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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寻找失落的爱情     念春归txt下载     念春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四章 灯市(一)

    张氏临走前,丢给慕念春一个“一定要把握机会和齐王好好培养感情哟”的眼神。

    慕念春彻底无语了。张氏这阵营倒戈的也太快了吧

    “罗钰真是有眼无珠。”耳边忽的响起齐王的声音:“竟被一个心肠恶毒贪慕虚荣的女子骗了这么多年。”

    慕念春回过神来,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刚才添什么乱!差点就露馅了。”

    齐王咧嘴一笑:“我这是在配合你。想想看,如果我在场却什么也没表示,她岂能不起疑心?”顿了顿,又厚颜邀功道:“怎么样?我刚才表现的不错吧!”

    慕念春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

    石竹忍着笑,将头扭到了一边,正巧迎上郑喜笑的殷勤的脸。

    石竹想也不想的将头扭到了另一侧。

    郑喜:“”

    齐王府的马车自是奢华之极。拉车的马匹十分神骏,通体雪白,连一根杂毛都没有。配的马鞍更是金光闪闪十分精美。赶车的车夫叫王安,约有十**岁,生的白净清秀,十分伶俐。老远的就迎了上来:“殿下,四小姐,请上马车吧!”

    齐王笑着嗯了一声。

    慕念春却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句:“我坐慕家的马车就行了。”

    齐王府的马车这般招摇,不知会惹来多少人的瞩目。她可不想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

    齐王从善如流的点头:“也好,我陪你一起去坐慕家的马车。”

    以齐王的厚颜无耻,肯定会死皮赖脸的硬凑过来。慕念春没闲情和他较劲,随口吩咐石竹:“石竹,你去叫小贵子备马车来。”

    石竹笑着应了一声。

    郑喜眼巴巴的看着石竹窈窕的身影,一副恨不得跟过去的架势。齐王眼角余光瞄到这一幕。不由得哑然失笑。

    这个郑喜,生的一副好相貌,性子圆滑讨喜。又是他的贴身小厮。齐王府里不知有多少丫鬟对他芳心暗许。郑喜一个看不上,没想到竟相中了石竹等他娶了念春过门。成全了郑喜和石竹这一对,也是美事一桩。

    齐王漫不经心的想着,很快又将此事放到了一旁。

    石竹很快便回来了。随着她一起到门口的,还有慕家的马车。

    小贵子将马车停好之后,立刻下车给齐王请安:“奴、奴才见过齐王殿下!”

    他长这么大,还从未接触过身份如此尊贵的人物。虽然礼数没有出错,颤抖的声音却足可见小贵子心里的紧张。

    齐王随意的打量小贵子一眼,笑着说道:“免礼。”

    这个小贵子容貌生的还算端正。不过,身材瘦弱,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这副小身板,驾车真的没问题么?

    齐王看向慕念春,问的很委婉:“慕家没有别的车夫吗?”

    虽然没直说,嫌弃之意却很明显。

    小贵子羞愧的涨红了脸。

    这几个月来,他好吃好喝的,比原来长胖长高了不少。可底子太弱了,短时间里肯定赶不上同龄人。明明十七岁了,看着就像十四五岁。和齐王府那个白净清秀身材高大的车夫王安一比。实在是寒碜。也怪不得齐王对他有些微词。

    他给小姐丢人了

    “我每次出门,都是小贵子替我驾车。你若是不放心,坐你自己的马车就是了。”慕念春却丝毫不给齐王颜面。毫不客气的顶了回去。

    小贵子感动的几乎热泪盈眶。

    齐王在慕念春面前脾气好的简直不像话,被这么顶撞了也不恼怒,咧嘴笑道:“我就是随口问问,谁说我不放心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快些上马车。”

    一旁的郑喜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默默的将头扭到了一边。

    他伺候齐王这么多年,何曾见过齐王对别人这般低声下气过?就连对着皇上皇后容妃,也没这样的好脾气

    齐王先上了马车,然后笑着伸出手。

    两人虽然名分未定。不过,亲事基本是跑不掉了。再撇清距离。确实有些太过矫情了。而且,若是不给齐王一点甜头。日后他对慕家的事不尽心怎么办?

    慕念春努力说服自己,终于不情不愿的伸出了手。

    齐王玩笑似的说道:“这点小事,也值得你犹豫这么久吗?”顺势握住她白嫩绵软的小手,拉着她上了马车。

    刚一上马车,慕念春便挣脱开了他的手,坐的离齐王远远的。可惜慕家的马车就这么大,再远也远不到哪儿。只要伸长胳膊,就能摸到她的小手。

    齐王府的马车比这辆马车足足大了一倍。如果坐的是齐王府的马车,哪有现在这样的亲昵光景。

    齐王愉悦的扬起了唇角。慕家的马车果然比齐王府的马车要好多了!

    慕念春显然也察觉到这一点了,心里懊悔不已。早知道这样,刚才真不该坚持要坐慕家的马车

    小贵子在马车上坐好,精神抖擞的抖落起缰绳。

    郑喜想也不想的坐到了车辕的一侧。主子难得有机会和四小姐独处,他才没那个胆子去打扰。

    石竹犹豫了片刻,终于也做了同样的决定。

    虽然看齐王不怎么顺眼,可看这架势,小姐日后嫁给齐王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不然,老爷太太也不会默许齐王约了小姐去看花灯。既然是未来的姑爷,这点颜面总是要给的。

    石竹坐到了车辕的另一侧,随口吩咐:“小贵子,可以走了,记得驾车要稳一些。”

    小贵子利落的应了一声:“我知道了,石竹姐。”那声石竹姐叫的顺溜极了。

    石竹哑然失笑:“我不是和你说过好多次了么?论年龄,我比你还小两岁,你叫我石竹就行了。”

    她是小姐的贴身大丫鬟,年龄不大,身份却不低。慕府里的丫鬟见了她亲热的叫一声石竹姐是常有的事。不过,小姐对这个小贵子格外的另眼相看。她自然的对小贵子也亲近了几分。

    小贵子一边驾车,一边腼腆的笑道:“我习惯叫你石竹姐了,一时改不过口来。”

    “不改可不行。要是被小姐听见了,又该数落我了。”石竹笑道。

    小贵子憨厚的笑了笑:“好,我听你的。”

    郑喜时不时的转头想和石竹搭话。可石竹压根没正眼看过他,反而一直和小贵子有说有笑的。郑喜心里酸溜溜的,故意问道:“小贵子,你今年到底多大了?”

    小贵子老实的答道:“我过了年十七岁。”

    “十七?”郑喜故作讶然的挑了挑眉,神情和齐王像足了六七分:“可我看你的个头,最多像十四五岁啊!”

    小贵子早被人取笑惯了,也不放在心上,憨憨的应道:“是啊,我自幼家贫,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长的确实瘦小。现在已经好多了,之前刚到慕家来的时候,更矮更瘦。”

    郑喜油然而生一股优越感。他虽也是奴仆,却自小伴着齐王一起长大。衣食住行比起富家少爷来还要强的多。和他比起来,这个小贵子实在差的太远了。

    郑喜看似随和的和小贵子搭讪说话,却不经意的流露出了几分轻蔑。

    小贵子专心驾车,无暇分神看郑喜的神色。

    石竹却看的一清二楚,俏脸微微一沉,淡淡的说道:“小贵子,你一心驾车,别说话了,免得分了神。”

    小贵子最听石竹的话,想也不想的应了。

    郑喜:“”

    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得出石竹是在故意针对自己。更不用说郑喜这个人精了。心里顿生一股委屈。

    他长的好,嘴又甜,性子伶俐,到哪儿都是受欢迎的人物。可怎么一到了石竹面前,就这么不招她待见?

    小贵子赶着马车没走多久,慕家的后门口悄悄溜出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子乔表哥,灯市是不是已经开始了?”枫哥儿一脸兴奋雀跃的问道:“我们就这么走着去么?”

    张子乔第一次做这么偷偷摸摸的事,心里别提多紧张了。枫哥儿这么大呼小叫的,把他吓了一跳,忙捂住枫哥儿的嘴,压低声音说道:“你别乱喊。万一被人听见了,我们两个可就别想去灯市了。”

    枫哥儿立刻乖乖的闭了嘴。

    张子乔松了手,想了想说道:“灯市离的还远,我们两个走着去肯定是不行的。到前面去租一辆马车好了。”

    枫哥儿欢喜的连连点头,却牢记着张子乔的叮嘱,没有吭声。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别提多可爱了。和慧黠可人的慕念春,颇有几分神似。

    张子乔看着枫哥儿,心里掠过一丝熟悉的苦涩。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怅然和涩意,很快便压了下去。领着枫哥儿去租了简易的牛车。

    牛车和慕家宽敞干净的马车当然不能相提并论。狭窄的车厢是由一些宽木板钉成的,冷风嗖嗖的灌了进来。将枫哥儿白乎乎的小脸蛋吹的通红。

    张子乔看着心疼,将枫哥儿搂进了怀里。

    枫哥儿倒是觉得很有趣,咯咯的笑了起来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灯市(二)

    上元节的灯市热闹喧嚣,前去看花灯的平民百姓数不胜数。坐着豪华马车前往的少爷小姐们也不在少数。慕家的马车在其中,倒也不算惹眼。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车厢内挂着一盏精致小巧的风灯,柔和昏黄的光芒下,那张眉目如画的俏颜愈发动人。

    只可惜,神色漠然冷淡,没什么笑容。

    俊美贵气的绯衣少年挑眉笑道:“你该不是打算今晚一直都不理我吧!”这个少年,自然就是齐王。

    慕念春皮笑肉不笑的应道:“我确实有这个打算。如果齐王殿下后悔约我来看灯市,不妨现在就回转。”

    齐王碰软钉子基本上习以为常了,也没放在心上,随口问道:“你之前是不是和罗钰说了什么?”

    前世罗钰一心痴恋慕元春,甚至为了她一直不肯成亲。周琰身亡之后,慕元春又暗中和罗钰有了来往。如果罗家和慕家没有家破人亡,慕元春肯定会嫁到罗家去。

    以罗钰对慕元春的痴情,若是没有外力因素,无论如何也不会和慕元春真正决裂。

    慕念春倒也没隐瞒:“慕元春前世就利用罗钰设计陷害我,这一世还是不死心。我当然要好好回敬一番。”

    这一次,罗钰是对慕元春真的死心了。

    慕元春野心勃勃贪慕虚荣没错,可她对罗钰也是有几分真情的。罗钰的诀别,对慕元春来说,无疑是有力的一击。

    齐王的目光定定的落在慕念春的脸上,似是要看清她神色间的微妙变化:“你还喜欢罗钰吗?”

    慕念春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神色格外冷淡:“这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怎么没关系。”齐王懒懒的挑眉一笑,语气中添了几分**:“你以后是我媳妇。我当然不希望你心里有别的男子。”

    听到媳妇这两个字,慕念春下意识的蹙了蹙眉,语气更冷凝了几分:“我一开始就明确拒绝过。是你一再强求这段姻缘。我性子天生别扭无趣,心思又多。你若是看不顺眼,后悔还来得及。反正赐婚的圣旨还没下”

    “我随口说说而已。”齐王立刻接过话茬,笑嘻嘻的说道:“好了,不说这些。灯市就快到了,你喜欢什么花灯,待会儿我买一盏送给你。”

    撂脸色说难听话,齐王面不改色一一都受了下来。慕念春也彻底没脾气了。伸手不打笑脸人,总这么一直针锋相对。确实有些幼稚了。

    慕念春也放缓了语气:“挑一盏可爱的兔子灯吧!我带回去送给五弟。他今天一直闹腾着要来灯市,我不肯带。他和我怄气了好久。我带一盏花灯回去哄哄他。”

    齐王笑着嗯了一声,忽的问道:“前世枫哥儿就是在上元节和你走散的吧!”

    慕念春呼吸一顿,俏脸迅速的苍白,心中一阵绞痛。

    这件事,是她心中永远无法释怀的结。

    齐王见她这般模样,不由得暗暗后悔。说什么不好,非要提起这桩陈年旧事。当年慕家小少爷在灯市上走丢的事不大不小,在京城也算是一个耸动的新闻。就连他也有所耳闻。因为此事,慕念春失了慕家上下所有人的欢心。被关在慕家后宅两年之久。之后。更是代慕元春进宫

    “五弟不是和我走散,是被慕元春安排的人拐带走了。”这个秘密藏在心里太久了,她从未和别人说起过。此时却很自然的说了出来:“我这般恨她,不是为了罗钰,也不是为了她陷害过我的事。我只恨她为什么要对付年幼的五弟。我娘因此大病了一场,之后每况日下,缠绵病榻。在我进宫前的一夜死了”

    慕念春的眼中闪出点点水光,声音颤抖:“进宫的那一天,我觉得死活都无所谓了。这世上,已经没了在意我的人。我活着死了又有谁会在乎?”

    所以,她才会毅然和梁武帝同归于尽。临死前甚至是那样的平静。

    齐王心里莫名的有些抽痛。透过她迷蒙的泪眼。仿佛看到了前世那个满身满心沧桑的慕念春。她孑然一人在深宫中苦熬十年,不知费了多少心思才博得梁武帝的信任和宠爱。可她的心里。始终是孤独冰冷的。

    “你曾经对他动过心吗?”当这句话问出口,齐王才惊觉自己竟将一直深埋在心底的话问了出来。

    这个他。说的绝不是罗钰或张子乔。

    慕念春脑海中陡然浮现出一张暴戾阴冷却又英俊无比的男子面孔,心里泛起难以言喻的复杂滋味。半晌才低声道:“你很介意我曾是他的宠妃吗?”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视。

    慕念春善于掩饰真实情绪,齐王更是做戏高手。然而此刻,两人竟都没有掩饰什么,就这么直直的看入彼此的眼底。

    “我得承认,我确实有一点介意。”齐王深呼吸一口气,坦然承认了这个事实:“我嫉妒他曾经拥有你最美好的青春年华,我恨遇到你的那个人为什么不是我”

    “哪怕是被我下毒毒死也无妨么?”慕念春轻飘飘的来了一句。

    齐王:“”

    齐王咳嗽一声,陪着笑脸说道:“这个就算了。我和他可完全不同。他残忍嗜杀,杀了所有皇室中人不算,还大肆清除余党。慕家人尽数死在他的一道圣旨下。你恨他是难免的。而且,他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你虽是他的宠妃,只怕也吃了很多苦头。我就不一样了,痴情专一,温柔体贴,绝对是万中无一的好丈夫。选择嫁给我,绝对是你这辈子最明智的决定”

    这么不要脸的自吹自擂,听的慕念春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刚才因忆及往事生出的唏嘘怅然瞬间飞走了大半:“你差不多行了吧!我今晚吃的饭快都吐出来了。”

    齐王咧嘴笑了。

    有了这段插曲,马车里的气氛陡然轻松了不少。

    两人很有默契的将那些沉重的往事搁下不提,随手撩起车帘往外看。

    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远处喧闹的灯市却璀璨夺目,来来往往的行人越来越多,马车几乎已经无法前行。

    小贵子无奈的将马车停在了一家酒楼门口。

    郑喜和石竹一左一右下了马车,伺候各自的主子下马车。

    “要不要在酒楼吃了晚饭再过去?”齐王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把纸扇,打开纸扇轻摇,一副纨绔公子哥儿的做派。

    慕念春随口应道:“吃饭太浪费时间了,还是直接去灯市吧!反正灯市上有很多卖吃食的地方,随便买一些,边走边吃也无妨。”

    齐王笑着应了声好。

    两人并肩同行,相隔不到一米。齐王时不时的转头看她一眼,目光熠熠,唇角含笑。慕念春微微垂着头,没有和他对视。在路人的眼中,这对少年男女衣衫鲜亮,相貌气质出众,显然是彼此有情的一对相携来看花灯。

    今天晚上相携出游的少年男女着实不少。他们两人虽然惹人瞩目,却也没人盯着他们不放。更无人知晓,这个俊美的少年竟是赫赫有名的齐王。

    慕念春在略显拥挤的人潮里,有些不适。不过,她很快发现了一件诡异的事。

    前后左右的行人,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些壮年男子。这些男子虽然穿着和普通百姓无异,却目光炯炯身材健硕,一看就是练家子。

    “这些都是你的护卫?”慕念春的语气十分肯定。

    齐王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灯市里鱼龙混杂,万一有人混在其中对我不利,再祸及到你就糟了。所以我今日特地多安排了一些人手。”

    光是散落在人群中的护卫就有百余个,还有藏在暗中的暗卫,足以保护他们两人的安全。

    慕念春倒是没怎么诧异。堂堂皇子私服出游,身边怎么可能没有侍卫。当年齐王逃亡的路上被刺杀过无数次,应付这样的危机极有经验。她今晚大可以不必忧虑,安心的看花灯就是了。

    进了灯市,各种造型奇巧绚烂夺目的花灯引入眼帘。

    叫卖吃食的小贩扯起嗓子吆喝,大姑娘小媳妇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笑,衣衫鲜亮的公子哥儿在仆佣的簇拥下大摇大摆的走过。一个獐头鼠目生的猥琐的青年男子,眼珠四处乱转,看到姿色出众的少女便有意凑过去揩油。结果被少女的兄长挥起拳头揍了一拳,狼狈的逃走了,引来一连串的哄笑声

    这样鲜活又热闹的市井一幕,平日生活在深宅后院的慕念春几乎从未见过。不知不觉中被吸引了过去,眉宇间也微妙的放松了,唇角微微扬起。

    “拿着!”一支冰糖葫芦塞忽的出现在她眼前。

    慕念春转头,正迎上齐王灿烂的笑脸。大概是此时的心情很好,连带着看他也顺眼了不少。道了谢,接过冰糖葫芦轻咬一口,酸酸甜甜的十分好吃。

    慕念春不经意的抬头,眼角余光忽的瞄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动作陡然一顿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走丢

    隔着重重人群,看不清他的身影。

    可慕念春对他实在太熟悉了。几乎一眼就认了出来,脱口而出道:“子乔表哥,他怎么会在这儿?”

