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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马甲是假     女配重生之凰逆仙途txt下载     女配重生之凰逆仙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九十三章:受伤获救(上)

    最终,整间屋子里的恶鬼荡然无存。

    而“国师”那老妖物,早已被眼前的变故震得目瞪口呆,等到那些暗纹光带尽数朝他飞袭过去的时候,才堪堪反应过来,仓皇后退窜逃。同时,口中声嘶力竭地呼喊,“快来人啊!快来人!都死哪儿去了!快来人!”

    凌乱的脚步声再次从底下传来,这一次来人明显比先前更多。

    锦凰看了眼被光带刺得鲜血淋漓的“国师”,心道今夜是杀不了他了。于是,情急之下,想也未多想,对着悬浮的阴阳轮回諓道了声“回来”。那卷轴竟真的受命般兀自收了起来,化作一道白芒复又回到了她的腰带之中。

    锦凰愣愣地看着上面再次浮现的暗纹符印,恍然觉得,方才卷轴收起后的模样,竟与氐氏那座神秘宫殿**奉的、与她容貌极为相似的玉像,手中捧着的卷轴莫名的相似。

    又多了一处相像之处,冥冥之中,她与那座玉像到底有何关联?

    锦凰恍恍惚惚地想着,耳边,凌乱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国师”那老妖物闻声,瞬间便仿佛有了倚仗,嘴角噙着血迹,阴毒地看着锦凰,道:“快来人!”

    门外之人忙应了声“是”,推门的瞬间,锦凰反身朝窗口掠去,纵身一跃,从五层沿着檐角掠下,瞬间便出了摘星阁。

    身后清楚地传来那老妖物气急败坏的怒吼声,下令手下搜捕一名重伤之人,不论男女。

    “咳!咳!”气血的上涌让锦凰喉咙一痒,忍不住咳出一口鲜血。她抬手擦了擦,侧首冲映满烛火的五层窗口冷冷勾了勾嘴角,随手掐出一道传讯符于云铧。而后恢复她自己的容貌,脚下掠动,眨眼便蹿入了摘星阁旁的暗巷之中。

    “国师”那老妖物的手下动作很快,一声令下,便见一队队人从门口飞蹿而出,朝各个方向急速而去。

    这些都不是蠢人,摘星阁旁的暗巷是搜捕的首要之选,而锦凰亦想到了这一点。她在巷口处往外望了望,凭借敏锐的耳力瞬间便听出,国师的走狗正从西侧过来,所以,她只能选择东侧和南侧。

    东侧距离他们更远,自然于她更为有利。

    锦凰捂着胸口掠出数里之远,然而,将将重伤的身体根本无法支撑她再催动灵力。她单手撑着墙面重重地喘着息,方才为了逃脱她强运灵气,然而,丹药也只是暂时地熨帖了体内的灵气,她这么一运气,灵气再次紊乱流窜起来。

    她歇了歇,压制体内躁动的灵气,提步继续往前走。

    正当她走到街口之时,突然听到从左侧传来国师爪牙的呼喝声,正往这边赶来。以她如今的情况,同他们对上,不是两败俱伤便是重伤被擒。两种后果,她都不愿意承受。

    锦凰转身拐入右侧街道,走出十丈远时,她听到有井然有序的步伐声和马蹄声自那头的拐角处传来。人数不多,约莫只有五六人,不可能是国师的手下。

    她侧身隐入暗处,过了几吸,便看到一座马车缓步行来。车架倒是不见得有多么华贵,却是前头的两匹宝马毛色雪白纯粹、马毛油亮光滑,目光倨傲,神态高贵,一眼便知不是凡品。

    车架普通,可见不是富贾,马匹珍贵,可见必是贵人。

    锦凰心念流转,一个幻影迷踪,如同一阵阴风瞬间刮入马车之中。

    “王爷?”车外之人警觉地看了看四周,未察觉到异动和杀气,不过还是谨慎地“吁”了一声,停下马车,转身冲车内恭敬地唤了声。

    “无事,继续走罢……”一道温润的男声从车帘后传出,语速不疾不徐,寻常得听不出丝毫异样。可谁也不知道,声音的主人此时脖子上正架着一柄吹毛可断的匕首,而手持匕首之人,正是锦凰。

    车外之人不疑有他,回了声“是”,抬起右手一挥,车轱辘再次转动了起来,缓缓前行。

    “姑娘?”君祈低低唤了声,端坐的姿势却是未变。

    锦凰手持匕首凑近了几分,低声道:“情势所逼,我只需躲藏片刻,不会伤你分毫。”

    君祈嗅了嗅钻入鼻腔的血腥味儿,心中了然,倒也没有多言,只应了声“好”。

    见他如此配合,锦凰心中微微讶异,不过也并未放松警惕。她侧耳凝神,对面的步伐声越来越近,几吸之后,两方人马也终于在街中央会了面。

    明明锦凰听到此人的属下唤他王爷,可不知是那国师老妖物惯来横行霸道,还是此人实非她以为的那般尊贵。老妖物的爪牙语气轻慢,竟丝毫不肯相让,甚至出言暗讽。

    只听此人的手下“唰唰唰”地拔出佩剑,几欲将对面为首之人斩杀,一时间场面剑拔弩张。而到了此时,对方竟还极为嚣张地恐吓,“我是奉国师大人之命行事,你敢动我?”

    “我纵是现在就斩了你,他又能拿我如何?”此人手下倒也硬气的很,口气张狂地回堵道。

    “你!你你你!”

    “……”

    “住手!”正在双方僵持之际,车内突然响起一道温润却不乏气势的喝断声。

    锦凰气急,她只用心关注了车外的动静,竟让此人钻了个空子。她将匕刃抵进他的肉里,低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到了此刻,那人仍旧是不疾不徐,就连神色也未有变动。他亦低声回她,“姑娘稍安勿躁。”

    锦凰惊疑不定,顿了一吸后警告道:“你若是敢耍花样,我保证让你命丧当场!”说罢,单手解开他喉结下的系结,一把扯过他身后的黑色披风将自己牢牢裹住,而后躲到他身后,同时一连掐出两道净身咒,洗去车内的血腥味儿。

    君祈微微侧目,轻笑了笑,张口唤道:“韩风,发生了何事?”

    韩风闻言,怒视了对方一眼,将佩剑收起走到马车前,恭敬地回道:“回王爷,国师的人正在搜捕一名逃犯,他们怀疑此人藏在马车之中。”

    “带头为何人?”君祈温润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芒,问道。

    “是何守年。”

    “命他上前来。”

    “……”韩风顿了顿,躬身道了声“是”,而后转过身,将那嚣张的何守年带到马车前。

第三百九十四章:受伤获救(下)

    “参见王爷。”何守年朝马车拜了拜,神色却依旧倨傲,显然没有将里面的人放在眼里。

    车帘遮着,君祈看不到他的神色,但从他的语气不难听出其中的轻慢。但他竟似没有察觉般道:“听说你要搜查本王的马车?”

    “王爷恕罪。实在是那恶徒夜闯摘星阁动了那星运盘,国师大人怒其危及国运,故命小人等一定要将此恶徒捕获!”何守年巧舌如簧,三言两语便将事情夸大到国运此等大事上来。言外之意不外乎,若是有人阻挠他们追捕恶徒,便是与那恶徒同罪,亦想危及国运!

    君祈无声一笑,“哦?照你之意,我国的国运竟如此脆弱不堪,能为一个宵小之徒给破坏了?”

    “这……”何守年一时语塞,“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此恶徒竟敢如此张狂夜闯摘星阁,若是不将他擒获,恐他还有更大的阴谋,于我国不利啊。”

    “国师倒是养了个伶牙俐齿的好奴才!”君祈冷笑出声,话锋骤转道:“若是在本王马车中并未搜出那恶徒,你又当如何?何守年,本王劝你好好想想,国师德高望重本王敬他三分,你不过是个奴才,本王此刻就剐了你,你觉得国师大人会对本王如何?”

    一番话听得何守年冷汗涔涔。他平时倚仗着自己是摘星阁的人作威作福惯了,又见这个临垣yuan王是个残废不受国主待见,一时间得意得放肆了,忘了他纵然再不怎么为国主不喜,也到底还是个王爷,捏死自己比捏死只臭虫还容易!

    想到此,何守年整个人都慌了,吓得瞬间出了一身冷汗,两股颤颤,连连告饶道:“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小人有眼无珠!小人罪该万死!王爷您大人有大量,就当小人是个跳梁小丑,饶小人一命。”

    “那本王这马车中可有你要的恶徒?”君祈道。

    “没有没有!那恶徒瞧见王爷的车驾早躲得远远的了,哪里会不要命地往前凑。”何守年谄笑地道。

    君祈不再多言,语气淡淡道:“韩风,本王乏了,回府罢……”

    “是。”韩风推开挡路的何守年,脚一蹬跨上马,驱着马车动身,昂首挺胸地越过了众人。

    待走出许久,君祈小声地唤道:“姑娘?姑娘?”

    锦凰从他身后出来,将披风还给他,道了声“多谢。”视线落在他白皙的脖颈上,她方才一时情急在上面留了一道血痕。想到他的相助,锦凰取出一枚膏药递与他,“擦擦罢。”说罢,便要转身出去。

    君祈唤住她,“等等!”

    “何事?”锦凰回过身看他。

    “此时,外面怕是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姑娘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何不……”

    锦凰打断他,“我自有办法,无需你操心。”说罢,便毫不犹豫地转回身,正要运气出去,却突然感觉胸口猛地一滞,暂时压下的紊乱灵气再次躁动起来。她脚下骤软,整个人跌倒在了软垫里。

    从逃出摘星阁到此刻,锦凰已经是强弩之末,方才那一运气就如同是一个火引子,将所有暂时压制的伤重和虚弱全部都牵引了出来。她手撑着软垫动了动,便再无力动作,整个人眼前一黑便彻底陷入了黑暗。

    “姑娘?姑娘!”

    ……

    待锦凰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是第三日的清晨。

    耳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她脑中骤然清醒,猛地睁开双眼一跃而起。

    “啊!姑娘,你醒了?”两名侍女打扮的女子迎上来,一脸欣喜地看着锦凰。其中,模样较为稳妥的那位对另一位道:“秋月,你去禀报王爷,说姑娘醒了。”

    “是,我这就去。”秋月应罢,便转过身出了屋。

    “姑娘,可是饿了?奴婢去传膳过来?”留下的那名侍女问道。

    锦凰收回打量四周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摇摇头,面无表情地问她:“你是何人?这里又是何处?”

    “回姑娘。奴婢名唤‘落霞’,与方才的秋月是一道儿来伺候姑娘你的。这里是临垣王府。”落霞回道。

    临垣王?难道是那夜那马车的主人?他救了自己?

    锦凰蹙眉,脑中突然闪过一事,又开口问道:“对了,我昏迷了多久?”

    “一天一夜。姑娘你昏迷了一天一夜。”回答她的却不是落霞,而是将将从门外坐轮椅进来的男子,也就是之前她挟持的马车的主人,临垣王君祈。

    他挥挥手,让落霞退下。

    锦凰闻言,暗道了声“糟糕”。依照那老妖物的心狠手辣,必定是要拿那些女子来疗伤了。她昏迷了这么久,只是不知云铧他有没有救下她们?

    她翻身下床,看也未看他们,绕到屏风之后换上自己的法衣。而后走到君祈面前,道:“多谢你相救。今日我还有急事,必须马上离开,等将事情办完,我会再回来。你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作为你救我的酬谢。”

    “姑娘是想去摘星阁么?”君祈看着她,语气温润地道。

    锦凰不语,算是默认。

    见状,君祈又道:“我知姑娘非寻常人,只是前夜姑娘已经彻底惊动了摘星阁,现如今,整个帝都都在搜捕姑娘。姑娘此时现身,恐怕很难全身而退。”

    “我自有办法。”锦凰不以为意。摘星阁的人根本没有见过她的真面目,只要她稍作乔装,必能躲过他们的耳目。

    君祈浅笑着摇摇头,“姑娘恐怕不知,在整个帝都,国师的势力到底有多大。古语有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可我们这位国师,便是连国主都要对他俯首帖耳。”

    “对了。昨日姑娘房中突然飞入一件奇物,我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它捕获,不知是否与姑娘所办之事有关?”说罢,他侧首示意身后的韩风。

    “奇物?”锦凰疑道。飞入她房中,那便是来找她的,难道是云铧?

