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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味生香全文阅读

作者:卫风     食味生香txt下载     食味生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八十八 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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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好主意?”

    “主意可不是我的,你想,京里头升官发财做寿娶亲的人家多了去了,送的东西又不是家家都能用得上,搁又没那么多些地方搁,人家怎么办?”

    “是啊……”别人家都怎么处置这些东西的?乡下倒是不讲究,一盒点心过年的时候你拎来我家,我再拎到他家,据说正月十五之后,这盒周游列国的点心又回到了自家手里,但京城里显然不能这么干的。

    “你不会自己出门去采买,所以不明白,你家里的下人应该就有懂这个门道的,你叫来问一问就知道了。”陈公子站起身,摸了一下肚腹,满足的发出一声喟叹:“这么些天,这一碗面吃的最舒服。”

    他的话看起来完全没有夸张成分。

    阿青小声说:“他们知道?”

    “年纪轻的可能不知道,但是那两个有年纪的一定知道。”

    唐赵两位妈妈?

    “那这些天她们也没提过啊。”

    “她们到你家当差才多久?”

    没多久。

    阿青一下子明白了。

    能替主子出主意,打理这些事情,不说混到心腹的位置,起码也得是站稳了脚有话语权的时候,桃叶她们被孙家连身契一起送来的。她们没得选择,只能尽力在吴家扎根。

    “那我明天问问她们。”

    陈公子望了一眼窗户:“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你歇着吧。如果你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就让人到隔壁随便送样东西,或者传个话,我就会知道了。”

    “好,”阿青顿了一下又说:“多谢你。”

    陈公子还是跳窗出去的,按说钻门跳窗这种举动看来是很没教养的,但是他做来显得洒然不群。拿起蓑衣披上。他又转过头来对窗里的阿青说了句:“天气一天天转凉,记得窗子关紧。”

    阿青觉得一个跳窗户出入的人叮嘱她关紧窗简直好笑。

    不过她还是挺配合的点头:“知道。”

    陈公子的身影没入夜色之中,阿青站在那儿出了一会儿神。风紧起来,雨丝都吹到她的脸上了。阿青才想起来关窗子。

    桃核来收拾碗筷。这姑娘就是老实。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既不会胡乱发问,也不会对旁人漏出一字半句。

    阿青看着她麻利又沉默的收拾了桌面。又给她铺好了床,端了热腾腾的水进来服侍她梳洗。

    阿青现在对家里头添的人都有比较清楚的了解了。桃叶是特别操心的一个人,大小事情她都要挂在心里,不管那些事与她有没有关系,她都要去想想事情会不会出纰漏。就象一开始吴婶把她给阿青使唤的时候说,很细心周到。有什么你想不起来的事情她都替你想到了,这样的人使唤起来很舒心。桃核和她正好相反,这姑娘一根筋,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不会灵活变通,也不会多想。比如刮起风,看样是要下雨了,别人会想着把窗子关上免得雨水打湿东西,可是桃核就想不到。

    至于大妞那里的桃花,这姑娘生的标致。按说,这样长相的丫头,一般都会有另一种用途。但桃花自己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就好象生怕自己被发掘出了另外一种用途。她比旁人都累,小心翼翼,把针线活儿练得精熟无比,现在家里头论起针线刺绣,没有一个能赶上她了。大妞天天出门用不着她服侍,她就关着门做针线,把家里头能做的针线活都给抢着做了。

    阿青觉得她真是不容易,日日夜夜都拧紧了弦一样不敢松。她们都是单身一个儿被卖到这里的,阿青不知道她们各自身后都有什么样的背景。但是都卖身为婢了,想必不是什么幸福的往事。

    最后就是吴婶身边的桃枝。这姑娘哪方面都不太出众,但是……她人缘儿挺不错。当然了,她在吴婶跟前服侍,其他人肯定不会想和她为难,她对旁人也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这些日子下来,阿青也发现了,这姑娘虽然针线不如桃花,细心谨慎不如桃叶,卖力吃苦不如桃核,但是她确实会做人,跟谁都能说上话,而且让人觉得挺舒服,几句话一过就完全没有陌生感,象是多年熟人了。

    这也是桩本事啊。

    至于唐妈妈和赵妈妈两个,阿青觉得她们都是多年的老人精了,自己可看不透她们到底怎么样。从表面上看,唐妈妈管门上的事儿,赵妈妈则是把厨房的事儿拿的稳稳的,买菜什么的一些事情她们两人一起办。两人不争功,但也没有出过错。

    阿青听着雨声睡了个安稳觉,就是梦里头好象也总闻见屋里有一股鸡汤面的味儿。

    第二天阿青就找着机会问赵妈妈关于闲置物品的事情了。

    赵妈妈果然懂行!而且一五一十讲的门清!

    “能再出手送人的就留着,常送的礼就象那仿建安窑的花瓶啦,还有一般贺寿都要用的松鹤万年春那些,不好送的也好办,街上好些铺子都兼做这个的,京城里一年到头送不完的礼,讲究的当然要费尽心思,普通的人情应酬就不那么要紧了,都常在铺子里打转。”

    阿青忍不住笑:“那这一进一出的,他们能从中间赚多少?”

    赵妈妈比出一个巴掌。

    阿青心说,不算少了啊。

    但是话说回来了,这东西既然自家用不上,越搁越旧,还不如让它们再出去转转。

    “一般人家都有相熟的铺子,也有掮客专管干这个,替主家估好了价找好了下家,从中间抽头。”

    陈公子没说错,赵妈妈她们果然对这里头的事儿一清二楚。

    可是阿青就更纳闷了。

    赵妈妈这样见多识广的人才,怎么会辗转到了他们家来呢?俗话说什么锅配什么盖,阿青感觉自家这口锅小了,赵妈妈这盖明显有些超标。

    吴婶隔着屏风听了一会儿,原来闺女是在为了这事儿烦心,忍不住笑。

    不过笑完了还有些心酸。

    这些门道在官宦人家不算什么秘密,可是阿青自幼长于偏僻乡野,对这些一点都不了解。(我的小说《食味生香》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ps:  这几天又在忙着搬家。感觉这一年来我什么事都没干成,净搬家玩了。明天应该就会在新家睡了,婆婆说我床单买假了,肯定不是纯棉==

八十九 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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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啦,听听你这话,跟个管家婆子似的。”吴婶出声打断了她们,阿青绕过屏风走过来,挨着吴婶坐下:“娘这是嫌我笨了?我这不是才上手嘛,慢慢学,早晚能学会的。”

    陪吴婶说了会儿话,幸好天气倒是转晴了,北风一吹,阴云散得无影无踪,可是这天气跟着骤然冷了起来,身上穿着薄夹袄,出门被风一吹,感觉骨头缝都被吹透了。

    厚袄子,大毛衣裳纷纷翻了出来,吴婶又让阿青给小山去了信,捎了不少东西,吃的穿的用的都有。小山这次回信很快,说东西都收着了,那次送的东西实在是救了急,衣裳被子收着了,已经用上了。说前几天山上就冷起来了,晚上盖的被子薄,屋子就象四面透风一样,冻得一晚都没怎么睡着,把衣裳都压在被子上都不顶事,正好这时候衣裳送到了,小山自己穿了一件,另一件借给了另一个同住的好友,那人不抗冻,都冻出病来了。还是张伯配的药见并行,小山煎了一剂给他吃,说当晚上发了汗已经好多了。

    “山上已经下雪了啊……”

    “说是小雪。”阿青安慰吴婶:“娘你不要太担心,小山体格一向比旁人好,别人受不了山上的清苦,他是一定不怕的。”

    “这倒是。”吴婶笑着说:“他打小就这么胡跑乱闯的。养的粗。看来老人说的没错,男孩儿就得养得粗些才好,要象女孩子这么娇贵就糟了。”

    阿青说:“娘其实比我明白,就是明白归明白,见不着他还是忍不住要担心的。”

    儿行千里母担忧。

    不过吴婶现在是每天例行念叨一回儿子,念叨完了她又开始对女儿关切起来,捻了一把她的衣服:“你这袄好象薄了点。”

    “外头斗篷厚,刚才进屋的时候解下来了,屋里暖和,再穿厚袄不自在。”

    吴婶摸着她的手不凉。还是嘱咐了一句:“出去可记得穿厚一点。”

    阿青抿嘴笑。答应一声:“知道啦”

    小猫十分优雅的跳过来,跃上了阿青的膝头。吴婶因为有了身孕不敢亲近它们,这两只猫仿佛也十分懂事一样不往她跟前凑。

    这两只猫长的快,也很讨人喜欢。现在天一冷。它们也不怎么爱往外跑。喜欢窝在炕上取暖。阿青给它们一只绒布做的球。它们能对着它玩半天,你用爪子推一下,我再用鼻子顶一下。玩的有来有去的。

    她觉得自己的手是比去年的冬天要细白了。以前吴婶固然疼她,但她也不能让吴婶一个人做家务,洗衣做饭这些她都帮着做,做饭她比吴婶做的还好吃。但是今年家里头添了下人,洗衣打扫是不用她再做了,做饭也常常一天里头只做一顿,还是有旁人打下手把杂活全干了的,除了绣花写字别的都不干,那手能养的不细吗?

    真是由简入奢易。今天她在厨房,想伸手去水盆里捞菜叶出来,结果手一插进水里,就给冻得一哆嗦。

    去年这时候她可没这么娇气啊。

    当然赵妈妈马上过来,把剩下的菜叶都捞上来了,笑着说:“姑娘怎么上手了?快把水擦干,抹点油。”

    “不要紧,没冻着。”

    赵妈妈坚持一定让她先去擦手:“姑娘家的手可金贵着哪。姑娘这两天不是再给老爷做袍子?这手一粗了可会把布料刮脱丝呢。”

    “好好,我知道了。”阿青只好先去擦手,不忘嘱咐她:“这菜叶先放锅里氽一下再捞上来,别烫过头,菜就不嫩了。”

    “好好,我知道。”

    阿青回屋洗手,桃叶拿着巾帕和手脂在一旁等着,阿青一洗完手,就要帮阿青涂抹手指。

    桃叶这一手肯定是专门练过,和阿青那种简单的涂匀抹一抹不一样,桃叶连她的指尖经常会忽略的地方都抹得仔细,关节处更是细细揉推,比她涂的既费了时也费了力,同样的,效果也完全不一样了。桃叶帮她涂完,阿青都觉得自己的手好象更柔软了,那个嫩啊,跟豆腐似的。用句好听点儿的修辞形容应该是肤若凝脂。

    不止手有变化,其他地方的变化也有。

    她的个子又长高了。

    阿青现在的个子已经不算矮了,她自己粗略的计量换算下,现在该有一米六五吧?这样的身条儿穿起衣裳来已经非常好看了,尤其是今年夏天穿素纱水仙裙的时候,腰肢被宽腰带束得盈盈一握,裙幅长长曳地,唐妈妈她们夸她“如凌波仙子”。

    阿青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再长高。如果她是吴叔吴婶亲生的,还可以用父母身高套公式来算算,估量一下自己究竟能长多高,但是她亲生父母早就不在人世了,这一条用不上。

    阿青站在镜前,铜镜里映出来的女子恬静中透出一丝忧郁,美好的犹如一幅画。

    她长的象薛小姐吗?还是更象石家的人?

    吴婶没有说过——这对她来说是一件伤心事,她不主动说,阿青也不会开口问。

    有些事,如果一点儿都不知道,那也就算了。如果全都知道了,也就不存在什么神秘感。就是一知半解的时候最难受,时不时就会想,会猜测,忍不住。

    除了好奇,阿青其实更多的是担忧。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会不会再给吴家带来灾祸,象于夫人那样的人也许不止一个。

    而于夫人又是怎么死的呢?陈公子怎么着也得算上个很有本事有心计的人了吧?可是弄死于夫人的那个人,可能比他还要厉害吧?

    这个人是敌是友呢?如果是仇家,那吴家不可能到现在还安好吧?可如果是故交,为什么又这样神秘?

    她想不通。

    吴叔应该也在追查这件事。

    阿青只希望一家人能太太平平的生活下去,一家和乐。吴叔吴婶其实没有抚养她的义务,她只是吴婶旧主的孩子,身世还如此棘手。换个人说不定半途就把这个麻烦扔掉了。就算能把她养大,也不会对她视如己出,这样百般疼爱。

    桃叶出去泼了铜盆里的水,进来时对她说:“姑娘,外面下雪了。”

    阿青推开窗子往外看。

    果然,下雪了。(小说《食味生香》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ps:  这两天搬家,累瘫了。

九十 腊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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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雪下了一天一夜,可着实不小,第二天清早起来的时候雪还在飘,不过看起来更象从檐角树梢吹落的粉屑微尘。

    “姑娘,今儿收了两张贴子呢。”桃叶笑吟吟的从外面进来,她在门口跺了两下脚。虽然院子里青砖路上的雪都扫过了,但是一路走来还是难免沾些雪沫泥星在上面。桃叶她们入冬一人也做了两套衣裳,平时当然没事,但是这样天气糟糕的时候,就得格外小心了,不然弄脏了没得替换。

    “两张贴子?”阿青接过来。一张是孙颖孙佩姐俩下给她的,邀她去赏梅花。

    还有一张呢?阿青在京城又没别的朋友了。

    结果打开一看,她就愣了。

    贴子是那位李姑娘下给她的,贴子后面还署上了李姑娘的名字。

    阿青是到现在才知道李姑娘叫什么。

    李姑娘名叫李思敏。

    阿青想了想,还是拿着贴子去找吴婶了。

    吴婶倒是没有说不应该去,听阿青说是在孙家认识的李姑娘,见过两次面,就说:“看来这李姑娘很是喜欢你,不然为什么单下贴子请你呢?既然请你去玩,你就大大方方的去好了。”

    大概是看出阿青有顾虑,吴婶说:“小姑娘们交朋友。谈得来就行,你不要想着两家身份地位差距悬殊。虽然说她是宗室贵女,可咱们又不是巴着她求着她,身份不身份的,不是你现在该考虑的事。”

    话是这么说。

    可阿青的顾虑并不单单是地位这方面。

    但她的另一重猜测又不能跟人说,只能自己憋在心里。

    孙颖她们家是常去的,阿青经常带点自己亲手做的点心过去。可是去李姑娘家……也能这么带吗?怕不合适吧?