    齐王正吃着冰糖葫芦,听到这句话立刻凝神看了过去:“他在哪儿?”

    就这短短片刻功夫,那个身影已经消失在人群中。

    慕念春眉头微微蹙起,心里忽的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张子乔平日极少出府,今天怎么会跑到灯市来了?他是一个人来的,还是

    “今天是上元节,张子乔到灯市来看花灯凑热闹也不算稀奇。”齐王见慕念春一脸忧色,立刻笑着安慰道:“他又不是小孩子,总不可能走丢,你不用太过担心。”

    慕念春依然皱着眉头:“我出府之前,没听娘提起过他也会出府的事。他肯定是偷偷溜出府的。”以张子乔的性子,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齐王耸耸肩,咧嘴笑道:“或许是约了哪一个府上的小姐一起来看花灯,这种事自是不便告诉别人。”

    这怎么可能!

    “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厚脸么?”慕念春丢了个白眼过去:“表哥天天在慕家勤学苦读,哪有机会结识什么闺阁千金。”

    齐王随口笑道:“那会是为什么。总不会是偷偷带了枫哥儿到灯市来看花灯吧!”

    慕念春的心陡然漏跳了一拍,脚步一顿。

    她刚才怎么没想到这个可能!

    “五弟闹腾着要来灯市,我没同意。他哭闹了许久,后来去找了子乔表哥。”慕念春越说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面色悄然泛白:“他肯定是趁着我出府之后,偷偷带五弟出了府”

    “你先别怕。”齐王见她面色不对。悄然握住她的手:“我这就让侍卫们到前面去找一找他们两个,让他们和我们汇合。”

    说着,冲身边一个侍卫招手。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个侍卫点点头,迅速的挤到了人群里。用暗号招呼了几个附近的侍卫。一起去寻张子乔。

    他的手比她的手整整大了一圈,正好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手指长而有力,关节处有薄薄的茧。人在特别脆弱的时候,被这样一只的手紧紧的握着,有种奇异的温暖和微妙的安全感。

    慕念春心里似有一处细细的弦被轻轻的拨了一下,竟没有挣扎,默默的任由他握着她的手。

    齐王瞬间心花怒放,美滋滋的握着柔软的小手。随着人群向前走。

    宽大的袖袍交叠在一起,盖住了两人交握的手。

    看到这一幕的,大概只有郑喜和石竹了。

    郑喜自是为自家主子高兴。石竹却有些不满。这个齐王,又来轻薄占小姐的便宜了

    慕念春心神不宁,无心欣赏什么花灯。低声道:“我们找个地方停下等一等吧!免得侍卫他们找到子乔表哥,回头找我们的时候再走岔了。”

    齐王嗯了一声,目光一扫,在一处花灯前停了下来。

    这个扎花灯来卖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一副文绉绉的酸秀才模样。见有人在花灯前停下,笑着迎了过来:“这位公子小姐。不知看中了哪一个花灯?若是能猜中灯谜,花灯可以免费奉送。”

    边说边忍不住偷偷看慕念春一眼。这个少女约有十三四岁,容颜姣美。眼眸灵动,令人见之难忘

    齐王有些不快的瞄了那个魂不守舍的青年男子一眼,淡淡的问道:“我要看看那盏兔子灯上的灯谜,你去招呼别的客人,不用招呼我们了。”

    那个男子讪讪的笑了笑,总算收回了目光。

    齐王这才含笑看向慕念春:“我去猜灯谜,将那盏兔子灯赢过来。”

    慕念春打起精神说道:“好,我也随你一起去看灯谜。”

    到了这里,齐王自是不便再握着她的手。只和她亲昵的并肩走到了兔子灯前,一起专注的看起了灯谜

    “子乔表哥。我要吃糖人。”枫哥儿自从进了灯市之后,嘴就没停过。几乎是见了什么就要什么。

    张子乔极有耐心,对他予取予求。立刻笑道:“好,我带你过去买糖人。”边说边拉着枫哥儿的手走到了卖糖人的摊子边。

    这个做糖人的小贩手艺极好,将熬好的糖稀盛在勺子里,滴在干净的石板上。然后迅速的放上一根干净的竹签,稍稍冷却之后,一个造型可爱的糖人便做好了。

    围在摊子边的孩子足有七八个。还有不少陪在一旁的大人,将摊子围的水泄不通。枫哥儿着急的连连催促:“表哥,你快些挤进去替我买糖人。”

    张子乔被催的无可奈何,反复叮嘱:“你在这儿等我,千万别乱跑。”

    枫哥儿乖乖的用力点头,眨巴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别提多乖巧可爱了。

    张子乔这才挤了进去,掏出十文钱,买了一个糖人。那小贩动作十分利落,不过是片刻功夫,便将糖人做好了。

    张子乔举着糖人挤出人群,笑着喊道:“枫哥儿,你的糖人”话没说完,脸色陡然就变了。

    人群外,哪里还有枫哥儿的踪影。

    张子乔手里的糖人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惊惶的叫嚷:“枫哥儿,枫哥儿,你在哪儿?你是不是躲起来故意吓唬我?快些出来”

    然而,不管他怎么声嘶力竭的叫喊,依然没有半点回应。

    走过的路人都用怜悯的目光看了过来。每年上元节的灯市都十分拥挤,有那些个阴损的人拐子专门会趁着此时下手。大人一个不留神,孩子就被掩住口鼻抱走了。每年灯市上都有被拐走的孩子

    几个身材健壮的男子正找了过来,见张子乔神色惊惧一直嚷着枫哥儿的名字,心里俱是一沉。其中一个大步走到张子乔面前,沉声问道:“你是张子乔张公子吧!你口中说的枫哥儿,敢问可是慕家的五少爷?”

    张子乔心乱如麻,想也不想的点了点头:“是,我正是张子乔。你们是谁,怎么会知道枫哥儿的名字?”

    那个男子立刻低声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我们是齐王府的侍卫,殿下吩咐我们几个来找张公子和五少爷。不知五少爷现在在哪里?”

    张子乔一脸自责懊恼焦急:“我进去买了糖人,出来就不见了枫哥儿的踪影”

    那个侍卫面色也是一变,想也不想的吩咐另外几个侍卫:“你们几个立刻分头去找五少爷。记得通知附近的侍卫,让他们一起去。我这就回去禀报殿下和四小姐一声。”

    正在猜灯谜的慕念春,此时忽然觉得一阵心悸,莫名的喘不过气来。

    齐王见她面色不对,关切的问道:“你的脸色怎么这般难看,是不是饿了?”

    慕念春苍白着脸低声应道:“我刚才忽然觉得心里不太舒服。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似的。我的直觉一向很灵验,肯定是子乔表哥和五弟出什么事了。”

    齐王面色也是微微一变。直觉这种事,说起来有些飘渺,却也有十分灵验的。他前世就是靠着直觉躲过了几次刺杀

    “先别慌!”齐王定定神安抚道:“我已经命侍卫们去找他们了,或许已经找到了,正赶着来和我们碰面。我们不宜走动,就在这里等着他们过来。”

    慕念春默然不语,目光急切的在人群中搜索。

    很快,一张熟悉的脸孔引入眼帘。是子乔表哥!

    慕念春微微松口气,待张子乔随着侍卫走近了,才发现不对劲。张子乔面色惨白,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而且,他的身边根本没有枫哥儿的身影。

    慕念春心里一沉,心里那股不妙的预感愈发浓烈,声音干涩而颤抖:“表哥,你是不是一个人偷偷跑来看花灯?五弟没跟着你来吧!”

    张子乔眼中闪着水光,愧疚的不敢和慕念春对视:“对不起,枫哥儿央求着我带他来灯市。我拒绝不了,便答应了。刚才我去给他买糖人,可出来之后就不见了枫哥儿我在原地喊了许久,一直都没见他的身影。大概是被那些专门拐卖孩子的人偷偷抱走了”

    慕念春脑海中轰的一声炸响,双腿一软,只觉得天旋地转。

    前世的噩梦,竟又重新上演了

    齐王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慕念春。只觉得手中搀扶的身子簌簌颤抖,她的俏脸更是一片惨白,几乎半点血色都没有。

    “念春,念春,”齐王心里一阵恻然,焦急的在她耳边低唤:“你要撑住,我一定会把枫哥儿找出来。”

    泪水哗的从眼角涌出,慕念春颤抖着用力抓住齐王的手:“快些让人去找,枫哥儿肯定还没走远,一定还在灯市里。求求你,一定要找回枫哥儿”

    说着,已是泣不成声泪流满面。

    齐王心里一阵抽痛,顾不得一旁所有人的目光,将近乎崩溃的慕念春搂进怀里:“好,我让所有侍卫都去找,一定把枫哥儿找出来。”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恩人(一)

    齐王一声令下,身边和人群中所有的侍卫立刻散开。

    侍卫约有百人。俱都身手利落,训练有素。并不随意散开,而是彼此呼应。目光在行人中不停的搜寻着,看到有行迹可疑的,立刻上前盘问。

    石竹也是满心的焦虑,有心去找枫哥儿,却又放心不下慕念春,低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慕念春哭声渐止,用袖子胡乱擦了眼泪,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没事,你随我去找五弟。”事已至此,哭泣伤心根本于事无补。最要紧的是找回枫哥儿。

    不等石竹应下,齐王和张子乔不约而同的抢着说道:“念春(表妹),你不能去。”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齐王先张了口:“念春,你情绪大起大落,太激动了。此时不宜再去寻人。侍卫们若是有了消息,自会来禀报。你若是走了,错过了枫哥儿的消息怎么办?”

    “齐王殿下说的对。”张子乔定定神说道,声音里满是懊悔和苦涩:“都怪我不小心,弄丢了枫哥儿。我现在就去找他,若是找不回枫哥儿,我也没脸再见你和姑母了。”

    说完,毅然转身离开。

    慕念春心里一惊,急急的喊了声“表哥”,张子乔却头也没回,略显单薄的身影很快就被如潮的人群淹没。

    慕念春因为枫哥儿走丢的阴霾心情,此时愈发沉重。

    枫哥儿丢了,张子乔心里比谁焦急都内疚吧!所以才说出那样的话来

    “只要把枫哥儿找回来,你表哥就会没事的。”齐王显然看出了慕念春的心思,安抚道:“这么多侍卫,肯定能把枫哥儿找回来的。万一你也不用担心,我会亲自去兵马司一趟。让人封锁城门。只要枫哥儿不出京城,总能找回来。”

    齐王一改平日的轻浮肆意,声音异常的沉稳可靠。慕念春的心慌意乱渐渐平息。定定神说道:“谢谢你。”

    齐王笑了笑:“和我说这些太见外了吧!”

    慕念春没有说笑的心情,抿着唇角坚定的说道:“我要去找枫哥儿。”这么待在这儿等消息。实在太煎熬了。再等下去,她非被自己逼疯不可!

    齐王见她十分执拗坚持,想了想说道:“好,我陪你一起去找。郑喜,你和石竹两个留在这儿等消息。”

    郑喜石竹齐齐一惊,正要说什么,齐王却不由分说的转身,和心急如焚的慕念春一起挤进了人群里

    枫哥儿。你到底在哪儿?

    张子乔焦急的目光不停的在人群中搜寻着,忽的眼睛一亮,冲上前几步,冲着一个五六岁的男童喊道:“表弟!”

    那个男童一回头,生的白净可爱,却根本不是枫哥儿。

    男童身边的妇人悻悻的瞪了张子乔一眼:“你认错人了!吓坏了我儿子,我可饶不了你。”说着,便抱起儿子飞快的走了。

    已经是第五次不,是第六次认错了。

    张子乔一路找来,年龄身材相若的男童倒是不少。可一转头都是陌生的脸孔。张子乔一次次的失望,心渐渐沉了下去。就连步履也变的沉重起来。

    如果枫哥儿真有个三长两短他还有什么脸去见表妹,还有何颜面去见姑母?

    不。枫哥儿绝不能有事!

    张子乔不敢多想,打起精神继续扫视四周。

    就在此刻,一个身材瘦小异常灵活的男子从人群中钻了过来。伴随着一个急促的少女声音:“快些帮我捉住这个毛贼!他偷了我的荷包!”

    有路人正想帮忙,那个瘦小的男子却目露凶光,从身上取出一把刀来,凶狠的叫嚷道:“谁敢拦着我,别怪我手里的刀不认人!”

    那把刀闪着寒光,看起来十分锋利。刚一露出来,便引起一阵惊呼。

    那个毛贼趁着路人们惊惶失措。拔腿向前跑。不偏不巧的经过张子乔身边。

    张子乔想也不想的挺身而出,拦下了这个毛贼。沉声道:“你把偷的东西交出来。不然休想从这儿过去。”

    手持利刃的男子见拦着自己的是一个书生模样的少年,冷笑一声道:“快些让开!”说着。持着利刃逼近,引起一阵阵抽气声。

    张子乔心情本就焦虑烦闷低落,一改平日的温和低调,冷冷的应了回去:“我不让又能如何?”

    只耽搁了几句话的功夫,身后叫嚷的少女声音已经近了不少:“臭毛贼,敢偷本姑娘的东西,真是瞎了你的狗眼。等我捉到你了,非送你去见官不可”

    一旁的路人见男子虚张声势,并未真的动刀,也渐渐围拢了过来。

    那个男子分明已经慌了,却色厉内茬的嚷道:“谁敢再靠近半步,我这把刀可饶不了他”话音未落,张子乔忽的伸手夺他手中的刀。

    那男子一个措手不及,刀柄竟被夺了大半,忙用力往回抢。张子乔是文弱书生,力气远不及对方,不知哪来的一股蛮力,竟和男子相持不下。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狠辣的光芒,硬是将刀柄转了个方向。

    锋利的刀刃划过张子乔的胳膊,瞬间涌出了鲜血,迅速的染红了衣袖。

    “不好了!杀人啦!”一个妇人惊骇的尖叫起来,路人们也都慌了神。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张子乔只觉得右臂一阵剧痛,却没有松手,反而猛的一个用力,将刀彻底夺了过来,然后架在男子的脖子上,厉声道:“不准乱动!”

    男子被刀架在脖子上,脸吓的惨白一片,果然不敢再乱动。

    “好啊!总算是逮着你了!”一个气恼不已的少女声音响起。

    这个少女一路追着偷东西的毛贼,早已香汗淋漓精疲力尽。此时见到毛贼终于被捉住了,倒是又来了不少的精神。她兴冲冲的凑了过来,映入眼帘的,却是张子乔满是鲜血的胳膊,一张俏脸唰的白了。

    女孩子大多害怕血淋淋的场面,这个少女胆子虽然大一些,却也未能免俗,惊呼道:“你、你的胳膊流血了!”