    韩风将一方锦盒递了过去,她伸手接过,打开锦盒,里面的物什得了自由瞬间便飞了出来。她眼疾手快一把抓入手中,摊开一看,发现竟原来是一只足以以假乱真的草蜻蜓。要说奇特,大约是上面被施了一道小小的法术罢。

第三百九十五章:达成联盟

    锦凰破开上面的禁制,云铧焦急的声音立时便传入识海,“锦儿,你在哪儿?你有没有事?我给你传去的传讯符又回来了,我很担心你!你若是收到这只蜻蜓,一定要立刻传讯于我!我很担心你!”

    她失踪了一天一夜,云铧怕是真的要急疯了。

    她忙取出一枚传讯符,走到一侧,将要说的话摄入其中,传了出去。她跟他说,她受了些小伤所以才没能收到传讯符,如今已经差不多痊愈,让他不用担心。又问他那些元女的情况,最后嘱咐他小心行事。

    锦凰看着传讯符消失在半空,才转回身,问君祈道:“你如此助我,是想要我做什么?”

    “不瞒姑娘,其实本王在摘星阁亦放了探子。”见她神情戒备,君祈也不隐瞒,如实相告道:“前夜姑娘昏迷之后,本王的人便传回消息,称有人潜入了摘星阁将国师重伤。国师大怒,下令全城戒备,誓要将人捕获。”

    “本王想告诉姑娘,我们的目的一致,都是国师。”

    锦凰在桌旁坐下,神色未动,抬眼看他,“那又如何?我只要除掉他,救出那些女子,其他的事与我无关。”

    君祈摇摇头,“姑娘不知,国师的势力极为庞大,不仅国主对他信任有加,便是朝中诸臣多数也是与他有所勾连。姑娘可知,每五年遴选一次贵女,而后暗中将这些贵女送入摘星阁,其实均是获得国主首肯的。姑娘如今已经打草惊蛇,若是想要再杀他只怕不易,更不要说救那些贵女出来。”

    “既然他的势力如你所说,那你又当如何?”锦凰不为所动,将话头抛还给他。

    君祈抱拳,一脸恳切道:“本王已经暗中筹划多年,本王亦心知姑娘乃世外高人,故而想请姑娘助本王一臂之力,将摘星阁彻底铲除!”

    锦凰垂眉沉吟,他说得不无道理。先前她与云铧在暗中调查时,便有猜测,那老妖物敢如此猖狂,在国主的眼皮子底下行事,必定是朝中有人,只是没想到他的势力竟如此之大。若要彻底铲除这个妖孽以及整座摘星阁,单靠她与云铧二人之力恐怕不够。

    “好,我可以助你。”锦凰点头答应。

    恰在此时,从屋外飘进来一道传讯符,她抬手掐于指间,是云铧的回讯。

    他在上面说,他已在藏有那些元女的山洞外布下禁制,那些人进不到洞里去。但是,也正因为此事恰恰暴露了摘星阁内还藏有逆犯,自昨日起摘星阁的人就在阁中一一排查。另外,国师因为暂时无法擒取那些元女,已经在着人抓取新的元女,所以,留给他们二人的时间已经不多。最后,自然是少不得嘱咐她万事小心。

    锦凰将传讯符收入掌中,对君祈道:“我可以助你,但是有一事你需明了。我只除掉那妖孽,以及救出那些女子,其他的事我不会帮你去做。”

    “这是自然。”闻言,君祈大喜,温润的脸上浮现出真切的笑意来,“姑娘且宽心。只是,本王还有些事想请教姑娘。”

    “你说。”

    “姑娘可否如实告知,国师到底是人……?还是……他抓那些女子又是为了什么?”

    锦凰倒也不隐瞒,实话说道:“他原本是人,但是后来误食了妖丹。他没有能力将妖丹的力量收为己用,最后反被妖丹之力所控,沦为妖邪。之后,他又利用那些女子修炼邪术、常驻容颜,如今,已经彻彻底底地堕入了魔道。”

    显然,锦凰的话已经超出了君祈的猜测,他脸上浮现出震惊之色,“难怪,他……!”

    他似乎还想到了别的什么,神色变得沉重而愤怒。过了片刻,他才敛去思绪,道:“十日之后是国祭,届时,父王会率领群臣入太庙祭拜天地与历代先祖,而国师作为一国之师,也将现身太庙作法。本王是想,在那日将他的真面目揭露于众人,让他们认清楚他到底是何方妖孽。”

    “嗯。”锦凰点头表示赞同,“前日,我被那妖物所伤,这几日需要闭关疗伤,希望你能安排一处幽静的住所。另外,摘星阁内,他的那些弟子或多或少也修习了邪术,虽然罪不至死,但需要将那些邪术彻底拔除,以免留下祸患。”

    “好,姑娘且安心疗伤便是,摘星阁内的人本王会安排妥当。”君祈微微一笑。

    锦凰点点头。

    她自然清楚,他的目的必定不仅仅是要除掉国师和摘星阁那般简单,但这些都与她无关。她的目的很简单,国师是妖魔,那么她便去除。俗世的权力争斗、朝代更迭自有他们的轨迹,与她不关,她也不能去插手。

    一旦此间事了,她和云铧便会离开。

    ……

    “阿锦……!”将将走进君祈给她安排的屋子坐定,阿鼎便突然出声唤她。

    “嗯?”锦凰一面随口回它,一面在屋外布下结界屏障,以免疗伤期间有人来打搅。

    “阿锦,我有事要告诉你。”阿鼎的声音突然变得郑重起来,“在你先前昏迷之时,我从阴阳轮回諓那里知道了一些事情。”先前,阴阳轮回諓愤它认俗世修仙之人为主,一直都不愿理睬它,终于在前几日,它给了些回应。

    锦凰的思绪顿时被吸了过去,“什么事情?”她知道神器与神器之间会存在某些感应,更何况它们还一同来自幽冥鬼府。现如今,她拿阴阳轮回諓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若是阿鼎能从它那里得到些讯息,那简直不啻于天大的喜事。

    “它说,它能助我找到其他散落在各地的碎片。”

    “还有么?”锦凰有些激动,“它有没有说,为何要藏在我的腰带之中?甚至,在我危难之时,现身相助?”

    “它……它说,你的体质有助于它温养……”阿鼎迟疑地道。

    其实,阴阳轮回諓之所以会选择她,是因为在她身上它感应到了主人的气息。这个主人,不是指锦凰,而是它们曾经共同臣服和侍奉的冥界之主,妤菀。它相信,有一天,锦凰能够助它找到主人,在此之前,它会在暗中护佑她。它还说,它此生只认一主,那便是冥主妤菀。即便找不到她,它也不会再认第二个主人。

第三百九十六章:杀妖除魔(上)

    闻言,锦凰的心瞬间便沉了下来。

    有助于温养……那言下之意是不是说,待有一日阴阳轮回諓不再需要她来温养的时候,它便会自行离开?

    她心知许多神器自恃神力而脾性桀骜,而从阴阳轮回諓多次释放出来的乖戾气息来看,它无疑是个中翘楚,必不会心甘情愿臣服于一个普通的修士。

    锦凰不再多言,但心中的打算却并没有断。它不屑、轻视她,无非是在它看来她的力量太过浅薄。但谁能保证,她的力量有一日不会达到惊世骇俗的地步?

    幽冥鬼鼎与她心意相通,自然能感应到她的想法,可它却不知从何说起。阴阳轮回諓的执拗它明白,更多却是艳羡,若非它自己当初突逢变故,身体残缺记忆缺失,它相信自己也会同阴阳轮回諓一样守着那个信念,一直找到主人为止。

    “这几日我要入定疗伤。”锦凰对鬼鼎言罢,在床榻上盘腿坐下,一连抛出十数张蓄灵符,而后闭上双眼入定。

    说实话,这一次,她是轻敌了。她以为国师那老妖物的实力也就尔尔,毕竟他的本体是人,无法彻底发挥出妖丹的力量,却没有料到,他竟然还有幡旗那样阴毒邪肆的法器。

    先前她昏迷之时,虽然躯体也在自行恢复,但速度真的是过于缓慢。早先,她换上自己的法衣时,全身上下均是被那面幡旗上的恶鬼啃噬后的伤口,有些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鲜有完好的地方。

    气血的大量流失,以及经络的断裂,对锦凰造成了极大的创伤。若不好好疗伤,十日后,她根本无法与国师那老妖物抗衡!

    锦凰口中默念法诀,蓄灵符受到催动,释放出涛涛如洪流般的灵气,从四面八方灌注到她体内……

    这一入定,便入定了足足十日。在国祭的当日,锦凰才神姿卓然地从屋子里出来。

    君祈早遣人时刻关注着院子,眼见距离国祭的日子越来越近,他心中焦急不已,亲自下令待人一现身,就前去禀报。所以,在锦凰将将走出院子后不久,便看到韩风推着他从那头远远行来。

    君祈腿脚不便,眼力却是极佳的,一眼便看到一道水红色的身影自远处缓步而来。五六月的清晨带着微凉的薄风,撩起她水红色的衣裙,纤细的身段每一分都似恰到好处,姿态翩跹却并不显得娇弱,在争相竞放的百花中都仿佛带着辉光,比花朵儿都要夺目抢眼,有一种欲乘风而去的幻觉。

    锦凰的容貌,放在修真界也是拔尖的,更何况是在俗世里。先前,她与国师那老妖物对战,脸色虚弱苍白又沾了血污斑迹,君祈虽然能瞧出她模样不差,却没有想到痊愈后的锦凰会这般的,倾国倾城。

    不说文采斐然,但他也算饱读诗书,但此时此刻,君祈却感觉自己搜肠刮肚也找不出一个恰当的词来形容她的美。

    她的容貌仿佛超越了世俗对美的鉴定,他看着她,不会生出私心想将她据为己有,只会心生仰慕,一种对仙者的仰慕之情。

    “可是要出发了?”锦凰在他跟前站定,问道。

    她自然注意到他看自己的目光,但他的眼神太过坦荡干净,不似有的人那样浑浊、掺杂了yu念,所以,她纵然心头不愉,倒也并不反感。

    见对方毫无反应,锦凰提高了一个声量,又道了一遍。这一次,君祈总算是回过了神。大约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赧然,耳根红了红,顿了几吸才道:“是,辰时之前,我们必须赶到太庙,祭典将于辰时一刻开始。”

    锦凰点点头,“那走罢。”

    其实,一应事宜早在前一日便已经准备妥当,缺的是锦凰这个人。现如今她如期现身,只需踏上马车,一行人便可启程。

    太庙建在帝都城郊的骊山上,从帝都出发,大约要一个多时辰的功夫。

    按照往年一样,前一日国主就已经率领群臣浩浩荡荡地赶赴骊山的行宫,之后休整一日,第二日再举行国祭。照理说,君祈也应当在此之列,但锦凰久不现身,而屋外又设了结界屏障,他们根本进不得去,他无法,只得延后到了今日。

    一行人一路疾驰,终于在卯时三刻抵达了骊山行宫。

    然而行宫也只是在骊山的山腰,太庙还要在山顶处,为确保国祭能够准时在辰时一刻开始,国主和群臣已经早早出发登山。所以,他们抵达时,行宫内除了国主的随从和部分侍卫,国主以及朝中众臣早已没了踪影。

    时间紧迫,在锦凰诸人登上行宫之后,一行人又张罗着开始登山。

    国祭时不得有奴才在场,但君祈腿脚不便,故而国主特许人抬轿助他登山,同时亦准许他可带一名随从,随他入太庙祭祀。

    终于,在国祭即将开始之时,一行人堪堪抵登峰顶。

    锦凰按照君祈所示,推着他走到群臣之前,皇子之列的最末。她在来的路上便已经幻化了容貌,亦作男子打扮,并未引起他人的侧目。

    辰时一刻,钟鸣三声,宦官高声报令,众人随令分排两列,依次踏入太庙。最后,在祭台前的广场两侧,站定。

    祭礼开始后,第一事便是请国师上祭台作法,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之后,才是由国主与妃嫔点香祭拜天地。

    锦凰淹在人群之中,看着那老妖物身着繁复的祭祀礼服现身,头顶风帽,面覆铜面具,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她目力敏锐,看到风帽缝隙间探出一缕黑白相间的头发,便知他重伤尚未恢复,心中的胜算便又多了几成。

    时间在烈烈山风中缓缓流逝,袅袅青烟中,国师语调怪异的莫名咒语从青铜面具后,嗡嗡传出。随着一声断喝,他将六面黄色令旗抛入半空。

    依照君祈所说,往年这个时候,这六面令旗便会在半空兀自排列成某种图案,以示祥瑞之兆。但是今年,那六面令旗在抛入上空后,又在众目睽睽之下,纷纷坠落在了地。

    众人企盼的祥瑞之兆并未到来……

第三百九十七章:杀妖除魔(下)

    锦凰想,青铜面具后、老妖物的那张脸此时此刻定是说不出的精彩。

    她讽刺般地勾了勾唇角,看到国主那张明显纵yu过度而显得虚浮无神的脸上,闪过恐慌和震惊之色。他往老妖物身侧靠了靠,低声问道:“国师,这……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如此?”