    幸好还有几天时间缓冲。

    展眼就是腊八了。

    这一天家家都要熬腊八粥,吴家熬了不少,盛出来分送亲友四邻。

    她真的不是有意要给陈公子送东西,但是既然大家住的这样近。别人家都送了。没有特意跳过他家的理。

    粥是没说的,熬的那个香啊。还没出锅的时候,已经有人来敲门向唐妈妈打听了,问这么香的粥是不是吴家熬的。用的什么名贵的材料。竟然熬的这么香。

    唐妈妈很会说话。笑呵呵的说,这熬粥各家都有自己的熬法,材料是不算名贵。这话说的人也不好再往下问了。毕竟打听人家熬粥的材料还好说,打听人家家传的秘方这就不合适了,退而求其次,说熬好了务必也给他们一碗尝尝。

    阿青本来觉得熬得多了,这次熬粥用的可是他们家最大的一口锅,还以为一定喝不完,结果自家里头一人一碗,剩下的全送了人,有邻近的好几家人家直接等在门口,有一个不好意思的说:“家里两个不听话的闹着要喝你们家的粥……”

    唐妈妈笑着说:“瞧你说的,腊八粥本来就是要分着喝的,分的越多福气越厚。”

    阿青知道隔壁房子一天到晚是空的,只有几个下人在,这粥送过去,不定进了谁的肚子。

    大妞早上喝了一碗不够,还想再盛,可是再盛来的却不是腊八粥了,而是家常吃的别的粥,今天家里煮的是南瓜粥。

    吴婶知道她意犹未尽:“这个粥不是让你饱肚子的,吃一碗应节就成了,吃多了不好克化。”

    说这话的时候吴婶想起儿子来,不知道他在山上有没有腊八粥吃。就算有,肯定也没有家里的合口。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他和大妞一样,总是一碗不够吃,总想再多盛点儿。

    大妞很听吴婶的话,虽然觉得自己就算吃个半锅也不会克化不动,可既然婶儿这么说了,那不吃也就不吃。这南瓜粥也不错,南瓜甜甜的,粥里的米都已经快熬化了,吃起来也很香。

    大妞还撕了一块香喷喷的咸鲜筋道的葱油饼,抹上酱,三口两口就下了肚。桌上还有其他的佐粥小菜,腌的黄澄澄流油的鸭蛋黄也是大妞的挚爱,还有酸辣适口的酱瓜,蒜苗炒的小干鱼,当然啦,也少不了腊八蒜。

    吴婶把酱瓜拌在南瓜粥里吃的,小干鱼则是卷在葱油饼里,吃的很香。

    她有胃口全家都高兴,阿青想,吴婶前些日子还说鱼腥呢,今天居然吃下了小干鱼,她胃口变好是显而易见的。不过,她不是缺钙了呢?

    阿青现在有点儿后悔在现代的时候没多了解一下怀孕的注意事项。她知道缺钙还是一个当时一个同事怀孕了,要吃的那种钙片本地没有,特意托人从香港买的。吴婶现在已经到了要补钙的阶段了吗?

    阿青琢磨了一下,要不让唐妈妈赶着买点儿大骨什么的回来熬汤?或者用小虾皮做馅儿包点包子什么的?

    她还没想好,大妞凑过来,笑眯眯的用讨好的腔调说:“姐,今天咱们吃什么?做肉圆吃好不?”

    阿青炸的肉圆儿大妞是百吃不厌。刚出锅的时候外皮焦酥,里面一咬肉汁沿着嘴角往外淌,而且一点都不腻。这冬天夏天的时候不会做,因为费油,一次炸得多了,夏天不好存放。也就冬天进了腊月、过年过节的时候做。也不光刚出锅的时候好吃,即使放了一段时间,下在汤里,菜里,也一样好吃得不得了。外面那层酥皮被炖软了,但吃起来口感里带着一股韧劲儿,和里面更加香软的的馅儿还是不一样的。尤其是和干豆角一起烧,再搁些自家做的酱,那味儿啊……想想大妞就要流口水。

    阿青还没来及应,张伯在后面咳嗽一声:“你这几天正上火,油炸的荤腻的东西先不要吃了。”

    大妞的笑脸顿时垮了下来。

    阿青只能表示一下爱莫能助了。

    张伯毕竟是长辈,不管他不让大妞如愿是大妞真上火了,还是她做错什么事儿张伯想罚罚她,阿青都得听话。

    张伯也换了一身儿厚棉袍,外面披着一件今年新做的斗篷,这是预备要出门了。大妞赶紧把斗篷一抱,就快步跟了上去。杨威和振武两个小的一个提着药箱,一个提着装杂物的背囊,也都是一身灰青的新袄新棉鞋,一溜小跑勤快着呢。原来他们俩对张伯表示,晚上有一个留在铺子里守夜,另一个回家来服侍张伯。但是天一冷,张伯就让他们一起回来了,反正药铺子里就那点儿家当,招不了贼,倒是人在药铺里过夜,万一冻坏了是大事。(小说《食味生香》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九十一 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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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青本来是想请大妞一起去做客的,可是大妞摇头没答应。

    “我爹最近跟我卯上了,一个劲儿找我的错儿,说我不专心,不是好好干事的料。”大妞样子显得很不服气:“我要是一出去,他肯定又说我三心二意。再说啦,要是孙姑娘请你,我跟去就跟去吧,反正大家认识,李姑娘我又不熟,去了肯定拘束。穿戴一新在那儿一坐一天,太别扭了。”

    “你最近在学什么?”

    大妞笑着凑近她说:“我要跟我爹学医术呢。”

    阿青吃了一惊,同时也觉得有点儿歉疚。

    她最近挂念着自己身世的事情,多少忽略了大妞。

    “你将来想做郎中吗?”

    “也不是啦……”大妞挨着她坐下,顺手把阿青桌面上的一朵时鲜簪花拿在手里玩:“前些天铺子里来了个妇人,说是身上不爽利,说要抓药吃,但是我爹要把脉她也不给脉,问她哪儿不舒服她也不搭理,这一问三摇头的让人怎么敢给她药吃呢?吃坏了怎么办?后来吧,我就把她领后面去偷偷问她哪儿不舒坦,她才跟我说了,我又出来说给我爹听,我爹才给她两味药。但是因为没有诊脉,我爹也不能确定她的病是不是他想的那样,所以那药也只是外用。不能内服的,这样的话就算万一不对症,也不会有太糟的后果。”大妞抓抓头:“我就想,那个女人其实也不容易,她的病吧,确实不方便让男郎中给她看,可是这样自己随便弄药吃也不是办法。要是有女郎中的话,那不就能给她们看病了吗?”

    大妞的话让阿青……怎么说呢,简直是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刮目相看。

    什么时候只会憨吃憨玩儿的大妞竟然这样懂事了?

    “那张伯怎么说呢?”

    大妞撅起了嘴:“我爹让我趁早打消这念头,说我贪玩儿。脑子笨。性子又定不下来,不过是三两天的热乎劲儿,学不出个名堂来的。他还说我粗心,这给人诊病不是玩的事。别的事情粗心。丢了钱丢了东西都是小事。给人诊病出了差错,那是要丢命的。”

    张伯说的也是阿青现在心里隐约担忧的。大妞的心地纯善,这个阿青毫不怀疑。但是从小看到大。阿青也知道大妞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的脾气,以及她粗枝大叶的性子。这给人治病的确不是一件可以闹着玩的事情。

    “起先吧,我也是头一热,被我爹训了之后,我又想了两天,我还是想学。”大妞声音很小,手里紧紧捏着那朵绢花:“我娘当初……我爹明明是个郎中,娘不该去的那么早。后来我听人家说,郎中是医不了自家人的,咱们那儿地方小,也找不着个医婆子。我还是想学这个,学好了,给人诊病。我的毛病我知道,我会改。”

    阿青握着她的手:“那你加油,姐姐支持你。”

    大妞朝她一笑,眼圈还是红红的。

    看得出来大妞这不是一时冲动,她是真想走这条路。

    起步晚,性子粗疏,脾气急躁,这些问题都是存在的,但是只要她自己肯吃苦,阿青相信她会有学成出师的那一天。

    想想,她还不如大妞呢。

    大妞正正经经的想学本事,规划自己将来的生活方向。

    可她呢,随波逐流,整天练点儿厨艺,做点绣活,看个账本……这些东西也有用,可都是为了嫁人以后过日子准备的。

    想想她真是够颓废的,人生实在太没有追求了。

    可她能做些什么呢?

    上辈子学的专业在这儿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啊,而且这个时代,女子能做的职业是很少的。按高低贵贱来排,身份最高的职业女性应该是宫中女官,可说穿了也是有身份的奴婢,完全是身不由己。再往下,女子除了自己开店当老板娘,能做的职业好象也就只有牙婆、媒婆、医婆。

    这些统统不用想,但凡需要抛头露面的吴叔吴婶决不会同意。要是她想自己弄个铺子玩玩,吴婶一定没二话,但也只是让她在家玩玩。

    她身上的麻烦已经太多了,实在禁不住再节外生枝。

    只是现在她天天困在家里,大妞天天出去药铺做事,两个人有时候连坐下说说话的功夫都找不到,让阿青心里很惆怅。

    李姑娘按约好的日子,早早就打发了人来接阿青出门。唐妈妈扶阿青上了车,李思敏端坐在车里朝她一笑:“吴姐姐。”

    阿青在她身边坐下来。这辆车阿青之前在孙家门前见过,当时只看到了车外面的样子。车子里头比外面更显得精致,除了保证了基本的乘坐舒适之外,吃喝玩乐的设备也都有。攒盒里有点心,凹格里有茶壶,最大限度的合理利用空间。

    “这车不错吧?”李思敏笑着说:“我找人要了图纸,让人把车里从上到下重新改整过了,这样出门的时候可以舒服一点,我喜欢出门。”

    阿青和她不太熟,李思敏说了这么一串,她只抱以微笑。

    “孙姑娘她们呢?”

    “我也打发人去接她们了,咱们到城门口再汇合。”李思敏笑着说:“城里头没什么好玩儿的,咱们去城外头散散心。我在那儿有个庄子,庄子上地方大,咱们可以骑马——吴姐姐以前骑过吗?”

    “小时候骑过,都忘的差不多了。”

    “我骑术也不精。”李姑娘善解人意的说:“现在季节也不好,天冷,风也大,不适合骑马。咱们中午就在庄子上用饭,有很多城里没有的玩意儿,大家尝个新鲜。”

    到了城门口,果然孙家的车子也已经到了,在街上姑娘们不好互相招呼寒喧,车子汇成一行,就往城外去了。

    要让阿青来选,她更希望和孙家姐妹同车,起码大家互相之间熟悉,有交情,有话题。可现在车已经在路上了,想换车的话是没法儿说了。

    李姑娘很会说话,车上气氛倒不冷清。她正说起一道点心的做法,这个阿青是内行,和她很说得来。(小说《食味生香》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ps:  今天冻死了人了,把已经洗好收好的冬衣又拿出来穿。

九十二 出游

    “最后抹上调料之后入烤炉,两面都烤成微焦的金黄色就好了。”李思敏笑着说:“里面的馅儿稠稠的,咬一口就会淌出来呢,所以要赶紧吃,不然淌到手上会沾的到处都是。要是等的时间长了也不好,冷了馅儿又凝成一团,不好吃了。”

    “下回我到家也可以这么试试看,只怕做不好。”

    “那我也比我强,我只吃过,这些做法是旁人告诉我的。”李思敏摆摆手:“我家里才不会让我去下厨房,连在旁边看他们做都不行,更别说自己动手试试了。”

    可以理解。

    李思敏的身份不同,想必从她出生起,就有一群人专职伺候她。在这种情况下,她哪怕咳嗽一声只怕那些人都得紧张万分,下厨这件事,对熟手来说没什么,对于生手来说简直是危机四伏,时时刻刻有可能出意外,当然是能免则免。反正以李思敏的身分地位来看,她在自己家里完全不用亲自动手操持家务,将来嫁出去之后也没有需要下厨做饭的机会。既然如此,她家里人,她身边的人不同意她下厨理由是相当充分的。

    阿青透过车帘缝隙看着跟车的人——那些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侍卫?他们骑着骏马,佩着刀剑,面无表情,目光显得十分警惕,虽然穿着便装,但是怎么看也不会让人把他们当成仆役。

    这样身份的一位姑娘,家里头对她的人际交往一定管控的更加严格。

    李姑娘能这样和她相约出游。事情明摆着不寻常啊。

    “吴姐姐?”

    阿青回过神来,赶紧应了一声。

    李思敏微笑着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里头带着点挪揄的意味。

    有件事儿,她们都心知肚明,只差说破了。

    “我一见吴姐姐心里就很欢喜。”李思敏拉着她的手:“我娘说我这个毛病是没药可治了,从小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两个奶娘里,长得更白净的那个我就喜欢她抱,长得黑胖的那个我就不喜欢亲近她。后来可以自己挑丫头了,我挑的丫头一水儿都是美人胚子。”

    阿青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就落在跪坐在车门边的那个丫鬟。那个丫鬟大大方方的迎着阿青,露出一个讨人喜欢的笑容。

    果然是个漂亮的姑娘。

    好吧。大家就一起揣着明白装糊涂吧。

    “吴姐姐平时除了下厨。还喜欢做什么?”