    张子乔平日内向腼腆,从不是胆大的人。胳膊被划伤流了这么多的血,是生平第一遭。可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此时满心想的是找回枫哥儿。帮着拦住毛贼,不过是顺手而为。没什么表情的对男子说道:“把这位姑娘的荷包交出来。”

    那个男子不敢吭声,老老实实的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精致好看的荷包。

    少女接过荷包,怒瞪那个男子一眼,忿忿的踹了他一脚。又高声道:“烦请哪几位好心的,将这个毛贼捆住送到衙门去。小女子愿以五两银子酬谢。”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立刻便有三四个身材壮实的男子自告奋勇,从卖花灯的摊子上借来又粗又结实的绳子,将那个毛贼捆的结结实实押走了。

    还有一个热心的妇人,简单的为张子乔包扎止血。可张子乔胳膊上的伤着实不轻,鲜血迅速的渗出了裹了一层又一层的布条,看着触目惊心。

    张子乔低声道了谢,起身便走。

    少女急急的追了上来:“喂,你的胳膊还受着伤呢,得找个医馆敷药重新包扎。”

    张子乔没理她,闷头向前走。

    “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少女锲而不舍的追了过来,在他耳边喋喋不休:“你现在不应该乱跑,胳膊上还在流血。要是这么走下去,身上的血流光了怎么办”

    张子乔无奈的停住脚步,皱眉说道:“这位姑娘,我们两个非亲非故,我的事你何必如此关心。”

    受伤流血都是他的事,这个少女一直追着他不放做什么!

    “你是因为帮我抓毛贼才受的伤,当然和我有关了。”少女理直气壮的应道:“不行,你一定要去医馆。若是胳膊流血过多,日后落下残疾什么的,我可是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张子乔:“”

    张子乔干脆利落的大步向前走。

    少女大概是一时兴起,所以才会跟着他。只要他一直不理她,她无趣了,自然就会走了。

    事实证明,张子乔真的错了。这世上就有这么奇怪的人,竟一直追着他不放。而且一直在他耳边不停的聒噪,听的人心烦意乱。

    “你别跟着我了行吗?”张子乔忍无可忍,生平第一次冲一个妙龄少女发了脾气:“我有很要紧的事,没时间理你。你若是真的感谢我帮了你的忙,现在离我远一点,就算还了我的人情。”

    少女大概是被喊懵了,一双水灵灵的眼眸呆滞了片刻,颇有几分委屈的说道:“你这么凶做什么。我也是担心你胳膊上的伤。就算有再要紧的事,也得先顾着自己的身体。这么跑下去,你还要不要胳膊了。”

    张子乔抿紧了唇角,苍凉又晦涩的笑了笑:“我把表弟弄丢了,现在正在到处找他。我实在没时间也没心情去医馆。这位姑娘,麻烦你别再跟着我了。”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恩人(二)

    张子乔清秀的脸孔溢满了自责和难过,声音干涩黯哑。

    少女怔怔的看着这个仗义出手相助自己的少年,心里泛起微妙的怜惜。

    喜欢一个人,大概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突如其来。或许只是一个眼神,或许只是一句简单的话,便让人怦然心动。

    她甚至还不知道这个少年的姓名来历

    张子乔无暇留意少女眼中的异彩,自以为已经解决了这个难题,继续向前走。然后,眼角余光瞄到那个紫衣少女又跟了上来。

    张子乔:“”

    张子乔无话可说了,索性只当没这个人。好在这一次少女很识趣,没有再出声骚扰他。一双灵活的大眼四处张望,搜寻着男童的身影。

    不过,她到底忍不了多久,又张口问道:“你表弟几岁,今日穿了什么样的衣服?长的什么模样?”人群里抱着孩童上街的妇人实在太多了,看的人眼花缭乱。

    “六岁,穿着红色团花的棉衣,白胖可爱。”张子乔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句,目光焦灼的在人群中搜寻。

    枫哥儿走丢已经快一个时辰了。这么长的时间,他到底被带去了哪里?如果一直找不到,会不会有危险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张子乔心里愈发焦虑着急,浑然不觉胳膊上的纱布已被血迹浸透。

    少女看着一阵揪心:“喂,你的胳膊又流血了”

    话音未落,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七小姐,奴婢总算找到你了!”

    一个穿着青色衣裙梳着双丫髻的丫鬟模样的少女惊喜的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许多身材壮实的家丁,见到紫衣少女的一刹那。几乎是同时松了口气。

    “讨厌,怎么这么快就找来了。”紫衣少女一脸悻悻的低语。

    眼看着张子乔看都没看自己一眼便向前走,紫衣少女立刻扬声道:“喂。你不是要找人吗?我让他们帮着你一起找。多些人找,说不定能早些找到你表弟。”

    张子乔终于停下了脚步。

    紫衣少女心里一喜。立刻吩咐家丁:“这位公子的表弟刚才在人群中走丢了,你们都散开帮着找一找。是一个六岁的男童,穿着红色团花的棉衣,又白又胖”

    “他的乳名是枫哥儿,全名慕长枫。”张子乔迅速接过话茬。

    那七八个家丁立刻散开帮着寻人。

    那个丫鬟却不肯走,紧紧的跟在紫衣少女的身边,口中絮叨着:“七小姐,刚才你可把奴婢给吓坏了。一转眼的功夫。奴婢就不见了你的身影。找了大半个时辰总算找到你了,不然,奴婢可没胆子回府”

    “七小姐,你刚才到底跑哪儿去了?怎么会结识这位公子的?诶呀,这位公子的胳膊怎么一直在流血。快些找个医馆敷药包扎”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此话果然不假。

    张子乔心情本就低落,听着这些絮叨,愈发心浮气躁,眉头皱了起来。

    紫衣少女瞪了丫鬟一眼。板着脸训斥道:“闭嘴!再啰嗦,立刻给我回府去。”

    丫鬟只得委委屈屈的闭了嘴。

    小姐是怎么结识这个清秀少年的?还一路跟着人家帮着找人?

    那个少年对小姐冷冷淡淡的,根本没什么好脸色。小姐可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竟一路忍了下来

    很快,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

    灯市已经接近尾声,路上的行人渐渐散去。小贩们也开始收拾没卖完的花灯,准备回家。原本拥挤的灯市,此时几乎是畅行无阻。

    张子乔已经将灯市来回找了两遍,依然一无所获。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张子乔的面色也愈发苍白。胳膊上的伤口已经停止了流血,只是袖子和衣襟处都染上了血迹,看着触目惊心。

    紫衣少女一直默默的跟在张子乔的身后。目光时不时的落在他身上的血迹上,心里泛起莫名的微妙滋味。

    丫鬟忍了一路。眼见着灯市快散了,终于忍不住张口道:“七小姐。已经这么迟了。我们也该回府了吧!若是回去的太迟,夫人肯定会大发雷霆”

    张子乔出人意料的接口道:“多谢这位小姐陪我找了一个晚上,天色这么晚了,小姐还是尽早回去,免得父母忧心。”

    紫衣少女虽然舍不得走,却也找不到理由继续留下。一双妙目在张子乔的脸上依依不舍的流连:“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张子乔无意和她多纠缠,随口说道:“萍水相逢,日后大概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何必知道姓名。小姐多珍重!”

    说着,匆匆抱拳道别,大步走开。

    紫衣少女情不自禁的上前两步,对着他的背影喊道:“我姓宋,闺名茵茵”

    张子乔置若罔闻,步伐又急又快,几个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眼前。

    那个丫鬟似乎看出了一些苗头,忍不住嘟哝道:“七小姐,这个少年有什么好的,相貌不算出众,看衣着打扮也很普通,对你又这么冷淡。连姓名身份都不肯透露,分明是不想和小姐再有见面的机会”

    紫衣少女恼羞的瞪了过来。

    那个丫鬟立刻噤声不语

    慕念春整整找了一个晚上,逢到抱着孩童的妇人便要上前看看或是询问。嗓子又干又哑,双腿酸软的几乎麻木了。可她浑然不察,依旧一处一处的细细找着,连角落也不肯放过。

    齐王一直默默的陪在她身边。在她累的快撑不住的时候,用力握着她的手,却并未劝她停下休息。

    因为他很清楚,此时不管说什么,慕念春肯定都听不进去。

    如果枫哥儿真的找不到了,对慕念春的打击无疑是致命的。

    眼看着灯市已经散的差不多了,齐王终于张口道:“我们找了这么久,也没有半点消息。不如回去等等看,说不定已经有侍卫找到了枫哥儿,正在那处花灯前等我们。”

    慕念春有些茫然的看了齐王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齐王心里有些酸涩,默默的握紧她的手。

    她一向是聪慧冷静的,有时狡猾刁钻,有时冷漠淡然。此刻这般的软弱无助,却是前所未见。令人怜惜又心疼

    卖花灯的摊贩大多在收拾花灯,这处花灯摊子却是例外。郑喜给了充足的银子,将这里所有的花灯都买了下来。卖花灯的男子拿了银子,早已欢欢喜喜的回家去了。

    郑喜和石竹两人,站在花等下焦急的翘首盼望。

    远远的看到慕念春和齐王的身影,石竹早已迎了上去:“小姐,殿下,你们总算回来了。”

    “石竹,”慕念春的眼中闪着希冀:“你在这儿等了这么久,有没有人找到枫哥儿把他带回来?”

    石竹摇摇头:“没有。”

    虽然早已料到这个结果,可亲耳听到石竹这么说,慕念春心里依然一阵冰冷。身子微微晃了一晃。

    石竹大骇,想也不想的伸出手扶住慕念春。不过,她的动作却远不及齐王迅速。

    齐王顾不得别人的目光,搂住慕念春的纤腰,急急的问道:“念春,你怎么了?”

    慕念春头脑昏昏沉沉的,脸上的表情早已僵硬,连一丝笑容也挤不出来:“没什么,我能撑得住。还有人没回来,或许再等一会儿,就会有好消息了。”

    郑喜也迎了过来,打起精神说道:“刚才有些侍卫搜寻无果回来报信,奴才让他们去了城门那边打听。只要还没出城门,五少爷就一定还在京城。总能找到的。”

    齐王嗯了一声。见还有几个侍卫在,又吩咐道:“你们几个现在就去慕家报个信。”

    万一枫哥儿真有个三长两短的慕家那边想瞒也瞒不住。

    过了片刻,张子乔回来了。虽然光线暗淡,可身上斑驳的血迹却实在醒目。石竹惊呼一声:“表少爷,你怎么受伤了?”

    慕念春的反应比平日迟钝的多,闻言抬眸看了过来,待看清张子乔身上的血迹之后,面色倏然一变:“表哥,你身上哪来这么多的血迹?出什么事了?”

    张子乔不答反问:“你们找到枫哥儿了吗?”

    众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以对。

    张子乔心里一沉,强忍了一个晚上的泪水终于溢出眼角:“都怪我,偷偷带了枫哥儿到灯市来,却又没照顾好他,竟让他走丢了。都是我的错”

    慕念春嘴唇微微颤抖,想说什么安慰张子乔,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

    如果枫哥儿找不回来了怎么办?

    一整个晚上,她自我催眠一般不肯想这个问题。可这么多人在灯市来回的找了这么久,依然没什么音讯

    或许,枫哥儿早就被可恶的人拐子带走了,不知藏在哪里。若在京城还好,若是出了京城,天大地大,找一个孩子无异于大海捞针

    不知不觉中,慕念春已是满脸泪痕。肩膀微微耸动,无声的落着泪。

    此时,一个熟悉的孩童声音远远的响起:“姐姐!表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是他(一)

    慕念春全身一震,霍然转身看去。

    穿着大红团花棉衣,白胖胖的可爱男童迈着小胖腿急急的跑了过来。小脸上挂满了委屈的泪珠,一边嚷着“姐姐”“表哥”。

    竟是找了一个晚上都不见踪影的枫哥儿。

    慕念春心里的狂喜几乎无法用言语形容,想也不想的跑过去,一把抱住枫哥儿。又笑又哭:“你到底跑哪里去了。我们找了你一个晚上,都快急疯了。”

    张子乔也是一阵激动狂喜,连脸上的眼泪都顾不上擦干,大步走过去,紧紧的攥着枫哥儿的小手,语无伦次的说道:“太好了!总算找到你了!太好了”

    齐王也是精神一振,笑着说道:“枫哥儿能安然回来,是天大的喜事。你们两个快别哭了,别吓着枫哥儿。”

    慕念春用袖子擦了眼泪,张子乔也松开了手。两人情绪大起大落,一时无法平息,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枫哥儿是被一个身材健硕目光炯炯的侍卫带回来的。

    那个侍卫快步上前给齐王行礼:“殿下,属下幸不辱命,追了几条街,总算把五少爷追回来了。”

    “好!”齐王笑着拍了拍那个侍卫的肩膀:“王安,这次你做的非常好。本王必有重赏!”

    这个王安,身手极好,反应敏锐,是他的贴身暗卫之一。

    王安眼中闪过一丝激动,面上却表现的十分沉稳:“这是属下份内的事。”

    慕念春走上前,满心感激的对这个侍卫敛衽行礼:“谢谢你救回了五弟。”

    王安顿时受宠若惊了:“四小姐真是折煞小的了,小的万万不敢当四小姐这一礼。其实,小的发现五少爷的踪迹,实属侥幸。小的当时想。若是五少爷被人拐走,那人拐子或许不止拐了一个孩子。而且必然有接应的人。所以,小的和另外几个侍卫各自到附近的街道去找行迹可疑的人。并且上前查问,说来也巧。竟真的被我寻到了人拐子”

    那个人拐子是一个年约四十的妇人,当时手中抱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孩子。王安留意到那个孩子似昏睡在妇人的怀里,便起了疑心,上前询问。

    那妇人心中本就有鬼,被问了几句,便露了马脚。见情形不对,抱着孩子就要跑。不过,她哪里跑得过身手利落的王安。很快就被捉住了。接应妇人的那个男子十分刁滑,远远的见情形不妙,驾着牛车就跑。

    王安将妇人劈晕了之后,又将孩子抱在怀里追牛车,速度大受影响。那个男子驾着牛车在小巷子里钻来钻去,他差一点就追丢了。

    “小的当时大声叫嚷让牛车停下。若是有侍卫正好在附近,听到小的声音也能赶来帮忙。那辆牛车上的男子也慌了手脚,驾着牛车转弯的时候,竟撞上了一辆马车。牛被惊到了,差点翻了车”

    王安说的绘声绘色。慕念春明知道枫哥儿被安然无恙的救了回来,依然一阵紧张:“后来怎么样了?”

    王安笑道:“那辆马车周围有不少身手好的侍卫,帮着稳住了牛车。当场捉住了那个男子。牛车上除了五少爷之外,还有几个孩童。小的将五少爷带了回来,其余的几个孩童让人送到坊正那里了。”顿了顿又道:“五少爷当时被迷晕了过去,马车上的那位公子好心替五少爷送了回来。到了半路,五少爷才醒。”

    慕念春立刻问道:“那位公子在哪儿,我现在就去道谢。”

    王安指着远处的一辆马车说道:“就在那儿。”

    慕念春凝神看过去。

    此时灯市已经散了,只有这里还有几盏花灯散发出稀疏的光芒,那辆马车停的远,正好停在了黑暗中。只能隐约看个轮廓。马车边站着十几个侍卫,远远看不清面容。却站的笔直,有股逼人的锐气

    这样的气势。可不像是普通的侍卫啊!

    齐王眸光一闪,说道:“念春,我陪你一起过去。”这个马车里的男子,显然来历不凡。从这些侍卫就能看出一斑。

    慕念春并未逞强,轻轻应了一声。

    正要举步,一只小手忽的拉住了她的衣襟:“姐姐,你要去哪儿?”一低头,就见枫哥儿眨巴着泪眼,可怜兮兮的仰头看着她。

    看来,枫哥儿今日也被吓的不轻。

    慕念春心里纵有些生气,此时也被枫哥儿依赖的目光消融的一干二净,柔声哄道:“刚才人家救了你,我总得去和人家道一声谢。你和表哥待在这儿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

    枫哥儿吸吸鼻子,乖乖的点头。

    张子乔蹲下身子,用未受伤的胳膊将枫哥儿抱在怀里

    此时,派出去的侍卫也回来了几个。很自然的跟在齐王和慕念春的身后,一起向马车那边走去。

    马车渐渐近了。

    慕念春仔细打量几眼,却一时看不出什么来。

    这辆马车上没有任何府邸的标记,却又处处透着奢华。车厢用的是上好的梨木,拉车的马是一匹毛色纯黑的骏马,比起齐王的那辆马车也是相差无几。

    慕念春忍不住低声问道:“你认识这辆马车么?”

    齐王心里也浮起了一丝疑云,面上却不动声色:“这马车上没有标记,我一时也认不出来。”

    这也正是令人疑惑的地方。京城勋贵皇亲文武官员出行,多是坐马车。马车上做些特殊的标记已经成了惯例。让人一眼就能看得出马车主人的身份。慕念春不肯坐齐王的那辆马车,正是不想太招摇惹人众人瞩目。

    这辆奢华的马车,却什么标记都没有。怎能不让人生出疑心?

