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 相象
周尚宫大着胆子上前来禀报:“皇上,这玉泉亭地方小了些,皇上与公主不如移驾荷花台?正好荷花都开了,也可以赏一赏荷花。”
皇帝点头说:“那也好,这儿地方是小些。”
一听皇上允了,显然是打算在这儿消磨段时辰了,周尚宫激动的心都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她一边吩咐人去把荷花台预备好,一边亦步亦趋的跟着伺候。
皇帝来了,那茶点只有更精美,歌舞水平也完全不一样了。一行人在荷花台坐下,阿青就发现荷花台的地面并不是普通的石板,而是嵌了彩色的琉璃与瓷瓦,红绿青黄并映,拼成了一副巨大的荷花图,红花黄蕊绿叶青波,在日头照耀之下显得格外华丽绚烂。
阿青只看一眼就能判断出这肯定不是当今皇帝时候修盖的。虽然加上这回阿青也只见过皇帝两次,但是当今皇帝连避暑都觉得劳民伤财而数年都不肯到行宫来,又怎么可能让人在行宫里劳民伤财修筑如此华美奢侈的歌舞场呢?
应该是先帝时候所建吧?听说先帝人到中年就渐渐荒废政事,一味沉溺于声色犬马。不但在宫中大兴土木,行宫这边也设了一个长音苑。
到了当今皇帝这里,这些虚华热闹一概不要,这荷花台也好,长音苑也好,都只能冷落空置了。
周尚宫精心准备了多年,终于等着在皇上来了,头一个上来的就是百花舞。
那些舞伎穿着绚烂的舞衣。手中都捧着各式花朵,舞姿翩跹,看起来真叫人有一种分不清是花还是人,总之,好看是好看,就是阿青看着,感觉还不如在玉泉亭看的那一段水袖舞。这人太多,阵容过于豪华,舞台又这样大,让人看着就想起“乱花渐欲迷人眼”。哪里静得下心来细细欣赏。不过瞧个热闹而已。
李思静大概也有同感。她本来就不是兴趣太大,一开始的初衷是想去百兽园看鸟儿,刚才她们四个凑一起,听听曲说说话还有意思。现在皇上一来。连悄悄话也不能说了。歌舞又不好看,还得坐的端端正正的,哪里是来玩。根本是受罪来的。
三公主小声问李思敏:“你说要听的那个曲,是要点谁唱的来着?”
她声音虽然小,皇帝也听见了:“要听什么曲你们只管点,别因为朕在这里就拘束了。”
李思敏笑着回答:“我也是听旁人说起的,说长音苑有一位歌伎别号黄莺娘子,唱的曲可以把鸟儿都引来,今儿是慕名而来的。”
皇帝点头说:“名气都传到京里去了?既然这样,就传了来听一听。”
可是一直机灵殷勤的周尚宫这回却犯起了难。
这可真是不巧!
别号黄莺的双双今天偏偏病了。早上和她要好的紫艳才来替她告过假,还讨了几丸药去。说若是吃了药歇两天不见好,那只好烦请周尚宫替她找郎中来看看。周尚宫管着长音苑这几百号伶人乐师,不管是请医也好延药也好,都须得她点头。
当时周尚宫就觉得她病的实在不是时候,皇上昨儿到了行宫,她们这些人正得时刻预备着奉迎伺候,谁成想双双病的这么不巧。
周尚宫也想着,双双这病会不会另有蹊跷?长音苑里头的这些人都是有才艺的,平时为了掐尖争胜也没少龃龉争斗,不过因为皇上不来,他们再争也是白争,所以大面上还算是平静的。
双双天资出众,也有小有名气,别人要是怕她太出风头而对她暗中下手,也不是不可能的。
周尚宫在宫中摸爬滚打也快三十年了,什么事儿没见过?伶人之间的争斗虽然不见刀光剑影,也着实让人惊心动魄。有在别人鞋里藏钉子的,有在热茶里头下哑药的,把衣带偷偷割坏,把琴弦故意拧崩这种事更是屡见不鲜了。
周尚宫本打算今天要查查这事的,谁成想今天皇上就来了,而且还点了双双的名。
这要说她病了不能伺候,那不是扫了皇上的兴?
短短一瞬间周尚宫出了一身的冷汗。
可皇上问话不能不答,周尚宫极小心的措词:“回皇上,黄莺娘子这几日身子不适,叫了她来怕扫了皇上的兴。擅唱南曲的还有几名,其中一个喉咙动人,并不比黄莺差,不如叫了她来?”
皇帝看了一眼三公主,三公主笑着说:“既然说是不比她差,那就叫来听一听。”
周尚宫抹了把汗,心说还好皇上和公主今天看来心情好,并没有因此怪罪。
从三公主一来,周尚宫就已经叫人都预备着了,这会儿吩咐下去,不多时就有个伶人怀抱琵琶缓步上了荷花台。她穿着一身红,在日头下那颜色浓的象是能烧起来一般。
她先行礼,然后抱着琵琶在台子中央坐了下来。
弦索一动,唱的不是新曲,而是一首差不多人人都听过的采莲曲。
她歌喉的确如周尚宫所说,十分动人。把新曲唱的好听并不算出奇,难的是把人人都听过的旧歌唱出与众不同的动听之处来。
一曲采莲唱完,三公主先轻轻击掌赞了句:“唱的好,以前总听人说余音绕梁,总觉得言过其辞,这曲采莲唱完了,我觉得耳边仿佛还有那歌声呢。”
唱曲人起身向三公主盈盈下拜。
皇帝也点头说:“唱的确实不错,正合此情此景。”
荷花台建在湖中,一池荷花盛放,这曲子唱的确实很贴切。琵琶声若流水,歌声就象萦绕不去的花香,柔缓曼妙。
皇上说了一声赏,周尚宫侍立在一旁。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总算没砸了场子。
李思静打量着那唱曲的伶人,有些好奇的扯了扯阿青的袖子:“嫂子,你瞧。”
阿青不解的问:“瞧什么?”
“她生的有些……有些……同你有几分仿佛。”
阿青有些意外,她刚坐的这位置只能看见个侧脸,加上琵琶一遮,阿青还真没看见这伶人的长相。
三公主也听见了:“真的?”唤那伶人说:“你近前来。”
那伶人往前走了几步,这下阿青也看见了。
大概自己看自己和旁人看自己是不一样的,阿青仔细打量那伶人,除了觉得她脸型同自己差不多。其他的倒是真没看出来什么。
李思敏打量了她几眼。摇头说:“我看不象。”
李思敏和她抬杠习惯了,正要分辩几句,李思敏已经转过头来,对她瞥了一眼。
那一眼淡淡的。和她们平时嬉笑玩闹时的神情大不相同。
李思静一怔。原来要说的话就咽了回去。
她并不傻。
伶人说到底。也是乐籍,那是什么身份?阿青是世子夫人,将来的郡王妃。怎么能拿她和一个伶人比?
李思静深悔自己失言。这会儿她可想起来了,安逸王妃平时也叮嘱过她,不要冒冒失失的什么话都说,说前先要想一想该不该说能不能说。可是她左耳进右耳出,根本就没听进去。
这会儿她觉得娘说的是金玉良言啊,她果然不该这么冒失的。
李思静有些惴惴不安的转头看阿青。
阿青倒不觉得这是什么羞辱贬低,她心里头并没有觉得伶人就一定低贱不堪,当然也不会觉得李思静说这话是对她的冒犯。
她只是单纯的没看出来有哪里格外象。也许应该找面镜子来比照着看,说不定就看出来了。
皇帝倒象是没有注意一样,待那伶人接了赏退下,皇帝转头向园门处看了一眼。
三公主也跟着看了一眼,因为离得远,日头又大,她眯着眼看了个仔细,笑着说:“真巧啦,今天怎么长音苑人气这样旺。”
她这样一说,其他人也都转头看。
阿青看着那正穿过曲桥朝这边来的人,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
李思敏用扇子掩住笑,促狭的说:“我怎么看着象是哥哥来了?”
阿青看着也象!
可李思谌怎么会这时候过来了?
是有正事寻皇上?
总不能是来寻她的。
等人走近了,果然就是他。
他身上穿着一件天蓝便袍,腰间扎的围带是阿青亲手绣的。
这下不光李思敏和李思静,连三公主都转过头来瞅着阿青笑,其中意味就不必说了。
阿青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李思谌又不是来寻她的,她干嘛要不好意思?
李思谌进来先向皇帝行礼问安,皇帝说:“起来吧。可巧,今儿你妹子和你媳妇都在这儿。”
周尚宫本打算今天要查查这事的,谁成想今天皇上就来了,而且还点了双双的名。
这要说她病了不能伺候,那不是扫了皇上的兴?
短短一瞬间周尚宫出了一身的冷汗。
可皇上问话不能不答,周尚宫极小心的措词:“回皇上,黄莺娘子这几日身子不适,叫了她来怕扫了皇上的兴。擅唱南曲的还有几名,其中一个喉咙动人,并不比黄莺差,不如叫了她来?”
皇帝看了一眼三公主,三公主笑着说:“既然说是不比她差,那就叫来听一听。”
周尚宫抹了把汗,心说还好皇上和公主今天看来心情好,并没有因此怪罪。
从三公主一来,周尚宫就已经叫人都预备着了,这会儿吩咐下去,不多时就有个伶人怀抱琵琶缓步上了荷花台。她穿着一身红,在日头下那颜色浓的象是能烧起来一般。
她先行礼,然后抱着琵琶在台子中央坐了下来。
弦索一动,唱的不是新曲,而是一首差不多人人都听过的采莲曲。
她歌喉的确如周尚宫所说,十分动人。把新曲唱的好听并不算出奇,难的是把人人都听过的旧歌唱出与众不同的动听之处来。
一曲采莲唱完,三公主先轻轻击掌赞了句:“唱的好,以前总听人说余音绕梁,总觉得言过其辞,这曲采莲唱完了,我觉得耳边仿佛还有那歌声呢。”
唱曲人起身向三公主盈盈下拜。
皇帝也点头说:“唱的确实不错,正合此情此景。”
荷花台建在湖中,一池荷花盛放,这曲子唱的确实很贴切。琵琶声若流水,歌声就象萦绕不去的花香,柔缓曼妙。
皇上说了一声赏,周尚宫侍立在一旁,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总算没砸了场子。
李思静打量着那唱曲的伶人,有些好奇的扯了扯阿青的袖子:“嫂子,你瞧。”
阿青不解的问:“瞧什么?”
“她生的有些……有些……同你有几分仿佛。”
阿青有些意外,她刚坐的这位置只能看见个侧脸,加上琵琶一遮,阿青还真没看见这伶人的长相。
三公主也听见了:“真的?”唤那伶人说:“你近前来。”
那伶人往前走了几步,这下阿青也看见了。
大概自己看自己和旁人看自己是不一样的,阿青仔细打量那伶人,除了觉得她脸型同自己差不多,其他的倒是真没看出来什么。
李思敏打量了她几眼,摇头说:“我看不象。”
李思敏和她抬杠习惯了,正要分辩几句,李思敏已经转过头来,对她瞥了一眼。
那一眼淡淡的,和她们平时嬉笑玩闹时的神情大不相同。
李思静一怔,原来要说的话就咽了回去。
她并不傻。
伶人说到底,也是乐籍,那是什么身份?阿青是世子夫人,将来的郡王妃,怎么能拿她和一个伶人比?
李思静深悔自己失言。这会儿她可想起来了,安逸王妃平时也叮嘱过她,不要冒冒失失的什么话都说,说前先要想一想该不该说能不能说。可是她左耳进右耳出,根本就没听进去。
这会儿她觉得娘说的是金玉良言啊,她果然不该这么冒失的。
李思静有些惴惴不安的转头看阿青。
阿青倒不觉得这是什么羞辱贬低,她心里头并没有觉得伶人就一定低贱不堪,当然也不会觉得李思静说这话是对她的冒犯。
她只是单纯的没看出来有哪里格外象。也许应该找面镜子来比照着看,说不定就看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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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八十一
周尚宫是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刚才得了皇上赏赐的得意劲儿被马公公和王公公两人的突如其来,一下子就打散了,有如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
周尚宫不放心把重要的东西放在别处,名册之类的都收在自己房中。她从床背后的柜子里把名册取出来时,手克制不住的直抖。
上一回,上一回也是这样。她以为自己时来运转,马上就能出人头地的时候,却毫无预警的从云头直跌下来。
这一回双是这样。她觉得自己刚看见了点希望,可是马公公和王通源现在明显是来意不善。
那马公公看人的目光,让周尚宫本能的畏惧,不想接近他。
……他看人的时候,眼里依旧那样阴冷,一点波动都没有,就象在看一件无生命的死物。
被这种目光看着,只会让人不寒而栗,就象被蛇盯上一样。
“名册就在这里。”
周尚宫和王通源更熟,名册也是递给他的。
王通源接过来,直接递给了马公公。
马公公翻开名册,上面有长音苑里头每个人的名姓、生辰、籍贯,何年入的教坊司,又是什么时候到的长音苑,一样一样写的清清楚楚。
周尚宫惴惴不安的想,难道今天出风头真惹出祸事来了?
是唱的曲不对,触了贵人的忌讳,还是人不对?
曲没什么不对,今天根本没唱什么新曲。
那就是人不对了。
问题会出在谁身上呢?
马公公看了册子。合起来又还给了周尚宫。周尚宫非常识趣的说:“名册一式两份,一模一样的。要是马公公有用,这一份就取去用着,待用完了我再让人拿回来好了。”
马公公点点头就站起身来,王通源也跟着起身:“周尚宫一向细心,这长音苑上上下下都打点的周到。”
周尚宫连忙说:“不敢不敢。”
好不容易送了两尊大神出去,周尚宫在屋里转了两圈,小宫女絮儿站在门口,一脸怯生生的不敢进来。
这孩子是周尚宫带出来,从她刚到行宫起。周尚宫就把她带在身边。挺细心,也聪明,就是胆子小。
“站在那儿干什么?有话就说。”
絮儿战战兢兢的说:“王公公带了人走。”
周尚宫一惊:“带了谁走?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刚……抚馨姐姐,还有芫珠姐姐。还有翟姑姑。都被带了去了。”
还真是人出了问题?
周尚宫两腿一软。身子往后一歪,幸好后头就是椅子,要不她非得摔在地上不可。
絮儿赶紧过来扶她:“周姑姑。你没事吧?”
“只带了人走吗?还说了什么没有?”
絮儿摇头:“我没敢近前头去,他们带了不少人来,把着院门的。翟姑姑走时嘴是堵着的,两个人把她架走的。”
翟云兰肯定是犯了事儿了。
话说回来,抚馨那个丫头平时也确实跟她走的近。
絮儿心里发慌,看周尚宫一脸是汗,脸色煞白,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没事……”周尚宫缓过口气来:“给我倒杯水。”
絮儿赶紧应了一声,心里发慌手也在抖,倒一杯茶倒泼了大半杯出来。
周尚宫也顾不上旁的事了,接过水来喝了几口,胸口仍旧怦怦乱跳,不过人总算稍微镇定下来了。
“这事儿都有谁看见了?”
