二:“慈云庵里出了什么事?”
往日的嬉笑肆意全数不见,俊脸似被笼罩在一层寒霜里,令董二心惊胆寒,迅速的将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四小姐被那伙人掳走了。为首的是一个黑衣男子,应该就是那个一直隐藏着踪迹的青年男子。这次行动分明是有预谋的,就是冲着四小姐去的”
黑衣青年男子!
齐王右手紧握成拳,心里涌起无法言喻的愤怒懊恼,还有无尽的后悔自责。
这个神秘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除了韩越。还有谁会费尽心机的掳走慕念春?
都怪他太疏忽大意!以为凭借着知晓事情的发展就能将一切掌控在手中。以为只要命人暗中保护慕念春就能安然无恙。却忽略了韩越也是重生的可能
韩越!你若是敢伤害慕念春一星半点,我绝不会放过你!
董二从未见过齐王脸色像此刻这般阴沉难看,不由得一阵心惊肉跳,战战兢兢的说道:“属下已经让府里所有的侍卫在京城四处搜寻找人了。还派了些人到城门处询问,只要一有消息,立刻就会传回府里。殿下请勿惊慌,回府中坐镇等消息就行了”
齐王深呼吸一口气,面无表情的打断了董二:“不用回府!你们现在就随我一起找人。”又看向郑喜:“你替我去慕家一趟,告诉慕家人,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将念春带回来。”
语气决然。令人心惊。
郑喜知道轻重,在这要紧的关口不敢多嘴,忙应下了。
董二并不是只身前来,还带了五六十个侍卫。每人都骑着骏马。
齐王翻身上了其中一匹马。用力一挥马鞭。骏马吃痛。撒开马蹄飞奔。几乎只眨眼的功夫,就跑出了几十米远。
董二不敢怠慢,立刻也翻身上马。领着众人追了上去
宫里的圣旨很快就到了赵王府。
赵王世子妃沈氏吓的当时就瘫软在地,面无人色。
在皇上的药里下毒这可是忤逆谋反啊!是要诛九族的大罪!不,不是诛九族。世子本就是皇孙,皇上要治的是赵王府众人的罪
圣旨一到,立刻就封了府,不准任何人进出。
无人留意到,一个厨房小厮趁着混乱偷偷溜出了后门。然后迅速的租了一辆牛车,很快就到了某一处宅院的后门。用约定好的暗号敲了门。
门很快就开了。
小厮闪进门内,迫不及待的问道:“将军呢?”
守着后门的侍卫见小厮一脸焦虑不安,心里也是一沉,低声道:“将军今天一大早领着人出了府,后来命人送信回来,此时应该已经出了城门。一路回了赵州”
那小厮一惊,脱口而出道:“难道将军已经料到世子出了事,所以才急着回赵州给王爷送信?”
世子出事了?
侍卫面色陡然一变:“世子到底出什么事了?”
小厮苦着脸答道:“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不过,宫里已经派人来宣读了圣旨,赵王府从今天起就被封了府,不准任何人进出。我是偷跑出来送的信,以后是不能再回去了。此事还没在京城传开来,最好是快些追上去,给将军送个信。还有赵州那一边”
侍卫神色凝重:“我现在就去禀报。”
韩越突如其来的离开了京城,只命人匆匆的送了个信回来,吩咐他们待在院子里不得有任何异动。可现在发生了这样的大事,绝不能再按兵不动。
很快,便有几个人骑着快马出了院子。
此时也顾不得再乔装改扮隐藏踪迹了,一路疾行往北城门。要回赵州,必然会从这里的城门出城。韩越走了约有两个时辰。若是一路快马追赶,应该在一两天之内能追上
当郑喜到慕家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
慕家上下一片愁云惨淡,人人都是一脸沉重。张氏的眼睛红肿的像桃子一般,慕正善面上看似镇定,实则也是心乱如麻。
郑喜的到来,也没能令众人的心情好起来。
“齐王殿下知道念春的事情了吧!”慕正善强打起精神问道。
郑喜也满心的难受,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殿下知道了,已经领着人去找四小姐了。殿下特地命奴才过来说一声,他一定会把四小姐带回来,请慕大人不用担心。”
这岂能是说不担心就不担心的?慕正善无心说话,只长长的叹了口气。
张氏听到这些话,就像即将溺毙的人抓到了绳子,眼里终于有了一丝光彩:“殿下真的有把握找回念春么?”
郑喜强自挤出笑容安抚张氏:“太太放心,殿下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会找到四小姐,并且安然的带她回府。此事暂时不宜声张,还请太太约束府中的下人,一定要封锁这个消息。”
郑喜伺候齐王久了,将齐王自信的口吻学了个十成十。张氏的六神无主惊惶害怕稍稍缓解了一些。
“那些凶徒为什么要掳走念春?”慕正善沉声问道:“念春不过是个闺阁少女,从未与人结过仇怨。”
郑喜略一犹豫说道:“具体原因奴才也不清楚。不过,这些凶徒应该是赵王府的人”
赵王府?
慕正善脸色一变。他原本就猜测这场祸事是因为齐王而起,现在看来,这个推断十有**是真的了。嫁给皇子,既是无上的荣耀,也伴随着极大的风险。慕念春还没体会到荣耀,就先遇到了血光之灾!
“今天早上宫里发生了一件大事,现在还没传开。”郑喜索性将周珣在皇上药中下毒却被齐王及时阻止一事说了出来:“赵王父子狼子野心,殿下早有察觉。这些日子一直在盯着赵王世子的一举一动。现在想来,赵王世子也有察觉。所以暗中命人对付四小姐,大概是想借机让殿下分神。”
慕正善听的心惊肉跳。
张氏忍不住又落了泪。当日慕念春曾说过不愿嫁给齐王,就是不想被牵扯到皇室斗争里。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慕正善低声问道:“现在赵王世子怎么样了?”
郑喜迅速的答道:“赵王世子已经被关进了宗人府。皇上也命人到赵王府宣旨封了府,还会派人到赵州宣赵王回京。这一回,赵王父子肯定是讨不了好了。”
从早上到现在,不过是短短半天的功夫,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
慕念春被歹徒掳走,赵王世子下毒被齐王及时制止。现在,赵王世子被关了起来,慕念春却不知去向。齐王领人去追,毕竟迟了两个时辰。这一段时间里,已经足够发生许多不该发生的事情了
齐王是否真的能及时将慕念春救回来?
慕正善和张氏的心头同时浮现这个疑问。然而,此时此刻,纵然心里再忧虑再焦急,他们所能做的也只有耐心等待。
白兰匆匆的进来禀报:“启禀老爷太太,冬晴已经醒了!”
慕正善想也不想的说道:“知道了,我们这就过去看看冬晴。”
冬晴身上受的伤约有四五处,虽然没有要命的重伤,却因为失血过多一直昏迷。此时睁眼醒来,一张脸苍白如纸,眼中满是自责和愧疚。
“都是奴婢没用,没保护好小姐。”一向坚强的冬晴,此时眼眶里满是泪珠:“如果奴婢警觉性再强一些,早些放出求救的信号,或许小姐也不会被人掳走了”
“这也不能怪你。几个人对付你一个,你就算身手再好,也不是他们的对手。更腾不出手来放信号了。”郑喜强笑着安抚冬晴:“殿下不会怪你的。”
冬晴用力的咬着嘴唇,泪水从眼角滑落。
张氏心情晦涩难过,却也强打起精神安慰道:“齐王殿下已经领人去追凶徒了,很快就会把念春救回来的。你安心养伤,说不定等你一觉睡醒,念春就已经安然回来了。”
冬晴嗯了一声,心里却沉甸甸的难受极了。
那些人分明是冲着小姐来的,尤其是那个领头的黑衣男子,身手极好又心狠手辣。娇弱的小姐落到他的手里,也不知会如何(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五章 追踪(二)
来了这么久,好像一直没看到石竹的身影。郑喜忽然有了不妙的预感,紧张的问道:“石竹呢?为什么一直都没看到她?”
张氏叹道:“石竹也被凶徒掳走了。”
什么?
郑喜头脑一懵,整个人都僵住了。忽然体会到了主子听到四小姐被人掳走时的心情!恨不得立刻就追出去,将人找回来
冬晴是唯一一个知道郑喜心思的人,见郑喜这般反应,心里又是一阵愧疚。那些凶徒把石竹带走,却将她留了下来。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和石竹换一换。
就在此刻,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冲了进来。
枫哥儿圆润白胖的小脸上满是泪珠:“娘,姐姐是不是被坏人抓走了?我要姐姐”
张子乔更是一脸的急切焦灼,声音里犹自带着最后一丝希冀:“姑母,表妹人呢?他们说表妹在慈云庵里被人抓走了,一定是在开玩笑吧!”
张氏红着眼眶低声道:“是真的,念春被人掳走了。”
张子乔呆立了片刻,猛地转身就走。
“子乔,你别冲动。”张氏想也不想的抓紧了张子乔的胳膊:“我们已经派人出去找了,齐王殿下也亲自领人在找。你不过是个文弱书生,出去又能做什么。”
张子乔眼眶泛红,声音颤抖:“姑母,多一个人多一份力。说不定多出去找一找,就能早一点找到表妹。姑母。求求你了,你就让我出府吧!”
张氏心里一阵酸涩,默默的松开了手。
“表哥,我也陪你一起去找姐姐。”枫哥儿见张子乔出去,立刻激动的要追出去,却被慕正善拦了下来:“你就别添乱了,安分的待在府里,哪儿也不准去。”
枫哥儿委屈的直掉眼泪。
郑喜此时才回过神来,深呼吸口气说道:“奴才这就回府等消息,先告退了。”
慕正善和张氏此时都无心说什么。随意的点了点头
郑喜行色匆匆的出了兰香院。
一个穿着青色衣服做小厮打扮的少年从他身边跑过。大概是跑的太着急了,不小心撞到了郑喜的胳膊。
郑喜本就心情烦躁,无端的被撞了一下,更是心头火起。不快的瞪了那个鲁莽的小厮一眼。这一看之下才发现。原来对方竟是熟人
相貌端正。一脸憨厚老实,竟是小贵子。
小贵子似刚刚抹过眼泪,眼睛还是红红的:“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小心”
郑喜没什么好气的打断了小贵子:“撞都撞了,说对不起还有什么用。算我倒霉,你这么急匆匆的是要干什么?”
小贵子声音有些沙哑:“小姐和石竹都被人掳走了,我要出去找她们!”
郑喜皱着眉头说道:“已经有这么多人出去找了,齐王也亲自领着人去找她们了。你一个人能顶什么用,还是别添乱了,安分的待在府里等消息。”
小贵子不善言辞,并不和郑喜争辩,只固执的说道:“我要出府找小姐和石竹。”
郑喜听到他口口声声提起石竹,心里一阵阵泛酸,故意冷笑着说道:“好好好,你尽管出去找,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小贵子没再吭声,又迈步跑了起来。
郑喜下意识的加快了步伐。可他走的再快,也不及小贵子跑的快。很快,小贵子的身影便跑远了。
他也很想去找四小姐和石竹可惜的是,只能想想罢了。齐王走了,王府里的侍卫们也大多在找人,他得先回王府,免得人心惶惶
齐王一行人快马到了北城门。
守着城门的士兵虽然不认识齐王,却也能看得出这行人来头不小。硬着头皮上前来询问:“请问来者何人?因何事要出城?”
董二忙策马上前,出示齐王府的腰牌:“齐王殿下有事要出城,快些开城门。”
那几个士兵见了齐王府的腰牌,心中俱是一惊,匆匆的看了端坐在骏马上一身绯色锦袍面如冠玉的俊美少年一眼,然后忙去打开城门。
他们当然都听说过齐王的名讳。这位齐王是出了名的纨绔皇子,整日里游手好闲不思进取。现在看来,传闻根本不能尽信。这个齐王殿下虽然年纪小一些,可浑身散发着逼人的气势。那双深幽冷凝的眼眸,令人看着心惊胆寒
齐王忽的张口问道:“今日有没有可疑的人从这里出城?”
可疑的人?
守城门的将士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首领模样的走了出来,恭敬的应道:“回禀殿下,每日出城门的人极多。不知道殿下说的可疑是指什么样的?”
“一行几十个人,为首的是一个黑衣男子。”董二抢着说道:“同行的有两个少女,还有一个女尼。不过,她们应该是坐在马车里,你不一定能看见。”
他这么一说,那个将士立刻想了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拨人。不过,他们在上午就出了城。到现在快有两个时辰了。”
马车的速度较慢,只要快马加鞭,或许天黑之前就能追上。
齐王没有说话,扬起马鞭飞驰出了城门。董二等人立刻策马追了上去。
齐王等人走了没多久,又有一拨几十个人到了城门口。
守城门的将士照例要盘问一番。这些人出示的是赵王府的腰牌。宫中发生的事情还没来得及传开,那些守城门的将士自是不敢阻拦。看了腰牌便开了城门。
待这一拨人也出了城门之后,几个士兵才凑到一起闲聊起来。
“真是奇怪了,先是齐王殿下气势汹汹的领人出了城门。看架势,好像是要追什么人。现在又是赵王府的人出城”
“是啊,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一个个都要出城。对了,从这里出城门是通往赵州的官道。他们该不会都是要去赵州吧”
“算了,这些事和我们可没关系。我们还是少议论的好,免得祸从口出”
几个士兵闲话了片刻,很快又扯开了话题
骏马沿着官道飞驰。耳边风声呼呼,刮过脸颊,一阵轻微的刺痛。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从城门出来之后,已经足足有两个时辰了。纵然是再神骏的马,这么连续不断的疾驰,也开始疲倦了,速度已经渐渐慢了下来。
董二等人虽然骑术过人,此时也不免觉得腰酸背痛。不过,齐王没有发话,一直不停的赶路。他们也不敢吭声,一直咬牙撑着。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董二鼓起勇气追到齐王身边,低声说道:“殿下,我们骑马骑了这么久,马已经累了,已经快跑不动了。前面有驿站,不如我们去驿站换了马再追。”
半天下来,一粒米未进一滴水没喝,再这么跑下去,就算是追上了那伙人也没力气动手。
齐王默然片刻,才淡淡的应了一声。
到了驿站,迅速的用了晚饭喝了水,又换了马,休整片刻重新上马追赶。
通往赵州的官道只有这一条,途中每隔两百里左右才有一个驿站。过了这个驿站,到下一个驿站,即使是快马飞驰,至少两个多时辰。韩越一行人里有女眷有马车,速度肯定不会太快。只要不是连夜赶路,需要打尖休息的话,也只有驿站可以休息。
说不定,就在下一个驿站里
浓浓的夜色中,只有嘚嘚的马蹄声。
大约子时左右,驿站终于到了。此时夜已深,驿站里的人都已歇下,此时都被嘈杂的马蹄声惊醒了。
驿站客房里一阵异动。
齐王下了马。
马不停蹄的追赶了一路,身体难免有些疲倦和困顿。却有一股更强大的力量一直支撑着他。
必须要尽快找到慕念春!
韩越心狠手辣,对慕念春又恨之入骨。万一他做出什么伤害慕念春的事情来
齐王不敢再想下去。这大半天里,他逼着自己专注的追赶韩越一行人。不敢去想此时的慕念春会是多么的惊恐无助,更不敢放任自己陷入无尽的后悔和自责里。
现在不是懊恼愧疚的时候!先救回慕念春要紧
就在此刻,异变突生。
驿站的门一开,竟涌出十几个人,他们俱都手持利刃,眼中闪着凌厉的凶光。
齐王不惊反喜。太好了!追上他们了!
对方只有区区十几个人,齐王这一边却有五六十个,优势显而易见。董二领着一半的人手和对方缠斗,齐王则领着另一半人手进了驿站搜索。
“殿下!有一辆马车从驿站后门跑出去了!”