    而且,离的越近,马车边那些侍卫冷冽危险的气势就越明显,甚至能隐隐的嗅到血腥味

    这是经历过战场洗礼杀过很多人才会散发出的咄咄逼人。

    齐王心里暗暗生出戒备,唇角噙着一丝慵懒的笑意,有意无意的比慕念春快了一些。

    还没到马车边,就被那些面无表情的侍卫拦下了:“请这位公子留步!”

    齐王挑了挑眉,漫不经心的笑道:“麻烦你们去禀报主子一声,就说我们特意来致谢之前的援手之德。”

    虽未表明身份,可那份浑然天生的贵气,却令人不敢小觑。

    其中一个侍卫略一犹豫才应下了。快步走到马车边,隔着车帘低声说了几句。隔着五六米远,声音又压的低,齐王和慕念春自是什么也听不清。

    过了片刻,那个侍卫又面无表情的回转:“我家公子说了,今天的事不过是顺手为之,无需道谢。两位请回吧!”

    齐王此时生出了好奇之心,哪里肯轻易走人:“对你家公子来说是顺手为之,对我们来说却是没齿难忘的恩德。若是不当面道谢,我们实在于心不安。如果你家公子觉得口头致谢太过轻忽随意,烦请报上姓名,明天我们会备上厚礼,亲自登门道谢。”

    那侍卫显然没料到齐王如此难缠,不耐的说道:“我家公子说不用了。你们两个别在这儿纠缠了,我们还有要事,恕不奉陪!”

    说完,便冲其他侍卫使了个眼色。

    那几个侍卫心领神会,立刻围拢了过来。一个个面无表情目光冷凝,竟是一副要强行赶人的架势。

    齐王在京城几乎是横着走,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闲气。好脾气也仅限在慕念春面前罢了。

    齐王心里涌起一股怒意,脸上却愈发笑的灿烂无辜:“我不过是想当面道谢,你们主子这么推三阻四的不肯出来见人,还要强行赶人走,难道是见不得人吗?”

    这样的言辞,十足十的挑衅,充满了火药味。

    那几个侍卫陡然变了脸色。领头的那一个更是沉了脸,冷笑道:“我奉劝你一句,嘴巴放干净点。不然,休怪我们手中的刀不客气。”

    话音刚落,几个侍卫便齐齐的拔出刀。

    刀身雪亮,闪着寒光。

    王安等人也都变了脸色,想也不想的抢上前护住齐王,纷纷拔出随身佩戴的兵器。他们各有所长,有的用刀,有的用剑,还有人用的是长鞭。五花八门的兵器,和那几把锋利的刀相持不下

    只几句话的功夫,怎么就变成兵刃相见一触即发了?

    慕念春暗自头痛。这个齐王,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只有欺负别人的份儿,哪里肯受半点闲气。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

    “人家救了五弟,我是前来道谢的,你这是要做什么。”慕念春低声嗔怪道:“人家既是不肯见我们,或许是有人家的苦衷也未可知。好了,你快些让人把兵器都收起来。”

    齐王不怎么情愿的挥挥手。

    王安等侍卫果然收起了兵器,却依然警戒的挡在齐王和慕念春的前面。

    慕念春清了清嗓子,扬声道:“多谢公子救了五弟。我本想当面致谢,既然公子不便,小女子便就此谢过。”

    清脆悦耳的声音随风飘到了马车里。

    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的马车主人,听到这个声音,全身一震,想也不想的撩起了车帘

    (未完待续)

    ps:重要人物隆重登场~o(n_n)o~

第一百七十章 是他(二)

    短短一句话,马车的主人竟撩起了车帘。

    慕念春有些意外,凝神看了过去。

    隔着五六米远,光线又十分暗淡。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模糊不清的侧脸。依稀是一个青年男子。

    那双深幽不可测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她,就像一头嗜血的猛兽,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猎物。

    慕念春心里狠狠地颤栗了一下,全身泛起一阵莫名的寒意。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的窒息。心里掀起了骇然的波涛。

    那个坐在马车里的男子是谁?

    明明看不清面容,却给她一种奇异的熟悉感。那种危险又惊惧的感觉,更是熟悉的令人心惊

    齐王何等敏锐,几乎在车帘刚掀起的一刹那,就察觉出了不对劲。他收敛了漫不经心的笑意,锐利的目光定定的落在男子的侧脸上,心里也是狠狠一震。

    难道,竟会是他

    两人惊疑不定的猜测着男子的身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同一个人。

    马车里的男子定定的看了慕念春片刻,又将目光游移到了齐王的脸上,骤然闪出奇异的冷芒。

    慕念春只觉得嗓子里似被什么堵住了,干哑晦涩,快速低语道:“是是他么?”

    短短的几个字,似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齐王神色冷凝,低低的应道:“应该是他。”除了他,还有谁能给他们如此强烈又熟悉的危险感?

    车门打开了。

    那个神秘男子下了马车,不疾不徐的走近。

    原本隐藏在黑暗中的面容渐渐清晰。

    这是一个年约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男子。身材高大,身姿挺拔,披着黑色的大氅。浓眉薄唇,黑眸冷凝,面容英俊近乎完美。神情冰冷。给人一种难以亲近的感觉。

    若单论容貌,这个青年男子丝毫不弱于齐王。然而。两人的气质却迥然不同。

    齐王年少俊美,一身慵懒的贵气。这个青年男子,却宛如一柄出鞘的宝剑,周身散发出锐不可当的寒意。

    果然是他!

    韩越!

    他是赵王的表弟兼妻弟,也是赵王最得力的属下,骁勇善战,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被誉为大秦朝第一猛将。赵王谋逆篡位。他冲锋陷阵居功至伟。领兵攻进皇城,亲手杀了周琰。赵王还没来得及欣喜若狂等级为帝,就被他一刀斩于马下。除了侥幸逃脱的齐王之外,所有皇室中人被屠杀的一干二净。他也成了真正的胜利者,成功的坐上了众人垂涎的龙椅。建立梁朝,自立为武帝。

    在这猝不及防的一刻,竟和他在此时此地重逢

    慕念春头脑一片空白,无意识的用力咬着嘴唇,垂下眼睑,掩住眼底的惊涛骇浪。

    在他身边陪伴十年。她对他实在太熟悉了。此时的他更年轻一些,还没有登基后的威仪和暴戾,可她依然一眼就认出了他!

    不用慌!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都是前世的事情了。对现在的他来说。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而已。

    慕念春反复默念着,颤抖着的双手渐渐平息。

    韩越已经走到了两人面前,深沉的目光淡淡的掠过慕念春,然后看向齐王。微笑着拱手:“原来是齐王殿下。”

    韩越是已故韩大将军之子,成亲后才随赵王一起去了藩地。之前一直在京城,和齐王曾经有过几面之缘。这一见面之下,自然将对方认了出来。

    齐王眸光微闪,扯了扯唇角,漫不经心的笑道:“原来是韩将军。怪不得这几个侍卫如此神勇,竟拦下了本王。如果不是本王也带了几个侍卫。今日怕是要吃个闷亏了。”

    他一摆出皇子的架子,韩越纵然气焰再盛。也只得暂避锋芒:“是臣约束不严,还望殿下海涵。”

    齐王挑了挑眉,自然的流露出了盛气凌人的任性轻狂:“真可惜,本王一向心胸狭窄,最受不得半点闲气。”

    竟是半步不让咄咄逼人。

    这样的齐王,才是众人眼中那个肆意骄狂的十四皇子。有这样的举动,也不算稀奇。

    韩越眼眸暗了一暗,目光淡淡一扫。

    那几个侍卫心中虽然不甘,却也只得齐齐跪下请罪:“小的不知殿下真正身份,刚才多有冒犯,请殿下恕罪。”

    等了片刻,齐王才似笑非笑的说道:“罢了,看在韩将军的面子上,就饶过你们这一回。若是再有冒犯,本王可不会再轻饶了。”

    几个侍卫憋屈的谢了恩,然后一一起身站到韩越的身后。

    齐王看似不经意的说道:“赵州离京城路途遥远,来往一趟要大半个月的路程。韩将军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藩王不得轻易回京,韩越身为赵王下属,倒是没有这个约束。过年时回京城一趟也不算逾矩。若是放在前世这个时候,就算见到了韩越,他大概也不会多心多想。

    不过,他现在当然很清楚眼前这个男子有多危险可怕,几乎立刻就生出了提防戒备之心。

    韩越轻描淡写的答道:“今天是先父忌日,臣特意赶回京城,只是想尽一尽做儿子的孝心。为先父上一炷香。”

    提到已故的韩大将军,齐王自是不便再多说什么,免得落个对死者不敬的话柄。

    这位韩大将军才是大秦朝的传奇人物。十四岁领兵,平定叛乱征战沙场,战功赫赫,直到二十岁才成亲娶妻。娶的是已故惠妃的嫡亲妹妹,成亲三日便又领兵出征。九个多月之后得胜回京。韩夫人正好临盆生下一个儿子。韩大将军进宫谢恩的时候,皇上封了他为大将军,又特意为其子赐名。一时传为佳话,令人眼热不已。

    韩大将军在京城没待多久,又被派往边关驻守。这一去就是数年,再听到韩大将军消息的时候,却是他病死边关的噩耗。

    韩夫人硬撑着办完了丧事,然后便一病不起,之后悄然病逝。

    当年的韩越,年仅八岁。父母皆亡故之后,被惠妃娘娘接进宫抚养。可惜不到四年,惠妃娘娘也生了一场重病香消玉殒。

    韩越回了韩家之后,由其叔父抚养成人。之后娶了赵王妃的妹妹小杨氏,成亲之后,便领着小杨氏一起去了赵王藩地。成了赵王麾下最得力的猛将

    韩越瞄了一旁垂着头的少女一眼,眼底闪过幽暗的光芒,唇角似笑非笑的扬起:“这位姑娘就是慕家四小姐吧!看来,齐王殿下是和慕四小姐相携来灯市赏花灯了。”

    最后这句话,说的意味深长。

    尚未婚配的少年男女在上元节这一日相携出来看花灯,这其中蕴含的微妙之意,不言自明。

    齐王坦然自若的应道:“是,你刚回京城,有些事可能还不知道。我和念春的亲事已经得到了父皇和母后的默许,过了正月就会有赐婚的圣旨了。”

    韩越神色不变,唇角的笑意却悄然隐没:“哦?那可要恭喜殿下早日抱得美人归了。”

    齐王挑了挑眉,唇角高高的扬起:“等本王大婚之日,一定会请韩将军来喝一杯喜酒。”一副美人在怀的春风得意。

    那抹自得的笑意,看起来真是刺目

    韩越看向垂头不语的少女:“慕四小姐怎么一直都不说话?”

    少女抬起头来。那张白玉一般的俏脸被寒风吹起了两抹动人的红晕,一双美丽动人的眼眸似有几分羞怯,轻声张口道:“今日若不是韩将军及时援手,只怕五弟也无法安然找回来。小女子谢过韩将军的援手之恩。”

    说着,端端正正的敛衽行了一礼。

    韩越唇角抿的极紧,过了片刻,才淡然应道:“四小姐不必多礼,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慕念春微微一笑:“对韩将军来说不足挂齿,对我们慕家来说却是大恩大德。我回府之后,一定会将此事告诉爹娘。明天携厚礼登门道谢。”

    韩越竟也没有推辞,随口说道:“既是如此,我明天就在韩府恭候。”

    慕念春:“”

    他竟然真的应下了?!慕念春用笑容掩饰心中的错愕和讶然。

    齐王笑着上前一步,有意无意的遮掩住慕念春的大半身形:“韩将军肯定还有要事,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韩越收回目光,拱手告辞:“就此和殿下别过。”

    齐王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好,本王和念春先走了。”说完,毫不避讳的拉起慕念春的手,举止亲昵而随意。

    慕念春的脸上飞起薄薄的红晕,却温柔而顺从的依偎在齐王身边。

    少年贵气俊美,耀目夺人。少女眉目如画,秀美动人。两人并肩而立,含情脉脉,俨然天造地设的一双璧人。

    相携离开的身影,在夜色中渐渐模糊。然而,却始终依偎在一起。在寒冷的冬夜里,犹如一副静谧美丽的水墨画。

    韩越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的身影走远,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寒意。然后,转身上了马车,冷冷的吩咐道:“立刻回府!”

    (未完待续)

    ps:梁武帝第一次登场,大家对他感觉如何~o(n_n)o~

第一百七十一章 释然

    慕念春强撑着的若无其事,在转过身离开的那一刻,便彻底瓦解。俏脸苍白的像一张纸,手轻颤不已。

    幸好,齐王一直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不然,她的异样肯定瞒不过精明深沉的韩越。

    “不用怕,有我在,”齐王微微俯下头,在她耳边低语:“我绝不会容他伤害你一星半点。”

    慕念春深呼吸一口气,自嘲的低语:“我连毒死他都敢了,又岂会怕现在的他。”

    她只是乍然见到活生生的他,有些难以言喻的仓惶罢了。

    齐王似是看穿了她复杂微妙的心思,心里涌起复杂难言的滋味,默然不语。

    张子乔抱着枫哥儿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他们两个回转。看着两人相依相偎亲昵无比的情景,张子乔一阵黯然。不过,他已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很快又振作起来,挤出笑容道:“枫哥儿今日受了惊,已经睡着了。”

    枫哥儿躺在他的怀里,果然睡的香甜。长长的眼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慕念春勉强回过神来,想也不想的说道:“表哥,你的胳膊还受着伤,还是让我来抱五弟吧!”

    张子乔还想逞强,齐王已经伸出手,轻轻松松的将枫哥儿接了过去:“你找了一个晚上,肯定也累了,由我来抱最合适。夜已经深了,我现在就送你们回慕家。”

    慕念春和张子乔都无异议。

    这一天里,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和慕元春对阵的殚精竭虑,知道枫哥儿失踪之后的惊惶焦虑,遇到韩越后的胆战心惊这种种加在一起,令人心力交瘁。

    慕念春上了马车之后,便有了倦意。

    迷迷糊糊中闭上眼睛。身体自动自发的找到了一个温暖的依靠,很快便沉沉睡去。

    齐王小心翼翼的将枫哥儿抱在怀里调整好姿势,还得顾着靠在他肩头的慕念春坐姿不奇怪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不一会儿。就有些腰酸背痛了。

    齐王却舍不得动一下,唯恐惊醒了熟睡中的姐弟两人。

    张子乔坐在对面。看着眼前和谐美好的一幕,眼角忽的有些干涩,默默的移开了目光。

    齐王忽的张口道:“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全心全意的待她好。这辈子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张子乔心里一颤,转过头,正迎上齐王洞悉了然一切的目光。

    张子乔有种被看穿的狼狈和羞愧,低低的说道:“殿下别误会,我和表妹之间清清白白。从没有过半点私情。表妹能遇到殿下,是她的福气。我绝没有半点嫉妒之心。”

    他只是黯然神伤自愧不如罢了

    一向毒舌又小心眼的齐王,此时却表现的平和坦然:“我没有误会。我知道你对念春一片真心,可惜你和念春注定没这个缘分。我不会矫情的说你更适合她。这世上,真正了解她的性情脾气,能包容她所有一切的人是我。我也很喜欢她,喜欢到愿意为了她做任何事。所以,我才是她命中的良人。”

    张子乔哑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齐王的神色可以算的上难得一见的诚恳了:“你是念春的亲表哥,念春一直很在乎你的感受。也希望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姻缘和幸福。希望你不要让念春失望。”

    齐王当然是骄傲的。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能入他眼的人寥寥无几。张子乔是其中最特别的一个。

    前世,齐王从未见过张子乔。只因为慕念春的缘故,才知道有张子乔这么一个人。可就是这个不起眼的性子懦弱的张子乔,在慕家陪伴慕念春度过了最痛苦的两年。之后,又一直未曾娶妻。当慕念春的死讯传开后,张子乔毅然绝食身亡,陪她共赴黄泉。

    这么一个痴情又软弱善良的男子,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哪怕明知道他是自己的情敌!

    张子乔怔忪了片刻,才低声说道:“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请殿下放心。我我一定会很快忘了表妹。”

    这么轻松的解决了一个潜在的情敌,齐王竟没太多高兴。反而难得的生出了一丝愧疚。

    怎么总有种欺负老实孩子的感觉?