“就守门的两个小太监,还有果儿,她也看见了。”
“把果儿叫来……还有,那两个小太监,告诉他们,今天他们什么也没看见,谁来问也不能透露一个字出去。”
“是。”絮儿赶紧应下来。
出了这样的大纰漏,出头争赏是压根儿不用想了,但求别因此获罪就好。
毕竟再多的荣华富贵,没了小命又有什么用?
阿青觉得这顿饭吃的特别不自在,跟皇帝一起吃饭,估计没几个人能吃的舒服自在的。
席上的御膳做的都十分精美,荷叶粉蒸肉这道菜就很见功力。这道菜并不算名贵,就是寻常百姓也是吃得起的,但是人人会做,可人与人做出来并不是一个味道。
这道荷叶粉蒸肉就肥瘦适中,因为是裹着荷叶蒸的,所以吃起来带着一股荷叶的清香味儿,香而不腻。
可惜了,这是在行宫里头。要是在自己家里,阿青自己就能把这一小碗全干掉了。
在宫里吃东西哪能有那么随便。
再说,她在外头也没有在家那么好的胃口。当着皇帝、公主,光想着不要出错,哪里还有食欲?更别说殿里殿外那么多伺候的人,也够让人不自在的。
用过午膳,皇帝就没有再同她们一起了。送走了皇帝,三公主又邀阿青和李思静去她那里坐坐。
阿青摇头推辞了:“出来大半天了,带来的行李还没收拾妥当呢。”
三公主也没多留她:“那好,昨天赶了一天的路,你回去好好歇歇,有空的时候咱们再一处玩。”
快拉倒吧,阿青是再也不想这么受罪的玩儿了。
今天这与其说是散心来,不如说是受罪来的。阿青这么待个半天就已经觉得难受了,要是天天过这样的日子,饭也不好吃了,觉也睡不着了。一想到这儿,阿青就心疼李思敏。
她进宫做伴读也有好几年了,真不知道这些年她都是怎么过来的。她进宫的时候有十岁没有?肯定没有!那么小的孩子,独身一人待在深宫之中,肯定是如履薄冰。举步维艰,肯定吃了许多的苦受了许多的罪。
三公主这一二年只怕会议亲了,那思敏这个伴读当然也不能再做下去了。她回郡王府也好,怎么说现在有自己和李思谌两个人在,安郡王妃不能把她怎么着。
就算郡王府有诸般不好,比起宫里还是好多了吧。
李思谌就在园门处等着她,阿青一见他,硬忍住了笑容,可是脚步还是不由自主的加快了。
“你不去忙吗?”
“我陪你回去。”李思谌睁眼说瞎话:“下午也没什么差事要办了。”
这样正当值的时候开小差早退真行吗?
李思谌笑着说:“没事的,咱们走。”
好吧。他说没事就没事吧。
因为李思谌事忙。夫妻俩也真难得有这样闲暇独处的时候。
走在浓荫下头,日头晒不到身上,听着远处传来的蝉鸣声,一点都不觉得聒躁。反而让人觉得心神宁定。
“今天怎么去了长音苑?”
阿青微笑着。把上午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李思谌听到她们掷骰子定行程的时候。也笑了:“这法子倒也算是公平。你呢?你没有掷?”
“我对这儿又不熟,没什么想去的地方。”
李思谌不赞同的说:“你就是脾气太好了,昨天一路劳顿。今天原该好好歇着才是,她们要拉你出来,你也不用事事依着她们。”
“平时也难得能见着面啊。”
而且李思敏还是李思谌比较关心的妹妹,阿青做嫂子的,总得多照应小姑子一点。
思静天真直爽,没有什么弯弯绕的心思,阿青也是拿她当个小妹妹看的。因为相处起来觉得她有些象大妞,不知不觉的也就同她更要好了。
更不要说还有三公主。就算年纪小,好说话,公主毕竟还是公主。公主既然都找上门来,她能大喇喇的说不去吗?
不过她今天确实精神体力都不怎么跟得上,上午还好些,到了午间就越来越困倦,李思谌也发现她有些神气恹恹的,没有什么精神。两人出了行宫的门上了车,阿青靠着他的肩膀,一下就睡了过去。
李思谌爱怜的扶着她调了个姿势,让她能靠的更舒服些。
车到了别庄的门口,李思谌吩咐直接将车赶进去,一直驶到院门前,他才下了车,把阿青从车上抱下来,一路把她抱回屋里去。
阿青平时睡觉没有这么沉,但是今天他这么搬动她都没有醒。
李思谌心里有点慌,伸手在她额上试了试。
并不热。
他提着的心还是没有放松,唤桃叶过来问话。
桃叶一五一十答的很仔细:“夫人辰时过半醒了,三公主她们来的早,夫人梳洗之后就用了碗粥,看着胃口不如平时好。”
李思谌转头看了一眼,阿青的脸色看着也不似平时红润。
李思谌出了屋,叫了小武过来,嘱咐他去行宫请田太医过来。
小武二话不说骑着快马就去了,等他已经将太医请回来,阿青还没有睡醒。
李思谌看着阿青并不象是生病,但是她这胃口不好,精神不振,确实与平时不同,不请太医来看一看,他心里始终不踏实。
若是真的有什么病,那就趁着病势轻的时候诊治。要是没有生病那就最好,也可以让太医看看有什么可以调理注意的地方。
阿青摇头推辞了:“出来大半天了,带来的行李还没收拾妥当呢。”
三公主也没多留她:“那好,昨天赶了一天的路,你回去好好歇歇,有空的时候咱们再一处玩。”
快拉倒吧,阿青是再也不想这么受罪的玩儿了。
今天这与其说是散心来,不如说是受罪来的。阿青这么待个半天就已经觉得难受了,要是天天过这样的日子,饭也不好吃了,觉也睡不着了。一想到这儿,阿青就心疼李思敏。
她进宫做伴读也有好几年了,真不知道这些年她都是怎么过来的。她进宫的时候有十岁没有?肯定没有!那么小的孩子,独身一人待在深宫之中,肯定是如履薄冰,举步维艰,肯定吃了许多的苦受了许多的罪。
三公主这一二年只怕会议亲了,那思敏这个伴读当然也不能再做下去了。她回郡王府也好,怎么说现在有自己和李思谌两个人在,安郡王妃不能把她怎么着。
就算郡王府有诸般不好,比起宫里还是好多了吧。
李思谌就在园门处等着她,阿青一见他,硬忍住了笑容,可是脚步还是不由自主的加快了。
“你不去忙吗?”
“我陪你回去。”李思谌睁眼说瞎话:“下午也没什么差事要办了。”
这样正当值的时候开小差早退真行吗?
李思谌笑着说:“没事的,咱们走。”
好吧,他说没事就没事吧。
因为李思谌事忙,夫妻俩也真难得有这样闲暇独处的时候。
走在浓荫下头,日头晒不到身上,听着远处传来的蝉鸣声,一点都不觉得聒躁,反而让人觉得心神宁定。
“今天怎么去了长音苑?”
阿青微笑着,把上午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李思谌听到她们掷骰子定行程的时候,也笑了:“这法子倒也算是公平。你呢?你没有掷?”
“我对这儿又不熟,没什么想去的地方。”
李思谌不赞同的说:“你就是脾气太好了,昨天一路劳顿,今天原该好好歇着才是,她们要拉你出来,你也不用事事依着她们。”
“平时也难得能见着面啊。”
而且李思敏还是李思谌比较关心的妹妹,阿青做嫂子的,总得多照应小姑子一点。
思静天真直爽,没有什么弯弯绕的心思,阿青也是拿她当个小妹妹看的。因为相处起来觉得她有些象大妞,不知不觉的也就同她更要好了。
更不要说还有三公主。就算年纪小,好说话,公主毕竟还是公主。公主既然都找上门来,她能大喇喇的说不去吗?
不过她今天确实精神体力都不怎么跟得上,上午还好些,到了午间就越来越困倦,李思谌也发现她有些神气恹恹的,没有什么精神。两人出了行宫的门上了车,阿青靠着他的肩膀,一下就睡了过去。
李思谌爱怜的扶着她调了个姿势,让她能靠的更舒服些。
车到了别庄的门口,李思谌吩咐直接将车赶进去,一直驶到院门前,他才下了车,把阿青从车上抱下来,一路把她抱回屋里去。
阿青平时睡觉没有这么沉,但是今天他这么搬动她都没有醒。
李思谌心里有点慌,伸手在她额上试了试。
并不热。
他提着的心还是没有放松,唤桃叶过来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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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八十二 傻气
要知道一路坐车颠簸,很可能会有影响的,要是早知道有孕了,她绝不敢冒这个风险坐一天的车出来避暑。
而且今天要不是因为李思敏掷的点子大,她们很可能会跟三公主一起出去骑马。
骑马!
这活动多危险啊。
就算是平时,摔一下也说不定会有生命危险,更何况现在这样的非常时期?庄子上的马她又不熟,而且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骑过马了。
想一想真是觉得后怕。
还好今天没做什么有危险的剧烈活动,只是坐了会儿车,去长音苑听了一会儿曲子。
“你快,躺着吧。”李思谌有些手足无措:“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一说这个他又想起来:“不该让田太医走的,应该问问他现在吃东西有什么要避讳的没有。”
“明天再问也一样的。”
李思谌哪里还等得到明天,立马就吩咐人骑快马再去找田太医。人是没有再追回来,不过田太医给写了一张禁忌食单子。
阿青本来以为就算有什么需要忌口的东西,也就是少少几样,没想到田太医足足写了三张纸,看得阿青目瞪口呆的。
“有这么多?”阿青摇头:“我娘怀石头的时候,也有忌口的东西,可是哪有这么多?”
“田太医可是很有名气的。”李思谌认真的把三张纸都看了一遍,一边还在默念。阿青怀疑他把上头写的什么全都背下来了。
肯定是宫中太医谨慎惯了,小心过了头。
阿青以前翻看张伯的医书,也没有见着有写到这不能吃,那不能吃。吴婶怀小山的时候家里头没什么吃食,根本讲究不起来,小山不是一样长的结实聪明吗?至于石头那就更不用说了,吴婶虽然比怀小山的时候要讲究多了,可是也没有到这种草木皆兵的地步。
可是现在李思谌显然是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了。
“明儿再请位太医来瞧瞧,再讨张单子来看吧。”
阿青连床都不能下了,晚饭端到了床边来。要不是她极力坚持。李思谌恨不能端起碗来一口一口的喂她吃饭。
就算她争取到了自己吃饭的权力,可是这顿饭还是吃的挺……曲折的。
李思谌端着碗,就坐在床边看她。
他脸上的那笑容……呃,阿青从来没见他笑成这样过。
李思谌专注的。柔情脉脉遥看着她。好象看她吃饭比自己吃还要香。还要顶饿。
阿青实在受不了,用筷子那一头敲了敲他的手背:“你也吃啊。”
李思谌笑着说:“好,好。”然后胡乱的往嘴里填了两口饭 。
阿青被他看的都快食不下咽了。
“饭不合胃口?”李思谌问:“有什么别的想吃的?让厨房去做。”
“我饱了……”她说的是大实话。
确实是吃饱了。原本她的饭量就不大。最近一段时日胃口更是大不如前,天气确实是热,而且,也许和她怀了身孕也有关系。
李思谌接过碗来劝她:“再喝口汤。”
阿青有些为难的摇头。
“就喝一口。”
汤匙都递到嘴边了,阿青张开嘴,勉为其难的喝了一口。
李思谌自己也尝了一口:“是不是汤太烫了喝不下去?我帮你吹一吹。”
他哪里会吹凉,一勺下去舀得太满了,一吹又太使劲儿,吹洒了近一半,再递到嘴边的的时候那匙里也就一半的量了。
阿青觉得……一向精明睿智的丈夫突然间智商狂跌到了正常标准以下,简直象是被人调了包一样,全身都冒着傻气。
就这么不知不觉被他又喂了半碗汤下去,还吃了两口鸡肉,阿青终于回过神来,这回是说什么都把嘴闭上不肯张开了。
李思谌只好失望的放下碗,让人把饭桌撤了。
“你不吃?”
“我也不饿。”
李思谌哪里还有吃饭的心思。
桃叶端水过来,他亲手拧了巾帕给阿青擦手。等屋里终于只剩他们俩了,李思谌还是显得坐立不安。
“你别乱动了,陪我靠一会和。”
李思谌有些迟疑:“能行吗?”
阿青都要气笑了:“有什么不行的?快过来。”她往里移了移,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李思谌小心翼翼的脱了鞋子,再小心翼翼的在床外侧卧下。
“有没有哪儿不舒坦?”
“我没事。”阿青还得反过来安慰他:“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不饿,也不头晕头疼。”这才刚刚诊出怀孕,后头还得好几个月呢。李思谌要是这么一直紧张下去,日子可没法儿过了,阿青怀疑他可能撑不到自己瓜熟蒂落的那一天就得先一步病倒。
李思谌轻轻揽住她,让阿青靠在他的身上。
“这孩子得来年出生了?”
“是啊,田太医是这么说的。”
李思谌的目光又忍不住落在她还平坦的小肚子上:“不知道是个小子还是个姑娘……”
呃,好问题。
阿青也挺想知道的。
这会是个男孩儿还是个女孩儿呢?
会长的象谁?脾气好不好?性格会象李思谌还是象她?
没想到会这么快有孕。
两人没有刻意求子,也没有做什么避孕的措施,只打算一切顺其自然。
阿青本来还想着,也许今年不会有,可能她的身体还没有成长到适宜受孕的年纪。也可能他们的缘份还没有到。
所以田太医说恭喜的时候,阿青真是一点儿心理准备也没有。
不过有也好。没有也好,既然孩子来了,那就好好的对待他,做好充足的准备迎接他降世。
“热吗?”李思谌的手在她颈后轻轻蹭了一下,感觉到一点潮潮的汗意。
其实屋里不热,不过两个人挨得近,阿青琢磨这汗应该是捂出来的。
不等阿青说话,李思谌有些紧张的安慰她:“你现在不要用冰了,热的话我帮你打扇吧。”
他不只是说说而已,是真的从床边矮几上拿过不知谁扔在那里的扇子给阿青扇凉。
“嗯。明年咱们就变成一家三口了……”李思谌一边扇。一边乐滋滋的向往未来:“你说让他住在哪里好?把厢房收拾出来?”
“行。”
“嗯,厢房是好……不过将来要给他添了弟弟妹妹,只怕就住不下了……要是往后挪,那又远了些吧?”
阿青真要给他跪了!老大还没生出来就想着老二老三了?世子爷您想的有点太远了啊!
再说……再说。怀孩子生孩子累的是她。他又不用受罪。上下嘴唇一碰说的倒是轻松。
李思谌虽然忙着畅想美好未来,也没忽略阿青的反应,看她象是有些不高兴了。赶紧嘘寒问暖:“累了?渴不渴?吃点果子?”