齐王想也不想的追了出去,甚至连马都来不及骑。
马车有十几米之遥。
暗卫中有人擅长暗器,立刻甩出一把飞镖。大半飞镖落在了车厢上,其中一把从车轮下穿过,不偏不巧的掠过马腿。带起一片血光。
马顿时受了惊,原地一声长嘶。车厢一阵颠簸,隐隐的传来女子的惊呼声。
念春!
齐王呼吸一顿,不知哪来的力气,疾步冲了过去。用力的稳住车厢。(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六章 行踪
驾车的车夫跳下马车,扬起马鞭。
车厢的门也瞬间打开了,一个黑衣男子持着长刀飞扑下了马车。
齐王反应极快,迅速的闪过刀光和马鞭。
马车内又接连闪出了三个女子身影。其中两个很年轻,还有一个中年女子,做的是尼姑打扮。这三个女子都手持利刃,寒光闪闪的攻了过来。
齐王避无可避,迅疾的拔出剑格挡。
这些事说来话长,实则不过是眨了几眼的功夫。侍卫们已经冲了过来,齐王压力顿时一轻,终于有闲空看向马车里。
这一看之下,他的心里陡然一沉。
马车里空荡荡的,根本没有慕念春的身影。
再看那个黑衣男子,虽然也是身材高大相貌平平气势逼人,可绝不会是韩越!
他的脑海中忽的闪过一个不妙的猜测,心里陡然一沉。
这个不妙的预感很快就得到了证实。己方人多,很快就将这几个人全部拿下。那个车夫受了重伤奄奄一息,那三个女子也都各自受了轻伤。至于那个黑衣男子,则伤了右胳膊,再也无力拿住手中的刀,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齐王阴沉着脸逼问:“你根本不是韩越!快说,韩越去了哪里?”
那个黑衣男子忽然诡异的笑了:“你已经耽搁了这么多时间,韩将军早已去了别的地方,你休想再找到他。”然后一阵狂笑之后,便倒了下去。面色诡异的发青。显然是吞毒自尽了。
就在此刻,那三个女子和车夫也无声无息的死去。
齐王面色铁青。
这些人都是韩越手下的死士,没等他严刑逼问就自尽身亡。
韩越计划果然周详。趁着今日去慈云庵,掳走慕念春主仆。故意造成逃回赵州的假象。这辆马车,分明是为了迷惑他做出的安排
董二很快就带了侍卫过来回合。见地上躺着几具尸体,并不吃惊,叹口气说道:“殿下,我们上当了。这些死士都是诱饵。驿站里的十几个也都吞毒自尽了,根本就没留一个活口。”慕四小姐也根本不在这里。
最后一句话,董二没敢说出口。
夜色中。齐王的嘴唇抿的紧紧的。眼中闪出令人心悸的怒火。
董二硬着头皮说道:“殿下,我们还要接着追吗?”
追了大半天,马乏人倦,偏偏根本没找到四小姐。更令人沮丧的是。所有的线索到此刻都断了。天大地大。谁知道那个凶徒会将四小姐带往哪里?若是随意找个穷乡僻壤躲起来。就是躲上几年也未必能找得到
这个道理,不用董二细说,齐王自然心知肚明。
齐王深呼吸一口气。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仔细的思忖起来。
侍卫们不敢吭声,俱都默默的站在一旁,手中迟着兵器,警惕的看向周围。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实在不算好闻。那几具尚未处理的尸体,看着更是渗人。
“你们先把尸体处理掉。”齐王张口吩咐。
侍卫们应了一声,受了伤的草草止血包扎,没受伤的则去处理尸体——在官道边的树林里挖坑,将尸体全部埋进去就行了。只是可怜了今天晚上在驿站里休息的人,半夜受了这样一场惊吓,不知要做多久的噩梦。
半个时辰过后,一切都处理妥当了。
这半个时辰里,齐王就这么直直的站在那儿,连手指都没动过一下。
董二也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没敢动弹,心里却在暗暗唏嘘不已。殿下果然对四小姐一往情深啊!没能及时的找到四小姐,殿下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等所有东西都处理完了,侍卫们牵着马过来了。
董二不得不张口说话了:“殿下,这里已经都处理好了。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是不是要继续追下去?或者兵分几路,四处找一找”
“不用了!”齐王的回答却出乎众人意料:“我们回京城。”
众侍卫都是一愣,不由得面面相觑。折腾了半天加大半夜,人没找到,就这么回去了?
齐王无心解释,翻身上了马,转头回京城。
如果韩越成心带走慕念春到人烟稀少的地方躲起来,他根本不可能找到韩越。他一时情急疏忽亲自追出京城,根本是中了韩越的圈套。
幸好,韩越也有一个最大的弱点。这个弱点,注定了韩越不可能带着慕念春远走高飞躲藏起来。
韩越野心勃勃,想做皇帝。暗中出谋划策,怂恿周珣兵行险招在皇上的药中下毒。以韩越的性子,绝不可能扔下这一切远走高飞。
既然韩越没有回赵州,那么,就一定还在京城
她这是在哪儿?
慕念春有些茫然的睁开眼。
头脑昏昏沉沉的,十分难受。被打晕之后,她曾经醒过一次,却立刻又被灌了一瓶奇怪的药水。之后,就彻底昏迷不省人事。直到这一刻,才迷迷糊糊的醒来。
屋里燃着一支烛台,光线不甚明朗,却也足够让她看清周围的一切。
这是一间不大的屋子。屋里只有一张简陋的木床,还有一桌一椅,还有一个简陋的梳妆台。屋角放了一个木制的箱子。
比起平日住的精致闺房,这个屋子只能用寒酸两个字来形容。
她此时正躺在床上,身边躺着的正是石竹。
慕念春挣扎着坐直了身子,用力的推了推石竹,焦急的低声喊道:“石竹,石竹!”
石竹痛苦的皱了皱眉,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在看到慕念春的一刹那,石竹有些茫然。然后,白天发生的事情迅速的涌上心头。
石竹俏脸一白,霍然清醒过来,想也不想的坐直了身子:“小姐,我们这是在哪里?”
慕念春挤出一个苦涩之极的笑容:“我也刚醒,还没来得及下床查看这里。不过,我猜屋门一定已经被上了锁,窗户也被木条钉死了。我们根本出不了这个屋子。”
以韩越的性格,怎么可能容她这么轻易的逃走?
石竹挣扎着下了床,先去推了推窗子,果然被木条钉死了。再推了推门,门上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显然是被铁锁链锁住了门。
石竹苍白着脸回到了床边,因为害怕慌乱,手不停的颤抖着。
慕念春心里涌起一阵歉疚,握着石竹的手叹道:“是我连累你了。那些人是冲着我来的,没想到他们竟把你也一并掳走。”
石竹听了这番话,反而镇定了不少,反手握住慕念春冰凉的手:“奴婢倒是庆幸被一起掳了过来。若是奴婢醒来不在小姐身边,大概急的跳湖的心都有了。”
慕念春心里一阵苦涩。
谁能想到这次的慈云庵之行,竟然会遇上这样的意外。
韩越为什么没有当场就杀了她?反而将她掳走带到了这个屋子里?
虽然不清楚具体时辰,不过,看外面漆黑的夜色,此时一定是深夜了。也就是说,她昏迷了整整一天加半夜了。爹娘枫哥儿表哥他们,现在一定都快急疯了到处找她。还有齐王
想到齐王不知会如何的震怒和焦急,慕念春心里涩涩的沉沉的,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来。
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她对齐王并不是毫无情意。只是她一直在抗拒在排斥男女之情,总是刻意的压抑对他的好感。殊不知,情意早已在她没察觉的时候悄然滋长
现在明白这一点,是不是晚了一点?
落在韩越的手里,十有**是逃不了这条性命了。在临死前,她还有机会再看到齐王吗?
“小姐,你怎么哭了。”直到石竹的声音响起,慕念春才知道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落了泪。
石竹心疼的为慕念春拭去眼泪,眼中也闪起了水光,哽咽着安慰慕念春:“小姐不用怕,有奴婢陪着你呢!若是那伙凶徒敢对小姐动手,奴婢拼了这条性命,也要挡在小姐身前”
慕念春泪光闪动,声音也哽咽了:“傻丫头,他们若是真的要杀我,你挡着也不过是多送一条性命罢了。千万别做傻事。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么?不管遇到什么事,最要紧的是平安的活下去。如果.,能找到机会,你一定要先跑。”
“小姐,你别说了。”石竹再也忍不住了,抱着慕念春哭了起来:“你在这儿,奴婢哪儿也不去。”
如果逃不过这一劫,她情愿陪小姐一起死。
慕念春泪流满面,颤抖着搂紧了石竹。
主仆两个不知哭了多久,才渐渐停了。
原本惊惧紧张害怕各种阴暗的情绪,经过这一番宣泄,倒是缓解了不少。慕念春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韩越既然特意将她掳来,看来一时半会儿不会对她动手。齐王和爹娘都会竭尽全力寻找她的下落。未必就没有生机。
所以,她一定要冷静的和韩越周旋,尽量不要激怒他。耐心的等齐王来救她
正想着,门外的铁锁链忽然响了起来。
慕念春全身一僵。(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七章 对峙
石竹听到门外的动静,也紧张了起来。迅速的用袖子擦了眼泪,下床站在慕念春面前。
慕念春紧绷的身体忽的放松了,轻声对石竹说道:“他是来找我的,你不用挡在我面前。”免得激怒了韩越。她可没忘了韩越是多么的冷血嗜杀,万一石竹惹恼了他,他随时都可能拔刀杀人。
石竹平日最是温和好脾气,可执拗起来的时候却异常固执,依旧动也不动的站在慕念春身前。
门开了。
一个黑衣青年男子走了进来。明明还是早上的衣着穿戴,那张脸却已经截然不同。英俊至极,眉宇间闪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韩将军!怎么是你!”石竹又惊又怒,脱口而出。
原来,这个强行掳走小姐的凶徒,竟是韩越!
韩越冷冷的看了石竹一眼,声音里透着丝丝寒气:“我有话和你的小姐说,你先退下。”
“韩将军有什么话只管说就是了,奴婢绝不会离开小姐半步。”明明心里很害怕,在韩越冷厉逼人的目光里几乎快腿软了,可石竹还是鼓起勇气指责道:“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岂能同处一室。更何况,小姐已经定了亲,更要顾及名声”
不知是哪一句话说的不妥了,韩越的目光愈发森冷逼人,冷冷吐出两个字:“出去!”
那一眼,杀气腾腾,看的石竹心惊胆寒。
她正要硬着头皮继续说什么,身后忽的响起慕念春的声音:“石竹。你先到门外守着。我和韩将军有些话要单独说。韩将军若是有心要伤我,大可以在慈云庵里就动手,何必等到现在。你就放心好了。”
这番安抚的话颇为见效。
石竹不怎么情愿的应了一声,去了屋子外面。屋外站着两个身材壮实的侍卫。那两个侍卫用目光示意石竹站的远一些,然后将门关紧。
屋里,只剩下一脸阴沉的韩越和垂头坐在床边的慕念春。
空气似在瞬间停止了流动。
两人静默了许久,谁也没张口说话。
韩越紧紧的盯着坐在床边的粉衣少女。
她一天米粒未进,又被灌了迷药,原本白皙如玉的俏脸愈发苍白。长长的睫毛微微垂着,掩盖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纤细的双手交握着放在膝盖上。
“为什么不敢抬头看我?”韩越打破沉默。唇角扯出讥讽的弧度:“是心虚。还是害怕,或者是无颜再面对我?”
慕念春睫毛微颤,然后抬起眼眸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他的目光深沉冷冽,宛如一头嗜血的猛兽择人而噬。任谁在这样的目光下。都会不自觉的紧张惧怕。更不用说。她其实一直都很怕他
“都有一些。”慕念春的俏脸似乎更苍白了一些。声音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这样的平静,看在韩越的眼中,自是异常的刺目。他冷笑一声。大步走到床边,和慕念春只隔了不到两尺的距离。他本就生的高大,此时她又是坐着,高大的身影投射出的阴影几乎将她完全淹没。
韩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眼神愈发阴鸷:“为什么?”
短短的三个字,却涵盖了太多的愤怒和恨意。
慕念春默然。
“宫里有这么多妃嫔,你是最受宠的一个。除了皇后之位没给你,其余的都凌驾所有妃嫔之上。别人不经召唤不得进福宁殿,你却不在此限,每天晚上都送宵夜到福宁殿来。我甚至没让任何人试吃。”韩越一字一顿,语速极缓,眼中骤然闪出逼人的寒芒:“结果,我的信任换来了什么?”
换来的是她的背叛,还有一碗掺了毒药的夜宵!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韩越逼问。
慕念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你恨我入骨,为何还不动手杀了我报仇?”
韩越冷笑一声:“就这么杀了你,也太便宜你了!我要你亲眼看着,我是如何夺回属于我的江山!我还要你亲眼看着,我是怎么对付齐王,让他死在我的刀下!”
慕念春明知道不该激怒他,却还是忍不住张口道:“这大秦朝的江山从来都不属于你,前世你不过是谋逆篡位,又将皇室众人屠杀的一干二净。就算要报仇,也应该是齐王找你报仇才对。”
她口中说出齐王的时候,带着一丝不自觉的亲昵。
韩越骤然变了脸,猛的伸出手掐住她的脖子。
慕念春被迫站起身来,喉咙处一阵剧痛。可她连挣扎都未挣扎,反而闭上了眼睛,平静又漠然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她的脖子柔嫩纤细,被他有力的右手紧紧扼着,仿佛随时都会被扼断。
他的手愈发用力。
空气越来越稀薄,喉咙处越来越痛。苍白的俏脸浮起异样的红晕。死亡的阴影将她笼罩。
她依然闭着眼睛,既没有挣扎也没有求饶。
韩越深幽的眼底闪过无以名状的复杂情绪,憎恶,愤怒,恨意,不甘,还有一丝绝不愿承认的心痛和爱意。然而,恨也好,怒也罢,他终究没办法就这么动手杀了她。
韩越猛然松了手。
慕念春陡然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剧烈的咳嗽了几声。高高提起的一颗心,却悄然放了下来。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他对她没下杀手总是事实。看来,还有和他周旋的余地
慕念春重新睁开眼,这才发现两人站的极近。她下意识的退后两步,拉开距离。
这个小小的举动,显然又激怒了韩越。
韩越眼底燃起幽暗的火焰,大步上前,舒展手臂,强行将她搂进怀中。
之前一直平静漠然的慕念春却剧烈的挣扎起来:“放开我!快点放开我!”可惜,她的力气根本无法和韩越相提并论。韩越只要略一用力,就足以瓦解她所有的抗拒。
“韩越!”慕念春的眼眸亮的惊人,苍白的俏脸飞起两抹愤怒的酡红:“靠着天生的力气欺负我,算什么男人!现在就放开我!我宁愿一头撞死,也不接受这样的羞辱!”
“羞辱?”韩越怒极反笑,眼神阴狠:“你是我的女人,和我同床共枕十年,我抱一抱怎么就成羞辱了?”
“你说的是都是前世的事!这一生我是齐王的未婚妻!”愤怒冲到了顶点,慕念春早已将心里的惊惶害怕都抛到了脑后:“你这般待我,是在羞辱我未来的丈夫,更是在羞辱我。如果你再不放手,我就自尽在你面前。”
她竟用死来威胁他!韩越一脸暴戾,俊脸扭曲,目中寒光大盛。
近在咫尺的俏脸却无所畏惧的对着愤怒至极的他
明明身体靠的这么近,心却隔着万水千山。
韩越心里汹涌的怒意几乎要将胸膛冲破,叫嚣着立刻杀了怀中的女子。然而,心底某一处却又浮起莫名的痛楚。
杀了她他下不了手!
