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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卫风     食味生香txt下载     食味生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百九十五

    阿青一转头就看出来他有心事。

    “怎么了?”

    被她的手轻轻拉着,李思谌觉得整颗心都给牵住了。

    “没事……”李思谌俯下身,将下巴轻轻搁在她肩膀上:“嫁了我,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你想多了。”阿青可没觉得日子过的有多么委屈。但他这样说,还是让人觉得心里很熨贴。

    “行啦,我信还没有写完。”

    “要是你闷得慌,叫大妞来陪你住段日子,正好她懂医理,也可以照顾你的身体。”

    “我真的不闷。”阿青笑着说:“难得这么清闲……大妞是真的脱不开身,她要是能来,上次就和我娘一起过来了。你也知道女医多么难得,大妞慢慢有了名气,天天来找她的女病人多的她都看不过来。我这里又不缺人,太医隔一天就来一回,还有这么多人专门围着我转,何必把她叫来呢。”

    阿青这话一点都不夸张。太医隔一天就来替她诊一次脉,这真是细心到家了。她身边有石妈妈陈妈妈这两个经过事儿的管事妈妈,这两人一心想趁热灶,巴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围着她转,恨不得把桃叶她们的差事都给顶了。

    再加上屋里屋外十几个丫鬟,厨房里甚至还有两个从行宫要来的御厨,她根本不缺人照顾,可是大妞很重要,药铺和那些病人更需要她。

    这时候的女人太命苦,得了病连瞧个郎中都很困难。如果请个郎中。问一些私密的话她们也答不出口,诊个脉都艰难,更不要说解开衣裳让郎中能查看触碰了,那绝不可能。所以药铺生意渐渐变好,大妞的名声也是一传十,十传百,甚至城外很远的人都特意赶到京城张家药铺去找大妞。

    人家为的什么?不就为了能好好治个病吗?有真材实料又可靠的女医实在是太难找了。

    不夸张的说,大妞的生意比张伯都好。因为男的病者即使不找张伯,京里有名堂的郎中也还有不少,可女医就凤毛麟角了。

    这种扭曲的环境造就了大妞生意的火爆。并不是一件值得人高兴的事。

    大妞压力很大的。

    有好些病。其实不算大病,但是拖的太久了。她有次说过,有个女人腰间生疮,因为不敢看郎中。就自己胡乱找些药涂上。病越拖越重了。才出来寻医问药,皮肉都腐烂的很严重了,即使能治好。以后也会落下毛病,这样的情形不是一例两例。

    亏得大妞天天乐呵呵的,换个人可能早就被这些沉重的苦痛压的喘不过气来了。

    所以说,大妞说药铺忙,肯定不是推托之辞,那是真的忙。

    被打发来送信儿是吴府的长随魏良,以前也见过阿青的。他吃过饭,又被领去掸了灰洗了脸,才过来给阿青磕头请安。

    阿青叫他起来,问他家里情况怎么样,药铺怎么样。

    “府里一切都好,就是小少爷前几天顽皮,把腿磕破了。”

    “啊?”阿青关切的向前探身:“怎么磕的?”

    魏良连忙摇手:“没大碍,就是伤着点皮,小少爷真格是好样儿的,真不愧是大人的儿子,奶娘和丫头听说都吓得直哆嗦,他连哭都没哭一声,自己就爬起来了。”

    大妞这才放心:“这孩子是太淘了。”

    魏良接着说:“来时夫人让小人带了些新鲜瓜果,有庄子上的,还有府里自己栽的葡萄。葡萄可水灵了,来时才刚从藤上剪下来,个个都甜。”

    阿青笑着说:“我这里又不缺吃的,娘也真是,还特意从城里捎来。”

    “药铺里头生意怪好的。”魏良是吴家的下人,不过张家和吴家等于就是一家,药铺的事情他也知道:“因为暑热的缘故,最近生病的人特别多,听二姑娘说铺子里那解暑散、三花汤什么的药都卖脱销了。”

    阿青点点头。

    这时候又没有空调,大多数人家也用不起冰,还需要卖力气讨生活,所以中暑之类的病症也就跟着暴增了。

    “我给家里写了信,还预备了些东西,明儿你都捎回去。这么热的天让你城里城外的跑,也辛苦你了。”

    这个辛苦当然不只是口头上这么表扬一句,还额外有打赏。

    魏良知道这趟差不会白跑,自家姑娘现在可是世子夫人,出手肯定不会小气。

    别看天热,可是这趟差事府里头还有人盯着要同他争抢呢。想出头的人多了,热点儿晒点儿算什么?

    第二天魏良动身回城,阿青则继续她吃饱睡,睡够了玩的日子。桃叶她们也是怕她闷,变着法儿的逗她开心。阿青也很会自得其乐,下午没事的时候,她在园子里散步,看花,逗鱼。每天练字与看书也一直坚持没有放弃。

    就是石妈妈她们不让她动针线,这一点挺让人郁闷的。

    也不知道怀孕的女人不能动剪子这些说法哪里来的,可是针线都不让她拿也实在过份了一点。她想给李思谌做件里衣的,本来打算亲手做,可现在只能口头指导一下,让别人来做了。她还想做些小衣服、小鞋子这些。以前吴婶怀小石头的时候,她还给做了不少东西呢,手艺完全过关。偏偏现在身边这些人生怕她累着了,连太医都说,最好是再等段日子再说。

    既然太医都这样说了,李思谌又下了严令,身边这些人当然不敢阳奉阴违,世子爷可不象夫人那么好性。在夫人这儿犯点小错,或是不顺着她的意思,夫人都不会计较,可是在世子爷那里就不行了,想蒙混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过了午天阴了下来,眼看着有一场好雨下。阿青看看外面天色。有些担忧,不知道下了雨的话,李思谌回来会不会受影响。

    有可能看着要下雨,他会提前回来——也有可能因为下雨而延迟回来。

    桃叶和石妈妈没有闲着,一面吩咐人关窗子,查看各处门户,还有晾晒的东西也得赶紧收起来。

    “夫人,这是今儿收的贴子。”桃叶从前头过来就顺便一起带过来了。

    阿青说:“放桌上吧。”

    如果不是现在有孕不便,她的交际应酬实在也不算少。宗室勋贵的女眷们自有一个圈子,阿青是板上钉钉的安郡王世子夫人。和三公主、文安公主、还有李思静等人都交好。也早就被这个圈子所接纳了。

    到了行宫之后,这些贵妇闺秀间的活动也很多。今天赏花,明天游湖,后天开个诗会什么的。阿青这里天天都能收到一堆贴子。

    她现在有孕。大家也都知道。但是递了贴子你表示不能去。和人家根本想不起来请你,这意义是全然不同的。

    所以阿青天天拟好一张回贴之后,每天换个称呼和落款。内容完全不用换了。

    无非是多谢盛情,承蒙记挂和特意相邀,但是因为身体原因她无法赴会,好意心领留待来日这种套话。

    阿青一转头就看出来他有心事。

    “怎么了?”

    被她的手轻轻拉着,李思谌觉得整颗心都给牵住了。

    “没事……”李思谌俯下身,将下巴轻轻搁在她肩膀上:“嫁了我,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你想多了。”阿青可没觉得日子过的有多么委屈。但他这样说,还是让人觉得心里很熨贴。

    “行啦,我信还没有写完。”

    “要是你闷得慌,叫大妞来陪你住段日子,正好她懂医理,也可以照顾你的身体。”

    “我真的不闷。”阿青笑着说:“难得这么清闲……大妞是真的脱不开身,她要是能来,上次就和我娘一起过来了。你也知道女医多么难得,大妞慢慢有了名气,天天来找她的女病人多的她都看不过来。我这里又不缺人,太医隔一天就来一回,还有这么多人专门围着我转,何必把她叫来呢。”

    阿青这话一点都不夸张。太医隔一天就来替她诊一次脉,这真是细心到家了。她身边有石妈妈陈妈妈这两个经过事儿的管事妈妈,这两人一心想趁热灶,巴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围着她转,恨不得把桃叶她们的差事都给顶了。

    再加上屋里屋外十几个丫鬟,厨房里甚至还有两个从行宫要来的御厨,她根本不缺人照顾,可是大妞很重要,药铺和那些病人更需要她。

    这时候的女人太命苦,得了病连瞧个郎中都很困难。如果请个郎中,问一些私密的话她们也答不出口,诊个脉都艰难,更不要说解开衣裳让郎中能查看触碰了,那绝不可能。所以药铺生意渐渐变好,大妞的名声也是一传十,十传百,甚至城外很远的人都特意赶到京城张家药铺去找大妞。

    人家为的什么?不就为了能好好治个病吗?有真材实料又可靠的女医实在是太难找了。

    不夸张的说,大妞的生意比张伯都好。因为男的病者即使不找张伯,京里有名堂的郎中也还有不少,可女医就凤毛麟角了。

    这种扭曲的环境造就了大妞生意的火爆,并不是一件值得人高兴的事。

    大妞压力很大的。

    有好些病,其实不算大病,但是拖的太久了。她有次说过,有个女人腰间生疮,因为不敢看郎中,就自己胡乱找些药涂上,病越拖越重了,才出来寻医问药,皮肉都腐烂的很严重了,即使能治好,以后也会落下毛病,这样的情形不是一例两例。

    亏得大妞天天乐呵呵的,换个人可能早就被这些沉重的苦痛压的喘不过气来了。

    所以说,大妞说药铺忙,肯定不是推托之辞,那是真的忙。

    被打发来送信儿是吴府的长随魏良,以前也见过阿青的。他吃过饭,又被领去掸了灰洗了脸,才过来给阿青磕头请安。

    阿青叫他起来,问他家里情况怎么样,药铺怎么样。

    “府里一切都好,就是小少爷前几天顽皮,把腿磕破了。”

    “啊?”阿青关切的向前探身:“怎么磕的?”

    魏良连忙摇手:“没大碍,就是伤着点皮,小少爷真格是好样儿的,真不愧是大人的儿子,奶娘和丫头听说都吓得直哆嗦,他连哭都没哭一声,自己就爬起来了。”

    大妞这才放心:“这孩子是太淘了。”

    魏良接着说:“来时夫人让小人带了些新鲜瓜果,有庄子上的,还有府里自己栽的葡萄。葡萄可水灵了,来时才刚从藤上剪下来,个个都甜。”

    阿青笑着说:“我这里又不缺吃的,娘也真是,还特意从城里捎来。”

    “药铺里头生意怪好的。”魏良是吴家的下人,不过张家和吴家等于就是一家,药铺的事情他也知道:“因为暑热的缘故,最近生病的人特别多,听二姑娘说铺子里那解暑散、三花汤什么的药都卖脱销了。”

    阿青点点头。

    这时候又没有空调,大多数人家也用不起冰,还需要卖力气讨生活,所以中暑之类的病症也就跟着暴增了。

    “我给家里写了信,还预备了些东西,明儿你都捎回去。这么热的天让你城里城外的跑,也辛苦你了。”

    这个辛苦当然不只是口头上这么表扬一句,还额外有打赏。

    魏良知道这趟差不会白跑,自家姑娘现在可是世子夫人,出手肯定不会小气。

    别看天热,可是这趟差事府里头还有人盯着要同他争抢呢。想出头的人多了,热点儿晒点儿算什么?

    第二天魏良动身回城,阿青则继续她吃饱睡,睡够了玩的日子。桃叶她们也是怕她闷,变着法儿的逗她开心。阿青也很会自得其乐,下午没事的时候,她在园子里散步,看花,逗鱼。每天练字与看书也一直坚持没有放弃。

    就是石妈妈她们不让她动针线,这一点挺让人郁闷的。

    也不知道怀孕的女人不能动剪子这些说法哪里来的,可是针线都不让她拿也实在过份了一点。她想给李思谌做件里衣的,本来打算亲手做,可现在只能口头指导一下,让别人来做了。她还想做些小衣服、小鞋子这些。以前吴婶怀小石头的时候,她还给做了不少东西呢,手艺完全过关。(未完待续。。)

二百九十六 礼物

    阿青说着有些不好意思。有时候赶着想吃,就象饿了好几顿一样,吃起来都不知道饱了。

    不过身边的人都说这没什么,说这时候大人胃口变怪完全是孩子闹的,孩子想吃什么了,就非得要吃到不可。

    “能吃得下是好事,”杨夫人轻声说:“除了饺子,还喜欢吃些什么啊?”

    “说不好,口味挺常变的。有两天特别想吃甜的,蜜糕上还得再洒上糖粉,这样都吃不腻。过两天吧,又想喝热热的肉汤,里面放了胡椒,上面再洒一层青葱,喝一口就会出汗了。”阿青觉得吧,文安公主和杨夫人一看就那种特别有气质的大才女,谁能想到她俩一聊起天来也挺接地气的,净围着吃喝穿用打转了。

    正好茶端了上来,杨夫人不知想起了什么,望着袅袅的茶烟出了会儿神,柔声说:“我当年有身子的时候,也有阵子口味特别的怪。”

    文安公主还是头次听她提起这事,好奇的问:“你那时候都吃什么了?”

    杨夫人笑了:“嗯,我记得有一次端上来的菜里面有一道红焖肘子。你也知道,我平时不吃那种大油大荤的菜,那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一见那肘子就口水止不住的往外淌,连皮带肉,连筋都啃的干干净净的,把家里人都吓坏了。”

    “哎哟,真的?”文安公主都被逗笑了。

    阿青不了解杨夫人的身世来历,只知道她一个人孤零零住在万佛寺旁边的庵堂里。虽然看得出来她生活优渥,可是却显得十分孤独,举止气韵中都透出一股小幽怨。

    她的丈夫多半是不在了,那孩子呢?

    这个阿青也不敢多问。

    “还有阵子总觉得嘴里没有滋味,吃什么都觉得淡的很,一点儿都不香。那会儿我的陪房妈妈亲手下厨给我做了两个小菜,那个酸辣黄瓜实在是太好吃了,现在我都记得那个味儿。”

    说到这一点阿青也深有体会。她前阵子刚查出来有孕的时候,也是食欲不振什么都不想吃,还是吴婶带来的自家腌菜才让她胃口大开的。

    隔了一段时日没见。阿青看起来和上次不一样了。

    虽然她说自己吃的下。但是杨夫人还是觉得她的两颊能够看得出消瘦了不少,整个人也显的更加柔和,特别是那双眼睛,水汪汪的。象笼着一层薄雾一样。

    就象在短短的时日之中突然长大了好几岁。整个人的气质更加沉静了。

    怕阿青发现自己的目光太过专注。杨夫人强迫自己把视线移开:“太医常过来吗?世子有没有说打算什么时候回京?”

    阿青说:“我们商量过了,想等过了这头三四个月再说。”

    文安公主问:“那中秋呢?不回去了?”

    中秋可是团圆节,皇上必然是在中秋之前起驾回京的。

    “只怕得在庄子上过中秋了。”毕竟从行宫回城这路也实在不算近。更重要的是,回京之后就没有这么安静省心的环境了。别庄是冷清一些,可是胜在安静没有人来打扰。要是回了京,安郡王府一帮子不省心的货还指不定在她身上打什么主意呢。

    这个孩子对他们夫妻来说很珍贵,很期盼,可是京城郡王府里,肯定有不少人盼着她和孩子一块儿消失才好。

    不回去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阿青也要尽量把身子养好,等胎相稳固了之后再回京。到时候就算对方打什么主意,她也不会轻易被算计了。

    “白天世子不在,你一个人都做些什么呢?”

    阿青笑了:“快别提了,这段日子他们看我跟看管犯人似的,什么都不让我做。我想看几页书吧,他们说伤眼。我想去厨房看看吧,他们又怕我被油烟呛着。想出去走走吧,前前后后得有七八个人跟着我,好象我现在连路都不能走了似的。更过份的是连剪刀、针线都给我收了去,想做几针活计都做不了。”

    文安公主好奇的问:“什么都不能干?那你白天的辰光怎么打发?”

    阿青两手一摊:“吃了睡睡了吃呗。就连想拉几个人一起抹牌都没有意思。”

    “抹牌你不喜欢?”

    “喜欢的……可他们总是让我赢。”

    这样玩还有什么意思?以桃叶、陈妈妈为首,全都让着她。阿青玩牌又不是图输赢和那点钱,知道对方有意相让,玩什么都索然无味了。

    杨夫人含笑问:“总让你赢?她们哪来那么多钱输给你?”

    阿青摇头不说话,文安公主把疑惑的目光投向站在一旁服侍的桃叶。

    桃叶有点为难,阿青摆手:“说吧说吧,这也没什么好瞒的,我早知道了。”

    她这么说,桃叶也就老实坦白了:“输的钱,世子都让朱管事补给我们了。”

    文安公主实在忍不住,举起绢扇遮着脸哈哈大笑:“世子给钱让你们输给夫人?还真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杨夫人也忍不住笑了:“世子这是周到的过了头了。这玩牌和下棋一样的,哪可能长胜不败的?乐子就在于有输有赢上头,他这么一闹,还让人怎么玩?”

    阿青十分赞同杨夫人的话。

    就是这么个理啊。

    李思谌这是周到细致的过了头,变成过犹不及了。

    他平时办事何等精明……呃,也许轮到她的事情,就关心则乱了,完全失去了一以往的水准。

    “只要身子不累,在园子里走一走也是有好处的,赏赏花,看看鱼,比总闷在屋里强,太医也说了要晒一点太阳吧?”

    杨夫人说的又体贴又亲近,一点都不见外。就象个要好的朋友,或者说象个和蔼的长辈。

    这种被关心的感觉挺好的。

    “太医是这么说了。”就是跟着她的人生怕她有点疏忽,每次出去身旁的人都对她虎视眈眈,紧紧盯着她一步不敢落下。她们这么紧张,让阿青也没法儿尽情自在的散心了。

    其实阿青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娇气。刚一开始怀孕的时候,确实身子不适。可她身体底子是不错的,以前可是常做家务,不是那种四体不勤,风吹吹就倒的娇小姐,平时也很少生病。在乡下的时候。挺着大肚子的女人照样要做各种家务。有的甚至还下田劳作。

    聊了一通孕妇的日常生活,阿青终于能缓过神来关心一下杨夫人了。

    “有段日子没见您了,上次去公主府上也没遇见,您现在还是住在山上吗?”

    “也没有。我在京里也有处。这一年多就没回山上去。”

    “您也是来过来避暑的?什么时候到的?”

    “我到了有些日子了。听说你有喜了,早想过来看看你。”杨夫人声音柔和似微风,说着说着。让人心里不自觉的就安定下来:“现在看见了,我也能够放心了。”

    文安公主含着笑坐在一旁,看看阿青,又看看杨夫人,表情显得有些惆怅,又有些释然。

    文安公主她们当然不是空手来的,文安公主自不必说,杨夫人也送了她礼物。

    那是一块羊脂玉牌,触手生温,阿青一看就赶紧摇头:“这太贵重了。”

    “东西不算什么。”杨夫人说:“这个是我打小就戴在身上的,也是长辈所赐,你戴着它,希望它能陪着你顺顺利利的一直到生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阿青只好收下。

    “我还做了几件针线……”杨夫人显的有些不太好意思:“就是我这人性子懒怠,好几年没有做过什么东西了,这突然想捡起来,手艺都荒的差不多了,做的实在不好。”

    阿青连忙道谢。

    这和送玉牌还不一样,一般不是亲近的关系是不会赠自己做的针线的。杨夫人能和文安公主交情莫逆,想必也是身份不凡,这样一来,这亲手做的针线就愈显难得了,其意义也不比那块玉牌要低。

    杨夫人话说的谦逊,可是做的小衣裳拿出来,并不象她说的那样粗疏简慢。正相反,那两套小衣裳针脚细密,剪裁得体,完全不输给专业绣娘的手艺了。

    文安公主和杨夫人坐了不多会儿就告辞了,阿青只送到门口,文安公主就劝她回去:“你快回去歇着吧。我要去趟太平观,明天就动身,今天来看看,我走的也放心。”

    阿青有些意外:“要去太平观?”

    文安公主点点头:“是啊,我去看看乐安……不然我总是放心不下。”

    杨夫人也忍不住笑了:“世子这是周到的过了头了。这玩牌和下棋一样的,哪可能长胜不败的?乐子就在于有输有赢上头,他这么一闹,还让人怎么玩?”

    阿青十分赞同杨夫人的话。

    就是这么个理啊。

    李思谌这是周到细致的过了头,变成过犹不及了。

    他平时办事何等精明……呃,也许轮到她的事情,就关心则乱了,完全失去了一以往的水准。

    “只要身子不累,在园子里走一走也是有好处的,赏赏花,看看鱼,比总闷在屋里强,太医也说了要晒一点太阳吧?”

    杨夫人说的又体贴又亲近,一点都不见外,就象个要好的朋友,或者说象个和蔼的长辈。

    这种被关心的感觉挺好的。

    “太医是这么说了。”就是跟着她的人生怕她有点疏忽,每次出去身旁的人都对她虎视眈眈,紧紧盯着她一步不敢落下。她们这么紧张,让阿青也没法儿尽情自在的散心了。

    其实阿青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娇气。刚一开始怀孕的时候,确实身子不适。可她身体底子是不错的,以前可是常做家务,不是那种四体不勤,风吹吹就倒的娇小姐,平时也很少生病。在乡下的时候,挺着大肚子的女人照样要做各种家务,有的甚至还下田劳作。

    聊了一通孕妇的日常生活,阿青终于能缓过神来关心一下杨夫人了。

    “有段日子没见您了,上次去公主府上也没遇见,您现在还是住在山上吗?”

    “也没有,我在京里也有处,这一年多就没回山上去。”

    “您也是来过来避暑的?什么时候到的?”

    “我到了有些日子了,听说你有喜了,早想过来看看你。”杨夫人声音柔和似微风,说着说着,让人心里不自觉的就安定下来:“现在看见了,我也能够放心了。”

    文安公主含着笑坐在一旁,看看阿青,又看看杨夫人,表情显得有些惆怅,又有些释然。

    文安公主她们当然不是空手来的,文安公主自不必说,杨夫人也送了她礼物。

    那是一块羊脂玉牌,触手生温,阿青一看就赶紧摇头:“这太贵重了。”

    “东西不算什么。”杨夫人说:“这个是我打小就戴在身上的,也是长辈所赐,你戴着它,希望它能陪着你顺顺利利的一直到生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阿青只好收下。

    “我还做了几件针线……”杨夫人显的有些不太好意思:“就是我这人性子懒怠,好几年没有做过什么东西了,这突然想捡起来,手艺都荒的差不多了,做的实在不好。”

    阿青连忙道谢。

    这和送玉牌还不一样,一般不是亲近的关系是不会赠自己做的针线的。杨夫人能和文安公主交情莫逆,想必也是身份不凡,这样一来,这亲手做的针线就愈显难得了,其意义也不比那块玉牌要低。

    杨夫人话说的谦逊,可是做的小衣裳拿出来,并不象她说的那样粗疏简慢。正相反,那两套小衣裳针脚细密,剪裁得体,完全不输给专业绣娘的手艺了。

    文安公主和杨夫人坐了不多会儿就告辞了,阿青只送到门口,文安公主就劝她回去:“你快回去歇着吧。我要去趟太平观,明天就动身,今天来看看,我走的也放心。”

    阿青有些意外:“要去太平观?”