“我想喝口水。”
“好,好。”李思谌一迭声的应着,让人倒水。
水端来了,李思谌盯着她喝,等阿青喝了几口,摇头示意不喝了,他直接把剩下的半杯水都倒进了自己嘴里。
阿青光觉得李思谌怪异,其实人总是这样,光看着别人了,从来都会漏了自己。
她和平时其实也不一样。
李思谌要端茶递水,嘘寒问暖的,换做平时她肯定寒毛直立。现在……虽然也有点不适应,可是心里也隐约有一种理所应当的感觉。
她也在享受着他的关切,他的殷勤。
两人成亲以来的确是够恩爱的,可是因为毕竟是刚刚在一起生活,有很多细节上还都在适应、试探。在心理上,阿青也很难一下子就完完全全接纳他。
但是现在好象最后一层栅栏也被拆掉了,两人之间最后保持的那点距离被这个共同孕育的孩子彻底消弥了。
要换成昨天,他要给她喂水,给她打扇,阿青铁定不肯。
但现在他要喂水,要打扇,阿青不说坦然接受吧,心里也没有多少别扭。
“你说,给孩子取个什么样的名字好呢?”
李思谌的思绪现在有如天马行空,完全让人捉不着规律。
就这么会儿功夫,已经跳到取名字上头去了。
“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怎么起啊?”
李思谌笑着说:“那就男女都算上,先起几个放着,到时候再挑,省得一时想不起来反而手忙脚乱的。”
乱不了,还有好几个月呢,够想的了。
两人躺在那儿都没有睡意,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话。
阿青问:“那我现在还能泡温泉吗?”
李思谌不敢大意:“明天我再去问太医。”又觉得这样跑来跑去的问既琐碎又不便:“干脆请一位太医来,就住下,想请教、想诊脉这都方便。”
“用不着的,”阿青说:“我在张伯那儿也看过不少医书,我娘有孕的时候我也在一旁陪着,不用太医总守在家里。”
“那怎么能一样呢?看人挑担和自己挑担能是一回事吗?再说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在岳母那儿适用的,在你这儿不一定也能用。”
……好吧,他说的也有道理。
阿青毕竟自己没经历过,旁人那里得来的经验,也不知道是不是合用。
她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第二天她醒的也比平时晚,懒懒的翻了个身,就看见李思谌站在床边,看样已经是梳洗过了,正张开手臂用一种母鸡护雏的怪异姿势守在一旁。
象是怕她会掉下床似的。
阿青渐渐清醒过来,想起了昨天的事。
再说……再说,怀孩子生孩子累的是她,他又不用受罪,上下嘴唇一碰说的倒是轻松。
李思谌虽然忙着畅想美好未来,也没忽略阿青的反应,看她象是有些不高兴了,赶紧嘘寒问暖:“累了?渴不渴?吃点果子?”
“我想喝口水。”
“好,好。”李思谌一迭声的应着,让人倒水。
水端来了,李思谌盯着她喝,等阿青喝了几口,摇头示意不喝了,他直接把剩下的半杯水都倒进了自己嘴里。
阿青光觉得李思谌怪异,其实人总是这样,光看着别人了,从来都会漏了自己。
她和平时其实也不一样。
李思谌要端茶递水,嘘寒问暖的,换做平时她肯定寒毛直立。现在……虽然也有点不适应,可是心里也隐约有一种理所应当的感觉。
她也在享受着他的关切,他的殷勤。
两人成亲以来的确是够恩爱的,可是因为毕竟是刚刚在一起生活,有很多细节上还都在适应、试探。在心理上,阿青也很难一下子就完完全全接纳他。
但是现在好象最后一层栅栏也被拆掉了,两人之间最后保持的那点距离被这个共同孕育的孩子彻底消弥了。
要换成昨天,他要给她喂水,给她打扇,阿青铁定不肯。
但现在他要喂水,要打扇,阿青不说坦然接受吧,心里也没有多少别扭。
“你说,给孩子取个什么样的名字好呢?”
李思谌的思绪现在有如天马行空,完全让人捉不着规律。
就这么会儿功夫,已经跳到取名字上头去了。
“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怎么起啊?”
李思谌笑着说:“那就男女都算上,先起几个放着,到时候再挑,省得一时想不起来反而手忙脚乱的。”
乱不了,还有好几个月呢,够想的了。
两人躺在那儿都没有睡意,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话。
阿青问:“那我现在还能泡温泉吗?”
李思谌不敢大意:“明天我再去问太医。”又觉得这样跑来跑去的问既琐碎又不便:“干脆请一位太医来,就住下,想请教、想诊脉这都方便。”
“用不着的,”阿青说:“我在张伯那儿也看过不少医书,我娘有孕的时候我也在一旁陪着,不用太医总守在家里。”
“那怎么能一样呢?看人挑担和自己挑担能是一回事吗?再说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在岳母那儿适用的,在你这儿不一定也能用。”
……好吧,他说的也有道理。
阿青毕竟自己没经历过,旁人那里得来的经验,也不知道是不是合用。
她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第二天她醒的也比平时晚,懒懒的翻了个身,就看见李思谌站在床边,看样已经是梳洗过了,正张开手臂用一种母鸡护雏的怪异姿势守在一旁。
象是怕她会掉下床似的。
阿青渐渐清醒过来,想起了昨天的事。(未完待续。。)
二百八十三 消息
早饭没有吃完,琥珀进来禀报:“赵先生来了。”
赵增文其人,阿青见过两次。虽然这个人一副文士打扮,看起来更象是哪家书塾的教书生先生,但是既然知道自家男人是干什么行当的,阿青就不会以为那人真的是个简单人物。
赵增文她拢共见了两回,一回是李思谌带她出门的时候,顺便在外头见的,当时阿青就猜这个赵增文必定是李思谌的头号心腹。一次是赵增文去郡王府的时候见的。
这一大早的突然来找,必定是有什么要紧事。
“那你快去看看吧。”
李思谌稍一犹豫,点头说:“那你自己用饭,想吃什么就说,可千万别饿着自己。”“我知道。”
赵增文不是外人,李思谌也不去另换见客的衣裳,把鞋穿好就出去了。
阿青想了想,叫桃叶过来:“世子还没用饭,赵先生这么早过来,就怕吃了大概也没吃好,你让厨房送几样过去,让他们在书房垫垫肚子吧。”
桃叶应了一声:“是。”
厨房从半夜就开始忙活了,这些人消息灵通着哪。夫人有了身孕,世子特别问了好几回厨房的事,厨房的人可不得甩开膀子使出浑身解数来伺候?要是夫人吃得好了,他们准能得赏。 退一步说,要是夫人吃的不好,那他们说不定就要受皮肉之苦了。
所以阿青一早起来,看见的早饭才这么丰富得惊人。不夸张的说。南北东西的都有了,想吃哪样儿的都能找着可口的。
而且这还不是厨房一早上张罗的全部成果呢。所以桃叶这边去吩咐一声,厨房的人忙不迭的应承着,转头就往书房也送了一桌。
赵增文还是头次来别庄,李思谌进来两人才坐下,茶还没喝呢,一桌子早饭就端上来了。
李思谌一看就知道这是谁吩咐的,不过他也确实没吃东西,从昨晚高兴到现在,精神太亢奋了。食欲睡眠这些生理需求就都被忽略了。
“增文兄也没吃吧?一块儿用。”
赵增文笑着说:“这……是我来的不巧了。世子还没用饭就让我搅了。”
“平时我可不是这个排场。”李思谌拿起竹筷递给赵增文,赵增文微微欠起身双手接过去。两人又不是头一回在一块儿用饭,但是这么丰盛确实不多见。
“昨天有一件喜事。”李思谌说起来脸上都是笑容:“我夫人有喜了。”
赵增文吃了一惊,连忙放下竹筷。起身向李思谌道喜:“恭喜世子。恭喜夫人!”
李思谌连忙说:“别这么见外。快坐下。因为她这些天胃口都不好,厨房才张罗了这么些东西,来来。你随便用些,咱们边吃边说。”
赵增文也是满面笑容。从两人的交情来说,李思谌这要添丁,他自然为之高兴。而且李思谌是宗室,是郡王世子,传承后嗣乃是他肩膀上的第一要务。要是迟迟没有喜讯传出,只怕窥视世子之位的人又要蠢蠢欲动。
“增文兄一早过来,是为了昨天长音苑的事?”
赵增文点头:“我去的慢了一步,被人捷足先登了。”
李思谌一顿:“是谁?”
其实他心里已经隐约猜到了。
果然赵增文说:“是马先运。”
果然是……
这必定是皇上的意思。
“人和名册已经被他提走,我只打听到一点旁的细碎。”赵增文也不是吃闲话的,虽然事涉宫禁,他办起事来难免束手束脚,多有不便,可是也并非一无所获:“那唱曲的抚馨今年十八岁,是犯官之后。原姓陈,名玉娥,其父陈谭洛当初是吏部郎中,因卷入了长泰四年的河堤案而被查办,陈潭洛死在流放途中,家眷为官奴。抚馨原在教坊司,两年前到了行宫。”
李思谌点了点头。
既然这伶人的身世如此清楚明晰,那就不可能与当年的东平侯府扯上瓜葛了。那么她与阿青相貌有那么几分相似应该纯属巧合。
赵增文显然不只是查到了这么一点东西。
“抚馨前后有三个教习师傅,有一个从京城同她一起来到行宫,此人姓刘。安置照应她的是长音苑的管事尚宫,姓翟,这几人也已经被马公公一起带走了。另外,本来长音苑里拔尖的黄莺娘子,突然间病到也并非偶然。”
李思谌又点了一次头。
“此事不要在明面上追查了。”
赵增文应了一声,咬了一口那水晶皮儿三鲜馅儿的蒸饺。这饺子晶莹剔透,小巧玲珑,正好一口一个吃的畅快。咬破外面薄薄的一层饺子皮儿,内里的三鲜馅儿鲜美无比,恰到好处的烫热更让人吃了一个还想下一个,哪怕赵增文这样不重口腹之欲的人也觉得这饺子实在做的用心。
关于这件事,他肚里的疑问不少。
这个叫抚馨的伶人据说生的有几分象世子夫人,世子去查她的身世底细这还说得过去。毕竟夫人身世也坎坷波折,这个抚馨要是巧不巧的,与世子夫人有亲戚也说不定。
但是马先运为什么会插手此事?而且比他去的还快。
这伶人生的与世子夫人相象,难道还触动了皇上的什么忌讳?
赵增文心中的疑问一个叠一个,昨天李思谌交待他这事的时候,赵增文还没有觉得这事会有什么难办之处,也不觉得会有多么重要。
可是现在一看,这事显然不简单。
明面上是不要查了,但是这件事并不算到此就完结了,他还得继续在此事上用心。
“你一大早过来,就为了这件事?”
“也不是。”
要只是为了这事。赵增文也不至于一早就赶上门来。
“今早接着京里来的消息,霍府昨天入夜之后拿了霍相的牌子开了府门,请了太医。”
“请了谁?”
“黄、李二位。”赵增文眼里都是红丝,看来一夜都没有睡:“黄太医给霍相施了针,开了一副方子,今早霍相醒了。”
李思谌手指在案上轻叩,不用更多的线索,这两句话就足够了。
“霍相不成了。”
进了这个夏天,霍老大人就一直没有上过朝了,只露过一次面。就算霍家瞒得再紧。这世上也没有不透风的墙。
霍相这一次病发必然已经到了危急关头。施针再辅以虎狼猛药,绝不是把他的命救回来了,只能够再令他延寿几日。
赵增文补了一句:“也就在三、五日间了。”
“尹通那里呢?”
这正是赵增文接着要说的:“尹通这些天动作频频,尹府大门紧闭。可是后门却不断有人进进出出。”
霍党的领头人物要倒了。而尹通做为霍相一手栽培起来的得意门生。他要没有动作才是怪事了。
可是尹通与霍相虽然情同师徒,行事作风却是大不相同。霍相是个做事的人,而尹通是个做官的人。霍党如果到了他的手里。绝对会气象一新——但却绝不是往正路上走。
如果是为了这事,赵增文一大早即赶来找他也就不意外了。
外头的事情阿青并不知道,她这里也来了客人。
刚用过早饭,李思静过来了。
逸王府的别庄离这儿不远,哪怕走过来也就一盏茶的功夫,李思静倒不是空手来的,她带了一篮子从自家庄子上摘的瓜果过来。苹果和桔子都还是绿的,看着倒是青翠可爱,但是阿青只看一眼就能断定,这些青果子绝对能把人的牙都酸掉。
“嫂子,你这屋里……”李思静昨儿已经来过,虽然她在细节上头不怎么用心,也能看出这屋子好象和昨天不大一样。
阿青有点儿不好意思,但桃叶笑着上前一步,把好消息说了出来:“昨儿太医来诊过,我们夫人有了喜了。”
本来就是大好事,完全不用藏着瞒着。再者说,桃叶对这位活泼好动的思静姑娘可有点不放心呢。她平时爱动爱跳的不打紧,现在阿青可经不起什么折腾,万一身子有了防碍,世子回过头来能把她们这些伺候不力的人全生吃了!
对此桃叶毫不怀疑。
所以这事儿还是早早说出来的好。
李思静吃了一惊,盯着阿青的肚子:“啊?真的呀?”
桃叶说:“可不是,都是我们这些人蠢笨,夫人这阵子胃口不好,也不大有精神,我们都没往那上头去想,还是太医来过了,诊过脉了我们才知道。”
李思静笑逐颜开,拉着阿青的手说:“恭喜你呀嫂子!有多长时间啦?什么时候能见着孩子啊?”
阿青有点不好意思,她现在身形毫无变化,李思静却目光灼灼盯着她的肚子,恨不得从那儿看出朵花来。
“太医说,总得来年二月里呢。”
“还得这么久啊?”李思静可是个急性子,要是想着什么事,那是一刻都坐不住的。这一听到好消息,马上就盼着抱上小侄子侄女儿了。可旁的事还能速战速决,这怀孩子生孩子的事,这……这怎么急也不可能今天怀明天就生啊。
桃叶她们都在一旁忍笑。
都说十月怀胎,谁家不都是一样的?这个急也急不来。
“那嫂子你得好好养着。”李思静虽然说不太懂得人情世故弯弯绕绕,可是怀孩子生孩子有多不易,她却是深知道的。因为逸郡王身子不好,子嗣艰难,逸王府到了她这一代简直就是“人丁凋落”的真实传神写照。
“哎呀,早知道的话,不该出京的。”李思静说:“这一路颠簸劳顿的,多险哪。再说,你现在这样,回京怎么办啊?能经得起折腾吗?”
“昨儿太医说,最好等过三个月再回京。”过了头三个月,就会稳当得多了。到时候车再走的慢些,应该不至于有什么事。
“对对,应该谨慎的。”李思静连连点头:“那嫂子你好生养着,我有空就过来陪你说话。咱们不出庄子,就在屋里消遣也很好。”
她突然变的这么懂事,
阿青有点儿不好意思,但桃叶笑着上前一步,把好消息说了出来:“昨儿太医来诊过,我们夫人有了喜了。”
本来就是大好事,完全不用藏着瞒着。再者说,桃叶对这位活泼好动的思静姑娘可有点不放心呢。她平时爱动爱跳的不打紧,现在阿青可经不起什么折腾,万一身子有了防碍,世子回过头来能把她们这些伺候不力的人全生吃了!