她看着温柔,实则性情果决。如果真的逼的她急了一心寻死
韩越暗暗咬牙,阴沉着脸松开了手。
慕念春心里一松,忙从他的身边退开,保持三米的距离才稍稍放了心。刚才短短片刻的对峙,她看似镇定,实则无比惊惶不安。
万一他真的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来,她一介弱质女流之辈,根本无力抵抗。她故意说出那样的狠话,一来是真的下了狠心,二来也是为了试探他的底线。现在看来,他并没打算要杀了她。
他甚至不肯让她自尽寻死
慕念春不愿去细想其中的原因。不管怎么说,她总算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些主权。
手心滑腻腻的,后背也满是冷汗。薄薄的衣衫贴在身上,闷闷的十分难受。
慕念春定定神问道:“善能师太呢?你把她关到哪儿去了?”
一提起善能,韩越的神色陡然变了。深幽不见底的眼眸闪过复杂难言的光芒,半晌才冷冷说道:“你老老实实的在屋子里待着,每天会有人定时送饭进来。不该你问的别多嘴!”
说完,便转身拂袖而去。
韩越的身影在门口消失的刹那,慕念春双腿软了一软,退到床边坐下。唇边浮起自嘲的苦笑。
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韩越只是命人关着她,暂时没有杀她的打算。不过一番折磨是少不了的
“小姐!”石竹迫不及待的冲了进来,当看到慕念春脖子上淤痕的时候,石竹的眼泪刷的涌了出来:“太过分了。他怎么忍心对一个弱女子下这样的狠手”
白皙的脖子上,那一圈淤痕令人触目惊心。
慕念春苦中作乐的安慰石竹:“你伺候我这么久了,总该知道我体质特别,稍微碰一碰就会留下淤痕。其实他没有真正用力。”
韩越一只手可以拧断一个壮汉的脖子。若是真的有心杀了她,她根本活不到现在。
石竹心疼的不得了,抽抽噎噎的哭了半天才停:“小姐,韩将军和你只见过两面,之前素无瓜葛。为什么他忽然要把你掳走关在这里?”(未完待续……)
PS:双更一个星期,真的很累人。今天一更,休息调整一下~下周还是会尽量双更~
第二百二十八章 母子(一)
慕念春早料到石竹会有这么一问,神色自若的应道:“赵王父子俱都野心勃勃,妄想谋逆篡位做皇帝。韩越是赵王一党,此次暗中潜入京城就是为了帮助赵王世子对付太子和齐王。费尽心思将我掳了过来,肯定是想以我要挟齐王。”
真的就是这样么?
石竹半信半疑的看了慕念春一眼。韩将军之前进来时看小姐的眼神非同一般,似乎有过很深的纠葛
慕念春又饿又累又倦,刚才应付盛怒的韩越,更是耗尽了她最后一丝精力。此时实在没精力再应付石竹的盘问,不用装也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石竹,我好累好难受,过来陪我睡一会儿。”
石竹果然立刻就心软了,什么都不再追问,陪着慕念春一起躺下。
木床有些硬,被褥不知多久没晒过了,有些淡淡的霉味。窗户和门都关着,屋里有种闷闷的难闻的味道。
在这样的环境里,想睡着实在不容易。别说慕念春,就连石竹也没吃过这样的苦头。
慕念春逼着自己闭上眼睛入睡。
在齐王找到她之前,一切都要靠她自己应付。她一定要坚强冷静,哭泣崩溃尖叫哭喊通通都没用,好好休息恢复体力才是最要紧的。
石竹睡下之后,也是思潮起伏久久难以入眠。
小姐刚才那番话明显是敷衍。韩越就算是心存不轨,也该去对付太子或是齐王。费了这么多心思对付小姐根本没什么实质的作用。小姐分明是隐瞒了什么
韩越阴沉着脸出了屋子之后。在院子里站了片刻。
这是一个两进的小院子,只有五六间屋子。
这处小院子,也是他当年在京城的时候就暗中买下的。狡兔三窟,总得为自己多准备些退路。没想到,这回竟真的派上了用场。
这里和另一处宅院离的比较远,来回大概要一个时辰左右。
他掳走了慕念春之后,先命人送信给侍卫,然后命人暗中打扮成自己的模样,随着一辆马车出了北城门。齐王知道慕念春被抓走,一定心急如焚。来不及细想。必然会上当追出去。等齐王追上了发现上当已经迟了,他已经暗中带着慕念春到了这处宅院里藏身。
齐王无论如何也猜不到自己依然藏在京城里!
韩越眸光闪动,唇角扯出一抹冷笑。
为了隐藏踪迹,他甚至连属下也瞒了过去。现在。只有他和几个贴身侍卫藏身在这里。慕念春被他掳走一事。齐王和慕家人顾忌着她的名节,肯定投鼠忌器不敢声张,只能暗中追查寻找。
偌大的京城。一处毫不起眼的民宅,只要谨慎小心些,齐王休想找到他的藏身之处。
当然了,这样躲藏也有弊端。暂时不便和周珣联络,也无法知道宫里的情形。也不知道周珣今日成功了没有。若是成功,皇上只有七日可活,大秦朝很快就会改天换日。若是失败了
“将军,”一个脸孔黝黑的侍卫走了过来禀报:“那个女尼也醒了,隔着门一直央求着说要见你。”
黑暗中看不清韩越的面容和表情,声音却异常的僵硬:“知道了。”却没动弹。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见还是不见?侍卫心里暗暗琢磨着,却不敢多问,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
不知过了多久,韩越才深呼吸一口气,举步去了善能的屋子。
门外锁着长长的铁链,窗户也被用木条钉死了。守在门外的侍卫见韩越来了,忙取出钥匙开了铁锁链。叮叮当当的声音,听的人心烦意乱。
韩越面无表情的进了屋子。
善能本就生着病,又被灌了迷药,昏迷了一整天。此时才醒了过来,神色格外憔悴苍白,眼神黯淡无光。
在看到韩越的那一刻,善能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她痴痴的看着韩越,口中喃喃自语:“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的模样。早上的时候是乔装改扮过的。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象着你长大以后的样子,现在终于得偿心愿了”
说着,泪水便从眼角滑落,声音哽咽不已。
韩越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右手却悄然握紧成拳,心里似有无数的浪涛汹涌澎湃。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令人无法置信,知道齐王和慕念春也同样的重生了更是匪夷所思。然而,这都比不过昨日早上看到她时的震惊!
看到眼前这张陌生却熟悉的面孔,他几乎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你不是死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慈云庵?”韩越一张口,便无比的尖锐。
善能全身一颤,几乎没用勇气和韩越对视。
韩越目光深幽,唇角浮起一丝冷笑:“让我猜猜看是怎么回事。我爹战死沙场,你趁机诈死,实则暗中逃出了韩府,躲进了慈云庵里。一躲就是十几年。不管是谁也料不到堂堂韩夫人,竟成了慈云庵的一个女尼。这个计谋果然极妙!将所有人都瞒了过去,尤其是当今皇上”
薄薄的嘴唇说出当今皇上几个字,显得无比阴冷。
善能全身簌簌发抖,泪水在脸颊上肆意横流:“你、你知道了”
“是,我什么都知道。”韩越的眼中射出无尽的怨毒和愤恨:“爹刚一下葬,你就‘自尽殉夫’,落了个贞洁的美名。你的亲姐姐惠妃‘心地善良’,不忍见我没了爹娘年幼孤苦,便将我接进宫里照顾。皇上也对我格外另眼相看,常来看我。我那个时候真是感激惠妃感激皇上,心里想着这世上总还是有人疼我的。直到那一天,皇上喝醉了酒,酒后口中竟喊着你的闺名”
时隔这么多年,他依然记得清清楚楚。
皇上醉醺醺的,似将惠妃看成了另一个人,紧紧的攥着她的手说道:“眉娘,朕这次不会再放你出宫了。从今日起,你就留在宫里,做朕的妃子。韩云海已经死了,谁都休想将你从朕身边抢走”
惠妃当时面色就变了。立刻命人将他先带了下去。
他当时进宫已经有一年,虽然只有九岁,可他天生就比别的孩童早熟懂事的多。当时装着懵懂不知的退了下去,然而,他的心里却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为什么皇上会这么说?皇上和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皇上对他总是格外的关爱,看向他的目光总是特别的柔和?还有,惠妃接他进宫,真的只是可怜他死了爹娘想照顾他吗?
一个个疑团压在尚且年幼的他心里,沉甸甸的几乎喘不过气来。一个可怕的猜想渐渐浮上心头。表面上还得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免得惠妃对他生出警惕。
然而,从那一天过后,惠妃就更加小心了。每当说起娘生前的时候,都只是寥寥几句,很快就会扯开话题。
两年之后,惠妃生了一场重病。他一直在床榻遍伺候惠妃喝药,坚持了大半年。宫中人人对他称道不已。惠妃对他渐渐没了戒备。远在藩地的赵王也因为此事对他心存感激,之后数年里一直对他信任器重有加。
无人知道,他暗中买通了一个太医,用重金从这个太医手中买来了一味无色无味的迷药。这味迷药喝下去之后,会让人头脑昏沉神智尽失。趁着这个时候问话最好不过。惠妃病情越来越重,本就昏昏沉沉的,喝下搀着迷药的茶水之后,几乎有问必答。
他终于从惠妃口中得知了令人震惊的真相。
他根本不是韩家的血脉!
他真正的父亲是皇上!
惠妃接他进宫,只是想利用他来吸引皇上的注意为自己争宠。
可怕的猜想竟成了事实!对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来说,这样的事实几乎是致命的打击。他的人生,在那一刻已经彻底被阴暗残酷的真相扭曲了。
惠妃很快就死了。他不想留在宫里,因为每次看到皇上,他几乎都忍不住杀了对方的冲动。
回了韩府之后,他发了疯一样的苦练武功。身世的秘密,却被他牢牢的藏在心底最深处。和最亲近的二叔也从未提起半个字。然而,心里的怨恨却一日一日的滋长了起来。
赵王妃为他和小杨氏做媒,他略一权衡,就同意了这门亲事。成亲后,便携着小杨氏一起去了赵州。一切如同他所料,赵王对他十分信任器重,从未生出过半点疑心。
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对惠妃是何等的怨恨。惠妃卑鄙的利用貌美年轻的妹妹争夺皇上的宠爱,时常召她进宫。不然,皇上纵然色胆包天,也绝没有机会霸占臣妻。
这份怨恨,并未因为惠妃的病逝消散。而是延续到了赵王的身上。
同样是天家血脉,赵王是手握重兵的王爷,而他的身世却永远见不得光。一旦曝露,就会成为天家丑闻,也会成为死去的韩云海的最大耻辱。
他对自己暗暗立誓。总有一天,他要杀光所有的周家人,夺走属于周家的江山
(未完待续……)
PS:其实,有很多读者已经猜到了韩越和善能的关系,还有韩越的身世,你们真厉害~O(∩_∩)O~韩夫人当年的“死因”是自尽殉情,不是因病身亡。一点小BUG,我已经把前文改过来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母子(二)
屋里光线暗淡。
韩越的俊脸如同刀削般冷厉阴沉:“当年爹死的时候我才八岁,你就这么丢下我诈死,一躲就是十几年。如果不是这次偶然意外中遇上了你,我这辈子都不知道你还活着。”
前世他做了皇帝,善能就在京城,不可能不知道。可她却从未露过面。
她是打定主意要抛弃他这个儿子!
“对不起,是娘太自私了。”善能听的心如刀割,泪如雨下:“对不起,越儿,都是我的错”
韩越眼里的讥削越来越浓:“是,你确实错了。反正当时爹都死了,你大可以进宫做妃子。皇帝一直对你念念不忘,以你的美貌,一定能博得皇上的宠爱。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只可惜我这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无法被写进皇室宗谱,你不能母凭子贵”
善能全身晃了一晃,面容惨白如纸:“越儿,不是你想的这样。我是有苦衷的”
“苦衷?”韩越冷笑:“是什么样的苦衷,让你背着我爹和皇上苟且还生下了我?是什么样的苦衷,让你一次次进宫和皇上偷情?又是什么样的苦衷,让你抛下年幼的我诈死躲藏,这么多年都不曾来找过我?”
一连串的诘问,一句比一句犀利!似一把把利剑,戳进善能的胸口。
善能热血上涌,眼前一黑。竟晕了过去。
韩越离的不远,只要伸手便能扶住善能。
可他却什么也没做,就这么冷冷的看着善能昏倒在地。他恨惠妃恨皇帝恨赵王,重生之后恨慕念春恨齐王,可此时此刻,最恨的却是眼前这个人。
她是他的亲娘,却狠心将他抛弃。
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对她心软。
韩越最后看了善能一眼,然后出了屋子。然后吩咐侍卫重新锁上门。
那侍卫看到屋里的女尼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心里暗暗诧异。却不敢多问。很快将门重新上了锁
这一夜。不知多少人彻夜难眠。
周珣被关在宗人府的大牢里,呆呆的枯坐了一夜。
邓公公在天牢里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赵王府里,世子妃沈氏搂着年幼的稚子以泪洗面。
慕正善一夜未眠,张氏断断续续的哭了大半夜。到后来嗓子已经哑的说不出话来。张子乔四处搜寻也没找到任何线索。在半夜时失魂落魄的回了府。
小贵子也没找到人。不过,他天生有股执拗的劲头,竟整整找了一夜。直到天亮了。才颓然的回府。犹自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去了漪澜院,找到小桃问道:“小桃,小姐有消息了吗?”
小桃的眼睛已经哭的又红又肿,声音也有些沙哑:“还没有。”
小贵子心里一沉。从昨天被掳走到现在,已经是一天一夜了。小姐和石竹一直都没下落。万一那伙凶徒生出什么歹心或者干脆杀人灭口
小贵子不敢再想下去,用袖子擦了眼角的泪水,又低声问道:“冬晴姐呢?伤好些了没有?”
小桃应道:“昨天太太请了大夫来,冬晴姐敷了伤药,现在暂时还不能动弹。冬晴姐一直自责愧疚”
正说着话,白兰忽的匆匆走了过来:“小桃,你去告诉冬晴一声,就说齐王殿下已经来了。一会儿就会到漪澜院来。”
齐王来了?难道是有了小姐的消息?