    文安公主点点头:“是啊,我想去看看乐安……不然我总是放心不下。”

    阿青有些意外:“要去太平观?”

    文安公主点点头:“是啊,我想去看看乐安……不然我总是放心不下。”(未完待续。。)

二百九十七 代价

    雨直到天黑也没有停,李思谌回来以后事情倒是有了转机,他让小武过去看看陈妈妈的腿。

    “小武还会看病?”阿青很是意外。对小武她也算是熟悉了,要知道在七家镇的时候,李思谌是在大妞家里养伤的,小武才是一直住在他们家里,小武和小山挺说得来,但他那时也没有说自己会治病啊。

    “治病不会。”李思谌笑着说:“但是跌打、骨伤这些懂一点。”

    明白了,职业需要。练武的人肯定不可能不受伤,大伤找郎中,小伤也许就自己对付一下了,久病成医说的就是这个。

    晚饭摆了满满一桌,阿青要去掀汤盅的盖子,李思谌忙说:“放着我来。”

    这话让阿青笑了半天,李思谌完全不明白这短短四个字到底哪一个出了错。

    一揭开盖,被闷了半天的腾腾白气一下子就顶了起来,随即就是弥漫的香气。

    “御厨真是有一手。”李思谌笑着说:“怎么一样的材料,有人就能炖出豆腐渣来,有人做出来的就是珍馐美味?”

    阿青拿长柄勺先舀了一勺汤盛在浅碟子——这样汤凉的快,然后尝了一口。

    “味道也好,很鲜,很清淡。”阿青把碟子递给李思谌:“你也尝尝。”

    浅碟里装的汤也就是几口的量,李思谌两口把汤喝完,点头说:“确实不错。”

    两人坐下用饭,外头雨还下得紧。阿青忍不住转头往外看。

    “怎么了?”

    “要是明儿雨还不停,公主就没法儿动身上路了。”

    “文安公主?”

    “今天她来过,我听她说,明天想动身去太平观。”

    李思谌夹菜的手顿了一下,不过阿青正低头吃饭,也没注意到他那一刻的失常。即使她看见了,大概也不会想太多。

    “你们都说什么了?”

    “哦,公主还带了一位客人来。”阿青微笑着说:“你记得吗?我和你提过,去万佛寺的时候偶遇了一位夫人,后来在公主府还曾经见过她。虽然说不算太熟悉。可是挺说得来。”

    “哦。”李思谌给她夹了一片芋头。这芋头和肉一起蒸出来的。软糯鲜香,吃到嘴里头舌头可以感觉到芋头瓤那种沙沙的口感,还透着一股肉香,但是又没有肉的油腻。

    阿青觉得李思谌说的真没错。御厨之所以是御厨。确实是有自己的高招的。起码自己就没有做过这样的菜。也没有想到过。

    “杨夫人还送了我几件她亲手做的小衣裳。”阿青吃完一片觉得不错,又夹了一片芋头,笑着说:“做的可用心了。还送了一块平安牌,真是一份大人情。”

    “嗯,这也是因为你们投缘。”

    用过饭阿青把白天收的礼物拿出来给李思谌看。

    小衣裳做的本来就小,以阿青专业的目光来看,这大概就是给刚落地没满月的孩子穿的。要知道小孩子长的奇快,就拿小石头来说吧,他出生的时候七斤一两,可是到满月那天已经十二斤——完全长变样子了。而且不象大人可以吃很丰富的食物,人家是只靠吸奶水长的,一点干货没吃啊。

    针脚又细又密,布边全都细心的摺到了内里,摸不到任何不平整的毛边和线头。选的颜色也好,正是阿青喜欢的。不是一般人会选的那种大红大绿,而是看起来就淡雅的象牙色、天蓝色,男娃娃能穿,女娃娃穿也一平顶合适。

    不得不说这想的真周到。

    现在大家都不知道孩子是男是女,大多数人都往好处说,说一定是个儿子。据说有把脉高手可以摸出孩子的性别来,但对于现在还很年轻的世子夫妻来说,儿子很好,女儿也不错。

    “瞧。这袖子收的很好。”

    李思谌对这个是外行,当然他能看出这衣裳做的不错,就是无法从更专业更实用的角度做出进一步评价。

    他看着这几件小衣裳的心情也更复杂。

    “这个你打算给孩子穿吗?”

    之前不是没有收到小衣服这种礼物,不过出于安全考虑,一般他们这样的人家都不大会穿外面人做的衣裳。阿青有孕到现在,收到这种礼物也不多,吴婶送了那是当然的,她可是孩子的姥姥。孙夫人和两个女儿也送了,这也算是阿青娘家人的范畴之内,应该的。李思敏也送了亲手缝制的小褂,她是小姑子,和阿青也交好。不过说句实话,她的心意很让人感动,就是实物……嗯,还有待进一步改进提高,还是更适合留着做个纪念,真给孩子穿那还是算了吧。

    其他人呢,要么关系不够亲近,要么就是因为阿青怀孕时日尚浅,还没来得及送这样的礼物。

    阿青捧着那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小衣裳,也不免想到这个问题。

    杨夫人是什么时候知道她有孕的?这几件衣裳看起来不象是随便缝缝的成品。她传孕的消息也没有大面积传播,杨夫人难道是第一时单就知道了?然后就开始替她预备这些吗?

    外头小武来回话了。

    雨还下的急,小武虽然撑了伞,衣裳还湿了大半,鞋子更象是在水里趟过一样,因为这个原因他不肯进屋。

    世子夫人可有孕哪,万一被他身上的寒气冲着了怎么办?他身上脚上的泥水要是滴到地下了那多不合适。

    他就上了台阶站在廊沿下回的话。

    比较幸运的是,陈妈妈的骨头没摔断,但是伤仍然不轻,按小武的经验来判断,起码半个月下不了床,除非她单脚跳。就算过了头半个月伤开始渐渐好转了,那只脚也不能使力。

    “真是不巧。”李思谌问:“她是怎么摔的?”

    “说是绊着一根扫帚把了。连脸都抢破了一块,看起来摔的很结实。”

    阿青听着都替陈妈妈觉得疼。

    这就是年轻人这么摔一下也受不了啊,更何况陈妈妈都年近五十的人了。这时候人的平均寿命也就五六十岁吧?营养、体质还有医疗水平等种种条件加在一起,摔一跤真不是小事。

    “和朱管事说,这段日子就让陈妈妈好生歇着养伤吧,从账上支五两银子给她算做汤药费。告诉陈妈妈一声,伤没好之前可别下地,落下毛病不是闹着玩的。”

    小武应了一声去了。

    而这会儿倒霉摔了一跤的陈妈妈,正和她石妈妈坐在灯下说话。

    “啧啧,你这搞不好就摔断骨头了。”石妈妈替她上着药:“得亏世子爷善心。让小武大人过来替你看伤。”

    陈妈妈脸上也糊上了药。她脸上的伤看着挺吓人的。抢掉了一块皮呢,虽然说养好后未必会留疤,可是现在看着半边脸都泛着青紫,都肿起来了。

    陈妈妈说话都有点不清楚了。因为脸伤的原因。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几乎一字一顿的把话说出来:“不下点本钱。怎么能自圆其说呢?”

    石妈妈把装药膏的瓶子放到一旁。不过她手上也沾上了药,单擦也擦不干净,在一边的水盆里用力搓洗。

    “不过……你说小武大人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这一点陈妈妈也不确定:“他就摸了摸脚。问了下怎么摔的……没再多说什么。”

    陈妈妈不知道这一招是不是瞒过了所有人。

    一听到城里头侄媳妇托人给她捎的那个隐蔽的口信儿,陈妈妈就决定了,自己决不能趟这混水。

    陈妈妈也可以说是安郡王府的家生子,她的爹娘、她爹娘的爹娘,都曾在安郡王府里头当差。她男人也是一样,两家人加起来,关系网错综复杂到象团成团的烂麻绳。

    所以陈妈妈的消息可以很灵通,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不管郡王妃想让她干什么,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这事做好了未必有赏,反而十之七八有可能会被推出去顶缸背锅。办砸了呢,那就更不用说了,幕后主使不会承认自己主使了,她仍然是一只替罪羊。

    更何况陈妈妈十分确定,在世子爷眼皮子底下,这事绝不可能成功,反而可能把自己,以及自己的家人儿女亲戚好友全赔进去都不够抵罪的。

    所以不管郡王妃让她做什么,她都不能做。

    但是……郡王妃现在也不能得罪啊。

    那就不能去干,根本不能接下郡王妃的密令。

    赶在京城来人之前,她给自己找了一条退路。

    摔的不算重,骨头没事。也不算轻,起码现在不能下地了。等她的脚能走动,大概世子夫人该回城了。

    石妈妈没有她的这一重担心,因为她夫家姓石,娘家姓杨,她的堂哥就是郡王身边的大管事杨得鹏。

    所以这个要命的指派不会落到她的头上。

    当然了,郡王妃很可能会再找别人,庄子上总会有糊涂人,想拼一把谋个富贵。

    但那和杨妈妈就没关系了。郡王妃要做什么,她可以自己躲开,但她没那本事去拦阻。

    俗话说,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这神仙还没有真打起来,她已经先得把自己折腾受一回伤了。

    石妈妈擦干手坐到她旁边:“你好好养着吧,明天雨要停了,我去请个跌打郎中来给你好好看看,别真落下什么毛病来。”

    “不会,我心里有数。”这样的大雨天让两个人说起话来也少了一些顾虑。别人很难在雨中来窥探什么,而且她们的声音又低,再被雨声一盖,就算外面有人把耳朵在门上大概也听不见什么。杨妈妈还是下意识的把声音压的更低了一点:“你说,郡王妃还能不能……”

    她没有说完,不过石妈妈完全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她没有多少犹豫,摇了摇头:“不会。”

    “那也说不准啊。”

    石妈妈伸出手往东面指。

    杨妈妈下意识的跟着转头看,当然她只能看见自己屋里的炕。

    “谁家的世子夫人怀孕,有太医隔一天看一次的面子?厨房里那两个人,你没看出来?那两个可不是被人排挤的混不下去才到咱们这儿来的。”

    东面就是厨房的方向。

    “皇上看重,这比什么都要紧。”石妈妈已经想的非常清楚了。要只是世子和郡王妃相争,那还可能胜负难料。可是世子有皇上的看重,独一无二的看重。郡王妃有什么?

    和只想着保全自身和家人的陈妈妈不一样,石妈妈现在想的是,她等的机会终于来了。想在主子面前有所表现,就得抓住机会。遇事只想着怕,只想往后躲,那出头的机会也会被躲开。

    第二天一早雨过天晴,天气也很凉爽,阿青早起看见窗子上的阳光,模模糊糊想到,今天文安公主说是要动身去太平观的,现在八成已经出门了。

    就是昨天夜里雨那么大,不知道路是不是很难走。

    那是一定的吧,就算都走官道,也难免泥泞湿滑……更何况去太平观,还有一大段山路呢。

    可能文安公主不会今天出门的,再等个一天半天,路晾干一些硬实一些再走比较好。

    不过中午她就听说了,文安公主还是动身了。

    也许在其他人看来,早半天晚半天的没有区别,可文安公主象是下定了决心,一刻也不想再拖延下去了。

    阿青想想昨天会面时的情景。文安公主在要走的时候提起这件事,好象这件事情并不重要一样。

    她应该早就做好了打算吧?乐安公主的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谁知道再拖延下去,她会不会病势加重,苦肉计做的太逼真,没准真会出人命。

    说真的,阿青很厌恶乐安公主这种做法。

    感觉这种“不答应我我就不吃药,我就死给你们看”的做法,就象一个十岁孩子的把戏。乐安公主麻烦缠身,而京中正值权力洗牌的多事之秋。霍相去世给朝堂带来的就象一场大地动,而这个时候耿老将军也告老了。能安安稳稳待在太平观避开这股动荡,这是一个多么稳妥的安置。阿青相信文安公主在太平观的时候,应该会同她把这个道理讲明。

    但再明白的道理,也得能听进去才行啊。(未完待续。。)

二百九十八 押注

    阿青把自己放在文安公主的位置上想一想,文安公主和乐安公主,倒有点象她和大妞。

    呸呸,大妞才没有那么任性狂妄呢。更不会象乐安公主那样,一心只有自己,从未替他人考虑着想。

    不过看看她们的过去,不同母,但是一起长大,曾经如同亲姐妹一样。虽然两个人的性格相差很大,可是在少女时代这些不算什么。阿青和大妞性格也完全不同,但她们和亲姐妹也差不多。

    只是人都是会长大的,年少时候的感情未必经得起岁月的消磨。

    要阿青看,乐安公主已经众叛亲离了,只有一个文安公主还愿意顾着她,再这么折腾下去,连文安公主也彻底心寒撒手不管,她也就折腾到头了。

    桃叶进来回话:“杨妈妈的腿请了跌打郎中来看过了,郎中也说没伤着骨头,就是好生养着别挪动就行了。”

    阿青点点头。

    桃叶把装着酥果的盘子移过来:“夫人,要不要尝一口?”

    阿青这两天对甜食又没有什么偏爱了,看着就觉得胸口一阵翻腾,一点不想闻见那股甜味。桃叶一看她的表情,得,啥也不用说了,赶紧麻利的把盘子远远挪一边去。

    “石妈妈说有事想回夫人。”

    “什么事?”

    桃叶说:“是庄子上人手安排的事。”

    “那让她进来。”

    阿青和石妈妈她们不算多么熟悉,虽然陈妈妈和石妈妈两个卯足劲儿的讨她好。但是阿青身边已经有郭妈妈了,没有她们想要的位置,可这也不影响她们的热情。

    石妈妈进来满面带笑的行了个礼问安。

    阿青客客气气的问:“石妈妈有什么事情?”

    “原是小事,不该拿来让夫人过问的。不过想着也算是件喜事,说不定夫人一高兴,也愿意赏个体面。”石妈妈很会说话:“在门上伺候的孟家的二小子已经十七了,他爹娘给他看中了一门亲事,也是咱庄上的姑娘,叫梨花,今年也十五了。两家商量过了。想赶着中秋前就把喜事给他们办了。”

    原来是这么件事。确实是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了。

    这样的家生子之间结亲事实在是很常见,有的是到了年纪批量集体成婚,一次好几对,解决了大龄单身男女的终身大事。当然了。这个大龄和现代的大龄完全不是一码事。用阿青的标准来看。明明应该算做是未成年才对。

    还有就是主子指的,象阿青身边这些体面的大丫鬟,亲事当然是由阿青来替她们张罗。另外。就是石妈妈说的这样的,两家自己已经看好了,然后一起来求主子做主。一般情况下这种喜事主家也都愿意成全,多半还会有一份儿赏赐,比如赏点银子,或是赏两件衣服一样首饰什么的。

    阿青以为石妈妈过来也是这个意思,吩咐桃叶说:“给石妈妈拿二十两银子,让他们添置点儿东西……”

    石妈妈忙说:“夫人,他们两家不是想讨赏的。世子和夫人能允肯他们的亲事,这就是难得的体面了。”

    “我知道。”阿青笑着说:“不过谁叫我正巧在这里,就赶上喜事了呢?这哪有不凑个份子的?就算给他们添点儿喜气了。”

    石妈妈乐呵呵的说:“那奴婢就替他们两家谢过夫人的厚赏了。”

    她过来当然不只是为了说这一件事的,这事儿不过是个引子。

    “杨妈妈的脚,这个月里怕是好不了了。这眼看离过节也没多少日子了,事情反比平时要多,奴婢怕一个人料理不过来……”

    这个也是当然的。阿青看得出来陈妈妈和石妈妈两个都各有所长,陈妈妈心细,石妈妈精明,两人平时分管的事项是完全不同的人,各自都把各自份内的事儿料理的清清楚楚。

    而过节确实和平时不同,事情会多出一倍不止。而这时候偏偏陈妈妈受伤不能料理了,石妈妈一个人确实有些费难。

    “要找帮手?”阿青问她:“要找什么人,你自己心里头肯定有数。”

    石妈妈马上恭维了一句:“夫人真是明白人。今儿一早就有人来找奴婢了,一个是管库房的郑嫂子,还有一个是马嫂子。马嫂子还给奴婢塞了点儿好处呢。”

    石妈妈说的轻松诙谐,一旁站的桃叶都忍不住关心起来了。阿青也露出微笑:“看来这好处挺不少吧?”

    虽然看起来只是一份儿暂时过度的差事,等杨妈妈腿脚养好了,自然还会把自己的差事拿回去。

    但是这里面的事儿啊,谁也不能说个一定。万一人家做的好,主子发句话,以后还能接着干下去呢?又或者借着办这个差事露个脸笼络住人,可能这事之后就能另谋一件不错的差事。

    不出头露脸,想指望好事儿从天上掉下来正正砸自己身上,那是做白日梦呢。

    “石妈妈你不会是收了两家的钱吧?”桃叶忍不住笑着说了句:“一女二嫁可会招人骂的。”

    石妈妈笑着说:“哪会呢,奴婢这点儿小机灵还是有的。奴婢打算把杨妈妈的差事拆成两半,她俩人一人干一半,就不争也不抢。再说,她俩以前没管过这摊子,全交给她们哪一个,只怕都办不周全。两人互相帮着看着,肯定能少出些错。”

    阿青也让石妈妈逗笑了,转头对桃叶说:“听见了没有?快学着点,这可是个左右逢源的好法子呢。”

    “当然瞒不过夫人了。”说笑之后石妈妈还是正正经经的说:“奴婢一开始就想着安排两个人,如果不这样。她俩里头哪一个也没有杨妈妈那份儿细心周到,杨妈妈当差几十年,论起来她俩绑一块儿都抵不上她一个。”

    这个阿青相信。经验与阅历是一笔花钱都买不来的宝贵财富,一个新手就算再卖力也不可能短短几天就能象已经在这行当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手一样应裕自如。

    而且石妈妈也实在是太精明了,这些事儿她就算不说,主子们难道心里就没数了?她说出来,还显得她坦荡无私忠心可嘉呢。

    不过这件人事安排和前一桩锦上添花的喜事性质不一样。阿青对庄子上的这些人都不了解,也不想在此时贸然插手干预。

    “这事儿你和朱管事商量着办吧,世子那里也要回禀一声。”

    石妈妈心里一凛,躬身说:“是。奴婢记下了。”

    夫人虽然年轻腼腆。但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好糊弄啊。

    这样好,这样更好。

    跟着个糊涂虫主子,虽然一时能得利,但是那就象坐上了一艘漏水的破船一样。不定什么时候就跟着一起沉下去了。而跟着一个精明的心里有谱的主子就不一样了。

    石妈妈想到自己娘家堂兄。他跟着郡王爷几十年。现在在郡王府的地位那是无人可以撼动的。

    自己把注押在世子夫人身上,就算不赚,也不会蚀了本钱的。

    石妈妈有这个信心。

    石妈妈又说了一件事。这件事也不算大事。就是关于库房里收到的那些礼物,多是阿青有孕之后相熟不相熟的人家派人送来的,需要分门别类登记成册好方便存放取用。

    石妈妈笑着说:“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得夫人指派位姐姐来过过目。”

    石妈妈今天好象……

    阿青心里有所感觉,桃叶当然想法就更多了。

    石妈妈之前也很殷勤,但是今天的表现特别贴心贴腹……好象是想和她们变成自己人似的那样。

    可到了夫人这个身份,根本不缺捧着赤胆忠心想投效的人哪。

    阿青什么也没有说,既没有询问什么,也没有表露别的,只是说:“记得前两天看见张礼单,上头有青鄄墨,桃叶你陪石妈妈去吧,顺便把这墨找出来我看看。”

    桃叶应了一声。

    她心里正嘀咕,陪着石妈妈出了门,两人说的倒是挺热乎,脸上都是笑眯眯的。

    石妈妈指望着靠一点小殷勤就能让夫人信任看重她?这肯定不现实啊。夫人又不会在庄子上长住,最多也就是中秋之后就该回城了。石妈妈要是没点什么能真正让夫人看上的,那她现在献多少殷勤也是白费蜡。

    石妈妈看着不慌不忙的,一点都不心急的样子。

    她有什么没亮出来的好牌?

    说是要帮着理东西,其实杨妈妈摔着腿之前已经都带着人理过了,东西分门别类的都已经放好,桃叶不费什么力气,石妈妈说了一声,夫人点名的青鄄墨就被找出来了。

    一盒墨份量不轻——主要是外头盒子就沉甸甸的。桃叶打开来看了一眼,其实她也不大看得懂这些。

    石妈妈说:“这一盒子怪沉的,姑娘看是先取几块拿回去,还是我叫个人帮着姑娘把整盒搬走?”

    “劳烦石妈妈了,那就叫个人帮我搬一下吧。”

    墨的好坏她是不懂,不过这墨闻着有点竹子的香,应该是好东西。不然的话,帐房里用的墨怎么总是有一种焦臭味儿呢?那肯定是便宜无好货。

    桃叶到了门口把盒子接过来捧着,放到阿青的面前。

    “取来了?”

    “是。”桃叶打开盒子盖:“闻着挺香的。”

    阿青看了眼:“我之前也没有用过,回头等世子回来了一起试试,看看合不合用。”

    “那这个先放哪里呢?”

    “搁到西边架子上吧。”

    桃叶把盒子放好,实在是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夫人,您看石妈妈今天这是……”

    “不用急,慢慢看。”

    阿青拨弄着面前晶莹的玉石棋子。这套棋子不是从城里带来的,她又不怎么会下,用不着特意带着这个出门。这是庄子上前院书院里取来的一套,玉石白里沁出淡红来,颜色就象年轻姑娘们娇嫩美丽的面庞。

    昨天小武来回过话,阿青就在想,杨妈妈怎么摔着的?怎么看她也不象是个冒失的人。都说她是最细心妥当的,这样的人却偏偏自己把自己摔了个起不来。

    是别人想把她摔下去?还是她自己有什么旁的打算?