对此桃叶毫不怀疑。
所以这事儿还是早早说出来的好。
李思静吃了一惊,盯着阿青的肚子:“啊?真的呀?”
桃叶说:“可不是,都是我们这些人蠢笨,夫人这阵子胃口不好,也不大有精神,我们都没往那上头去想,还是太医来过了,诊过脉了我们才知道。”
李思静笑逐颜开,拉着阿青的手说:“恭喜你呀嫂子!有多长时间啦?什么时候能见着孩子啊?”
阿青有点不好意思,她现在身形毫无变化,李思静却目光灼灼盯着她的肚子,恨不得从那儿看出朵花来。
“太医说,总得来年二月里呢。”
“还得这么久啊?”李思静可是个急性子,要是想着什么事,那是一刻都坐不住的。这一听到好消息,马上就盼着抱上小侄子侄女儿了。可旁的事还能速战速决,这怀孩子生孩子的事,这……这怎么急也不可能今天怀明天就生啊。
桃叶她们都在一旁忍笑。
都说十月怀胎,谁家不都是一样的?这个急也急不来。
“那嫂子你得好好养着。”李思静虽然说不太懂得人情世故弯弯绕绕,可是怀孩子生孩子有多不易,她却是深知道的。因为逸郡王身子不好,子嗣艰难,逸王府到了她这一代简直就是“人丁凋落”的真实传神写照。
“哎呀,早知道的话,不该出京的。”李思静说:“这一路颠簸劳顿的,多险哪。再说,你现在这样,回京怎么办啊?能经得起折腾吗?”
“昨儿太医说,最好等过三个月再回京。”过了头三个月,就会稳当得多了。到时候车再走的慢些,应该不至于有什么事。
“对对,应该谨慎的。”李思静连连点头:“那嫂子你好生养着,我有空就过来陪你说话。咱们不出庄子,就在屋里消遣也很好。”
她突然变的这么懂事,(未完待续。。)
二百八十四 关心
这个好消息很快传开,接着就是一些交好的人家纷纷送来贺礼。比如逸郡王府,虽然现在在行宫不如京城方便,但是逸郡王妃大手笔的送来了补品、衣料,药材这些且不说,礼物中最显眼的是一尊一尺来高的白玉送子观音。
据逸王府的人来说,这尊观音是特意从千年古刹请来的由高僧开光的,足见逸王妃的一番心意十分诚挚。
其他平时有来往的人家也各有表示,连皇帝也有赏赐。
宫中赏的是一柄金镶玉如意。
从皇上登基时算起,宗室里差不多每年都会有孩子出世,可是获赏最多的也不过是一些金器、玩器之类,这柄如意代表的意义远大于它本身的价值。
旁人听说了这赏赐,对于李思谌的圣眷又有了新的认识。
这些人看事情从来不会只看表面。
李思谌的亲事是皇上做的主,而且随即安郡王就替他请封了世子。现在世子夫人一有孕,连怀的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皇上就赐了如意。
这说明什么?说明李思谌这世子之位是板上钉钉,稳固不可动摇的。
可最让阿青高兴的不是收到礼物,也不是接到这样一份意义复杂深远的厚赏。而是得知她有身孕,吴叔也把手头的事情全推到了一旁,特意来看她。
阿青来的时候就想着可以跟吴叔见一面说说话,只是没想到自己意外有了身孕。吴叔差不多是一接到消息就立刻赶过来了。
“爹。”阿青微笑着从屋里迎出来。
吴叔的态度却如临大敌般,十分紧张:“你怎么不在屋里躺着?出来做什么?”
阿青有些哭笑不得:“太医也没说让我非得躺着才成哪。爹你现在在哪里落脚?是住在行宫里头吗?”
“是。”吴叔看着阿青迈过门坎,紧张的连眼都不眨了,答话也有些心不在焉:“你娘还让我给你捎了些东西来,她给你做了身儿衣裳,不过我今天来的匆忙,没有带过来。”
“住行宫里,吃住方便吗?”
“你就别操心我了。”吴叔看阿青要坐下,赶紧伸出手去扶了她一把,那架势象是生怕她坐不稳一样。
阿青几乎是贪婪的打量吴叔。
吴叔衣裳都没换。还穿着一身厚厚的官服。不过腰间的佩剑在进门的时候已经解下来了。
吴叔也是听旁人说的,说见过血的兵器有凶煞之气,最好不要让幼小的孩子见着。既然连小孩子都不能见着,那这刚怀上的肯定就更不能见了。虽然不知道这话有根据没有。但是搁在自己的宝贝闺女身上。吴叔是宁可信其有的。这种险不值得去冒。
吴叔好象又显得黑了一些人,天气炎热,他是骑马过来的。现在一身一头都是汗。
阿青赶紧吩咐人去备水,又让人去取了李思谌新做的衣裳过来。吴叔摆手说:“别瞎张罗,热点儿怕什么,又热不坏。你好生养着——我听世子说,你最近胃口不好?是天太热了还是身子不舒坦?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可千万别忍着,想吃什么要想什么你只管说。”
“没什么想吃的……”阿青的胃口确实不好,一半是因为天气,一半确实是因为身体不舒坦。以前夏天的时候就算会受天气的影响,可是没有哪一回象现在这样。整个人都懒洋洋的,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手脚酸软没力气,就想靠着、躺着,不乐意动弹。
哪怕这两天李思谌吩咐变着花样给她做吃食,可看着就不想吃。
“给京里报信儿了没有?”
“原说今天就写信的。”结果吴叔就来了。
“那别耽误,快写信吧,你娘要是知道了,一定也高兴坏了。”
吴婶肯定是会高兴的。但是她肯定也会担心的。
这个阿青可以很笃定。
可她现在又不在京里,吴婶就算不放心她,也只是白白担心。
吴叔仔细打量闺女,看着精神是不大好,人好象也瘦了一些,心里难免担忧,还有些恼火。
担忧是对着闺女,恼火当然是冲着女婿。
他们夫妻俩有多疼爱这个女儿,别人怎么也不会想到的。一开始没有回京的打算时,为了阿青他们就差点操碎了心,那穷乡僻壤中怎么给闺女寻着一门相衬的亲事?等回了京,担忧的就更多了。有段时间孙重延说的那个秦举人,着实让吴叔有些意动。他们可不想把女儿嫁进高门大户,就想让她嫁的近些,在他们夫妻俩眼皮子底下生活,绝不能叫她受一点委屈。
可是世上的事常不如意,女儿的亲事定下的突然又出乎人意料。从定下这门亲事,吴婶就一直在担心,怕她受委屈,怕女婿和婆家人欺负她。
虽然当时李思谌亲自上门来,言辞肯切,信誓旦旦的保证绝不相负,一定不会叫阿青吃苦,但是嘴上说的再好,日子终究要一天一天的过。
“你看着又瘦了。”吴叔心疼闺女:“这样可不成。太医就没说什么?”
“太医说了一大堆话呢,可是我现在这情形又不能随便吃药,只好等这伏天快点儿过去,等天凉快下来,想必就能好了。”
可是这天儿起码还得热两个月呢,哪能就这么硬耗下去?
得想想别的招儿。
这太医看病,吴叔其实是信不过的。他可知道太医们都是什么套路。太医本职是要治病救人的,可是太医有了官职,对他们来说第一要务就不是行医了,而是做官。做官的八字要诀太医们也无师自通的掌握了,那八个字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不想着怎么把病治好,只想着躲避责任,万一出事别被追究问罪。
开的都是些太平方,温吞药,绝不肯多事,指望他们不大现实。
应该给京里写封信,大妞的爹那医术是没得说,又是自家人,这事儿托给他准没错。阿青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不怕他不尽心。
吴叔决定了。这信马上就写。着人连夜就送回京,快马不歇的话,明儿一早怎么也送到了。
“石头最近怎么样?”又有些日子没见他了,阿青心里很惦记弟弟。
“他啊……”吴叔摇头:“我在家的时候少。你娘跟我抱怨。说他最近迷上金鱼了。总要人抱着他在缸边看。”
阿青连忙说:“哎哟,那可得看牢他。”
储水养鱼的大缸可深哪,万一他一个不小心滑进去了。凭他那一岁多的小身板儿不可能爬出来的。不然的话,司马小盆友就不会找石头砸缸才救出他的小伙伴了。
“要看牢的不是他。”吴叔摆摆手:“是那些鱼。这孩子八成上辈子是个猫,见了鱼跟着魔似的,两手又抓又掐,缸里的鱼让他祸害了不少呢。”
阿青吃了一惊:“他能抓着?”
“能!”吴叔斩钉截铁的说:“没被抓着的鱼也受了惊吓,第二天水面上就翻起了一片白肚皮。”
咳……好吧……
小石头才刚一岁多的年纪就显现出了如此非凡的战斗力,阿青可以预见到他长到三五岁的时候,破坏力一定直追他亲哥,说不定会后来居上青出于蓝。
吴叔和吴婶可有得头疼了。
这么一说,阿青对自己的肚子也有些担忧。
不知道她将来生出的孩子会不会也这么淘的没边儿?那到时候怎么管教呢?
李思谌也回来了,客客气气的陪在一旁听他们父女俩说话。
吴叔看女婿怎么看都不顺眼。以前听同僚说起,女婿上门的时候被灌酒,醉成一滩烂泥,非看他出了丑,娘家人心里气儿才顺。当时吴叔不大明白那是为什么,现在他可算是明白了。
便宜都叫他占了,自家疼了十几年的闺女给他当媳妇,到他家去做牛做马。这还不说,十月怀胎,生儿育女,这些罪可不都是女人来受?男人倒乐得逍遥自在,这让老丈人、舅爷们心里怎么不憋气呢?
可是要揍他一顿也不行,真要揍坏了,苦的还是自家闺女,那只好灌酒了,在酒桌上灌倒他,多少也能出点恶气。
吴叔看着闺女的时候,那眼神儿别提多温柔了。可一转到女婿身上,就恨不得化成刀子,在他身上扎几个窟窿出来。
“叫厨房整治酒席,我陪岳父好好喝一盅。”
“酒就算了。”吴叔说:“晚上怕还有事,万一喝酒误了差事不好。”
阿青也是这个意思。
可惜她现在身子不方便,厨房是肯定去不了,不然她肯定要去厨房亲手给吴叔做两个菜。
晚饭摆上来,阿青和李思谌陪着吴叔用饭。
吴叔的心思并不在吃饭上头,他现在和李思谌一样,注意力都在阿青身上。
闺女胃口确实不好。
以前她吃东西可不会这样挑剔别扭,腌菜心配着白饭都能吃的很香。可现在一桌子山珍海味精馐美食,她却有一口没一口的,筷子就没怎么见动。哪怕他和李思谌替她夹了菜,看她的样子也是硬着头皮才吃下去的,那样子可不象享受美味,倒象毫无滋味,只能勉强吞咽。
吴叔琢磨这样可不行。
这什么都不想吃,硬吃也一点都不香,时间一长身子肯定吃不消。更不要说她现在有了孩子,更是冒不起险。
用罢晚饭,李思谌送吴叔出去。
阿青固然是舍不得吴叔走,李思谌在一旁劝她:“在行宫这儿见面方便,以后见面的机会有的是。”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现在在行宫,不象京里那么多的规矩和忌讳,见面的机会确实还有不少。
她只能送到屋门口,吴叔和李思谌两人都不叫她下台阶,阿青只能站在那儿目送吴叔的背影。
吴叔看李思谌的目光不善,李思谌又不是傻子,哪里还觉察不到?
对于岳父的心情,李思谌也理解。
阿青现在受罪吃苦都是为了他,所以不管岳父给他什么脸色,或是再多的冷言冷语,他都他甘心领受。
“往京里送信了吗?”
李思谌摇头:“还没有。”
按说应该第一时间往安郡王府报信。之所以没有送信,原因也不必说,吴叔心里明白。
便宜都叫他占了,自家疼了十几年的闺女给他当媳妇,到他家去做牛做马。这还不说,十月怀胎,生儿育女,这些罪可不都是女人来受?男人倒乐得逍遥自在,这让老丈人、舅爷们心里怎么不憋气呢?
可是要揍他一顿也不行,真要揍坏了,苦的还是自家闺女,那只好灌酒了,在酒桌上灌倒他,多少也能出点恶气。
吴叔看着闺女的时候,那眼神儿别提多温柔了。可一转到女婿身上,就恨不得化成刀子,在他身上扎几个窟窿出来。
“叫厨房整治酒席,我陪岳父好好喝一盅。”
“酒就算了。”吴叔说:“晚上怕还有事,万一喝酒误了差事不好。”
阿青也是这个意思。
可惜她现在身子不方便,厨房是肯定去不了,不然她肯定要去厨房亲手给吴叔做两个菜。
晚饭摆上来,阿青和李思谌陪着吴叔用饭。
吴叔的心思并不在吃饭上头,他现在和李思谌一样,注意力都在阿青身上。
闺女胃口确实不好。
以前她吃东西可不会这样挑剔别扭,腌菜心配着白饭都能吃的很香。可现在一桌子山珍海味精馐美食,她却有一口没一口的,筷子就没怎么见动。哪怕他和李思谌替她夹了菜,看她的样子也是硬着头皮才吃下去的,那样子可不象享受美味,倒象毫无滋味,只能勉强吞咽。
吴叔琢磨这样可不行。
这什么都不想吃,硬吃也一点都不香,时间一长身子肯定吃不消。更不要说她现在有了孩子,更是冒不起险。
用罢晚饭,李思谌送吴叔出去。
阿青固然是舍不得吴叔走,李思谌在一旁劝她:“在行宫这儿见面方便,以后见面的机会有的是。”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现在在行宫,不象京里那么多的规矩和忌讳,见面的机会确实还有不少。
她只能送到屋门口,吴叔和李思谌两人都不叫她下台阶,阿青只能站在那儿目送吴叔的背影。
吴叔看李思谌的目光不善,李思谌又不是傻子,哪里还觉察不到?
对于岳父的心情,李思谌也理解。(未完待续。。)
二百八十五 味道
吴婶厨艺也不错,虽然在阿青出嫁之前,家里的关于厨房的大小事宜都被阿青接手了,但是吴婶也有她比较拿手的几样绝活。
其中之一就是手擀面。
这个阿青虽然也会,但做的远不如吴婶。
和面擀面完完全全是一项要靠技术和经验的活计,用完全一样的材料,有人做出来的面条筋道美味,有的却吃着非常疲怠,那口感总归跑不了两个字,“粉”和“糊”,总之都不让人喜欢。
吴婶一到庄子上,都来不及坐下歇息,这就卷起袖子下厨,给阿青做了一碗面条,面条上的浇头就是她刚刚带来的腌菜,酱豆腐丁和肉沫一起翻烧爆香之后拌上面条,阿青连吃了两大碗!完全看不出来在吴婶来到之前她什么都不想吃也不吃不下,妊娠反应十分严重。
吴婶接到吴叔捎的信,知道阿青有孕,那自然是喜出望外。可是接下来就看到吴叔说,阿青从有孕起,就食欲不振,什么都不想吃,这让吴婶怎么能坐得住?别说是有孕的人了,就算是平常人,连续半个多月吃不香吃不下,那也会坏了身体的,阿青现在这种情况当然就更不行了。
“吃饱了?”