小桃精神一振,忙应了下来。
一旁的小贵子犹豫片刻,厚着脸皮留在了漪澜院。他身份低微,没资格见齐王殿下。不过,留在这里总能早一些听到有关小姐的消息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念春。”齐王显然也是一夜没睡,俊脸有些憔悴,神色却还算平静:“伯父伯母请放心,掳走念春的那些凶徒并未逃出京城,还留在京城里。我已经命齐王府所有的人手暗中搜寻查找。就算京城再大,也一定能将念春找出来。请你们耐心等上几天。”
张氏红着眼眶哽咽道:“已经一天一夜过去了,也不知道念春现在怎么样了。她只是个弱女子,万一那伙凶徒起了歹意”
“伯母多虑了。”齐王明明心如刀割无比痛苦,面上却愈发冷静沉稳:“如果那些凶徒想杀人,根本不必把人掳走,只要在慈云庵里动手就行了。既是费尽心思掳走了念春,又故布疑阵引走追兵躲藏起来,说明他们在短期内绝不会对念春动手。”
他的镇定冷静感染了张氏。
张氏总算稍稍平静了一些。
慕正善忽的张口说道:“就算能在几日之内将念春找回来,念春被歹人掳走一事只怕也瞒不过去。只怕皇上和皇后娘娘还有容妃娘娘都会有些微词。”
未出阁的女子遇到这种事,清誉算是全毁了。退一步说,就算皇上他们不知道此事,齐王自己总是心知肚明的吧!难保他不会因此生出嫌隙和介怀之心
齐王听出了慕正善的言外之意,想也不想的应道:“此事全因我而起,念春是无辜受了连累。等找回念春,我自会亲自向父皇母后解释此事。”顿了顿又道:“等念春回来了,我想在今年就和念春完婚。”
慕正善和张氏俱是一怔。
“本来应该再等两年,至少也得等念春及笄了再成亲。只是我太心切,怕是等不了这么久了。”齐王一脸诚恳真挚:“我想先娶念春过门,等她及笄之后再圆房。希望伯父伯母能同意我的请求。”
没有什么比这样的请求更能安抚慕正善夫妇的心了。
慕正善甚至没有矜持的考虑片刻,立刻就点头应了。
张氏又有了想抹眼泪的冲动。不过,这一次却是在为女儿高兴。易求有价宝,难得有情郎!齐王殿下有情有义,有这样的夫婿,真是念春的福气。
安抚完准岳父母之后,齐王才去了漪澜院。
冬晴受伤不轻,不能下床行礼,见了齐王一行人,挣扎坐直了身子:“奴婢见过殿下。不知殿下是否有小姐的消息?”边问边满是期待的看了过来。
齐王眼眸暗了一暗:“还没有。”
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还没有小姐的下落
冬晴眼中闪起水光,愧疚的哽咽道:“都是奴婢没用,没保护好小姐。奴婢辜负了殿下的嘱托,还请殿下责罚。奴婢绝无半个字怨言。”
事情已经发生了,此时再责怪冬晴毫无益处。
齐王打起精神说道:“先不说这些。昨天早上只有你在场,发生什么事你最清楚。现在仔仔细细的再说一遍,不得有任何疏漏。”
冬晴擦了眼泪,将事情的经过一一道来。
事情的大概,齐王早已从郑喜那里得知,冬晴说的更详尽一些,连细节也没遗漏。可惜的是,慕念春被掳走之前,冬晴便受伤昏迷了。之后的事冬晴也并不清楚。
齐王忽的问道:“那个叫善能的女尼,为什么也会被一并掳走?”以韩越的性格,绝不会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情。如果想灭口,当时杀了就是。
冬晴略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这个奴婢也不清楚。”
齐王微微皱眉思忖起来。难道,这个善能和韩越还有什么渊源?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找回慕念春。其余的事,都等以后再说。
齐王无心多待,很快便离开了。刚一出冬晴的屋子,一个相貌清秀的少年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请殿下一定要找回小姐和石竹,奴才给您磕头了。”说着,咚咚的磕了几个响头。
齐王心里一阵苦涩,双手无法抑制的轻颤。
没人比他更焦虑更心急更担心。他甚至不敢放任自己伤心难过。慕念春一日没找回来,就多一日的危险。藏在暗中的对手阴狠毒辣,他必须打起全部精神应对。
“你是小贵子吧!”齐王很快认出了跪在地上的少年:“你对主子一片忠心,本王记下了。起来吧,不用你跪地相求,我一定会找回你的小姐。”
小贵子红着眼睛又磕了头,这才站了起来。
郑喜虽然一直不喜欢小贵子,不过,此时也没了心情拈酸吃醋。小姐下落不明,石竹也生死不知每每想到这些,就是一阵揪心的疼
齐王一直硬撑着的镇定自若,在离开慕家上了马车之后悄然褪却,俊脸上流露出焦灼不安和一丝软弱。
郑喜看着这样的齐王,心里酸酸的难受极了,低声安慰道:“殿下也别太难过了。吉人自有天相,小姐一定会安然无事的。”
谁知道韩越会不会狠心对慕念春动手?
齐王逼着自己不去想这个会让人崩溃的可能。打起精神吩咐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出去和车夫说一声,现在去皇宫。”
郑喜一愣:“不去找四小姐吗?”殿下这个时候竟然还有心情进宫?
齐王没有解释什么,闭上了眼睛。
韩越躲着不肯出来,他就想法子逼韩越露面!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章 秘密
两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两个又冷又硬的馒头,还有一碟黑乎乎的咸菜。
这就是慕念春主仆的早饭。
石竹瞪着桌子上的早饭,仿佛瞪着生死仇敌。慕念春早有心理准备,虽然没什么胃口,却主动拿起了馒头咬了一口。馒头又干又硬,还有些涩味,实在难以下咽。可如果不吃,就没体力支撑下去。
“石竹,你也吃。”慕念春轻声说道:“不吃东西可没力气。”
石竹一脸难过的应道:“奴婢吃什么都行,可小姐自幼娇生惯养,哪里吃过这么粗糙的东西。”
慕念春还有心情开玩笑:“偶尔吃一回,就当是尝尝鲜了。”
石竹哭笑不得,却没再说什么,迅速的吃了馒头喝了稀粥。虽然东西都很难吃,不过,总能果腹。吃完了之后,全身的力气果然恢复了一些。
过了片刻,门外的黑脸侍卫又开了门,面无表情的端走了碗筷。
“等等,”慕念春忽的叫住了黑脸侍卫:“善能师太在哪儿?我要见她。”
黑脸侍卫板着脸孔说道:“将军吩咐过,你只能在屋子里待着,不准踏出屋门半步。”
慕念春从善如流的改口:“好,我不出去,那就请善能师太到我的屋子里来。这总行了吧!”
黑脸侍卫:“”
忽然被人掳了来,不是应该哭天抢地痛不欲生吗?这位娇娇弱弱的慕四小姐还真是奇怪,竟然还有心情关心别人的死活。
慕念春见黑脸侍卫没有一口回绝。不由得精神一振,又放软了语气说道:“我手无缚鸡之力,善能师太也是女流之辈。我只是想和她说说话而已。你们就在门外守着,我们哪里也去不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么说也有道理。
将军一大早就易容悄悄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黑脸侍卫是这几个侍卫中的首领。他略一犹豫,才没什么表情的答应了:“好,我这就让那个女尼到你屋子里来。不过,你千万别想着逃走之类的。踏出屋门半步,就休怪我手里的刀不客气。”
慕念春暗暗松口气。
过了片刻,那个黑脸侍卫带着善能过来了。
慕念春在看清善能之后。面色陡然一变。快步走上前握住善能的手:“你的脸色怎么这般难看?”黯淡中透着不正常的红晕,伸手在额间一探,烫的吓人。就连手也比平日烫的多。
善能挤出一丝笑容,笑容里有些令人不安的恍惚:“没什么。大概是有些发烧了。”
她本来就重病未愈。昨日见了韩越心神俱震心力交瘁。又在地上昏睡了半夜。早上醒来的时候便浑身发烫,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慕念春心里一沉,忙和石竹扶着善能坐下。然后对黑脸侍卫央求道:“她的头烧的厉害,这么下去,身子肯定吃不消。还请帮着抓些退烧的药来”
黑脸侍卫这次却半点都不肯通融,一脸不耐的应道:“发点热又死不了人,用不着喝药。”
将军再三叮嘱过,谁都不能出院子半步,免得泄露了行踪。就连一日三餐都不能出去买,只能由几个不谙厨艺的汉子折腾。他们早上也吃的是稀粥馒头。
慕念春无奈的退而求其次:“没有药,那就麻烦帮着烧点热水吧!”用水擦洗身子也有退烧的效果。
那黑脸侍卫不情愿的答应了。
很快,热水就送来了。
石竹将善能扶到床上,慕念春用拧过的湿热毛巾为善能细细擦拭。善能昏沉中对慕念春笑了笑,感激的低语:“麻烦四小姐了。”
慕念春轻声道:“我们虽无师徒之名,可我心里一直把你当师傅看待。如今我们又一起落了难,彼此守望照顾也是应该的。”顿了顿又试探着问道:“你和韩越是什么关系?”
听到韩越的名字,善能眼中闪过难以形容的复杂。她不答反问:“你和韩越之前就相识?他似乎对你恨之入骨。”
这一次,轮到慕念春哑然了。
韩越闯进屋子里来的时候,善能也在场,亲眼目睹了韩越对她的异常之处。“被齐王牵累”这样的借口,用来忽悠石竹还行,却骗不过善能。
幸好,善能也没追问。她静静的躺在床上,怔怔的看着房顶。想起昨夜韩越饱含恨意的冰冷话语,心里涌起无尽的苦涩。
当年的事她实在是有苦衷的。可不管是什么苦衷,韩越恨她都是应该的。一个八岁的孩子,没了爹没了娘,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宫廷里生活了四年。又得知了自己的真正身世也怪不得他这么恨她这个亲娘
不知不觉中,泪水滑落眼角。
慕念春坐在床边,凝视着无声啜泣的善能,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浓。
善能和韩越到底是什么关系?
看年龄,善能比韩越至少也大了十几岁。而且,善能在慈云庵出嫁也有十几年了。看韩越当时的反应,显然也极为震惊。前世的时候,她可从未听韩越提前过善能这么一个人
善能依旧在无声的落泪,将头扭到了内侧。从慕念春的角度,正好看到善能的侧脸。线条竟有些莫名的眼熟,细细一想,和韩越竟惊人的肖似等等!
慕念春脑海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倏忽睁圆了眼睛,脱口而出道:“难道你是韩越的亲娘?”
善能全身一震,竟忘了哭泣:“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个秘密?是越儿告诉你的?”
慕念春不敢置信的看着善能。
她竟然真的是韩越的亲娘!那个传闻中绝色无双的韩夫人!可她当年不是为韩大将军殉情死了吗?为什么会在慈云庵里躲了这么多年?
她曾经无数次猜测过善能的神秘身份,真相大白的这一刻,却远比她想象中的更荒诞离奇。
善能误会了慕念春的沉默。在她看来,一定是韩越亲口告诉了慕念春事实。既然慕念春已经知道了,也就无需再遮遮掩掩了。
“我姓叶,闺名一个眉字。”善能缓缓说道,十六年了,她还是第一次张口提起往事:“我在家中是庶出,上面还有一个嫡出的亲姐姐,闺名惠字,也就是赵王的生母惠妃。”
一旁的石竹早已听的目瞪口呆。
慕念春表现的还算镇定。连重生这么离奇的事情都经历过了,再听善能的故事也就没那么惊悚了。
善能陷入回忆中,声音低了下来:“我自幼喜欢厨艺,尤其是素斋做的极好。惠妃见我伶俐,常召我入宫陪伴。我时常做素斋给皇上和惠妃品尝”
怪不得皇上会对她的素斋有似曾相识之感。原来是真的尝过善能的厨艺。
慕念春没有发问打断善能,只安静的凝听着。
这段沉重的往事藏在心底已经多年,一旦打开了话匣子,很自然的倾诉出来:“后来,我定了亲事,嫁给了韩云海为妻。成亲当日,我不巧来了葵水。那三天里,根本未曾和他圆房”
什么?!
慕念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当年韩云海根本没和妻子圆房,那韩越又是怎么来的?
“越儿一定都告诉你了吧!”善能自嘲的苦笑,沉浸在痛苦的回忆里,一时竟未留意到慕念春的神色异样:“其实,他是皇上的骨血!”
慕念春再也无法维持平静,霍然站了起来:“你说的都是真的?韩越竟是当今皇上的亲子?”
善能没料到慕念春反应这么大,也是一惊:“你、你不是已经都知道了吗?”
慕念春脑海一片纷乱。
怪不得韩越前世要杀了赵王父子抢了皇位,怪不得他要杀尽皇室中人,怪不得他野心勃勃残忍嗜杀。原来,他身上流着的竟是周家的血!
这么说来,韩越和齐王岂不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不知沉默了多久,善能才又重新张了口:“四小姐果然聪慧之极。其实越儿根本什么都没告诉你,刚才是你有意诈我。我一时不察,竟把这个秘密说了出来。”语气中流露出自嘲。
慕念春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对不起,我不是成心要刺探你的秘密。只是觉得你和韩越关系不同寻常,相貌又有几分相似,所以才出言试探。没想到,竟猜了个正着。”
善能苦笑着叹了口气:“也罢,既然已经告诉你了,也没什么可再隐瞒的。”顿了顿又低声道:“韩云海回京之后,我正好生下了越儿。他心里很清楚这个孩子不是他的,皇上召他进宫,又是封赏又是为孩子赐名,他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他心中愤怒之极,却又无可奈何。我们两个一直都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他在京城只住了几个月,又被皇上派去镇守边关。这一去,就是八年。”
八年后,韩云海的尸体被送回了京城。
她在韩云海的尸体旁哭了一整夜。
如果不是因为她,韩云海也不会英年早亡。(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章 真相(一)
“皇上想让我进宫,所以暗中害死了韩云海。”善能脸上满是泪痕,声音也哽咽起来:“我恨极了这样的日子,想着一死百了。韩云海下葬之后的那天晚上,我便上吊自尽。却被贴身丫鬟察觉,被及时救了下来”
“后来呢?”慕念春听的入了神,情不自禁的问出了口。
善能苦笑一声说道:“后来,越儿的二叔韩云石便来了。他什么也没多说,只问我愿不愿意诈死离开韩家。他会为我遮掩,让所有人都以为我为夫殉情。代价是从此以后改名隐姓,再也不能出现在世人面前。”
韩云海和她只是挂名夫妻的事,韩云石并不知情。不过,韩云海常年驻守边关并不回京。而她却常被惠妃传召入宫,一住就是一两个月。时间一久次数一多,韩云石便起了疑心。韩云海正值壮年,却忽然急病身亡。再加上她欲自尽寻死,其中处处疑云
韩云石心思敏锐过人,猜出了大半的事实。他心中暗恨皇上霸占臣妻竟对臣子下毒手,更不愿看到兄长一死嫂子便被接进宫,索性提出了这个折衷的办法。
她一咬牙便答应了。
韩云石连夜命人将她送出府,在一处偏僻的宅院里暂时安顿下来。
第二天,“韩夫人为夫殉情自尽身亡”的消息便传遍了京城。知道内情的丫鬟都被韩云石暗中“处理”了。没人知道真正的韩夫人其实根本没死。
她在院子里战战兢兢的躲了几个月,等所有的风声都平息了。便悄然离开了。
“我不能再回叶家,也不能再回韩家。天大地大,已经没了我的容身之处。我思来想去,便去了慈云庵。”善能想起当年万念俱灰走投无路的自己,神色愈发黯然:“我和慈云庵的妙云大师曾有过一段香火情,她暗中收留了我,让我剃发为尼。我不能接触生人,便躲在慈云庵的厨房里,一躲就是十几年。这十几年来,我从不任何人亲近。也从不敢和任何人提起身世来历。我甚至从不敢打听韩家的事。唯恐惹来别人疑心”
善能眼中泪光闪动,声音哽咽。
慕念春心中一阵恻然,却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她。
绝色的美貌并未给她带来好运,她的一生无疑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皇上贪念她的美色和厨艺。惠妃利用她为自己争宠。丈夫因她而死。唯一的儿子如今对她满是恨意
门外忽的响起熟悉的脚步声。没有敲门没有迟疑,直接推开门走了进来。
慕念春反射性的抬眸看了过去。
来人身材高大,穿着蓝色的武服。薄底的软靴,相貌寻常,一副护院打扮。京城富商官宦如云,请些身手好的做护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么走出去,绝不会惹来任何人注意。
慕念春心里却陡然一沉。
韩越竟又换了一副易容装扮
果然早有预谋准备充足。齐王能识破他的伪装吗?
韩越面无表情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善能,冷冷说道:“你到这儿来做什么?”
善能全身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低低的应道:“我和四小姐说说话”
“说了什么?”韩越的语气更冷了几分。
善能下意识的避开了韩越的目光,含糊的应道:“就是说了些往事。”
往事?韩越眼中闪过一丝阴霾,面色阴沉,毫不留情的嘲讽:“这么不光彩的事,亏得你有脸说出口。”
这样的话实在太伤人了。善能眼泪唰的涌了出来。
慕念春原本不想吭声,可此时实在听不下去了:“你怎么这么说话。她纵然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可她毕竟是你亲娘。今天还一直发着高烧,你既是出去,为什么不抓些药回来”
韩越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讥讽:“看不出你还有这么一副菩萨心肠。有这闲情关心别人如何,还不如好好操心自己的命运。”
说完,看也不看慕念春一眼,冷冷对善能说道:“回自己的屋子里去。以后不准出屋子半步。”
善能低声应了,挣扎着下了床。刚一站到地上,便一阵天旋地转,双腿一软,身子摇晃了一下。
慕念春一惊,想也不想的伸手扶住善能:“你怎么样了?”