    马车在慕家门口停下。

    张氏和慕正善一脸焦急的迎了上来。

    “枫哥儿人呢?”张氏隔着车帘便急急的张口询问。她刚接到齐王命人送来的口信。心里又慌又急,正要命人去找。齐王慕念春一行人便回来了。

    齐王的声音响起:“伯母不用担心,枫哥儿已经找到了。躺在我的怀里睡的正香。”

    张氏既惊又喜,一颗心顿时落了下来:“真的么?太好了,枫哥儿平安无事就好。”

    慕正善也松了口气。

    枫哥儿是幼子,自小生的聪明可爱,一向最得他的欢心。就连慕太傅和朱氏,也格外喜欢这个孙子。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的,对众人来说都是无法承受的打击。

    幸好,枫哥儿安然无恙的找回来了。

    张子乔先下了马车。

    张氏看了张子乔一眼,面色霍然变了:“子乔,你身上怎么有这么多的血迹?”右边的胳膊上满是血迹,就连衣襟上也是血迹斑驳。看着触目惊心。

    “没什么,只是帮人拦着毛贼的时候不小心受了些皮外伤。流了一点血而已。”张子乔竭力轻描淡写。

    张氏却听的脸色发白:“这么多的血迹,怎么可能是只流了一点血。快些进府,我去找些上好的伤药给你敷上。”

    张子乔拗不过张氏,只得应下了。

    慕正善见齐王等人迟迟没下马车,心里暗暗诧异,忍不住走到马车边往里看。这一看,顿时楞了一愣。

    齐王怀中抱着枫哥儿,整个人微微往右倾,慕念春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的同样香甜。

    慕正善:“”

    这画面看着很美好。可身为父亲,看到女儿和一个男子如此亲近,却着实有些刺目。

    慕正善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却又不好冲齐王发火。忍着不快淡淡说道:“今晚有劳殿下照顾念春和枫哥儿了。”

    齐王何等敏锐,一听这冷淡的语气,就知道未来的岳父不高兴了。立刻笑道:“这都是我分内的事,伯父不必如此客气。烦请伯父将枫哥儿抱过去,我把念春叫醒。时候不早了,我也该打道回府了。”

    齐王没有摆皇子的架子,表现出了晚辈的恭敬。慕正善面色稍缓,接过了枫哥儿。

    齐王虽然舍不得,却也只能叫醒慕念春:“念春,快醒醒,到慕家门口了。”

    慕念春睁开惺忪的睡眼,嘴唇微张,看着迷糊又可爱:“已经到了么?”

    齐王强忍住亲她一口的冲动,一脸正人君子的表情:“伯父伯母等候多时,早已心中焦急了。你快些下马车,我也该回去了。”

    慕念春定定神,清醒了不少,轻轻应了一声

    齐王虽然脸皮厚,可已经是深夜了,总不好赖在慕家不走。很快就辞别了慕正善夫妇。临走前,深深的看了慕念春一眼。

    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所有的担忧都在这一眼中表露无遗。

    慕念春心里一暖,冲齐王笑了笑。

    或许她原本对这门亲事十分不情愿。可经历过今晚这么多事,她忽然觉得,齐王其实也没那么差劲。虽然他厚颜无耻气死人不偿命心思深沉善于伪装在关键时候,却有担当靠得住。

    或许,她对他还没生出喜欢这样的情感。可待在他的身边,却有种奇异的安心和安全感。

    嫁给他,或许也不算很糟糕。

    至少,要比前世做韩越的妃子要强的多。

    韩越登基时,育有一子一女的正妻小杨氏理所当然的成了六宫之后。小杨氏心胸狭窄,容不下任何得宠的嫔妃。偏偏又没有过人的手段,只凭着正宫皇后的身份欺压一众妃嫔。那些得宠的妃子又岂是好惹的。一个个明着暗着勾心斗角,给皇后使绊子的也不在少数。后宫几乎是一团乌烟瘴气。

    韩越对这一切却毫不关心。他忙着清除太子余党,忙着屠杀忠于前朝的臣子,忙着镇压各地民乱,忙着派兵围剿追杀齐王,忙着治理朝政他的心里装着的是整个天下,根本无暇顾及一堆女人的争斗。

    为了博得他的另眼相看和宠爱,她殚精竭虑小心翼翼。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用在韩越的身上再合适不过。他的暴戾残忍无情,不仅用在臣子们身上,对待妃嫔们也没什么怜惜之心。犯了错的嫔妃,被打入冷宫已经算是最幸运的。一顿板子三尺白绫一杯毒酒便会让一个年轻鲜活的生命就此陨落。

    在宫中十年,她曾亲眼目睹几个妃嫔被处死的惨状。时常想着,总有一天,这样的命运也会落到她的身上吧

    这样的生活,纵然锦衣玉食,也无法给她带来真正的安心和宁静。

    与他同归于尽,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今生再遇上他,她也无需愧疚

    (未完待续)

    ps:梁武帝的登场,炸出了好多潜水的读者。看到这么多留言,我真的很开心~么么大家~前世的故事,会在后文中慢慢道来~还有,谢谢书友sonia220打赏的和氏璧~接下来一星期我都会双更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生病(一)

    夜色已深,张氏虽然有满肚子的疑问,却也不忍追问,吩咐慕念春早些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问也不迟。

    慕念春确实满心疲倦,回了漪澜院之后,随意的梳洗一番便睡下了。

    可她睡的并不安稳,很快便陷入了似真似幻的梦境里。

    梦中,她又回到了奢华却又冷清的景阳宫。

    身边有很多太监宫女,却都面容模糊。只有石竹满是关切的俏脸无比清晰:“宸妃娘娘,皇上今天翻了您的牌子,待会儿就会过来。您也该梳妆换衣了。”

    皇上?她的心神有些恍惚。

    皇上不是已经中毒身亡了吗?为什么还会到她的景阳宫来

    她身不由己的被一堆宫女伺候着沐浴更衣,然后妆点成他最喜欢的温婉娇媚。皇上果然很快就来了。和记忆中的一样,神色冰冷,即使对着她这个宠妃也没什么温柔笑意。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儿。

    她机械一般的上前为他宽衣,脑海中却愈发混乱茫然。这一切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境?或者,她的重生才是浮生一梦?根本什么都没发生过,她依然在景阳宫里日复一日的苦苦煎熬度日

    忽然,景阳宫里的一切消失不见,换成了福宁殿。

    一个饱含着震惊愤怒恨意的声音忽的在耳边响起:“你你竟然下毒害我?”

    她心里狠狠一颤,茫然的抬起头。引入眼帘的,却是他毒发时不敢置信又狂怒的脸。

    毒发作的极快,他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青,眼中射出滔天的怒意,似要将她整个人撕碎。很快。他的口鼻中便溢出了黑色的血,显得狰狞而可怕:“慕念春,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竟这般狠心置我于死地。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慕念春,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他临死前的怒吼犹如咒语一般。不停的回荡。

    慕念春霍然坐直了身子,面色苍白,额上满是冷汗。

    不用怕,这一切都过去了。刚才不过是南柯一梦!这一世,他们不会再有任何交集,绝不会有!

    慕念春深呼吸一口气,用袖子擦了额上的汗珠,重新躺下。逼着自己重新入眠

    这一夜反反复复,不知醒了多少次。每一次几乎都是从同一个噩梦中惊醒。

    天亮的时候,石竹来伺候慕念春起床更衣。被慕念春异常苍白的面色吓了一跳:“小姐,你的脸色怎么会如此难看?是不是昨夜受凉了?”说着,将手放在慕念春的额上。

    额头一片滚烫。

    肯定是昨天晚上跑来跑去折腾的受凉发烧了。

    石竹当机立断,立刻说道:“小姐,你先别起了,躺下再休息会儿。玉簪,你去禀报太太一声,就说小姐受凉了。快些请个大夫来看看。小桃,你去小厨房烧些热水来。待会儿我替小姐擦洗身子。”

    玉簪和小桃立刻领命退下了。

    慕念春头脑昏昏沉沉的,实在没力气说话。乖乖的听石竹的话。又重新躺下闭上眼睛。

    张氏闻讯立刻赶了过来。见慕念春病恹恹的样子,一阵心疼,将她的手攥在手心里哽咽道:“你这丫头,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石竹红着眼眶说道:“太太,五少爷随着表少爷偷溜到灯市,又被人拐子偷偷抱走了。小姐知道这事后,都快急疯了。整整找了一个晚上,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受了寒气”

    张氏的眼圈也红了,恨恨的说道:“这个枫哥儿。胆子也太大了。竟敢瞒着我偷偷溜出府,又惹了这么多乱子。等此事过后。我非要好好罚他一顿不可!”

    “娘,”慕念春睁开眼。声音沙哑无力:“我就是受了些寒气,没什么大碍,喝几服药休息几日就会好了。你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

    儿女都是母亲的心头肉。看着平日俏皮机灵的女儿病怏怏的样子,张氏一颗心都被揪的紧紧的。

    大夫很快来了。为慕念春诊了脉,果然是因为受寒引起了体热。

    女儿家的身子大多娇气,虽然不是什么大毛病,大夫也不敢怠慢,忙开了药方。又特地叮嘱道:“这药方喝上三日若是还不见效,就得另开一副药方。还有,四小姐需静心休养数日,不能耗费心神。”

    张氏忙应下了,亲自送了大夫出去。又命白竹出府抓药。

    慕念春全身发烫冒汗,石竹用湿热的毛巾为她细细的擦拭一遍,又换了干净的衣服。折腾完这么一遍,慕念春清醒舒服了不少。石竹却忙的出了一身的汗。

    “石竹,辛苦你了。”慕念春轻声说道。

    石竹一本正经的应道:“奴婢半点都不辛苦。玉簪刚才还想和奴婢抢这个差事,幸好奴婢力气大,不然可就被她抢去了。”

    慕念春哑然失笑。

    张氏见慕念春精神不错,眉头也舒展开来:“药也快熬好了,待会儿你趁热喝了药,好好的睡上一觉。”

    慕念春嗯了一声,又轻笑道:“就算让我四处乱跑,我也没那个力气。对了,今天怎么一直没见爹的人影?是去翰林院当值了么?”

    张氏笑道:“昨晚幸好有韩将军出手相救,枫哥儿才能安然无恙的救回来。你爹今天备了份厚礼,领着子乔一起去韩府当面道谢。”

    慕念春笑容微微一顿。脑海中迅疾的闪过一张英俊冷凝的男子面孔,很自然的沉默了下来。

    张氏没有留意到慕念春异样的沉默,兀自庆幸不已:“枫哥儿也算有福气,被人拐子拐走了,又安然救了回来。算是虚惊了一场。只苦了你和子乔,你受了寒气,子乔胳膊又受了伤。”

    慕念春想起张子乔昨晚满身的血迹,依然心有余悸,问道:“表哥胳膊上的伤势重么?”

    “是些皮外伤。不过,流了不少的血,又没及时上药,总得养上一阵子才能好。”张氏叹道:“你爹今天去韩府,本来是不打算带上他的。可他坚持要去,你爹也拗不过他,只好随他了。”

    枫哥儿走丢一事,最愧疚最自责的人非张子乔莫属。他坚持要去韩府,显然是出于感激的心思。

    小桃端着热腾腾的的药来了:“小姐,药已经熬好了。”

    张氏很自然的接过药碗,舀起一勺,送到慕念春的唇边。

    褐色的药汁热腾腾的,又苦又涩。慕念春只喝了一口,便皱起了眉头。目光不经意的看向门口,一个小小的头颅迅疾的缩了回去。

    慕念春又好气又好笑,故意绷着脸孔问道:“是谁在门口?”

    张氏等人俱都一愣,看了过去。

    一个白净可爱的男童磨磨蹭蹭的从门后走了进来,嗫嚅着说道:“姐姐,是我。”

    是枫哥儿。

    枫哥儿自知闯了祸,畏畏缩缩的站在那儿,目光游移不定,就是不敢看慕念春。

    慕念春有心要给枫哥儿一个教训,冷着脸问道:“你来做什么?”

    枫哥儿鼓起勇气抬头,和慕念春冷然的目光一触,又低下了头,小声道:“姐姐,对不起。我昨天不该缠着表哥带我到灯市去,更不该闹着表哥为我买糖人。结果闯了这么大的祸,惹得你和子乔表哥担心”

    “何止是担心。”张氏也板起了脸孔:“子乔到处找你,结果遇上了毛贼,胳膊被刀划伤,受伤流血。念春受寒体热,需要喝药静养。这都是你的错!”

    枫哥儿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可一向疼他的娘亲和姐姐今天却都硬起了心肠,丝毫没有心软。

    “之前你闹着要去灯市,我没有同意。就是担心灯市人多拥挤会出乱子。你倒好,竟缠着子乔表哥带你去灯市。”慕念春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我有多着急,子乔表哥又有多内疚?还有齐王殿下的侍卫们,将整个灯市来回跑了几遍。就因为你一时的任性,惹的这么多人跟着忧心!”

    豆大的泪珠在枫哥儿的眼里转来转去,终于忍不住,哇啦一声哭了起来:“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任性了姐姐,你别生我的气,你别不理我”

    白嫩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张氏哪里还绷得住,几乎立刻就心软了,忙过去将枫哥儿搂在怀里哄了起来:“好了,你知道错了就好。别哭了,再哭娘的心都要碎了。”

    枫哥儿伏在张氏的怀里,抽抽噎噎的哭着,一边用手揉着眼睛,一边冲指缝里偷偷看慕念春的面色。

    慕念春比张氏要有立场多了,淡淡的说道:“做了错事,总得有惩罚。半年之内不得出府,每天练十张大字。日后绝不准再犯同样的错!”

    枫哥儿老老实实的应下了。用袖子擦了眼泪,从张氏的怀中挣脱开来,跑到床边,拿起勺子舀起碗中的汤药送过来:“姐姐,我喂你喝药。”

    慕念春看着枫哥儿讨好的笑脸,心里微微一酸。(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生病(二)

    前世枫哥儿被拐走之后,就再也没了消息。

    之后的岁月里,她曾无数次的后悔自责。只要想到枫哥儿在一个她不知道的地方挨饿受苦,她就心如刀割。

    幸好,昨晚只是虚惊一场。

    只要枫哥儿安然无恙,她受些惊吓又有什么要紧。

    枫哥儿等了半天,胳膊都举得酸了,却没有缩回手,依旧眼巴巴的看着慕念春:“姐姐,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再也不乱跑了。你把药喝了吧!”

    慕念春眼眶有些湿润,终于张口把药喝下了。

    枫哥儿眼睛一亮,喜滋滋的又舀起一勺药汁送了过来。慕念春又张口喝下。

    药汁有些凉了,愈发苦涩难喝。慕念春轻蹙着眉头,却依然将一整碗药汁都喝的干干净净。

    石竹笑着捧来蜜饯:“小姐,这药汁肯定很苦,吃些蜜饯,口中会甜一些。”

    慕念春嗯了一声,没等伸手,枫哥儿早已殷勤的拈起一个蜜饯送了过来:“姐姐,我来喂你吃蜜饯。”

    慕念春唇角微微翘起,眼里也有了一丝笑意。

    张氏见姐弟两个重归于好,心里自是欢喜,笑着说道:“枫哥儿,你姐姐刚喝了药,需要安心静养。你就别在这儿闹她了。”

    枫哥儿乖乖的应了一声。

    张氏叮嘱慕念春好好休息,便领着枫哥儿出去了。

    慕念春只觉得一阵倦意上涌,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慕念春才悠悠醒转。映入眼帘的,是石竹关切的俏脸和一碗热腾腾的药汁:“小姐,你可总算醒了。这碗药已经热了三次了。奴婢喂你喝药吧!”

    慕念春一听喝药就觉得头痛:“你先把药放着,等会儿我再喝。”

    石竹语气温柔却又坚持:“药一凉就更苦了。还是现在就喝的好。”说着,扶着慕念春坐直身子掖好被子。然后喂慕念春喝药。

    慕念春苦着脸叹着气,一脸的不情愿。看起来既别扭又可爱。

    石竹暗暗好笑。小姐平日总是超乎年龄的冷静聪慧。此刻这副稚气的模样实在难得一见。

    喝完药又吃了几个蜜饯,慕念春精神好了不少:“石竹,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石竹答道:“现在已经是申时正了。”

    这一睡,竟然睡了大半天。

    “小姐,你肚子一定饿了吧!奴婢特地熬了一些米粥。”娇俏的小桃笑吟吟的端着热粥进来了:“米粥味道清淡又易消化,生病的时候喝米粥最好不过了。”

    闻到米粥的香气,慕念春顿觉肚中空空饥肠辘辘。吃了满满一碗热粥,全身总算有了些力气。

    “爹和表哥都回来了吧!”慕念春随口问了一句。

    石竹笑着应道:“还没有呢!太太之前打发白兰来过两次。奴婢特地问了白兰。听说老爷和韩将军一见如故,在韩府留了午饭,还喝了不少的酒。”

    慕念春的笑容微微一顿。

    慕正善和韩越一见如故?这怎么可能!