    其他人或许听不到,但锦凰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她嘴角的笑意越发深邃。

    恰在此时,她又听那老妖物故作镇定地回他,“国主宽心,方才是本座岔了气才会如此。待本座再次施法,上苍定会降下祥瑞,佑我国运昌盛、百姓安居乐业。”

    “只怕,上苍要降下的不是祥瑞,而是大凶之兆。你说是么,国师大人?”

    锦凰从队列中走出,身上的男子衣饰随着她的步伐,如同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摧毁,仿佛烟烬般消散在空气中。她讽笑吟吟地看着老妖物,抬起右手在半空中或曲或张。便见原本跌落在祭台上的六面令旗,像是受到催动般,缓缓伸至半空,或排成一字,或成环形。

    祭典突然出现此等状况,在场诸人不明就里,彼此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起来。

    “数日不见,国师大人可还好?”锦凰朝祭台走去。

    “是你!”到了此刻,国师哪里还认不出她。他嘶哑尖涩的声音立时从面具后面嗡嗡嗡地传出,声嘶力竭地朝外面大吼,“来人!快来人!将此妖女乱箭杀死!”

    护卫在太庙外的禁军闻声,“唰唰唰”地冲进庙门,手握钢刀,列以箭矢状,杀气腾腾地朝锦凰疾步袭来。

    “妖女?”锦凰眸光冷冽地看着他,“到底谁才是妖?”言罢,只见她水红色的裙摆如山花绽放般向四周展开,接着,自裙摆至半空荡出一圈无形的气浪,朝她身后震荡开去。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杀气汹涌的禁军瞬间如同被一股强大而可怕的力量横扫推排开,纷纷跌飞开去,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你!你!你到底是何人?敢、敢如此狂妄,冒犯于孤?冒犯于国师?”原本瞧清锦凰容貌而露出一脸贪yu的国主,见到这副情状,吓得跌靠在身侧的妃嫔身上,右手颤颤巍巍地指着锦凰,抖着嗓音喝问。

    锦凰眸光不屑地看着他,“世人愚昧而不自知。他道能护佑你国运昌盛、百世不衰,我道你助纣为虐、残杀少女,死后永堕耳鼻、不得超生。”

    “放、放肆!大胆妖女竟敢诅咒孤!孤要将你碎尸万段!碎尸万段!”那国主吓得脸色煞白,随着锦凰最后几个字飘入上空,他整个人惊惧得无以复加,一把推开扶着他的妃嫔,跌跌撞撞地走下台阶,一把拔出护卫在他身侧的军士的佩剑,癫狂地要朝锦凰穿刺过来。

    锦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右手一挥,他整个人便飞了出去,跌撞在地,头上的玉冕砸在地上,整个人苍老得如同行将就木的老叟sou,哪里还像个一国之主。

    “陛下!”

    “陛下!”

    “……”

    场面瞬间便混乱了起来,可这些都不是锦凰顾及的范围。

    她看着企图逃逸的国师,手中蟒鞭甩出,卷住对方的脖颈,将他整个人拽回到祭台之上。而她同时飞身上台,右手一挥,在祭台四周布下一层结界屏障,确保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今日,这枚妖丹,她势在必得!

    那老妖物跌撞倒地,脸上的青铜面具“哐当”一声掉落下来,露出他那张布满褶皱的脸。

    他跌跌撞撞地站起来,目光凶煞而阴鸷地盯着锦凰,下一吸,他周身妖气大溢,身后冒出六段狐尾来。大约是想先发制人,六段狐尾没有停顿,直直地朝锦凰飞袭过去。

    见状,锦凰冷冷一笑,以雷火之灵力注入火凌刺中,持于小臂外侧。在狐尾袭至近身,企图故技重施将她钳制住不让动弹之时,她脚下一蹬,整个人如同快速旋转的陀螺,狠狠地抽剐着围拢上来的狐尾。

    她的反击又快又刁钻,六段狐尾不仅没有讨到半分便宜,反而被锋利的刺刃和霸道的雷火之力削刮得去了皮毛、入了肉骨。

    只听见那老妖物发出一阵高过一阵吃痛的凄厉嘶吼,六段狐尾如同败北的将领,滴着狐血,灰溜溜地缩了回去。

    锦凰毫发无损地落地,下一吸,她便不给对方丝毫喘息的机会,整个人如同出鞘的利剑,朝他冲将过去。她本以为是十拿九稳,却不想那老妖物竟动作也不慢,侧身避了过去。

    接着,只见他整个人胸腹起伏了两下,继而仰天张开嘴巴,一枚流光溢彩、四周旋绕溢散着浓郁妖气的丹丸从他喉咙口缓缓升起。

    锦凰见状,双目瞬间一亮,是妖丹!

    她脚下掠动,使出幻影迷踪就飞身过去抢夺。却见那老妖物一把抓住妖丹,迅速往侧边避让。而后,反应极为迅猛地双手合拢,开始催动妖丹的力量。

    原本,因为他本体为人的缘故,妖丹在他体内受到束缚,力量得不到发挥。如今,他将妖丹取出,是想以妖丹之力,孤注一掷!

    锦凰如何不明白他的意图,她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只见她沉若点墨的眸子里,倒映出这样一副场景。妖丹瞬间爆发出强悍的妖力,相当于元婴后期的实力,可怕的妖力在空气中带出一波又一波无形的气浪,朝着锦凰汹涌袭去。

    速度快得惊人,锦凰只来得及将火凌刺作为防御屏障,交叉护于身前。然而,妖丹的力量强大的可怕,推挤着她急速后掠,最后“砰”地一声撞在后面的结界屏障上。

    结界屏障瞬间爆出裂纹,发出如同瓷器碎裂般的“咔咔”声,接着,只听见“轰”地一声,整座结界轰然爆开。掀起的气浪,将围拢在外间的凡人统统掀飞开去,而锦凰亦没了支撑,无力地滑落,半跪在地。

    周遭,哀嚎四起。

    就在锦凰立身站起,迎击第二波妖力冲击的时候,却听到空气中传来一声“锦儿”,接着,便见云铧着一身墨蓝色法衣,自太庙外破空而来……

第三百九十八章:激战

    他在锦凰身侧站定,只道了三个字“我来了”,然而锦凰却觉得,这比千言万语都要来的暖心。

    她弯了弯嘴角,点点头,轻“嗯”了一声,道:“那是枚六尾狐妖的妖丹。”

    云铧心领神会,眸光瞬间变得警戒起来。

    而此时,因为结界屏障的破裂而致使视线再无阻碍的一众凡人,轻而易举地便看到了祭台上,摇曳在国师身后的那六段尾巴。还有什么比亲眼所见来得更为震撼的?这比多少口说无凭的辩解都要有力!

    这些人哪里还记得什么“锦凰是妖女”,只觉得惊骇到了极点。

    原来,国师竟真的是妖物!

    “妖、妖怪!”

    “妖怪!”

    “快逃!国师是妖!”

    “……”

    众人惊惧而狼狈地纷纷往庙外撤退,眨眼之间便只剩下断后的军士,以及无人顾及的君祈。如此一来,正好也不必再设下屏障,免得对战之时束手束脚。

    锦凰与云铧彼此对视了一眼,不用密语传音,单单只是一个眼神,二人便默契地明了了对方的意思。

    只见,二人同时动作,朝国师那老妖物急速攻去。

    现如今,老妖物凭借的也只是那枚妖丹,而他自身其实并没有多少实力。所以,二人的设想便是将他钳制住,让他无瑕去催动妖丹之力。

    云铧攻向他下盘,而同时锦凰则攻向他上盘。她甩出蟒鞭卷住他的脖颈,一个倒旋飞掠,依着老妖物为支撑点,直接掠到了他的后方。此时此刻的情形便是,云铧和锦凰分列在他的身前与身后两侧。

    原本还以为扭转了败局的老妖物,瞬间便笑不出来了。

    自身实力的匮乏直接便导致了他应接不暇。他接下云铧的掌风便挡不住锦凰背后的袭击,不管他如何抵御如何躲避,总会有一面是会暴露在敌手之下。如此一来,便更不要说抽出精力与时间来催动妖丹之力了。

    很快,甚至都没有支撑过两盏茶的功夫,那老妖物的身前身后便布满了伤痕,浓郁的血腥味儿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竟是透着强烈的酸腐和腥臭之气。

    锦凰脸上流露出嫌恶之色,抬手一把揪住意图攻击她的一段狐尾,手起刀落,接着便听到老妖物发出一声凄厉尖锐的嘶嚎声,响彻整座骊山。

    “啊……!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断尾之痛如同断臂,老妖物吼罢,便不计生死地攻了过去。

    然而,胜败早已注定。

    锦凰与云铧调转方位,她在前,云铧在后。

    她一掌快袭,狠狠打在老妖物的心窝处,十成十的力道足以将他的心脉震碎。老妖物控制不住整个人往后飞跌出去,却在半空中被锦凰用蟒鞭卷裹住,又狠狠地拉了回来。

    这一连串的动作,快得让人应接不暇。老妖物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只得任由她操纵。

    锦凰右掌打向他的丹田处,掌心注入牵引之力,将藏于他腹部的妖丹一点点往上牵引。其实,等老妖物彻底断气之后也可取出妖丹,但她太心急了。而恰恰是她的这一举动,彻底暴露了她的意图。

    老妖物张开流满污血的嘴巴哈哈大笑起来,盯着锦凰,语气肯定地道:“你想要它?”言罢,脸上流露出彻骨的恨意和畅快来。

    他抬起满是刃痕的右手,一把紧紧箍住锦凰的手腕,眸色阴鸷而决绝,“想要它,没那么容易!”

    锦凰震惊抬头,却见周围的空气开始迅速旋绕流转,气流卷裹着愈加强横的妖力吹刮着她的脸颊,越来越强劲,几乎迷了眼。眨眼之间,整座祭台便仿佛一处强风暴,而他们三人就在风暴之中。

    眼前突发的变故叫锦凰心颤不已,老妖物这是想自爆妖丹,同他们同归于尽!