善能面色惨白中透着异样的潮红,声音虚弱无力:“我没事。”
这哪里是没事,分明是高烧过度,就连手都烫的吓人。慕念春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别的,急急的对韩越说道:“快些去请大夫来!她烧的太厉害了。再这么下去,身子肯定吃不消。”
韩越却动也不动,声音冰冷无情,没有一丝温度:“齐王府所有的侍卫正满京城的搜寻找人。请大夫来肯定会泄露行踪。就让她一个人回屋待着,能熬过去是她的命好,熬不过去也是她的命。”
一阵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
她怎么会忘了他是多么的残忍无情!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娘受病痛折磨依然心冷如铁
韩越似是看出慕念春在想什么,唇角扬起讥讽的冷笑:“你觉得我冷血无情,怎么不想一想当年她是怎么对我的。我还是个八岁的孩童,刚为爹披过麻戴过孝,然后就听到她自尽身亡的消息。我整整哭了几天几夜,后来生了一场重病,一直高烧不退,差一点就熬不过去。那个时候她在哪里?我进宫之后,因为皇上和惠妃都对我另眼相看,宫里的妃嫔心中不忿,指使太监在我的饭食里放了泻药,我拉肚子差点虚脱,整夜的疼。那个时候,她又在哪儿?”
善能无力的靠着慕念春,泪水簌簌落下。
“她不愿忍辱偷生,所以诈死逃出韩家,安稳的躲了十几年。她为什么从来都没想过,这十几年来,我是怎么长大的?”韩越语气渐渐激动,隐忍压抑多年的愤怒喷薄而出:“我一直当她是真的为爹殉情死了,可事实是,她根本没死。她一直就躲在慈云庵里。这么多年了,从没来找过我。她没把我当儿子,我为什么还要认她这个娘?她生病与否死活与否,与我又有什么相干!”
盛怒中的韩越,宛如一头嗜血的猛兽,显得残忍而狰狞。
慕念春一颗心直往下沉,手脚冰凉。
她曾无数次见过他发怒的样子。每当他露出这样的神情,就代表着他又要开始杀人了他此刻当然不会杀了善能,不过,显然不可能请什么大夫来。
“四小姐,”善能微弱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谢谢你为我说情。放心,我没什么大碍,我能撑得住”
说着,强自站直了身子,往外走去。
慕念春一惊,下意识的想追过去。韩越却面无表情的站在她的面前。慕念春无奈之余,只得喊了声石竹。
石竹担忧的看了慕念春一眼,才搀扶着善能出了屋子。
韩越转身拴上门闩。
慕念春心里又是一惊,脱口而出道:“你想做什么?”
韩越转过身,讥削的看着面色仓惶戒备的慕念春:“你以为我会做什么?”他就算再饥不择食,也不会对一个尚未及笄的黄毛丫头下手。
慕念春心神稍定。
屋子里又是一片压抑的沉默。
他不开口,她也不说话。
这场无言的较劲,延续了约有一盏茶左右的时间。终于,还是韩越先打破了沉默:“她刚才什么都告诉你了。”
慕念春简短的应道:“是我套她的话。她一时不察,就说出了真相。”
韩越定定的看着她,沉声道:“你以前觉得我野心勃勃冷血嗜杀,先杀了赵王父子,又杀了周琰,登上皇位之后,又将宫里的妃嫔杀的一干二净。现在知道了我的身世秘密,你还这么想吗?”
慕念春抬眸回视:“就算你心中有怨有恨,要杀皇室中人,要抢皇位,可做了皇帝之后,你又是怎么对身边人的?朝中官员,只要是和太子来往密切的,几乎都没逃得过灭门之祸。你要杀他们也就罢了,为何不肯放过他们的家眷?那些伺候你的太监宫女,稍微有不合你心意的就杀。他们有什么错?前一刻还依偎在你身边的女人,下一刻就会被发入冷宫,甚至血溅当场。她们又何其无辜?”
压抑在心底的前尘旧事此时全部涌上心头。慕念春再也无法维持冷静,俏脸上满是愤怒的红晕:“我们慕家几代都是文臣,手中无兵无权。对你的皇位毫无威胁。你为什么连他们都不肯放过?”
“你屠杀慕氏满门,我恨你入骨,自然要杀你报仇。我一个弱女子,能用的手段无非是博你欢心让你失去戒备,在宵夜中下毒和你同归于尽。就算你现在问我,我也可以坦坦荡荡的告诉你,我从未后悔做过的事。就算重来一回,我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你若是想杀了我报仇,尽管动手!”(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二章 真相(二)
慕念春只觉得全身热血上涌,脸颊绯红,目光亮的惊人。
韩越面色阴沉的可怕,却意外的没有暴怒:“你心里只记得这些。我对你的好,你为何一句不提?”
对她好?
慕念春扯了扯唇角,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我不过是你养在鸟笼里的金丝雀,高兴了喂些食物和水,不高兴的时候就饿上几天。惹怒了你可以随时杀了。在你心情好的时候,才能偶尔出去透透气。你心情不好了,这只金丝雀就得战战兢兢又温驯的哄你高兴讨你欢心。这么多宠物中,你大概是喜欢这只金丝雀的,为这只金丝雀铸了一个最精致豪华的鸟笼。可是,这只没了自由没了亲人的金丝雀,其实恨那个鸟笼,更恨将她囚禁在笼子里的人。”
“你是不是还要问,我有没有喜欢过你?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没有!一天都没有!我恨你怕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喜欢你。我对你百依百顺,竭力讨你欢心,都是为了博你宠爱信任,令你失去戒心。伺机在你的宵夜里下毒,和你同归于尽!”
话说到这一步,已经没了任何遮掩的必要,更没了回旋的余地。
此时此刻,激怒韩越无疑是不明智的。以慕念春的聪慧冷静,本可以避免这样针锋相对的局面。只要装模作样的忏悔掉几滴眼泪,或许就能让韩越心软。以她的演技,不算什么难事。
可是。她却做了一回不冷静不理智的选择。
真是畅快淋漓!
前世委屈求全卑微讨好,今生若是依然这么窝囊憋屈,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哪怕下一刻韩越就拔刀相向,她也会挺直了胸膛去面对。
韩越眼中射出怒火,右手紧紧的按在刀鞘上。用尽全身的自制力,才没拔出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真以为我舍不得杀了你?”
面对着阴冷暴怒的韩越,慕念春竟没半点惧怕,有种豁出一切的畅快:“我怎么敢这么以为。从昨天被你掳走开始,我就做好了随时丢命的心理准备。你要打要杀要报仇,只管冲着我来就是了。”
两人又像昨夜一般僵持了片刻。
表面看来。慕念春是处于弱势的那一个。她被韩越掳来关在屋子里。手无缚鸡之力,韩越想杀了她动动手就可以做到。
可事实上,韩越才是愤怒又憋屈的那一个。明明恨之入骨,却又无法狠心杀了她。满腔的怒火在胸膛涌动不息。却找不到可以发泄的出口。
“嘭”的一声巨响!
韩越猛然拔刀。凌厉的刀光落在一旁的桌子上,桌子顿时轰然倒下。木屑四处飞溅,其中一片飞溅掠过慕念春的脸颊。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
也不算很痛!和前世在宫中吃过的苦头相比,这简直不值一提。以韩越暴戾无情的性子,到现在还没一刀杀了她,真是奇迹。
慕念春苦中作乐的自嘲。
这样一个冷厉残忍性情反复随时都会翻脸的男人,前世的她害怕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对他生出爱意?她想要的,不是所谓的宠爱和风光,而是关切和尊重。
韩越永远也不会懂这些。
韩越的目光落在她脸颊细细的伤痕上,嗜血的快意和难言的懊恼后悔交织在一起,复杂的无法用言语描述
这一声巨响传到了屋外。
守在门外几米远的侍卫们对视一眼,然后各自站好,只当什么也没听到。善能的屋子离的远了些,却也听到了这声巨响。
石竹想也不想的冲了出来。
可还没等她靠近屋子,侍卫们便抽出刀,面无表情的拦住了她。石竹无奈的退回了善能的屋子里,焦急气恼的红了眼圈,泪水大颗大颗的涌出来。
善能恹恹的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说道:“石竹,那声动静是怎么回事,四小姐没事吧!”
“侍卫们拦着不让我过去,我也不知道小姐现在怎么样了。”石竹哽咽着说道:“我真是没用。要是换了冬晴,至少还能和他们动手闯过去。”
善能心里也是一阵难受,却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才低声道:“他不会真的对四小姐动手的。你不用担心。”
这可说不准。连她这个亲娘生病,韩越都能狠心不闻不问,对小姐又怎么会心慈手软?
石竹生性厚道,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善能已经够可怜了。还是别再说这些刺激她了
屋内,两人遥遥相对。
韩越眼中怒火尚未完全褪去,右手持着长刀,气势凌厉逼人。
相较之下,慕念春却是那样的娇弱无助,那丝血痕映衬的脸颊愈发苍白。眼中却再无一丝惊惧害怕,就这么平静的和韩越对视。
韩越忽的张口道:“你这么恨我,是不是还因为当年掉了的那个孩子?”
慕念春全身一颤,一刹那间,表情似凝固了一般。
当年慕家被灭了门,她痛苦之余,暗暗下决心要杀了韩越为家人报仇。为了博得韩越的欢心和信任,她战战兢兢费尽心机。她也确实做到了,短短几年间,就成了最受宠的妃子。也因此成了小杨氏的眼中钉肉中刺。她被诊出有喜之后,小杨氏嫉恨交加,唯恐她生下儿子危及自己的皇后之位,暗中指使宫女在她的安胎药中做了手脚。
腹中的孩子落了胎,果然是一个男婴。她也差点血崩而死。后来虽然被及时救治了回来,却从此再也不能怀孕了
“我知道那件事是小杨氏暗中命人做的,可她毕竟是皇后,又是太子的生母。就算为了太子,我也得给她留几分颜面。”韩越沉声道:“所以,我没有深究此事,放过了她一回。不过,之后的几年,我对她冷淡疏远,只专宠你一人。她虽是六宫之后,却远不及你风光”
说到这儿,韩越顿了一顿。暗暗恼怒自己的语气太过示弱,正想说些强硬的话挽回颜面。
慕念春却淡淡的说道:“孩子没了,我确实难过了一阵子。不过,后来我很快就释怀了。”她一个人在宫中苦熬已经够凄凉了,又何必再添上孩子一起遭罪。
而且,她已经决意要和他同归于尽。若是多了孩子,只怕她的决心会动摇,未必能下得了手。
韩越听出她的话外之意,眼中又射出了怒焰。
慕念春神色平静漠然,然而,说出口的话语却一句比一句犀利尖锐:“你千方百计费尽心思将我掳来,就是为了问清前世我对你动手的缘由。现在一切都清楚了。下面,你要怎么办?将我一直软禁在这个院子里?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齐王一定会派出所有的人手暗中搜寻你的下落,你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总有一天会露出行迹。更何况,你还要‘图谋大业’,总得回赵州和赵王会合。你总不会打算将我一起带回赵州吧!此事难度有多大,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就算是替我也易容改装,也很难瞒得过齐王耳目。到赵州需要几日路程,只要你一现身,齐王就会领兵追来。你身边只有这几个侍卫,根本不是齐王对手。”
韩越竟没动怒,反而用奇异的目光看了慕念春许久。
前世的她,温柔似水,善解人意。直到临死前的那一刻,他才知道幡然醒悟,这些不过是她的伪装。
真正的她,冷静果决,十分聪慧,对人对己同样心狠手辣!
此时她明明居于劣势,却没有半分慌乱,侃侃而谈。让人恨的咬牙切齿,却又禁不住打从心底里生出一丝激赏
慕念春抬眸和他对视:“你要么现在就杀了我,一劳永逸永绝后患。要么就早些放了我。将我关在这里,对你来说已经毫无益处,只会激怒齐王”
“激怒他又能如何?”韩越冷冷的打断慕念春:“我和他前世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敌,今生也注定要斗个你死我活。他越愤怒越焦急,我心里越是快意。你说的没错,现在关着你确实没太大用途,不过,只这一条,已经足够了。”
“你老老实实的在屋子里待着,别想着逃出去,最好连这个念头都别有。如果有任何异动,我就先杀了石竹!”
慕念春一直平静无波,此时终于变了脸色,眼眸闪出怒火:“你要杀就杀我,对我身边的丫鬟动手算什么本事。”
两人的对峙里,韩越终于占了上风。
看着慕念春愤怒的俏脸,韩越心中掠过一阵快意,扯了扯唇角说道:“你果然在意石竹那个丫鬟。既然如此,那就安分老实些。别逼着我对石竹动手。”
他一时兴起将石竹一并掳了过来,果然是明智的决定。
“卑鄙!无耻!”慕念春全身的血液上涌,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
刚一出口就后悔了。
韩越喜怒无常,动辄翻脸。她这么骂他,他一气之下对石竹动手怎么办?(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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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暗斗(一)
出人意料的是,韩越竟没有动怒。只神色冷淡的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
“等等!”韩越诡异的反应,令慕念春心惊肉跳,想也不想的叫住了他:“你要去哪儿?”
韩越没有转身,唇角却微微扬了起来:“放心,我现在没打算要了那个丫鬟的小命。”
前世见惯了她温柔似水善解人意的可人模样,此时这个伶牙俐齿反应敏锐令人恨的咬牙切齿的她,倒是让他觉得有些新奇。
慕念春闻言暗暗松口气。
韩越虽然冷血嗜杀,却从来不屑于说谎。石竹暂时还是安全的。
想到石竹,自然又想到了高烧不退的善能。慕念春忍不住又多嘴一句:“你娘善能她还发着高烧,你若是不想请大夫来,就让人去药铺里抓副退烧的药吧!不然,只怕她撑不过去。”
韩越转过身来,一脸的嘲讽:“真看不出你竟还是一副菩萨心肠。自身难保了,还惦记着别人的病情。就算她熬不过去了,又和你有什么相干。”
慕念春被噎了一下。
韩越又问道:“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你和她为什么这么熟悉?”
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慕念春应道:“去年我随祖母去慈云庵小住,正好结识了善能师太。之后我在慈云庵里住了一个月,一直随她学做素斋。虽无师徒之名,可在我心里。早已将她当成了我的师傅。我关心她的身体,也是理所应该的。”
韩越眸光一闪,神色莫测:“你和她倒是很有缘分。”
慕念春默然。
命运真是爱捉弄人。谁能想到,偶尔中结识的善能竟会是韩越的生母
“她的事你不用多管。我心中自有主张。”韩越冷冷的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这一次,慕念春没有吭声。
很快,石竹便回来了。她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在看到慕念春脸颊边的血痕时,石竹的眼泪顿时就涌了出来:“小姐,你的脸”
慕念春打起精神笑了一笑:“没什么。刚才韩将军有些不高兴。拔刀劈了桌子,有木屑飞溅到我脸上,划了这么小小一道血痕。我刚才照过镜子了,没什么大碍。最多几日就会好了。不会留下印迹的。”顿了顿又开起了玩笑:“放心好了。就算有一点点印迹。齐王也不会嫌弃我的。”
石竹被逗的破涕为笑,擦了眼泪,又挽起衣袖。开始收拾起地上的木屑。
换做别的闺阁千金,遇到这样的事早就哭哭啼啼六神无主了。小姐却坚强又乐观,她也要学小姐的样子,勇敢坚强的面对眼前的一切。
在石竹低头的刹那,慕念春的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焦虑。
韩越曾说过的那番话,她不愿告诉石竹,免得这个傻丫头又自责懊恼。可她的心里却是沉甸甸的。
齐王一定在想尽法子找她。她一定要撑下去,等齐王来救她
“儿臣给父皇请安。”
福宁殿里自然少不了伺候皇上的人。皇后和容妃都在,太子妃和周琰夫妇也在。太子却去了勤政殿理事。
齐王进来的时候,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了过去。昨日齐王说都没说一声就冲出了福宁殿,众人心里都暗暗觉得诧异。而且,听闻齐王府里所有的侍卫都被派了出去。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皇上坐在龙塌上,神色黯淡神色恹恹,见了齐王也没什么笑意:“免礼平身。”
皇后在一旁张口问道:“齐王,你昨日匆匆跑出福宁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多谢母后关心。”齐王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随口笑道:“不过是件小事,儿臣已经处理妥当了。”
皇后眸光微闪,并未追问。心中是否相信这番说辞,就不得而知了。
容妃微微蹙起了眉头。没人比她更清楚齐王的性子。能让他不顾一切跑出福宁殿的,绝不可能是什么小事。不过,他既是轻描淡写不肯明说,显然那件事很要紧,不宜让众人知晓。
想及此,容妃很配合的转移开了话题:“赵王府已经被封了府,赵王世子也被关进了宗人府。不过,这件事不甚光彩,不宜宣扬。”
何止是“不甚光彩”,根本就是天大的丑闻!一旦传开,皇家颜面就会荡然无存。
可这样的大事,又哪里能瞒得过满朝文武?等赵王再一进京,大概街头巷尾都会传遍此事了
这一点,皇后也是心知肚明。口中却说道:“容妃说的是。本宫已经下了封口令,福宁殿里所有的人都不得提起昨日发生的事。若有违者,一律严惩!”