阿青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的放下碗,赶紧擦了一下嘴巴。
吃面条这种东西,就是难免会沾嘴,要知道吸面条的时候,还没有吃到嘴里的那部分总会乱甩的,阿青知道有的地方就管面条叫“打驴嘴”。咳。这说法虽然粗俗了一点,但是形容的挺形象。
真奇怪,吴婶来之前,桃叶还给她端了碗汤来,她一点都不想吃,总觉得肚子是饱的。就算勉强自己往下咽,也总觉得那些东西消化不了,一直梗在肚子里。
可是一闻到自家做的腌菜的味道,阿青就觉得一直堵在鼻子里喉咙里和肚子里的那道障碍消失了一样,她突然又能闻到食物带有诱惑力的香味。舌头一下子也恢复了知觉。更不要说肚子了,那种空前饥饿的感觉来的又快又急。
这简直不科学。可是这些改变发生的就这么快。
大概每个孕妇都有自己独特的妊娠反应,不可能和其他人完全一模一样。
“你这是心里的毛病吧。”吴婶和她是母女,说话可不用客气。
吴婶坐在阿青旁边。揽着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头:“安郡王府里头除了世子。别人都居心叵测。你怕睡觉都不安稳。心里不踏实,那身子怎么能舒服呢?”
阿青鼻子有点发酸。
也许……吴婶说得对吧。
她自认不是个情绪脆弱的人,可是刚才一见吴婶进来。就老觉得鼻子酸眼睛热,怪想哭的。
也许她就是想家了。
在吴婶跟前,她特别自在,觉得自己特别的安全。
这么一来,阿青觉得她有点难为情。
亏她这辈子打小就懂事沉稳,可是偏偏到了已经成亲、怀孕的时候,才开始想撒娇了。
“可是娘,你这么一来,把石头一个人丢在家里能行吗?”
吴婶满不在乎的说:“以前咱们在乡下,谁有功夫专门看着小山和大妞了?不一样长的好好的?我跟大妞说不带她来,顺便让她闲着的时候照看一下石头。大妞还跟我说,要把石头带去药铺子呢。”
“啊?带去药铺?那不好吧,药铺来来去去的都是病人……”小孩子抵抗力毕竟不能和大人相比,真染上病可不是闹着玩的。
吴婶笑:“她就这么说说,她爹又不会跟她一起犯糊涂。”
“也是。”
“等你养好身子回京的时候,让张伯好好给你再把把脉。”吴婶说:“他还说这两天能抽出空就到这边来一趟看你,也不知道几时能来。”
阿青靠着吴婶撒了会儿娇,也不敢再拖着她陪自己,催着她去歇息。
从京城到行宫这一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吴婶坐了一路的车,来了之后又没有休息,肯定已经很累了。
“我不累。”吴婶替她捋顺头发:“我心里高兴哪……日子过得真快,想想十来年前,我和你爹逃出京城,那时候你才是个奶娃娃,一转眼你现在都要生孩子抱娃娃了。”
阿青见了吴婶,一肚子的话要说要问。家里怎么样,大妞怎么样,石头怎么样。吴婶也问她不少事,从她在京里住的如何吃的如何,又问起郡王府的情形。上次郡王府闹的沸沸扬扬的“捉奸”事件吴婶已经听大妞和吴叔说了,阿青这会儿又跟她说了一遍。
“哦对了,”吴婶跟她说:“听说王家和郡王府好象因为有些事情没谈拢,婚期又往后延了。”
“啊?”阿青诧异的坐直身:“我们出京这才几天功夫,来的时候还没有听说呢。”
“虽然说是因为八字的原因才再择吉日的,其实就是王家知道了郡王府公子干的好事,不肯就这么随便痛快的把事情揭过去,一方面得为自家女儿着想,一方面也是要为自家的面子名声着想。这件事情,京里头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连宫里头只怕都传遍了。王家就算想装成若无其事也不行。要是就这么闷着头把这事认下了,以后王家岂不是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哦,我还听说,昱王妃对此事大为不满,和你那个婆婆见了一面,结果不欢而散呢。”
“娘你是打哪里听说的?”
“你孙伯母,还有王夫人她们。”吴婶虽然不觉得累,却不想让阿青太费神了,陪她说了一会儿话就赶着她去歇着。
阿青辩解着:“我不困哪,咱们说话吧。”
“不困也闭上眼养养神。”吴婶不由分说。吩咐人服侍她躺下。
要说阿青最听谁的话,那非吴婶莫属了。
瞧,吴婶一来,连桃叶她们都倒戈了,倒把阿青这个正主撇在一边。
说着自己不困,可是阿青头沾上枕没一会儿就沉沉的睡着了,睡的那叫一个香。
吴婶爱怜的替她打了一会儿扇子,看她头上不再沁汗,才放下扇子出了屋。
桃叶殷勤的迎上来说:“夫人,您也梳洗歇息一下吧。屋子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
吴婶点了下头。桃叶急忙在前头引路。庄子里地方很大,桃叶让人收拾出来的这个院子就在阿青住的院子的旁边,中间只隔着一个假山和花圃。
吴婶一路劳顿,坐车坐的有些背酸。沐浴更衣之后她靠着歇息。桃枝替她按揉推拿解乏。桃叶也在一旁伺候。因为料到吴婶要问话。桃叶就一直守在旁边没敢走开。
吴婶喝了口茶,果然细细的问了一番。阿青的饮食起居大小事情都没有漏下。对于安郡王府的事情问的尤其详细。
桃叶一五一十老老实实的回答。
这位吴夫人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而且相比起年轻的世子夫人。而吴夫人在对待下人的时候手腕更强硬果决。可以这样说,世子夫人那里伺候的不好,可能申饬几句,重罚都不会有。但是要是让吴夫人知道了,只怕责打发卖都有可能。
从菊苑伺候的人来路复杂,到郭妈妈的得力襄助。从安郡王妃的漠视冷淡,到几位姑娘的各自不同的性情,总之,郡王府的大大小小上上下下,桃叶捡着重要的,把她知道的都说了。
吴婶点点头,看起来很平静。
可是她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只有她自己知道。
安郡王妃要是现在站在面前,吴婶上去撕她的心都有。
那场“捉奸”阴差阳错落到了她亲生儿子的头上,活该她自作自受。要是李思谌不是事先有了防备,手段又高妙,只怕真让她给算计了。到时候阿青再恶心,只怕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这事。
既然她这样不安分,那阿青有身孕的消息一传回京,她指不定又要出什么馊招。
这么一想,吴婶倒觉得现在在城外也不是一件坏事。头三个月正是怀胎最不稳当的时候,可能小小一点疏忽纰漏都会造成终身遗恨。
在城外住个把月,听吴叔的意思,圣上可能会等到立秋时分才回京,到时候阿青怀孕也满三个月了。那时候要回京的话,也经得起路途颠簸。回京后要是真有什么事,起码……危险性也小一些。
吴婶打了个盹,起来之后去给阿青张罗晚饭。晚饭是包的饺子,两种馅儿的,一素一荤。等这边包的差不多,那边阿青才睡醒。
一看天都要黑了,阿青也觉得意外。
她躺下的时候明明不觉得困啊……
而且她也没觉得自己睡了多久,可是事实是,大半个下午都被她给睡过去了。
吴婶已经洗了手解了围裙进屋来,阿青睡觉睡的脸儿红扑扑的,头发也散着,一下子让吴婶想起了她才三五岁时的样子,心里真是爱怜横溢。
还是女儿好啊,象小山和石头那样的皮猴子,就是再疼他们,可是大半时间都在为他们生气和操心。
“醒啦?晚上吃饺子,都包好了,这就让人下锅吧。”
“饺子?”阿青眼一亮:“什么馅儿的?”
“荤素都有。”
“那,咱们煮一点,再留些煎着吃怎么样?”
“行啊。”吴婶当然一切以阿青为先了,只要她不是想生吃,煮着蒸着煎着烤着吴婶全由着她。
阿青话说出口了又有点儿不好意思。
这吃饱了睡,睡醒了又要吃……怎么看怎么是养猪的节奏。什么时候她都堕落成这样了?就吃和睡这俩追求?
吴婶可不知道她在琢磨什么,扶着阿青起来,接过桃叶手里的梳子替她梳头:“世子一般都什么时辰回来?”
“他这两天都告了假……”阿青小声说:“八成是积了不少事情得办。不过他平时如果要晚归,总会打发人和我说一声的。”
如果不能回来用饭或是要晚归,李思谌一定不会忘了让人给她报个信儿,决不会让她空等。
既然没有打发人回来说,那就是说他应该会在正常时间范围内回来,不会回来的太晚的。
“你们能过的这样和睦,我和你爹也就放心了。”
吴婶替她把头发挽起来,饺子也送来了,先送来的是煮的水饺,配着调拌好的蒜泥和醋,辣椒酱麻酱什么的也有,但是吴婶不让她吃过于刺激的。
煎的饺子随后也送来了。
油煎的饺子更香,不过吃起来当然比水饼要硬。
阿青吃了两个煎饺,蘸着醋吃的,然后吴婶还是把煎饺的盘子移开,让她还是以水饺为主。
荤素两种都好吃。馅儿是吴婶拌的,阿青一吃就吃出来了。话说回来,这做菜是一个人一个味儿的,别人做的再好,阿青还是吃吴婶做的最合口最习惯。
“慢慢吃,喝口汤。”
阿青含糊的应了一声,连头都顾不上抬。
以前在乡下的时候,包饺子终归是件麻烦事,谁家也不会天天做来吃。吴婶事又多,于是饺子并不能经常吃到。
不知不觉,一大盘饺子都进了阿青的肚子。
“行啦,一顿别吃这么饱。”吴婶示意人把饺子撤了,端了半碗汤给她:“留着劲儿明天接着吃。”
阿青叫她说的不好意思。
奇怪,她真吃了一大盘吗?怎么她自己一点儿也没感觉到呢?
按她的饭量,吃这么多早该撑着了。
现在也就……七八分饱的感觉吧?
不得了,她要一路这么吃下去,等到生的时候,怕不胖成个球啊!
吴婶自己吃的倒不多,油煎的吃了几个,水饺吃了几个。天气热,确实挺影响人的胃口的。
正说着话,李思谌回来了。
外头人刚说:“世子回来了。”话音没落他就已经大步进了屋,看起来真是归心似箭,已经迫不及待了。
吴婶刚要起身,李思谌连忙说:“岳母大人请安坐,您是长辈。”说话间他向吴婶行礼问安,又谢过吴婶特意从京中赶来照顾阿青。
吴婶一笑:“我照顾自己闺女,要你来谢什么。你还没用饭吧?我们刚刚吃过了,再让厨房给你备晚饭来。”
“好。”李思谌转头关切的问阿青:“你吃饭了?中午吃的什么?晚上吃的什么?”(未完待续。。)
ps: 一换季各种小毛病都跑出来了。
二百八十六
阿青只好说:“娘给我做了面条,晚上我们吃的饺子。”
“好吃吗?能吃得下?”
“都能吃得下,面条我吃了两碗呢,饺子也吃了一大盘。”
“太好了,这就好。”李思谌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又向吴婶道了回谢。
等晚间只有夫妻俩了,阿青才抱怨他:“你看你,娘还在,你问那么细……”
“那有什么,又不是外人。”李思谌一颗心终于落到底了。前几天阿青什么都不想吃,实在是让愁断肠了。果然还是丈母娘有本事,她一来,阿青这吃的也香了,脸上也都是笑。
外头的事再难也有办法,唯独这女人怀孩子的事,他一点忙也帮不上。
“我今天还带了人回来。”
“嗯?”阿青有些疑惑的转头看了他一眼。
“我跟皇上讨了个厨子。”
“哎呀,你怎么……”阿青很是不安,又有些难为情:“这种事情你怎么去和皇上说呢?”
“那有什么关系。”李思谌说:“就算我去同姜公公或是管厨的太监说,最后皇上也是会知道的,倒不如一开始就跟皇上讨这个。又不是什么大事,皇上乐得在这样的小事上施恩的。”
外头的事情阿青不那么懂,但是李思谌懂,而且是非常懂。做事先做人,尤其是天子近臣,不是那么好做的。李思谌显然很懂得怎么揣摩皇帝的心思,所以他才能一路走到今天。
可是同一时刻。李思谌想的却与妻子恰恰相反。
他觉得自己完全没有揣摩透皇帝的心思。
虽然按宗室中的辈分来说,他也可以称皇帝一声“皇伯父”,可是彼此间的血源关系其实早就已经远之又远了,早已经出了五服。李思谌倚小卖小,在皇帝面前也耍过赖。
但是皇帝未免对他太好,太大方了。他只想讨一个御厨,结果皇上不但从御膳监拨了两个人给他,还吩咐让这次随驾的太医院的沈院正明天过来替阿青诊脉调理。
这是多大的面子!这是天大的面子!
要知道霍相病成那样,皇上也没有让院正过去给他诊脉,指定的当然也是太医院里医术高绝之辈。可是这院正亲自出马。他的地位摆在那里,医术和医道反而要更靠后了。
皇上这是要做什么?
李思谌实在想不出来。
当然,这对他是有好处的,对阿青更是有好处的。皇上如此重视。赏了厨子又派了太医。就差没有明晃晃的把话亮出来了。可是这跟已经明发圣谕也没有什么不同了。
有这么一出,阿青就算回了京,安郡王也绝对会对这个儿媳妇以及未来的孙子另眼相看。绝不会允许王府里有人再出阴招动摇他的世子之位,更不会允许这个还未出生已经让皇上记住的孩子有什么闪失。
可是……
皇上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李思谌自认虽然这些年办差也是兢兢业业,出生入死,可是比他劳苦功高的大有人在,怎么没见旁人有这样的殊荣?皇上凭什么就这么看重他?