    随即就是石妈妈突然的示好。

    这其中应该有什么联系。

    不是阿青要用阴谋心计去揣测别人,她只是不敢小看这些人。

    而且她也从来没有放松对安郡王妃的提防。

    如果要说谁最不愿意看着他们夫妻顺利诞下孩子,安郡王妃一定是头号人选。

    即使现在安郡王妃麻烦缠身,阿青也没有掉以轻心。从京城到行宫才多远?安郡王妃大概时时刻刻都在想着要算计她。

    “对了,刚才那盘点心呢?”

    桃叶连忙说:“奴婢这就端过来。”

    那股恶心劲儿已经过去了,阿青也实在拿自己这一会儿一变的口味没辙。

    刚才看着就觉得厌烦的酥果,现在看着却一个个玲珑可爱,焦香甘脆,阿青抱着盘子一个接一个的往嘴里放,一盘酥果本就不多,没多会儿功夫被她吃的精光。

    文安公主并没有在太平观久待,第三天她又回到了行宫这里。

    阿青听李思谌说,文安公主已经向皇上求情,乐安公主终于心愿得偿,可以离开太平观了。

    想必乐安公主是高兴坏了。

    阿青有些好奇的问:“那她出来之后住到哪儿呢?是留在京城了还是打算再回南边去?”

    “她还在太平观没有出来呢。”

    “是要等皇上的旨意?”阿青揣度着问。

    “是为了养病。”李思谌语气平淡,但是阿青和他同床共枕这么些日子了,对李思谌的了解也在日渐加深。

    他这口气是很不屑的。

    “病去如抽丝,她不吃药,小病拖成了大病,大概还得再养上个把月才适合上路。文安公主去皇上那里讨情的时候,还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她说不管乐安公主是不是真的改过了,这都是最后一次。如果她改过了,那以后文安公主当然不用再为了她费心伤神。如果她没改过,以后文安公主也不会再管她的事情。”

    但是估计不管是皇上还是她,心里都非常清楚,乐安公主的脾气禀性打小就是这个样子,已经到了这个年纪,是不用指望她能改变了。

    “真的?”

    “自然是真的。”李思谌说:“她在太平观,也是这么对乐安公主说的,说再帮她这一次,以后就再不管了,乐安公主一点不在乎,马上就答应下来。”

    说真的阿青对乐安公主也没有好印象。

    到了这一步,连文安公主都放弃她了,她却还满不在乎?(未完待续。。)

二百九十九 留下

    这是两人成亲的头一个中秋节。立秋过后,皇上一行人已经起驾回宫了,行宫这里陡然冷清下来。阿青能感觉到,不光是被留下的人精气神儿象是被抽走了三四成一样,连腰杆好象都不如皇上在的时候挺的那么硬实了,做事似乎也不如前些日子那么有劲儿。

    这不是说虚话,确实如此。

    皇上在此时不光光是一个人,一个统治者,更是一种精神象征。有皇上在的地方,大家似乎都跟加足了油的车一样,跑起来都不觉得累。自豪,自傲,觉得日子有奔头。其实对于皇帝而言,这些人什么也不是。他们一辈子也见不到皇上的面,也不可能和皇上说上一句话。但是哪怕跪在街边看皇上的车驾过去,还不能抬头,都让他们象打了胜仗一样,那个得意,那个舒坦。

    行宫伺候的那些人更加不同。他们在行宫待着,皇上不来,全体都象没上发条的木偶一样,恨不得天天躺在那儿死过去。可皇上一来,那个个象打了鸡血,恨不得玩出命来的表现,让上面的人看中自己,最好能离开行宫调任到京城的禁宫里去当差。

    在这儿就等于一个养老衙门,皇上不来,他们这些人形同流放。

    到了京城哪怕要比现在干的活儿多,地位要低,挣的也少,他们也削尖的脑袋愿意去钻营。就象阿青她们去长音苑的时候遇到的那位周尚宫,她是多么渴望得到贵人的赏识。三公主夸赞一句,她都能激动的眼圈泛红。

    打个比方说,人人生下来都是要死的,这是不可更改的铁律。那人们活个什么劲?为什么不躺着等死算了?因为人们活的就是这个过程啊。

    在行宫的这些人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争什么?拼什么?在行宫就等于躺着等死,没几个人甘于这样一生。

    不说别人,就连阿青自己也有些提不起精神来。

    逸王府一家走了,李思静当然也跟着回去了。换做别的时候,她可能会跟逸郡王妃撒个娇多留几天,可是回城就得预备着过中秋节了。这是团圆节。断没有一个人留在外头,甚至在别人家里过节的道理。

    李思静现在可不象从前那么任性了,换在以前,她要想做一件事儿。那撒泼打滚不吃饭也得做成。但是这一年多来。她的变化很大。逸王妃为此可是偷偷掉了不少泪。

    养孩子有多不易?大家都知道不易。而且逸王府比别人更不易,别人生孩子容易,烦恼更多的是养。他们连生都困难。好不容易得了李思静这个女儿之后,真是含在嘴里都怕化了,不说对她百依百顺,那也是重话不敢说一句的。孩子性子刁蛮任性,这个逸郡王夫妻俩如何不知?可自己又不可能下手来管教,再说这事儿是严厉管教就能成的吗?棍棒下也不一定就能出孝子了。

    李思静和阿青、李思敏走的近之后,改变了很多。不那么任性了,会给父母送自己的针线活儿,平时那些不大合理的要求提的少了。甚至就在前不久,她还抱着逸王妃,动情的说逸王妃怀她生她太不容易了,她很感谢母亲。

    逸王妃当场就哭了。

    女儿能体谅到母亲孕育生养不易,知道感谢这份恩情,这怎么能让一个母亲不感动?

    这肯定是因为和世子夫人走的近才会变化的。世子夫人现在有孕,需要静养。可能因为年岁还是小了一些,而且又是刚成亲,有孩子当然是好事,可是孩子来的……有点儿早了。

    逸郡王府多年求子,逸郡王养病多年,关于这件事儿上,逸郡王妃比别人了解的都清楚。什么坐床喜,三年抱俩,说起来都是大吉大利的好事,但事实上这些事情赶在谁身上谁知道,并不就是喜庆吉利的事情。宗室里有一位年轻夫人就是这样的,她就是“三年抱俩”的典型例子。头生是女儿,第二次是儿子,一女一子,正凑了个好字,不知多少人说她有福气。可是逸郡王妃知道,她生完第二个孩子时才刚刚十七,落下了腰病和女人病,这都调养了好几年了也没有完全好转,更不要提再开枝散叶了。

    所以有时候,有的事情是不能急于求生的,不然就只能象拔苗助长一样,落得个鸡飞蛋打的下场。

    所以世子夫人现在怀胎未满三个月,不敢挪动,才只能留在城外过中秋节,逸郡王妃对此是赞成的。

    什么都没有身体要紧,应该静养的时候就好好养着,其他一切事情都得靠边站,以后再说都不迟。就算这是她入门头一年,头一次在郡王府过团圆节,这事儿也得给肚子里的孩子让道。

    李思敏倒是留了下来陪着她。反正她回京了,也得回郡王府去过节。可是李思谌夫妻俩都不在,她一个人回府去和郡王夫妇,和李思炘李思涵李思容他们大眼瞪小眼去吗?

    不够闹心的。不光她闹心,想必府里那一摊子人也不想看见她,何必硬要回去大家相看两相厌呢?

    再说了,李思谌特意和她说了,让她留下来陪伴阿青,等过了节之后再一起动身回京也不迟,她哪能不听世子大哥的话呢?

    从她自己的本心来说,她也愿意留下来陪着阿青。

    行宫这里,人走的差不多了,阿青平时该多闷?指望这个哥哥整天留在庄子上围着嫂子转?嘿嘿,做白日梦哪。

    虽然她们待在庄子上,不过李思敏消息素来灵通,天天都有新的消息和八卦拿来解闷。女人嘛,嘴里就不能闲着。不吃点东西,就得说点东西。现在她俩的嘴巴就不闲着,既有两个御厨领着庄子上的一班人天天翻着花儿的做各种美食。又有源源不断的各种新闻八卦下菜,日子过的一点都不闷。

    今天厨房做的是干果仁儿。好几种果仁儿杂锦在一块儿做出来的,干脆酥松,不腻不硬,吃上了就停不上来。不过这个东西吃不多,因为是干货,得就茶,两杯茶一把果仁儿,肚子都撑饱了,自然吃不多。

    “听说这次皇上回京的时候。行宫有几个人跟着一起被提拔回京了呢。”李思敏在这方面的消息是得天独厚的。

    阿青好奇的问:“有几个人?都是干什么的?”

    “说起来好象挺不了起。不过其实只有一个人是见过皇上的面,算是伺候过的皇上的,其他的都不是。一个是针线房的,一个管园子的。还有两个是马监的。”

    “肯定都是活计特别出众的吧?”

    这回她没有猜错。李思敏点头说:“确实是。那个针线房的听说是二十出头年纪。绣的百花图简直美不胜收。我是没见,本来还想去见见呢,结果圣驾说走就走。没能赶上。”

    另外几个人也都属于技术工种,活计比较出众,才被尚宫和大太监们提拔的。养花的那个倒是面见过皇上回过话,据说他有一手旁人没有本事,能让春天的花夏天开,夏秋的花冬天开。不但如此,据说有一盆松树山石盆景儿做的别提多好了,皇上正是看了这盆景儿才知道的这个人,他也是这次被带走的人中间唯一一个见过皇上的。

    这是两人成亲的头一个中秋节。立秋过后,皇上一行人已经起驾回宫了,行宫这里陡然冷清下来。阿青能感觉到,不光是被留下的人精气神儿象是被抽走了三四成一样,连腰杆好象都不如皇上在的时候挺的那么硬实了,做事似乎也不如前些日子那么有劲儿。

    这不是说虚话,确实如此。

    皇上在此时不光光是一个人,一个统治者,更是一种精神象征。有皇上在的地方,大家似乎都跟加足了油的车一样,跑起来都不觉得累。自豪,自傲,觉得日子有奔头。其实对于皇帝而言,这些人什么也不是。他们一辈子也见不到皇上的面,也不可能和皇上说上一句话。但是哪怕跪在街边看皇上的车驾过去,还不能抬头,都让他们象打了胜仗一样,那个得意,那个舒坦。

    行宫伺候的那些人更加不同。他们在行宫待着,皇上不来,全体都象没上发条的木偶一样,恨不得天天躺在那儿死过去。可皇上一来,那个个象打了鸡血,恨不得玩出命来的表现,让上面的人看中自己,最好能离开行宫调任到京城的禁宫里去当差。

    在这儿就等于一个养老衙门,皇上不来,他们这些人形同流放。

    到了京城哪怕要比现在干的活儿多,地位要低,挣的也少,他们也削尖的脑袋愿意去钻营。就象阿青她们去长音苑的时候遇到的那位周尚宫,她是多么渴望得到贵人的赏识,三公主夸赞一句,她都能激动的眼圈泛红。

    打个比方说,人人生下来都是要死的,这是不可更改的铁律。那人们活个什么劲?为什么不躺着等死算了?因为人们活的就是这个过程啊。

    在行宫的这些人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争什么?拼什么?在行宫就等于躺着等死,没几个人甘于这样一生。

    不说别人,就连阿青自己也有些提不起精神来。

    逸王府一家走了,李思静当然也跟着回去了。换做别的时候,她可能会跟逸郡王妃撒个娇多留几天,可是回城就得预备着过中秋节了,这是团圆节,断没有一个人留在外头,甚至在别人家里过节的道理。

    李思静现在可不象从前那么任性了,换在以前,她要想做一件事儿,那撒泼打滚不吃饭也得做成。但是这一年多来,她的变化很大,逸王妃为此可是偷偷掉了不少泪。

    养孩子有多不易?大家都知道不易。而且逸王府比别人更不易,别人生孩子容易,烦恼更多的是养。他们连生都困难,好不容易得了李思静这个女儿之后,真是含在嘴里都怕化了,不说对她百依百顺,那也是重话不敢说一句的。孩子性子刁蛮任性,这个逸郡王夫妻俩如何不知?可自己又不可能下手来管教,再说这事儿是严厉管教就能成的吗?棍棒下也不一定就能出孝子了。

    李思静和阿青、李思敏走的近之后,改变了很多。不那么任性了,会给父母送自己的针线活儿,平时那些不大合理的要求提的少了。甚至就在前不久,她还抱着逸王妃,动情的说逸王妃怀她生她太不容易了,她很感谢母亲。

    逸王妃当场就哭了。

    女儿能体谅到母亲孕育生养不易,知道感谢这份恩情,这怎么能让一个母亲不感动?

    这肯定是因为和世子夫人走的近才会变化的。世子夫人现在有孕,需要静养。可能因为年岁还是小了一些,而且又是刚成亲,有孩子当然是好事,可是孩子来的……有点儿早了。

    逸郡王府多年求子,逸郡王养病多年,关于这件事儿上,逸郡王妃比别人了解的都清楚。什么坐床喜,三年抱俩,说起来都是大吉大利的好事,但事实上这些事情赶在谁身上谁知道,并不就是喜庆吉利的事情。宗室里有一位年轻夫人就是这样的,她就是“三年抱俩”的典型例子。头生是女儿,第二次是儿子,一女一子,正凑了个好字,不知多少人说她有福气。可是逸郡王妃知道,她生完第二个孩子时才刚刚十七,落下了腰病和女人病,这都调养了好几年了也没有完全好转,更不要提再开枝散叶了。

    所以有时候,有的事情是不能急于求生的,不然就只能象拔苗助长一样,落得个鸡飞蛋打的下场。

    所以世子夫人现在怀胎未满三个月,不敢挪动,才只能留在城外过中秋节,逸郡王妃对此是赞成的。

    什么都没有身体要紧,应该静养的时候就好好养着,其他一切事情都得靠边站,以后再说都不迟。就算这是她入门头一年,头一次在郡王府过团圆节,这事儿也得给肚子里的孩子让道。(未完待续。。)

三百 中秋

    自打庄子上来了两位御厨之后,原来的管厨房的和灶上的大师傅统统都被抢了活儿。

    这次月饼和中秋家宴,就是这二位挑头,月饼馅儿做了三种,咸的是火腿月饼,甜的就是李思敏点的桂花芝麻月饼和最普通不过的豆沙月饼。

    阿青喜欢豆沙味儿的,李思谌怕她吃了甜的过不多久又犯恶心,有意和她争着吃,两人分着把一块儿月饼吃了个干净。

    就三个人同桌吃饭,自然不用碗碟罗列,山珍海味的使劲儿往上凑。正相反,连凉菜带热菜一共才六个,不过这六个菜却把三个人的口味都顾着了。

    阿青尝了一口汤,抿起唇笑笑:“这汤真好。”

    “好就多喝点。”李思谌替她盛了满满一碗。

    李思敏瞅了一眼——好歹她虽然个头儿不大,可总归是个会喘气的大活人。这哥哥嫂子恩爱的要命,全然视她如无物。

    这真让人憋气。

    不过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在这儿有点多余。

    好在阿青没有疏忽大意忘了小姑子:“是不是闷了?咱们人少,也没叫班乐舞什么的来助兴。”

    “不用不用。”李思敏摇头,眼珠一转,笑着问:“大哥的笛子吹的就很好,一般人是比不上,让他给咱们吹一段儿吧?”

    这话换个人,换个地方说,李思谌准翻脸。可是李思敏就瞅准了他在阿青面前从来都是温和体贴的好丈夫,肯定不会反驳她的话的。

    李思谌能说什么呢?一个是现在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妻子。一个是现在越来越不怕他的妹子。

    “好,那我今天权充乐工,给二位献艺解闷。”李思谌微笑着说:“要是觉得伺候得还成,还盼夫人与小姐打赏一二。”

    李思敏含着一口茶,闻言差点喷出来,硬咽下去之后被呛得拼命咳嗽。阿青还好,没象她那么失态,可也忍笑忍的两肩直抖。

    桃叶从屋里把笛子取来,李思谌不忙接笛子,又吩咐她:“这会儿入了夜。风也凉了。给夫人取件斗篷来。”

    阿青说:“我不冷。”

    可她的意见没人采纳,很快斗篷也被取了来,桃叶替她系上带子,才退到一旁。

    李思谌取出笛子。笑着问阿青:“想听什么曲子?”

    李思敏抢着说:“我来点我来点。今天是过节。先吹个应节的听听。”

    李思谌点头说好。

    他吹了一曲《秋月》。

    月亮已经升了起来。遥遥挂在墙头边树梢尖。

    李思敏已经吃了个八分饱,拿着半个石榴在手里抠着玩。听他曲子吹的宛转轻扬,拿起牙箸敲着盘边打起拍子。

    夜初色苍然。夜深光浩然。

    叮,叮的敲击声清脆明朗,就象岩下流泉,水滴声声。

    稍转西廊下,渐满南窗前。

    阿青托着腮看着这对兄妹。

    他们长的并不相象。李思谌五官异常精致,眉峰眼角仿佛丹青妙手细心勾画。夫妻俩夜半无人私语之时,阿青曾经和他开玩笑,说他如果生成女儿身,必定是个绝色美女。

    笛声悠宛缠绵,阿青着迷的看着他。

    况是绿芜地,复兹清露天。

    晚风吹过,树影摇移,可以感觉到那拂在脸上的仲秋凉意。

    一曲吹罢,余音袅袅,阿青和李思敏一起击掌叫好。

    李思敏笑着说:“托嫂子的福,今天我的耳朵也过了个好节。”

    李思谌把笛子放下,阿青已经替他斟了一杯温过的玉露酒。李思谌接过来喝了,指了一下李思敏:“这曲不能白听,你的琴呢?上次还从我这里坑了一把琴去,学的怎么样了?”

    李思敏顿时皱起了一张脸:“我……我怕惊着人,万一嫂子回头被我吓着可不好?”

    她一面说一面给阿青使眼色,盼着嫂子替她解围。

    可要不说夫妻才是同林鸟呢,阿青在这时候坚定的站在了李思谌那一边:“弹的好不好不要紧,反正又没外人,咱们自己图一乐。碧莲,你快去把你家姑娘的琴取来。”

    碧莲很识时务——世子和夫人都这么说了,自家姑娘再挣扎也不过是负隅顽抗,成不了气候的。

    很快李思敏的琴也被取来了。

    这琴比寻常的琴要短一些,阿青虽然不太懂,可是看琴身古朴雅致,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便宜货色。

    李思敏洗了手,有点别别扭扭的坐在了琴凳上。

    “真要弹吗?”

    阿青比了个催促的手势,李思谌瞥了她一眼,那意思是赶紧识相的弹琴别废话。

    李思敏苦着脸……她要琴的时候是觉得这琴看着有趣,就刚拿到手的时候还学了几天,后来就没了兴致,这琴也就束之高阁在那儿放着落灰用。

    “弹呀。”

    “呃……弹个啥?”李思敏觉得腿有点儿颤。

    “来个拿手的。”知道她估计就是个半瓶水,李思谌也不指望能点歌了,自由发挥吧。

    拿手的?

    拿手的……

    李思敏手弯如鹰勾,用力的拨了一下弦。

    阿青和李思谌面面相觑。

    这音色有多么生硬哪,而且听不出个调子来,忽高忽低,忽尖忽哑,简直比他妹的弹棉花还难听。起码人家弹棉花的还有个节奏感呢!

    一旁站的桃叶、碧莲和其他伺候的人,那表情都起了变化,看起来仿佛有人往她们嘴里硬灌了一口醋,这醋里可能还撒了芥末和臭腐乳,个个那表情都难以形容。

    “咳,你这弹的什么?”李思谌感觉她这琴曲都能驱鬼了,此曲一出。连鬼怪都得给吓得退散。

    “阳关三叠……”李思敏极其心虚。

    “哪一家的阳关三叠是这调儿的?”虽然她已经停下来不弹了,李思谌还觉得那魔音犹在耳边回荡,震得他一边脑袋都跟着隐隐作痛。

    “我……谱忘了。”

    阿青笑着打圆场:“我不太懂啊,不过听着……怪热闹的。”

    原谅她吧,她实在无法违心的说出好听二字来。

    “嫂子,你来一个吧?”李思敏赶紧祸水东引。

    “我?”阿青失笑:“我可没学过这些。”

    “不要紧不要紧,不会奏曲,唱一个也行。不会唱的话,讲个笑话也行。”

    总之只要把大家的注意力从她身上转移走就地。

    今天过节,高兴。阿青点点头说:“好。那我也讲个笑话。”

    她讲的是一个吝啬鬼的笑话。很老套了没什么新意,可是李思谌兄妹还是很捧场的都笑出声来。

    酒足饭饱,吃了吃了,乐了乐了。李思敏识趣的先一步告退。说自己困了想先回去睡。体贴的给人家小两口留出空儿来。

    碧莲也早就把她的斗篷取了来,她一起身赶紧给她披上。

    碧莲挑着灯笼,扶着她往前走。还不忘嘱咐:“姑娘脚下当心,这石子路不平。”

    李思敏回头看了一眼,哥哥也正扶着嫂子起身,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别提多殷勤了。

    “姑娘?”碧莲等在一旁,轻声催促。

    “走吧。”

    今天过节是冷清了些,可是比从前过的舒心、自在。

    就是……看着哥哥嫂子这样恩爱,她心里有一点发酸。

    她也想要那么一个人……能不离不弃的守在一起,快乐时可以一起欢笑,疲惫时有人可以扶她那么一把。

    “这还是咱们头一次在一块儿过中秋呢。”

    “是啊。以后每个中秋,咱们都一块儿过。”李思谌的手小心的放在她的肚子上:“明年咱们家就多出一个人来了。”

    月亮又大又圆又亮,象个银盆一样高悬空中。月光皎洁明亮,四周星月都相形失色,黯然无光了。

    是啊,明年这时候,他们的孩子也已经来到这世上了。

    自打庄子上来了两位御厨之后,原来的管厨房的和灶上的大师傅统统都被抢了活儿。

    这次月饼和中秋家宴,就是这二位挑头,月饼馅儿做了三种,咸的是火腿月饼,甜的就是李思敏点的桂花芝麻月饼和最普通不过的豆沙月饼。

    阿青喜欢豆沙味儿的,李思谌怕她吃了甜的过不多久又犯恶心,有意和她争着吃,两人分着把一块儿月饼吃了个干净。

    就三个人同桌吃饭,自然不用碗碟罗列,山珍海味的使劲儿往上凑。正相反,连凉菜带热菜一共才六个,不过这六个菜却把三个人的口味都顾着了。

    阿青尝了一口汤,抿起唇笑笑:“这汤真好。”

    “好就多喝点。”李思谌替她盛了满满一碗。

    李思敏瞅了一眼——好歹她虽然个头儿不大,可总归是个会喘气的大活人。这哥哥嫂子恩爱的要命,全然视她如无物。

    这真让人憋气。

    不过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在这儿有点多余。

    好在阿青没有疏忽大意忘了小姑子:“是不是闷了?咱们人少,也没叫班乐舞什么的来助兴。”

    “不用不用。”李思敏摇头,眼珠一转,笑着问:“大哥的笛子吹的就很好,一般人是比不上,让他给咱们吹一段儿吧?”