“皇后娘娘英明。”容妃附和的十分顺溜。
齐王满腹心事,面上却半点不露,关切的看向皇上:“父皇,你今日感觉如何?”
皇上又气又伤心,一夜都没睡,面色自然好看不到哪儿去。闻言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朕这把老骨头还是早些归天的好,也免得一个个还要费尽心思毒害朕。”
这话说的实在太诛心了。
在龙塌边的众人不约而同的跪下。
“皇上可千万别这么说。”皇后哽咽着说道:“皇上是这大秦朝的天,为了黎民百姓,为了大秦江山,也要保重龙体。”
容妃的眼圈也红了:“皇后娘娘说的是。皇上万万不能因此伤心过度,免得伤了龙体!”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着。
皇上的目光一一掠过众人的脸孔,最后落到了齐王的脸上,半晌才说道:“你们都退下,朕有些话要单独和齐王说。”
皇后心中不快,面上却恭敬的应了,起身领着众人都退出了寝室外
皇上看了齐王一眼:“小十四,坐到床边,朕有话问你。”
齐王应了一声,坐到了床榻边。昨天发生了太多的事,皇上当时太过震惊,没来得及追问。此时命众人都退下只留下了他,显然是开始发问了
果然,皇上也没绕弯子,直截了当的问道:“赵王父子怀有异心的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齐王早有准备,张口答道:“儿臣早在一年前就有所察觉。只是苦无证据,不敢对父皇言明。这一年来,儿臣在赵王府安插了眼线,一直暗中留意赵王府的一举一动。此次能及时察觉到周珣的阴谋,也着实有几分运气。幸好父皇安然无事。”
皇上定定的看着齐王,似是在分辨他说的话是真是假。齐王没有闪躲,坦然回视。
半晌,皇上才缓缓说道:“前些日子,杨太医意外摔伤一事,是不是你派人暗中动的手?”
齐王面不改色的应道:“是。杨太医是周珣的人,在父皇身边隐藏多年。儿臣唯恐他会在针灸的时候做手脚,所以暗中向太医院的院正举荐了江太医。之后又想法子让杨太医‘意外’摔了一跤,让他回杨家养伤。”
竟全数说了实话,半点都未隐瞒。
皇上看向齐王的目光变的微妙复杂:“这么说来,你已经暗中救了朕一回。”
齐王一脸诚恳的应道:“只要父皇龙体安康,儿臣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皇上心里涌起一阵暖意,面上却半点不露,故意板起脸孔说道:“你早就知晓赵王父子的野心,为什么不及早向朕禀报。让朕一次又一次的陷于险地。万一你救之不及,朕就会遭人暗算。这就是你的孝心?”
这么一大顶帽子压下来,齐王也坐不住了,立刻在床榻边跪了下来:“请父皇息怒,听儿臣一言。”
皇上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有什么苦衷,说来让朕听听。”
“赵王是儿臣的兄长,赵王世子是儿臣嫡亲的侄儿。他们父子两个野心勃勃意图篡位,儿臣早有察觉。可他们行事十分隐蔽,儿臣根本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又如何敢在父皇面前明言?就算说了,只怕父皇也不会相信,反而会斥责儿臣一顿,更会打草惊蛇。不得已只能兵行险棋。让父皇屡次置身险地,儿臣心中也是忐忑难安诚惶诚恐。幸好一切有惊无险,父皇安然无恙。不然,儿臣虽死不足惜。”
跪在床边的少年不慌不忙侃侃而谈,和往日那个轻浮肆意跳脱的齐王判若两人。
皇上默然片刻,忽的长叹了一声:“你先起来吧!”他自恃英明神武目光如炬,却不料自己的儿子都未曾看透。
最器重的长子野心勃勃,竟妄图篡位。
最喜欢的长孙胆大包天,竟在他的药中下毒。
就连最偏爱的幼子,也从不是他想象中的轻狂任性惫懒,精明深沉果决之处,丝毫不弱于赵王太子等人
想及此,皇上心中一阵复杂。不知是该失落还是该欣慰。
齐王起身,忽的又说道:“父皇宣赵王进京,不知赵王会不会铤而走险举旗逆反。为了防备此事,还请父皇今日就下令,先将赵王的同党全部软禁。”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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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暗斗(二)
这个提议倒也不算突兀。
这一道圣旨到赵州,能否召回赵王真的不好说。总得先做些防备。
皇上想了片刻,便应下了此事:“你说的有理。朕这就命人彻查赵王党羽,先将这些人都暗中软禁起来审问。”
齐王再一次出了惊人之语:“父皇若是信得过儿臣,就将此事交给儿臣吧!”
皇上一愣,下意识的应道:“这可不是小事,你能应付得来吗?”这么多年来形成的思维惯例,真不是短短几句话就能改变的。
齐王胸有成竹的说道:“这一年来,儿臣一直命人暗中留意赵王府的动静,哪些人和赵王府来往密切,儿臣都心中有数。调查起此事来肯定也会比别人更快些。父皇放心,儿臣一定将此事办的妥当仔细。”顿了顿又说道:“五哥身为太子未来储君,反而不便过多的插手此事,免得落下不好的名声。儿臣就没那么多顾忌了。还请父皇相信儿臣!”
看着一脸沉稳的齐王,皇上心情又是一阵微妙的复杂。忽然之间,幼子就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也亏得他一伪装就是这么多年,就连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也没能窥破。
也罢!此事就交给他好了!
皇上终于点头应了。
齐王心里一松,忙谢了恩。
他要用最快的速度将赵王所有的党羽都软禁起来。尤其是韩家,更是一个人都不能放过!韩越还躲在京城。肯定会很快知道此事,焦虑着急之余,必然会露出踪迹
他这么崭露锋芒,也一定会惹来太子和皇后的忌惮。
不过,此时也顾不得这些了。先救回慕念春要紧
齐王领命之后,便雷厉风行的动了手。
先领兵到了杨家。杨鸿故作镇定:“不知齐王殿下领兵到杨家来,是何用意?”
齐王俊脸上毫无笑意,冷然说道:“不用本王多说,杨大人心里肯定清楚的很。赵王世子意图在父皇的药中下毒,人证物证俱全。杨大人也是同党。免不了要进天牢一遭。”
说完一挥手。一堆御林军冲了过来将杨鸿围住了。
杨鸿面如土色,脑海中只有两个字。
完了!
一切都完了!赵王世子竟然被抓了个证据确凿。赵王又远在赵州,根本来不及反应。退一步说,就算赵王继续谋逆大业。也无法救他出天牢了
齐王又冷冷的吩咐:“杨太医也是同党。你们去杨家后院。将杨太医一并带到天牢里。”
出了杨家之后,第二个就去了韩府。
韩云石今日没当值,正好在府中。见到齐王领兵气势汹汹而来。既惊又怒,强自镇定的问道:“不知属下犯了什么错,齐王殿下为何要领兵来抓我进天牢?”
能“劳烦”到一个皇子亲自登门抓人,绝不会是小事。可韩云石思来想去,也想不出自己到底犯了什么事。
严格来说,韩云石其实不算赵王党羽。平日和赵王几乎没什么来往。只是因为韩越的缘故,勉强算是沾上了一点关系。前世赵王谋逆举事,是韩越暗中说服韩云石开了宫门。不过,韩越登基之后,韩云石父子三人成了韩越最信任最器重的心腹。尤其是韩云石,更是手握重兵,亲自领兵追杀过他数次。
这样的人,当然不能放过。
也只有抓住韩云石父子入天牢,才是真正击中韩越的软肋。
齐王眸光一闪,冷然说道:“赵王父子意欲谋逆,韩越是赵王麾下第一猛将。韩统领是韩越嫡亲的二叔,私下肯定有勾结。来人,将韩统领拿下。还有两位公子,也一并带走。”
韩云石面色变了又变。然而他再愤怒也不敢挣扎反抗,只能乖乖的束手就擒。
皇权至上,只要是事关谋逆,都是诛九族的大罪。赵王父子谋逆,韩越肯定是同党。他们父子被牵连也是难免的。
韩骐和韩励兄弟两人都被突如其来的横祸吓懵了。尤其是韩励,此时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单纯少年,何曾经历过这样的阵仗。在被捆缚起双手押出去的时候,早已是满脸泪水。
韩云石看着惊惶哭泣的小儿子,心如刀割。
大哥韩云海就是死在皇上手里,现在又轮到他们父子了
这还只是开始。
其余的赵王党羽一个个也在战战兢兢的害怕。这些人平日和赵王世子来往密切。昨天宫里发生的事情,他们已经隐约有了耳闻。然而到了此时,再后悔也已经迟了。
短短两天内,锒铛进狱的官员已经不下数人,赵王党羽几乎被抓的一干二净。
赵王父子弑杀皇上的事风一般传遍了京城。京城顿时为之风云变色
太子府里。
太子面色凝重,心事重重。
东宫属官和心腹幕僚都在,一个个你一言我一语。
“太子殿下,此次是最好的机会,趁此机会一举铲除赵王一党。殿下万万不能心软,否则后患无穷。”
“是啊,以前无凭无据也就罢了。如今证据确凿,绝不能放过他们。”
“齐王殿下已经领兵抓了赵王党羽”
齐王!
太子默念着这两个字,心情愈发复杂。赵王心怀不轨,暗中结交朝臣,他也早有耳闻,也一直暗中命人调查赵王党羽。不过,现在看来,齐王手中掌握的名单比他更齐全。进了天牢里的人,比他想象中的更多
他一直都小觑了这个十四弟。
短短两天,齐王崭露出的实力和心机手腕,都令人不容小觑!
众人说了半天,见太子一直都没吭声,不由得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幕僚小心翼翼的说道:“太子殿下不仅要对付赵王父子,也该防备齐王殿下。齐王殿下平日不显山不露水,此时看来是伪装的太好了”
是啊!伪装的实在太成功了!
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将这个幼弟放在眼里,对齐王几乎没什么防备之心。事实证明,皇家养育不出温和无害的鹌鹑
正想着,书房的门被敲响了。太孙周琰走了进来。
看到周琰,太子的脑海中瞬间想到的就是“温和无害的鹌鹑”,还是一只胖乎乎的鹌鹑!他怎么就养出这么一个单纯老实的儿子。
太子没好气的想着,语气自是好不到哪儿去:“我们正在商议要紧的事,你来做什么。”
周琰一直都怕太子,只要太子一板起脸孔,立刻紧张的手心直冒汗。今晚也不例外,不过,一想到接下来要说的重要事情,顿时又鼓起勇气抬头道:“父王,我有要紧的事要和你说。”
太子略有些意外。
众人立刻识趣的起身退了下去。
太子放缓了语气问道:“你有什么事要说?”
周琰定定神说道:“父王,十四叔那天特地提醒我,以后出入要加倍小心。多带些信得过的侍卫,免得被人所趁。我想提醒父王一声,今后也多加小心。赵王他们竟然敢对皇祖父动手,说不定也会对父王和我动手。谨慎一些总是好的。”
语气中的关切之意清晰可见。
太子心里涌起暖意。周琰虽然不够聪明伶俐,却心地仁厚,孝心可嘉。只是,周琰一向和齐王来往密切,也最肯听齐王的话
“你提醒的对,孤日后自然留心。”太子的语气十分温和,然后不着痕迹的试探:“十四弟除了提醒你出入小心,还有没有说别的?”
周琰老实的答道:“堂兄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我心里很是难受。十四叔对我说,要学着认清残酷的现实。还说,我不是不解世事的孩子了,我是大秦朝的太孙。将来总要面对这些。”顿了顿又道:“十四叔说的对。我以前总躲在父王身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有父王为我遮风挡雨。我如今已经成了亲,也该学着长大了。不能事事都依靠父王。”
说到后来,那张白胖清秀的脸孔上竟浮上一抹陌生的坚定。
残酷的皇位斗争,让周琰在短短两天内成熟了许多。
太子既惊喜又欣慰:“好!你能想通这一些很好。说起来,你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整日读书。从明天起,每天晚上都到书房来,听听孤和东宫属官还有幕僚们是怎么议事的。”
也是时候让周琰学习如何处理繁琐的政务了。
周琰显然没料到太子会忽然做出这样的决定,楞了一愣,然后忐忑的应下了。
太子故作不经意的说道:“以后你要忙着学习处理政事,只怕没多少时间和齐王在一起。还有,太子府里的事,你在他面前也少提为好。”
平日略有些迟钝的周琰,此刻却出奇的敏锐:“父王,你是不是在疑心十四叔?”
太子:“”
太子咳嗽一声:“孤没有疑心他的意思,你不要胡思乱想。好了,如果没有别的事,你就先退下吧!”
周琰和齐王亲密要好,有什么话在齐王面前根本憋不住。他还是少说为好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五章 巧遇
赵王党羽纷纷进了天牢,在京城造成了极大的轰动。
似乎有人有意在市井中散播此事,很快,赵王世子意图毒害皇上的消息就传遍了街头巷尾。一时间,酒楼茶馆里闲余饭后,几乎人人都议论此事。
一个身材高大相貌寻常的青年男子进了一间茶楼,坐下要了一壶茶。
这样的男子在京城随处可见,因此几乎没惹来任何人的注意。
青年男子缓缓的啜饮着手中的热茶。邻桌是几个书生模样的男子,先谈论诗词五经,很快,话题便转到了当下最惹人瞩目的事情上来。
“听说赵王世子意图对皇上下毒手,被齐王殿下及时制止,如今已经被关进宗人府了。就连赵王府也被封了”
“何止是赵王府。杨府韩府也都遭了殃,还有其余的赵王党羽,都被抓进了天牢”
几人正低声说着,忽然听到咣当一声脆响。几人都是一惊,迅疾的看向邻桌。
青年男子手中的茶杯已经被捏碎了,滚烫的茶水撒了一桌。奇怪的是,那青年男子的神色却没多少异样。
几个书生心里暗暗嘀咕着,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
这个青年男子一手就捏碎了茶杯,显然身怀武艺。他们几个文弱书生,还是别招惹这种人为好。
茶馆伙计听到动静不对,忙陪笑着过来收拾了桌子。又重新拿了干净的茶杯过来。
青年男子深呼吸一口气,平复紊乱的心绪,取出一些碎银放在桌上,对那个伙计说道:“我有些事要问你,只要你回答的详尽,这些碎银子就赏给你了。”
那伙计看着碎银子,眼睛骤然亮了起来,笑的愈发殷勤:“客官想问什么只管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青年男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里却透出几分压抑和沉重:“听闻赵王府被封了府。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近日刚到京城。对京城里的事不熟悉。所以想听着解解闷。”
那伙计眼里只盯着碎银子,哪里还顾得上想青年男子为何会对此事感兴趣。说起来,这么令人震惊的大事,谁也免不了要闲聊议论几句。
“客官这可问对人了。小的整日在茶馆里听客人们议论此事。再没人比小的更清楚此事了。”伙计口沫横飞眉飞色舞:“四天前。赵王世子在皇上的药中下毒。结果被齐王捉了个正着。当天就被关进了宗人府,赵王府也被封了府。之后,齐王便奉皇命彻查赵王党羽。一一抓进了天牢审问。这其中就有赵王世子的舅家,还有韩家父子三人。听说光是被关进天牢的官员足有二十多个。这一回,齐王殿下可是大大露了脸”
青年男子强自压抑着心里的怒火,淡淡的说道:“行了!你先退下吧!”