    锦凰心生懊恼,暗道自己心焦了。可也不知何故,那老妖物擒着她的手腕,以她之力竟然一时之间挣脱不开去。

    “纵然我死,也要拉着你陪葬!”挣扎之间,只听老妖物咬牙切齿地低吼,锦凰抬头对上他的眸光,那里面翻涌着不顾一切的阴毒和疯狂。

    她没有言语,漠然回视,却是左掌猛地灌入幽冥之力,纯粹的紫色鬼火摇曳出漂亮的火花。她一掌覆在他紧箍着自己手腕的小臂上,嚣张狂妄的鬼火携着乖觉诡异的绝望直接蔓延了上去,顷刻之间,那截小臂被灼烧得只剩下骨头架子。

    锦凰右手微微使力,那段骨头架子便折断在了空气中,被强风卷刮绞弄,刹那便碎成了骨灰。

    “啊……!我的手!我的手!”老妖物后知后觉地哀嚎起来,瞪着锦凰的眼瞳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咬牙切齿的模样仿佛要扑上去吃她肉嚼她骨。

    彻骨的痛楚,以及无法扭转的败局,让老妖物行事越发的疯狂而不顾一切,他如今是铁了心要拉锦凰与云铧一道儿下地狱。

    空气中,强横的妖力瞬间大炙,压制得锦凰体内的灵气越来越滞钝,周围掀起的气浪不断地削刮着她的经络,痛楚难言。

    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开始左右摇晃,恰在此时,一只手突地从后方扣住她的小臂,而后猛地往后一拉,直接将她扯出了风暴圈。锦凰回身望去,却见云铧取代了她的位置,进入了风暴之中。

    隔着迷眼的气浪,她看到他出手一把扣住老妖物的丹田处。而几乎是刹那间,周围突然掀起排山倒海的妖力冲击,千疮百孔的祭台再无力支撑,轰然崩塌。一旁,修建得精妙绝伦的太庙,被这狂风刮得瓦片纷飞,眨眼间就秃了屋顶。

    “阿锦,妖丹快要爆了!”自上次后再没有出过声的幽冥鬼鼎,在识海中提醒道。

    不要它说,锦凰也知晓。她神色焦惶地看着被风暴吹刮到半空的二人,用密语传音急急地唤道:“云铧,妖丹快要爆了!快回来!”

    “马上就能拿到妖丹了,再一会儿……”云铧低喘的声音传进脑中,带着一丝无力和勉强。

    狂乱的风暴彻底迷了眼,锦凰已经看不清他的身影了。

    空气中,妖力的冲击仿佛下一吸就要达到巅峰,她隐隐感觉从钝痛的喉咙里泛涌上来一丝丝血腥味儿。她朝风暴中心大吼,“不要了,我不要那妖丹了,你快回来!”

第三百九十九章:闭关疗伤

    回应锦凰的,却是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炸开在骊山山顶,“轰隆”一声巨响,仿若山神怒吼。

    她被爆炸造成的强烈冲击直接迎面打中,锦凰感觉一瞬间身体里面的五脏六腑像是都移了位,痛得无以复加。她不受控制地被气浪掀飞开去,重重砸在地上,侧身“哇”地吐出一口淤血。可锦凰根本顾不得那么多,风暴引起的爆炸如此可怕,那么,处于风暴中心的云铧……

    她慌忙仰头去看,只见一朵巨大的蘑菇云自爆炸之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膨胀开来,缓缓升向半空。待蘑菇云逐渐散去,才发现山顶已经在爆炸中被彻底地夷为了平地。

    锦凰忙从地上起来,捂着胸口踉跄着走过去,走到近处,却看到地上零星散落着被炸碎的残肢肉沫。她瞳孔骤缩,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恐慌,但她不信,云铧的修为在她之上,纵然身处爆炸的中心,也不可能会如此……

    “云铧!云铧!云铧!”

    她焦急地跑过去。

    爆炸一瞬间的冲击力量强大的可怕,将周围的一切尽数碾碎,到处都是狼藉。锦凰的目光在废墟间逡巡,一颗心就像是泡在了滚烫的油锅里,沉沉浮浮,备受煎熬。

    终于,最后在坍塌的太庙废墟之下发现了云铧的影子。

    他的法衣已经破碎不堪,身上覆了一层灰扑扑的尘土,可如此了,也依旧遮盖不住法衣下面那些触目惊心的可怕伤痕。

    锦凰扑过去,将倒在他身前的石麒麟一掌移开了些。这石麒麟原本是驻在太庙之外的,大约是爆炸的力道将它给掀翻了,不过也正因了它挡在云铧身前,恰恰好替他遮去了些冲击力道。可是,他的下半截身子,到底还是被压在了太庙的废墟之下。

    锦凰看到他下/身已经被鲜血泅湿了的腥红,心中胆颤不已。抖着双手催动法诀,掌心灌入灵气,双掌击出,一股强劲的力道凭空打出,将压在上面的废木脊梁整个儿掀飞了开去。

    废木被掀起的刹那,趴伏在地的云铧发出一声吃痛的低吟。

    “云铧?云铧?”

    锦凰一惊,伏在他上方,看着他几乎被血染红的躯体,都不敢伸手去触碰他,只敢凌空地唤他。

    原本,躺在地上的该是她才是……

    过了几吸,云铧的吸缕骤然粗重了起来,他缓缓睁开双眼,眸光一如既往的温润绵和,就仿佛浑身是伤的人不是他。

    “云铧!”锦凰骤喜,眼眶中不知不觉翻滚着的泪水不自觉地落了下来。

    “……”云铧勉强地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个不算是笑的笑意,擦着地面缓缓挪动右手放置身前,慢慢摊开一直紧握着的拳头。里面被遮挡的光芒和气息骤然溢出,在他掌心不安分地跳动起来,赫然就是那枚狐妖妖丹!

    “!”锦凰整个人怔得说不出话来,各种酸酸涩涩的情愫刹时间在胸腔中翻江倒海地作乱起来,眼眶里的泪水更是仿佛断了线的珠链,哗哗哗地淌下脸颊。

    “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锦凰哭得不能自已,隔着朦胧的雾眼问他。

    当时,风暴的力量有多可怕,他不会感受不出来,为什么还要冒着可能会丧命的危险要去夺这枚妖丹?

    她对他的情意并没有他对她的那般深,若说他对她有九分,那么她对他则只有三分,她相信他能感受的出来。明明这般的不对等,可为何他还要做到如此?甚至,她还时常为氐氏神庙内那一场幻境而乱了思绪、摇摆不定,她根本不值得!

    “我不值得的……我不值得你这样……”

    云铧疲惫一笑,“没有不值得,为你,我都甘之如饴……不要哭了……”说着,似是要抬起手替她擦拭,却才将将抬了一指高便砸了下来,同时,嘴角溢出一行鲜血,接着,眼皮便合了上去。

    “傻瓜……你怎么那么傻……?”锦凰看着他哭喃,也不知是想问他?还是为自己心里那些个酸酸涩涩的情愫寻一个破口宣泄出来?

    “我不会让你有事!”她咬了咬唇瓣,抬手抹去泪水。一面从储物镯中取出一方毯子,一面以灵力将他隔空抬起放置在毯子上,毯子受到催动迅速膨胀蔓延。

    这毯子也是一方飞行法器。其他法器或形状窄小,或底部坚硬,如今云铧受了重伤,这毯子柔软,飞行时不会出现颠簸或是其他,恰恰适用。

    将云铧安顿妥帖后,锦凰飞上毯子,口中御诀驱使,毯子瞬间便飞掠而出窜入了云霄。

    她原是想将他带回沧阆山的,可此去沧阆路途遥远,云铧重伤昏迷根本耽搁不得。几番思量之后,锦凰将他安顿在了此前曾夜宿过的一处密林“驼峰山”之中。

    以上只是缘由之一。缘由之二是,驼峰山丛林密布,鲜有人迹,二人在其中闭关绝不会有人打搅;其三则是,此前夜宿之时,锦凰发现这驼峰山人迹罕至,里面藏了不少奇花奇草,于疗伤大有益处。

    驼峰山就在都城外不远,毯子飞了两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地。

    锦凰寻了一处废了许久的熊洞,将云铧安置在内,在洞外布下结界后便开始替云铧疗伤。

    他的伤势很重,除了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以及下半截血肉模糊的双腿,便是爆炸时被震断的经脉。外伤只要抹上伤草,随着时间的推移,自然而然便能慢慢痊愈,棘手的是那两条腿以及经络。

    锦凰仔细看过,云铧的腿腿骨折了,所以,需要将骨头接上,否则,他这个人便彻底废了。

    整个过程,锦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止不住的血淌满了她的双手,模糊的皮肉连着碎骨,透明的丝线刺入又穿出,染上了血色。

    其间,云铧被痛醒,又被痛昏过去了好几次,将她施的固定住他身子的法诀都给冲破了。那一瞬间,锦凰几乎失去了继续下去的勇气。云铧的一声声嘶吼仿佛在鞭挞她的心,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停,她在心底不断地对自己说,手不能打颤!不能打颤!

    (云铧真的很痴情,你们不要不喜欢他……写这段的时候,想想他以后的结局,我都感动死了……)

第四百章:情潮涌动(上)

    终于,在不知过了多久,一切都结束了。

    在给他喂下丹药之后,锦凰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整个人便栽倒在了枯草上。

    日月遵循着天理轮回昼夜更替。

    耳中传来或浅或沉的呻/吟/声,锦凰从混沌中幽幽转醒。

    其实,她受的伤也不轻,被爆炸一瞬间散开的气浪击中,不仅体内流转有序的灵气被冲散,经络也受了不小的创伤。可她的这点伤同云铧的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更何况,时间也不允许她在为云铧疗伤的同时,入定调息。

    所以,她也只是给自己喂了几枚丹药,便等着体内灵息自我调理。

    “冷……好冷……”云铧的吐息声越发的粗重,痛苦的低吟逐渐急促起来,锦凰忙撑起上半身凑过去,右手碰了碰他的额头,触手间意料之中的滚烫灼热。

    他断了腿骨,浑身发热是必然。所幸,此前在进山洞前她随手采了些草药,只是后来她晕了过去,没来得及煎成汤水,如今要耽搁些功夫了。

    锦凰忍着不适走出山洞,捡了捆柴火回来,架上砂锅,以灵火点燃,开始煎起了药。

    赤色的火焰在柴木间跳蹿涌动,散发出源源不断的热力,迅速将山洞中的阴冷驱散了开去。有了这堆柴火,云铧的嘶喃声也没有方才重了。

    锦凰看着他被照映的橘红色的脸庞,心下稍安。

    她视线下掠,落在云铧不堪蔽体的法衣上,过了这么长时间,上面的污血早已凝干,布料合着血块黏结在伤口上,很是棘手。

    这些伤口必须清理干净。此刻的云铧伤势极重,自我修复之力明显降低,所以只能依靠外力辅助。

    锦凰捻起碎布,快速撕去的同时注入一息灵气以期缓解他的痛楚,只是,到底收效甚微。她每每撕去一片,云铧便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哼,而每一声闷哼就仿佛是一片片凌厉的刀片狠狠剐过她的心房。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铧身上的法衣终于被剥了个干净,而锦凰松了口气的同时恍然发现,不知不觉间她的后背竟泅出了一身的汗。

    她一连施了几个净身咒将那些伤口上的脏污洗去,而后从储物镯中取出用上等灵草制成的丹丸,握于掌心,以灵力碾成粉末,一点点涂抹在云铧的伤口上。这些粉末沾上伤口便迅速融入肌理,化无无形。

    待做完这些,架在柴火上的砂锅也开始咕噜咕噜地掀动锅盖子,泛出药重味儿来。锦凰走过去,将药汤倒进碗中,而后扶起云铧让他倚靠在自己身上,小心翼翼地将汤水喂进他口中。

    一连数日,云铧都是这样无知无觉地躺在枯草堆上,换药喂药之事也都是锦凰亲力亲为,一日三次未有懈怠。也好在这份心,除开头一夜他发了高热外,倒也再未出现异状,云铧的躯壳和内里也都在逐渐地康复。

    这一情状无疑是一贴宽心剂,让锦凰心下安慰的同时亦放下了些许愧疚和担忧,也让她能有空闲的时候入定自我调息。

    终于,到了第五日,她自外间采集伤草归来,将将踏入山洞便看到昏迷了多日的云铧正支撑着上半身似是要坐起。

    “勿动!”见状,锦凰忙出声拦住他,快步走过去将他又压回了草堆中,语气不赞同地道:“你的腿伤着,不可乱动。”

    腿伤了云铧自然已经察觉出来了,然而他的注意却是莫名地拐到了其他的地方去。他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被处理得干净妥帖且已经上了药,同时,身上的法衣也不是先前的那一件了,而是被换成了普通的男式华服。

    他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唇瓣,陷进草堆里的双耳悄悄红了耳尖,眼神飘忽,想看又不敢看地偷偷打量锦凰。

    锦凰正在查看他腿上的伤口,以免他方才动作的时候让骨头移了位,云铧闪躲的目光她自是察觉到了。她疑惑地抬头,“怎么了?可是伤口痛痒难耐?”