    慕正善性情方正,身上颇有几分文臣的清高自傲。平日来往的多是翰林院里的同僚,和武将们很少有来往。而韩越就更谈不上什么温和可亲了。

    此时的韩越还没有流露出性情中暴戾残忍的一面,却也是一脸生人勿近的冰冷。那天晚上他绝不是成心要救枫哥儿,只是因为牛车撞到了他的马车,他才会命侍卫动手。

    慕正善今日带着礼物去韩府亲自面谢,也是理所应该的。可韩越,怎么会有耐心应付一个品级不高的普通文官?

    “小姐。你在想什么,怎么一直都不说话?”石竹见慕念春面色沉凝,心里暗暗诧异。

    慕念春回过神来。随口敷衍道:“没什么,爹酒量不好,表哥身上有伤不宜喝酒,我是在担心他们两个。”顿了顿又吩咐道:“你现在就去兰香院一趟,告诉娘一声我醒了。还有,若是爹和表哥回府了,立刻让人给我送个信。”

    石竹应了一声,退下了

    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石竹才从兰香院回来。同来的。还有张氏和枫哥儿。

    张氏打量慕念春一眼,见她面色红润了一些。很是欢喜:“你的脸色好看多了。看来再休息两日就能好了。”顿了顿又笑道:“你爹和子乔今日去韩府,到现在还没回来。看来。会被留在韩府吃了晚饭再回来了。”

    慕念春扯了扯唇角,眼底却毫无笑意。

    张氏浑然不察,兀自兴致勃勃的问道:“听闻这位韩将军身手厉害,领兵有方,是赵王最得力的麾下大将。甚至有人称他是大秦朝第一猛将。也不知道他生的是何等模样,性情脾气又是如何”

    慕念春心不在焉的听着,并未吭声。

    “看来你爹和这位韩将军还算投缘,不然,也不会在韩府待了这么久。”张氏絮叨了一通,意犹未尽的笑道:“说不定我们慕家以后和韩府也能多些来往”

    “万万不可!”慕念春面色一变,脱口而出道。

    张氏没料到慕念春反应这么激烈,不由得怔了一怔:“我随口说笑罢了,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慕念春定定神,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韩将军毕竟是赵王麾下。赵王和太子一向不算和睦,我们慕家和韩府不宜有太多来往。”

    这个理由倒也不算牵强。

    赵王在几个皇子里年龄最长,擅长领兵,曾立下过不少战功。藩地赵州兵强马壮,十分富饶。赵王世子周珣文武双全,极得皇上欢心。赵王父子,也是皇后太子最为忌惮的人物。隐隐和太子一派呈对立之势。

    慕家的两个女儿,一个即将嫁入太子府,一个将会是齐王妃。慕家在众人眼中很自然的成了太子一党。若是和韩府走动频繁,只怕会惹来太子的猜忌和不快。

    被慕念春这么一说,张氏也变了脸色,说道:“等你爹今晚回来,我一定提醒他多留心。”

    慕念春神色郑重的点了点头。

    张氏又说起了慕元春:“她昨晚摔了一跤,磕破了额头。流了不少血,一直昏迷还没醒。伤口正好在额角,大夫说,就算是伤养好了,可能也会留下淡淡的疤痕。”

    说起这些,张氏一脸的快意。

    女儿家的颜容何等娇贵。慕元春最大的依仗便是美丽无双的容貌,若是破了相,看她还拿什么去迷惑太孙。

    慕念春眸光微闪,淡淡一笑:“她这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慕元春心肠歹毒设局陷害她,却聪明反被聪明误,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罗钰对慕元春彻底寒了心,慕正善也对她彻底失望了。至于慕长枫,知道了真相之后,对这个妹妹,只怕也怜惜不起来了吧

    赏梅苑里。

    慕元春安静的躺在床上,面色苍白,额上裹着厚厚的纱布。

    慕长栩进了屋子,目光掠过床上的慕元春,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难以形容的情绪。心疼有之,怜惜有之,可更多的却是失望和愤怒。

    昔日那个聪慧温婉温柔的妹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利用表哥对她的情意,设局陷害慕念春,还被众人当场揭穿,逮了个正着

    摔跤受伤,也怪不得别人,只能算咎由自取。

    一个面容陌生的丫鬟战战兢兢的走上前来:“奴婢彩莲,见过大少爷。”

    慕长栩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我怎么从没见过你?杜鹃人呢?”

    彩莲生的相貌普通,口齿也不算十分伶俐,见慕长栩板起脸孔,紧张的话都说的不甚利索了:“听说杜鹃做了错事,被太太打发牙婆子领出了府。具体怎么回事,奴婢也不清楚。奴婢原本在针线房里做事,今天才被太太派到大小姐身边伺候”

    慕长栩默然不语。

    杜鹃是慕元春的“帮凶”,张氏发落杜鹃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只是这么一来,慕元春身边就再也没有可信任可用的人手了。这个彩莲,憨厚老实胆小,绝不敢私下帮着慕元春跑腿做事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慕元春也该好好的反省一番了。

    一直昏迷不醒的慕元春,缓缓睁开了眼睛。

    全身酸痛不已,额上一阵阵痛楚。昨天发生的一幕幕,顿时浮现在眼前。慕元春眼眸含泪,低低的喊了声“大哥”。

    慕长栩没有出言责备,简短的说道:“你安心休养,别胡思乱想。”

    这怎么可能!

    她心里充满了怨恨和不甘,还有对慕念春的恨意。恨不得立刻让慕念春尝到自己所受的痛苦

    慕元春深呼吸口气,挤出一个楚楚可怜的惨然笑容:“大哥,我什么都听你的。”

    慕长栩原本神色还算平静,听到这么一句,却有些按捺不住了,沉声道:“你若是真肯听我的,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慕元春全身一颤,顿时泪如雨下。

    慕长栩见她这般模样,也不忍再多说了,默默的将头扭到了一边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 补品

    晚上,慕正善果然醉意醺然的回了府。

    张氏纵有满肚子的话,对着醉醺醺的慕正善也是半个字都说不出口了。无奈的吩咐道:“萱草,你去伺候老爷沐浴休息。”

    萱草恭敬的应下了。

    自从瑞香被打发出府之后,萱草就成了慕正善身边唯一的通房丫鬟。有了瑞香的前车之鉴,原本就老实的萱草愈发谨慎小心。没有张氏的吩咐,平日从不敢往慕正善眼前凑。

    待慕正善被扶走之后,张氏又看向张子乔,关切的问道:“子乔,你今日没喝酒吧!”

    张子乔打起精神应道:“我胳膊受着伤敷着药,哪里敢喝酒。”

    没喝酒就好。张氏见他眉宇间浮着倦意,不忍再问长问短:“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你先回去休息吧!”

    张子乔应了一声,临走前随口问道:“表妹今日还好吧!”

    张氏也没瞒着他,叹口气答道:“她受了寒气,今天一直在发高烧。喝了药,在床上躺了一天,说话都没什么力气。都是枫哥儿惹的祸,连累的你们两人一个受伤一个生病。”

    张氏长吁短叹,张子乔随口应对了几句,便出了兰香院。

    想到正在病中的慕念春,张子乔略一犹豫,便抬脚去了漪澜院。

    石竹正端着药碗从屋里出来,见了张子乔,忙笑着上前行礼:“奴婢见过表少爷。小姐刚才还念叨表少爷呢,说是去韩府一天了,这么迟还不见回府。”

    张子乔心中涌起暖意,表妹总是关心他的:“我刚回来,听姑母说表妹生病了,特地过来看看。”

    “石竹。你是在和表哥说话么?”半掩着的门里,传出慕念春略显虚弱的声音。

    漪澜院里全是女子,此时忽然冒出男子声音。十有*是张子乔了。

    石竹扬声应道:“是,表少爷特地来探望小姐。”

    屋里响起悉悉索索的穿衣起床声响。然后,门开了,穿着半旧家常衣裙的慕念春出现在眼前。

    她的脸颊有些异样的潮红,长长的秀发随意的梳成了发辫垂至胸前,倦懒中带着几分病中的憔悴。

    张子乔看着一阵心疼。可他口舌笨拙,不会说什么哄人的话,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一定要按时喝药,才能好的快些。”

    慕念春莞尔一笑。这句话实在太耳熟了。

    前世她被关在院子里。心情郁结,大病小病几乎没停过,不肯喝药的时候,每次张子乔都是这么劝她。

    她这么一笑,张子乔顿时赧然了,讪讪的自嘲道:“我笨嘴笨舌的,不会说什么好听话。让表妹见笑了。”

    比起舌灿莲花的齐王,他实在是差的太远了。若是换了齐王在这里,一定会说很多动听的话,哄的表妹开怀吧!

    慕念春分明看出了张子乔的落寞和黯然。想安慰几句,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改而说道:“外面太冷了,进屋里再说话。”

    屋子里燃了几个火盆。暖融融的。

    张子乔在慕家住了大半年,慕念春的闺房也曾来过几回。不过,这一回却特别的拘谨,特意和慕念春隔的远远的坐下了。

    慕念春和齐王的亲事很快就会定下了。他应该和她保持距离,也免得齐王心里不快。

    慕念春只当没留意到张子乔的小动作,含笑问道:“表哥,你今日和我爹一起去韩府,见到韩将军了吗?”说到韩将军三个字时,不自觉的顿了一顿。

    张子乔并未察觉到她的一丝异样。点点头应道:“见到了。”

    慕念春眸光微闪,故作不经意的笑道:“我爹今天在韩府待了一整天。晚上还喝了这么多酒。看来,他和韩将军倒是颇为投缘。”

    “这倒不是。”张子乔想起那个目光冷凝似寒冰的青年男子。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那个韩将军似乎有什么要事,只在一开始露了面,寒暄了几句便走了。陪姑父说话的,是御林军统领韩云石。姑父和韩统领一见如故,十分投契。韩统领收藏了不少前朝字画,请姑父评点欣赏。姑父见之心喜,一直待到晚上吃了晚饭才回来。”

    韩云石是已故韩大将军的胞弟,也是韩越嫡亲的叔父。

    韩大将军死后,韩云石就是韩越最亲近的亲人。

    韩云石是御林军统领,负责守卫皇城。前世赵王起兵谋反,韩云石暗中做了内应。也正因为韩云石的临阵倒戈,周琰才会惨死在韩越的手中。

    韩越登基之后,大肆屠杀皇室中人。对韩云石这个叔父却十分信任器重。后来,韩云石领兵追杀齐王的时候,反被齐王斩于剑下。韩越知道这个噩耗的时候,勃然大怒。当时陪在他身边伺候的妃子不过是好心劝了一句,便被无辜迁怒,一顿乱棍打死,死状凄惨之极。

    韩越不遗余力的派人追杀齐王,其中不无为韩云石报仇的缘故。

    她虽未见过这个韩云石,却也知道他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样的人,忽然刻意放下身段和慕正善交好,到底是为了什么?

    “表妹,你怎么了?脸色似乎不太好看。”张子乔小心翼翼的掩饰着心里的关切。

    慕念春定定神,挤出一个笑容:“没什么,大概是生病身子虚弱,所以脸色难看一些。”

    张子乔略一犹豫,便起身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你安心静养。别总操心这些琐事。”

    慕念春应了一声,吩咐石竹代自己送张子乔一程。

    自从决定和张子乔保持距离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和张子乔独处过,也没有再亲自送过他。今日又生着病不宜见风,这样的举动也不算失礼

    接下来几日,慕念春一直卧床静养。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句话半点不假。虽然慕念春年轻底子好,这一场风寒依然来势汹汹,迟迟没有痊愈。

    齐王不知怎么知道了慕念春生病的消息,命郑喜送来了一车的补品不用怀疑,绝对就是字面的意思,半点都没夸张。各式名贵的补品整整放了一马车。

    “四小姐,殿下本想亲自来探望。不过,因为上元节那一晚没赴宫宴,皇上和容妃娘娘都不高兴。各自将殿下训斥了一顿。严令殿下不准随意跑到慕府来。”

    郑喜白净的脸孔上浮着讨喜的笑容,嘴皮子十分麻溜:“殿下原本是没放在心上的。不过,皇上说了,若是殿下不听话,赐婚的圣旨就暂时搁下,拖上几个月再说。所以,殿下只得老老实实的去上书房读书。知道四小姐生病,殿下特意派了奴才送些补品来。奴才已经命人将补品都搬到漪澜院来了,烦请石竹姑娘对着礼单点收。”

    说了那么一长串,连个顿都没打。这份伶俐,怪不得能做上齐王的贴身长随。

    “不用点收了,直接搬去放到小库房里吧!”慕念春漫不经心的应道。

    郑喜却十分坚持:“还是劳烦石竹姑娘点收一下的好。奴才回去也好向殿下交差。”

    话说的冠冕堂皇,可那双眼睛一直瞟向石竹又是怎么回事?

    慕念春瞬间了然,不由得好气又好笑。这个郑喜,竟把主意打到石竹头上来了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那副贼兮兮的样子,和齐王简直如出一辙。

    慕念春有意捉弄郑喜,不疾不徐的说道:“既是这样,就点收一下好了。”

    郑喜眼睛倏忽一亮,心中暗暗自得。这么多补品,一一点收,至少也得花上半个时辰。到时候,他岂不是可以和石竹独处说话了?

    还没等他想完,就听慕念春淡淡说道:“玉簪,你随着郑喜一起去点收补品。”

    郑喜:“”

    石竹才是四小姐最信任器重的大丫鬟。点收补品入库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可以吩咐别的丫鬟来做?!

    慕念春似笑非笑的斜睨他一眼:“怎么了?还有什么不妥吗?”

    郑喜立刻陪笑道:“没什么不妥的,奴才这就和玉簪姑娘一起去点收。”

    待郑喜和玉簪走了,慕念春才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又故意笑吟吟的看着石竹。石竹清秀的脸孔闪过一丝不自在:“小姐,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慕念春慢悠悠的笑道:“我现在才发现,我的好石竹原来也出落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了。怪不得会惹人垂涎呢!”

    石竹脸上飞起两抹红晕,有几分羞恼的抗议:“什么惹人垂涎!小姐别拿奴婢取笑了。奴婢和那个郑喜根本没说过什么话。”

    每次都是郑喜腆着脸凑过来和她套近乎,她根本就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

    慕念春忍住笑,一本正经的说道:“是是是,都是郑喜一厢情愿。你根本没半点这个心意。放心,没有我点头,谁也休想打你的主意。”

    石竹一颗心立刻放下了,喜滋滋的说道:“这话可是小姐亲口说过的,小姐日后可一定要为奴婢做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 冬晴

    石竹释然又欢喜的样子,绝不是装出来的。

    也就是说,石竹是真的对郑喜没什么好感了?

    慕念春不由得起了几分好奇之心,笑着问道:“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郑喜么?他可是齐王亲随,生的一副好相貌,性子伶俐,嘴皮子麻溜.将来齐王府总管事的位置迟早会是他的。这么好的夫婿人选,你真的一点不动心么?”

    石竹想也不想的应道:“奴婢一心只想伺候小姐,没想过成亲的事。”顿了顿又红着脸说道:“就算就算奴婢今后要嫁人,也不想嫁给这种油嘴滑舌的男子。奴婢宁愿嫁一个忠厚老实又温柔体贴的。”

    慕念春心里微微一动,脑海中模糊的闪过一个念头。口中很自然的笑道:“放心好了,你的终身大事,自有我为你做主。只要不愿意,谁也勉强不了你。”

    将来她嫁到齐王府,肯定会让石竹做陪嫁丫鬟。以郑喜的机灵,十有**会去求齐王成全。不过,有她在,绝不会让人勉强石竹。

    石竹红了脸,一桩心事却彻底放下了。

    郑喜对她的关注十分明显,她岂能察觉不出来。可她对油滑的郑喜实在生不出好感。小姐迟早会嫁到齐王府,她肯定会是小姐的陪嫁。若是郑喜一直纠缠不休,或是直接求到齐王殿下面前,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好在有小姐护着她为她撑腰,她也不用再胡思乱想的忧心了

    正和玉簪一收补品的郑喜忽然觉得心里一阵阵发凉。

    玉簪连着说了几句话,都没见郑喜回应。一抬头,就见郑喜呆愣愣的样子,不由得好气又好笑:“喂喂喂,你在发什么呆?”