不……实际上从前他虽然在皇上面前颇得信重,但绝没有现在这样,简直是烈火烹油之势。
变化就从他在七家镇受伤回京后开始的。
李思谌仔细回想。
他想到自己在两年前上元夜那一场筹划,皇上看到阿青的时候……
当时塔上昏暗,只有提着几盏灯笼,他当时虽然在留心,可是皇上的神情他并没有看清。
那时候皇上有片刻的停顿。
李思谌以为皇上那片刻的失神是因为回想起往事。
他之所以安排那一次偶遇,就是为了让皇上念及往事,为此后他和阿青的亲事铺路。
可是皇上太配合了,甚至配合的过头了。
这其间必然另有缘故。
阿青这些天睡的都早,今天见了吴婶,激动惊喜又说了许多话,就算下午补了一觉,现在还是早早的就觉得疲倦困乏。
在七家镇,他昏迷醒来之后对吴、张两家都充满疑惑。这实在不象是两户寻常的乡下人家。尤其阿青,她的举止言谈,根本不象一个乡间姑娘,那样明媚娟丽,落落大方。
为什么长音苑的那个长相与她有几分相似的抚馨却一露面就被马先运带走?不但是那个抚馨,还有培养她的伶人,以及安排她在皇上面前露面的尚宫,全都消无声息的没了踪迹。他们消失的干干静静,无声无息,就象世上从来没有这么几个人一样。
显然,犯了忌讳的是抚馨,其他几个一同被处置的都是和她有关的人。
赵增文已经打探到一件事,翟尚宫虽然看起来并无什么背景,有背景的人也不会被离开京城来到行宫,这样的安排形同流放。但是赵增文的特点就是心细,就算翟尚宫这人已经早早被马先运带走,他也能从别处一点一滴抠到旁人往往注意不到的细节,拼拼凑凑把翟尚宫的背景凑了个大概。
翟尚宫入宫已经差不多要有三十年了,是经历过仁和末年动荡的老人,皇上登基之后,宫中人手与先帝暮年时比,简直是十不存一,所以她虽然没有什么太多过人之处,却凭借年纪与资历顺利的接掌了一定的权力,做了好几年训育管理新进宫人。重点不在这里,重要的是,她在宫外还有一个弟弟,据说靠着她的帮扶,做着小生意,日子过的很殷实。
只是赵增文的人找去的时候,他这个弟弟在数月前就举家不见了踪影,生意也盘了出去,街坊说他们家去外乡投靠亲友了。
生意做的好好的。有什么理由要去外乡?更何况翟家早没有什么亲友了。
翟尚宫很明显背后有人,她弟弟全家失踪也是个明证。要么就是被人控制了用来威胁翟尚宫,也有可能是翟尚宫发觉自己在做的事情很可能会牵连亲人,捎信让弟弟全家远走避祸。
无论哪一种,都可以证明,翟尚宫安排抚馨在皇上面前献艺此事大有蹊跷。那么抚馨的相貌与阿青有相似就更值得人去探究?
翟尚宫背后的人是谁?为什么要安排一个与阿青相容貌相似的女子在皇上面前献艺?难道背后的人认为这样可以谋求到什么利益?
李思谌还无法断定这背后的关连。
难道,还是与那个“石姓女子”有关系?
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吴婶一来到山庄,就把阿青的衣食住行都接管过去了,庄子上的人对她毕恭毕敬。不敢有半分违逆。
能混出点名堂来的管事都不是傻子。这可是世子夫人的母亲,世子的岳母,吴大人的夫人。没见世子在吴夫人面前都那么恭敬听话?那他们这些人该怎么对待侍奉吴夫人,还要人来提醒不成?
吴婶到了庄子上的第二天。就有下贴子。
阿青知道这事还是琥珀说的。因为她识字。那些收来的贴子她看到了。
阿青有些纳闷:“这些人的消息也太灵通了……娘,你都要去吗?”
“我才不去。”吴婶说的很干脆也很明白:“我是来陪女儿的,哪有心情的时间应酬这些人。”
阿青翻了看看。上面的人家确实也不是特别要紧,不去也不怕得罪了他们。
可她还是有些想不通。
吴叔现在也算位高权重,可是这些人犯得上这么急着跟吴婶套近乎吗?有些人家在京里的时候算是有些来往,下贴子还说得过去。可有的人家是素无来往的呀,他们这么急吼吼的又是打发人来,又是下贴子的,图什么?
吴婶轻声和阿青说:“我隐约也听说一点,说是耿将军告老之后,空出来的指挥使的位子,可能会由你爹来接任。”
“不会吧?”阿青摇头:“我爹资历根基比其他两位都差得远了。”
吴婶看着她,不说话。
呃……难道还同她有关?
这么说,好象也有点道理。吴叔虽然资历是浅,可是他的女儿嫁进了安郡王府成了世子妃,李思谌的圣眷在宗室里不说是独一份,也是极其少有的了。
或许别人觉得有这么一个世子女婿,吴叔的根基也不比另外两位差了。
“真的会吗?”
“谁知道呢。”吴婶一摊手:“你爹也不说,我也不清楚这事的真假。”吴婶对丈夫的官位升迁并不如何关心,现在她心里的头等大事还是女儿。
娘俩坐在里屋说私房话。
“你现在有了身孕,世子那儿,有什么别的安排吗?”
“什么安排?我这个月肯定是不能是回京的,他说等入了秋再回去也行……”
不过看了一眼吴婶,阿青就知道两个人说两岔里去了。
吴婶一来到山庄,就把阿青的衣食住行都接管过去了,庄子上的人对她毕恭毕敬,不敢有半分违逆。
能混出点名堂来的管事都不是傻子,这可是世子夫人的母亲,世子的岳母,吴大人的夫人。没见世子在吴夫人面前都那么恭敬听话?那他们这些人该怎么对待侍奉吴夫人,还要人来提醒不成?
吴婶到了庄子上的第二天,就有下贴子。
阿青知道这事还是琥珀说的,因为她识字,那些收来的贴子她看到了。
阿青有些纳闷:“这些人的消息也太灵通了……娘,你都要去吗?”
“我才不去。”吴婶说的很干脆也很明白:“我是来陪女儿的,哪有心情的时间应酬这些人。”
阿青翻了看看,上面的人家确实也不是特别要紧,不去也不怕得罪了他们。
可她还是有些想不通。
吴叔现在也算位高权重,可是这些人犯得上这么急着跟吴婶套近乎吗?有些人家在京里的时候算是有些来往,下贴子还说得过去。可有的人家是素无来往的呀,他们这么急吼吼的又是打发人来,又是下贴子的,图什么?
吴婶轻声和阿青说:“我隐约也听说一点,说是耿将军告老之后,空出来的指挥使的位子,可能会由你爹来接任。”
“不会吧?”阿青摇头:“我爹资历根基比其他两位都差得远了。”
吴婶看着她,不说话。
呃……难道还同她有关?
这么说,好象也有点道理。吴叔虽然资历是浅,可是他的女儿嫁进了安郡王府成了世子妃,李思谌的圣眷在宗室里不说是独一份,也是极其少有的了。
或许别人觉得有这么一个世子女婿,吴叔的根基也不比另外两位差了。
“真的会吗?”
“谁知道呢。”吴婶一摊手:“你爹也不说,我也不清楚这事的真假。”吴婶对丈夫的官位升迁并不如何关心,现在她心里的头等大事还是女儿。
娘俩坐在里屋说私房话。
“你现在有了身孕,世子那儿,有什么别的安排吗?”
“什么安排?我这个月肯定是不能是回京的,他说等入了秋再回去也行……”
不过看了一眼吴婶,阿青就知道两个人说两岔里去了。
吴婶轻声和阿青说:“我隐约也听说一点,说是耿将军告老之后,空出来的指挥使的位子,可能会由你爹来接任。”
“不会吧?”阿青摇头:“我爹资历根基比其他两位都差得远了。”
吴婶看着她,不说话。
呃……难道还同她有关?
这么说,好象也有点道理。吴叔虽然资历是浅,可是他的女儿嫁进了安郡王府成了世子妃,李思谌的圣眷在宗室里不说是独一份,也是极其少有的了。
或许别人觉得有这么一个世子女婿,吴叔的根基也不比另外两位差了。
“真的会吗?”
“谁知道呢。”吴婶一摊手:“你爹也不说,我也不清楚这事的真假。”吴婶对丈夫的官位升迁并不如何关心,现在她心里的头等大事还是女儿。
娘俩坐在里屋说私房话。
“你现在有了身孕,世子那儿,有什么别的安排吗?”
“什么安排?我这个月肯定是不能是回京的,他说等入了秋再回去也行……”
不过看了一眼吴婶,阿青就知道两个人说两岔里去了。不过看了一眼吴婶,阿青就知道两个人说两岔里去了。(未完待续。。)
二百八十七 可能
吴婶连忙说:“快请进来吧。”
什么都能等,这郎中来了可不能等。
来的这位太医姓沈,看着也是一把年纪了。吴婶对老太医很是满意,老才说明医道精。
她这会儿还不知道这太医是皇上指派来的,更不知道他是此次随行太医之中地位最高的一位。
沈太医很和气,虽然看起来有些年纪了,但是气色很好,面色红润,双目有神。
沈太医问的话也和田太医差不多,问问饮食起居,言谈很是风趣。他在来之前显然就已经知道吴婶的身份了,见面寒喧时就很客气的称她吴夫人。
吴婶说:“她前些天都不想吃饭,我来了之后好了一些,可还是比以前挑嘴。就想吃个烙饼、面条,这些东西可不够补养啊。”
沈太医笑着说:“面条烙饼怎么不补养了?五谷养气血,能吃得下去就行,不必非得强求着吃鸡鱼肉蛋山珍海味才叫补养。敢问一句,这些东西是世子夫人以前常吃的吗?”
吴婶说:“是啊。她以前就爱吃我做的面条,我来庄子上那天就给她做了,她一下子吃了两大碗呢!”
“那就是了,既然世子夫人现在想吃,这些东西以前也是常吃的,那吃下去肠胃熨帖舒服,吃的舒服了,人也高兴,这是好事。”
“真的不要紧吗?”吴婶虽然自己也怀过孩子,可是现在紧张的好象没有过经验的人一样。
沈太医摆摆手说:“不要紧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爱吃什么就吃什么,不用顾忌。再说,这口味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说不定过了两天,世子夫人就想吃肉了,再过几天,又想吃鱼了,吴夫人您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吴婶一想,点头说:“对对。”
她自己怀孕的时候口味也变过。有阵子闻到鱼腥味儿肚里就翻江倒海的想吐。可是奇怪的是。就过了一天,她特别的想吃油炸小鱼和炸小河虾。就是那种细细的比筷子还细的小河虾,炸的酥酥的,特别的想吃。再过几天。还想吃虾。但又不是想吃炸的了。觉得油腻,想吃用葱花韭菜炝炒的,炒的嫩嫩的香香的。
吴婶命人打点了一份厚厚的车马钱。这看病从来都不是一锤子买卖,将来还得常来常往的,头一次打点的重一些,表明一下心意。下回再上门的时候就不用送这样的重礼了。
沈太医也没推辞,笑呵呵的接了。
他看出来了,世子夫人和吴夫人都不清楚他是皇上钦点来的,因此态度都显得很大方自然。要是知道他不是世子请来的,而是奉旨而来,回去还要向皇上上奏的,多半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比如吴夫人,这个吃面一下子吃两大碗这么家常的话,就肯定不会当着他的面说出来了,如果他回去如实上奏,那世子夫人可是面子扫地啊。
吴婶送沈太医到门口,沈太医连忙摆手让她不用送了。
“吴夫人,老朽冒昧问一句,听说吴大人与张琥情同兄弟?”
“啊,是。”吴婶愣了下。张琥是张伯的大名,但是很少用,吴婶都要过一下子才能反应过来张琥是谁。
“过去我与他伯父和父亲都交好……一晃眼这么些年了。”
吴婶不清楚这前头的事,只能含糊的应了一声。
沈太医也没多说什么,朱管事送他出了门。
阿青的日子过的非常舒服,有吴婶在,简直连李思谌都可以扔到一边了——这不是夸张的话,是真的扔到了一边,沈太医来的那天晚上阿青就把李思谌给撵到前院去睡了,自己和吴婶母女俩挤在一起睡的。
娘俩好久没这么亲密了,吴婶心里也挺感慨的。
娘俩说起话来倒是不觉得困了,吴夫人说着说着想起来:“对了,今天来的这沈太医,认识大妞的爹呢。”
“真的?”
“我送他出门的时候他问起来,说和张家上一辈的人交情好,我还一下没想起来张琥是谁。”
这沈太医看起来挺了得的一个人,这么看来张伯的父辈说不定也干过太医这个行当。
张伯现在孑然一身,只带着一个女儿,而且只开一个小药铺维持生活。他是怎么从行医的世家子弟变成现在这样的,说起来想必也是一言难尽。
“对了娘……”阿青已经有些睡意朦胧了,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那天去行宫听曲的事:“那天去行宫,长音苑有个伶人,长的还有点儿象我呢。”
吴婶愣了下:“和你象?”
“我自己没看出来,可是思敏她们都说有点象。”
吴婶有些好奇的问:“多大了?叫什么?家是哪里的啊?”
“看着也是十几岁,肯定没有二十。叫抚馨……不过肯定不是原来的名字。教坊里头只有混出名堂的人才有姓氏,更多的人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
“嗯……”
说完这个,阿青很快就睡着了。
吴婶却一时没有睡着。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旧事来了。
那时候她刚跟着小姐一起到了石家,薛家人口简单,家里规矩也没有那么大。可是石家就不一样了,那是侯府,而且因为太夫人在,侯府没有分家,四代人住在一座府里,平时的事也不是一般的多。
别说吴婶这样的小丫鬟了,就连小姐这样的新媳妇也得老老实实,处处恭敬谦让着过日子。
到了石家快一个月,吴婶才算把这上上下下几十号主子认全。
当时……
当时除了自家小姐,还有二少奶奶。也怀了孩子,算着日子,大概比小姐要早生些日子。
吴婶连忙说:“快请进来吧。”
什么都能等,这郎中来了可不能等。
来的这位太医姓沈,看着也是一把年纪了。吴婶对老太医很是满意,老才说明医道精。
她这会儿还不知道这太医是皇上指派来的,更不知道他是此次随行太医之中地位最高的一位。
沈太医很和气,虽然看起来有些年纪了,但是气色很好,面色红润。双目有神。
沈太医问的话也和田太医差不多。问问饮食起居,言谈很是风趣。他在来之前显然就已经知道吴婶的身份了,见面寒喧时就很客气的称她吴夫人。
吴婶说:“她前些天都不想吃饭,我来了之后好了一些。可还是比以前挑嘴。就想吃个烙饼、面条。这些东西可不够补养啊。”
沈太医笑着说:“面条烙饼怎么不补养了?五谷养气血。能吃得下去就行,不必非得强求着吃鸡鱼肉蛋山珍海味才叫补养。敢问一句,这些东西是世子夫人以前常吃的吗?”
吴婶说:“是啊。她以前就爱吃我做的面条。我来庄子上那天就给她做了,她一下子吃了两大碗呢!”