    云铧哪里还在意什么伤口痛痒,只觉得自己心口上像是有只猫爪子在上面轻轻地挠啊挠,搅得人心思活泛、坐立难安。

    “嗯?”见他面色忐忑踯躅,似有难言之隐,锦凰的心瞬间便吊了起来,担忧地问:“是不是难受得利害?”说罢,便要往伤口注入灵气,为他缓解痛楚。

    见她动作,云铧忙开口拦道:“不、不是……”过了几吸,他才似下定了决心地轻声问道:“我、我这身上的衣服可是你替我换的……?”

    闻言,再瞧着他似闪躲似羞赧的神情,锦凰哪里还不明白他心中所想,遂弯了弯唇角,道:“这儿就我们二人,若不是我,还会是谁?”

    话音落,便如愿地看到他整张脸迅速染上了绯红,眼神越发的飘忽,当真是纯白的紧。

    锦凰却似还嫌不够,嘴角弧度越发的深了深,继续道:“你如今被我看光了,依照世俗之礼,你可是要以身相许的……”

    这下子,不要说整张脸,云铧的整个人都要爆红了,一颗心在胸腔中扑通扑通地疯狂打鼓,声音之大他几乎要觉得都能被锦凰给听出来了。过了几吸,他终于脑子一下子转了过来,听出锦凰话里的调侃之意,也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不甘被她如此调戏,云铧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道了一声“好啊”。

    这一句话落,不光是云铧,便是锦凰都怔住了。

    二人对视了一吸,下一吸便猛地各自移开了视线。

    锦凰心头宛如小鹿乱撞,双颊绯红,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骤然间变得燥热迟闷起来,让人忍不住想要找个地方闪躲起来。平素里冷静的头脑刹那间乱成了一团浆糊,她低低道了声“你、你该换药了,我去准备伤药”,便匆匆避到一侧,埋首将方才采回的伤草捣成草泥。

    锦凰已经如此,脸皮更为浅薄的云铧则是恨不得将自己整个儿都钻进枯草堆里去。他红着脸别过头,过了片刻听见“咄咄咄”一连串急促的捣药声,又忍不住悄悄回过头,拿眸光偷偷打量对方的神色。见锦凰面色粉红,姿态羞赧,心中顿时甜蜜得如孩童得了香醇的糖粘。

第四百零一章:情潮涌动(下)

    “以身相许”“以身相许”……云铧在心底反反复复地滚着这四个字,露出傻气又欢快的笑意来……

    是真的不懂么,其实云铧心底明白得很。

    他只是涉世不深又思虑单纯,并不是真的蠢钝无知。他心里很清楚,锦凰的姿态看似亲近实则透着一股疏离。她的人、她的心就像笼罩在一团挥散不去的迷雾中,无论他怎么努力,似乎都无法触及。

    她将自己裹得太密实了,拒绝向外人敞开心扉。

    即便是在看着他,可她的目光却像是在透过他看向另外一个人,而“他”才是深埋在锦凰心底的那个人,他不过是一个替代品而已。

    而,又有些时候,他有种莫名的感觉。她的一些与他的亲近是刻意地在给苻璃尊者看,他想不明白她此举背后的用意,却本能地觉得威胁。苻璃最初对她与他在一起那般强烈的反对,以及锦凰刻意的举动,他敏锐地嗅出了其中的异常,可他又龟缩地不愿去深想。

    因为他有种直觉,一旦他深挖下去,得出的结果会让自己痛彻心扉。

    所以,就这样罢,就这样装聋作哑地陪在她身边,就够了。

    云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会儿痴傻地笑一笑,一会儿又侧首将脸埋进枯草堆里。锦凰将伤草捣弄完毕,抬起头便看到他仿佛土财主家的儿子般笑得痴痴傻傻。

    锦凰不可抑制地勾唇笑了笑,端起药臼走了过去,将他腿上裹着的布带子小心翼翼地拆开。云铧腿上的伤口因为敷药的缘故,皮色都被染上了青汁色,看上去很是骇人。不过,虽然骇人,但肉眼可见,伤口的恢复状况很好。

    锦凰小心地避开绑缚的树枝,将上面原有的伤药弄去,又施以净身咒,而后才将新的伤药一点点抹上去。

    她的动作很是细致,云铧只感觉腿上凉凉的触感,却没有被碰触的痛楚。他瞧着锦凰专注的眸光和动作,恍惚觉得,就这样动弹不得地躺在这里其实也挺好。

    就在云铧的一颗心仿佛徜徉在云雾中,飘忽浮荡之际,耳边突然传来锦凰极为郑重的一句话,“以后,不要再这般傻了。”他回过神,却发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看他,手上依旧有条不紊地替他换着药。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云铧却瞬间读懂了她话里的含义。

    方才还荡漾欢快的心立时便沉了下来。

    云铧垂下眼帘,连吸缕都放得轻了,他抿着唇瓣,未发一言。

    一时间,原本充斥着甜蜜、扭捏和尴尬的山洞,刹那间因为锦凰的一句话,空气都仿佛停滞了下来,沉寂得只余下换药的窸窣声。

    在云铧昏迷的这段时间里,锦凰亦想了许多。

    想起这么长时间以来二人共度的种种,又想起前世她与云华在一起的岁月,无可否认,云铧同云华在很多地方很相像,可也同样的,亦有众多不同之处。这也是为何她一直以来将他认作是云华,却又不敢全然确认的缘故。

    而氐氏神庙的那一场幻境,最后“云华”掀开纱带隐隐露出苻璃面容的画面,亦无时不刻地在搅弄着她的心绪。

    如今的锦凰就仿佛是陷入了一处迷局,她不敢轻举妄动亦寻不到出路。

    她茫然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直到前夜,幽冥鬼鼎出声告诉她。在冥界,有一方宝物可以重现轮回之象,既然锦凰无法确定云铧到底是不是前世的云华,那不如就用这宝物来一观其前世。

    只是这方宝物现在冥界,以她如今的修为根本无法进入。

    有了幽冥鬼鼎的这番劝诫,锦凰的思绪便有了方向。既然无法确认,不如就暂时放下儿女私情,将云铧视作寻常道友来相处。

    锦凰在心中将将坚定了想法,却听到云铧郑重的嗓音响起。他道:“我并不觉得自己傻。若不是这样,现在躺在这里的人便是你了。我不想你受到一丁一点的伤害,那将比我自己受了伤还要痛。我很庆幸受伤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锦凰绑缚带子的手顿在了半空。若说心里不震动是不可能的,有一个人这样毫无怨言地思她痛念她苦,怎能不让她动容。

    这就如同一只独来独往的孤兽,凶恶、枭悍,受了伤也能自己坚持,可一旦身边出现一人对它嘘寒问暖,它便受不了了。筑在心房外的、自以为坚固无比的墙,瞬间便粉碎得彻底。

    “你这又是何苦?我不值得你为我这般付出?我不值得的。”

    “值与不值我心中自有掂量。”云铧语气肃然,话语固执,“能为你夺得那枚妖丹,亦让你免受痛楚,我便觉得值得。你可知道,那一次你在坊城身受重伤,我当时心中有多恼恨自己的无能。看着你昏迷不醒,我恨不得躺在那里的人是我!”

    “你……”锦凰心底震颤地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有一股无法言喻的情绪充斥在胸腔中,在那里翻江倒海地作乱。

    “锦儿,我心甘情愿!为你做任何事都心甘情愿!”云铧挣扎着坐起来,双手握住她的,迫切想要表明一切的勇气让他忘记了扭捏和羞涩,催使他说出一直深埋在他心底的那些话,“我心悦你,锦儿。自我清醒的那一刻起,我的脑海中就一直萦绕着你的影像。”

    “所以,我来找你了。我对你一见倾心,那种情感陌生而汹涌,你不知道当时我花了多大的勇气才觍tian着脸硬是跟着你,可是,我觉得好欢喜,长到这么大年岁从未有过的欢喜。”

    云铧的情意炙热而诚挚,更何况他一直以来为她所做的一切,锦凰又不是瞎子,哪里会看不到。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最初,她也曾憧憬过,也曾渴望过,后来失望了,心碎了,可最终,这个人还是来了,就在眼前。

第四百零二章:吐露心扉

    这世上怕除了这个傻子,再没有人会如此对她了,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为了氐氏神庙那一场荒唐可笑的幻境而怀疑苻璃才是云华?真蠢!简直愚蠢之极!锦凰在心底骂自己。

    就这样罢,不要再怀疑了……

    “我知道,你心底并不喜欢我……是我强求来的……”云铧的神情变得落寞而苦涩,“你有时候看着我就像是在看另外一人,这些我都明白。可我不在乎!”话锋一转,云铧的语气骤然转硬,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迫切地想要向她表明心迹。

    “我心悦你,只要能在你身边,看着你平安无虞、看着你安康喜乐,我就心满意足了,哪怕你一直都不会喜欢我……”

    一瞬间,锦凰将将下定的“暂时放下儿女私情”的决心轰然崩塌,化为碾粉。

    “不要再说了!”她再也抑制不住心底澎湃的情潮,扑过去一把搂住他,任泪水在脸上肆虐,“不要再说了……我以后都不会再怀疑,是你!就是你!我要找的人一直是你!没有其他人……”

    云铧怔怔地被她抱着,直到凉凉的水意滴进衣领口,他才猛地反应过来,双手握着她的臂膀将她推开一段距离,目光绞着她的,焦切地问:“是真的么?锦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是真的!我从来要找的人都是你!”就让所有的疑虑和顾忌都化作飞烟罢。锦凰红着眼眶,朦朦的泪眼看着他,哭得不能自已。

    云铧看着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顿了半晌,双臂使力,猛地将她一拉紧紧搂在怀中,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嵌进自己的身体里面去,让二人化作一体。

    “太好了!太好了!锦儿,太好了!”

    他的激动和喜悦那么直白那么强烈,仿佛得了无上至宝般,锦凰忍着泪意,嘴角高高翘起,嗔怪地低喃了声“傻子”。

    “若是傻子,那也是这世上最最幸福的傻子。嘶……”

    “怎么了?”锦凰急急退开,却瞧见云铧痛得呲牙咧嘴了还傻乎乎地看着她笑,她又无奈又好笑,却更多的是甜蜜。她抹去眼下的泪水,嗔怪地白了他一眼,起身去查看他腿上的伤势。好在只是不小心扯动了,用以固定腿骨的树枝依旧牢牢紧固,没有松动。

    她将将撤手,云铧就仿佛害怕她离开似的握住她的双手。锦凰无奈,只好坐在他的身侧,头倚上他的肩窝,云铧也顺势揽上她的臂膀。

    过了半晌,只听他不确定的声音喷洒在她耳际,“锦儿,你告诉我,这是真的么?我不是在做梦?这亦不是幻境?”

    闻言,锦凰的右手握上他的左手,十指相扣,道:“云铧,你信我么?”