    郑喜回过神来,敷衍的笑了笑:“没什么,刚才点收到哪一份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吧!我还有件重要的事要禀报四小姐。”

    忙完之后,郑喜和玉簪一起回去复命。

    慕念春浅笑道:“辛苦你们两个了。”

    郑喜忙笑道:“这是奴才分内的事,哪里谈得上什么辛苦。”边说,边迅速的瞄了石竹一眼。

    石竹平日里脾气温和平易近人,对着他却从来都不假辞色。甚至连和他说话都极少,更不用说正眼看他了。今天也不例外,他殷勤的一瞥,并未得到任何回应。

    慕念春忍俊不禁的弯了弯唇角。

    郑喜很快收回了目光,又说起了另外一件极要紧的事情:“奴才这次来,不止是送补品,还为小姐送了一个贴身伺候的丫鬟来。”

    慕念春一怔。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郑喜此次前来,确实带了四个丫鬟。郑喜冲其中一个年龄最长相貌最普通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个丫鬟立刻走上前来:“奴婢冬晴,见过四小姐。”

    慕念春按捺住心里的疑惑,含笑说道:“不必多礼。”

    这个冬晴年龄不小了,约有二十岁左右。细眉细眼,嘴唇略厚,皮肤微黑,貌不出众。放在人堆里,谁也不会多看一眼。

    郑喜似是看出了慕念春心里的疑问,又张口道:“冬晴身手过人,是殿下身边最出色最厉害的暗卫之一。平日里以丫鬟的身份在殿下身边伺候。殿下特地将冬晴送到小姐身边,是为了贴身保护小姐的安全。若是遇到什么紧急的事,冬晴也有特殊的法子可以迅速的传信给殿下。”

    原来,这个冬晴是齐王特地派来保护她的

    韩越的突然出现,不仅给了她强烈的危机感,也让齐王生出了警惕之心。

    有这么一个身手过人的暗卫在身边,确实多了几分保障。万一遇到什么突发的情况,也能及时应对。

    慕念春略一思忖,便坦然笑纳了齐王的好意:“好,那我就收下冬晴了。回去复命的时候,替我谢过殿下的好意。”

    郑喜完成了使命,自然该回去复命了。

    郑喜告退的时候,目光频频看向石竹,一脸的殷切期盼。

    慕念春看着,有些于心不忍。可想到石竹刚才的那番表态,心肠顿时又硬了几分。随口吩咐一声:“玉簪,你代我送一送郑喜。”

    玉簪笑吟吟的应下了。

    郑喜心里很是失望,面上却不便流露出来

    郑喜走后,慕念春笑着瞄了石竹一眼,打趣道:“行了,该走的人已经走了,你也别绷着脸了。你绷着不累,我看着都累了。”

    石竹顿时破功,扑哧一声笑了,旋即又有些忸怩的红了脸:“小姐,你又来打趣奴婢。”

    主仆两个如此亲昵随意,令一旁的冬晴大开眼界,脸上自然的流露出了些许讶然。

    慕念春含笑的目光看向冬晴,温和的问道:“冬晴是你的本名么?”

    冬晴恭敬的应道:“回小姐的话,奴婢自幼就死了爹娘,本名是什么早就忘了。冬晴这个名字,是到齐王府之后,殿下赐的名字。”

    至于是怎么成的齐王暗卫,却只字不提。

    慕念春也没有多问。皇子皇孙们身份矜贵,自出生的那一天起,便有亲兵侍卫。这些侍卫都经过精心挑选,家世清白,绝对忠于主子。其中的暗卫,比起普通的侍卫挑选标准更为严苛。像冬晴这样的暗卫,更是从记事起就接受各种严格的训练,训练合格后才被送到主子身边。对主子都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齐王既然特地挑中了冬晴,这个冬晴自然有几分本事。

    慕念春好奇的问道:“冬晴,你有什么擅长的兵器么?”

    冬晴轻描淡写的应道:“奴婢擅使暗器,百步之内,极少失手。小姐若是想亲眼看看,奴婢可以稍稍露一手。不过,屋子里地方太小施展不开。得去园子里,才便于施展。”

    慕念春来了兴致,想也不想的笑道:“正好我在屋里待的闷了。我们去园子里转一转。”

    石竹捧来厚厚的貂毛披风。

    慕念春病情尚未痊愈,犹有几分病中的苍白虚弱。被厚重的貂毛披风裹着,愈发映衬的一张俏脸秀美无伦。那份娇怯的病容,丝毫无损她的风姿,反而更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韵味。

    冬晴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心里暗暗赞叹一声。

    早就听闻殿下对慕四小姐倾心。为了这门亲事,费尽心思,甚至和容妃娘娘差点闹翻了脸。她身为齐王暗卫,对此事当然不可能不知情。对这位慕四小姐,自是十分好奇。

    今日终于一睹真容。和她想象中的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似乎有所不及,却也是个少见的美丽。更吸引的人,是那份淡然隽永的聪慧冷静,令人眼前一亮,见之难忘

    屋里燃着火盆,暖意熏人。到了屋外,陡然冷了起来,深呼吸一口气,凛冽的空气直直的灌进口中。

    慕念春原本还有些慵懒,被冷风一吹,倒是精神了不少,笑着感叹:“整天待在屋子里,没病都能憋出三分病来。出来走走好多了。”

    石竹抿唇一笑说道:“小姐,你的身子还没好,园子里这么冷,可不能待的太久。走一会儿就回去。”

    慕念春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是是是,都听你的总行了吧!不然,你一跺脚一生气,我可有的气受了。”

    石竹早习惯了主子时不时的打趣,笑眯眯的接过话茬:“奴婢可没这个胆子让小姐受气。不过,去太太面前告一状是免不了的。到时候,小姐免不了又要在屋里多待几天了。”

    主仆两个有说有笑,显得格外随意亲昵。

    冬晴心里又是一阵诧异,甚至隐隐的有几分艳羡。

    很快就到了园子里。

    慕念春兴味盎然的看着冬晴:“这里可以么?”

    冬晴不慌不忙的扫视一圈,很快便找好了目标:“那边有个八角亭子,亭檐上挂着一盏风灯。奴婢斗胆,将那盏风灯打落。”

    慕念春一愣。

    那个亭子离了足有百步远,风灯用红色的绳子系着,随着阵阵寒风摇摆不定。这么远的距离,真的能将风灯打落么?

    石竹也忍不住说道:“这也离的太远了吧!而且,那风灯一直摇晃不定的”

    话音未落,就见冬晴上前一步,也不见如何动作,右手迅疾的扬了扬。只见寒光一闪,那盏摇摆不定的风灯便直直的跌落。

    慕念春:“”

    石竹:“”

    太厉害了!!!

    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同时看向冬晴,眼中齐齐的浮起崇拜的光芒。貌不出众的冬晴,身影顿时高大了许多,周身闪着熠熠光芒。

    冬晴却表现的十分淡定,甚至有些遗憾的说道:“刚才出手太过匆忙,那枚飞镖本该落在亭柱上才对。现在却不知飞到哪儿去了,只怕是不易找回来了。”

    慕念春此时才回过神来,由衷的赞道:“冬晴,你这一手飞镖的功夫真厉害。”有个身手如此厉害的暗卫在身边,心里忽然踏实了许多。

    冬晴正要自谦几句,忽然神色一动,低声提醒道:“有一群人过来了。”R1152

第一百七十六章 牵扯

    冬晴不仅擅长暗器,耳力也远胜普通人。

    慕念春和石竹面面相觑。她们两个根本连半点动静都没听到呢

    “听脚步声,大概有六七个人。”冬晴迅速的低语道:“脚步沉稳有力,应该都是男子的脚步声。其中有两个应该是习武之人”

    “这也能听得出来么?”慕念春这次可算是开了眼界了。前世在宫中,她身边也有些身怀武艺的宫女。不过,她们的身手有限,远远不及冬晴。

    冬晴微微一笑:“当然能听得出来。普通人走路脚步沉涩,练武之人步伐轻快。”

    这时,慕念春也听到了隐隐的脚步声。

    石竹低声道:“小姐,或许是府中来了客人,我们是不是该避开?”

    慕念春随口嗯了一声,主仆三个正准备避让。可已经来不及了。冬日花草凋零,视野开阔,来人的身影赫然已经引入眼帘。

    慕念春目光不经意的看了过去,然后,笑容凝结在唇角。

    领先的一个是慕正善,慕正善身边的青年男子,面容英俊,神色冷凝,穿着黑色的大氅。散发着锐利逼人的气势。

    竟是韩越!

    他怎么会到慕家来?

    石竹离的极近,敏感的察觉到慕念春的异样,忙低声道:“小姐,你是不是觉得不舒服?要不然,奴婢还是陪你回漪澜院吧!”

    慕念春下意识的要点头。转念一想,却又改了主意:“既是见到有客人来,总得上前打个招呼才不显得失礼。”

    若是她神色仓惶的避开,精明深沉如韩越,岂能不生出疑心来?倒不如镇定自若的上前寒暄一番再告退。

    此时的他还只是赵王麾下的武将,不是前世那个暴戾无情的梁武帝。而她。也不再是那个在他面前战战兢兢提心吊胆的妃子了

    她不用再怕他!

    慕念春深呼吸口气,定定神,扬起笑容迎了过去。

    韩越的目光锐利犹如刀锋。定定的落在浅笑嫣然的少女身上。深幽的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复杂之极的情绪。只一刹那,又恢复了冷凝。

    “小女子见过韩将军。”犹带着三分病容显得格外娇怯的少女盈盈行了一礼。

    韩越惜字如金。只短短的应了句:“四小姐不必多礼。”目光在她的俏脸上顿了一顿,很快便移开了。

    那股无形的压力,顿时为之一轻。

    慕念春暗暗松口气,又笑着给慕正善请安。慕正善怜惜又责备的说道:“你的风寒还没好,怎么跑到园子里来了。若是再冒了风怎么办?”

    慕念春俏皮的眨眨眼,语气中不无撒娇的意味:“女儿一连在屋里闷了几日,再不出来透透气,可要被闷坏了。爹放心好了。我裹了这么厚的貂毛披风,不会被冻着的。”

    声音又甜又软,慕正善哪里抵挡得住,虽然竭力绷着脸,语气却已经软了下来:“待上一会儿就回去。”

    慕念春笑眯眯的应下了。

    慕正善自觉家教不够严厉,颇有些愧意的对韩越说道:“我教女无方,让韩将军见笑了。”

    “慕翰林太过自谦了。”韩越的声音低沉有磁性,不急不缓的应道:“慕家的几位小姐俱都才貌出众,闻名京城。何来教女无方一说?”

    这话听着自是十分顺耳。

    慕正善眼里有了笑意,口中却自谦道:“哪里哪里。韩将军谬赞了。”

    韩越眸光一闪,淡淡笑道:“听闻贵府的大小姐被赐婚为太孙侧妃,至于四小姐。更是和齐王殿下情意相许,赐婚的圣旨不日就会到慕家。”

    提到慕元春,慕正善笑容一敛,有意无意的扯开了话题:“慕家的家学就在前面,韩将军和韩三公子随我一起过去吧!”

    韩越简短的嗯了一声。身后的少年也笑着应了一声。

    韩三公子?

    慕念春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不动声色的打量那个少年一眼。

    少年约有十四五岁,生的浓眉大眼,十分俊朗。一笑的时候,露出两个小小的笑涡。令人望之便生出好感来。

    韩励!

    慕念春的脑海中飞快的浮现出一个名字。

    韩越做了皇帝之后,最信任最器重的自然是韩家的人。韩云石父子三人。俱都受到重用。韩云石和长子韩骐都是武将,而年龄最小的韩励。自幼喜欢读书。后来入朝为官,成了大梁朝最年轻的吏部尚书。

    韩越任人唯亲的做法,也是一众文武百官离心的重要原因。

    前世那个心狠手辣的韩尚书,此刻还是一个稚嫩可爱的青涩少年。这样的反差,让人一时无法适应不过,他和韩越要去慕家家学是什么意思?

    慕念春的心里陡然掠过不太美妙的预感,想也不想的说道:“爹,我也和你们一起过去看看。”

    慕正善略一犹豫,终于还是点头同意了。

    以慕念春的性子,他若是不点头,只怕她也会撒娇耍赖的硬是跟着一起去。有客人在,还是别上演这一幕的好

    众人一起向家学走去。

    慕念春走在最后面,不必顾虑韩越深沉冷凝的目光,萦绕在心头的压力也轻了不少。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

    以韩越的性子,绝不会无端端的到慕家来。又特地领着韩励去家学这其中蕴含的意思,简直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

    前世慕家和韩府从无往来。这一世,因为她的重生,因为意外的和韩越提前相遇,竟使得慕家和韩府有了牵扯来往。实在是始料未及!可惜她知道此事太迟了,慕正善肯定已经答应了韩励到慕家家学来读书的事。现在想阻止,也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和理由了

    慕念春心中一沉,却也无计可施。一时间,思绪纷乱之极

    家学很快就到了。

    环境清幽,适宜进学。夫子慕正厚博学多才,在此读书的慕长柏张子乔等人,看着便是好学上进之辈。

    慕家家学闻名京城,果然名不虚传。

    韩励显然很喜欢这里,一进了家学,眼睛陡然亮了起来。

    他自幼喜欢读书,不喜练武。韩云石无奈之余,只得请了夫子到府中来教导他读书习字。一个人读书不免有些寂寥。也因此,当韩越和他提起到慕家家学来借读一事的时候,他几乎想也不想就答应了。现在看来,这个决定实在太明智了!

    韩越瞄了一脸兴奋之色的韩励一眼,唇角似笑非笑的扬起。

    “堂兄,这位是韩府的三公子,单名一个励字。”慕正善笑着说道:“韩三公子自幼好学,想到慕家的家学来借读。日后少不了要麻烦堂兄了。”

    慕正厚温和的笑道:“无妨,学生多一些,读书的氛围也会更浓厚更好些。”说着,上下看了韩励几眼。

    韩励立刻收敛了兴奋的神色,恭敬的站好,拱手作揖:“学生韩励,见过夫子。”

    这样的恭敬礼貌,顿时惹来了慕正厚的好感,微笑着点了点头。又随口问了几句话,诸如读了哪些书之类的。

    韩越站在一旁,并未说话。不过,他的气场太强大了,哪怕是一言不发,依然夺去了众人大部分的注意力。

    张子乔出于礼貌,上前行礼:“见过韩将军。”

    韩越神色冷淡:“张公子多礼了。”

    张子乔脾气极好,对方这般冷淡,他也没生气。寒暄了几句后,又走到慕念春身边,关切的说道:“表妹,你的身子还没好,怎么就跑出来了。万一再冒了风,可就要再拖延些日子了。”

    慕念春定定神,笑着应道:“表哥不用为我忧心,我自有分寸。”

    张子乔笑了笑,忽的瞄到慕念春身边陌生的脸孔,不由得一愣。这个面生的丫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他以前怎么从未见过?

    正要问,却见慕念春迅速的冲他使了个眼色。

    张子乔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慕念春稍稍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让韩越知道冬晴的来历这种下意识的戒心和防备,还有无时无刻的紧绷感,在这一世重遇韩越之后便一直萦绕在心头。

    这种感觉,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韩越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慕念春暗暗唏嘘无奈,面上却一直维持着若无其事的浅笑。

    慕正厚询问了一番之后,对韩励的表现颇为满意。韩励更是一副恨不得今天就留下上课的样子。

    韩越瞄了韩励一眼,韩励立刻老老实实的站到了他的身侧。

    “今日多有打扰,我和三弟就此告辞了。”韩越神色淡然的说道:“从明日起,三弟就到慕家家学来借读,至于束脩”

    “若不是韩将军仗义出手相助,枫哥儿也不会安然无恙的找回来。”慕正善想也不想的打断了韩越:“三公子愿意到慕家家学来借读,是我们慕家的荣幸。不必提什么束脩了。已经是中午,韩将军和三公子留下吃了午饭再走吧!”

    韩越略一思忖,竟点头应了。

    慕念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初见

    韩越和韩励在慕家留了午饭,自有慕正善等人作陪。一众女眷不用出席。

    张氏和吴氏低声说笑几句,偶尔一抬头,见慕念春心神不宁的用筷子拨弄着饭粒,吃进口中的却没几个。

    “念春,今日的饭菜不合你的胃口么?”张氏关切的问道:“还是身子不舒服,怎么到现在也没吃几口?”