    这话换个人,换个地方说,李思谌准翻脸。可是李思敏就瞅准了他在阿青面前从来都是温和体贴的好丈夫,肯定不会反驳她的话的。

    李思谌能说什么呢?一个是现在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妻子,一个是现在越来越不怕他的妹子。

    “好,那我今天权充乐工,给二位献艺解闷。”李思谌微笑着说:“要是觉得伺候得还成,还盼夫人与小姐打赏一二。”

    李思敏含着一口茶,闻言差点喷出来,硬咽下去之后被呛得拼命咳嗽。阿青还好,没象她那么失态,可也忍笑忍的两肩直抖。

    桃叶从屋里把笛子取来,李思谌不忙接笛子,又吩咐她:“这会儿入了夜,风也凉了,给夫人取件斗篷来。”

    阿青说:“我不冷。”

    可她的意见没人采纳,很快斗篷也被取了来,桃叶替她系上带子,才退到一旁。

    李思谌取出笛子,笑着问阿青:“想听什么曲子?”

    李思敏抢着说:“我来点我来点。今天是过节,先吹个应节的听听。”

    李思谌点头说好。

    他吹了一曲《秋月》。

    月亮已经升了起来,遥遥挂在墙头边树梢尖。

    李思敏已经吃了个八分饱,拿着半个石榴在手里抠着玩。听他曲子吹的宛转轻扬,拿起牙箸敲着盘边打起拍子。

    夜初色苍然,夜深光浩然。

    叮,叮的敲击声清脆明朗,就象岩下流泉,水滴声声。

    稍转西廊下,渐满南窗前。

    阿青托着腮看着这对兄妹。

    他们长的并不相象。李思谌五官异常精致,眉峰眼角仿佛丹青妙手细心勾画。夫妻俩夜半无人私语之时,阿青曾经和他开玩笑,说他如果生成女儿身,必定是个绝色美女。

    笛声悠宛缠绵,阿青着迷的看着他。

    况是绿芜地,复兹清露天。

    晚风吹过,树影摇移,可以感觉到那拂在脸上的仲秋凉意。

    一曲吹罢,余音袅袅,阿青和李思敏一起击掌叫好。

    李思敏笑着说:“托嫂子的福,今天我的耳朵也过了个好节。”

    李思谌把笛子放下,阿青已经替他斟了一杯温过的玉露酒。李思谌接过来喝了,指了一下李思敏:“这曲不能白听,你的琴呢?上次还从我这里坑了一把琴去,学的怎么样了?”

    李思敏顿时皱起了一张脸:“我……我怕惊着人,万一嫂子回头被我吓着可不好?”

    她一面说一面给阿青使眼色,盼着嫂子替她解围。

    可要不说夫妻才是同林鸟呢,阿青在这时候坚定的站在了李思谌那一边:“弹的好不好不要紧,反正又没外人,咱们自己图一乐。碧莲,你快去把你家姑娘的琴取来。”

    碧莲很识时务——世子和夫人都这么说了,自家姑娘再挣扎也不过是负隅顽抗,成不了气候的。

    很快李思敏的琴也被取来了。

    这琴比寻常的琴要短一些,阿青虽然不太懂,可是看琴身古朴雅致,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便宜货色。

    李思敏洗了手,有点别别扭扭的坐在了琴凳上。

    “真要弹吗?”

    阿青比了个催促的手势,李思谌瞥了她一眼,那意思是赶紧识相的弹琴别废话。

    李思敏苦着脸……她要琴的时候是觉得这琴看着有趣,就刚拿到手的时候还学了几天,后来就没了兴致,这琴也就束之高阁在那儿放着落灰用。(未完待续。。)

三百零一 回京

    马嫂子被一根绳从头捆到脚,两手反绑在后,嘴里严严实实塞了一大团的生麻。生麻这种东西又扎又辣,攥手里都娘刺得慌,何况是塞在嘴里。

    嘴闭不拢,象是被塞了一团火似的,眼泪鼻涕口水一起淌,叫不出来也动弹不了,马嫂子先前还呜呜的想发出声音,还想往窗子和门边挪动一下,但是被捆的时间越长,身上先前还能感觉到疼,后来连疼都感觉不到了,她也彻底动不了了。

    门被人朝里推开,马嫂子被人从地下拽起来拖出门。

    她眼睛睁开条缝,被阳光刺了一下,生疼。

    已经干涸的眼眶里连泪水都流不出来了。

    她被扔到了一辆车上。

    这车上不光有她,还有她男人马癞子,她闺女小丫和儿子马蛋儿也都在上头,和马嫂子捆成这样不同,他男人趴在那儿一动不动,闺女和儿子两个人被捆在了一起,嘴也被一根绳捆着,就象平时牛马牲口戴的嚼子一样。

    马嫂子的心一下子凉了个透实。

    本来她还指望这事儿要是一旦败了,不会牵连到家里人身上,虽然她觉得不一定就能查出来是她,可是前两天她还是借着走亲戚的借口,把两个孩子送到了他们姑姑家里头。

    到了现在她才明白,不管这件事成不成,她一家子人一个也跑不了。

    两个孩子见着亲娘,嘴里呜呜的哼唧。又急又怕努力想挪到她跟前来。

    马嫂子心里的后悔有座山那么高了!她悔自己不该为了那二百两银子,还有那看不见也不摸不着的许诺动了心。她自己自作孽,落到这一步她是无话可说,可是两个孩子不该啊!她作的孽现在把男人和孩子都连累了。

    有人掀开车帘看了一眼,马嫂子没看清他是谁,车帘又被放下,外头赶车的响鞭响了一声,车子就往前挪动了。

    不,她有话要说!她知道郡王妃在庄子上还安插了旁的人手!那些人和她不是一路,各干各的。她被逮着了。可那拨人还在!他们还会下手的!她要把这些说出来!说出来之后世子爷可能会对她一家开恩的!

    她不求自己能富贵能活命了!她只求她说的话要是有用。能饶了她两个孩子的命。

    马嫂子身上陡然生出一股子力气,她用力朝车门那里挪动,就象一条奋力挣扎的虫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或者说母爱的力量确实超乎人的预料。马嫂子终于蹭到了车门边。她用力喘着气。浑身上下火辣辣的疼。

    她用力蹬了一下车板,上半身从车门处滑了出去,整个人斜着打马车上滚了下来。头上身上撞了好几下,重重摔在地下。

    马车停了下来,两个人过来把马嫂子拎了起来。她没有挣扎,可是喉咙里却发出了迫切的乞求的声音。

    那人揪着绳索,一手已经高高扬起,看到她这副情状,好象是犹豫了一下。

    马嫂子眼泪淌的更急了,眼中全是哀恳之色。

    可是她嘴里塞的这些东西让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人把她扔到一边,转头问:“赵先生,这婆娘好象有什么话想说。”

    赵增文抬了下手,那手下弯下腰,把马嫂子嘴里塞的一大团生麻给抠了出来。

    马嫂子剧烈的干呕了一阵,五脏六腑好象都被抠出来翻腾了一遍。

    她又呛又咳,可好歹是能说话了,虽然说的含糊不清:“车,夫人的车……”

    赵增文不急不慌,站在那儿等她慢慢倒顺了气。

    马嫂子可不敢失去现在这个机会,她舌头还不大听使唤,简直是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夫人回京的车被动了手脚,是马房的郭石头几个人干的。”

    因为世子夫人现在身怀有孕,她回京这一路上需要小心再小心,世子特意吩咐人将车里铺陈的更舒服安全,这中间可下手的机会就多了。

    赵增文没出声,马嫂子不敢错过这个机会,抓紧时机说:“求求这位大人,我知道自己敢对夫人下手死罪难逃,可我两个孩子还小,什么也不懂,求大人饶他们一命,给他们一条生路吧。”

    赵增文嘴角动了一下,那表情象是笑,又象是不屑。

    “郭石头昨晚就被押起来了。”赵增文摆摆手,他的那名手下就要再把马嫂子的嘴塞住。

    马嫂子心里一凉。

    郭石头也被逮住了?那岂不是说她供出来的这消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不不!不能这么就死。

    她一定得给孩子挣出一条活路来。

    突然间马嫂子脑子里灵光一闪,她赶紧大声喊了出来:“我愿意替世子爷作证,郡王妃给的银子我都埋着,还有府里头来跟我传话的人,我也能指出他来!求大人给我的孩子一条活路吧。”

    赵增文心说,这女人倒还不算笨啊。

    其实本来也没打算现在就灭她的口,她自己肯替世子出把力,那当然更好不过。

    马嫂子心提到了嗓子眼,眼都不敢眨一下的盯着面前这人。

    赵增文示意旁边的人把她身上的绳子松了一截,捆太久了也得让她活活血。

    马嫂子感觉到身上的绳子一松,先是愣神儿,接着就是一股狂喜涌上心头。

    “先带走。”

    这回不用堵嘴,马嫂子也绝不敢多吭一声。

    两个孩子都在人家手里头,让她活她就活,让她死她也心甘情愿即刻就死,只要能换得孩子活命,就算现在让马嫂子拿刀把郡王妃去杀了她也二话不说就会下杀手。

    宽敞气派的马车停在门前,阿青迈出了门。忍不住转过头去看。

    这院子住了快两个月,都住出感情来了。

    她喜欢这里的清净宽敞——这里感觉更自由,有时候清晨醒来,听见远远近近的鸟鸣声,她还会恍惚觉得自己象是回到了七家镇一样。

    李思敏看她有些不舍,安慰说:“嫂子要是喜欢这儿,来年咱们再来避暑,到时候早些来,可以多住些日子。”

    阿青点点头。

    李思敏扶着她上车:“当心,慢着些。”

    现在阿青身子最金贵。可不能有一点儿闪失。

    等她上了车坐好。李思敏也挨着她坐下了。

    马嫂子被一根绳从头捆到脚,两手反绑在后,嘴里严严实实塞了一大团的生麻。生麻这种东西又扎又辣,攥手里都娘刺得慌。何况是塞在嘴里。

    嘴闭不拢。象是被塞了一团火似的。眼泪鼻涕口水一起淌,叫不出来也动弹不了,马嫂子先前还呜呜的想发出声音。还想往窗子和门边挪动一下,但是被捆的时间越长,身上先前还能感觉到疼,后来连疼都感觉不到了,她也彻底动不了了。

    门被人朝里推开,马嫂子被人从地下拽起来拖出门。

    她眼睛睁开条缝,被阳光刺了一下,生疼。

    已经干涸的眼眶里连泪水都流不出来了。

    她被扔到了一辆车上。

    这车上不光有她,还有她男人马癞子,她闺女小丫和儿子马蛋儿也都在上头,和马嫂子捆成这样不同,他男人趴在那儿一动不动,闺女和儿子两个人被捆在了一起,嘴也被一根绳捆着,就象平时牛马牲口戴的嚼子一样。

    马嫂子的心一下子凉了个透实。

    本来她还指望这事儿要是一旦败了,不会牵连到家里人身上,虽然她觉得不一定就能查出来是她,可是前两天她还是借着走亲戚的借口,把两个孩子送到了他们姑姑家里头。

    到了现在她才明白,不管这件事成不成,她一家子人一个也跑不了。

    两个孩子见着亲娘,嘴里呜呜的哼唧,又急又怕努力想挪到她跟前来。

    马嫂子心里的后悔有座山那么高了!她悔自己不该为了那二百两银子,还有那看不见也不摸不着的许诺动了心。她自己自作孽,落到这一步她是无话可说,可是两个孩子不该啊!她作的孽现在把男人和孩子都连累了。

    有人掀开车帘看了一眼,马嫂子没看清他是谁,车帘又被放下,外头赶车的响鞭响了一声,车子就往前挪动了。

    不,她有话要说!她知道郡王妃在庄子上还安插了旁的人手!那些人和她不是一路,各干各的。她被逮着了,可那拨人还在!他们还会下手的!她要把这些说出来!说出来之后世子爷可能会对她一家开恩的!

    她不求自己能富贵能活命了!她只求她说的话要是有用,能饶了她两个孩子的命。

    马嫂子身上陡然生出一股子力气,她用力朝车门那里挪动,就象一条奋力挣扎的虫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或者说母爱的力量确实超乎人的预料,马嫂子终于蹭到了车门边,她用力喘着气,浑身上下火辣辣的疼。

    她用力蹬了一下车板,上半身从车门处滑了出去,整个人斜着打马车上滚了下来,头上身上撞了好几下,重重摔在地下。

    马车停了下来,两个人过来把马嫂子拎了起来。她没有挣扎,可是喉咙里却发出了迫切的乞求的声音。

    那人揪着绳索,一手已经高高扬起,看到她这副情状,好象是犹豫了一下。

    马嫂子眼泪淌的更急了,眼中全是哀恳之色。

    可是她嘴里塞的这些东西让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人把她扔到一边,转头问:“赵先生,这婆娘好象有什么话想说。”

    赵增文抬了下手,那手下弯下腰,把马嫂子嘴里塞的一大团生麻给抠了出来。

    马嫂子剧烈的干呕了一阵,五脏六腑好象都被抠出来翻腾了一遍。

    她又呛又咳,可好歹是能说话了,虽然说的含糊不清:“车,夫人的车……”

    赵增文不急不慌,站在那儿等她慢慢倒顺了气。

    马嫂子可不敢失去现在这个机会,她舌头还不大听使唤,简直是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夫人回京的车被动了手脚,是马房的郭石头几个人干的。”

    因为世子夫人现在身怀有孕,她回京这一路上需要小心再小心,世子特意吩咐人将车里铺陈的更舒服安全,这中间可下手的机会就多了。

    赵增文没出声,马嫂子不敢错过这个机会,抓紧时机说:“求求这位大人,我知道自己敢对夫人下手死罪难逃,可我两个孩子还小,什么也不懂,求大人饶他们一命,给他们一条生路吧。”

    赵增文嘴角动了一下,那表情象是笑,又象是不屑。

    “郭石头昨晚就被押起来了。”赵增文摆摆手,他的那名手下就要再把马嫂子的嘴塞住。

    马嫂子心里一凉。

    郭石头也被逮住了?那岂不是说她供出来的这消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不不!不能这么就死。

    她一定得给孩子挣出一条活路来。

    突然间马嫂子脑子里灵光一闪,她赶紧大声喊了出来:“我愿意替世子爷作证,郡王妃给的银子我都埋着,还有府里头来跟我传话的人,我也能指出他来!求大人给我的孩子一条活路吧。”

    赵增文心说,这女人倒还不算笨啊。

    其实本来也没打算现在就灭她的口,她自己肯替世子出把力,那当然更好不过。

    马嫂子心提到了嗓子眼,眼都不敢眨一下的盯着面前这人。

    赵增文示意旁边的人把她身上的绳子松了一截,捆太久了也得让她活活血。

    马嫂子感觉到身上的绳子一松,先是愣神儿,接着就是一股狂喜涌上心头。

    “先带走。”

    这回不用堵嘴,马嫂子也绝不敢多吭一声。

    两个孩子都在人家手里头,让她活她就活,让她死她也心甘情愿即刻就死,只要能换得孩子活命,就算现在让马嫂子拿刀把郡王妃去杀了她也二话不说就会下杀手。

    宽敞气派的马车停在门前,阿青迈出了门,忍不住转过头去看。

    这院子住了快两个月,都住出感情来了。

    她喜欢这里的清净宽敞——这里感觉更自由,有时候清晨醒来,听见远远近近的鸟鸣声,她还会恍惚觉得自己象是回到了七家镇一样。

    李思敏看她有些不舍,安慰说:“嫂子要是喜欢这儿,来年咱们再来避暑,到时候早些来,可以多住些日子。”(未完待续。。)

三百零二 考量

    桃叶乘的车先到了驿站,下了车小武在前面已经打点好,桃叶直接领着人把驿站的屋子又布置了一番,手下人力充足,她只要发号施令就可以。把不合适的移开,把自己带来的东西铺陈好。小武看她从院门到屋里反复了走了几趟,有些纳闷的问她:“桃叶姑娘,这是做什么?”

    桃叶很认真的回答他:“我怕地下的砖不实。”

    小武顿时明白了,还主动帮她去检查桌椅板凳,就差没让人躺床上去试睡一下了。

    这边刚齐备,后面的车队也到了。

    李思敏先下车,然后小心翼翼的扶着阿青下手。而李思谌则是站在脚凳的另一边守着,看那就是四个字:蓄势待发。

    好象时刻准备着她会掉下去一样。

    这种近似国宝的待遇让阿青感动之余也有些啼笑皆非。

    她的不适只是在最初那些日子,最近感觉已经好多了,除了偶尔会有的反胃和挑食之外,基本没有什么别的感觉。

    他们的人不多不少,占了驿站位置较靠后的两个大院子,里里外外闲人都已经清干净了,明显是刚刚又打扫过的,洒在地下的水迹还没有干透呢。

    他们自带着御厨,驿站提供了鲜肉菜蔬这些就够了,倒省了他们的事。

    晚饭丰盛又不铺张,阿青吃的不多。她最近也给养成了挺奢侈的习惯,一顿不吃太多。免得引起反胃感。但是厨房是时刻准备着,一天里哪怕想吃十七八顿都能随时端上来,就算三更半夜也留着灶眼,有人伺候。

    在驿站这一晚睡的出奇的踏实,感觉似乎还做了个梦,应该是个好梦,因为阿青睡醒之后觉得心里美滋滋的,只是完全记不得梦里的经历了。

    虽然今天就要回到郡王府了,又得跟那一帮子皮笑肉不笑,各怀鬼胎的人打交道。但是阿青精神抖擞。一点都不怕。

    她又不是吃素的,再说,她还有个这么英明的相公呢。

    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了,马车直接进了府门。到了二门处才下了车换了软轿。

    阿青小声问李思谌:“不用去给王爷、王妃请安?”

    怕有人会借此挑理。

    “放心吧。你就赶紧回去歇着。谁还能挑你的理。”李思谌微微笑着说:“好些日子没回来了,也不知道院子里头现在什么样儿,屋里落灰了没有。”

    阿青也笑了。

    落灰是不可能的。就算他们不在,也有人天天在打扫。

    不过确实是离家好久了,原来以为就出去避暑洗温泉,玩个一二十天就回来的,没想到在外头待了将近两个月之久。而且出去的时候他们是两个人走的,回来的时候……呃,好吧,现在也不能算是三个人,顶多算是两个半吧。

    阿青摸着肚子,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

    不过菊苑里确实有变化。

    首先,夏天的花谢了之后,秋天的花儿开了。假山石上的绿绿青藤结出了珊瑚子一样的红果实,叫不出名来,可是看着累累结结,好不丰硕。

    夏天有夏天的热闹,秋天也有秋天的斑斓。

    阿青站在那儿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迈步进屋。

    坐了半天车,人肯定会觉得疲累。阿青换了衣裳,靠在那儿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李思谌可没有她那么好命,他的事情还多着,里里外外都要忙。

    “晚上我回来用饭。”

    阿青欠起身问他:“让小厨房做两个你爱吃的菜——今天想吃点儿什么?”

    “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我吃什么都香。”

    阿青笑着目送他出去。

    李思谌都到了门外又折回来,阿青以为他忘了东西,结果李思谌只是来嘱咐她,下午不要睡觉了,免得睡醒起来之后胃口不好晚饭又吃不好,现在天凉,睡的不好还容易着凉。而且下午睡了走了困,晚上要再睡就困难了。

    这么唠唠叨叨和他的画风真不搭,怎么看这也应该是一位安静的美男子啊!

    “好了好了,知道了,你快去吧。”

    把他送走了,郭妈妈也来了。

    阿青离京去行宫的时候郭妈妈因为年纪大了没有随行,当时想着是只去短短数日就回来,郭妈妈也不用跟着再奔波一趟。可是谁能想到阿青到别庄之后就诊出有喜了呢?郭妈妈那个懊悔,跟着悬心不已,就是怕他们年轻不经事,有了孩子也不知道要好生保养,当时恨不得赶到别庄去好照顾有孕的世子夫人。

    虽然后来没能赶去,可是郭妈妈操的心一点儿不少。

    这会儿夫人一回来,郭妈妈也就过来了。

    阿青本来靠在那里眯着眼养神,琥珀怕她眯着眯着真睡过去,在一旁小声说话引得她听,也算是给她提神儿。

    郭妈妈一来就被请进屋,阿青坐起身来,微笑着说:“郭妈妈坐。”

    “夫人快躺着吧,可别动弹。”郭妈妈可不敢让她动,赶紧抢上前一步扶着她靠在软垫上,然后退了两步,笑容满面的屈膝向阿青道了喜,这才在床前的凳子上头坐下了。

    “这些日子府里头倒没有旁的事,二少爷的婚期定下来了,房舍差不多收拾齐全了,王家的东西抬过来不少。”郭妈妈又说了几件事,有府里的,也有同别家的人情往来,总体来说都不是什么大事。

    还有一件事就是旁人送的贺礼了。虽然阿青人不在京中,但是得知她有喜,京里也收到了不少礼物,郭妈妈把厚厚的一迭子礼单呈上来,看得阿青头疼。

    又得好生整理,用不上的占多数。但是别人既然想着你,也送了礼来表示善意,你也不能轻慢了人家,将来人家家里有什么婚丧嫁娶的事,也少不得要随礼,麻烦的很。人情关系的圈子会越来越大,越来越复杂,还不能出点差错。

    可是郭妈妈说起这件事来却是与有荣焉,觉得自己脸上都有光彩。

    旁人送礼过来,不管是看着李思谌的面子。还是因为在行宫皇上的格外恩赏。总之这些礼物不单单是礼物,主要是表明了送礼人家的态度。

    这代表着阿青世子夫人的地位进一步稳固了,得到了更多人的承认。人脉人情这是一笔多么重要而又宝贵的资本哪。

    说完了这些,郭妈妈开始关心阿青的身子和肚子了。问题又多又细致。当然这些不用阿青自己回答。一旁桃叶就代劳了,和郭妈妈说的那叫一个热闹合拍。

    郭妈妈也不是没眼色的人,知道阿青这赶回城来坐了大半天的车。精神确实不好,并没有多待就从屋里出来了。

    桃叶特意送她出来。

    郭妈妈的话还没问完呢,两人在假山石边的回廊拐角处坐下,郭妈妈十分严肃的问桃叶:“夫人有孕之后,世子晚上歇在哪儿?”