    “我自然是信你的。”云铧回握她,想也不想便道。

    不要让我失望,云铧。锦凰在心中暗道,而后开口缓缓将自己最大的秘密一点点道来,“其实,我是来自异世的一缕魂魄。”

    “异世?”云铧疑惑。

    “是,那个世界与这里全然不同,没有仙没有妖更没有魔,只有普普通通的人,每日为着生存而劳碌。那一日,我不幸被钢架砸中,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到了峊州大陆……那些人摆出一份又一份所谓的证据说我通魔,没有一个人信我,我拼了命地逃出沧阆派,修为几乎散尽,可江心月和她的那些男人们依旧不肯放过我……”

    “……后来,我无意中将血洒在昆仑镜上,意外扭转了轮回……云铧,你是不是觉得很荒谬?”锦凰扭过头看他,眸底深处藏着不知名的情愫,在缓慢地流转。

    闻言,云铧视线望进她的目光深处,面色肃然地摇摇头,俯身在她的眉心印下一吻,“不,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信你。”

    锦凰深深地回视他,嘴角满足地翘起,垂眸继续道:“我回到了初来峊州大陆的那一夜。我本以为,有了前一世的经历,可以将江心月踩在脚下,可我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命运之力。最后,我还是败了,败给了江心月。可是,还好,上苍眷顾,我遇到了你,云铧。”

    说着,锦凰抬起眼帘看向他,眸光璀璨盛满了恋慕,仿佛漫天流星坠落,迷乱了云铧的眼。

    “你将我从暗无天日的密牢中救出,予我温暖,护我周全。我们一次次躲过江心月和整个修真界的追杀,在月老庙下并蒂莲前互许三生……那些日子是我这几世中最快乐的时光……可惜好景不长,我们还是在西天瑶山暴露了行踪,被江心月和她的男人们围堵追杀。我怀着滔天怨恨,违逆天道再一次启动昆仑镜,为的便是寻你,还有复仇。”

    云铧一脸震惊,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锦儿,你是说,我和你……我们前世……”

    锦凰点点头,“是你。你说,我看着你像是在看另外一人。没有另外的人,先前,我无法肯定你们是否是同一人,如今,我确定了,你就是他!你就是我一直在寻寻觅觅的那个人!”

    “……”云铧的脸色茫然、怀疑而复杂,诸多神情糅杂在脸上,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锦凰瞧着他的面色,心知他此刻心中必是搅成了一团乱麻,便也不再说话,静静地等着他慢慢梳理思绪。

    过了半晌,云铧转过头来,不知是期望她予以肯定亦或是否定,忐忑又犹疑地道:“真的是我么,锦儿?我……”

    “是你。”锦凰重重回握他,肯定地点点头,“我不会认错的,就是你。”

    闻言,云铧悄悄松了口气,神色犹疑中爬上好奇,他道:“锦儿,那你能不能同我说说,前世的我们……是怎么样的?”

    “好。”锦凰点点头,侧脸伏在他的胸口,启唇缓缓道来,“我第一次见你,是在沧阆派丹殊峰的密牢中……”一个个字眼从微开的菱唇中蹦出,仿佛又回到了曾经那段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日子,刻在灵魂里的绝望和窒息就像是锁在黑匣子里的恶灵,终于冲破牢笼疯狂地喧嚣肆虐……

第四百零三章:出关

    “不要说了。”云铧艰难地从喉咙里吐出这句话,右手用力箍着她的臂膀,仿佛只有这样,他才不至于失控。他无法想象,那些可怕而绝望的日子,她是如何熬过来的。他甚至暗暗埋怨自己,为何前世的自己没有早一点找到她,将她救出苦海?

    感觉到他翻涌躁动的气息,从灵魂深处蔓延上来的恐惧仿佛也没有那么骇人了。锦凰用恢复了些力气的手握住他的,摇摇头,“都已经过去了。我发过誓,我所遭受过的一切,会让江心月那些人千倍万倍的偿还!”

    闻言,云铧没有言语,然而,素来干净的眼眸子却头一次染上了血腥的杀意……

    ……

    在山中的岁月,仿佛日月刻意放缓了轮回的步伐,是在外界所感受不到的自在和闲适。

    夏去秋来,草木枯荣,气温转凉。

    本是用以疗伤暂避的山洞,在一日复一日的人烟侵染之下,像是有了生息,倒真有几分世外修士所居洞府的意味儿。

    在过去的数月间,云铧身上的伤,除了接上的腿骨还需时间修复,皮肉外伤、腿上的经络,以及内里伤了的五脏六腑早已经好了七七八八。这几日,已经不用锦凰搀扶,自己就能拄着枝杈做的拐杖一跌一拐地走起路来,虽然看着还是不甚利索,不过,由此可见,痊愈之日已经不远了。

    锦凰亦没有闲着。

    她发现,这驼峰山倒真是块儿宝地。虽然里面灵气稀薄,但因为人迹罕至,所以在山林深处长了不少的好东西。上佳的疗伤圣药、固本培元的奇花奇草、使人致幻的毒菇……不计其数。

    她将这些采集起来,打算待二人出山入镇,便寻一处可炼丹的商铺,将这些炼制成丹药和秘粉。

    白日里,二人就在这山间闲逛,到了晚间,若是天晴,便飞上枝杈,并肩细数银河璀璨;若碰上阴雨,便拾掇完,早早的各自入定调息。

    转眼,又过了一段时日,云铧的双腿终于彻底恢复如初。

    这一日清晨,二人准备妥当,便开始按照先前商议的行事起来。

    云铧负责在最外围布下隐匿法阵,将山洞藏匿起来,以免有兽类和外人闯入;而锦凰则是在内层布下防御结界屏障,这样,一旦有外物误闯过了隐匿法阵,也无法轻易进入到山洞之内。

    因为,他们二人即将闭关。

    从国师处得来的六尾狐妖妖丹,妖力之强盛早在骊山山顶时两人便已经领教过,而那还不是妖丹力量最盛之时。所以,他们经过反复的商议,既然以其中一人之力无法独自炼化吸纳妖丹,不如就合二人之力共同炼化它,将妖力一分为二。

    这样一来,成功炼化妖丹的可能性便也能高达九成。

    布阵完毕,锦凰与云铧先后进入山洞,盘腿相对而坐。

    云铧取出狐妖妖丹,于掌心摊开。

    妖丹得了自由,瞬间变得躁动起来,一跃浮至半空,在空中不安分地窜动。浓郁的妖气逸散流转,卷裹着中心金红色的妖核,喧嚣出邪肆的妖息。

    锦凰右臂灌入灵气,一股炙热的熔火之力瞬间攫住乱窜的妖丹,将它禁锢在半空。而同时,云铧快速祭出一方三角雁塔和五面五行阵旗,以法诀催动。雁塔飘至半空,五行阵旗则呈五角状方位浮于雁塔下方。

    一塔五旗以五行乾坤术为引,形成一方牢不可破的钟罩法阵。

    眼见阵法成型,锦凰右臂使力,以灵力将妖丹抛入法阵之中。一瞬间,妖丹便笼罩在运转的五行之力下,开始被炼化。

    妖丹,由最初狂躁地抵抗,到逐渐的屈服,最后,只见妖丹丹身猛地一震,向四面八方迸射出强横邪肆的妖力来。

    见此情形,锦凰与云铧忙收敛心绪,各自念诀,以本门的修炼之法将这些妖力缓缓引入自己体内。

    不愧是六尾狐妖的妖丹,虽然已经刻意地一分为二,但锦凰还是能明显感觉到自周身涌入的妖力,其力量之澎湃和强劲。将将灌入的刹那,她险些乱了内息,好在根基稳固。

    她以沧阆派独有的修炼之法,对妖息进行引导熔炼,最后百川入海般汇入到自身本有的内息之中,旋绕着腹中的金丹予以供养,再经由丹田通往四肢百骸,如此往复循环。

    山洞上空,持续运转的五行乾坤阵不断地将妖丹炼化,其间迸散出来的妖力又由锦凰和云铧双方各自引入体内,为自身所用。

    时间在无知无觉中流逝,日夜更迭,四季轮回,冬去春又来,徙鸟回归,重筑穴巢。

    妖丹在释放出最后一丝妖力之后,彻底消融在了法阵之中。

    锦凰缓缓睁开双眼,体内宛如江涛般充沛的灵气,以及金丹中期的修为让她无声地翘起了嘴角。六尾狐妖的妖丹果真不同凡响,便是只得了其中一半的力量,也让她从金丹初期的修为一跃冲破至中期。

    她看着尚在闭目的云铧,肉眼可见沁人的灵气在他周身袅绕流转,心知他的获益必定不会比她少,说不定先前所受之伤也能一举复原,更胜从前。

    锦凰心中欣喜,恰在此时,布在山洞外的防御法阵轻轻地晃了晃。眼见云铧正值关键之际,此刻一丝一毫的干扰都有可能让他走火入魔。

    锦凰眸色转沉,起身走出山洞,却是看到一只灰白相间的兔子没头没脑地撞在了洞口的山石上,便是它触及了防御法阵。

    眼见这小东西晕头转向地爬溜起来,竟是又要往洞口撞去,她无奈地摇摇头,快步走上前,一把揪住两只兔耳,将它提溜了起来。

    “真是只傻兔子。”锦凰点了点它粉粉的兔鼻,揉了揉明显是新生的兔绒,单手托住四只兔蹄子,将小小一只抱进怀里,走出洞外的屏障结界。

    大约是她与云铧在此地闭关的缘故,溢散出来的少许灵气给了周围的草木润泽,竟比外围的花花草草长得繁盛喜人,更是引得某些兽类来附近筑巢繁衍。

    锦凰的视线落在不远处一窝吭哧吭哧嚼着草叶的绒团子上,掂了掂怀里的小东西。兄弟姊妹都乖乖地跟着爹爹娘亲,怎地偏就这只傻不愣登的二楞子傻乎乎地自个儿撞到了山洞上去。

    大约是瞧见了同伴,傻兔子突然拼命地蹬起腿来。锦凰瞧着胸口处一个个泥色的爪印,抬手狠狠刮了两下它的兔鼻,揪着两只兔耳将它放了回去。

    “锦儿……”将将起身,她便感觉周遭的气息不稳地荡了荡,接着,便听到一道温柔略带焦急的嗓音自背后唤她。

第四百零四章:花灯会(上)

    锦凰回身,微醺怡人的夕光中,来人一袭湖色劲装,眉宇眼梢间尽染柔色,眼眸中更是掩不住的情深焦迫,牢牢锁着她,仿佛一刻都不敢转眼。不是出关的云铧,又是谁。

    她提步迎上去,却不想云铧的动作更快,一个掠步袭到跟前,展臂一把将人搂进怀里,下颌埋在肩窝。锦凰感觉穿过领口喷洒下来的热息,激起一颗颗细细密密的疙瘩,只听他道:“锦儿,锦儿,锦儿……”

    “怎么了?”锦凰仰头回抱他。

    “方才睁眼的时候,没有看到你。”云铧的嗓音闷闷的,似还透着些许莫名的委屈。如此人高马大却又弯腰屈身的模样,仿佛被主人抛弃了的犬兽。

    锦凰无奈一笑,耐心地解释,“方才感觉结界晃了晃,便出来查看了一番,结果,发现是只呆头呆脑的傻兔子。”

    “我以为你离开了。”云铧脸贴着她蹭了蹭,舍不得放开。方才睁开眼没有看到她的一刹那,他真的以为她不告而别了。巨大的恐慌当头淋下,几乎体内所有的血液都停滞了,不再流淌了一般。

    锦凰摇摇头,语气肯定地道:“不会,我不会离开。”

    云铧没有应她,却是更加用力地揽抱她,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好受一些,才确信她真的在自己身边。

    两人出关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太阳正逐渐西沉。

    他们先将山洞外的结界和法阵撤去,又消去洞内这段时间以来生活的痕迹,准备离开驼峰山。

    当初落地此处,也只是因为闭关疗伤暂避,如今不仅伤好而且连同妖丹也已经炼化,自然也是时候离开了。不过,要真说一走了之,还真有些舍不得。毕竟,驼峰山不同其他地方,二人在此互通情意,意义自然是无可比拟的。