那伙计正说的兴起,又觉得拿了银子总该说一些,殷勤的笑道:“客官若是还嫌闷,小的可以多说一些有趣的京城秘闻”
“不用了!”短短的三个字,透着阴冷和杀气。
伙计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多嘴,拿了碎银子,迅速的退下了。
青年男子沉默的坐在那儿,明明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浑身却散发出令人心惊的寒意。邻桌的几个书生有些坐不住了,悄悄起身结账走了。
这个青年男子,就是易容出来打探消息的韩越!
为了躲避齐王的追踪寻找,韩越这几天一直藏在院子里。根本不知宫中内外情形。直到今日,才重新易容改装一番悄悄出了院子。找了这一处茶馆。
没想到,刚一进茶馆,就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周珣失了手!齐王领了皇命大肆抓捕赵王同党,就连二叔和两个堂弟也未能幸免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齐王!也只有齐王最清楚他的软肋。他可以不顾周珣,可以不顾杨鸿,却不能不顾韩云石父子三人。虽然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可他心中,只有他们才是他真正的亲人
韩越的心里涌起浓浓的杀机!
齐王故意命人将消息散播开来,分明就是要逼他现出踪迹。
可恨的是,明知如此,他也不能扔下韩云石父子不管。
眼下他身边却只有几个侍卫。要想打听天牢里的动静,只能先暗中和那边宅院里的下属联络。还有一些藏在暗中暂时没被齐王查到的人手,也要及时的联络
韩越心念电转,很快拿定了主意。
他故作悠闲的出了茶馆,不疾不徐的走在街道上,连着拐了几个弯。确定无人跟在自己身后,才拐进一个偏僻的巷子里。这个巷子里住的都是普通的民户,最里边的那一处民宅常年锁着门。
这处民宅传闻闹过鬼,一直无人居住。周围的人也都离的远远的。
这处民宅,正是韩越此时的藏身之处。慕念春也被藏在这里。几个身手高强的侍卫轮流守着门,门上有锁窗也被封死了,慕念春根本没有任何机会逃走。
慕念春也很清楚这一点。这几天里,她一直老实的待在屋子里,并未试图逃走。也没有再用言语激怒过他。
她一直都是个聪慧机敏的女子。很清楚在这样的情形下该如何自保
咿呀一声门响,打断了韩越的思绪。
韩越警觉的看了过去。
低矮破旧的木门被打开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正送一个少年出门。那个中年男子面容消瘦,脸上满是皱纹。那个少年一脸忠厚老实,正低声叮嘱那个中年男子:“爹,娘的病还得坚持喝药,我现在的月钱足够娘治病抓药了”
那个中年男子边点头边露出欣慰的笑容。
很普通的一户人家,很普通的一对父子。
韩越目光掠过少年端正的脸孔,心里忽的一动。这个少年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
这个念头只一闪而过,很快就被抛到了脑后。韩越迅速的走到巷子最里面的那出宅院门口,用特定的暗号敲了门。
门开了,韩越闪身而入。然后,门又迅疾关了起来。
少年疑惑的看了远处的民宅一眼,低声问道:“爹,那户不是一直都没人住吗?怎么现在忽然有人了?”
中年男子想了想应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前几日还没半点动静,不知怎么今天就冒出人来了。”
而且,刚才那个青年男子显然身怀武艺。这样的人,一般都是富商官宦府邸的护院之流,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少年遥遥的看着那扇关的紧紧的门,心里泛起了疑云。
中年男子催促道:“狗儿,你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少年回过神来,低声抱怨道:“爹,我已经改名叫姚长贵了,别再叫我狗儿了。”这个少年,正是小贵子。
中年男子哑然失笑,忙笑着改口:“是是是,是我喊错了,应该叫你小贵子才对。这可是四小姐亲自为你取的名字。”
一提到四小姐,小贵子的神色黯然下来。四小姐被歹徒掳走已经整整四天了。慕家上下严格封锁了这个消息,对外只说四小姐身子不适在院子里静养。私下却派了所有的护卫家丁暗中寻找四小姐的下落。只可惜至今依然毫无音讯
刚才那个男子的行踪有些可疑,应该去试探一番,说不定能发现小姐的下落。
小贵子打定主意,先假意离开。等他爹回院子关了门之后,才悄悄回转。走到巷底的那扇门前,将耳朵紧紧的贴在门上。
门内隐隐的传来说话声。
可是声音太模糊了,小贵子努力竖长了耳朵,依然什么都听不清。为了能听的清楚一点,他又靠的更近了一些。一个不小心,碰到了木门,发出“咚”地一声闷响。
“谁?!”
门内立刻响起一个警惕的男子声音,随之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小贵子吓了一跳,急中生智,学了一声猫叫。
“是只野猫,别大惊小怪的。”门内响起另一个男子略有些不耐的声音。
之前那个男子的脚步声在门边停下了,不满的嘟哝道:“小心些总没错。”似乎停顿了片刻,又重新走了回去。
门外的小贵子,此时紧张的双腿直发抖。额上手心都是冷汗。他不敢随意动弹,维持着这样的姿势许久。完全听不到门里的动静了,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待走出这条巷子之后,小贵子才敢呼出一口气。然后,毫不犹豫的租了一辆牛车:“只要你能在一个时辰之内送我到齐王府,我就付给你双倍的银子。”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车夫想也不想的应下了,一路上扬起鞭子,将牛车赶的飞快。
小贵子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飞到齐王府。
一处久未住人的民宅,忽然多了几个陌生的男子,每天都紧紧锁着门不敢出来半步,警戒心又如此之强怎么想怎么可疑。
说不定,小姐就被关在这个院子里。(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六章 诘问
一个时辰之后,小贵子赶到了齐王府。
“我有急事要禀报齐王殿下,烦请通报一声。”小贵子一脸恳求的对齐王府的门房管事说道。
那个门房管事不冷不热的问道:“你是何人?找殿下有何事要禀报?”心里鄙夷的冷哼一声。以为齐王殿下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吗?
也实在怪不得门房管事这副冷淡的样子。小贵子身上穿着最普通的衣服,看着又憨厚老实。怎么看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厮。
小贵子心中焦急,陪笑道:“小的是慕家的车夫,特地来求见齐王殿下,确实是有很重要的事情禀报”
慕家的车夫?
那门房管事几乎立刻就换了个态度,笑着说道:“原来是慕家的人,等等,我这就让人去通传一声。你来的正巧,齐王殿下刚回府不久。”
齐王府上下谁人不知慕四小姐是齐王殿下的心头宝。这几日更是特地吩咐过,只要是慕家来人,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通传。
门房管事很快就回转,领着小贵子进了齐王府。
齐王府里雕梁画栋,精致奢靡之处远胜过慕府。不过,小贵子此时根本无暇打量周围,随着门房管事匆匆的到了齐王的书房。
守在书房外的郑喜见了小贵子不由得一愣:“小贵子,怎么是你。”他不在慕家好好待着,跑到齐王府来做什么。
小贵子满腹心事,随意的挤了个笑容:“我有重要的事情禀报齐王殿下。是和小姐有关的”
话还没说完,书房的门霍然开了。
齐王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急切的追问道:“是不是有了念春的消息?”
动作真是神速!
小贵子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将刚才看到的事情一一道来:“那个宅子这么多年来一直没人住,此时忽然多了几个陌生的男子。而且出入极为小心,警惕心又极强,奴才觉得,四小姐说不定就被关在里面。”
没等齐王说话,郑喜便不以为然的插嘴道:“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你只听到几句话,又没看到里面的人。怎么就敢猜测四小姐被关在宅子里。”
一向不善言辞的小贵子此时却异常伶俐的应了回去:“只要有一点可能。都该派侍卫前去查探。说不定四小姐真的就在那个宅子里。”
郑喜轻哼一声。正要说什么,就听齐王沉声说道:“小贵子说的有理。那些人形迹可疑,先去查探一番再说。”
这几天来,他一直强撑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天知道他心里有多焦灼不安。哪怕是一点点线索也绝不肯放过。
郑喜有些悻悻的住了嘴。
齐王吩咐董二:“你领些身手利落的随小贵子前去查探。人不用太多。免得动静太大惹来对方的疑心。”想了想又叮嘱道:“哪怕是发现什么不对劲。也不要轻易动手。先命人回来送信。”
董二迅速的应下了
齐王本想留在府中等消息,却不料宫中来人传召他入宫。齐王只得打起精神进了宫。
太子和周琰也在福宁殿。
齐王进了福宁殿之后,先给皇上请安。然后和太子见了礼。太子对齐王一如往日,态度亲昵而随意:“父皇要见一见周珣,已经命人去宗人府将他带进宫了。这其中的事情你最清楚,待会儿问话的时候,就由你来问好了。”
齐王想也不想的推辞:“还是由五哥来问吧!臣弟年轻识浅,性子又冲动浮躁。实在不宜问话。”
太子半开玩笑的说道:“你未免太过自谦了。这两日抓捕赵王党羽如此顺利,你可是居功至伟。年轻识浅冲动浮躁这几个字,可不能用在你身上。”
齐王似是没听出齐王的意味深长一语双关,拿出往日的赖皮劲:“有父皇和你在,哪里需要我出力审问。”
太子笑了一笑,没再吭声。
周琰再自然不过的走到齐王身侧,低声问道:“十四叔,你这几天着实辛苦了。面色难看,看着憔悴多了。”
连着几天都没怎么睡过,精神时刻紧绷着,脸色好看才是怪事。
齐王无心说话,随意的嗯了一声。周琰只以为他太过疲惫懒得说话,倒也没起疑心。
很快,周珣就被带来了。
短短几天,周珣瘦了一大圈,神色憔悴,眼中满是血丝。进了福宁殿之后,便扑通一声跪下了,嘴唇动了动,那一声皇祖父终究没喊出口。
皇上原本还算平静,在看到周珣之后,却不由自主的全身一颤,目光复杂之极。愤怒痛心失望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沉甸甸的压在心头。
“你见了朕,就没什么要说的吗?”皇上缓缓问道。
周珣直挺挺的跪着,半晌才挤出几个字:“孙儿无话可说。”
好一个无话可说!皇上心血翻涌,怒极反笑:“朕真是白长了一双眼睛,竟没看出你包藏祸心!竟胆大妄为的在朕的药里下毒。如果不是齐王及时察觉阻止,朕只能等着毒发身亡了。”
皇上的神色渐渐激动起来,音量也大了不少:“朕自问对你父子不薄。你父王母妃都在赵州,朕怜惜你独自留在京城,时常召你进宫陪伴。有什么稀罕的东西总少不了赏你一份。这么多皇孙里,朕最疼的就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朕!”
面对皇上的怒火和叱责,周珣只沉默着低下了头。
皇上气的全身发抖,脸色发白。
太子见状不妙,忙说道:“父皇请息怒。有什么话,还是由儿臣来问吧!”情绪大起大落最是伤身,更何况,皇上一直龙体未愈,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怒火。
皇上竭力平复紊乱的心绪。
太子面容一整,沉声说道:“周珣,你做下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若是再不知悔改。就算你是皇家子嗣,也免不了一死。如果你态度良好,将暗中密谋的事情全数交代出来,或许父皇还会看在往日的情面上饶你一命。”
周珣的俊脸愈发苍白,却依然一言不发。
太子又淡淡的说道:“和你暗中往来的官员,如今已经全部被抓进了天牢里。算一算日子,圣旨最多两天之内就会到赵州。到时候,赵王也只余下到京城来请罪这一条路。就算你什么都不说,也改变不了任何事。你若是执意冥顽不灵,就怪不得父皇心狠了。你就算不顾及自己的性命,也总该为你的妻儿想一想。”
这一番话软中带硬,透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尤其是最后一句话,更是击中了周珣的软肋。
周珣面色变幻不定,额上冒出了涔涔的冷汗。内心痛苦的天人交战一番过后,终于还是选择了沉默到底。
此事万万不能亲口承认。只要他不承认,父王就还有翻盘的机会。如果他承认了毒杀皇祖父的事,父王就彻底没了退路
周珣的心思,众人岂能看不出来。
太子面色微微一沉,心中冷哼一声。
皇上更是怒从心头起,铁青着脸说道:“好,你既然什么都不肯承认,朕也懒得再问你了。来人,将他关进宫里的天牢。”
众官员都被关在刑部天牢里。宫里也有天牢,专门用来关押宫中犯了死罪的妃嫔。进了宫里的天牢,基本再没有出来的可能。
周珣听到天牢两个字,面色陡然惨白。
到了此时,已经没了再求饶的机会。
周珣被押下去之后,皇上气血翻腾不休,竟又晕厥了过去。顿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太医们匆匆赶来,皇后等人也都来了。
容妃见齐王皱着眉头心不在焉的样子,心里暗暗奇怪,凑到齐王身边低声问道:“恪儿,你这几日总有些魂不守舍,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齐王打起精神应道:“没什么。大概是这两日一直忙着抓人,有些疲累。等过了这阵子,休息几日就好了。”
慕念春被人掳走的事,绝不能让容妃知道。容妃本来就不喜欢慕念春,若是再添上这么一条,还不知道日后会闹成什么样子。
容妃半信半疑的看了齐王一眼:“真的没有别的事情吗?”
齐王面不改色:“当然没有,儿臣什么时候骗过母妃了。”好说歹说,总算将容妃应付了过去
到傍晚时分,齐王总算才出宫回了齐王府。
刚一回府,便有侍卫来禀报:“启禀殿下,董首领刚打发人送信回来。说是那个宅子确实十分可疑。虽然一直紧锁着门,不过,有两个男子悄悄从后门翻墙出来,董首领带去的暗卫分成了三拨,一拨留在原地盯梢。还有两拨分别盯着那两个人。这两个人一个去了韩家,另一个去了一处宅院”
除了韩越,还有谁会在这个时候去韩家!
误打误撞之下,小贵子竟真的发现了韩越的藏身之处!
齐王全身一震,眼睛陡然亮了起来,无法抑制的激动起来:“让送信的立刻过来。”
念春,我这就去救你!(未完待续……)
PS:念春别怕,齐王来救你啦~
第二百三十七章 疯了......
天很快暗了下来。
晚饭又是稀粥冷馒头咸菜。
一连几天都吃这个,口中淡而无味,实在难以下咽。慕念春平日对吃食最是挑剔,这几日几乎是逼着自己吃下去。
石竹也默默的吃着冷馒头。好在粥还是热的。
整日被关在屋子里不能出去一步,主仆两个没有别的事可做,又低声闲话起来。
“已经整整四天了。”石竹忧心忡忡的叹道:“也不知道齐王殿下有没有发现我们的行踪。”
“只怕是不容易。”慕念春也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韩越太小心了。根本不准那几个侍卫出入,宁愿每顿都吃稀粥馒头。这个小院子常年锁着,半点都不惹眼。齐王再精明厉害,只怕也找不到这里来”
以齐王的性子,若是有了线索,只怕早就找过来了,怎么可能等上四天这么久。
说起这个,石竹也是一肚子的闷气:“善能师太还生着病,他们也不请大夫来,只在药铺里买了些退烧的药材回来。这两天善能师太一直没怎么退烧。就算当年有对不住韩将军的地方,他对自己的亲娘也未免太过冷血了。”
肯买些药来已经算不错了!韩越真正冷血无情的时候,可比现在要厉害多了!