“那就是了,既然世子夫人现在想吃,这些东西以前也是常吃的,那吃下去肠胃熨帖舒服,吃的舒服了,人也高兴,这是好事。”
“真的不要紧吗?”吴婶虽然自己也怀过孩子,可是现在紧张的好象没有过经验的人一样。
沈太医摆摆手说:“不要紧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爱吃什么就吃什么,不用顾忌。再说,这口味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说不定过了两天,世子夫人就想吃肉了,再过几天,又想吃鱼了,吴夫人您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吴婶一想,点头说:“对对。”
她自己怀孕的时候口味也变过,有阵子闻到鱼腥味儿肚里就翻江倒海的想吐。可是奇怪的是,就过了一天,她特别的想吃油炸小鱼和炸小河虾。就是那种细细的比筷子还细的小河虾,炸的酥酥的,特别的想吃。再过几天,还想吃虾,但又不是想吃炸的了,觉得油腻,想吃用葱花韭菜炝炒的,炒的嫩嫩的香香的。
吴婶命人打点了一份厚厚的车马钱,这看病从来都不是一锤子买卖,将来还得常来常往的,头一次打点的重一些,表明一下心意。下回再上门的时候就不用送这样的重礼了。
沈太医也没推辞,笑呵呵的接了。
他看出来了,世子夫人和吴夫人都不清楚他是皇上钦点来的,因此态度都显得很大方自然。要是知道他不是世子请来的,而是奉旨而来,回去还要向皇上上奏的,多半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比如吴夫人,这个吃面一下子吃两大碗这么家常的话,就肯定不会当着他的面说出来了,如果他回去如实上奏,那世子夫人可是面子扫地啊。
吴婶送沈太医到门口,沈太医连忙摆手让她不用送了。
“吴夫人,老朽冒昧问一句,听说吴大人与张琥情同兄弟?”
“啊,是。”吴婶愣了下。张琥是张伯的大名,但是很少用,吴婶都要过一下子才能反应过来张琥是谁。
“过去我与他伯父和父亲都交好……一晃眼这么些年了。”
吴婶不清楚这前头的事,只能含糊的应了一声。
沈太医也没多说什么,朱管事送他出了门。
阿青的日子过的非常舒服,有吴婶在,简直连李思谌都可以扔到一边了——这不是夸张的话,是真的扔到了一边,沈太医来的那天晚上阿青就把李思谌给撵到前院去睡了,自己和吴婶母女俩挤在一起睡的。
娘俩好久没这么亲密了,吴婶心里也挺感慨的。
娘俩说起话来倒是不觉得困了,吴夫人说着说着想起来:“对了,今天来的这沈太医,认识大妞的爹呢。”
“真的?”
“我送他出门的时候他问起来,说和张家上一辈的人交情好,我还一下没想起来张琥是谁。”
这沈太医看起来挺了得的一个人,这么看来张伯的父辈说不定也干过太医这个行当。
张伯现在孑然一身,只带着一个女儿,而且只开一个小药铺维持生活。他是怎么从行医的世家子弟变成现在这样的,说起来想必也是一言难尽。
“对了娘……”阿青已经有些睡意朦胧了,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那天去行宫听曲的事:“那天去行宫,长音苑有个伶人,长的还有点儿象我呢。”
吴婶愣了下:“和你象?”
“我自己没看出来,可是思敏她们都说有点象。”
吴婶有些好奇的问:“多大了?叫什么?家是哪里的啊?”
“看着也是十几岁,肯定没有二十。叫抚馨……不过肯定不是原来的名字。教坊里头只有混出名堂的人才有姓氏,更多的人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
“嗯……”
说完这个,阿青很快就睡着了。
吴婶却一时没有睡着。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旧事来了。
那时候她刚跟着小姐一起到了石家,薛家人口简单,家里规矩也没有那么大。可是石家就不一样了,那是侯府,而且因为太夫人在,侯府没有分家,四代人住在一座府里,平时的事也不是一般的多。
别说吴婶这样的小丫鬟了,就连小姐这样的新媳妇也得老老实实,处处恭敬谦让着过日子。
到了石家快一个月,吴婶才算把这上上下下几十号主子认全。
当时……
当时除了自家小姐,还有二少奶奶,也怀了孩子,算着日子,大概比小姐要早生些日子。
别说吴婶这样的小丫鬟了,就连小姐这样的新媳妇也得老老实实,处处恭敬谦让着过日子。
到了石家快一个月,吴婶才算把这上上下下几十号主子认全。
当时……
当时除了自家小姐,还有二少奶奶,也怀了孩子,算着日子,大概比小姐要早生些日子。
别说吴婶这样的小丫鬟了,就连小姐这样的新媳妇也得老老实实,处处恭敬谦让着过日子。
到了石家快一个月,吴婶才算把这上上下下几十号主子认全。
当时……
当时除了自家小姐,还有二少奶奶,也怀了孩子,算着日子,大概比小姐要早生些日子。
当时除了自家小姐,还有二少奶奶,她那时候也怀了孩子,算着日子,大概比小姐要早生些日子。(未完待续。。)
二百八十八 慈母
吃完晚饭,吴叔和李思谌两人去了前面书房,泡上一壶茶,翁婿俩加上一个赵增文说起了闲话。
说是闲话,其实半点也不闲。
“今天霍相的折子送到了行宫。”吴叔说。
李思谌点了下头。
他接到消息更早。
霍相这一回醒来的时间很短,见过尹通一次,又交待了一下家中之事,自己想上遗折已经提不了笔了,这封折子是霍相的长孙代笔的。写完折子,霍相就又一次陷入昏迷之中。
这一次,大概是真的不可能再醒来了。
“其实当年霍侍郎是个好的,霍相也一向看重这个长子。可惜世事无常,霍侍郎倒走在了前头,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听说,霍相从那以后身子就不怎么好了。”赵增文说起来不无感叹。
李思谌点头说:“没错。当时霍侍郎病逝后霍相也跟着重病了一场,从那以后断断续续的就没断了药,挺结实的一个人,三五年间变得那么枯干削瘦。”
“那尹尚书这几天有什么动静?他来没来行宫?”
吴叔其实对这些不是很关心,他是武将,女婿是宗室,和那些文臣天生就坐不到一起去。要不是霍相将死这件事实在太重要,吴叔也不会注意留心一二。
“尹通这些天在京里忙得很呢,那行事那作派,霍相还没死呢,他就已经当仁不让把自己当成新任相爷了。”
李思谌微笑着给吴叔斟茶:“皇上何等圣明,尹通自以为自己胸有韬略。智计过人,谁都不放在眼里,他那一套私下里折腾还行,根本不可能堂堂正正拿到朝堂上来。”
吴叔没有待多久,他去后头跟吴婶说了一声,就又折回头去行宫了。只剩下李思谌和赵增文两人在屋里头,把前天下了一半的棋盘取出来,两人边下棋边说话。
“今天见着姚尚宫了,带着人抬着好几抬东西往长寿泉那边去。”赵增文捏了一把棋子在手里头:“皇上这次来行宫,只带了几个低品阶的的妃嫔宫人。那些人从到行宫还没见过皇上的面儿。”
但皇上身边显然是有人服侍的。
在京里的时候皇上还算是收敛。到了行宫之后。李思谌感觉皇上象是已经没有太多顾忌了。皇上没有召幸随驾的妃嫔,姚尚宫抬着那些东西又是给谁的?
答案不言而喻嘛。
现在行宫上下,多半都知道皇上身边有那么一个人。
可是对这个人的身份,却没有几个能说的靠谱的。
有人还坚持说是御前的宫人。说的有名有姓的。就是姚尚宫教出来的那四个大宫女中的一个。有人偷偷说。那女人是有夫之妇,丈夫也是宗室亲贵,但是皇上赏的绿帽子。只能忍气吞声的戴。还有人说,那女子是先帝嫔妃,二王之乱之后宫里乱的很,说是死了,其实没有死,而是被当今秘密的又宠幸了等等诸如此类。
因为所有知道这事的人都会这么想——皇上贵为天子,富有四海,要宠一个女子何必要遮遮掩掩的?就算是皇后也没有理由拦阻这事。除非那女子的身份有不可对人明言之处。
呃,还有一种惊世骇俗的说法是,那女子是个尼姑。之所以皇上一直藏着她不让别人看见,就是要等她的头发长出来,好梳髻了再行册封之事,那时候就能见着人了。
这么一件事,倒有七八种不一样的猜测,可见众人心中对于皇家阴私八卦之事有多么热衷。
李思谌并不着急。
从到了行宫,并不只出了抚馨那么一件事,还有御前的两个小太监被打死,另外行宫里头也有一个副监悄然无声的不见人了,这也是马先运经的手。
有的人比他急,比如皇后的娘家承恩公府,现在煎熬的有如热锅上的蚂蚁。不但千方百计差人打探,还抛出了抚馨这么个精心准备的筹码。
李思谌并不着急。
虽然他只和那个叫抚馨的年轻伶人碰见过一回,还没有正眼瞧过她,但是她的出现和突然消失这件事情本身,已经告诉了李思谌太多信息了。
有人存心要让皇上那天到长音苑去,即使皇上不去,大概这个叫抚馨的伶人也会以另一种方式出现在皇上面前。
这些人凭什么这么笃定皇上会看上她?
也许她的长相不光与阿青相似。
抚馨与皇上身边那个身份不明的石姓女子,大概也有相象之处。
皇上对他的纵容,对阿青不同寻常的关切……沈医正,还有那两个赏到别庄里的御膳监的厨子……
这些从前拼凑不起来的事情,被这个叫抚馨的女子串了起来。
赵增文看他一时不吭声,也不落子,笑着问:“世子今天又要在书房过夜了?”
李思谌笑了:“没的事。”反正心思也不在下棋上,他放下棋子站起身:“也不早了,增文兄也早点儿回去歇着。”
赵增文点了下头:“我看明天我还是回京一趟。”
李思谌想了想:“也好。”
阿青已经躺下了,屋里的灯熄了一—还有一半亮着。
这肯定是阿青着意吩咐的,因为他还没回来,所以不能把灯全熄了。
李思谌先走到床边,轻轻掀开帐子。
阿青还没睡实,感觉到身旁有动静,眼睛微微睁开看了他一眼。
“你回来了……”阿青口齿不清的问:“什么时辰了?”
“快三更了。”
“不早了啊,你也快睡吧。”
“我去洗漱,马上就来陪你。”
等他洗漱完回来,他一上床。阿青就挪动身子,非常自然又熟悉在他怀里找了一个最舒服的位置继续睡。
第二天天刚亮李思谌就出去了。
四更天的时候京城有消息来,霍相昨天夜里已经咽气。
阿青对外头的事一无所知,她正催着吴婶回京去。
“家里头又没什么事,我急着回去做什么?”
“谁说没事?小石头还小,从落地就没和你分开过,这些天还不知道在家里闹腾成什么样呢。我这里胃口这几天也好了,并没有什么不舒坦的地方,娘你就先回去照看吧。”
要说不想儿子,那肯定是假话。
就象阿青说的一样。小石头从生下来就没离过吴婶。吴婶出门的时候他被许妈妈带着,还咯咯笑着跟吴婶挥着小肉手。大概他以为吴婶是和平常一样出门一会儿就回去了,可吴婶这都已经离家数日了。
“我这里真的没事儿。”阿青说:“世子从行宫找来的厨子手艺也好,我这里现在一切都好。你就先回去吧。反正我爹还在这儿呢。天天都能来看我。你就别担心了。”
“他粗枝大叶的,哪懂得照顾人。你要吃不下饭他能给你做饭吃?还是你心里害怕的时候他会安慰人?真是一点儿用都没有。”吴婶小声说。
不过她已经被阿青劝动了。
小石头确实太小了,就怕大妞管不住他。这孩子送她出门的时候还不懂得她要出远门。这几天都见不着她,也不知道有没有害怕和哭闹,饭有没有好好吃?觉有没有好好睡?
这么一想,吴婶也确实牵肠挂肚。
阿青也非常不放心,极力劝吴婶快回去。
“我再过些日子,身子好些了也会回京的,娘你不用为我担心。”
吴婶并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但是在她的心里,女儿和儿子的份量是一样的。现在眼见着只能顾一边,这就让她两下为难了。
她甚至想着,要不是怕路远,天热,应该把石头一起带到行宫这里来的。
可是这孩子一来还小,二来又太顽皮,阿青现在正是不稳的时候,让这皮小子碰一下撞一下可不得了。
“我让人帮着收拾东西,明天就动身吧。”
阿青也舍不得吴婶,可是她更不放心小石头。她怎么说也是个大人了,身边有丈夫,还有一大堆人前呼后拥的伺候着,不但请了太医来诊脉,甚至厨房都用上了御膳监的厨子伺候。都这样了,她还要霸着吴婶不放……这让阿青自己都难为情。她又不是小娃娃了,和弟弟争夺母亲的关注,这象话吗?
况且……就算吴婶走了,吴叔也会时时来看她的,到了回京的时候还能一路回京呢。
吴婶来时就两辆车就来了,带了桃枝和玉纹两个伺候,另一辆车上装的都是给阿青带的东西。现在走的时候,行李足足多出好几倍来。别庄上但凡有的,车上都装了不少。
就连这一带比较出名的白玉瓜,都装了两大篓。这种瓜清甜多汁,以甘脆香甜闻名。还有给小石头捎的东西,给张伯和大妞也带了好些。
吴婶怎么都不让阿青出来送她,让她好生待在屋子里头,把自己养的安安稳稳的就是孝顺了。
她是这么说的:“难道孝心就在这些虚礼上头?难道你不送我一程就是不孝?好好养好身子,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外孙,这才是真孝顺!”
阿青让吴婶说的没脾气……白胖的外孙什么的……
朱长令恭恭敬敬的送吴婶上车。
吴婶心里还是牵挂,回头看了好几次。
最后一次回头的时候,车已经过了桥,看不见那座别庄了。
“夫人还是牵挂着小姐啊。”桃枝劝她:“小姐说的没有错,老爷还在这儿呢,天天都能见着面,有什么事一定会马上给城里送信儿的,夫人不要太担心了。”
“唉,这怎么能不担心。她这是头一回,人又年轻……”
桃枝试着把话题转到别处去,好让吴婶别总是愁眉不展的:“小姐给咱们带了这么些东西,后头几车都装满了,刚才朱管事给了我这张清单,每车上装的什么都写清楚了。”
吴婶点头说:“那你先收好,回去以后给唐妈妈。”
吴婶并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但是在她的心里,女儿和儿子的份量是一样的。现在眼见着只能顾一边,这就让她两下为难了。
她甚至想着,要不是怕路远,天热,应该把石头一起带到行宫这里来的。
可是这孩子一来还小,二来又太顽皮,阿青现在正是不稳的时候,让这皮小子碰一下撞一下可不得了。
“我让人帮着收拾东西,明天就动身吧。”
阿青也舍不得吴婶,可是她更不放心小石头。她怎么说也是个大人了,身边有丈夫,还有一大堆人前呼后拥的伺候着,不但请了太医来诊脉,甚至厨房都用上了御膳监的厨子伺候。都这样了,她还要霸着吴婶不放……这让阿青自己都难为情。她又不是小娃娃了,和弟弟争夺母亲的关注,这象话吗?