    锦凰与云铧颇为不舍地驱着飞行法器,绕驼峰山行了一周,将二人曾经到过的地方缅怀了一番,直到夕阳西下,山林陷入沉寂,二人才不得不调转方向,前往城镇行去。

    去的自然是降服了那国师妖物的帝都,离驼峰山也不过两盏茶的功夫,瞬息便到了。

    至于为何还要返回这里,原因有二。其一,当日他们二人走得匆忙,也不知国师死后他的摘星阁后来如何了;其二,当初锦凰受君祈搭救欠了他一个承诺,如今也是时候回去兑现了。

    两人抵达都城之时,恰巧华灯初上。

    街道两侧的楼檐下和槐树上,挂满了各式的花灯,灯火粲然宛若游龙,一直蔓延到街的那头。

    如此热闹的夜景,由不得人怀疑,是不是在庆祝什么盛大的节日。

    锦凰和云铧流入人潮,随意打听了一番后才得知,距离当日骊山山顶已经过去了近两年的时间。而今夜如此盛会,实则是新国主登基,大赦天下所致。

    锦凰记忆不凡,至今记得当日那荒yin无诞的国主,看她时那黏腻垂涎的眼神。她心中冷哼,如此助纣为虐之人,能得长命才是稀奇了。

    除此之外,他们还打听到,那老国主死后,他的几个儿子为了那个位子从暗斗转为明争,结果斗得几败俱伤,死的死伤的伤,最后,这国主之位落到了最小的皇子身上。不过,也因此,百姓也终于迎来了太平之日,故而今日的盛会无处不透着异乎寻常的热闹。

    至于那位位高权重的国师,那人所知不多,故而锦凰与云铧得到的讯息也是寥寥无几。

    他们随着人流走走停停。

    街道两侧摆满了摊位,上面琳琅的物件在灯光下异常的夺目,看得两人应接不暇。

    最热闹的,要数挤满了孩童的糖画摊位。两鬓斑白的老翁右手掂起一勺饴糖,在干净的石板上飞快地浇筑。几经眨眼的功夫,一只张牙舞爪的金龙便化了形,模样栩栩如生,惹得一众孩童拍手叫好。

    锦凰瞧着稀奇,忍不住驻足看了片刻。云铧瞧见了,还以为她童心未泯,差点儿付上铜板跟孩童们抢那金龙。

    锦凰好笑地拍了拍他,将人给拉走了。

    糖画摊子过去几步,是一处卖花灯的摊位。摊主在那里用毛竹搭了两层高的架子,架子上挂满了惟妙惟肖的花灯,有荷花模样、猴儿模样、仙桃模样,花式多变,精巧玲珑。

    摊位的旁边坐了位中年汉,手中一根竹条子来回穿插,手艺灵活,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扎出了一盏花灯的架子。虽然还没有糊纸和上色,却不难看出是一只姿态高傲的雀鸟。

    这时,摊主笑着迎了上来,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地转了一圈,哈着腰道:“公子小姐可有瞧上哪盏花灯?鄙人为二位取下来?”

    云铧侧低下头看锦凰,目光中询问之意明显,显然是问她中意哪一盏。

    摊主是个惯会察言观色的人,见男子如此,热切的目光一滑,也落到了锦凰身上,卖力地吹嘘道:“不是鄙人自夸,我家花灯最是样式繁多模样精巧。小姐瞧瞧那盏金鱼灯,您怕是走遍整条街都找不出一模一样的。”

    他这话自是夸大的了,不过,这摊位上的花灯确实做的精巧,活灵活现的。

    “唔……就拿……”锦凰纤指将将伸出,却突然从旁边蹿挤上来一群顽童,将她整个人往旁边一撞,一股脑儿地挤到了摊位前,叽叽喳喳地跟摊主说要鱼儿花灯猴儿花灯。

    锦凰却是冷不防被这么一撞,栽向一旁,好在云铧及时出手,将她一拉抱在了怀里。

    “可有伤着?”云铧眸色担忧地问。

    锦凰摇摇头,笑看着他,“傻子,几个小皮孩儿哪里能将我伤着?”

    大约也意识到了自己过激的反应,云铧被灯火照的一览无余的脸上,流露出几丝赧色。

    “实在是对不住,两位贵客没事罢……”摊主迎上来,小心地赔笑道。

    云铧松开手,将锦凰的左手握在掌心,十指相扣,道:“无事。”

    闻言,摊主神色一松,转头对挤在摊位前吵闹的孩童喝骂,“你们这群泼皮猴儿,尽在这儿给我添乱,去去去!”

    恰在此时,感觉有目光自远处投来,锦凰似有所觉地转头望去,果真见人liu中有一黑衣短劲男子逆向而来,是早先见过数面的韩风。

第四百零五章:花灯会(中)

    韩风是君祈的贴身近侍,他既然出现在此处,看来君祈也在这附近,倒也省得他们再特地寻去临垣王府了。

    “姑娘,我家主人就在前面的登仙楼,特邀姑娘前去一叙。”韩风冲锦凰颔了颔首,恭敬地道。

    锦凰点点头,“前头引路。”

    两人随韩风来到登仙楼,穿过食客盈堂的一楼,提步走上三楼。不同于人生鼎沸的大堂和雅客私语的二楼,三楼整座楼层都静悄悄的。

    一抬眼,便看到把守在楼梯尽头的一左一右两名侍卫,很显然,这登仙楼的三楼已经被君祈财大气粗地包了下来。

    韩风引着来到南侧的一处厢房前,在门外道了声“王爷”,接着,便听到里面之人应了一声,语气中夹着明显的激动和欣喜,“快,请贵客进来。”

    房门应声被推开,韩风侧身避过。没有了阻碍,锦凰一眼便看到端坐在轮椅里,金冠束发、一身紫袍的君祈。

    锦凰眼底闪过惊诧之色,短短两年的功夫,没想到他的变化如此之大。她所言的变化,并非是讲面容,而是他整个人逸散出来的气度。

    两年前,君祈无疑是温润的,不争不闹的性子仿佛一湾缓缓流淌的静波,再大的风也掀不起什么浪头。然而,眼前的此人却像是一把被砂石磨去了锈钝的宝剑,隐忍却不再坐以待毙。一旦出鞘,便是光芒万丈。

    她想起方才同人打听到的零星皇室秘闻,老国主的几个皇子死的死伤的伤,最后小皇子继了位。不过,如今观君祈无痛无伤地坐在这里,想必,在这场夺嫡之争中他也是获利不少罢。

    不过,转念锦凰便将这些思绪甩出了脑海。俗世如何,皆与她无关,她此刻站在这里,一是还他一诺;二是问明摘星阁的后续。

    “没想到,此生还能再见姑娘一面。”君祈的视线在她与云铧交握的手上顿了顿,而后极快地隐去一瞬间的黯色,浅笑着道。

    锦凰想着事,倒并未察觉他的异样。云铧却是心思敏锐,将君祈不自然的神色尽数敛进眼底,面上不显,却是在两人坐到圆桌前也没有放开锦凰的手。

    “你当日出手相救,我允你一诺,诺言尚未兑现,我自然要来寻你。”锦凰开口道。

    君祈垂下眼帘无声地笑了笑,脸上划过一丝似宽慰又似失望的神色。而后,他才抬起头,道:“其实,姑娘已经给了本王许多,曾经本王想都不敢想的东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以及权力,已经足够了。

    “那些也算是你的因果机缘,我的许诺另当别论。”锦凰摇摇头,“我曾说过,你可以提任何的要求,只要我能做到。”言罢,她感觉掌心被重重一捏,接着便有两指在上面刻意轻轻地挠,隔靴搔痒般,待她去擒时又灵活地逃了开。

    锦凰心知云铧在刻意捣乱,便微微侧首,红着脸嗔了他一眼。

    对面,君祈闻言,心底瞬间涌上来一股强烈的希冀,“真的任何要求?”那他是不是可以求她留在帝都,留在临垣王府?或是,每逢一年能到王府做客,若是一年太过频繁,两年、五年,便是十年也可?

    然而,当他的视线落在对面郎情妾意的璧人身上,尤其是女子那双闪着粼粼波光的眼眸子,于摇曳的灯火中潋滟无双,仿佛满院荷塘中最娇艳的一朵。一瞬间,便如同泄了气的牛皮灯笼,什么希冀也没有了。

    他一个俗人一个残废,哪里有什么资格!

    君祈黯然道:“不用了,如今这般,本王已经心满意足……”

    “你真的什么都不想要么?”锦凰将云铧那只作乱的手死死压住,挑眉看向君祈,“难道,也不想医治你的这双腿了?”

    “咔哒”一声,在略显安静的厢房内显得分外突兀。锦凰循声望去,看到自进门以来便几乎化作屏风的韩风正一脸激动地看着她,反倒是君祈这个正主倒好似没有什么反应。

    “姑娘莫要玩笑了,宫内所有的御医都断言,本王再不可能直立行走,这么多年,本王也已经死心了。”

    见状,锦凰一面从储物镯中取出一方丝巾,一面道:“既如此,那我就将这当做是许你的承诺了。”

    她将丝巾隔着圆桌推到他跟前,掀开,露出里面被包裹着的几株草药。

    “前些时日,无意中得了这几株草药,我想你应该需要它。至于是什么,我想以你们宫廷御医的医术,医治得当,让你能像常人一样行走,应当不是问题。”

    君祈低垂着眼帘,依旧无甚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外面包裹的丝巾,你们不要将它取下。我在上面灌入了灵气,一旦掀去丝巾,草药就会立马枯萎。”

    “……”君祈抬起眼帘,看着她,道了声“让姑娘费心了”,却并无多少欢喜。

    锦凰似有似无地勾了勾嘴角,“其实,我还想向你询问一事。”

    “请说。”

    “国师死后,摘星阁内的人,你后来是如何安置的?还有那些被关押的无辜女子?”

    “姑娘放心。国师死后,本王便命人清剿了摘星阁,将那些女子尽数救出,亦妥善安置了。至于国师的那些弟子,本王特请方外散修之士将他们身上的邪功废去,而后押入各大寺庙庵堂,侍佛赎罪。”

    那些人手上多少都沾有孽债,但君祈一直记得她曾提过的,遂没有赶尽杀绝。

    锦凰点点头,暗赞了一声,从圆桌前站起,“既然如此,我也便没有牵挂了,也该离开了。”

    闻言,君祈猛地抬起头,张了张嘴想要挽留,结果发现自己根本不知该说什么,最后悻悻地合上,苦涩地道了声“姑娘,请多保重……”

    锦凰点点头,与云铧同来时一样,出了厢房。

    恰在此时,从楼梯上蹬蹬蹬疾步冲上来一人。那人发鬓灰白,脸上却怪异地抹了一层红色的脂粉,一身绿色的宫廷打扮。他急急问把手在楼梯口的侍卫,声音尖细,像是被掐着脖子的鸭嗓子,“王爷可在里间?快快快,杂家有要事禀报!”

第四百零六章:花灯会(下)

    锦凰与云铧侧身避过,来人如同一阵风在两人面前掠过,冲进了厢房,“奴才参见王爷。王爷,国主他哭闹不止,急招王爷您入宫!”

    锦凰收回目光,提步下楼。身侧,云铧捏了捏她的掌心,“事情都了了么?”