    “读读书,写写字,帮我娘料理一下家里的事情。”在乡下的时候,可做的事儿多了去了。一年到头都不闲着。即使是大雪封门的严冬。在家里也不会闲着,顶多早上多睡一会儿,下着大雪的日子。火炕暖和的让人根本不想起身呢。不过还是要起来的,不然没有饭吃。弄些东西填饱家人肚子,吴叔会拉着小山扫雪,扫完雪也出了些汗之后他们就开始打拳,吴婶和阿青会在屋里做事,缝补衣裳,剥栗子和花生,一边做这些一边聊天。吴叔会教她和小山读书写字,小山写字总是静不下心来,但是对练武就有无限热情。他写字的时候眉头紧皱,握着笔的手用力到发颤,写出来的字都是粗胳膊粗腿儿,浓墨重笔。大妞常常会过来,他们三个在屋里玩点牌戏,聊天,在炭盆里烘芋头红薯吃。要是小山不在,她和大妞两个人在一起描花样子,扎花玩,挑线,甚至研究怎么梳个新发式都能玩一下午。

    李思敏说:“待家里也确实闷。先前我家里给请了师傅,学些琴啊画啊的。我弹琴没什么天分,用师傅的话来说就是匠气。手法没错,谱也没错,就是弹的呆板生硬,叫人听不下去。画画呢,我又耐不下性子来。我倒是挺喜欢出门的,可是京里就这么大点地方,没什么新鲜的地方,也没有几个处得来的朋友,出门也变得没意思了。”

    这么一路说说话,不多时就到了李思敏说的庄子上。城外头就是显得比城里头清静。阿青来京城这么些日子,这是第二回出京,头一回是跟着孙夫人去进香。庄子前是成行的大树,现在已经是隆冬腊月,但是松柏树依旧长青。只是这青色不象春秋那样青翠,而是一种郁郁的苍色,显得十分稳重端庄。

    太阳将树影投在地上,四下里并没有闲人。阿青听到远远近近的鸟雀叫声,高高低低交织成一片,好不热闹,这是在城里听不到的。

    车一直驶进山庄里头,下车的时候阿青脚有点麻了,在车上待的时间不算短了。看她身子打晃,从后面车上下来的桃叶急忙上前扶住她。

    这麻痹的脚一沾着地,跟有许多小针在刺一样,那叫一个酸。

    李思敏一看就明白了,笑着说:“快扶吴姐姐进屋坐下歇歇,叫个人来揉一揉活活血就好了。”

    “不用揉,走两步活动开了就行。”

    让不认识的人替她揉腿脚,阿青可觉得不好意思,这是在旁人的地方。

    李思敏也没坚持。

    孙颖和孙佩也过来了,几个人相互见礼寒喧。李思敏笑着说:“本来还想请梅家、关家的两位妹妹一起来,结果她们一个着了风寒,另一个家中有事情出不来,今天只有咱们几个了。”

    “人多热闹,可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孙颖说:“人少了能安安静静的多说会儿话,也挺好的。”

    进屋之后阿青的脚已经感觉好多了,茶端上来,孙佩说:“这茶的颜色淡,味儿也淡。”

    “这是旁人送的,我也觉得淡。不过送我这茶的人说,这茶就适合冬日喝,平气去燥最好的,也就尝个新鲜。我后面预备了好些玩意儿呢,咱们喝完茶就过去吧。”

    不去考虑太多背后的因素,这一天的出游可以说是十分愉快和尽兴的。阿青甚至头一次见到了番奴。当然以她的阅历不会大惊小怪,只是觉得很新鲜,孙佩就不一样了,她是头一次见到大名鼎鼎的番奴,惊奇之余更多的是不安,甚至想藏到姐姐身后去。(未完待续。。)

九十三 故乡

    番奴身材高大,全身上下都是黑漆漆的,只有眼白与牙齿不是黑色,虽然李思敏解释了他们性情温顺,绝不会伤人,孙佩还是不敢靠近。

    这两个番奴确实象李思敏说的那样,看起来非常温顺。

    等他们退下之后,孙颖问:“听说番奴都是从海那边贩过来的,看起来样子凶恶,但是用起来还是很听话的。”

    “其实他们派不上多大用场。”李思敏说:“力气大是大,可是脑子不怎么灵活,学咱们这儿话几年了也没学会几句,吩咐他们能听懂,可是他们又不会回答。带他们上街去吧,还容易引起骚动,只能扔在乡下让他们干点儿杂活了。这一对番奴是旁人送的,换成我,我才不花钱买这不实惠的样子货。”

    孙佩好奇的问:“他们能听话吗?不想着逃回老家去?”

    李思敏笑了:“逃?逃不了的。你以为象咱们这儿的人一样,逃了混在人堆里找不着?他们这种长相,在咱们这儿是寸步难行的。”

    孙佩一想可不是,就那俩番奴的长相,实在是太扎眼了。

    “再说,他们根本不想跑。”李思敏说:“他们在这儿吃的好住的好,根本不想回老家去,这儿可比他们老家强多了。听跑船的海商说,他们老家可是不毛之地。”

    是这样吗?

    阿青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看不见那两个番奴的身影了。

    可能李思敏说的对。

    她也是一个异乡人,而且她的家乡比那两个番奴还要遥远。在一个……她可能永远也到达不了的彼岸。

    起先她也想要回去,后来……她发现她毫无办法,只能听天由命。

    她也跟自己说,这里的生活很好,她已经忘记了过去的一切,不再想回去了。

    “吴姐姐?”

    “哦,没事儿。”阿青加快脚步跟上她们。

    天太冷,庄子上风也大,这种天气里想骑马那是不太可能的。李思敏十分别出心裁,没想着招待客人们喝茶、下棋。做诗、赏花之类。她在屋里竖了张包绸缎的靶子,大家比射箭。

    这玩意儿很新鲜,投壶大家都玩过的,但射箭就是只闻其名了。用的弓十分小巧精致。与其说是武器。不是说是玩具。弓身上雕着花系着彩带。孙佩摸着它都爱不释手了。

    李思敏笑着教她怎么拉弓,搭箭,瞄准靶子。

    孙佩把弓拉得满满的。手一松,箭根本没受弓弦回弹力的影响,直直的往下墮,啪的一下摔在她的脚面上。

    当然,竹箭很轻,又没有箭簇,是不可能把她砸伤的。

    旁观的三个人无良的哄笑起来,连孙佩的亲姐姐孙颖都不例外。

    李思敏边笑边说:“不打紧,头一次嘛,都是这样的。”

    孙佩自己也不恼,笑着又抽出一枝来:“刚刚那支不算。”

    “不算,不算。”其他人笑着附和,阿青还说:“你当心些,别把护指给转偏了,弓弦会把手指勒伤的。”

    孙佩应了句:“我小心着哪。”

    第二次她就没有再犯第一次的错误,箭果然被射出去了,只是没朝着靶子飞,起码偏了有四十五度,斜着就飞出去了,大概射了有将近十步远。

    这进步已经很快了。

    孙佩连射了几回,射到第四回的时候,箭已经沾到靶子上了,箭头上的颜料在白白的靶子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绿点。

    李思敏笑着走上来:“行啦,该我啦。”

    她以前就射过,当然靶子不能再放在和孙佩一样的位置上,李思敏指挥人将靶子向后移了一倍远,才拿起第二张弓来:“其实我也就是小时候玩过,好些年不碰这东西啦。”

    孙佩给她鼓劲儿:“李姐姐加油,我看你准能正中红心。”

    李思敏笑着张弓搭箭,一松手,箭“咻”的一声,擦过箭靶的上缘,落到了几步远之后的地上。

    “不错不错!”大家一片褒奖之声,尤其是孙佩,由衷的夸了一句:“比我射的准多了,也远多了!”

    “我比你大嘛。”李思敏接着放了第二箭。

    未中。

    第三箭,未中。

    第四箭,未中。

    第五箭终于中了,在靶子边儿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黄色痕迹,浅的几近于无。

    阿青算是看出来了,李思敏说的话还真不是谦虚,她肯定以前也只是把这个当玩具玩过,而且中间隔的年头应该也十分久远。

    虽然靶子的距离比孙佩远了一倍,可是李思敏这最好成绩也是五矢一中,两人算是打了个平手。毕竟孙佩是头次玩弓箭,她年纪又比其他两个人要小。

    李思敏笑着把弓放下,吩咐人说:“把靶子移回来。”

    “不用啦。”阿青摸起第三把弓:“再往后移些也使得。”

    李思敏有些意外的看了阿青一眼:“吴姐姐你以前玩过?”

    “在老家的时候玩过。”阿青扯了扯弓弦试了试,拿出一枝箭来:“小时候我爹还给我做过一张弓呢,也就尺把长,我就往家门口的树上射着玩。后来我娘说女孩子不该玩这个,把就弓给没收了。”

    孙佩好奇的追问:“后来呢?那弓怎么样了?”

    “被我娘填到炉膛里头,当劈柴烧了。”

    “哎呀,多可惜。”李思敏果然让人将靶子又往后移了,最后是贴着墙放置的:“是不是太远啦?”

    “没事儿。”阿青摸出箭来,也掂了掂轻重,张弓搭箭瞄准墙边的靶子,手一松,带着彩带的箭直直飞出,一头扎在靶子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圆形红圈。

    首发即中,屋里头其他三个人齐齐发出呼声。

    “好箭法啊。”

    “吴姐姐你真厉害。”

    “再来再来!”

    这一箭没有正中靶心,偏了不少。毕竟是用来做玩具的东西,做的当然没有那么精准,只是用来游戏取乐的。

    剩下四箭里有一箭脱靶,一箭擦边,剩下两箭都中了,而且其中一箭留下的痕迹已经很靠近靶心了。

    李思敏夸她:“吴姐姐你这是真人不露相啊。我还以为咱们三个里头我肯定是最厉害的那个呢,想不到你才是压轴的。”

    “这也没什么厉害。”阿青想起小山,这孩子才是真厉害,他小的时候一上来用的不是弓箭,而是弹弓。玩了两天之后,小山就能稳稳的射落墙头和树梢上的鸟雀了。

    不知道小山现在在山上怎么样了。(未完待续。。)

    ps:  天气一直在反复,感冒也跟着反复~~新家差不多收拾好了,就是新床还是睡不惯。

九十四 蒸饼

    阿青事先想的情况没有出现,李思敏看起来就是想单纯的请她们来高兴一天,中午大家就吃的庄子上的乡野风味。这个孙颖和孙佩觉得新鲜,对阿青来说感觉是怀念。

    从进了京,她也有好久没吃过野菜啦。

    这野菜当然也不是鲜的,现在天寒地冻的,除了萝卜白菜,其他都是干菜腌菜。这干菜、干蘑菇炖野鸡,还有热热的烧的狍子肉,都是阿青在老家的时候才吃得到的东西,到了京城就再也没见过了。另外还有一道鱼,非常的鲜嫩。其他就是几样小菜了。

    这样简单一道宴非但没让客人觉得被轻慢了,反而大家都挺满意。要是真摆上八凉八热的来,那才没意思呢。这菜显得就家常,贴心,大家吃的也香。真摆满一桌子,反而动不了几筷子。

    “对了,庄子上还有酒,也是自酿的。”李思敏说着就要让人去烫酒,指着那狍子肉说:“吃这个得有酒。”

    孙颖连忙劝:“酒就算了。”

    孙家规矩大,孙颖带着妹子出来,不能两个人都喝得脸红红的回家去。

    “好吧,”李思敏还是不太甘心:“那咱们总得喝点儿什么,要不多没趣儿。”

    最后上的热烫烫的胭脂露,这个又叫女儿酒,甜丝丝的,但其实并不是一种酒,喝起来口感很醇厚。看到最后上的是这个,孙颖也松了口气。

    于是四个姑娘就把这个当成酒一样开始碰杯小酌了。还别说,其实喝酒这个东西。其实就是喝个气氛。高兴的时候,哪怕喝的是白水也觉得有滋有味儿。不高兴的时候,喝再好的酒到嘴里只怕也能喝出酸味苦味来。

    反正今天这饭吃的很合口,酒也喝的很尽兴。屋里头热,大家的脸都红通通的,看起来真象喝多了酒一样。阿青除了觉得身上发烫,脸发热,还觉得头有点晕晕的——

    不过她知道这肯定不是因为喝了什么,而是因为屋里关着门闭着窗,温度又比外面高。憋的。

    “开窗子透透气吧。”

    李思敏用手背贴在脸颊上。脸儿红通通的,笑眯眯的说:“是热,我都忘了这事儿了。”

    伺候的人怕开了窗她们吹冷风,只让开了条缝。过了一会儿果然觉得精神比刚才好多了。

    庄子上是自在。只有她们几个女孩子做主。不象去旁人府里做客那样,一举一动都拘束。连孙颖都比平时显得自在很多,更不要说孙佩了。

    吃完了饭。李思敏还向阿青请教做点心,几个人又跑到了庄子上的厨房去,摘了镯子洗了手,玩面玩的嘻嘻哈哈的,弄得脸上身上都是。孙佩捏好了一块面,用模子啪叽一下扣上去,揭掉模子,把周围多余的面撇开,里面圆圆的就是一块圆圆的带八宝莲花花纹的饼子胚了。

    “吴姐姐,你看我这个做的还好吧?”

    “不错。”阿青笑着夸奖她一句。以她的眼光看,这饼皮太厚了,里面的馅儿却又没有包严实,有点漏馅儿。

    现在看起来问题不大,可是等会儿点心都放进笼里去蒸的时候,一受热,馅儿就会淌出来沾的到处都是黏乎乎的。以前阿青带着大妞做点心的时候,经常发生这样的情况。大妞填的馅儿不是过多就是过少,糖馅儿还好,如果是肉馅儿的,那蒸笼和笼布上都会沾的油乎乎的,特别难洗。

    一想到大妞,阿青就难免想到她一边包点心一边偷吃的模样。更无语的是,她居然会以为阿青一直没有发现她在偷吃——嘴边还留着明晃晃的证据呢。

    想到大妞,阿青嘴边带上了一丝笑意,她细心的把褶捏齐,然后用模子压上去。等模子拿开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完美的圆饼形状了。

    她越做心里越踏实,这也是阿青喜欢下厨的原因,全神贯注的投入这件事情里,心里觉得特别安宁。

    大妞说她以后说不定可以做个郎中,阿青想,自己也许可以开一家糕点铺子,做自己喜欢做的东西,然后再卖给喜欢这些糕饼点心的人。

    灶房里也热,李思敏鼻尖上出了汗,痒。她忍着不去挠,结果越忍越痒,最后只好匆匆用袖子胡乱蹭一下。

    可能也沾上面粉了——没镜子看不见,但是能感觉到。

    算了,沾上就沾上吧,反正现在案板边的四个人里,除了阿青看起来最气定神闲,连孙颖都免不了露出狼狈的一面来,大家谁也别笑话谁。

    她转头看了阿青一眼。

    阿青看着案板上已经成形的一块一块点心,神情显得特别专注和温柔。

    李思敏在一开始听说有这么一个人的时候,是有些不以为然的。当然了,她长的是美貌,可是美人自己又不是没有见过。后宫应该是天下美女最多也最集中的地方了,环肥燕瘦应有尽有。但是等她自己和阿青这个人认识了,又有了几回相处,不知不觉这观感就给扭转了。

    说不上来她哪里特别的好,就是想和她待一块儿。

    李思敏觉得自己如此挑剔都有这种感觉了,那别人……嗯,那就更不用说了。

    包好的点心放进蒸笼里上火蒸,孙佩围着蒸笼转圈儿,看样子已经急不可待想看到辛苦劳作的成果了。

    “来,站远点儿,别让热气呵在脸上。”阿青朝她摇摇头,孙佩往后退了一步。阿青笑笑,再摇一下头,孙佩没办法,又往后退一步。

    看距离够安全了,站在一旁的仆妇才端着蒸笼从火上移开,把笼屉揭开一个角。

    蒸气涌了出来,伴随着蒸气一起弥漫开的,还有一股甜甜的熟香。

    孙佩伸手在眼前挥了挥赶开热气,头凑向前看。

    蒸笼里一个个白白圆圆的蒸莲花饼看起来那么可爱,孙佩笑着问:“这是我做的吗?”