以前她一直怕他恨他。直到现在才知道,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韩越的身世隐藏着这么大的秘密,幼年时又经历过那么多的惨事。也怪不得心理阴暗扭曲
慕念春沉默着没有说话。
石竹敏感的察觉到慕念春心情低沉。试探着问道:“小姐,你是不是觉得韩将军也有可怜的地方?”
除了重生的秘密之外,慕念春在石竹面前几乎毫无秘密,想了想嗯了一声:“他确实有可怜之处。”不过,这绝不应该成为他暴戾滥杀的理由。她也绝不可能因为知道了这些就对他心软。
前世的恩怨纠葛延续到了今生,早已成了一本理也理不清的烂账。谁对不起谁,谁又辜负了谁,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从没有和他再续前缘的念头。
“小姐,”石竹犹豫片刻。小心翼翼的说道:“韩将军他对你似乎很在意。”
虽然没经历过情事。可石竹整日待在慕念春身边,自然能察觉出韩越对慕念春的特别。她们被软禁在此,却并未受到什么虐待。饭食确实寒酸了一些,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换洗衣物也只是普通的棉布衣裙。韩越每次出现的时候都是阴沉着脸。不过。却从未真正做出过伤害小姐的事。
慕念春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她前世下毒杀了他。以他的性子,至今都没动手杀了她,已经足以说明很多事。他对“鸟笼里的金丝雀”的喜爱。或许比她想象中的更多一些
门外忽的响起了开锁的声音。
慕念春和石竹都没觉得意外。韩越每天都会过来,有时候是白天,有时候是晚上。每次待的时间都不一定——主要得看慕念春什么时候会把他气走。
门开了,进来的是一个身材高大面容陌生的青年男子。
韩越几乎每天都易容成不同的样子。不过,不管怎么易容,慕念春只要看到他的眼睛,就能将他认出来。
韩越看了石竹一眼。石竹心中虽然不忿,却也只能不情愿的起身退出了门外。
慕念春习惯性的保持沉默,韩越也没说话。每次都是这样,总要无言的较劲对峙片刻。他沉得住气,她也有的是耐心。只看谁先忍不住打破沉默。
韩越忽的张口说道:“待会儿我们就启程离开京城。”
什么?
慕念春一惊,脱口而出道:“为什么?”
韩越面无表情的冷冷说道:“你不需要知道理由。过会儿我会让人给你易容,然后再喝下迷药。免得你一路上动什么逃走的心思。”
慕念春脑海中闪过一连串的念头。
齐王一直在命人找她,此时城门处盘查的一定比平时紧的多。按理来说,在这个院子里藏身才是最好的办法。韩越为什么忽然要在此刻离开京城?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使得他不得不离开?
“外面出事了!”慕念春的语气十分肯定:“所以,你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回赵州去。”
韩越没有否认,眼中却浮起一丝类似自嘲的情绪:“我前世大概是瞎了眼,竟然一直以为你没有心机温柔可人。”事实上,她聪慧敏锐的惊人,只凭着短短几句话,就猜出了事情的原委。
他易容过后,悄悄潜去韩府打听消息。只可惜韩家也被封了府,为了不惊动看守韩府的侍卫,他又原路悄悄返回。同时也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不能在京城藏下去了,必须得尽快回赵州。
赵王一定会反,否则一旦被押回京城,就是死路一条。这么要紧关键的时候,他一定要回赵王身边,为赵王出谋划策甚至是领兵陷阵。纵然再恨死去的惠妃,纵然恨不得赵王父子都去死。可此时他还是赵王麾下的人,也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赵王早早被击溃,他想图谋的大计也就彻底完了。
而且,韩云石父子都进了刑部天牢,此时的他根本无力救他们出来。想救人,还要靠赵王齐王着实毒辣犀利,看准了他的弱点,下了这么一步旗。他明知道离开京城风险极大,也不能不冒这个险。
若想风险小一些,他可以扔下慕念春
这个念头刚一浮上脑海,就被他毫不犹豫的扔到了一旁。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慕念春都是他的女人。他绝不会将她让给齐王。哪怕是死,也得死在他身边死在他的手里!
在韩越阴冷的目光下,慕念春的心里也涌起阵阵寒意。
韩越是铁了心要带她一起离开京城。易容改装,再让她喝下迷药,或许再用别的法子遮掩如果韩越真的计划成功了,她岂不是要随他一起回赵州?
慕念春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你要回赵州,带上我速度一定会慢很多,也会多几分危险。就算真的安然到了赵州,你又要怎么向赵王解释?”
韩越扯了扯唇角,眼神冷厉:“什么也不用解释。赵王已经不得不反,我掳了未来的齐王妃回去,也不算什么。或者,你是希望我现在就一刀杀了你,一了百了?”
慕念春哑然。
蝼蚁尚且偷生,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谁也不想轻言生死。只要还有一线机会,她都不能放弃。可让她就这么老老实实的配合着一起逃出京城,心里着实万般不情愿。
“到了赵州,你打算怎么安置我?”慕念春脑海中不停的想着对策,口中随意的问了一句。
韩越神色莫测的应道:“当然是随着我回韩府。你不用怕小杨氏会对你如何,我会暗中‘处理’了小杨氏。你尽管放心的在韩府住下。等将来我夺了大秦江山,再封你为后,让你入住仁明殿”
这番话透露的信息是在太惊人了!
慕念春不敢置信的看着韩越:“你、你说什么?”
她前世杀了他,他没有动手杀她报仇,竟还打算夺了江山之后让她做什么皇后他简直是疯了!
韩越看透了她的心思,不无自嘲的扯了扯唇角:“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我也觉得我快疯了!我应该一刀杀了你这个心如毒蝎的女人。可是,我下不了手。又不愿你和齐王在一起。所以,只能将你带回赵州。”
恨之入骨,却又无法放手。
每个人命中都有逃不过的劫数,她就是他的劫数!
慕念春脑海中一片纷乱,一时竟不知要说什么。
这样的话对韩越来说,无疑于示爱她从来没有想过,韩越竟是真的爱她!可这份爱意,非但没让她觉得欢喜,反而不寒而栗。
小杨氏和他是结发夫妻,为他生了一子一女。在做了皇后之后确实心胸狭窄手段狠辣,对韩越却是全心全意。韩越不念半点夫妻之情,轻飘飘的就决定了小杨氏的命运
这样的爱,阴暗扭曲,令人心惊胆寒。
同样身为女子,她为小杨氏觉得浓浓的悲哀。
明知道会激怒韩越,慕念春还是勇敢的说了实话:“我不会随你回赵州,更不想做什么皇后。你还是一刀杀了我吧!”
拒绝的干脆利落!
韩越眼底燃起灼人的怒焰,似要将她焚烧,一字一字的从牙缝里挤出来:“慕念春!你是不是笃定了我下不了手,一次一次的激怒我!”
慕念春毫无畏惧的回视:“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我从来没为做过的事情后悔,也从来没想过要取代小杨氏。这只是你的想法你的决定!”
韩越眼中的怒气越来越浓烈,伸出手要掐她的脖子。
慕念春没有闪避躲让。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她的脖子之际,门外忽的响起了惊呼声和刀剑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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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救人(一)
韩越面色陡然一变,迅疾的拔出长刀。还没来得及开门出去,门就被用力的踹开了。
站在门口的,赫然正是齐王。
韩越心里一沉,不假思索的伸手将慕念春拉进怀中,将刀横放在她的脖子上。
慕念春猝不及防,脚下一个踉跄,正好撞上了锋利的刀刃。脖间一阵剧痛,涌出了鲜血。
齐王面色大变,怒喝道:“韩越!是男人就放开她。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韩越在看到慕念春脖间流血的刹那,眼中迅速的闪过一丝懊恼。可这一丝情绪消散的极快,在看向齐王的时候,已是目光森冷:“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齐王看着俏脸煞白脖子上一直不停流血的慕念春,一颗心似被揪着,疼的直发颤。他迅速的从怀中摸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咬牙切齿的说道:“这是最好的伤药,快些给念春敷上。”
韩越动也没动,面无表情的说道:“你要是胆敢靠近半步,我立刻就杀了她。”无意中伤了慕念春,他同样心痛。可此时此刻,绝不宜流露出来。不然在气势上就落了下风。
慕念春直到此刻才勉强回过神来,脖子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鲜血顺着脖子流下来,染红了衣裳,看着触目惊心。
她硬是忍着没呼痛。
一旁的石竹看着这一幕,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她鼓起勇气走上前来,央求道:“韩将军。小姐脖子伤的不轻,一直在流血。请容奴婢先为小姐上药止血。”
韩越眸光一闪,对齐王说道:“你先退出门外。”
齐王想也不想的应了,将手里的白瓷瓶给了石竹,迅速的退开了几米远。
石竹连眼泪也顾不上擦,急急的走到慕念春身边,为慕念春上药止血。大概是流血有些多,慕念春的脸颊十分苍白,还有些轻微的眩晕。
韩越没什么表情的将刀抵在慕念春的胸口。
伤药确实极为见效,刚敷在伤口不久。血便止住了。屋子里没有其他东西可包扎。石竹便用力的撕下裙摆折叠成长条,轻柔仔细的将伤口包扎起来。忙完这一切,石竹才稍稍松口气,低声问道:“小姐。你现在觉得好些了吗?”
眼下这样的情形实在算不上好。
脖子受了伤。身上血迹斑驳。被人用利刃抵着胸膛可慕念春的心情却从未这样好过。齐王终于来救她了!
慕念春忍住展颜微笑的冲动,轻声安抚石竹:“我没什么,你不用担心。”
石竹忍着泪水。声音里却已有了鼻音:“没事就好。”
门并未关紧,院子里的动静清晰的传了进来。跟在韩越身边的侍卫只有几个,纵然身手再好,也不可能以一敌十。很快,几个侍卫就各自受了伤,被齐王府的暗卫重重围住了。
齐王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韩越,你逃不出去了,快些束手就擒。我可以给你留一条生路,如果再冥顽不灵,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韩越薄唇抿的紧紧的,溢出一声冷笑:“能和齐王妃一起共赴黄泉,倒也不枉此生!”
齐王眼中射出愤怒的火焰,却投鼠忌器不敢妄动。万一韩越情急之下,真的来个同归于尽不行!无论如何也要先救回慕念春。
齐王悄然冲身边的董二使了个眼色。董二身上带着烈性的迷烟,只要点燃扔进屋子里,韩越等人很快就会被迷晕
还没等董二拿出迷药,屋内就传出了韩越冷酷之极的声音:“你大可以让人放些迷烟之类的进来试试,看看是迷烟发作的快,还是我的刀更快。”
齐王深呼吸一口气,冲正欲动作的董二摆摆手。
他赌不起!
门里没了声音,门外也没了声响。一时之间陷入了僵局。
齐王心念电转,扬起声音说道:“韩越,我要进去和你好好谈一谈。就我一个人进去。”边说边上前推开门。
引入眼帘的,是慕念春苍白的俏脸。在见到他的一刹那,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喜悦。
齐王心中又是怜惜又是酸涩。逼着自己移开目光,和韩越对视:“你已经逃不掉了,放开念春,我可以饶你一命!”
“这样的话,拿去哄哄三岁的孩子还差不多。”韩越深幽的眼眸闪出浓浓的讥讽:“你该不会以为我会这么傻的相信你的话吧!”
只要他一放下刀,齐王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命众人围攻他!
齐王被说穿了心思,却没有半点愧色。韩越精明狡诈,轻易不会上当。想救回念春,肯定没那么容易:“你要怎么样才肯放了念春?尽管开出条件来,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韩越冷笑连连:“什么都可以答应?说的倒是深情!好,你现在就用剑自裁,等你咽气的那一刻,我就放了慕念春。”
齐王面色不改:“这个条件不行,重新换一个。”
韩越面无表情的说道:“放了二叔他们,还有外面的几个侍卫,为我们准备好马车,送我们出京城。”
齐王挑了挑眉,冷然说道:“念春只有一个人,你却要换这么多人,我也太吃亏了。只放你和几个侍卫走,韩云石父子不能走!”
“必须放了他们!”韩越半步不让:“否则就等着为慕念春收尸吧!”
齐王眸光微闪:“他们被关在刑部的天牢里,没有父皇的命令,根本无人敢放了他们三个。更何况,现在又是晚上,我就算想进宫求情,也来不及”
韩越毫不留情的打断了齐王:“这是你的事。我只给你一个时辰时间。一个时辰过后,我要看到二叔他们三人。还要有两辆马车,干粮和水。如果一个时辰过后没见到这些,你就可以准备丧事了。”
齐王面色十分难看,口中却没有犹豫:“好,我答应你这个条件。一个时辰过后,你要的东西和想看到的人,都会出现在你面前。你要信守承诺,放了念春。不然,我不介意先杀了韩云石父子!”
韩越冷冷说道:“你把我当傻子吗?要是放了慕念春,我还有命离开京城吗?我要带着她一起离开京城,等到了赵州,再放人。”
“你开什么玩笑!”齐王面色沉了下来:“念春要是被你挟持回了赵州,你怎么可能再放她会来。纵虎归山的事我敢,不过,放念春和你一起离开是不可能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韩越同样半步不让:“慕念春必须随我一起离开。否则,我宁愿和她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这几个字说的阴测测的,带着逼人的寒意。
慕念春反射性的想起了前世她和韩越同归于尽时的情景,一时间竟有些恍惚。前世的一切像是一场噩梦,此时就像是噩梦的诡异延续。
主角依然是他们三人。只是,齐王不再是那个看客,却在费尽心思的救她。
她没有矫情的喊什么“不要管我先杀了韩越”之类的废话。这种话除了激怒韩越让齐王更被动之外,毫无用处。她所能做的,就是保持安静,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免得干扰了他们两人口舌争锋。
齐王看似目不斜视,实则一直在留意着慕念春的神色变化。眼角余光瞄到她镇定的样子,心里涌起骄傲的酸楚。
齐王忽的张口说道:“你要的是人质,能保着你安然到赵州。你放了念春,我来做人质!”
慕念春全身一颤,眼里闪出了水光:“不行!你若是做了人质,他更不会放过你。你绝不能冒这个险。”
齐王冲她安抚的笑了笑:“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
“好一对情深意长感人至深的苦命鸳鸯!”
韩越只觉得这一幕刺目之极,怒火和嫉火交织在一起,熊熊燃烧。幸好他脑海中还有一点清明,没完全被冲昏头脑失去理智:“不用再说了。我只要慕念春做人质。你若是放心不下,可以带人一路随行送我回赵州。等靠近赵州的时候,我就放了慕念春和你一起离开。”
齐王讥讽的看了韩越一眼:“要是真的到了赵州,就算你想放我和念春走,只怕赵王也不肯。你觉得我会傻到自动送上门做人质吗?我最多容你走上一天的路程。一天过后,我就带着念春回京城。至于你能不能逃回赵州,就得看你自己的运气了。”
韩越迅速的说道:“三天!”
“两天!”齐王回答的同样迅捷:“再多绝不可能!”
韩越冷哼一声:“好,两天就两天!”
经过激烈的口舌交锋,两人终于初步达成共识。
韩越冷冷说道:“你现在就可以去刑部天牢要人了,我只给你一个时辰”
“不用一个时辰。”齐王淡淡说道:“我在来之前就已经将韩云石父子三人都带来了,他们就在院子外。马车干粮水也早就准备好了。你现在就可以上马车出发离开京城!”
韩越:“”(未完待续……)
PS:写这一段的时候,觉得紧张的透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