    “嗯,都了了,他做得很好。”

    身后,厢房的门缓缓合上,隔断了君祈的视线。女子轻淡的话音断断续续飘进耳中,他伸手摩挲着桌上摊放的丝巾,上面,巾角处用浅紫色的丝线绣着了一个俊雅的“锦”字。

    半晌后,他将草药裹上,小心翼翼地贴放在襟内靠近心口的位置。

    君祈回想起被众朝臣推举坐上摄政王之位时的场景,最最贴近那方宝座的位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睥睨天下,一时无二。然而,那时的心情却不及方才听到女子赞赏时那一刻的满足……

    ……

    在登仙楼耽搁了许久,外面的灯会不但没有削弱的迹象,反倒越发的热闹了。

    锦凰买了一盏兔儿模样的花灯,握着云铧的五指,继续未踏足的另外半条街道。

    才子风流、佳人娉婷,月上柳梢,两情缱绻,脉意浓浓。

    突然,又有两枚香囊在半空中划过一段弧线,稳稳落进云铧的怀中。对面,三步远的地方,两位衣着华丽的女子见他望过去,手举团扇半掩娇颜,彼此推搡着娇笑成一团。

    “莫不是这香囊不要钱?”云铧左手掂着新得的香囊,右手解下原先挂在腰间的蓝色香囊,不解地瞅瞅左手又瞧瞧右手,看向身侧的锦凰,却发现她正一脸促狭地笑。

    “锦儿?”

    锦凰憋得辛亏,终于不再卖关子,压着嘴角的笑意道:“你可知,在世俗有这样一个习俗?在像花灯会这般的盛日里,适婚的女子若是中意了哪位男子,就会将手中的香囊抛给对方。对方若是接了,便意味着他也对这名女子有意,接下来……”

    她话还未说完,就见云铧急急地将手中三枚香囊悉数抛还给了对面的女子,仿佛烫手的山芋。见他如此模样,锦凰笑得乐不可支。方才,有女子抛来第一枚蓝色香囊时,她便故意没有说清,谁知这个傻愣子还笑呵呵地收下了。

    “锦儿!你是不是老早便知晓了?”云铧的声音沉了几分,看着她,连面色都冷了下来,像是动了怒。难怪,方才那枚蓝色香囊的主人最后会那般一脸娇羞又依依不舍地离开。

    “唔……”锦凰讨好地晃了晃他的臂膀,没有底气地老实交代,“我就是想瞧瞧,待我们走到尽头,你统共能得多少枚香囊?”

    “锦儿!”云铧沉着脸,最终却没熬过几吸就败下了阵,一脸无奈却又拿她无可奈何的模样,“以后再不可这般了,若是那些女子当了真该如何是好?”

    “若是当了真,你便去做上门女婿罢。”锦凰笑着接口。

    云铧一阵气结,抬起手作势要去捏她的鼻尖,以示惩戒。

    锦凰侧首躲开,却忘了手还被牵着。男子一拉,又将她拉进了怀中。这一次,是真的捏了好几下,才勉强算是放过她。

    “她们的香囊我不要,我要你的。”过了片刻,云铧突然开口道。话落的同时,食指还挠了挠她的掌心。

    锦凰如同滑腻的泥鳅,灵活地挣脱开他的右手,一下子蹿出数步远,而后反身看向他。没有应下,也没有不应,只看着他笑,在云铧提步要来追她之时,又转身迅速滑入了人liu。

    只留下一句,几乎淹没在周围嘈杂的喧嚣中,“你若是追上我,我便应了你……”

    ……

    两人只逗留了一夜,第二日天尚蒙蒙亮,便踏着缈缈晨曦离开了帝都,依照最开始的计划前往仓古道。

    仓古道一如既往的热闹,名门修士、落魄散修,以及遮遮掩掩的邪魔外道在这里来来去去。

    他们随意选了间看着差不多的客栈走了进去,却是没有想到,店看着不大,里面却是人声鼎沸,好不容易才寻到一张空桌。

    锦凰与云铧是早已过了辟谷的,所以不需要进食五谷杂粮,但碍于客栈的规矩,故而要了一壶琼州云尖,一面品着一面听听最近修真界有没有发生什么新鲜事儿。

    这不,云尖才上了一会儿,便听到周围一桌桌的食客三三两两人头低簇成一堆,有零星的字眼飘出,依稀有“垵南”“陆家”“白蚀峰”……

    垵南陆家是峊州大陆四大修真世家之一,实力位列第三,恰在修真宗派白蚀峰的辖域内。

    难道,垵南出了什么事?

    锦凰与云铧对视了一眼,恰在此时,却听到左手位隔了两桌的一名模样甚是落魄的散修,压低着嗓音对同伴说道:“听说,白蚀峰折了近半个堂的弟子,陆家死在里面的世家子弟也不少。”

    “你这消息确切么?白蚀峰半个堂的弟子?这少说也有七八十人罢。虽说白蚀峰不及沧阆派,但好歹也是修真界排的上号的宗派,也不至于折了这么多人罢?”散修的同伴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怎么不确切!”散修见他不信,嗓音顿时高了几分,“这可是我亲耳听陆家的人说的!陆家上次进去的子弟,至今没有一个人出来,不是死在里面,还能是什么?”

    周围的食客听到动静,纷纷围拢过去,七嘴八舌地说道起来。

    “不会罢,好歹还有白蚀峰的弟子,听说是一名元婴真人带队进入的墟洞,莫不是连元婴真人都没能幸免?”

    “说不好,谁知那墟洞里面是个什么情形?”

    “说来也是稀奇,这垵南怎么突然就出现了一个墟洞,也是闻所未闻。”

    “你没听说只能说你‘井里的蛤螵—见过多大天’,这修真界的事,谁能说出个准话。”

    ……

    锦凰与云铧回过头,事情已经基本明了了。前段时日,垵南地界突然出现了一个墟洞,不仅从墟洞口时有骇人的兽吼传出,且附近常有村民莫名失踪,连具尸骨也寻不到。

    村民联名上到陆家恳求庇佑,陆家家主深觉此事非比寻常,便寻到了白蚀峰,请白蚀峰的长老们出手相助,查明真相。结果,调查了一番下来也没有个确切的定论。

    最后,白蚀峰和陆家商定,共同派遣门下精锐弟子和世家子弟进入墟洞,一探究竟。

    至于结果,听这些人所言,似乎是伤亡惨重。

第四百零七章:前往骈州

    除了垵南墟洞,修真界似乎也别的什么新鲜事儿了。

    锦凰和云铧见再听不出些别的,又因为连日赶路,都有些疲乏,问掌柜的要了两间上房,各自回去打坐休息了。

    到了仓古道,他们便不怎么着急了,打算在这里好好待上几日。

    第二日,两人先是去了炼丹坊,将在驼峰山上采来的草药,和着灵花灵草锻炼成各种丹丸,之后便开始走街串巷地逛。

    仓古道是个好地方,尽管人来人往三教九流,可也藏了不少的好东西。

    对于不差钱的主儿来说,两侧门庭若市的店铺是首选,各种稀缺珍贵的宝贝琳琅满目,只要主们掏的出钱。虽然,锦凰和云铧并没有到囊中羞涩的地步,却也无法支撑他们在这些地方挥霍,所以,地摊深巷才是他们的心中所想。

    自然,这些地方考验的是人的眼力见儿。若是眼光独到,亦能淘出不少的好东西,且可能价格远低于它自身的价值。

    两人将将吸纳了那枚狐妖的妖丹,都不急着外出历练,所以,他们有的是时间。

    这不,一逗留,就差不多将整个仓古道都走了个遍,毫无意外地也是收获颇丰。

    这一日,二人串完最后一条街巷,正坐在一处茶摊前歇脚。他们坐下后没有多久,又有两人走了进来,将巧坐在他们的旁桌。锦凰的记性不差,又是前两日才见过,所以想了想便记起,其中一人是在一处巷子摆摊的贩子,精瘦的模样活像只皮猴。

    至于另外一人,她仔细端详了片刻。那人的年纪稍大,约莫四十来岁,并非修士。观其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以及谈吐举止,看得出也是个贩子,被皮猴唤作“老赵”。

    那老赵一坐下便狠狠灌了三大碗粗茶,将将放下茶碗,皮猴样的贩子便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老赵?这次去可有收获?”

    老赵抹掉下颌处的茶渍,闻言,顿时一脸哭哈相,“别提了,晦气,这次我的老命差点儿搭进去!”

    “怎么回事儿?”皮猴皱眉,压低了几分嗓音道:“不是说有白蚀峰的弟子还有陆家人么?”

    一听对方提到白蚀峰和陆家,锦凰和云铧彼此对视了一眼,继而纷纷支起了耳朵。

    “哎!”老赵摇摇头,“别提了,惨!我跟你说,活着出来的不超过这个数。”说着,晃了晃张开的右手,“全都死在了里面。”

    “不会罢。”对方一脸的不敢置信,“我听说,白蚀峰出动的可是极精锐的弟子,而且还有一名元婴期大能,全死了?”

    老赵不说话,点头默认。

    锦凰转回头,神色肃然。

    若是这老赵口中所说确切,那这个垵南突然出现的墟洞,内里当是凶险万分。

    这时,那皮猴样的贩子好奇地催促,“来,跟我说说。”

    老赵端起茶碗嘬了一口,道:“本来听说白蚀峰和陆家要进那墟洞一探究竟,我想着跟在后头多少能捡些他们不要的兽皮兽爪,来仓古道换些酒钱。结果,我一进去,才走了不到千余里地,就听到一声接一声的可怕兽吼,接着就风沙四起,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被那风刮得卡在两块岩石缝里头。待我醒来偷偷跑过去一看,哪里还有活人,到处都是被野兽吃剩下的人肉碎骨,连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说着,惊忌地咽了咽口水,那模样仿佛见了极为可怕的情景。

    对方被他的话吓得屏息凝神。

    “最可怕的是,那里连一块儿兽皮都没有留下。”

    皮猴样的贩子吓得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怔了半晌后问:“那你看到那妖兽了么?”

    老赵摇摇头,“没有。若是我看到了,恐怕也躺在那里了。”

    两人说完,半晌都没有再开口。

    直到摊主过来添茶,待人一走,老赵突然小声说道:“好在这次也不算白跑一趟。我离开垵南后往西走,在靠近骈pian州的地方碰到了三次兽潮,在后面得了不少好东西。”

    “有这等好事?”皮猴样贩子闻言,一脸的激动。

    “我回仓古道的路上,碰上好些个散修正往那儿赶。听他们说,那边正发生异动,估计不久后将有异宝现世。”

    皮猴顿时双眼一亮,“那赵哥,你说,我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么?”

    “若是赶得急些,兴许你还能捡到些好东西。”

    “好!”皮猴的精神立时一振,“那我待会儿将我那破摊儿收一收,就出发!”

    ……

    “你说此人说的话,可信么?”锦凰垂首,低声问身侧的云铧。

    云铧默了片刻,“我觉得不似作假。左右我们也无事,倒是可以去瞧一瞧。”

    锦凰侧首看他,唇角微翘,道了声“好”。

    次日清晨,两人便退了房,启程前往老赵所说的骈州。

    骈州位于仓古道西南方位,多地多山多林少水,比之东部而言人烟较少,这反倒给予了兽类极大的生存地域。依据山林的深入程度,妖兽的等级也多呈现出由低到高的层次分布。

    故而,修真之士为提升自身实力及应变能力,大多都会前往这些地方历练。

    锦凰与云铧一连赶了两日的路,终于在第三日午后,抵达了临近骈州的一处土镇,名为“屠龙镇”。

    据悉,在很久很久以前,屠龙镇并不像现在这般荒凉,还扎着许多村寨之时。有一日,突然从骈州以西的山林中冲出来数头躯体庞大、口喷炎火的巨兽,一下子就把村寨化成了火海。

    村民在这些巨兽面前毫无反击之力,死的死、残的残,宛如人间炼狱。就在众人几乎绝望之际,自天外飞来一位绝色女子。那女子仿佛天仙下凡,不仅屠尽了巨兽,灭了大火,还赐予了村民疗伤圣药。

    自那之后,村民便建了这座土镇,并取名为“屠龙镇”。

    然而,随着时间洪流的变迁,山河演化,原本水源充沛的屠龙镇雨水越变越少,地貌逐渐干涸。村民现今取水要走出数十里地,且下挖数丈的深度,才会有清水冒出。

    所以,至今还生活在屠龙镇的人,大多为念旧的年迈之人,或是家中拮据、无能力徙家之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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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配重生之凰逆仙途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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