    桃叶有点脸红:“还是歇在夫人房里头。”

    郭妈妈眉头皱了一下:“庄子上头……石家的就没劝劝世子?”

    桃叶忍着羞意开口:“石妈妈倒是说过,不过世子没挪地方……”

    “那上夜的都是谁?”

    “大多数时候都是我在外屋上夜。”桃叶虽然觉得不好意思,还是把话说的很清楚:“世子和夫人睡的很安静,依奴婢看,世子就是不放心夫人的身子,非得亲自看着才放心。”

    郭妈妈松了口气。

    李思谌也是她看大的,她也相信李思谌不会是那种只顾一时之欢贪恋美色的人,这头三个月里最怕出意外,年轻夫妻新婚恩爱,要是一个把持不住……不过现在看来,世子一点儿都不糊涂,这让郭妈妈总算是放心了。

    可……既然世子没有挪出去住,那也就是说,并没有安排房里伺候的人了?

    郭妈妈刚才已经打量过这几个跟着出去的丫鬟了,看起来世子是一个都没有收用。

    这也好。

    虽然郭妈妈觉得世子这样未免有委屈了,可是这是世子夫人头一个孩子,十分紧要。

    想想李思谌的从前,他对女色也并不看重,不然的话,郡王妃安排的那些妖娆的丫头早就被收用了。

    郭妈妈决定在此事上不多说话。世子如果真有那个心,不用旁人安排自己也会按捺不住的。可是世子自己既然没这个打算,不管他是为了名声、为了子嗣,还是为了世子夫人的身体心情考虑,郭妈妈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多事。

    须知道,还有个郡王妃在一旁虎视眈眈呢,郭妈妈觉得现在的头等大事,就是盯紧了郡王妃,不能令她的谋算得逞。

    桃叶乖觉的说:“我们都年轻,经得少见得少,还请妈妈多多费心指点。要是我们有什么做的不到的,妈妈尽管说只管罚。”

    郭妈妈露出了笑容。恭维话人人会说,桃叶这个姿态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让郭妈妈感觉非常舒服,有面子。

    “都是为主子尽心,只要小主子平平安安的出生,咱们肯定都少不了赏。”

    桃叶乘的车先到了驿站,下了车小武在前面已经打点好,桃叶直接领着人把驿站的屋子又布置了一番,手下人力充足,她只要发号施令就可以。把不合适的移开,把自己带来的东西铺陈好。小武看她从院门到屋里反复了走了几趟,有些纳闷的问她:“桃叶姑娘,这是做什么?”

    桃叶很认真的回答他:“我怕地下的砖不实。”

    小武顿时明白了,还主动帮她去检查桌椅板凳,就差没让人躺床上去试睡一下了。

    这边刚齐备,后面的车队也到了。

    李思敏先下车,然后小心翼翼的扶着阿青下手。而李思谌则是站在脚凳的另一边守着,看那就是四个字:蓄势待发。

    好象时刻准备着她会掉下去一样。

    这种近似国宝的待遇让阿青感动之余也有些啼笑皆非。

    她的不适只是在最初那些日子,最近感觉已经好多了,除了偶尔会有的反胃和挑食之外,基本没有什么别的感觉。

    他们的人不多不少,占了驿站位置较靠后的两个大院子,里里外外闲人都已经清干净了,明显是刚刚又打扫过的,洒在地下的水迹还没有干透呢。

    他们自带着御厨,驿站提供了鲜肉菜蔬这些就够了,倒省了他们的事。

    晚饭丰盛又不铺张,阿青吃的不多。她最近也给养成了挺奢侈的习惯,一顿不吃太多,免得引起反胃感。但是厨房是时刻准备着,一天里哪怕想吃十七八顿都能随时端上来,就算三更半夜也留着灶眼,有人伺候。

    在驿站这一晚睡的出奇的踏实,感觉似乎还做了个梦,应该是个好梦,因为阿青睡醒之后觉得心里美滋滋的,只是完全记不得梦里的经历了。

    虽然今天就要回到郡王府了,又得跟那一帮子皮笑肉不笑,各怀鬼胎的人打交道,但是阿青精神抖擞,一点都不怕。

    她又不是吃素的,再说,她还有个这么英明的相公呢。

    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了,马车直接进了府门,到了二门处才下了车换了软轿。

    阿青小声问李思谌:“不用去给王爷、王妃请安?”

    怕有人会借此挑理。

    “放心吧,你就赶紧回去歇着,谁还能挑你的理。”李思谌微微笑着说:“好些日子没回来了,也不知道院子里头现在什么样儿,屋里落灰了没有。”

    阿青也笑了。

    落灰是不可能的,就算他们不在,也有人天天在打扫。

    不过确实是离家好久了,原来以为就出去避暑洗温泉,玩个一二十天就回来的,没想到在外头待了将近两个月之久。而且出去的时候他们是两个人走的,回来的时候……呃,好吧,现在也不能算是三个人,顶多算是两个半吧。

    阿青摸着肚子,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

    不过菊苑里确实有变化。

    首先,夏天的花谢了之后,秋天的花儿开了。假山石上的绿绿青藤结出了珊瑚子一样的红果实,叫不出名来,可是看着累累结结,好不丰硕。

    夏天有夏天的热闹,秋天也有秋天的斑斓。

    阿青站在那儿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迈步进屋。(未完待续。。)

三百零三 父子

    李思谌进门的时候,安郡王不自在的挪动了一下身子,脸上的表情也有点怪:“坐吧。”

    李思谌觉得他是等久了心里不自在。

    安郡王自己才清楚他是怎么一回事。刚才看见人进来的时候,他第一反应竟然是想起身相迎,脸上也差点儿就要挂上客套的笑容了。

    幸好他没有真的站起来,就想起了这不是请来的贵客,是自己的儿子。

    所以他赶紧又坐了回去,借着换姿势把这一点失态给掩饰过去了,就是脸上的表情硬要憋回去,所以显得很不自然。

    “下午你进宫了?”

    李思谌摇头:“牌子递进去了,明天一早再进宫。”

    “好,好。你这回是有点太懈怠了,皇上回京你也该随驾一起回来才是,又多盘桓了这些天,只怕误了不少正经差事。”

    这种话李思谌直接当没有听见,他慢悠悠的从袖子里取出一个扁盒,放在桌上,朝安郡王面前推了一下。

    安郡王十分纳闷:“这是什么?”

    李思谌示意他打开盒子自己看。

    这盒子扁扁的只有半寸厚,看起来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安郡王打开盒子,更奇怪的是盒子里是薄薄的脆纸包着两块糕。

    总不能是儿子从外头买点心来孝敬他?安郡王往那个方向去想,觉得不大可能,可万一是呢?

    或许儿子现在也要当爹了,知道当爹的不易了。所以想对他委婉的表示一下孝心?

    又或者,这是什么新奇的、用大补材料做的点心,想贡给皇上?

    安郡王把点心拿起来,闻了闻,好象就是一般的糕点香味。

    “要尝一尝吗?”李思谌淡淡的说,就在安郡王真想咬一口的时候,李思谌不紧不慢的又补了一句:“这是王妃特意差人到别庄去,给我的妻儿预备下的糕点。”

    安郡王一惊,手一滑,那块糕啪嗒一声掉在桌上。外面的包纸摔破了。点心渣从里头滚出来散在桌子上。

    “王爷不尝了吗?”

    安郡王死死盯着那块糕点,目光又移到李思谌的脸上。

    他突然注意到自己手上也沾了一些点心渣,安郡王本能的急切的搓了两下,把这渣子搓掉。

    “您看您。怎么怕成这样?”李思谌嘴角微微弯起。这样毫无温度的笑容看得安郡王心里直冒凉气。李思谌自己捏起了剩下的那块点心:“这个吃不死人。又没有加砒霜鹤顶红,不过是有孕的女人吃了会滑胎而已。”

    安郡王冷汗都出来了,他力持镇定。可是脸能板得住,声音却在抖:“胡闹!荒唐!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您不信?”李思谌把手里那块点心递了过来:“那您就赏个脸,把这个吃了吧?”

    就算里面没加砒霜鹤顶红,安郡王看着这点心也觉得浑身发毛,碰都不敢碰一下,更别提说让他吃了!

    “你……你这话是从何说起?王妃她……王妃……”安郡五有点结巴。

    他还真就没法儿斩钉截铁的说一句,王妃没问题。

    他不能给王妃做这个保。

    李思谌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是相信的,只是不承认而已。

    “点心不算什么,小东西不起眼。”李思谌把这块点心扔回盒子里,擦了擦手:“王妃真是有韬略,堪称女中豪杰,连兵法都用上了。一边儿支使人往点心里下药,其实不过是障眼法。还有一拨人在回京要乘的车上动手脚,真是下了大本钱。”李思谌问面如土色的安郡王:“车就在外头,王爷要不要过目?”

    安郡王险些一口气上不来,憋得他眼珠都往外凸了。

    “你……住口!这种话岂能乱说?”安郡王想要端起做父亲的架势来,可在李思谌看,他不过是色厉内茬而已。

    “王爷觉得我是乱说的?我不光有物证,我还有人证。王妃打发人去庄子上传话的人,事先给的赏钱,下手的人……都捆好了,您想从哪一个问起?”

    安郡王猛的抬头,死死盯着这个陌生的儿子。

    他一直有听到些传闻,说儿子干的不是什么礼部的闲差,而是内卫司的实权人物!对此安郡王一直半信半疑。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儿子干个礼部闲差为什么需要时常的出京公干,一去就是数十日甚至数月不见人影?为什么他手下的人看起来总是那样同旁人格格不入?为什么他能得到皇上这样异于寻常的器重?

    最后一点最让安郡王疑惑。

    他早就想问李思谌一句,可是因为种种原因,一直都没有问。

    可是现在看着李思谌的模样,安郡王想到的是皇上身边的马公公,想到的是那个象个平庸书生一样的赵增文。

    已经不用问了。

    安郡王的手在袖中蜷了起来,紧紧攥成拳。

    他心中既恐慌,又茫然。

    他的儿子,怎么会干上这么一个行当?那些人都是两手沾满了人血,杀人不眨眼,做的事情全见不得光的!

    在安郡王想来,不是亡命徒,不可能走上这条路。

    李思谌是他的长子,堂堂的郡王府的嫡长子,他怎么会……

    难道……是因为自己迟迟没有为他请封世子的缘故吗?

    安郡王越想越心惊,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理。

    因为他迟迟没有给李思谌请封,所以李思谌不知通过什么人加入了内卫司,干上了这刀头舔血的绝户勾当!他肯定干的卖力,干的比旁人都狠绝,不然的话,凭什么让皇上器重他?

    如果……如果自己没有递上给他请封的奏折,会不会他就要自己动手来抢了?

    或许有一天他不明不白的就暴毙了。他的其他几个儿女面对李思谌也绝无还手之力,这下一任安郡王,板上钉钉就是他。

    这想法让安郡王惶惶不安,他过去竟然这样傻!居然有一把剑,就横在他的脖子后面,可是他却一点儿都不知道。

    再看向李思谌的时候,安郡王的目光几乎是惊惧中带着憎恶的。

    李思谌毫不在乎安郡王想怎么看自己。

    父子二人对视了一会儿,安郡王的目光先是质疑,愤恨,渐渐的。弱下去了。最后他先示弱般的移开了目光。

    李思谌对此毫不意外。

    他太清楚安郡王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除了安逸与享乐,安郡王的生活中没有旁的内容。生为宗室郡王,生下来就注定了锦衣玉食的一生,他这辈子。大概从来没有一件事情需要付出艰辛毅力去得到。

    现在两人的关系是父子。可是安郡王对着长大的。强势的儿子,毫无反击还手之力。

    “你想……怎么办?”安郡王声音有点无奈。

    他没那个底气,也没那个本事和儿子叫板。儿子已经长大。羽翼丰满,能谋善断,手下有一帮要命的亡命之徒,更重要的是,他背后有皇上。

    安郡王凭哪一点跟儿子争?刚才那短暂的对视时,他甚至想到了……如果惹翻了面前的人,自己说不定明天就会“暴病”而亡。

    他不愿意让自己去想那可怕的两个字,可是这俩字就象在他脑海里扎了根一样,怎么都抹不掉。

    弑父。

    这样十恶不赦的逆伦大罪……李思谌他肯定不敢的。

    可是,被人发现的罪恶才是罪,万一没有人发现呢?安郡王绝不肯豁出去试一把李思谌的胆量。

    “王爷想怎么办?”李思谌反把问题抛给了他。

    安郡王一阵茫然,又是一阵为难。

    这是逼他表态啊。

    安郡王妃有没有真的做这些事……安郡王心里其实已经信了八成了。

    他并不傻。郡王妃从前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她早先几年一直拦着他不让他给李思谌请封。还有,从她嫁进来之后,府里头除了她的儿子,再没有别的男婴能够养活长大。

    再加上这一二年的事,安郡王看的更明白了。

    郡王妃不是软弱的人,更不是两手清白无辜的人。

    她只想让自己的亲生儿子承继郡王府,为此她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奇怪。

    安郡王起先想说,这事儿张扬出去不好,有损颜面,反正郡王妃想下手又没有能成,李思谌不是已经当了世子吗?他的孩子不是还好端端的在世子夫人肚子里吗?不如大事化小……

    看着李思谌的脸色,安郡王的情商终于及时上线,阻止了他把这些话说出来。

    李思谌这样子绝不是想要“大事化小”的样。

    他真要是象安郡王想的那样顾全颜面顾全大局,想着一家人当以和为贵,就不会把这些事儿当着他的面揭个底朝天了。

    这话他肯定不答应,不用说安郡王也知道了。

    必须得给他一个交待。

    可是安郡王又不能让这事被掀出去。

    真张扬出去了,他一个“昏聩”的罪名跑不了,治家不严妥妥的。安郡王妃干的这些事儿,往重里说就是谋害宗室后嗣,这是重罪。

    她要是入罪,那下头思炘思涵思容……可怎么办?思炘的亲事就在眼前了,思容是姑娘家,有这么一个母亲,对她的影响只会更大。

    安郡王左思右想,有些底气不足的说:“王妃最近身子不爽利……”这句话是大实话,安郡王妃真病加装病,跟王家和陆家博奕斗法快三个月,她生病的名声是早就传出去了。安郡王看了一眼李思谌的神色,接着说:“等你二弟成亲之后,就让她去养病吧?”

    李思谌没出声。

    安郡王心里一咯噔,难道这样还不行?

    他想了想,认真解释:“你二弟的亲事还是昱王妃保的媒,王妃这阵子和王家也时时折腾,这门亲事到了现在不成也得成,王妃总得过了这桩亲事再去休养吧?府里的事情不能没人管着,我看,就交给你媳妇吧。”

    这是安郡王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不损伤王府的名声,对几个儿女来说,亲娘去养病总好过亲娘身败名裂。而且安郡王觉得,这对李思谌也是一个说得过去的交待了。安郡王打算把她送出京城,如无意外,这几年里就不会让她再回来。等到再过些年,郡王府该一代新人换旧人的时候,李思炘他们必然要被分出府的,到时候他们兄弟可以把母亲接到身边奉养。

    这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解决办法啊。

    再说,这个管家大权交给李思谌夫妻俩,安郡王认为这个筹码很重了,足以打动李思谌。

    看李思谌还不出声,安郡王有点急了。

    难道李思谌还想要她的命不成?

    虽然李思谌从来不叫一声母亲,可郡王妃毕竟还是继母,他怎能如此咄咄逼人?就算郡王妃先出手,先是书房的捉奸事件,接着是想搞掉世子夫人的肚子,可她不是都没成吗?捉奸事件反而把李思炘陷进去了,想算计李思谌夫妻的子嗣也被拦阻。既然没成,照安郡王看,这罪就不重。

    李思谌看着安郡王这表现,只觉得好笑。

    意料之中的事,毫不意外。

    安郡王会怎么想,打算怎么做,李思谌在进门之前都料到了。

    对李思谌来说,这些远远不够。

    差得太多了。

    安郡王实在是拿这个儿子没辙。

    如果是寻常父子之间,他做到这个表态应该是足够了。可是李思谌不一样,他既然是内卫司的人,那么即使安郡王不同意,他也有本事把郡王妃拉下马来踩在脚下。

    安郡王想跟他说,不看郡王妃,也要看着李思炘他们兄弟和李思容,都是亲手足骨肉,他也得替他们考虑一二。不过再想想,李思谌哪怕有手足之情,也只是对李思敏和李思雯,对安郡王妃和她的三个儿女,根本谈不上一点情分,要说有仇怨还差不多。

    不能从手足情分上打动李思谌,安郡王顿了顿,换了个一个说法。

    “你也得替你自己想想。你媳妇现在怀着孩子,总不能孩子还没出生你先为了他们娘俩大开杀戒吧?给大人孩子多添些福寿总比多造杀孽的好。这个事儿,你回去再想想,再好好考虑考虑。”

    不得不说,安郡王最后这句话,倒是触动了李思谌。(未完待续。。)

三四零四 处置

    阿青玩了一会儿填色图解谜,没等到李思谌回来她就已经困了。毕竟是赶了一天的路,精神体力都支撑不住。

    李思谌回来的时候,阿青已经睡下了。不过她睡也睡的不大老实。可能是因为从庄子上回到城里,又睡到了阔别近两个月的床上,一时还有点不习惯——不过更大的原因是身边少了一个陪睡的。

    平时两个人有时候嫌挤,肩挤着肩,腿压着腿的。可是只有自己的时候,那是平着也不自在,侧着也不自在,总觉得手脚放的不是地方。

    李思谌撩开半幅帐子看了一眼,阿青的头发分做两股散在枕上,显得一张脸庞格外小巧。

    他还看见在床前没有收拾的完成了一半的填色图。

    李思谌的心慢慢的一点点软了下来。

    他拿起填色图看看。阿青的习惯是先填中间。如果是一副花鸟图,那先着色的就是人的脸,鸟的头。这一张图也不例外,人脸和衣饰都已经填完了,但背景还是一片空白。

    李思谌替她把填色图收到一旁,自己也洗漱了之后躺下。

    这边头刚沾到枕头,阿青就象八爪鱼似的缠上来。

    李思谌还以为她醒了,转头仔细看看,其实没有醒。

    阿青这下终于睡的踏实了。

    早上她倒是醒的比平时早,李思谌起身梳洗,她也迷迷糊糊的跟着睁开眼了。

    “什么时辰了?”

    李思谌一边把擦脸的面巾放到一旁,一边转头和她说:“快五更天了。”

    “你起的这么早?”

    阿青欠起身来靠坐在床头。抱着被子看他。

    “今天要进宫面圣回话。”李思谌柔声说:“你再多睡一会儿吧。”

    “不睡了。”阿青也披衣起身,桃叶和珊瑚急忙上来伺候。

    天还没有大亮,从敞开的半扇窗里可以看见外头晨曦微露,秋凉随着轻风漫进屋内。

    李思谌已经收拾停当,因为怕进宫之后不方便,他没喝多少汤水,把饼和肉吃了之后,只喝了两口粥就放下了碗。

    阿青给他理好腰间荷包与佩玉,送他出了门。

    整个院子的人差不多都起来了,整座郡王府的人也都差不多醒来了。

    郭妈妈一家人住在郡王府后头街上。这里住的差不多都是郡王府中的下人奴婢。郭妈妈家的院子是这里头较宽敞的一户,房舍也是前几年娶媳妇的时候刚翻新过的。家里人勤快,里里外外都收拾的齐整。

    郭妈妈一家早年已经已经脱了籍,自家有两家铺子买卖。儿子娶的媳妇是个秀才家的女儿。称得上是知书达理。对待郭妈妈这个婆婆一向孝顺周到,还很争气的给郭家添了一个大胖孙子。

    郭妈妈醒来穿衣梳头的时候,她儿媳妇徐氏就掀帘子进来了。接过梳子替她梳头挽髻。

    郭妈妈笑着说:“你不用过来了,我这就收拾停当要出门了。”

    “娘是要到府里去?”

    郭妈妈对着镜子理了理鬓角:“你有旁的事?要出门的话你就只管去,反正有奶妈子在。”

    徐氏压低声音说:“东面几家出事儿了。”

    郭妈妈脸一沉,坐直了身。

    徐氏接着说:“昨天夜里头小丫头起夜,就听见东面有声响,有人声,车轮声,门响声……不过她当时人是迷迷糊糊的,解手回来就睡下了。刚刚曹嫂子过来和我说,那几家里头都空了,一个人都没有了,门上都是大锁头锁着。”

    郭妈妈经过的事情多了,连当年二王之乱的动荡都曾经亲身经历过,这些事情并不能让她惊慌。

    “是哪几家?”

    “管家仝家,张家。除了他们这几家,好象还有。”就是一时消息没有打听全。

    徐氏不傻,她很明白这件事绝非小事。管家和仝家那在这条街上是数得着的人家,盖因为这两家都是郡王妃的陪房,这些年郡王妃掌管府中大权,管家和仝家跟着鸡犬升天,个个都混上了体面又有油水的差事,平时那耀武扬威的架势,得理不让人的作派,没少被人背地里咒骂。

    徐氏说完了自己知道的话,就站在一边老老实实等婆婆吩咐。

    她从来不敢因为婆家一家曾在王府为奴,就自恃身份看不起人。在京城土生土 长,她打小就听过宰相门人七品官这句话。再说婆婆为人精明,性情却很宽厚,为人处事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她现在还在世子夫人跟前特别有体面,将来说不得一家人的前程都还要靠着世子提拔呢。

    “约束好家里人,不该说的话别说。”

    徐氏连忙应了一声,可她心里头实在是有些憋不住。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蹊跷了,昨天她抱着孩子出门,还见着管家的媳妇和她小闺女。两人还打招呼说话,笑着看两个孩子在一起玩。当时可看不出来什么征兆,一点儿苗头也没有啊。可是一夜之间这些人就象被大水卷走了一样,消失的干干净净。

    郭妈妈也看出来儿媳妇好奇。

    到底是年轻人,她是头一回见识这样的事情,也怪不得她。

    不告诉她是为她好,但是她这么想知道,说不定会忍不住再去打听。

    “你想想,他们家都是郡王妃的人吧?”

    徐氏点点头。

    这是当然的,人人都知道这个啊。

    “那什么人有本事,连问都不问,一夜间将他们全都处置了呢?”