    厨娘笑着说:“孙二小姐做的是下面那一笼。”

    把这一笼移开,下一笼就露出来。

    有对比才有鉴别。要没有刚才那一笼又饱满又匀称的莲花饼做对比,这一笼……呃,其实也看得过去。虽然个别淌馅儿、变形、表面纹路太浅根本看出是什么花形。

    俗话说,好的点心长的都是一样的,不好的点心长的则各有特色。

    孙佩期待的神情一下子垮了下来:“为什么……”(未完待续。。)

九十五 回城

    “没关系,一回生两回熟,下次再试肯定比这回要好。”阿青用竹筷夹起一块莲花饼。这饼的馅儿都淌在笼布上了,外面一层饼皮儿当然已经蒸塌了下去,看起来真是惨不忍睹,卖相奇差。

    阿青吹了吹,咬了一口。

    虽然孙佩情知道这味道好不了,还是忍不住问:“还行吗?”

    “还不错的。”阿青指点她:“下次馅儿不要放得太多,捏口的时候要注意手劲儿匀一点,捏的紧一点儿,就不会淌馅儿了。”

    孙佩也凑过来咬了一口那淌馅儿的点心,神色显得更沮丧了:“不好吃……”

    孙颖也笑了:“头一次就想做的和厨娘一样好,那人家十几年的功夫不白花了吗?”

    最后这笼点心大家分了,李思敏让人用食盒帮她们装起来带回家去。

    孙佩那一笼里最后还是有几个卖相不错的,她小心翼翼的装进食盒里头,笑眯眯的说:“我要带回去,给爹娘和小哲也尝尝。今天我们出门的时候,小哲还过来问呢,八成他也想出城玩,可是爹管他的功课管的严着呢,夫子也不会通融他一天不上课跑出来散心的。”

    这倒是的,阿青这几次去孙家,孙哲小朋友就很少出现了。以前他可是在两个姐姐身边跟前跟后的,象个小尾巴一样。自从他正经入学读书之后,就完全过上了另一种生活,不再跟着母亲、姐姐们身边嘻笑玩闹了。

    小山也是一样。

    孙哲念书。好歹还是住在自己家里,小山这一走,连自家人都见不着他了。

    不过听着孙颖上次提起,等孙哲年岁大些,说不定也要送到京外的书院去读书。

    这就是男女有别。

    阿青她们就只能一天一天,待在四面墙围就的院子里。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这世道对女子就是这么不公平。

    回城的路上还是象来时一样安排,孙家姐妹同车,阿青和李思敏同车。不象来的时候那么拘束,李思敏笑着说她:“你说话不尽不实的。我问你平时在家做什么。你只说喜欢下厨。绣花。结果我想在大家跟前露一手,你箭射的比我还好,实在让我太没面子了。”

    “真的是小时候玩的东西,”阿青想了想:“那会儿我才有七八岁吧?也就玩了一阵子。我娘说女孩子不该弄这些。手都磨粗了。打那以后就没摸过。”

    “那真可惜。”李思敏说:“要是你是个男儿身,没准儿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呢。等天气暖和一些,咱们再出来骑马吧。到时候先和你家太太说一声。晚上就不回去了,咱们住在庄子上。庄子上地方大着呢,不但能骑马,射箭,还能坐船,戏水,庄子上可有温泉呢,特意从山上引下来的。可惜从建好之后,我也一次都没试过……”

    阿青慢一步发现,第一次见面时那个沉默寡言的李思敏的形象正在慢慢崩塌,取而代之的两个大字浮了上来。

    话唠。

    “春天的时候庄子上最漂亮,那时候桃花、梨花还有海棠花都开了,整个庄子象花海一样,到时候咱们一起来,再多叫几个人一起来赏花。我听说那些才子们赏花可有意思了,作诗,饮酒,弹琴,画画,夜里醉了就在花下睡,可惜咱们毕竟还是不能象他们那样,我还真想试试在花下睡是什么滋味……”

    什么滋味?春寒料峭,不把皮冻破才怪。

    已经到了日落时分,幸好车也到了城门口,不会赶不上进城。

    能出城游玩一趟确实比一直闷在城里舒畅,虽然来去匆匆,花了许多时间在路上。孙佩在回程上车的时候说坐车无趣,路途太远,孩子总是这样的。但是阿青的心境和旁人不太一样。

    结果固然很重要,但是过程也有精彩之处。

    甚至很多时候,过程远比结果更重要。

    往小了说,人们读书、旅行,享受的都是过程。往深了说,人生本身,也是一段旅途,一段过程。

    车在城门边略停了一下,阿青微微有些意外。

    出城的时候他们就没有停顿,李思敏带着的侍卫可不只是好看而已,这些门卡关节早早都是要人到前面安排的。身为宗室女眷,李思敏能乘朱盖车,能带侍卫,城门这里不大可能会让她同旁人一样排队等候进城。

    李思敏也有些意外,掀开车帘问了一句,外面的人也低声回了句话。

    “咱们赶的不巧了。”李思敏回过头来说:“八成得等一等,不过你放心,误不了你回家。”

    听这意思,是有来头更大的人物要经过这里,不知道是进城还是出城。

    李思敏还笑着让丫头倒茶,一边翻攒盒一边说:“你要不要尝尝这个桃脯?配茶吃最好。”

    看她推荐的很认真,阿青问:“是糖渍的吗?”

    “不是,是盐津的。”

    阿青从攒盒里拣了一块,李思敏也拿了一块,两人坐在光线已经转暗的车里喝茶吃桃脯。茶才喝了一口,刚才向李思敏回话的人侍卫过来了,隔着窗子又低声说了句话。

    这句话阿青听见了一半。

    “……让您过去。”

    李思敏愣了下:“怎么会让我过去呢?”

    “刘大人跟车,看见我们的车了。”

    “我知道了。”

    她转头对阿青道了个歉:“对不住了吴姐姐,我不能送你回家去了,长辈叫我过去说话。”

    “那你过去吧。”阿青理解。这意外遇到了,既然是长辈见召,小辈没有不去的道理,更何况李思敏的背景如此特殊。

    李思敏没敢耽误,理了理衣裳,又让丫鬟替她抿了发鬓,收拾的十分齐整才下车。

    虽然赶得紧,她还没忘了吩咐人:“好好把吴姑娘和两位孙姑娘送回家去。”还匆匆回头跟阿青说了句:“过两天我再找你玩,咱们再一块儿做点心吃。”

    阿青应了一声好。

    太阳马上要落山,城门口的人终于移动起来,进城和出城的人都加快了速度。

    李思敏走了,她的侍卫和仆从十分尽责,分别护送阿青和孙家姐妹回家。

    唐妈妈站在门外头,一看到车来就高兴的说:“来了来了,姑娘回来了。”

    到家了啊。

    阿青也觉得整个人一下子都放松下来了,赵妈妈一吆喝之后,桃叶和桃核也很快迎了出来,扶阿青下了车,向送她的人道了谢,大家扰攘一番之后才算进了门。

    唐妈妈说:“姑娘坐了一天车一定累了吧?”

    “还好,娘今天怎么样?”

    说话功夫进了屋,吴婶一见她就说:“可算回来了,我真怕你们玩忘了时辰进不了城门呢。”

    阿青笑着说:“还真别说,差一点就被堵在城门外头了。到了城门口的时候堵了不少人,应该是有贵人要进城,所以其他人都得先等着。”

    在京里这种情况是很常见的,这么一说吴婶也就放下心来了,让阿青先去洗脸换衣裳。

    阿青坐了半天车,也确实觉得不自在,回去换了一件宽松的衣裙,又洗了脸才过来。吴婶看她头发半散着,笑着说:“过来,我给你弄弄,你看你这披头散发象什么样子。”

    阿青坐到她身前,吴婶拿梳子替她把头发梳顺,然后再挽了起来。

    阿青小时候她就是这么给她梳头的,梳了一年又一年……时间过的真是快,十几年的时光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在手里流走了。

    她听阿青说,在庄子上玩了射箭,几个姑娘还一起做了点心,嘴角含着笑,随口跟着应了几声。

    阿青说:“李姑娘说等天暖和些再去,庄子上栽了许多花树,到时候可以赏花,骑马。”

    “好呀,到时候她要请你,你就去好了。”吴婶说:“也可以请她们来家里坐坐,就是咱们家的花园得好好整整,不然你们小姑娘们也没地方玩。”

    吴婶现在说什么阿青都说好,把今天在庄子上做的莲花饼取出来给吴婶看。吴婶一听孙佩做的饼都淌了馅儿变了形,笑得合不拢嘴:“头次下厨都难免的。你们要在一起玩这个也成,就是得当心,别烫着了,也别割着手。”

    “我们当心着呢,旁边还有厨娘和丫头们看着。”

    “这饼看着倒是挺馋人的,我也尝尝。”

    “都凉了,让人热一下再吃吧。”

    赵妈妈把莲花饼端下去,不多时热好了端上来。因为马上要用晚饭了,吴婶也就尝了半个,笑着说馅儿有点太甜了。

    “馅儿不是我调的,是李姑娘家的厨娘调的。”

    “那八成他们家喜欢吃甜一些的吧。”

    每家的厨子做的菜都有哪家的风味,由厨子做的菜也可以看出这家主人的口味。

    吴叔让人传了话说不回来吃饭,张伯和大妞爷俩在铺子里也要晚回来,家里只剩阿青和吴婶娘俩用饭了。

    不过吴婶兴致勃勃,胃口也不错,吃了一碗饭,还添了一次汤。

    “你弟弟也快该回来了。”吴婶扳着手指算日子:“怎么着,小年之前也会到家吧?我琢磨着,这两天就让人先收拾他的屋子吧?衣裳也得再做两身儿,他就是太费衣裳。再预备些好吃的,他在山上肯定不会想吃什么就能吃上,到家了可得好好补补。”(未完待续。。)

    ps:  冻死人了,今天只有2度,这真是四月天嘛!明天又20度了,全家都感冒发烧……

九十六 信心

    吃过饭,阿青也没旁的事做,过来给小山收拾屋子。

    屋子里有段日子没住人,连气味都会显得不一样。虽然天天有人打扫,入冬时炕也烧过,就是显得冷清寥落。

    “屋里其实也不缺东西,趁着天好再把被子晒一晒,炕烧起来。”阿青站在屋子中间。小山住的这是里外两间,但是这屋子他没住几天就离开家了,屋里头东西倒不少,他走之前看过的书,写的字贴,用过的鞭子和枪杆还都放在原处。

    阿青翻开他习字的本子,看那一笔一笔干柴禾似的笔划,忍不住笑。

    小山真的不是念书的材料,所以吴叔送他到山上去学艺,打的就是将来他也走吴叔这条路子挣前程的主意。

    现在是太平年月,好处是没有什么凶险战事,比较安全。坏处是,既然没仗可打,武将升迁也是按部就班,没有捷径可走。

    要阿青说,走捷径并不是好事,俗话说,一将功成万骨枯,要成就一位名将,背后是多少人的累累白骨啊。

    阿青打小山刚落地起就哄他带他,给他做衣裳,做吃的,教他写字。吴叔和吴婶都顾不上的时候,她就担起了管教照料小山的职责。而小山也是个好弟弟,阿青从前出门的时候曾经被镇上的游荡无赖子纠缠,小山可是一头就冲上去了,虽然说那时候他还打不过大人呢,可那些无赖子也怕事闹大,真就被他给吓跑了。

    虽然现在进了京。一家人不能时常见面,可是阿青想,他们一家人的感情是不会变的。

    大妞回来的时候天色不早了,可她看起来一点儿都不累,脸让风吹的红彤彤的,两眼亮的惊人。

    “姐,你知道今天我遇着什么事儿了吗?”

    阿青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这事儿一定不小,一边示意桃叶倒茶来,一边让大妞先坐下:“什么事?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你和张伯晚上吃东西了没有?”

    “还没吃呢。”大妞挥了下手,显然并不在意到现在还饿着肚子的事。只是急不可待的要把今天的经历与阿青分享:“今天后半晌。我正对着铜人认穴位呢,药铺子里抬来了一个人。”

    “是患了重病吗?”

    “是急病,听说正干着活就一头栽倒了,抬了找郎中。郎中都诊不出来是什么病。眼看这人快不行了。这家人病急乱投医,就进了咱们家的药铺来了。”

    “啊?”阿青也紧张起来:“那这人究竟得了什么病?张伯能治吗?”

    大妞说起来也非常紧张:“以前在七家镇的时候,有人上山跌断腿被抬来找我爹。这就算是最严重的了。这个人呢,浑身一点儿伤都没有,就是晕迷不醒,看见着呼吸越来越低,指甲嘴唇都变了颜色,可吓人了。”

    桃叶把茶端了过来,大妞正觉得渴,接过来咕咚咕咚就灌了下去,伸出空杯说:“还要。”

    桃叶细心,她端来的茶是不冷不热正好入口的,要是端来的热茶,以大妞这个喝法,非烫坏喉咙不可。

    “我爹就问那家人,他吃了什么,干了什么,平时有没有病,那家人急的要命,说话颠三倒四夹缠不清。一时说晚上可能着凉了,一时说早上吃了干饼,一时又说这人去年这时节就曾经得过一场急病,但是当时很快就好了……唉,简直眉毛胡子一把抓,听不出个分明。”

    “那后来呢?”