    慕念春满腹心事,哪有吃饭的心情,顺势搁了筷子,歉然说道:“娘,我的头还有昏昏沉沉的,确实没什么胃口。想先回漪澜院休息片刻。”

    张氏想也不想的点头应道:“你既是不舒服,就别硬撑着了。快些回去休息。”虽说府中还有客人,却也无需慕念春出面招呼。

    慕念春刚起身,慕婉春也随之站了起来,笑吟吟的说道:“我也吃饱了,正好送四妹回漪澜院去。”

    什么送她回去,是想借ji八卦几句才是真的吧!

    不出慕念春所料,慕婉春一路上都在絮叨:“那天晚上枫哥儿被人拐子拐走了,听说就是那个韩将军出手相助。枫哥儿才能安然被救回来。那个韩将军有多大了,长的英俊么?”

    慕婉春兴致勃勃的追问,慕念春却全无搭话的兴致,被追问的烦了,才敷衍的嗯了一声。

    “别这么扫兴嘛!说的仔细一点!”慕婉春兴致勃勃的追问。

    慕念春被缠的头痛不已,面无表情的说道:“韩将军约有二十五六岁,生母和赵王的生母惠妃是亲姐妹,他和赵王关系十分密切。娶的妻子是赵王妃的亲妹妹,如今已经生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人长的确实很英俊,又权高位重,前途无量。怎么样,你有没有兴趣嫁他做小妾?”

    慕婉春被最后一句噎着了,狠狠的拧了慕念春一把,又羞臊又气恼:“叫你胡说八道!我就是随口问问,谁说我对他有兴趣了?”

    韩越早就娶妻生子,年龄也比她们足足大了十几岁,这样的男子,纵然再有魅力,也是可望不可及,根本不是少女梦幻中的夫婿人选。

    慕念春倒抽一口凉气,边揉胳膊边无奈的抱怨:“我不过是和你开句玩笑罢了,你用这么大的力气做什么。我的胳膊肯定被你拧的青了一片。没个十天半月消褪不了。”

    她皮肤嫩滑,稍微一用力,就会留下触目惊心的青色淤痕。

    慕婉春被说的起了愧疚之心,吐吐舌头,讨好的为慕念春揉胳膊:“对不住,刚才我太激动,一个不小心拧的重了。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娘,不然,她又该数落我了。”

    慕念春故作生气,任由慕婉春讨好哄着自己,半晌才装着不情愿的点头应了。

    至于之前谈论的话题当然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到了漪澜院,慕婉春依旧不肯走,拉着慕念春低声道:“大姐现在是彻底被禁足了。赏梅苑被锁了起来,除了送饭的人,根本不准任何人进出。上元节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她也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可总不如当事人口述来的精彩。

    看来,今天不多说一点,别想轻易把慕婉春打发走人。

    慕念春打起精神,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当然了,其中最关键的部分,只含糊其辞的一带而过。比如说,她是怎么识破慕婉春的计谋,又是怎么在罗钰面前揭穿慕元春的真面目等等。

    饶是如此,也足够慕婉春惊叹不已了:“大姐真是心思歹毒,竟想出这么毒辣的计谋对付自己的亲妹妹!幸好你及时察觉,没被她算计了去。不然,只怕你和齐王殿下的亲事也会大受影响。”

    慕念春眸光微闪,淡淡一笑:“幸好齐王殿下信任我,不然,事情会变成什么样,真的不好说。”

    慕元春再精明再厉害,也决计料不到她和齐王都是重生的,对前世发生的事心知肚明。这世上,也只有她和齐王最熟悉彼此的真实性情脾气。

    这点小伎俩就想对付她进而挑唆齐王和她之间的关系,实在可笑。

    “她现在这样,也算是遭报应了。”慕婉春幸灾乐祸的笑道:“身边的丫鬟都被卖出了府,就剩一个叫彩莲的伺候着。罗家表哥伤透了心,就连大哥也对他彻底失望了。更不用说大伯父了。”

    众叛亲离,莫过于此。

    慕元春会被一直关在府里,直到出嫁的那一天。从今以后,休想在慕家兴风作浪了。

    闲聊了许久,慕念春故意连着打了几个呵欠。慕婉春这才不怎么情愿的准备告辞走人。此时,冬晴正好端了药汁进来。

    “你身边怎么忽然多了个脸生的丫鬟?”慕婉春一怔,很自然的问了句。

    慕念春随口笑道:“哦,她叫冬晴。我娘打发杜鹃她们出府,又让牙婆子挑了些做事仔细的进府。特地挑了冬晴给我。”

    冬晴真正的身份,慕念春已经私下告诉张氏了。对外的说辞也是母女两个商议好的。免得惹来众人疑心。

    慕婉春果然没有多心。

    这个冬晴,实在太过普通,放在人堆里谁也不会多看一眼

    隔日清晨,慕婉春特意到漪澜院来,等慕念春一起上闺学。

    慕念春的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除了面色还有些苍白之外,已经看不出病容了。

    一连喝了几天的药,身上难免有些苦涩的药味。慕念春特意戴了一个香囊,淡淡的梅花香气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姐妹两个有说有笑的去了闺学。

    刚走近竹林,就听到竹林里传来一个少年的郎笑声。

    慕家家学里除了慕家子孙外,还有一些借读的少年。闺学和家学紧挨在一起,偶尔碰面也不算稀奇。

    慕婉春也没放在心上,兀自扭头低声笑道:“不知道又是谁跑到竹林去了。要是被大堂伯知道了,肯定又要板着脸孔训人了。”

    慕念春莞尔一笑。正要说话,那个少年的身影已经出现在竹林边。

    慕念春瞄到那个少年的脸孔,笑容微微一顿。

    少年显然也没料到会忽然遇到慕家的两位小姐,略略一愣,便笑着走上前来:“慕四小姐,我是韩励,昨日我们有过一面之缘,四小姐应该还记得我吧!”

    虽然只见过一面,不过,这个眉目精致的慕四小姐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身边的少女年龄稍长一些,眼眸黑亮灵活,容色明艳照人。此时正睁着好奇的眼眸上下打量他。

    慕念春定定神,含笑应道:“韩三公子来的真早。这位是我堂姐,闺名婉春,在府中也行三。”

    “原来是慕三小姐。”韩励笑着看向慕婉春,两人的目光微微一触,竟各自有些羞涩。

    慕婉春的俏脸飞起淡淡的红晕,微微一福:“韩三公子有礼了。”

    这个韩励,生的浓眉大眼十分俊朗,又有一双爱笑的眼,让人很容易生出好感来。

    韩励忙拱手还礼:“今后我x日都到慕家家学来,叨扰之处一定很多。三小姐多多指教。”

    “指教可不敢当。”慕婉春抿唇笑道:“我诗才平平,在韩三公子面前卖弄,岂不是班门弄斧?我可不想丢这个人。”

    慕婉春这番话说的俏皮可爱,韩励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三小姐这么说,未免太过自谦了。我可早就听说慕家几位小姐俱都才貌出众。今日一见,却是更胜传闻。”

    才情如何第一面当然看不出来,可过人的容貌气质,却委实令人惊艳。

    被人这么当面的夸赞容貌,慕婉春心里自是欢喜。

    短短寒暄几句过后,韩励便先进了家学。

    慕婉春和慕念春相携进了闺学。

    今日上午学的是琴艺课,最擅长琴艺的慕元春如今已经停了闺学,剩余的众人里,属慕婉春的琴艺最好。郑娘子对慕婉春也格外的上心些。

    可慕婉春今日似有些心神不宁,一连弹错了几个音。

    郑娘子有些不悦,淡淡的说道:“三小姐若是练的累了,不妨休息片刻。”

    慕婉春羞愧的红了脸,低声谢过郑娘子,停了练琴。

    她走到院子里,听着隔壁传来的琅琅读书声,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悄然红了脸。一双眼睛却闪出了异样的光彩

    “三姐,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一只手忽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慕婉春霍然惊醒,颇有些心虚的瞪了她一眼:“你怎么忽然冒出来,也不叫我一声。吓了我一跳!”

    慕念春一脸无辜:“我一连喊了你几声,你一直都没应。我还在奇怪呢,你到底在发生么呆?今天早上到现在都有些怪怪的。”

    慕婉春咳嗽一声,掩饰的笑道:“没什么,我休息的差不多了,还是回去练琴好了。”说着,率先转身进了屋子

    没什么才是怪事!

    慕念春也不急着追问,慢悠悠的跟在慕婉春的身后。反正慕婉春根本憋不住话,有什么心事藏不了几日,就会主动和她说了。R1152

第一百七十八章 劝说

    从这一日起,韩励每天都到慕家家学来读书。早上来晚上回,中午和其余几名学生一起在家学里吃午饭。

    慕念春担心中的韩越随着韩励到慕家来的情形并未上演,稍稍放了心。后来从韩励口中得知韩越已经回了赵州,心情更是陡然好转。

    此时的韩越,野心尚在萌芽,依然还是赵王下属。回京城为其父烧过香之后,自然不便一直在京城停留。

    几个月后,皇上因急病驾崩归天,太子会被赵王派人暗杀。再之后,周琰登基继位,内乱也正式拉开了帷幕。

    这些事,齐王肯定早有安排。她倒是无需思虑太多。

    放下了这一层心事,慕念春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不知是有心或是无意,每天早上经过竹林边,都会遇上韩励。韩励倒也守礼,并无出格的举动或言语。每天和她们姐妹两个打个招呼,便进家学读书。

    天天早来等在竹林边,就是为了和她们两个打个招呼么?

    慕念春何等敏锐,很快就察觉出了不对劲。再联想到慕婉春这些日子的心神不宁,哪还有不明白的,顿时又添了一桩心事。

    若是换了是别人,她绝对会乐见其成。可对方偏偏是韩府的三公子,是韩越的堂弟或许,她应该找个时间,好好的点醒慕婉春才是。

    韩府属赵王一派,慕家则是太子一党。慕家和韩家绝不可能结亲。她对韩励的少女绮思,还是趁早打消为好

    这一日正逢闺学休沐。

    慕婉春一大早就来了漪澜院,一脸娇羞的欲语还休。

    慕念春心中了然,冲石竹等人使了个眼色。丫鬟们很快便退了下去,屋里只剩下姐妹两人。她也不急着张口询问,笑着招呼道:“三姐你来的正好。我昨日用梅花瓣做了些梅花糕,你来尝尝。”

    梅花糕做的十分精巧,一块块都是梅花形状。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咬一口,甜而不腻。十分可口。

    慕婉春心不在焉的赞道:“四妹的手越来越巧了,这梅花糕真是美味呢!”

    慕念春微微一笑,拿起一块梅花糕,吃的秀气斯文。

    慕婉春憋了一会儿,终于按捺不住了:“四妹,你觉得韩三公子怎么样?”

    “韩三公子生的俊朗,性子随和风趣,又聪敏好学。十分讨人喜欢。”慕念春并未昧着良心说韩励的不是,反而实事求是的夸赞了一通。见慕婉春喜上眉梢的样子,又给慕婉春泼了一盆冷水:“不过,你和他根本不可能,还是别多想了。”

    慕婉春先是一怔,旋即满心不是滋味的反驳:“为什么不可能?我怎么就不能多想了?”

    “韩越是什么身份,你总该清楚。”慕念春不疾不徐的说道:“韩励是韩越的堂弟,韩府上下自是和赵王一党更亲近些。我们慕家却和太子府结亲,将来我也会嫁到齐王府。在这样的情况下,祖父和二叔怎么可能同意和韩家结亲?”

    慕婉春用力的咬着嘴唇。俏脸隐隐泛白。

    这些事,她之前也曾隐隐的想过,却没慕念春这般透彻直接。

    偏偏慕念春说的都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儿女结亲绝不是小事。门当户对当然很重要。若是牵扯到党派之别,更是慎之又慎。以慕家时下的情形,确实不宜再和赵王一派的韩府有牵扯。来借读是小事,结亲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事

    慕婉春越想越觉得委屈,眼中闪出了水光,忿忿说道:“太不公平了。凭什么你就能和喜欢的男子在一起,我遇到心仪的,偏偏就没有结亲的可能?”

    慕念春轻叹一声,拿出帕子。为慕婉春擦拭眼角的泪珠:“三姐,你还是趁着现在陷的不深。早些打消了这些心思吧!免得日后更伤心难过。”

    慕念春这一劝,慕婉春反而更委屈了。稀里哗啦的哭了起来:“我不要,我见他第一眼就喜欢他了。他肯定也是喜欢我的,每天早早到竹林边等我,只为了和我说句话”

    她以前也曾对齐王生出过好感。可那种好感,和少女喜欢漂亮的衣裙珠宝首饰差不多。失去了当然有些失落,却也不会很失望。

    对韩励的感觉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想起他的时候,心里泛起一圈圈的涟漪。没见他,心中总时时惦记着。见到他的那一刻,心中似开出绚烂的花朵。目光对视的刹那,她清晰的察觉到他同样的欢喜。

    两情相悦,本就是世上最美好的事。

    可她的美梦,还没来得及细细描绘,就被慕念春无情的惊醒了

    慕婉春抽抽噎噎的哭了许久,帕子早就湿透了,一块干净的丝帕又送到了眼前。慕婉春接过帕子,胡乱的擦拭脸上的泪水,顺便擤了鼻涕,然后塞回慕念春手里。

    慕念春:“”

    慕念春哭笑不得,只得将那块揉的不成样子的丝帕放到一旁,柔声劝道:“三姐,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我说什么,你大概都听不进去。你先冷静几日,时间久了,自然就能想开了”

    “你说的倒是轻巧。”慕婉春红着眼睛应了回来:“若是现在有人告诉你,你和齐王的亲事不可能了。看你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慕念春竟很认真的想了想,答道:“如果真的是这样,也未尝不是好事。我对做齐王妃本来就没什么兴趣。”

    慕婉春:“”

    就在此刻,石竹忽的敲了门:“小姐,今日府里来了贵客,太太请你去修德堂。”

    贵客?

    慕念春有些意外,张口应道:“知道了,我这就过去。”也不知道来的是什么贵客,非要她出去寒暄不可。

    慕婉春哭了半天,情绪已经平缓多了,闻言有些着急了:“你现在过去,那我怎么办?”眼睛哭的红红的,还怎么见人?

    慕念春看着眼睛红红的慕婉春,委婉的说道:“要不然,你就别过去了。”哭成这副样子,还真是没法子见人。

    慕婉春不乐意了:“我要是不去,祖母问起来怎么办?”

    更重要的是,她对所谓的贵客很好奇。若是不去见上一眼,只怕这一天都会憋的难受。

    慕念春对慕婉春的性子再清楚不过,忍着笑说道:“我让石竹用冷水给你敷眼,再敷点脂粉,应该就看不出来了。”

    待两人都收拾妥当,已经是一炷香以后的事情了。

    “走快些,祖母她们肯定都等的急了。”慕婉春敷眼的时候不着急,现在倒是急了,连连催促慕念春。

    慕念春只得加快脚步。

    慕婉春走路的时候,嘴也没消停:“四妹,你说今日会有什么贵客来?该不会是宫里来了人宣旨赐婚吧!”

    慕念春也想到了这一层,口中却应道:“应该不是。还有几天才出正月,再说了,若是宫里来人宣读圣旨,娘肯定会让人告诉我一声。”

    修德堂很快就到了。

    慕念春和慕婉春相携进了修德堂。

    朱氏坐在上首,张氏吴氏坐在一侧,另一侧坐着的却是一个年约四旬的妇人。这个妇人穿戴考究,衣着华贵,保养的极好,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妇人的身侧,站着一个年约十五岁的少女。

    这个少女穿着一身紫色的衣裙,身材窈窕,容貌俏丽,眼睛大而灵活,眉眼弯弯,不笑也带着三分笑意。

    这对母女都很眼生,以前从未见过。不知是何身份,忽然到慕家来做什么?

    慕念春将心里的好奇按捺下去,和慕婉春一起走上前。(未完待续)

    ps:来者何人?大家肯定都猜出来了吧~o(n_n)o~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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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春归介绍:
少女时的慕念春常埋怨老天,世上既然已经有了自己,为什么还要有慕元春?
很久以后,临死前的慕念春很平静的想着,这一生,其实谁都没有赢。
重新睁开眼,她回到了十二岁的这一年。
乱世尚未来临,一切都还来得及重新开始。
她要为自己和家人谋一世平安。岁月静好,漫漫春归!念春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念春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念春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