    徐氏几乎没用多少时间就明白过来了。

    他们是王妃的人,那除了王妃和王爷,不会有人能对他们下手的。

    可是王妃当然不会这样处置自己的陪房。她又没疯,不可能自己斩断自己的臂膀。

    那就是说,是……郡王?

    徐氏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刚才她还敢猜一猜,现在连句话都不敢说了。

    郭妈妈看到她现在的反应,倒是放心了。

    知道轻重就好,知道轻重就不会去做不能做的事,当然也就不会给家中招惹祸患了。

    郭妈妈站起身来,徐氏赶紧把帕子拿了递给她,送婆婆出门。

    “娘……可是王爷为什么……”要这样做啊?徐氏实在不明白。郡王爷和郡王妃还算是恩爱的。两人一共生了三个孩子呢。郡王妃地位很稳当的。就算是大公子做了世子,郡王妃的声势比之从前是不如,可也不至于此啊。

    郭妈妈摸摸头上戴的绒花:“这里头的事不该我们管。”

    徐氏连忙噤口不言。

    “你是还年轻,日子长了你就明白了。”

    徐氏连忙点头。

    其实她还有一件特别想知道的事。

    那几家人。现在身在何处呢?

    她走的是和平时一样的路。往东走。再折向南。从角门进府。

    她经过了管家和仝家,这两家门上确实象刚才听说的那样,都挂着大锁头。一点声息也没有。

    郭妈妈跟没看见一样就从门前走过。

    除了他们这几家,还有没被牵连进去的人家,也都大门紧闭,看来都已经得着消息了,这是怕惹祸上身,比平时都小心谨慎起来了。

    还有人偷偷在墙角那里探头看了一眼,没等郭妈妈看见是什么人,又飞快的缩了回去。

    看来这件事情牵连不小,使得现在人人自危。

    阿青玩了一会儿填色图解谜,没等到李思谌回来她就已经困了。毕竟是赶了一天的路,精神体力都支撑不住。

    李思谌回来的时候,阿青已经睡下了。不过她睡也睡的不大老实。可能是因为从庄子上回到城里,又睡到了阔别近两个月的床上,一时还有点不习惯——不过更大的原因是身边少了一个陪睡的。

    平时两个人有时候嫌挤,肩挤着肩,腿压着腿的。可是只有自己的时候,那是平着也不自在,侧着也不自在,总觉得手脚放的不是地方。

    李思谌撩开半幅帐子看了一眼,阿青的头发分做两股散在枕上,显得一张脸庞格外小巧。

    他还看见在床前没有收拾的完成了一半的填色图。

    李思谌的心慢慢的一点点软了下来。

    他拿起填色图看看。阿青的习惯是先填中间。如果是一副花鸟图,那先着色的就是人的脸,鸟的头。这一张图也不例外,人脸和衣饰都已经填完了,但背景还是一片空白。

    李思谌替她把填色图收到一旁,自己也洗漱了之后躺下。

    这边头刚沾到枕头,阿青就象八爪鱼似的缠上来。

    李思谌还以为她醒了,转头仔细看看,其实没有醒。

    阿青这下终于睡的踏实了。

    早上她倒是醒的比平时早,李思谌起身梳洗,她也迷迷糊糊的跟着睁开眼了。

    “什么时辰了?”

    李思谌一边把擦脸的面巾放到一旁,一边转头和她说:“快五更天了。”

    “你起的这么早?”

    阿青欠起身来靠坐在床头,抱着被子看他。

    “今天要进宫面圣回话。”李思谌柔声说:“你再多睡一会儿吧。”

    “不睡了。”阿青也披衣起身,桃叶和珊瑚急忙上来伺候。

    天还没有大亮,从敞开的半扇窗里可以看见外头晨曦微露,秋凉随着轻风漫进屋内。

    李思谌已经收拾停当,因为怕进宫之后不方便,他没喝多少汤水,把饼和肉吃了之后,只喝了两口粥就放下了碗。

    阿青给他理好腰间荷包与佩玉,送他出了门。

    整个院子的人差不多都起来了,整座郡王府的人也都差不多醒来了。

    郭妈妈一家人住在郡王府后头街上,这里住的差不多都是郡王府中的下人奴婢,郭妈妈家的院子是这里头较宽敞的一户,房舍也是前几年娶媳妇的时候刚翻新过的。家里人勤快,里里外外都收拾的齐整。

    郭妈妈一家早年已经已经脱了籍,自家有两家铺子买卖,儿子娶的媳妇是个秀才家的女儿,称得上是知书达理,对待郭妈妈这个婆婆一向孝顺周到,还很争气的给郭家添了一个大胖孙子。

    郭妈妈醒来穿衣梳头的时候,她儿媳妇徐氏就掀帘子进来了,接过梳子替她梳头挽髻。

    郭妈妈笑着说:“你不用过来了,我这就收拾停当要出门了。”

    “娘是要到府里去?”

    郭妈妈对着镜子理了理鬓角:“你有旁的事?要出门的话你就只管去,反正有奶妈子在。”

    徐氏压低声音说:“东面几家出事儿了。”

    郭妈妈脸一沉,坐直了身。

    徐氏接着说:“昨天夜里头小丫头起夜,就听见东面有声响,有人声,车轮声,门响声……不过她当时人是迷迷糊糊的,解手回来就睡下了。刚刚曹嫂子过来和我说,那几家里头都空了,一个人都没有了,门上都是大锁头锁着。”

    郭妈妈经过的事情多了,连当年二王之乱的动荡都曾经亲身经历过,这些事情并不能让她惊慌。

    “是哪几家?”

    “管家仝家,张家。除了他们这几家,好象还有。”就是一时消息没有打听全。

    徐氏不傻,她很明白这件事绝非小事。管家和仝家那在这条街上是数得着的人家,盖因为这两家都是郡王妃的陪房,这些年郡王妃掌管府中大权,管家和仝家跟着鸡犬升天,个个都混上了体面又有油水的差事,平时那耀武扬威的架势,得理不让人的作派,没少被人背地里咒骂。

    徐氏说完了自己知道的话,就站在一边老老实实等婆婆吩咐。

    她从来不敢因为婆家一家曾在王府为奴,就自恃身份看不起人。在京城土生土 长,她打小就听过宰相门人七品官这句话。再说婆婆为人精明,性情却很宽厚,为人处事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她现在还在世子夫人跟前特别有体面,将来说不得一家人的前程都还要靠着世子提拔呢。

    “约束好家里人,不该说的话别说。”

    徐氏连忙应了一声,可她心里头实在是有些憋不住。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蹊跷了,昨天她抱着孩子出门,还见着管家的媳妇和她小闺女。两人还打招呼说话,笑着看两个孩子在一起玩。当时可看不出来什么征兆,一点儿苗头也没有啊。可是一夜之间这些人就象被大水卷走了一样,消失的干干净净。

    郭妈妈也看出来儿媳妇好奇。(未完待续。。)

三百零五 亲情

    大妞告状说小石头想趁刚出锅抢糕吃,却把自己当时围着锅台转圈儿被吴婶喝斥的细节略过了。从前她也在阿青面前这么告过状的,不过当时和她争食儿的是小山,两人势钧力敌,打起架来你抓一把我挠一下的。

    现在一代新人换旧人了,大妞一点儿都没觉得和一岁多的娃娃争吃的有什么丢人的。

    就是……大妞看了一眼挺高兴的阿青姐,把原来想说的一句话咽了回去。

    婶子从城外回来的那天就病了,自家看着个高明的大夫,瞧个病倒不用舍近求远。

    大妞问张伯婶子怎么病的,张伯只说是风寒。

    端汤送药的活儿大妞全包下了,张伯开的确实都只是些治疗风寒和安神温养的方子。

    大妞觉得,婶子有心事。

    这心事还和阿青姐有关。

    而且吴叔,还有自家那个不靠谱的爹,他们似乎都明了内情的。

    这种被排斥在秘密之外的感觉让大妞觉得有点委屈。

    要是旁的时候,她一定就会对阿青姐和盘托出了。可问题是这秘密很可能和阿青姐有关哪,她现在这情况简直是吹吹风都怕吹坏了,金贵的不得了。

    大妞毫不怀疑,要是阿青姐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出了什么闪失,那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姐夫能把自己活拆了。

    不但不能说那个秘密的事,连婶子生病的事也不能说。幸好阿青姐也没有细问。她光顾高兴了。

    说起要给孙颖的添箱,大妞一点儿不用操心:“婶子给我预备好了,是首饰。到时候会帮我一起给了。”她嘿嘿笑着冲阿青伸出了狼爪:“快快快,我要给你把脉。”

    阿青忍着笑把手伸出来,大妞的手要按上来的时候,阿青往回缩了缩,有些狐疑的问:“你现在的水平到底怎么样了呀?”

    “啊?”大妞瞪圆了眼:“你居然怀疑我的水平?你知道我这个月一共接生了多少回吗?”

    一旁桃叶被这句呛得咳嗽起来。

    “放心吧,旁的病我不敢说,这女人怎么生孩子我已经门清儿了。”大妞把她的手薅过去,不由分说的就开始把脉了。

    阿青微笑着看着她。

    说真的。这种感觉还挺奇妙。

    大妞小时候光屁股的样子她可没少看。甚至她还给大妞换过不知多少次尿布呢。结果现在她就坐在自己面前,正正经经的替自己把着脉。

    “怎么样?”

    “挺好的。”大妞看起来还有点遗憾。

    阿青看她那样,忍不住逗她:“怎么你还希望我有点不好?”

    “哪有啊。”大妞赶紧解释:“我才不会那么想呢。就算平时我给人看病也不会那么想的。为了多卖药多收诊金就把人家的病往坏了说往重了说,那样的人丧了良心。肯定没好下场。”

    “那你怎么看起来还不高兴?”

    “不是不高兴。”大妞老老实实的说:“我来之前就听吴叔说了。你这里隔一天太医就会来一次的。有太医看着。你这一胎肯定是顺利的。我是想,我的水平跟太医比,那差得远了。也许这辈子我都撵不上去。”

    “可是你能干很多太医干不了的事啊。”阿青给她打气:“我听说现在药铺里头你的生意比张伯还红火呢,怎么样,张伯什么时候升你当坐堂大夫?”

    “我早就坐堂了。”大妞咯咯笑着说:“不过我不是在前堂,我是在后面院子里有一间屋。我还把桃花也带去了给我打下手。不然我一个人好多时候忙不过来,得让桃花帮我招呼一二。姐,桃花可聪明了,现在抓药煎药的活她都能干,替我省了好些事呢。”

    为什么要在后院里看病,这个阿青理解。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要看妇科病的话,得脱衣服,这当然得需要一个相对隐蔽安全的地方啊。

    不过桃花也能跟着帮手,这让阿青听着还是挺意外的。

    大妞狠狠的表扬了桃花一番:“她比我聪明,还肯花力气。她跟着我不是也识字吗?我屋里那些医书她也在看,白天晚上的只要有空闲,就把我以前抄在纸片上的方子拿出来读。那些纸片我以前记下来之后还觉得没有用了呢,结果她都一张一张的细心收着,现在不管她懂不懂的,她都已经背下来七八成了呢。”

    “那真不简单。”阿青这回是真心佩服她了。

    桃花这个姑娘别看长的妖娆,名字又这么花一样的让人浮想连翩,但事实上这姑娘从来就不想靠脸蛋讨生活。她的女红原先在吴家就是数得着的,现在又开始抓住机会跟大妞学医术。

    兴许这姑娘将来也能和大妞一样做个女医啊。

    “说真的,我觉得桃花关在家里头只干点洗涮缝补伺候人的活儿太可惜了。”大妞认真的说:“她比我会说话,有时候和病人打交道她比我在行多了,照顾人也细心。而且因为她生的好看,还有人治病的时候跟她打听她有没有什么秘方呢。”

    阿青好奇的问:“那她怎么说?”

    大妞拍桌大笑:“她说有!而且还真的给人抓了两个方子。不是内服的,是让人外用的。还别说,她这买卖还做成了呢,这两天居然有回头客再来买,说那药面儿涂了半个月之后,好象脸是变白了呢。”

    阿青诧异的问:“真的那么有效?那是什么方子?”

    大妞笑的捂着肚子都直不起腰来了:“哪有什么好方子啊,就是白芷,珍珠粉什么的掺一块儿让人涂一涂。我看这东西用处不算大,就是现在天凉爽了。太阳也没夏天那么毒辣了,原来晒的脸发黑的人到了天凉快的时候都会变白一点儿的。跟涂什么抹什么关系不大。”

    阿青也忍不住笑了:“你们可真是的,也不怕人回来找麻烦说你们卖假药啊。”

    虽然大妞说是桃花卖给人家美白药方,但是阿青心知肚明。桃花多么谨慎啊,根本不可能自作主张。这事儿是由桃花生得漂亮引起的,但是卖药的背后肯定是大妞在操纵安排,这个可瞒不过阿青。

    看她这么高兴,这么意气风发,阿青很羡慕,也替她高兴。

    大妞陪着阿青一起用了午饭才走。阿青依依不舍。一再叮嘱她得空就来串门。

    大妞笑着说:“我肯定得了空就过来。”

    她来时大包小包的,回去的时候也不是空着手的。这么一来,去药铺又有些不方便了,还是先回去把这些落撂下再说。

    这只是理由之一。另一个原因是大妞还想早点回去看看吴婶。虽然不是大病。可是吴婶总是提不起精神来。看着心事重重的。大妞实在有些放心不下。

    她回头望了一眼,已经走过半条街了,安郡王府已经看不清楚了。

    阿青姐要是知道婶子生病。非急坏了不可。所以这会儿不能告诉她,婶子再三叮嘱了,不让她说。

    说等病好了再说。

    大妞又不是小孩子,病好了婶子也不会说的。因为就算说的时候已经好了,阿青姐肯定也会难过自责的,婶子这是打定主意要瞒到底。

    父母为了孩子是什么苦都能吃,什么罪都能受的。孩子要是病了,要割自己的肉入药父母也会给的,可是轮到自己生病,却瞒得死死的根本不让孩子知道。

    大妞把阿青姐给婶子捎的东西挨样看。

    准备的东西很用心,阿青姐一向贴心又孝顺。

    大妞想,要是她的亲娘还活着,肯定也会对她一样好,她也会象阿青姐一样孝顺的。

    她心里有点酸酸的,把怀里的东西放到一边不想再看了。

    大妞告状说小石头想趁刚出锅抢糕吃,却把自己当时围着锅台转圈儿被吴婶喝斥的细节略过了。从前她也在阿青面前这么告过状的,不过当时和她争食儿的是小山,两人势钧力敌,打起架来你抓一把我挠一下的。

    现在一代新人换旧人了,大妞一点儿都没觉得和一岁多的娃娃争吃的有什么丢人的。

    就是……大妞看了一眼挺高兴的阿青姐,把原来想说的一句话咽了回去。

    婶子从城外回来的那天就病了,自家看着个高明的大夫,瞧个病倒不用舍近求远。

    大妞问张伯婶子怎么病的,张伯只说是风寒。

    端汤送药的活儿大妞全包下了,张伯开的确实都只是些治疗风寒和安神温养的方子。

    大妞觉得,婶子有心事。

    这心事还和阿青姐有关。

    而且吴叔,还有自家那个不靠谱的爹,他们似乎都明了内情的。

    这种被排斥在秘密之外的感觉让大妞觉得有点委屈。

    要是旁的时候,她一定就会对阿青姐和盘托出了。可问题是这秘密很可能和阿青姐有关哪,她现在这情况简直是吹吹风都怕吹坏了,金贵的不得了。

    大妞毫不怀疑,要是阿青姐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出了什么闪失,那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姐夫能把自己活拆了。

    不但不能说那个秘密的事,连婶子生病的事也不能说。幸好阿青姐也没有细问,她光顾高兴了。

    说起要给孙颖的添箱,大妞一点儿不用操心:“婶子给我预备好了,是首饰。到时候会帮我一起给了。”她嘿嘿笑着冲阿青伸出了狼爪:“快快快,我要给你把脉。”

    阿青忍着笑把手伸出来,大妞的手要按上来的时候,阿青往回缩了缩,有些狐疑的问:“你现在的水平到底怎么样了呀?”

    “啊?”大妞瞪圆了眼:“你居然怀疑我的水平?你知道我这个月一共接生了多少回吗?”

    一旁桃叶被这句呛得咳嗽起来。

    “放心吧,旁的病我不敢说,这女人怎么生孩子我已经门清儿了。”大妞把她的手薅过去,不由分说的就开始把脉了。

    阿青微笑着看着她。

    说真的,这种感觉还挺奇妙。

    大妞小时候光屁股的样子她可没少看,甚至她还给大妞换过不知多少次尿布呢。结果现在她就坐在自己面前,正正经经的替自己把着脉。

    “怎么样?”

    “挺好的。”大妞看起来还有点遗憾。

    阿青看她那样,忍不住逗她:“怎么你还希望我有点不好?”

    “哪有啊。”大妞赶紧解释:“我才不会那么想呢。就算平时我给人看病也不会那么想的。为了多卖药多收诊金就把人家的病往坏了说往重了说,那样的人丧了良心,肯定没好下场。”

    “那你怎么看起来还不高兴?”

    “不是不高兴。”大妞老老实实的说:“我来之前就听吴叔说了,你这里隔一天太医就会来一次的。有太医看着,你这一胎肯定是顺利的。我是想,我的水平跟太医比,那差得远了,也许这辈子我都撵不上去。”

    “可是你能干很多太医干不了的事啊。”阿青给她打气:“我听说现在药铺里头你的生意比张伯还红火呢,怎么样,张伯什么时候升你当坐堂大夫?”

    “我早就坐堂了。”大妞咯咯笑着说:“不过我不是在前堂,我是在后面院子里有一间屋。我还把桃花也带去了给我打下手。不然我一个人好多时候忙不过来,得让桃花帮我招呼一二。姐,桃花可聪明了,现在抓药煎药的活她都能干,替我省了好些事呢。”

    为什么要在后院里看病,这个阿青理解。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要看妇科病的话,得脱衣服,这当然得需要一个相对隐蔽安全的地方啊。

    不过桃花也能跟着帮手,这让阿青听着还是挺意外的。

    大妞狠狠的表扬了桃花一番:“她比我聪明,还肯花力气。她跟着我不是也识字吗?我屋里那些医书她也在看,白天晚上的只要有空闲,就把我以前抄在纸片上的方子拿出来读。那些纸片我以前记下来之后还觉得没有用了呢,结果她都一张一张的细心收着,现在不管她懂不懂的,她都已经背下来七八成了呢。”

    “那真不简单。”阿青这回是真心佩服她了。

    桃花这个姑娘别看长的妖娆,名字又这么花一样的让人浮想连翩,但事实上这姑娘从来就不想靠脸蛋讨生活。她的女红原先在吴家就是数得着的,现在又开始抓住机会跟大妞学医术。(未完待续。。)

三百零六 秘密

    大妞放轻了脚步,正打算悄悄溜走晚些时候再过来,就听见屋里头吴婶说了一句:“你说……她会不会和阿青相认呢?”

    大妞愣了一下。

    这话没头没尾的,她本来觉得自己不该在这儿,怕听见什么不该听见的。可是现在屋里头传出来的声音跟她想象的不大一样。

    听到阿青姐的名字被提到,大妞就挪不动腿了。

    “不会的。”吴叔声音很沉稳:“你不要胡思乱想,放宽心早些把病养好。”

    大妞有点紧张的放轻了呼吸声,她怕吴叔听到。练武的人耳目可比一般人灵敏得多。

    “可是那天在车上,她也没说不会相认。”吴婶心里很不踏实:“阿青现在有孕,所以她才不说。可是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呢?”

    隔着窗子,吴叔扶着妻子,让她靠在自己身上,顺手把药碗端过来要喂她吃药。

    “我不吃。”吴婶把脸一转:“又不是什么大病。”

    “小病也不能轻忽了,这是大妞的爹开的方子,他的医术你还信不过?”

    “那他也说了,这药吃不吃的都不打紧。”

    虽然两人已经是老夫老妻,孩子生了也不止一个了,可是吴婶这么一使性子,依稀还是两人初相识时的娇模样。

    吴叔也不勉强她,药不吃就不吃吧,反正她这病也不在乎吃药不吃药,还是因为心事。只要她能想得开。那这病就算好了。要是还想不开,那吃仙药也没办法。

    “其实我心里也乱得很。要说老实话,我是不愿意她和阿青相认的。阿青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却是我们抚养长大,在我心里头她就是我亲生的!凭什么我把孩子养大了,东平侯府突然又冒出来一位姑奶奶,说她才是阿青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外头大妞紧紧抱着怀里的包袱,被这句话震的脑子里头一片空白。

    阿青姐不是婶子亲生的?

    天色渐渐暗下来,云朵被染上橙红的霞彩。大妞觉得自己象是在做梦一样,脚下踩的根本不是实地。软的一点都使不上力气。

    吴叔没有劝她。他知道妻子心里乱。让她说出来,总比憋在肚里好。要不是心里烦乱,自己为难自己,她怎么会病这么久都不见起色?

    “可是我又忍不住想。我们是把闺女养大了。可是她身上毕竟是流着石家的血。要是她知道这世上还有她的亲人。说不定会很高兴的。我要瞒她,可能到最后也瞒不住。等她知道了内情,说不定反而会怨我……”

    其实她的两种担忧。内里的意思是一样的。

    一句话,吴婶怕失去女儿。

    “不会的。”这一点吴叔回答的很坚定:“咱闺女不是那样的人,就算和她这姑姑相认了,咱俩永远都是她的爹娘,她不会看重别人胜过咱们。”

    吴婶有些茫然的点点头。

    她也相信自己养大的闺女不是那种人。

    但她心里真的不踏实。

    这不安的来源,就是那天她在回城的路上见到的,那位请求搭车的夫人。

    她上车后掀开了面纱。

    看到她的那一刻吴婶就明白了。不用任何凭据,也不用旁的人证,她只要站到阿青面前,她们之间的血缘关系就一目了然了。

    “她们生的那么象……”

    这一点让吴婶很不安。

    “你看你,这不就钻了牛角尖了?”吴叔轻声安慰妻子:“阿青现在有孕在身受不得惊吓,她今年肯定是不会说的。等阿青生了孩子,她如果想和阿青相认,咱们也阻拦不了。到时候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闺女永远是咱的闺女,她顶多也就是个姑母,多门亲戚也没什么不好。”

    大妞看见桃枝和玉纹进了院门,急忙快步离开。

    等出了后门,大妞停下了匆忙的脚步。

    她有点儿晕,站在那里呆了好半晌,想不起来自己要往哪儿走,要去做什么。

    阿青姐……她,她怎么可能不是吴家女儿呢?