    “我爹手段真高。”大妞伸出大拇指,由衷地说:“两下子就把那人治醒了。”

    “真的?怎么治的?”

    “金针刺穴,就一针。”大妞比划了一下:“在胸口这位置,一针下去,那人身子抽搐了一下,然后我爹让人把他翻过来,他就吐了好多秽物,吐完人就醒了。”

    “张伯好厉害啊。”

    阿青心说,这种本事,在乡下待了十几年做跌打郎中,实在是屈才。张伯这样的本事,绝不应该是籍籍无名之辈,就是不知道当初他是为什么要逃难他乡的。

    “我爹说,这人去年的急病当时虽然看着好了,可是留下了病根,因为着凉和吃的东西不对,这病才突然发作了,开了一副药给他,说是再调养调养。”

    张伯还说这人以后不能干过重的活计,不过这个大妞没在意听,这会儿也不会想起来讲给阿青。

    “姐,你说,我将来能不能学到象我爹那样厉害?”

    这个……

    阿青觉得不是很乐观。大妞毕竟起步太晚了点,而且……她还不爱读书。虽然说郎中不见得都饱读医书,可是象大妞这样,视读书识字为洪水猛兽,一个药方都未必能背下来,这要做郎中,有点勉强。

    “我觉得吧,你也不一定非要象张伯那样厉害。”阿青劝她:“这郎中也是说能包治百病的。有的郎中治跌打拿手,有的特别会看头风晕眩之症,还有的会给小孩儿治病。这么多本事里你能学会一样就不错。”

    “对对。”大妞其实自己心里也没有底。以前看着张伯在乡下给人治治伤,接接骨,她没觉得有多难。可是现在对着一柜一柜的药材,那些不同组合配比的药方,还有看似一样其实截然不同的症侯,没摸着边的时候看个热闹,面前那扇门真打开了,大妞才惊觉门后面是多么浩翰的世界,简直无边无涯,她越来越明白为什么前几天张伯说她无知狂妄。

    她说要学医,还上来就想学诊脉——连脉门在哪儿都没找清呢。那天她想试着给扬威把脉,结果摸了半天来一句:“你咋没有脉博啊?”把扬威还吓了一跳。

    大活人当然不可能没脉博,其实是她根本就摸错了位置。

    照她这速度学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替人看病呢?

    阿青觉得,大妞也不用这么纠结。即使她成不了一个女郎中,也有别的门路可走。医婆子占了性别的便利,经常看的就是常见妇人病和小儿病,更有一种只精通单一技能的职业——产婆。

    但是大妞现在还是个没出嫁的大姑娘呢,阿青哪能跟她扯接生这回事?(未完待续。。)

    ps:  加更送上。新家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前天晚上连着跳闸,根本没办法写字,更苦逼的是找不着跳闸的原因。今天太冷,写字冻得手脚都冰棍一样凉,希望明天真的会回暖。

九十七 宵夜

    大妞的情绪特别激动,扯着阿青说要吃她亲手炒的菜,阿青笑着说:“这个点儿了,灶房都封上炉膛了吧?”

    “封上再捅开嘛。”大妞拉着她的手撒娇。

    阿青笑着说:“你晚上没吃饭?”

    “哪顾上了,扬威倒是瞅空去买了几个烧饼回来,可连喝水的空儿都没有,烧饼也来不及吃啊。”

    阿青说封炉子当然是开玩笑的,吴叔现在回来的时辰不一定,吴婶有可能吃宵夜,更不要说张伯和大妞今天回来的晚,赵妈妈是个细心的的人,哪会这么早就封炉子?她肯定会等着所有屋里都熄了灯,大家吃饱喝足全梳洗过了,才会把炉膛封起来。

    这会儿厨房里肯定还有吃的。

    赵妈妈果然还在厨房里,桃枝也在,两人正在说话,看着阿青和大妞一前一后进来了,两个人都站了起来。

    “姑娘们这会儿过来,想是晚饭没吃饱吧?”赵妈妈笑着说:“正好桃枝刚才过来,说夫人也想吃点东西,正好就着一并做了。”

    孕妇嘛,口味一时一变的。吃饭的时候不饿,快睡了又想吃东西,这都不奇怪。

    “我娘想吃些什么?”

    赵妈妈平静的回答:“夫人说想吃凉面。”

    凉,面?

    腊月天气吃这个,合适吗?

    孕妇的口味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是不是屋里炕烧的太热了?”阿青猜测。

    赵妈妈说:“有孕的妇人大多都比一般人身体热。”

    这倒是真的,阿青也听说过。

    “可那也不能吃凉面吧?”

    赵妈妈说:“刚才奴婢已经禀告过夫人。今晚不能做凉面,材料不够做出来也不好吃,我跟夫人说了,夫人说那汤面也行,再配个凉菜。”

    赵妈妈真是水平高啊,这偷换概念玩的妙。

    阿青发现,赵妈妈最近已经比刚来的时候随意多了,如果放在她们刚到吴家的时候,这种有些随意的玩笑话是绝不会出口的。

    这当然也和吴家的氛围有关系。吴家人口少,脾气也都很好。象小山。以前从来没用过下人。扬威和振武与其说是他的小厮,不如说是玩伴,小山对待他们简直就象对待弟弟一样,有什么好吃的必定有他们一份。从来没有训斥过他们。更不要说打骂了。

    阿青问大妞:“你要吃什么?”

    “我也吃汤面呗。”大妞不挑嘴。就是添了句:“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凉菜?”

    “捡好做的做。”赵妈妈实话实说:“反正只要多多搁些醋,夫人吃着就合口。”

    大妞哈哈笑出声来:“对对,婶儿自打有了身子。都恨不得抱着醋坛子睡觉了。那你们做的什么菜,给我也来一份儿,我那份儿就不用搁醋了。”

    赵妈妈笑着应了一声:“好。”

    阿青也没忘了吩咐赵妈妈:“汤面多预备些,给张伯也送一份过去。杨威和振武八成也还都饿着呢,也别漏了他们。”

    “姑娘放心吧,忘不了。”

    阿青看自己是没什么可动手的了,倒是想起来今天带回来的莲花饼。虽然说味道并没有多么独特,可是意义不同嘛。

    果然她和大妞一说,大妞就迫不及待了:“拿来我尝尝。我本来觉得你们见面又是喝茶聊天呢,没想到这么好玩。早知道我也去了,射箭我肯定拔头筹。”

    这倒是真的,大妞爱动,她还跟小山一起在山上疯跑疯玩过,论射箭,做陷阱套子,她都拿手。

    热好之后的莲花饼端上来,本来也没几块,大妞把饼子掰开,先闻了闻:“馅儿挺香的,”然后才咬了一大口。

    “嗯,不错。”大妞问:“孙佩也亲手做饼了?她做的怎么样?”

    她和孙佩比较说得来。

    阿青笑着说:“比你头次下厨的时候好不了多少,口儿没捏紧,馅儿淌了一笼屉。”

    大妞兴灾乐祸的笑了:“下厨哪有那么简单,我记得我那时候还烫着手了呢。”

    “不止烫手,你烧火的时候凑的太近了,锅门那蹿出来的火苗把眉毛都燎了,你自己还不知道,等晚上该睡的时候才发现的。”

    大妞有点儿不好意思:“真,真的?我都不记得了,光记得烫手了。”

    因为烫手会疼,所以印象比较深吧?相比起来,因为不疼不痒,在乡下又不照镜子,眉毛短了一截反而不会太注意。

    她们俩在这儿聊天,赵妈妈和桃枝在一旁一边干活儿一边忍笑。家里头这两位姑娘性子截然相反,一个安静一个活泼,可两个人的感情却那么要好,这也难得。

    赵妈妈给大妞盛了一大碗汤面,还配了两样小菜。大妞先喝了一大口面汤,然后满满的舀了一勺拌豆腐:“赵妈妈你手艺不错啊。”

    赵妈妈笑着说:“都是夫人和姑娘们不嫌弃。”

    赵妈妈和桃枝端着托盘出去,大妞转头说:“我还是更喜欢吃姐姐你做的点心。”

    “赵妈妈手艺确实不错。”阿青说:“上次做鱼的时候,赵妈妈做的比我要好。”

    “那不一样。”大妞也说不上来什么不一样,反正她就是更喜欢吃阿青做的东西。

    吃着东西也没耽误大妞说话,她手舞足蹈,眉飞色舞。在她的形容之中,张伯那英明果决的都不是人了,那是扁鹊再世,华佗重生!

    阿青忍着笑,托着腮听她说。

    以前大妞是不太喜欢提张伯的。

    是的……阿青回想了一下从前的事,大妞对张伯整天做的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她也从来没露出这样“与有荣焉”的神情。

    这对父女的关系还曾经一度非常僵硬。大妞总觉得张伯是个骗子……

    没错,就是骗子。

    整天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烂草药,除了给人接接骨就是给牛马接生,脾气还怪的要命。

    母亲的早逝一直是大妞的心病。在她看来,自家既然有医有药,那她娘怎么会救不回来的呢?所以结果还是张伯是个骗子,整天装神弄鬼的骗人。

    但是随着她渐渐长大,渐渐懂事,对事情的看法也渐渐有了改变。

    现在看来,大妞和张伯父女之间终于算是和解了吧?

    阿青也由衷的替他们高兴。

    吃饱喝足。大妞一抹嘴:“姐。你这几天有空没?”

    “嗯,没什么事,你有事?”

    “那姐你帮我改下衣服吧。”大妞站起身来,扯扯袖子:“这袖子太大了。干活儿很不方便。今天差点把包好的药都给带翻了。还有。还有,”她揪起衣裳的下摆:“下面也不用这么长,走路碍事。给我截短点儿。”

    “真碍事啊?”阿青扯过她的裙子看了一眼,倒确实有些踩踏过的痕迹。要是按平时的步速走,不大可能会踩着裙子。可是要是干起活儿忙起来,那就说不好了。

    “可是你的衣裳做的时候就已经做的比较合身了。”当时大妞就说了,别做的宽袍大袖的,活动不方便,所以她的袖子已经收紧了,裙幅也没有那么大,吴婶当时还说呢,这么改已经不妥了,大妞如果还要改……那吴婶非气坏了不可。

    不过大妞说的也有道理,她整天在柜上忙活,衣服不能讲究美观,得讲求实用。

    “那成,回来我给你改。”不过考虑到吴婶的心情,阿青建议她:“我帮你改两件,你放在药铺里,去的时候换上,等回家的时候再换下来。”

    大妞也不傻,一想就明白干嘛要这样折腾了。

    “成啊。”大妞说:“那姐你有空的时候想着帮我改吧。”

    阿青一口答应下来,转过头一想,大妞八成根本没把自己有丫鬟这件事记住吧?她明明有个针线活儿最好的丫头桃花啊,为毛这要抓苦力干活还是一口一个姐的找上自己呢?

    难道她和桃花处的不好?桃花看起来很本分,难道私下里其实并不服管?

    已经到了平时该休息的时辰了,可是让大妞这么一折腾,阿青睡意全无。

    她半侧过身,曲起一条手臂枕在脑后,听着窗外时不时刮过的风声。

    今天她有些意外。

    本来她以为……李思敏会约她出去,是另一个人的授意,今天说不定也会见到他。

    但是这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李思敏的安排很周到,阿青今天确实过的很单纯也很愉快。

    就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可能是因为原来设想中会出现的人并没有出现,所以她有些……失落?

    不不,肯定不是失落,为了一个根本不了解的人有什么好失落的。

    但也不是完全不了解……

    阿青上半夜没怎么睡踏实,下半夜又觉得炕烧得太热。可是到底是十几岁的年纪,早上起来还是神采熠熠,一张脸如清水出芙蓉,秀美如画。吴婶也已经起身了,她已经显怀,穿着宽松的衣裙,头发松松的挽了髻,一见阿青就笑着说:“天儿这么冷,你起这么早做什么?该多睡一会儿。”

    “醒了睡不着了。”

    “昨天听赵妈妈说,大妞和张伯晚上回来的时候饭都没有吃,药铺里出了什么事?”

    “听说是个急症。”阿青尽量和缓的把昨天的事情跟吴婶说了,吴婶一边合掌念佛,一边笑着说:“幸好是救过来了,你张伯是有真本事的,这么一来,他的药铺的名声应该是打响了,以后生意应该会比从前好的。”

    吴婶要不提,阿青还真没想到这一点。

    对啊,药铺是新开的,旁人肯定对坐堂大夫的医术信不过。经过昨天的事情之后,旁人对张伯的看法一定会有所改观的。(未完待续。。)

九十八 来客

    经过这件事,药铺的生意应该会比从前好。

    吴婶说:“跟赵妈妈说说,今天多采办些菜蔬鱼肉,咱们办一桌席,也替你张伯庆贺庆贺,救人一命可是积功德的好事,以后铺子生意肯定也会好的。”

    “好。”

    吴婶就让桃枝去叫赵妈妈过来,吩咐她支了钱去采买,赵妈妈笑着应下来,还说:“这果真是件大好事,奴婢一定会用心整治酒菜的。”

    赵妈妈报了一串菜名供吴婶和阿青参详。一些中看不中吃的样子菜就完全不必要了,挑各人喜欢的菜列了一张单子,赵妈妈就按这张单子去采买。

    阿青陪吴婶说话的时候,桃叶正领着桃核收拾屋子。

    她们姑娘住的屋子是三间厢房,平时看书写字做针线都在东屋里,西屋则是卧房。屋子虽然不大,但是姑娘一个人住是绰绰有余的,十分宽敞。

    屋里的东西都摆放的井井有条,各归各位,没什么需要着意打扫的,桃叶将窗子打开通风,一推开窗,两只猫一前一后的跳上了窗台,倒把桃叶吓了一跳。

    “哎呀,美人。”

    桃叶没喊错,这俩猫有名字了,大妞给取的,身上斑点大的叫大美人,斑点小的叫小美人。因为这俩是一窝生的,抱过来的时候不知道哪只是姐姐哪只是妹妹,所以干脆就以斑点来决定排序了。

    大小美人优雅的从窗台上跃下,轻悄无声的从门帷缝里又钻了出去。

    桃叶赶紧看它们跑过的地方有没有留下爪子印。要是有的话得赶紧擦干净。

    虽然说自家姑娘不讨厌猫爪印,甚至还画过一副美人图,图上除了大小美人,还各有一行它们的爪子印,跟五瓣小梅花似的,十分可爱趣致。但是桃叶想,这画上的爪子印,跟印在桌巾椅盖上的爪子灰印肯定不是一回事儿。

    屋里很快收拾好了,桃叶把昨天姑娘穿过的衣裳也都拿出来看过了,衣裳并没有脏污。只是因为来去坐车揉搓。有些地方都皱了,得拿去烫平熨干才好收起来。

    姑娘这一季做了四身儿衣裳,按着一般习惯,新衣裳留着出门穿。平时就穿家常旧衣。可要桃叶说。自家姑娘不管穿新衣还是旧衣。穿绫罗还是粗布,都是一样的美貌。明明都是一样长着一张嘴巴两只眼,可人家怎么就这么会长。这么美,叫人怎么都看不够。

    “桃叶姐姐?”

    “桃花?”桃叶正好掸完了灰,应了一声探头往外看:“快进来吧,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有事?”

    桃花可是轻易不出门的。

    “我来还针盒。”桃花说:“上回针断了来跟你借针,针盒一直放我那里没还你呢。”除了这件事,桃花还抱着个包袱:“我们姑娘打发我送了件衣裳来。”

    “衣裳?”桃叶好奇的过来,拆开包袱皮,抖开衣裳看了一眼。

    明显不是新衣裳,起码穿过一水了。

    那是要缝补?

    桃叶有点不明白了,一来要缝补衣裳的话,放着桃花这个现成的好手艺不用来找她们是舍近求远啊,再说……这衣裳前后看过,没有破损。

    “送这个过来做什么?”

    桃花也是一脸纳闷:“姑娘没说,只让我送过来。”

    阿青一回来就看见搭在椅子上的衣裳了。

    桃叶说:“桃花刚才送来的,可她也不知道送来做什么。”

    “我知道。”阿青笑笑,先去洗了手,然后把衣裳抖一抖铺开。

    “把尺子给我。”

    桃叶手脚麻利的开了抽屉把尺子取来,阿青先量了一下袖筒,又量了一下下摆。

    要把袖子收窄并不困难,其实桃叶她们的衣裳袖子都是比较窄的,毕竟她们天天要做活,按她们那样改就行了。至于下摆截去多少也好办,这件衣裳就是昨天大妞穿的那套,下摆还有她踩到的痕迹,看来也不用截去太多,半尺略少了些,一尺可能又太多了点儿,毕竟截过之后还要收边。

    桃叶已经看出来自家姑娘这是要怎么改动了,体贴的把剪刀顶指针线全捧过来了。

    阿青决定了截多长,用画粉做了个标记。

    “姑娘,这是要帮张姑娘改衣裳吗?”

    “她嫌干活儿不方便,袖子大碍事,裙子长了会绊跤,昨天晚上和我说让我帮她改一改。”

    “可是这一改……”桃叶犹豫了一下才说:“这衣裳是今年新做的,出门做客穿都很体面。改了以后,就不好穿出门了。”

    “那也没有办法,她今年个头儿又长了,去年冬天做的衣裳现在都不能穿了。”

    而且他们因为搬迁的原因,路上不方便携带太多东西,很多旧衣只好抛弃了——当然,那些旧衣确确实实是旧衣了,即使带来,现在穿也很不合身。

    “先改了这件再说吧。”阿青做好标记,桃叶帮她捏着另一端,一剪刀直接从头划到尾,绸布被裁开时发出一道清脆的裂帛声。

    桃叶把裁下的那截裙角收起来。这时候大家可没有浪费的习惯,针头线脑布边都要收好,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有用。

    不过桃叶还是纳闷。

    这么简单的活计,张姑娘哪怕自己做不了,现放着一个桃花,她手艺可是好的很,怎么还舍近求远的让她们姑娘做?

    阿青挑好了线,刚缝了几针,就听见外头门响,还有唐妈妈同人招呼说话的声音。

    家里来客人了?

    阿青放下针线,站在窗前往外看了一眼。隔着一道门,听不太清楚。

    吴叔升官之后,家里的应酬比以往多了许多。有时候会有吴叔的下属会打发人送些东西来,倒并不贵重,有时候就是一篓枣子,或是两样从老家带来的土产之类。

    “桃核,你去前面看看。”

    桃核应了一声出了门,过了片刻就回来了:“姑娘,是孙夫人来了。”

    孙夫人这会儿怎么会过来?

    孙夫人既然过来,阿青是要去问安的。桃叶服侍她换了件衣裳,又重新理了发髻首饰,才陪着阿青去了吴婶的正屋。

    孙夫人正和吴婶说话,吴婶很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她这个年纪有孕,总是不好意思的。孙夫人比她年长几岁,正嘱咐她一些该注意的事情。

    阿青进来向孙夫人问安,孙夫人笑着说:“好些日子没见你母亲了,今天正好出门,顺路来瞧瞧她。”

    阿青笑着说:“您来的正好,我娘一个人在屋里闷着没事情做,就盼着有人来能说说话呢。”

    孙夫人当然不是空手来的,她还带来了一些小衣服、襁褓,玩具,这些东西还都不是新的,一看就知道是用过的。

    “这是哲儿小时候用过的东西,穿的用的我都让人拆洗过晒过了,这些玩具都用滚水烫过的。”

    吴婶十分感激,连连向孙夫人道谢。

    要说送礼,孙夫人当然不至于送不起礼物拿这些旧物来打发她。这些东西是孙哲用过的,兆头好。孙夫人肯定了解她的心事,知道她一心盼着生儿子,才把自己幼子用过的东西拿过来给她。

    除了这些,孙夫人还带来些补品,衣料。

    “这块是给你的。”孙夫人让人挑出一块料子来,在阿青身上比量了一下:“我一看这块料子就想起你来了,你穿一定好看。”

    这料子是非常娇嫩的蔷薇红,看着仿佛带着一股春日的柔暖馨香,让人的心情都变的轻快起来了。

    吴婶说:“这个给你家两位姑娘留着裁衣裳刚好,想着她做什么。”

    “她们也有。”孙夫人笑着说:“这料子难得,这么娇的颜色也不知道怎么染出来的,以前从来没见过。颖儿呢她喜欢青的绿的,我给她留了一块。佩儿那里也留了一块浅黄的,这个颜色啊我一看就想起阿青来了,除了她,旁人都不配穿。”

    吴婶摸了摸,细看看说:“确实不一般,这握在手里就跟一捧水似的,又滑又软。这是哪里来的料子?不是贡品吧?”

    孙夫人摇头说:“不是,这是旁人去蜀地给捎回来的,据说是用了新的织染法,一共只得了这么几匹。”

    这么说来,那可比贡品还金贵啊。

    虽然现在说的都是客套话,可是阿青感觉孙夫人今天应该不是顺路过来,八成是有事情要和吴婶说。谢过孙夫人送的料子之后,阿青就知趣的从屋里出来了。

    孙夫人多半不会留下用饭,但是他们家却不能不做准备。阿青去厨房看了看,材料倒是齐全。孙夫人要是真留下用饭,有扣肉、清蒸鱼、冬瓜盅,再烧个排骨汤,配几个小菜,也就不会失礼了。

    不过,孙夫人有什么事情值得特意上门来呢?

    阿青一边琢磨这事,一边替大妞把裙子先改好了。提起来比量一下,这个长度应该不会再踩到,活动比较方便。袖子因为有镶边,所以裁好之后得把镶边拼齐了再缝,比裙子要稍麻烦一些。

    她咬断线头,桃叶从外头进来,托盘上端着一盅茶:“姑娘歇歇吧,要不剩下的我来缝?”

    “不要紧,就这么点儿活,一会儿就缝完了。”(未完待续。。)

九十九 出门

    孙夫人果然没有留下用饭,她告辞的时候阿青当然要去送,孙夫人笑着说:“过两天我要去庙里还愿,你母亲也说想求支签,可惜她现在不方便出行,你替她求也是一样的。”

    “好,”阿青答应下来,又说:“总是麻烦伯母。”

    孙夫人拍拍她的手:“跟我就别说这样外道的话了。”

    送走了孙夫人,吴婶把阿青找了去,笑眯眯的说:“孙夫人和你说了吗?十六那日她要去进香,我不便去,你跟着一起去吧,替我求支签。”

    阿青应了下来。

    吴婶又兴致勃勃的替她打算出门那天穿的衣服。阿青过去对打扮不太热衷,但是现在吴婶没别的消遣了,阿青于是投其所好,桃叶搬出首饰匣子,母女俩就开始挑首饰了。

    其实吴婶也知道,阿青这年纪,首饰顶多一两样就好,这个年纪的女孩儿根本不需要过多的首饰来妆点。

    吴婶在一堆耳坠里挑了又挑,不时的拿起来放在阿青耳边比一比,又放回去。

    不是首饰不美,也不是阿青不衬,只不过吴婶觉得,应该还有更好的。

    她翻到了一对银耳坠,拿起来看了看。

    银的耳坠多半是丫鬟们戴的多,有点儿身份的姑娘们一般不会戴。但这串耳坠做的着实精致。

    小巧的银钩,一条拉的细细的银丝最下端坠着一片小巧的银叶子,叶子有约摸半寸长短。是镂空的,丝丝的叶子的脉络清晰分明,极其逼真。

    吴婶把这个放在阿青耳边比了下,决定了:“这个好,给你戴。”

    阿青拈起了另一只:“很别致啊。”

    她也挺喜欢这对耳坠的。女人们其实很难抗拒这些亮晶晶的小东西,阿青当然也不例外。

    她喜欢的原因一方面是耳坠够别致,另一个原因就是……这对耳坠很轻巧,戴着一定不会坠得耳垂难受。

    她就不喜欢太沉太重的东西,假髻那种东西更是敬谢不敏。幸好她的头发不少,看来是不大可能用得上那种东西的。

    吴婶又挑了挑。拿出一枚燕尾簪。簪子也做的很细巧。只在燕尾部分镶的几粒珍珠,整只簪子线条流畅,簪尾部分细尖飞扬,有如燕尾。这种俏皮轻盈很适合年轻姑娘戴。

    “这个怎么样?”吴婶问。

    “这个也好。”

    “这几只步摇你喜欢吗?”

    阿青摇摇头:“我现在戴步摇还为时过早吧?”

    吴婶笑了:“说的也是。不过再过两年戴就合适了。”

    阿青抿嘴。吴婶这意思,是说要在两年里把她嫁出去?

    虽然……早晚是要嫁的。

    可是,嫁给什么人呢?

    “你今年做的衣裳够穿吗?”吴婶又拐上了另一个方向:“今天孙夫人拿来的料子。给你再裁两身衣裳吧?”

    “我衣裳够穿的,不用再做了。那两块料子娘你做两条裙子吧,开春时穿正合适。”

    吴婶摸了下脸,不无感慨的说:“我都成老白菜帮子了,穿不了这种娇嫩的颜色。不过你说的也是,这么娇的颜色,做成袄子是有点可惜,开春了裁成裙子穿更合适。三四月天的日头底下,就跟那海棠花一样美。”

    阿青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打消了吴婶给她裁新衣的念头,虽然只是暂时的。

    吴婶把耳坠和簪子另外装起来让阿青带回房,桃叶迎上来接过她拿的盒子,一面说:“刚才桃花来过,我把衣裳交给她了。”

    “盒子里面是母亲给我的首饰,过两天出门要带,先帮我收好吧。”

    桃叶应了一声,打开来看了一眼。

    “这耳坠子真是别致。”桃叶说:“有这个手艺的匠人就算是京城里头也不多。”

    “确实是。”阿青再把耳环拿出来,翻看上面的印记。这时候的首饰都是手做的,上面隐蔽处一般都可以找到银楼或是匠人的标记。

    “没有银楼的的字号,不过有个字。”桃叶眯起眼凑上去仔细看:“是个吕字。”

    阿青顺口说:“不知道这耳环是哪里买的。”

    “前阵子夫人不是叫人进来打了些首饰吗?多半是那会儿一起打的吧?”

    看起来不象新打的,新打的首饰光泽总是过于锐利,锋芒毕露。经过一段时间以后就不是那样了,哪怕重新炸过,去过锈,也不会和新打制的一模一样。

    小山的信回来了,他说很快就会回家。离家远的一些同门已经提早下山了,不提早走不行,怕路上遇着坏天气耽误行程,那样说不定过年前就到不了家。现在山上变的冷清了许多,留下来的都是一些京城左近的,本来去饭堂吃饭都得抢着吃,现在不用了。因为饭堂烧饭的人一开始不知道有人提前返乡过年,还按原来的份量烧饭,所以头两天他们都吃撑了。不过好景不长,饭堂的人很快发现山上人口锐减,就把量给减下去了,但比起人多的时候,还是足够吃的。

    小山还在信上点了菜,说到家就要吃他爱吃的腊肉腊肠,还想吃他姐亲手做的红烧肘子,说在山上吃不着这个,想的夜里都流口水,口水把枕头都打湿了……

    咳,这孩子对肘子是有多怨念啊。

    哦对,他还要吃炸鱼。

    就是两寸左右的那种小鱼,裹上一层薄薄的干面粉炸。一定得是干面粉不是湿面糊,不然面团太厚影响口感,炸出来的小鱼也不香脆。小山顺带又抱怨了一次饭堂,大概为了省油,饭堂里很少做油炸的东西。即使做了,那油炸出来的东西也都是一股哈喇味,感觉那油搁了说不定得有两年了。另外饭堂里的包子皮厚馅少,馒头硬的能把人头砸肿……

    砸肿==?阿青寻思难道他试过?那是他砸肿过别人还是被别人砸肿过?