    大妞朝前挪了几步,一屁股坐在路旁的石凳上。

    刚才听到的那几句话,简直把她的整个世界都给颠倒过来了。

    吴叔吴婶,阿青姐和小山,他们是多好的一家啊。在老家的时候,谁不羡慕他们家儿女俱全,母慈子孝?吴婶有多偏疼阿青姐,这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小山都得靠边站。如果要让那些认识、知道吴家的人来猜一猜吴家哪个孩子不是亲生的,十个里有十个要猜小山才是那个抱养的。

    可她刚才听的真真的,不会有错。

    阿青姐是那个什么东平侯府的孩子,不是吴叔吴婶亲生的,是他们从小抱养的,现在那候府里有人找了来,还想和阿青姐相认。

    大妞觉得一阵恐慌,又感到气愤。

    吴婶说的没错,阿青姐和他们才是一家人,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候府算个屁啊。

    原来吴婶心病的根源在这里!

    她抱着包袱发了一会儿呆,天已经彻底黑了,有人打着灯笼走到了她面前,轻声唤:“姑娘,你怎么在这儿坐着呢?”

    大妞茫然的抬头,桃花关切的看着她,灯笼的光亮映着大妞的脸,她脸上那种好象迷了路一样的表情让桃花心里很不安:“姑娘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哦……没什么事……”大妞本能的把心事藏起来。虽然她和桃花感情好,没拿她当丫鬟看,可是这件事实在太紧要了,她不能说。

    “姑娘是给夫人送东西去的?”

    桃花听小丫头是这么说的,所以才从这儿过来寻人。可现在眼看要送的东西还在姑娘怀里头。看来姑娘这根本就没到夫人屋里去?

    “我到门口了,因为听见婶子和我叔说话,就没进去。”

    桃花一下子就懂了。

    那确实是不合适进去。

    可是……肯定另外还有什么事吧?要不然姑娘怎么会这样失魂落魄的待在这儿?

    “咱们回去吧,东西晚上再送也不迟。”

    大妞没什么胃口用晚饭,就吃了一点儿东西。她去吴婶那儿送东西,谢天谢地吴婶已经睡了,不然她一定要拉着大妞问东问西,打听阿青和郡王府的情形。

    送完东西回来大妞好象比刚才心事更重,这让桃花更加担心了。倒好了茶,桃花借着做针线为由。就守在大妞跟前。

    大妞把针线篮子里的东西拨拉的乱糟糟的。目光呆呆的,任谁来看都知道她有心事。

    大妞忽然站起来,桃花吃了一惊,针险些戳到自己手上。

    “姑娘?”

    大妞没看她。直接扔下一句:“我去我爹那儿。你不用跟着我。”

    “姑娘。姑娘,外头黑,你拿盏灯再走。”

    反正又没几步路。大妞现在哪还顾得上打灯笼,大步流星的已经走远了。

    张伯正在翻白天写的医案,大妞风风火火的连个招呼都没打直接就闯进门来,张伯眉头一皱:“你瞧瞧你,这么大姑娘了还这么莽撞。”

    大妞转过身把门关上,这会儿她的步子快不起来了。关好了门,大妞慢慢挪到张伯跟前,拉了张凳子在他旁边坐下。

    “你怎么了?”

    俗话说知子莫若父,大妞的脾性习惯张伯是一清二楚的。桃花都能看出来大妞有心事,张伯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我……”大妞张了下嘴,发现自己嘴唇干的都要和牙齿粘在一块儿了。她舔了舔唇,小声问:“爹,你知道不知道……”

    “什么事?”张伯还是不动声色,但是手里刚才翻着医案已经合了起来。

    “就是,”大妞觉得这话要出来特别艰难:“你知道不知道阿青姐的身世?”

    哦,原来是这事。

    张伯自己都没察觉,他在听到大妞的问题时,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会问这个?”

    她肯定不是心血来潮,必定是听说些什么了。

    今天她去郡王府了,难道是在郡王府听说了什么流言?

    不,郡王府的人应该不清楚这事。

    “我今天听见……我叔和我婶子说话。他们说,阿青姐不是亲生的……”

    大妞观察着她爹神情的变化。

    她相信,这件事她爹一定是知情的。

    “这事儿是真的,对吧?”

    张伯平淡的嗯了一声:“是真的。”

    大妞蹭的站了起来,愣了一下,又慢慢的坐下了。

    “她是那个东平候府的小姐?”

    “这也是你偷听到的 ?”

    “什么偷听?我不是偷听……”大妞这话说的有点心虚。

    好吧,她不是有意偷听,但是确实是“偷偷”听到的。

    “没错。”张伯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你婶子以前是丫鬟,你知道吧?”

    “我知道。”大妞点点头,这事儿不是什么秘密,吴婶从来也没有打算掩饰美化自己的出身。

    “她是陪嫁丫头,到了东平侯府之后没两年就遇上了二王之乱。东平候府被牵连进去,家破人亡了,你婶子他们带着个孩子逃难离开了京城。”

    张伯的话虽然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不过对大妞来说,事情已经解释的很清楚明白了。

    原来阿青姐真的不是亲生的。

    “爹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张伯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她:“我一开始就知道了。他们两人当时又没成亲,这孩子当然不可能是他们亲生的。”

    “那你为什么一直都不告诉我?”

    大妞把针线篮子里的东西拨拉的乱糟糟的,目光呆呆的,任谁来看都知道她有心事。

    大妞忽然站起来,桃花吃了一惊,针险些戳到自己手上。

    “姑娘?”

    大妞没看她,直接扔下一句:“我去我爹那儿,你不用跟着我。”

    “姑娘,姑娘,外头黑,你拿盏灯再走。”

    反正又没几步路,大妞现在哪还顾得上打灯笼,大步流星的已经走远了。

    张伯正在翻白天写的医案,大妞风风火火的连个招呼都没打直接就闯进门来,张伯眉头一皱:“你瞧瞧你,这么大姑娘了还这么莽撞。”

    大妞转过身把门关上,这会儿她的步子快不起来了。关好了门,大妞慢慢挪到张伯跟前,拉了张凳子在他旁边坐下。

    “你怎么了?”

    俗话说知子莫若父,大妞的脾性习惯张伯是一清二楚的。桃花都能看出来大妞有心事,张伯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我……”大妞张了下嘴,发现自己嘴唇干的都要和牙齿粘在一块儿了。她舔了舔唇,小声问:“爹,你知道不知道……”

    “什么事?”张伯还是不动声色,但是手里刚才翻着医案已经合了起来。

    “就是,”大妞觉得这话要出来特别艰难:“你知道不知道阿青姐的身世?”

    哦,原来是这事。

    张伯自己都没察觉,他在听到大妞的问题时,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会问这个?”

    她肯定不是心血来潮,必定是听说些什么了。

    今天她去郡王府了,难道是在郡王府听说了什么流言?

    不,郡王府的人应该不清楚这事。

    “我今天听见……我叔和我婶子说话。他们说,阿青姐不是亲生的……”

    大妞观察着她爹神情的变化。

    她相信,这件事她爹一定是知情的。

    “这事儿是真的,对吧?”

    张伯平淡的嗯了一声:“是真的。”

    大妞蹭的站了起来,愣了一下,又慢慢的坐下了。

    “她是那个东平候府的小姐?”

    “这也是你偷听到的 ?”

    “什么偷听?我不是偷听……”大妞这话说的有点心虚。

    好吧,她不是有意偷听,但是确实是“偷偷”听到的。

    “没错。”张伯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你婶子以前是丫鬟,你知道吧?”

    “我知道。”大妞点点头,这事儿不是什么秘密,吴婶从来也没有打算掩饰美化自己的出身。

    “她是陪嫁丫头,到了东平侯府之后没两年就遇上了二王之乱。东平候府被牵连进去,家破人亡了,你婶子他们带着个孩子逃难离开了京城。”

    张伯的话虽然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不过对大妞来说,事情已经解释的很清楚明白了。

    原来阿青姐真的不是亲生的。

    “爹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张伯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她:“我一开始就知道了。他们两人当时又没成亲,这孩子当然不可能是他们亲生的。”

    “那你为什么一直都不告诉我?”(未完待续。。)

三百零七 夫妻

    安郡王妃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屋里也没有掌灯,黑漆漆的一片。

    她觉得今天一天她都象活在恶梦里头,从一早起来得知管妈妈仝妈妈他们全家都不见了踪影开始,到发现她的贴身丫鬟被叫出去再也没有回来,这些事一件接着一件发生,都不象是真的。

    过去几十年里头,她何曾受过这样的惊吓和屈辱。

    如果说这些都没有打倒她,那么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来了。

    安郡王妃发现自己连院门都出不去了。守门的人很脸生,腰圆体壮的,安郡王妃想出去,她们一点儿不给面子的拦住了她。

    “王爷吩咐过了,王妃最近身子不好,就在院子里静养不要出去了。”

    安郡王妃死死盯着她们,但是那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根本不为所动。

    “我要见王爷!”

    “王妃请回房吧。”

    折腾了半天,安郡王妃站都站不稳,两个丫鬟赶紧把她扶回屋去躺着。

    三顿饭一顿不拉的都送了来,她一口都没吃。

    为什么?

    难道是前些日子她让人干的事情泄漏了?

    可是那件事根本就没成,更何况她相信绝对没有什么凭据能牵扯到自己身上。

    凭什么?她是明媒正娶的堂堂的安郡王妃!她生了两儿一女,操持偌大一个王府这么些年,没有功营也有苦劳!凭什么这样对她?

    就算前些日子那些事情砸实了是她主使的,安郡王也不应该这样对她!

    居然……居然把她身边的人全处置了。把她象这样软禁起来!

    他不能这么对她!

    她也不能就这么认命。她要是真这么被关了起来,她的孩子怎么办?思炘,思涵还有思容他们去靠谁?思炘马上就要成亲了,思容还小,他们该怎么办?

    安郡王是打心眼儿里不想进这个门,可是杨得鹏禀报他说,安郡王一天什么都没吃,只说要见他。

    终究还是不能就这样让她饿死。

    安郡王对自己说,要不是看在那三个孩子的面子上,他绝不会再踏进这个院门。

    有多久没过来这个院子了?

    有几个月了吧?也可能更久。现在站在院门口。看着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那样陌生。

    院子里静悄悄的。就一个小丫鬟守在门口。

    安郡王没让人跟着,自己接过灯,掀起帘子进了屋。

    屋里有一股不怎么太好闻的气味,安郡王皱了下眉头。还是走了进来。他把灯放在桌上。郡王妃还是面朝床里躺着一动不动。

    他知道她醒着。

    “你自己干的事儿。自己心里清楚。”安郡王不想和她多费口舌:“这接二连三的事情,哪一件能摆到台面上说?我现在这样处置已经给你留了脸面了……”

    安郡王妃突然翻身坐起,抓起枕头朝他扔了过来。

    安郡王赶紧歪过身闪躲。枕头没牵着他的头,不过还是砸在他的肩膀上。

    疼倒是不算疼,就是一下子让安郡王的怒火也烧起来了。

    “你还觉得你委屈了?”安郡王觉得自己这趟根本就来的多余!她干的好事,让他在李思谌面前跟着丢脸让步。要不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他何苦为了他在儿子面前低三下四再三恳请?

    结果面对他努力争取来的这个结果,她还一点都不领情。

    “凭什么!”安郡王妃声音又干又尖,象一把刀子似的刺得人浑身难受:“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我做错什么了?”

    “你干了些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安郡王声音也跟着提高了:“我现在这样做已经是在尽量保全你的体面和名声,也是在保全儿女们和整个王府了!”

    安郡王妃喘息又急又重,她深吸了几口气,把声音放低了些:“王爷,王爷你听我说。我什么也没有做过,我是冤枉的,这肯定都是世子的安排,他早就看我们母子几个不顺眼了。我早先就跟王爷说过,世子爷容不下我们娘几个。你看现在在?我说的没错吧?”

    安郡王只是冷冷的嗯了一声。

    安郡王妃披头散发的从床上下来,扯着安郡王的袖子哀恳:“王爷不能单听他的一面之辞,王爷,咱们夫妻二十来年,难道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

    安郡王觉得今年听到的话,就数这句最荒唐了。

    是啊,夫妻二十来年,她的为人,他真的清楚吗?

    刚成亲的时候那个怯生生的姑娘去哪儿了?曾经她连替他宽衣的时候都羞的恨不能转过头闭上眼,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可是一转眼这么些年过去,安郡王真的想不起来,究竟她是什么时候变成了另一副嘴脸。

    也可能他从来就没有真正的认识自己的枕边人,根本也不了解她。

    安郡王妃继续哭诉着:“我这么些年来过的什么样的日子,旁人不知道,王爷难道还不知道?我嫁进来的时候世子已经记事了,待我从来就没有一句和气的软—话,连一声母亲都没有叫过。我就是满心里想对他好,也是有力使不上啊。”

    她哽咽了一声,说的更加可怜和恳切了:“王爷难道都不记得了吗?我头一个孩子是怎么没的?要不是因为……我不是要告世子的状,可是世子恨我,恨他的弟弟妹妹,这王爷也是知道的。王爷怎么能这样狠心,管妈妈她们从我在陆家的时候就伺候我,我嫁到王府来她们也一直跟着我服侍我……”

    她要不说,安郡王真没想起来。

    安郡王妃在生李思炘之前,确实曾经流掉过一个孩子。当时所有人的说法都倾向于那是李思谌的错。

    安郡王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会是那样一个阴毒的人,安郡王妃小产之后又那样楚楚可怜,痛不欲生。可她还主动替李思谌解释,说他肯定不是有心的云云……

    当时安郡王相信这事儿就算不是儿子故意的,也肯定与他脱不了关系,从此对这个桀骜难驯的儿子更加不喜。

    现在郡王妃自己提起这件事情来,安郡王也想起那件事情来了。

    可是与过去不同的是,他现在却站在了另一个方向来看这件事。

    当时他怎么会那样深信不疑,觉得就是李思谌对继母心怀恶意,甚至能对她下杀手呢?

    李思谌从开蒙读书之后。就一直待在前院。跟安郡王妃照面都很少。而安郡王妃当时怀着头一胎,太医明明交待她要好生静养安胎,她却一反常态的主动去找李思谌,说是亲手为他做了汤……

    现在想来这件事真是从头到尾都十分荒唐和蹊跷。可当时为什么他就那么相信了她的一面之辞?

    “王爷。管妈妈她们……”

    安郡王打断了她的话:“他们都已经灌了哑药发卖了……这辈子。他们也不可能再活着回京城。”

    安郡王妃握着他的手顿时僵了,下头要说的话也哽的一下子说不出来了。

    “你能保住一条命,就该谢天谢地了。”安郡王突然觉得特别累。听她喋喋不休的说那些话。让他心里觉得憎厌和疲惫:“等炘儿成了亲之后,你就去安河的庄子上好好养病吧。这对你,对孩子们都好。”

    安郡王妃象被针扎了一样跳起来:“我不去!王爷,你不能这样对我!”

    安郡王妃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屋里也没有掌灯,黑漆漆的一片。

    她觉得今天一天她都象活在恶梦里头,从一早起来得知管妈妈仝妈妈他们全家都不见了踪影开始,到发现她的贴身丫鬟被叫出去再也没有回来,这些事一件接着一件发生,都不象是真的。

    过去几十年里头,她何曾受过这样的惊吓和屈辱。

    如果说这些都没有打倒她,那么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来了。

    安郡王妃发现自己连院门都出不去了。守门的人很脸生,腰圆体壮的,安郡王妃想出去,她们一点儿不给面子的拦住了她。

    “王爷吩咐过了,王妃最近身子不好,就在院子里静养不要出去了。”

    安郡王妃死死盯着她们,但是那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根本不为所动。

    “我要见王爷!”

    “王妃请回房吧。”

    折腾了半天,安郡王妃站都站不稳,两个丫鬟赶紧把她扶回屋去躺着。

    三顿饭一顿不拉的都送了来,她一口都没吃。

    为什么?

    难道是前些日子她让人干的事情泄漏了?

    可是那件事根本就没成,更何况她相信绝对没有什么凭据能牵扯到自己身上。

    凭什么?她是明媒正娶的堂堂的安郡王妃!她生了两儿一女,操持偌大一个王府这么些年,没有功营也有苦劳!凭什么这样对她?

    就算前些日子那些事情砸实了是她主使的,安郡王也不应该这样对她!

    居然……居然把她身边的人全处置了,把她象这样软禁起来!

    他不能这么对她!

    她也不能就这么认命。她要是真这么被关了起来,她的孩子怎么办?思炘,思涵还有思容他们去靠谁?思炘马上就要成亲了,思容还小,他们该怎么办?

    安郡王是打心眼儿里不想进这个门,可是杨得鹏禀报他说,安郡王一天什么都没吃,只说要见他。

    终究还是不能就这样让她饿死。

    安郡王对自己说,要不是看在那三个孩子的面子上,他绝不会再踏进这个院门。

    有多久没过来这个院子了?

    有几个月了吧?也可能更久。现在站在院门口,看着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那样陌生。

    院子里静悄悄的,就一个小丫鬟守在门口。

    安郡王没让人跟着,自己接过灯,掀起帘子进了屋。

    屋里有一股不怎么太好闻的气味,安郡王皱了下眉头,还是走了进来。他把灯放在桌上,郡王妃还是面朝床里躺着一动不动。

    他知道她醒着。

    “你自己干的事儿,自己心里清楚。”安郡王不想和她多费口舌:“这接二连三的事情,哪一件能摆到台面上说?我现在这样处置已经给你留了脸面了……”

    安郡王妃突然翻身坐起,抓起枕头朝他扔了过来。

    安郡王赶紧歪过身闪躲,枕头没牵着他的头,不过还是砸在他的肩膀上。

    疼倒是不算疼,就是一下子让安郡王的怒火也烧起来了。

    “你还觉得你委屈了?”安郡王觉得自己这趟根本就来的多余!她干的好事,让他在李思谌面前跟着丢脸让步。要不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他何苦为了他在儿子面前低三下四再三恳请?

    结果面对他努力争取来的这个结果,她还一点都不领情。

    “凭什么!”安郡王妃声音又干又尖,象一把刀子似的刺得人浑身难受:“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我做错什么了?”

    “你干了些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安郡王声音也跟着提高了:“我现在这样做已经是在尽量保全你的体面和名声,也是在保全儿女们和整个王府了!”

    安郡王妃喘息又急又重,她深吸了几口气,把声音放低了些:“王爷,王爷你听我说。我什么也没有做过,我是冤枉的,这肯定都是世子的安排,他早就看我们母子几个不顺眼了。我早先就跟王爷说过,世子爷容不下我们娘几个。你看现在在?我说的没错吧?”

    安郡王只是冷冷的嗯了一声。

    安郡王妃披头散发的从床上下来,扯着安郡王的袖子哀恳:“王爷不能单听他的一面之辞,王爷,咱们夫妻二十来年,难道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

    安郡王觉得今年听到的话,就数这句最荒唐了。

    是啊,夫妻二十来年,她的为人,他真的清楚吗?

    刚成亲的时候那个怯生生的姑娘去哪儿了?曾经她连替他宽衣的时候都羞的恨不能转过头闭上眼,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可是一转眼这么些年过去,安郡王真的想不起来,究竟她是什么时候变成了另一副嘴脸。

    也可能他从来就没有真正的认识自己的枕边人,根本也不了解她。

    安郡王妃继续哭诉着:“我这么些年来过的什么样的日子,旁人不知道,王爷难道还不知道?我嫁进来的时候世子已经记事了,待我从来就没有一句和气的软—话,连一声母亲都没有叫过。我就是满心里想对他好,也是有力使不上啊。”(未完待续。。)

三百零八 闹事

    安郡王还记得新婚的时候,她总是赶着他不在的时候先洗漱完,两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她也总是瞅着他吃,自己吃的很少。

    后来他问她,是不是王府的饭她一开始的时候吃不惯?

    她说是不好意思在他面前张嘴。

    不过两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并不多,那时候她头上有婆婆,一天照三顿饭的让她伺候着。

    她的身子其实也就是那么一点一点的都熬坏了。

    不知道今天怎么就想起来了,明明从她走了以后从来不想的。

    屋里灯都点起来了,他就迈步进了屋,先在正屋门口站了站,站了一刻之后又想起不会有人从屋里再迎出来,就慢慢迈步去了西侧间。

    这屋里的东西一点都没动过,还有个绣花绷子扔在桌上,上面绣的是白猫戏彩球。老些年的东西了,上头绷的白绸子都泛黄了,彩球的颜色却还挺鲜亮的。

    安郡王捧着绷子发了一会儿呆。这个明显是没有绣完的,猫只绣了半只。

    他在东侧间门口站了站,才走进去。

    这些年除了李思谌会过来拜祭、悼念亡母,也就只有下人会进来打扫,安郡王一次也没来过。

    死过人的屋子嘛,总是觉得有些晦气的。

    但是现在看起来,并没有那种让他觉得望而生畏的感觉。帐子虽然也旧了,但是在烛光下看着,也不那么明显。床前的脚踏上甚至还有一双鞋。

    鞋子也旧了。

    安郡王站了半天了。就势那么一斜身,在床边坐下了。

    杨得鹏默默的站在外间。

    他是跟着王爷的,王爷十几年没进过这院子,他自然也没进过。院子里种了几竿竹子,风一吹飒飒响。

    杨得鹏胆子可不小,但是这会儿灯影昏黄,风声幽咽,莫名的让他身上也有点发毛。

    头一位王妃除了性子太硬了些,不够和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就是命不好。和老王妃斗了几年。自己生孩子伤了身子,没熬多久就去了。

    这人再要强,强不过命。

    安郡王在屋里一个人不出声待了半晌,快三更时分才出来。看院子的婆子诚惶诚恐的把他们送出来。然后自己去屋里熄灯关门。

    安郡王在院门口回过头。看着刚才还亮着暖融融的屋子灯一盏盏灭了。又变成了黑洞洞的……呃,空屋。

    其实杨得鹏想说,看着真象一座坟。

    怪不得人总说。房子也有气,这气得看人。有人住着,闹哄哄的,破屋也看着喜庆。没有人住,鬼气森森的,哪怕皇宫看着也象乱坟岗。

    安郡王倒没想的象他那么多,他就是看着看着,想起了一句话。

    人走灯灭。

    刚才坐在屋里的时候,有那么挺短的一会儿,他还以为自己还坐在过去。

    现在当然是清清楚楚的认识到,人死了就是死了,活不过来了。就象这屋子一样,空荡荡的,再填不满了。

    菊苑之外的事情,阿青被瞒的结结实实的。按李思谌的意思,这些事儿又不算大事儿,没得说了让她跟着烦心。

    要换做以前,她还要给郡王妃请个安什么的,现在一有孕,直接就省了,连院门都不怎么出。

    不算大事?听听这口气,把郡王妃都软禁了还不叫大事。

    但是郡王妃还有儿女呢!李思炘去找安郡王,差点儿挨了板子,李思容想去见安郡王妃被拦住,娇千金撒起火来,连安郡王都头大。

    不但如此,李思容还认定,这事儿肯定是李思谌两口子挑唆的,准没有错!