    算算日子,小山只怕得到腊月二十之后才能到家,然后可以一直在家待到正月十五之后,这么算来,跟现代学生放寒假差不多长短。

    阿青感觉弟弟这就是上了个寄宿学校,平时不能回家的那种,现在则是要放寒假了。阿青记得以前自己还上学的时候,每次放寒假脸都要圆一圈儿,不过开学后一般两三周,就又会迅速的瘦回去。

    去进香的那天阿青戴了吴婶那天给的耳坠和簪子,除了身上穿的,还多带了一件厚的斗篷,因为吴婶说她们坐车坐轿不冷,但是进庙里的时候山上风硬,一定得裹的严实一些。

    这一天天公做美,没风,太阳还不错。阿青上了孙家的车,孙夫人非常善解人意的让她们三个小姑娘坐一辆车。阿青发现孙哲也跟着一起出来了,同行的还有孙哲的表哥和另一个同窗。因为天冷,孙夫人没同意孙哲和他表哥刘

    “孙哲怎么也跟着一块儿来了?”

    “他们学里放假了。”孙佩抢着说:“一早听说我们要出城上山,他就说要跟着来。我娘说他也在家里闷了很久了,带他出来散散心。”

    孙颖凑近一点看了阿青的耳坠,也夸这个银叶子着实别致。孙佩也凑上来看了,还问:“这是在哪一家打的?手艺真是不错。”

    “我也不清楚,是我娘给我的。”

    姑娘们凑在一起永远不会冷场,孙佩抬起手,袖子都笼到阿青脸上了:“阿青姐,你闻闻,这味好不好?我自己制的香露,洒了一点在袖子里头。”

    “不错。”阿青称赞的真心实意:“这味道很清幽,一点儿都不刺鼻。”

    “是吧?我也觉得好。”孙佩笑容满面:“锦玉姐还说味道太淡了呢。”

    “不淡,正合适,再浓一点的话就有点呛人了。”

    得到了肯定的孙佩笑得眼睛弯弯的:“你要喜欢,回头我也送一瓶给你。啊,对了,给张姐姐也捎一瓶,这都好久没见她了,她最近怎么样?”

    “她最近可有干劲儿了。”阿青跟孙家姐妹说起大妞最近的事情,尤其是张家药铺前几天发生的那件事,听的孙家姐妹惊呼连连,一面真恨不得亲身见识一番当时的情景,一面又遗憾大妞一心学医,所以和她们在一起的时间大大缩减了,最近这几回相聚大妞都没有露面,孙佩和大妞的交情好,所以她觉得很不高兴。

    虽然大妞做的是正经事,可是她们见面的机会也很难得,总有一种被大妞冷落抛弃的感觉。

    阿青赶紧把话题岔开:“怎么刘公子和那位,嗯,秦公子吧?他们怎么也一起来了?”

    “表哥是小哲叫来的,秦公子今年不回乡了,就留在京城过年,我娘说他们整天闷在屋里看书不好,所以让他也一起来散散心。”

    听起来挺正常的。

    可是阿青的思路一下子就拐到别的地方去了。

    孙夫人这个人是很重规矩的,这带着女儿出门,还带着侄儿和丈夫的弟子……是不是有点别的什么意思?

    阿青顿时想起了孙颖据说要定亲的事。

    亲事当然不能草率的定下,所以孙夫人……这是在观察人选吗?

    要是同自己娘家侄儿定亲事,那亲上加亲,不怕女儿将来受婆家磋磨。不过据说这秦公子很有才华,将来前程远大,所以孙夫人把两人都带上,这是在……观察比较人选?(未完待续。。)

    ps:  今天又来不及加更了!明天一定要加更!握拳!

一百 碑林

    人果然还是应该多出来走走。

    一直待在城里不觉得,可是一出来就觉得不一样了。

    阿青看着车帘外瓦蓝的天,两只叫不出名字的鸟儿伸展着翅膀从树巅掠过,向远处飞去。道路旁有片浅浅的河滩,太阳光映在水面上,那一片刺眼的金色又映到她们车上,耀的人睁不开眼。

    连空气都和城里不一样,城外的空气显得那么自由,那么舒畅。上次来的时候满山都是葱郁的青绿,这一回却不一样了,松柏依旧长青,但是整座山色彩斑斓,丰富缤纷,就象打翻了画师的调色盘,无数美丽而浓冽的色彩交织在了一起。下车的时候,道旁的草也都变成了枯黄色,长草在山道旁随着山风摇曳起伏。

    孙哲过来扶她们三个下车,阿青是最后一个,山风有些大,她一手扶着帷帽,一手按着裙摆。孙哲伸长手过来扶她,笑嘻嘻的说:“吴姐姐,当心脚下。”

    阿青看他就穿着一件团花织锦湖蓝色棉袍,外面罩着银灰素面对襟短坎肩,忍不住说:“你穿的有点儿少,不冷吗?”

    “不冷,”孙哲说:“车上还有大毛衣裳,真冷了我会穿的。”

    孙颖也说:“你可当心些,马上要过年了,你要捡这会儿头疼脑热的,这个年都过不痛快。”

    这话比较有震慑力。孙哲想了想,要真是得了风寒,发烧头疼的。这年确实过不好了。相比之下,今天穿厚的一点还是可以接受的。

    所以他乖乖的回去把厚袄拿了来穿上了。

    真听话——

    要是自家弟弟,就没这么好哄。不过话说回来,小山打小漫山遍野的撒欢,从来没因为吹风生过病。

    过年前庙里也更热闹了,人们总是有许多的愁苦与烦恼要倾诉,要祈愿。

    进香的主力军是女眷,男人到这儿来一般都是陪客。今天这三位陪客都不是生人,好歹也说过话打过照面,阿青大大方方的同这位刘表哥和秦公子打过招呼。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的时候心里无比八卦的想。不知道将来哪一个会做孙家大女婿?

    孙颖真是个挺好的姑娘,这两个人里肯定有一个是有福气的人。刘表哥比秦公子稍矮一些,眼睛有点小,长相嘛。和孙夫人一看就知道是有血缘关系的。毕竟是姑侄。

    想到这个。阿青觉得孙颖还是别嫁回刘家的好,血缘太近了,谁能保证不影响下一代呢?

    以前阿青就见过身边的人亲上加亲的。也是姑表亲。并不是每桩亲上加亲的婚事都美满和睦,起码阿青知道的那一家就不是。那个婆婆性情很古怪,对自己的亲侄女儿完全没有体贴和疼爱,是个很刻薄吝啬的人。那个嫁给表哥的女子生了两个孩子,长女很健康,但儿子比正常人各方面都要差得多,不光是体格,还有心智。

    但这件事要怎么和孙颖说呢?阿青在心里盘算着,完全没有头绪。

    孙夫人带着三个姑娘进殿去叩首上香,阿青叩头直起身,望着佛像安详慈悲的面容。孙佩左看看,右看看,一心想快些拜完好出去散心。

    小沙弥捧来了签筒,孙夫人先在心中默祷了几句,接过签筒摇了几摇,从中间抽了一枝。

    中平签。

    阿青不知道孙夫人求什么,她接过来签筒摇了摇,也抽了一支。

    中吉。

    阿青松了口气。

    她对求签倒是不迷信,但这是吴婶交托的事,如果真抽了一支下下签,那回去如何向她交待呢?本来吴婶现在的心情就不稳定,再抽着一支坏签,简直是雪上加霜。

    孙夫人问她:“一起过去解签吧?”

    阿青笑着摇头:“我就不去了,母亲只说让我代她求支签,没说要求什么。我把签文记下来,回头城隍庙那儿也有解签的人。”

    “也好。”

    孙佩想去碑林看石刻,万佛寺有几百年的来历,碑林也很有名气。孙颖低声劝她:“今天山上人太多了,还是改天再去看吧。”

    “万佛寺一年到头人都很多,这次推下次,下次再推下次……”孙佩扯着姐姐的袖子小声哀求:“姐姐,我就想看看唐大家的那副悼亡词,要不了太久的。”

    孙颖有些为难的扯着手帕。

    万佛寺她们一年里头也就能来个一两次,这次之后,家里各种杂事牵绊,下次不知道几时能再来,孙佩想去碑林的愿望就更不知道能不能实现了。

    孙颖还想到,也许过了年,自己的亲事就会定下来,那之后自己就必须待在家中,更难迈出家门一步。

    错过这次机会,可能她再也没机会陪妹妹一同去看她想看的悼亡碑了。

    “我去问问娘的意思。”

    孙佩的小脸儿一下子亮了起来,笑容忍不住漾了满脸。

    姐姐在母亲那儿很少会被拒绝,和她可不一样,由姐姐去说,那母亲十有**是不会反对的。

    果然孙颖回来时带来了她想要听到的好消息。

    “母亲说不能多待,半个时辰内就得回来。”

    孙佩用力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姐姐,那咱们去吧?对了,叫上小哲一块儿,看看名家手迹对他也有好处啊。”她转头问阿青:“阿青姐,一块儿去吧?”

    阿青犹豫了一下,孙佩睁大眼睛,用惊叹的口气说:“那可是唐大家的的手迹啊,碑文和拓片肯定不一样,错过这次机会,以后不知道能不能看得到呢。”

    “那就一起去。”

    最后去的不止是她们,还有孙哲、刘表哥和秦公子。

    虽然前面寺里那样热闹,但是碑林这儿却是静悄悄的,阳光照在冬日里越发苍郁的松柏上,无数细微的飞尘在光柱里飞舞。林间还有未散尽的晨雾,碑林深处或许有人在清扫落叶,可以听见规律、缓慢的清扫声远远传来。

    孙颖在第一块石碑处站住脚,有些茫然的向前张望:“悼亡碑在哪儿啊?”

    众人面面相觑。三个姑娘不用说,都没有来过。孙佩虽然对悼亡碑慕名已久,可是慕名只是慕名,在她想象中,碑林就是整整齐齐的两排碑,放眼望去一目了然。可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这些石碑高低错落,分布的相当零散,往林间深处看去,影影绰绰不知道有多少块石碑静静矗立,想要在这其中把悼亡碑找着,估计一个时辰之内他们办不到。

    秦公子出声说:“找人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前面应该有人。”

    也对。

    他们都听到了有人在这里清扫,想必在扫地的人应该熟悉这里石碑的情形。

    再往前走不远,就看见那个扫地的人了。那人穿着一袭僧袍,个子不高,背微微驼着,看起来很削瘦,应该是个有年纪的人了。

    阿青突然就想起了赫赫有名的扫地僧!

    咳……当然此扫地僧非彼扫地僧。

    秦公子走过去向那人打听石碑,阿青他们站在原地等着。那个僧人转过头远远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抬起手,朝着左前方指了指。

    秦公子道了谢之后回来,简短的说:“就在前面,过了路口有一小段石阶,石阶上就是。”

    “幸好找人打听了,不然我们说不定就这么错过去了。”

    悼亡词大名鼎鼎,提到万佛寺,读过书的人会马上接着想到悼亡词。前朝有名的风流才子,书画名家唐青知因卷入一场冤案被流放,经历无数艰难困苦。等到终于洗刷冤屈返回京城,才知道家人都已经离世。父母,爱妻,女儿……都已经离他而去,唐青知在重病中写下了悼亡词,之后就双目失明,没有多久也离开了人世。

    来万佛寺而不看这块悼亡碑,确实是一件遗憾的事情。人们读过悼亡词后潸然泪下,甚至有人只敢读讲述一家和乐幸福时的的前半段,后半段掩目不忍观。

    阿青抬起头,看着面前这块石灰色的石碑。

    唐青知的字前后有巨大差异。在他少年意气风发之时,他的字也是纵情任性,极尽风流。都说以字见人,那个时候他是多么的春风得意,年少成名,娇妻相伴。而在他人生的后半段,他经历了冤狱,流放,困顿艰辛一一尝遍,这时候他的字每一笔都记录下了悲辛苦痛,和从前全然不同了。

    阿青站在碑前怔怔出神。

    这碑上的一个个字都显得那样滞涩孤寂,看的人已经如此难以自拔,而当时写字的人又是什么心情?

    悼亡词阿青以前就读过,当时她也和很多人一样,往往只读追忆美好年华的前半段,后半段常常掩过不看。

    可是现在她的感觉全然相反,她无法直视的却是前半段。

    因为已经知道后面的结局,所以前面那些美好回忆更让人感到痛惜,一切都已经物事人非。前面越美满,后面就越凄楚。前面越是柔情蜜意,后面的生离死别才更叫人黯然神伤。

    那个时候,他曾经多快活,后面他就有多么悲伤。

    阿青抬手摸了一下面孔,手指沾到的是湿濡的凉意。(未完待续。。)

    ps:  拆包裹的时候剪刀一合,差点儿把手上一块皮剪掉。。现在是半掉半不掉状态。。加更看来是又没戏了。。难道我被诅咒了吗。。

一百零一 梅林

    兴冲冲的来看碑,但一行人离开的时候都沉默不语。

    连年纪最小的孙哲都很沉默。

    阿青是第二次来到这个庵堂。

    这地方和上一次来的时候一样,依然如此安静,门前的竹林显得愈发苍翠,青灰的檐瓦上象是凝了一层白霜,但是走过去仔细看,应该不是霜,太阳早就升起来了,霜应该已经融化了。

    大概是年月久了,有些青砖墙也会上样,砖的表面上会有一层被风霜蚀化的灰,如果没有人及时扫去,这些灰蚀就会留在原处,越变越厚。

    阿青还记得上次在庵堂吃到的美味的素斋,现在想起来依旧是口齿余香。阿青在家里也试着做过,但是味道和这儿是不同的。虽然大妞和吴婶都说不错,阿青自己觉得还是少了点儿什么。

    也许别人是有什么秘方的吧。

    也可能是自己在选材火候方面还是有欠缺,尤其是火候,这个真是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则少的东西,同样的东西火候有差,那味道简直完全两样了。

    孙佩这会儿也是努力打起精神。她觉得有点儿对不住姐姐和阿青。是她提议想去看悼亡碑的,本来她也只是听人家说这个有名,觉得看了一回之后,下次再和表姐妹、和其他的手帕交说起来,也有面子。可是害得大家心情都不好,姐姐和阿青姐好象都哭了,她觉得心里特别过意不去。难得出门一次,她偏闹的大家都不高兴了。所以这会儿特别积极的和阿青谈论素斋。“阿青姐,要不咱们去问问这里的厨子这菜是怎么做的?反正咱们问了之后又不会开铺子做买卖,不会跟他们抢饭碗的。”

    “不太好。”阿青摇头。这年头的人对手艺和秘方这些东西十分看重,和后世的公司企业看重自己的商业机密是没有分别的。她们只是借着一点交情来这里做客的,人家愿意尽力招待她们,是人家的客气,但客人也要做好客人的本份。万一这里的主人因此恼怒,那伤了体面的是孙夫人。再说,阿青觉得这里的主人住在这么荒僻的地方,招待客人也从不出面。他们这样来打扰可能已经让人觉得很不快了。怎么能够再节外生枝呢?

    另一个隐约的担心就是,阿青觉得这位庵堂的主人,应该是个相当有身份的人,不是什么人都能有底气住在这样一个地方的。这儿的一草一木都并不寻常。套句大俗话。那就是处处彰显低调奢华,人家不显摆,不代表真是没脾气的软杮子。

    “好吧……”孙佩有点不太甘心:“要是咱们知道了做法。不用跑这么远来也能吃到那样的美味了。这里好是好,但是……”

    “天天吃着,你就不稀罕了。”阿青笑笑。

    这里是真的很好。从半敞的窗子望出去,青山延绵,景致如画。可是如果让孙佩天天住这儿,她肯定住不下去。人们都说画很美,但是让你住在画里,你能住下去吗?

    就算是阿青,她可能也住不下去。毕竟她这辈子才十几岁,后面还有几十年要过呢,这庵堂实在太象养老院了……

    “咱们去院子里走走吧,刚才领咱们进来的那位妈妈不是说了吗,这里的花园打理的特别好呢,有很多城里不常见的花木。”

    庵堂后面有一片梅树,这是上次来没有注意到的。

    因为上次没开花嘛。

    但这次不一样,正是梅花开放的季节,还离着老远,风中就送来梅花的香气。山风冷,显得花更香。

    吴家也有梅花,不过只有两株,现在也开了花,可是零星散碎,完全谈不上多美。

    可是一大片梅树同时开花,这种景象简直称得上震撼。延绵的成片的花树,就象铺展开的云锦。

    厚密,柔软,馨香,华美。

    连孙颖都半天说不出话来。

    “京里的好园子不多,已经好久没听说哪里有这么好的梅林了。”

    阿青把斗篷拢紧了些。出来的时候她没有带手炉,一来觉得太阳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用不着手炉。二来也快到用午饭的时辰了,在外面逛不了多久的。

    不过山风还真冷。

    她仰起头,满树的花在阳光下仿佛剔透的冰凌,显得晶莹璨灿。隐约的雾气在花间浮荡,在阳光下,一树树的花仿佛都带着淡金色的光晕,让人目眩神迷。

    真美。

    不但美,还这样的香。

    整个人都被这样醉的香气包裹,就象走进了一场迷幻的梦境里。

    “吴姑娘。”

    阿青有些意外的转过头——

    她刚才太投入了,甚至没发现身边的其他人都去了哪里。

    这一片梅林之中,居然只有她和秦……好吧,她记得她好象叫秦晖?还是叫秦耀什么的。

    “我知道这样是有些唐突了。”秦晖觉得鼻子发痒,鼻尖痒的就好象沾上了什么东西一样,特别想去揉。

    可是现在不能揉,现在得拿出最好的一面来表现,怎么能当着,当着她的面去揉鼻子?

    “是我请孙师弟帮的忙,我……我就是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阿青其实也有点紧张。

    这种环境,这种情景,要说她不明白秦晖的意思,那纯粹是假话了。但是她又不能抢在他的话前头说我明白你要说啥,她还得等他把话说出来。

    而且,她也有点纳闷。

    她和秦晖就见过一面吧?可能是两面,不过阿青记得的应该是一面。他们甚至没有讲过什么话。哦,阿青觉得相互道“有礼”“万福”不能算是说过话。

    “我……”秦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口才如此拙劣过,满肚子的话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阿青也觉得不自在。这种事情。不光开口的一方忐忑,她做为另一个当事人也觉得非常尴尬。

    “头一次见你之前,先生曾经与我说起一件事。”秦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有一句话冒出来就赶紧抓住,不说出来的话,他觉得自己一定会继续结巴下去:“让我在师母寿辰那天一定把自己收拾的齐整体面一些,然后拜寿的时候……”

    阿青怔了下。

    寿辰那天,孙佩说过,孙夫人是借那个机会让孙颖相看一下未来夫婿,只是当时连孙佩都不知道孙夫人心中的人选。毕竟那天的年轻男子可有好几位。

    孙佩觉得秦晖的机会很大。但是她不喜欢这么一位姐夫。

    “我总觉得这件事情……虽然我对先生和师母都十分敬爱,他们一直对我很好,很照顾。可我从来没想由旁人安排我的终身大事。所以师母让我们过去的时候,我借机去了花园。”

    说前面这些缘由的时候他说的还算流利。甚至带着一种孙佩说过的那种傲矜的派头。大概他少年才子的名声的确不是吹出来的。

    可是阿青觉得这事儿就更糟糕了。秦晖原应该是孙颖未婚夫婿的人选。自己在其中算是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不成,这太危险了,不能让他继续说下去。

    阿青后退了一步:“秦公子……”

    “吴姑娘。”秦晖一眼就看出来她想要做什么,连忙补上一句:“从一开始先生同我提的就不是孙姑娘。”

    什么?

    “不是孙姑娘。”秦晖说这话的时候也搞明白了一件事。

    吴姑娘也不知道那天的详情。她不知道那天寿宴真正的意图。

    说真的,如果先生和师母想招他为婿,根本不必如此迂回安排,他天天在孙家读书,有大把的机会可以与孙姑娘相见,再不济还有小孙哲,这个师弟同他特别要好,如果他真对先生和师母的女儿有意,没人比他更便利了,完全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他是为了躲避这种相亲安排才避开前厅去了花园,但是谁想到吴姑娘也没去前厅,他要躲开的人偏偏又遇上了。

    先生跟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当然不可能把姑娘的详情告诉他,所以秦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自己会见到一位什么样的闺秀。他听说她在荒僻乡野长大,来到京城不过数月,没有读过什么书,很可能根本不识几个字,没事喜欢下厨鼓捣,孙哲不止一次夸过她手艺好,做的东西特别美味。

    他也暗中期望描绘过未来妻子的模样,她不必生得多美,性情温柔就好,能听得懂他的话,不会在他说了上句之后她接一句驴头不对马嘴的回答。至于厨艺什么的……他是娶老婆又不是娶个厨子。

    可是现实是,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他把自己原先想的那些都忘了个精光。她的身形,她的笑容,她的声音,他甚至记得她的衫子的一角在风中微微拂动的情形,那么让人心醉。

    寿宴之后好些天,秦晖都神不守舍,现在回想起来,他根本记不起那些天他都做了些什么,脑子里根本就是一片空白。

    他变着法儿从孙哲这里打听吴家的事情,孙哲这小子太规矩了,虽然两人关系这么要好,他也不肯帮他在中间递个信,甭管秦晖怎么磨怎么哄,他就是一句,不答应。秦晖对着他简直是老鼠拉龟无处下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他原来的打算是,等来年会试之后同先生说明,然后请人上门去提亲,这件事情应该会很顺利,不会有太多波折。先生和师母他们本来就有意撮合,之前是他年少气盛,但是现在他改主意了,这件事就应该是水到渠成的。

    可没过多久他就听说了新的消息,吴大人升官了,吴家一下子变得门庭若市,甚至有人向吴姑娘提亲了。(未完待续。。)

一百零二 表白

    这消息简直象是当头一棒,让秦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这世上不是所有事,所有人都围着他转,可以随心所欲的支配和安排的。他可以这样安排自己的学业,自己的家事,但是亲事,不在其中。

    旁人不是牵着线的木偶,随着他想怎么拉就怎么动。

    他想,会试他是一定会榜上有名的,这一点不会错,但是接下来呢?他有八成把握求恳先生和师母答应替他说亲保媒,可吴家、吴姑娘会不会答应,他发现自己是一成把把握都没有了。

    毕竟上一次师母寿辰的时候他有意避开,这肯定已经得罪了吴夫人。吴姑娘跟他压根儿就没怎么说过话,说不定连他这个人是什么扁是圆都没看清楚,凭什么就会答应嫁给他?而且,说不定在会试之前,吴家就会给女儿定下亲事,这么一来,他的打算全盘落空,他原来美满的设想和打算简直成了一场荒唐的空梦。

    秦晖认为,他不能坐以待毙。如果真的发生了那种事,那自己就蠢透了。

    “我写了一封信,但是孙哲不肯帮我转递。”秦晖从袖中取出一封信。

    这信已经写好有一段日子了,重阳那日他跟孙哲说了半日的好话,孙哲终于答应了帮他转递,可是事到临头,孙哲居然又临阵反悔,没有把信掏出来。秦晖当时看着真恨不得自己一步冲上前去,把攒了一肚子的话全告诉她。

    他想告诉她。她已经住进了他心里。能看到她,他是多么欣喜和忐忑。如果她不嫌弃他现在功未成名未就,不嫌弃他的家世寒薄,不觉得他的一腔痴心是非分妄想……

    他想让她等一等他。

    等到他会试之后,等到他在前途上更进一步,他会求恳先生,求师母保媒,娶她为妻。

    他想和她长长久久的相处厮守,他会一辈子对她好。她识字不多也不要紧,他可以教她。一天。一年,十年。她喜欢下厨那是好事,他想品尝她做的每一样吃食。她要是喜欢花草,他们可以找一处大一些的宅子住。可能会稍偏僻一些。毕竟京城居大不易……她是家中长女。温柔大方,肯定也持家有道,他是家中独子。他想,父母一定也会喜欢她……

    这封信他涂了写,写了涂,最后写的廖廖几句话让他非常不满意。既不显得真挚,词藻也毫不华丽,可是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再改下去——或者说,再改下去,这信就更写不成了。

    这封信他揣在身上不是一天了,封套的边角都已经磨毛了,再揣在身上这信说不定就要被搓揉烂了。

    好在终于等到今天这么个机会了。

    他也知道自己不管说什么,都和轻浮荡浪子差不多。他并不是没见过旁人是怎么表白心迹的,可他那时候觉得那些人十分愚蠢拙劣,说出来的话更是做作肉麻。这种事他曾经以为自己打死也不会做,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些人曾经说过的话,乱糟糟的搅和在一起,把他原本的思绪给搅的一团糟。

    “吴姑娘,我……”

    身后突然传来的一声咳嗽让两个人都吃了一惊。秦晖迅速转过头往回看,林间花影横斜,香气空浮,并没有看到人影。

    秦晖往前走了几步,抬起挡住视线的一道横枝。

    “谁在那儿?”

    没有人应声。

    应该不是孙哲他们。

    孙哲这次应该不会再临阵退缩坏他的事了。他只请他替自己争取一盏茶的功夫。时间再长的话,孙哲应该也无能为力,更重要的是,孙家两位姑娘可能也会起疑心。

    他是想和吴姑娘多多相处,但他不能害她被人非议,毁了她的清白名声。

    若是被外人看见……

    他迅速转身往回走:“吴姑娘,我先……”

    剩下的话都卡在喉咙里了。

    刚才阿青站立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他甚至没听见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秦晖有些茫然的环顾四周,抬起的手又慢慢垂下来。

    他懊恼的想,信还是没有送出去。

    阿青走的很快,她提着裙子,步子非常轻盈。

    实在是太尴尬了,阿青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会遇到这么一桩事情。

    秦公子竟然不是孙大人挑中的女婿?

    难道上次孙夫人寿辰的时候,真正要去相亲的人其实是她?

    可吴婶一点口风都没透给她啊。

    这事儿实在太突然了。

    更糟糕的是,刚才那咳嗽声音,是谁?

    阿青听着不象是今天同来的人里的哪一个,是庵堂里的人?

    这可太糟糕了,别人八成以为他们是郎情妾意跑到这儿来私会的,所以才把其他同伴都撇开了。

    这要传出去的话……

    真是冤枉死了。

    她根本连那个人叫什么都搞不清楚,甚至没仔细打量他的长相。

    因为她一直觉得这个可能是孙颖未来的夫婿啊,大家又不熟悉,当然要避嫌,盯着对方猛打量当然不成。

    当然她也不知道他多大年岁,家乡何处,家庭概况……等等等等,全都不知道。

    阿青站住脚,一阵风吹过,枝头的花瓣簌簌落下,象是飘飞的雪片。

    但是雪没有香气。

    刚才他已经把信拿出来了,阿青看着那信的时候如临大敌,好象那不是信而是颗炸弹一样。

    她当然不能接……

    但是就象秦晖不知道如何表白一样,阿青也在艰难的,竭力的思索如何拒绝。

    如果他把信递过来,她当然不能接受,但是那样的话她该怎么说,才能委婉又清楚的表达自己的意思。

    这真是太难为人了!她根本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啊。

    所以刚才看他转身,阿青几乎想都没想,本能的转身就走。

    从进了京城她一直规行矩步,象个大家闺秀一样生活,因为这是吴婶的愿意,也是环境改变之后她应有的生活方式。可是刚才她提着裙子一溜小跑,象是又回到了七家镇的时候,那时候她还可以跑,可以大声喊,可以自由的出门。

    现在的情况简直是糟透了,她的逃跑不知道对方会有什么反应,孙颖她们会不会察觉刚才发生的事,还有,很可能刚才有陌生人看到了他们……

    可是在奔跑的时候,她好象又回到了过去。

    那时候她的生活是多么简单快活。(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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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2722/ 第一时间欣赏食味生香最新章节! 作者:卫风所写的《食味生香》为转载作品,食味生香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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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味生香介绍:
民以食为天,谁一天也少不了三顿饭哪。 一句话概括:这是一篇闲话废话很多的文。(哎哎大家不要走!) 爹死娘不在,阿青开了家小饭铺养活弟弟。有一天,上山打兔子的弟弟捡回来一个麻烦,从此阿青的生活麻烦不断,再也不复平静……食味生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食味生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食味生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