    阿青听见外面的吵闹声时,确实是吃了一惊。

    这可是郡王府,不是什么临街的车马店,怎么可能听到这样的动静?好吧,别说是郡王府了,就是算是她娘家,那也是深巷大院很幽静的好吧?

    李思容吵也是白吵,菊苑看门的婆子可不白给,就算她上脚踹用手挠,人家根本不理会。

    当然了,和主子动手这些人是不敢的,但是李思容领的丫鬟也不敢上去给她帮手。

    这可是世子爷的院子!

    世子夫人可是有孕的!

    这两条一亮,谁敢上去送死啊。

    安郡王妃厉害不厉害?她都把自己给折腾到那地步了。管妈妈仝妈妈她们过去何等威风,现在根本死活不知下落,这些小杂鱼哪有那个胆子往上冲。

    所以没有帮手,李思容单靠自己根本没戏,踢人踢的自己脚趾生疼,想抓人吧,指甲差点弄掰了。她就算在外面叫嚷,屋子里也只能听个隐约大概。

    阿青站在窗边听了听,她和李思容压根儿不熟,也听不出她的声音来。

    “这是怎么回事儿?”

    其他人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还是郭妈妈老到,扶着她先坐下,含着笑说:“夫人不用多理会,反正不是什么要紧事儿。”

    阿青也笑了。

    别人堵着她的门叫骂,这不要紧哪?

    郭妈妈于是避重就轻把事情说了一遍。

    就算她说的简白,阿青还是听的一愣一愣的。

    安郡王妃的手下都被发卖了。

    安郡王妃被静养了。

    李思炘和李思涵两兄弟在安郡王门前长跪不起替郡王妃求情。

    还有就是李思容跑过来找他们两夫妻的晦气。因为李思谌不在,所以现在……

    嗯,情况大致就是这样。

    “那……就让她在外头这么闹?”总觉得不是个事儿啊。

    郭妈妈说:“这又不关夫人的事儿,她也就闹腾这么一会儿。累了就会走了。”

    当然不能放她进来了!夫人现在何等金贵,别说让她碰一下推一下了,就算是被她那杀鸡似的嗓门惊吓了,菊苑上上下下的人也全得不着好,哪怕郭妈妈想一想那个后果,都觉得头皮发麻。

    可以说她在这郡王府里,只用伺候阿青一个人,只用向世子一个负责,别的人哪怕是安郡王来了她都不怵。

    有靠山就是这么硬气。

    至于李思容,嘿嘿。郭妈妈还真不怕她。

    但是这么晾着她。好象也不太好。

    郭妈妈想了想,目光在桃叶、珊瑚、琥珀和桃核四个人身上晃了一下,决定得选一个出头的。

    桃叶不行,阿青身边的事儿大小她都管着。少了谁也不能少了她。

    至于桃核……虽然也领着一等的月例。可她完全指望不上。

    那就珊瑚和琥珀这姐俩了。

    郭妈妈没怎么困难就指了一下珊瑚。

    “夫人现在身子不舒坦。你去同容姑娘解释解释。”

    珊瑚愣了一下,她马上明白了郭妈妈的意思,马上应了一声:“是。”

    郭妈妈还想嘱咐她自己机灵点儿。不过看她的模样,也用不着自己多说了。

    这个丫头是个心里有数的。

    珊瑚很明白郭妈妈的意思,她到门口的时候,李思容正呼哧呼哧的喘粗气。

    珊瑚走到跟前屈膝问个安,轻声说:“姑娘不要动怒,我们夫人确实是身子不爽利,太医上午才来过……”

    李思容总算逮着了一个出气筒,抬手就是一巴掌呼了上去。

    安郡王还记得新婚的时候,她总是赶着他不在的时候先洗漱完,两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她也总是瞅着他吃,自己吃的很少。

    后来他问她,是不是王府的饭她一开始的时候吃不惯?

    她说是不好意思在他面前张嘴。

    不过两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并不多,那时候她头上有婆婆,一天照三顿饭的让她伺候着。

    她的身子其实也就是那么一点一点的都熬坏了。

    不知道今天怎么就想起来了,明明从她走了以后从来不想的。

    屋里灯都点起来了,他就迈步进了屋,先在正屋门口站了站,站了一刻之后又想起不会有人从屋里再迎出来,就慢慢迈步去了西侧间。

    这屋里的东西一点都没动过,还有个绣花绷子扔在桌上,上面绣的是白猫戏彩球。老些年的东西了,上头绷的白绸子都泛黄了,彩球的颜色却还挺鲜亮的。

    安郡王捧着绷子发了一会儿呆。这个明显是没有绣完的,猫只绣了半只。

    他在东侧间门口站了站,才走进去。

    这些年除了李思谌会过来拜祭、悼念亡母,也就只有下人会进来打扫,安郡王一次也没来过。

    死过人的屋子嘛,总是觉得有些晦气的。

    但是现在看起来,并没有那种让他觉得望而生畏的感觉。帐子虽然也旧了,但是在烛光下看着,也不那么明显。床前的脚踏上甚至还有一双鞋。

    鞋子也旧了。

    安郡王站了半天了,就势那么一斜身,在床边坐下了。

    杨得鹏默默的站在外间。

    他是跟着王爷的,王爷十几年没进过这院子,他自然也没进过。院子里种了几竿竹子,风一吹飒飒响。

    杨得鹏胆子可不小,但是这会儿灯影昏黄,风声幽咽,莫名的让他身上也有点发毛。

    头一位王妃除了性子太硬了些,不够和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就是命不好,和老王妃斗了几年,自己生孩子伤了身子,没熬多久就去了。

    这人再要强,强不过命。

    安郡王在屋里一个人不出声待了半晌,快三更时分才出来。看院子的婆子诚惶诚恐的把他们送出来,然后自己去屋里熄灯关门。

    安郡王在院门口回过头,看着刚才还亮着暖融融的屋子灯一盏盏灭了,又变成了黑洞洞的……呃,空屋。

    其实杨得鹏想说,看着真象一座坟。

    怪不得人总说,房子也有气,这气得看人。有人住着,闹哄哄的,破屋也看着喜庆。没有人住,鬼气森森的,哪怕皇宫看着也象乱坟岗。

    安郡王倒没想的象他那么多,他就是看着看着,想起了一句话。

    人走灯灭。

    刚才坐在屋里的时候,有那么挺短的一会儿,他还以为自己还坐在过去。

    现在当然是清清楚楚的认识到,人死了就是死了,活不过来了。就象这屋子一样,空荡荡的,再填不满了。

    菊苑之外的事情,阿青被瞒的结结实实的。按李思谌的意思,这些事儿又不算大事儿,没得说了让她跟着烦心。

    要换做以前,她还要给郡王妃请个安什么的,现在一有孕,直接就省了,连院门都不怎么出。

    不算大事?听听这口气,把郡王妃都软禁了还不叫大事。

    但是郡王妃还有儿女呢!李思炘去找安郡王,差点儿挨了板子,李思容想去见安郡王妃被拦住,娇千金撒起火来,连安郡王都头大。

    不但如此,李思容还认定,这事儿肯定是李思谌两口子挑唆的,准没有错!

    阿青听见外面的吵闹声时,确实是吃了一惊。

    这可是郡王府,不是什么临街的车马店,怎么可能听到这样的动静?好吧,别说是郡王府了,就是算是她娘家,那也是深巷大院很幽静的好吧?

    李思容吵也是白吵,菊苑看门的婆子可不白给,就算她上脚踹用手挠,人家根本不理会。

    当然了,和主子动手这些人是不敢的,但是李思容领的丫鬟也不敢上去给她帮手。

    这可是世子爷的院子!

    世子夫人可是有孕的!

    这两条一亮,谁敢上去送死啊。

    安郡王妃厉害不厉害?她都把自己给折腾到那地步了。管妈妈仝妈妈她们过去何等威风,现在根本死活不知下落,这些小杂鱼哪有那个胆子往上冲。

    所以没有帮手,李思容单靠自己根本没戏,踢人踢的自己脚趾生疼,想抓人吧,指甲差点弄掰了。她就算在外面叫嚷,屋子里也只能听个隐约大概。

    阿青站在窗边听了听,她和李思容压根儿不熟,也听不出她的声音来。

    “这是怎么回事儿?”

    其他人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还是郭妈妈老到,扶着她先坐下,含着笑说:“夫人不用多理会,反正不是什么要紧事儿。”

    阿青也笑了。

    别人堵着她的门叫骂,这不要紧哪?

    郭妈妈于是避重就轻把事情说了一遍。

    就算她说的简白,阿青还是听的一愣一愣的。

    安郡王妃的手下都被发卖了。

    安郡王妃被静养了。

    李思炘和李思涵两兄弟在安郡王门前长跪不起替郡王妃求情。

    还有就是李思容跑过来找他们两夫妻的晦气。因为李思谌不在,所以现在……

    嗯,情况大致就是这样。(未完待续。。)

三百零九

    再来说说珊瑚。

    珊瑚这一巴掌挨的重,可是接踵而来的补偿却足以抵消这份儿伤害了。

    阿青看着她肿起来的半边脸,赶紧张罗让人给她上药,还要叫郎中来看。珊瑚自己说话有点不利索了,赶紧拦她:“夫人,奴婢这脸不要紧的,涂点儿化淤膏,顶多两天也就好了。这要是叫郎中,事情传出去了,难免越闹越大。”

    说话功夫化淤膏取来了,这是张伯给配的药,一盒子里装了六小瓷瓶,阿青自己倒是一次没用过,空掉的那一瓶子是桃核用掉了。

    药效是没得说,涂上之后没多会儿就不那么红了,肿好象消了一些。更重要的是,珊瑚自己也不觉得怎么疼了,涂了药的半边脸凉凉的,比刚才舒服多了。

    看药确实对症,阿青也放心了。

    “她打你你不会躲躲啊?”虽然郭妈妈和珊瑚的用意阿青也明白,可是小姑娘漂漂亮亮的一张脸,万一真打坏了、划破了,落下一辈子的遗憾怎么办?

    就算要使苦肉计什么的,也可以避重就轻嘛,造成个挨打的假相就可以了,非得挨这么结实。

    看着珊瑚的脸,阿青挺纳闷的说:“你说她个子也不大,怎么打人这么有劲儿?瞧这巴掌印子,这得使了多大劲儿?”

    郭妈妈忍着笑,她可听说了,萱楼那边儿请太医了——李思容打人的时候倒是挺痛快,回去以后不知道是用力过大还是怎么着。说浑身酸疼,请了太医去,又没诊出什么毛病来,气的安郡王说她是装病。

    阿青赏了珊瑚药膏和一副耳坠,让她这两天好生歇着养伤。

    等回了屋跟前没别人了,琥珀赶紧捧起珊瑚的脸对着光细看:“姐,疼吧?”

    “刚才有点儿,抹了药就不疼了。”就是说话还有点不得索。珊瑚把她手拿下来,轻声安慰妹子:“你看你,有什么好哭的?又不是什么重伤。”

    “早知道郭妈妈是要找个人去挨打。应该让我去才对。”

    可她没有桃叶和珊瑚那么精明。郭妈妈当时说话的时候,琥珀压根儿没反应过来她话里是什么意思。

    “说什么傻话呢。”珊瑚说:“郭妈妈这安排没错儿,你呀,火候还差点。这事儿交给你。别说郭妈妈了。连我也不放心哪。再说这巴掌又不是白挨的,你刚看见桃叶的表情了没有?她还想挨这个打呢。”

    是吗?

    琥珀想了想,刚才她一心都在珊瑚身上。完全没注意到桃叶的表情。

    这挨耳光还要抢?

    “这个呢……”珊瑚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自己好好想清想吧。”

    琥珀还真就认真的去想了。珊瑚因为脸上带伤也不方便出去,琥珀给她把饭端进屋来吃。

    “姐,夫人赏菜了。”琥珀笑眯眯的进来,打开食盒把里头的菜碟一样一样往外拿。平时夫人份例的饭菜她们也总能得着尝鲜,但是今天这不一样,这是夫人特意让厨房给做的。

    “说是让你吃清淡的,浓油赤酱的菜对伤不好。”

    珊瑚笑了:“夫人心善呢,可我这也不是什么重伤。你吃了没有?这么多菜我一个也吃不完,咱们一块儿吃。”

    琥珀应了一声好,盛了两碗饭,两人一起坐下用饭。

    琥珀这会儿已经想明白了很多事了。这个替夫人分忧挡灾的活儿,一般丫鬟确实轮不上呢。瞧现在就明白了,姐姐被打了这一巴掌,那些小丫鬟、婆子们的态度都不一样了,连带着对她都更殷勤更热络。

    这巴掌真不白挨,这说明姐姐受重用,是夫人的心腹啊。

    夫人又赏银子又赏药,还多赏了菜。刚才她去提饭的时候,厨房的人一脸是笑,非要帮她提着食盒送到门口不可。

    这么一来,琥珀也就明白了。

    这挨打啊,有时候也是难得的好处啊。所以姐姐说桃叶恨不得把她推开自己顶上呢。

    鸡汤里头的豆腐和白菜都特别清淡鲜美,很合珊瑚的口味。

    姐俩边吃边聊天。

    “刚才我去厨房的时候,正好大厨房的人送新鲜鱼虾过来。我在一边等他们给我装盒子,听他们说了几句闲话呢。”

    “什么闲话?”

    “说郡王妃耗了两天,今天开始吃饭了。”

    珊瑚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

    郡王妃又不是那种刚烈的性子,她不吃饭那是为了让郡王去见她,装可怜博同情的,又不是真的受了冤屈想把自己饿死。现在发现她绝食也没有用,就算她饿死,安郡王只怕也不会把她从院子里放出去,当然就开始吃饭了啊。说到底,她也舍不得自己的性命。

    再说,她还有三个孩子呢。

    “姐,喝口汤。”

    “对了,夫人今天胃口怎么样?”

    珊瑚有些担心经过这一出闹腾,夫人怕是没了心情和胃口。

    “夫人今天点了菜呢。”琥珀笑着说:“我来的时候厨房里正忙着。夫人今天看来胃口不错,要了三四个菜,还说想吃枣泥芋头饼。”

    珊瑚塞了一口饭:“真的?那就好……”

    阿青今天胃口确实不错。听说厨房有鲜鱼,琢磨着是红烧是清蒸还是做个汤——琢磨了片刻之后决定,还是红烧吧,红烧的香。另外来个清炒莲藕,还要了一个溜丸子。

    红烧鱼的汤汁被阿青浇在饭里头拌一拌吃了,吃的还特别香——可是鱼她一口没动。莲藕被她吃了半盘子,丸子也吃了两个。听起来两个不算多,可是那得看看个丸子的头儿啊。这丸子一个做的快有拳头大了,再多真的是吃不下。

    再来说说珊瑚。

    珊瑚这一巴掌挨的重。可是接踵而来的补偿却足以抵消这份儿伤害了。

    阿青看着她肿起来的半边脸,赶紧张罗让人给她上药,还要叫郎中来看。珊瑚自己说话有点不利索了,赶紧拦她:“夫人,奴婢这脸不要紧的,涂点儿化淤膏,顶多两天也就好了。这要是叫郎中,事情传出去了,难免越闹越大。”

    说话功夫化淤膏取来了,这是张伯给配的药。一盒子里装了六小瓷瓶。阿青自己倒是一次没用过,空掉的那一瓶子是桃核用掉了。

    药效是没得说,涂上之后没多会儿就不那么红了,肿好象消了一些。更重要的是。珊瑚自己也不觉得怎么疼了。涂了药的半边脸凉凉的。比刚才舒服多了。

    看药确实对症,阿青也放心了。

    “她打你你不会躲躲啊?”虽然郭妈妈和珊瑚的用意阿青也明白,可是小姑娘漂漂亮亮的一张脸。万一真打坏了、划破了,落下一辈子的遗憾怎么办?

    就算要使苦肉计什么的,也可以避重就轻嘛,造成个挨打的假相就可以了,非得挨这么结实。

    看着珊瑚的脸,阿青挺纳闷的说:“你说她个子也不大,怎么打人这么有劲儿?瞧这巴掌印子,这得使了多大劲儿?”

    郭妈妈忍着笑,她可听说了,萱楼那边儿请太医了——李思容打人的时候倒是挺痛快,回去以后不知道是用力过大还是怎么着,说浑身酸疼,请了太医去,又没诊出什么毛病来,气的安郡王说她是装病。

    阿青赏了珊瑚药膏和一副耳坠,让她这两天好生歇着养伤。

    等回了屋跟前没别人了,琥珀赶紧捧起珊瑚的脸对着光细看:“姐,疼吧?”

    “刚才有点儿,抹了药就不疼了。”就是说话还有点不得索。珊瑚把她手拿下来,轻声安慰妹子:“你看你,有什么好哭的?又不是什么重伤。”

    “早知道郭妈妈是要找个人去挨打,应该让我去才对。”

    可她没有桃叶和珊瑚那么精明,郭妈妈当时说话的时候,琥珀压根儿没反应过来她话里是什么意思。

    “说什么傻话呢。”珊瑚说:“郭妈妈这安排没错儿,你呀,火候还差点,这事儿交给你,别说郭妈妈了,连我也不放心哪。再说这巴掌又不是白挨的,你刚看见桃叶的表情了没有?她还想挨这个打呢。”

    是吗?

    琥珀想了想,刚才她一心都在珊瑚身上,完全没注意到桃叶的表情。

    这挨耳光还要抢?

    “这个呢……”珊瑚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自己好好想清想吧。”

    琥珀还真就认真的去想了。珊瑚因为脸上带伤也不方便出去,琥珀给她把饭端进屋来吃。

    “姐,夫人赏菜了。”琥珀笑眯眯的进来,打开食盒把里头的菜碟一样一样往外拿。平时夫人份例的饭菜她们也总能得着尝鲜,但是今天这不一样,这是夫人特意让厨房给做的。

    “说是让你吃清淡的,浓油赤酱的菜对伤不好。”

    珊瑚笑了:“夫人心善呢,可我这也不是什么重伤。你吃了没有?这么多菜我一个也吃不完,咱们一块儿吃。”

    琥珀应了一声好,盛了两碗饭,两人一起坐下用饭。

    琥珀这会儿已经想明白了很多事了。这个替夫人分忧挡灾的活儿,一般丫鬟确实轮不上呢。瞧现在就明白了,姐姐被打了这一巴掌,那些小丫鬟、婆子们的态度都不一样了,连带着对她都更殷勤更热络。

    这巴掌真不白挨,这说明姐姐受重用,是夫人的心腹啊。

    夫人又赏银子又赏药,还多赏了菜。刚才她去提饭的时候,厨房的人一脸是笑,非要帮她提着食盒送到门口不可。

    这么一来,琥珀也就明白了。

    这挨打啊,有时候也是难得的好处啊。所以姐姐说桃叶恨不得把她推开自己顶上呢。

    鸡汤里头的豆腐和白菜都特别清淡鲜美,很合珊瑚的口味。

    姐俩边吃边聊天。

    “刚才我去厨房的时候,正好大厨房的人送新鲜鱼虾过来。我在一边等他们给我装盒子,听他们说了几句闲话呢。”

    “什么闲话?”

    “说郡王妃耗了两天,今天开始吃饭了。”

    珊瑚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

    郡王妃又不是那种刚烈的性子,她不吃饭那是为了让郡王去见她,装可怜博同情的,又不是真的受了冤屈想把自己饿死。现在发现她绝食也没有用,就算她饿死,安郡王只怕也不会把她从院子里放出去,当然就开始吃饭了啊。说到底,她也舍不得自己的性命。

    再说,她还有三个孩子呢。

    “姐,喝口汤。”

    “对了,夫人今天胃口怎么样?”

    珊瑚有些担心经过这一出闹腾,夫人怕是没了心情和胃口。

    “夫人今天点了菜呢。”琥珀笑着说:“我来的时候厨房里正忙着。夫人今天看来胃口不错,要了三四个菜,还说想吃枣泥芋头饼。”

    珊瑚塞了一口饭:“真的?那就好……”

    阿青今天胃口确实不错。听说厨房有鲜鱼,琢磨着是红烧是清蒸还是做个汤——琢磨了片刻之后决定,还是红烧吧,红烧的香。另外来个清炒莲藕,还要了一个溜丸子。

    红烧鱼的汤汁被阿青浇在饭里头拌一拌吃了,吃的还特别香——可是鱼她一口没动。莲藕被她吃了半盘子,丸子也吃了两个。听起来两个不算多,可是那得看看个丸子的头儿啊。这丸子一个做的快有拳头大了,再多真的是吃不下了。

    阿青今天胃口确实不错。听说厨房有鲜鱼,琢磨着是红烧是清蒸还是做个汤——琢磨了片刻之后决定,还是红烧吧,红烧的香。另外来个清炒莲藕,还要了一个溜丸子。

    红烧鱼的汤汁被阿青浇在饭里头拌一拌吃了,吃的还特别香——可是鱼她一口没动。莲藕被她吃了半盘子,丸子也吃了两个。听起来两个不算多,可是那得看看个丸子的头儿啊。这丸子一个做的快有拳头大了,再多真的是吃不下了。

    阿青今天胃口确实不错。听说厨房有鲜鱼,琢磨着是红烧是清蒸还是做个汤——琢磨了片刻之后决定,还是红烧吧,红烧的香。另外来个清炒莲藕,还要了一个溜丸子。

    红烧鱼的汤汁被阿青浇在饭里头拌一拌吃了,吃的还特别香——可是鱼她一口没动。莲藕被她吃了半盘子,丸子也吃了两个。听起来两个不算多,可是那得看看个丸子的头儿啊。这丸子一个做的快有拳头大了,再多真的是吃不下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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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味生香介绍:
民以食为天,谁一天也少不了三顿饭哪。 一句话概括:这是一篇闲话废话很多的文。(哎哎大家不要走!) 爹死娘不在,阿青开了家小饭铺养活弟弟。有一天,上山打兔子的弟弟捡回来一个麻烦,从此阿青的生活麻烦不断,再也不复平静……食味生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食味生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食味生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