况且……就算吴婶走了,吴叔也会时时来看她的,到了回京的时候还能一路回京呢。
吴婶来时就两辆车就来了,带了桃枝和玉纹两个伺候,另一辆车上装的都是给阿青带的东西。现在走的时候,行李足足多出好几倍来。别庄上但凡有的,车上都装了不少。
就连这一带比较出名的白玉瓜,都装了两大篓。这种瓜清甜多汁,以甘脆香甜闻名。还有给小石头捎的东西,给张伯和大妞也带了好些。
吴婶怎么都不让阿青出来送她,让她好生待在屋子里头,把自己养的安安稳稳的就是孝顺了。
她是这么说的:“难道孝心就在这些虚礼上头?难道你不送我一程就是不孝?好好养好身子,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外孙,这才是真孝顺!”
阿青让吴婶说的没脾气……白胖的外孙什么的……
朱长令恭恭敬敬的送吴婶上车。
吴婶心里还是牵挂,回头看了好几次。
最后一次回头的时候,车已经过了桥,看不见那座别庄了。
“夫人还是牵挂着小姐啊。”桃枝劝她:“小姐说的没有错,老爷还在这儿呢,天天都能见着面,有什么事一定会马上给城里送信儿的,夫人不要太担心了。”
“唉,这怎么能不担心。她这是头一回,人又年轻……”
桃枝试着把话题转到别处去,好让吴婶别总是愁眉不展的:“小姐给咱们带了这么些东西,后头几车都装满了,刚才朱管事给了我这张清单,每车上装的什么都写清楚了。”
吴婶点头说:“那你先收好,回去以后给唐妈妈。”(未完待续。。)
二百八十九 偶遇
“夫人,前头车上那位夫人说,能不能搭一段车?她也是往东去,到三里渡就下车。”
吴婶记得来的时候路过三里渡,离这儿不远,也就半个时辰的路。
“出门在外都有不方便的时候,那就请她过来吧。”
吴婶车里只坐了她和桃枝两个,再坐两个人也是绰绰有余。
桃枝掀开一角车帘往外看,从前头过来两人,看打扮是主仆两个。
等她们走到跟前,桃枝已经给她放好了脚凳,客客气气的扶着她上了车,又对跟着她的那个丫鬟说:“这位姐姐怎么称呼?后头还一辆车,我陪姐姐过去吧?”
那个丫鬟连忙屈膝回礼:“姐姐不用客气,叫我莳花就是。姐姐不用送我过去,我家夫人还请姐姐费心照应一二。”
桃枝应道:“那是自然的。”
隔着一道车壁,上车的那位夫人正与吴婶寒喧招呼:“冒昧打扰,给您添麻烦了。”
吴婶含笑颔首回礼:“说哪里话,出门在外理当相互照应。”
来搭车的这位女客抬起手将帷帽的面纱向两侧掀开,吴婶正说:“车上没什么好茶……”一抬头的功夫,她看见了客人露出来的面容。
还站在车旁的桃枝听见车里传来哗啦一声响,听着象是打翻了茶壶的动静。她赶紧问了一声:“夫人?”一面就准备上车。
“你不用上来。”隔着车帘,吴婶忽然急切的说了一句:“你去后头车上坐。”
桃枝心里有些疑惑——刚才那声音怎么一回事?
当然了。这晴天白日的,又在官道上,他们总不会是遇见了想要劫道的强人。
“你去后面车上坐。”吴婶又重复了一次。
桃枝惊疑不定的应了一声:“是。”
后头车上坐的是玉纹和这次跟着一起出来的罗嫂子,车里头还堆满了东西,桃枝请那个叫莳花的丫鬟先上车,自己跟在后头。玉纹和罗嫂子往左边挤了挤,余下的空也就刚刚能坐下后来的两个人,正好把那个莳花夹在了中间。
不管她们主仆想干什么,桃枝已经决定要把她牢牢看住。
那个莳花上了车跟她们客气的打了个招呼,就老老实实坐在那儿一言不发。桃枝试着跟她搭了两次话。她都巧妙的岔开了,关于她们主仆的来历一个字都没说。
这让桃枝愈发警惕了。
她忍不住又掀起一点车帘往外看,前面的车稳稳当当的走着,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妥。
三里渡并没多远。没有小半个时辰也就走到了。这里只是个小集镇。以前这里是个热闹的渡口。可是河道干涸之后,这里就渐渐荒废了。
车子在路边停了下来,莳花同她的主子都下了车。
桃枝再上车的时候有些急。鞋尖在车辕处绊了一下,险些一头撞在车头上。
头是没有撞着,膝盖却撞的结结实实的,咚的一声响,半条腿都麻了。
桃枝顾不上腿,先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吴婶端端正正坐在车里,看起来是毫发未伤。
桃枝这才松了口气,拖着撞麻的腿有点不大灵便的坐下来。
“夫人?”
桃枝感觉到那对主仆来的有点蹊跷,吴婶看起来脸色也不怎么好,怔怔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夫人?”
这一时间桃枝想了很多,甚至猜着那个戴帷帽的女人是不是自家老爷在外面养的外室?夫人这是受惊过度还是怒上心头?
就在桃枝胡思乱想的时候,吴婶问她:“她们……走了?”
“是。”桃枝往外看了一眼,回过头来如实说:“路边有人接她们,已经上车了。”顿了一下,桃枝有点纳闷的说:“她们往回走了。”
没错,桃枝又探出头看了一眼,刚才那搭车的主仆,说是要去三里渡。现在到了地方,她们却又在往回走。
可见这个搭车只是个借口,她们的真实目的就是自家夫人。
吴婶好象对此并不太关心,她点点头:“我们也走吧。”
桃枝往外传了句话,她们的车继续往京城的方向行进。
一定是什么至关重要的事,不然刚才夫人不会让她到后头车上去。
连她都不能知道……
桃枝心里一阵慌,随即而来的是巨大的疑惑。
她看见脚下还有茶渍,坐垫上也湿了一块,默默的摸出帕子想再擦拭干净些。
吴婶的两只手藏在袖子下,两手紧紧的交握在一起,因为用力太大,指头已经都泛白了。
她心里乱糟糟的,刚才那个人说的话,和她多年前模糊的记忆交错在一起,乱纷纷的理不出头绪来。
“停下。”
桃枝愣了下,赶紧和外面说:“停下。”
可是车停了之后,吴婶却又不说话了。
桃枝等了片刻,没敢多嘴。
但是外头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又停下,朱长义原来跟在后头押尾,这会儿怕是出了什么事,从后头赶了上来,隔着车壁问:“夫人有什么吩咐?”
吴婶长出了口气,打消了要折返回去的念头。
“没事,继续上路吧。”
阿青扶着琥珀的手,在园子里缓缓漫步。
来庄子上这么些天了,她还是头一次出院子。
沈太医说要安养为上,不过也要适当的活动活动,可以在院子里走走,所以阿青才难得的有了出来放风的机会。
琥珀格外小心,生怕她一个脚滑有什么闪失,走的比阿青可要紧张谨慎得多了。这还没走多远,她头上的汗珠都开始沿着脸颊往下淌了。
“你这是……”阿青停下脚抬头看看。
今天太阳不大。更何况她们走的都是树荫底下,完全不会累成这样。
她随即发觉了琥珀一直很僵硬的手臂和步伐,很快就明白过来。
“你看你,不用这么小心,我又不是琉璃做的。”
琥珀扯袖子抹了一下汗。
夫人现在可比琉璃要娇贵多了。再说,打碎个琉璃瓶什么的琥珀倒是不怕,反正主子一向宽容,打了就打了呗。可是如果夫人有个什么万一,那她粉身碎骨都抵不了过错。
阿青也知道她紧张,这个自己就算开解她也没什么用处。
阿青回头招了下手:“桃核。你过来。”
跟在后头拎着个篮子的桃核应声走了过来。
“你站这边。扶着我。”
桃核老老实实应了一声,把篮子换了一只手拎着,然后和琥珀一左一右的扶着阿青。后头跟着的陈妈妈想过来帮她拎篮子,桃核冲她摇头:“我拎得动。”
这下可是双保险了。两人等于是把阿青挟在了中间。她就算想失脚来个意外都不大容易。
琥珀长长的松了口气。感激的向桃核投去一瞥。
桃核愣愣的看她一眼,压根儿没明白她的意思。
不明白就不明白吧。
有桃核在,琥珀比刚才要轻松多了。话说。桃核这力气真不是盖的,那篮子里装着茶壶茶杯点心褥垫之类的东西,琥珀自认没那把力气能一只手就把篮子拎起来。就算拎得动,也不可能象桃核这么举重若轻浑不当一回事。
琥珀是识过字的,还看过几本书。她以前看见过这么一句话,叫天生我才必有用。
现在看来这话真是没说错,可不是有用嘛。桃核这么傻乎乎的丫头却有这么大力气,现在可不就派上大用场了吗?
“这是什么树?”阿青随口问。
亦步亦趋跟着伺候的陈妈妈可算逮着了表现的机会,含笑说:“这是栾树,庄子建成的那年移栽来的。”
琥珀也是头一回见着这树:“这树真好看,那红的是花吗?”
陈妈妈笑着说:“不是的,那是嫩叶儿。”
桃核也跟着插了一句:“那黄色的肯定是花了?”
陈妈妈摇头:“那黄的也是叶子。”
主仆三人都觉得新奇有趣,这一树上长三种颜色的叶子,着实很新鲜。
陈妈妈看见前面树下的石桌石凳,连忙说:“夫人,走了一会儿了,停下来坐一坐歇歇吧,喝口茶再走。”
阿青点了下头,陈妈妈赶紧领着人就忙开了。从篮子里拿出褥垫垫在石凳上,又把茶壶食盒一样样拿出来摆好,接着才小心的夫着阿青坐下。
茶壶一直包裹着保温,倒出来的时候还热气腾腾。点心做的精致,一口一个,吃起来方便。
蒸米糕每个上面都印着不同的字,阿青吃第一口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寿字,倒是来了兴致,倒先顾不上吃,把米糕一个一个从食盒里取出来摆齐,挨个看上面的字。重复的就吃掉,不重复的留下。
当然她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顺手递给一旁的的琥珀和桃核。
琥珀接一个,屈膝谢过之后并没有吃,就在手里托着。桃核才不管那么多,给一个她就往嘴里塞一个,吃的那叫一个香。
最后阿青把字集全了——五个字分别是福,禄,寿,喜,财。
满足了好奇心,阿青大方的把这五个米糕全塞给桃核,桃核一把就全吞下去了,连嚼都没嚼一下。
阿青和琥珀是早习惯了,陈妈妈和后面跟的几个媳妇、婆子是都吓了一跳。
这糕可是糯米磨粉做的,虽然说蒸的喧,那也是五个啊!
“桃核姑娘,你……你噎着没,赶紧喝口茶送一送?”
陈妈妈是真挺担心的。
这姑娘力气这么大已经让她们吓一跳了,这吃起东西来更是气势不凡。
桃核根本不在意,看起来一点儿不舒坦也没有。
陈妈妈心说……这姑娘,怎么看着有点儿缺心眼儿啊?傻里傻气的。
世子夫人身边的其他几个丫鬟都挺拿得出手的,生的不错,又灵巧又能干。可是这个桃核夹在里头,实在是不大协调。
她要只是个粗使丫头陈妈妈也就不奇怪了,偏偏她还是大丫鬟,是世子夫人陪嫁丫鬟之一,拿的还是头等的月银。
难道世子夫人口味如此不同,喜欢这样粗笨的?
阿青回到屋里的时候感觉有些疲怠,但是出去走一走,确实比一直待在屋子里头强。园子里花团锦簇,往远处可以看见墙外的连绵青山,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就连中午吃饭的时候,她的胃口好象也变好了一些,尤其是先上来的开胃小菜拌三丝,都让她差不多吃完了。黄瓜胡萝卜和腐皮淋上清爽微酸的调味汁,吃起来格外的爽口。鸡汤上面的浮油已经被全部撇去,喝起来特别清爽。另外几道菜如素炒笋片,葱烧鲫鱼,也都吃了不少。
桃叶在一旁看她吃的香,心里也稍微踏实了一些。
本来想着今天吴夫人走,怕世子夫人胃口不好,这样看起来没受多大影响。
这就好,回来世子要问起,她们也好交差了。
用过饭,阿青歇了一会儿午觉。等醒来的时候屋里挺暗的,阿青迷迷糊糊的,还以为这是快天亮呢。
然后她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
对了……这不是晚上,应该是下午。
难道她一觉睡到了天黑?
守在一旁的桃叶连忙放下手里的扇子站起来。外面虽然下起了雨,但屋里的闷热却一时散不去,桃叶守在一旁替她打了好一会儿扇了。
“这是什么时辰了?”
“申时过了一刻了。”
“外面下雨了?”
“已经下了有一会儿了。”
她扶着阿青起了身走到窗边。
雨虽然不大,可是看着下的也挺紧的。
“娘这会儿还在路上呢……”阿青看看外头的天色,有些担忧的说:“这一下雨,今天不知道还能不能赶得上进城。”
而且雨天路滑,车和马都不能保证安全,雨幕又影响能见度,而且就算车上有雨篷,也不能这么在雨里淋着赶路,最好是停下来找个驿站什么的避雨。这样一来,肯定要耽误行程,今天想进城怕是赶不上了。
昨天完全没看出来今天会有雨,夏天里头天气真是变幻无常,上午还阳光普照呢。
“早知道今天会下雨,还不如留下再住两天呢。”
桃叶顺着阿青的话说:“可不是,谁能想到呢,这雨说来就来。”
远远的听着外头有人说:“世子回来了。”
阿青愣了下,以为自己听错了,问桃叶说:“你听见什么没有?”
桃叶也不肯定:“好象听见世子回来了?”(未完待续。。)
二百九十 逗乐
李思谌大踏步的走了进来,跟在他后头撑伞的长随没他个高,举着伞几乎是一溜小跑。李思谌进了屋,他也算是松了口气,终归是到了。
阿青站在门口看的一清二楚,感觉李思谌这就是仗着腿长欺负人——不过欺负得好。甭管她现在肚子里怀的是男是女,阿青当然希望他们正常继承发挥基因优势,绝不能长成小短腿。
虽然一路有人撑伞,李思谌身上还是淋湿了不少。阿青要帮他换衣裳,李思谌连忙挥手拒绝,让她只管一边坐着,怕身上的寒气激了她。
阿青觉得他有些过于小心了。
李思谌在屏风那边换衣裳,阿青就坐在屏风这边,她想跟他离的近一点儿。
哪怕两人就在一间屋里,就隔个屏风,她也觉得离的有点太远。
“晚上还出去吗?”
“原来还有打算,下雨就都取消了。”
应该天天下雨……要是下全天有困难,也应该每天傍晚下一场。
阿青抿着嘴笑,从桌上的盘子里头拿了一只桔子。
这是因为她的屋里不熏香了,鲜花也都撤了,所以端了些果子来用果子香熏屋子。
阿青挺喜欢桔子的香味,虽然这时候的桔子还青涩,但是桔皮仍然有一股浓冽的让人提神的香气。
“不知道我娘现在走到哪里了。”
李思谌系衣带的手顿了一下:“雨已经下了一会儿,我猜着。多半会在白沙驿停下歇息避雨,明天一早要是雨停再上路的话,中午也就能到京城了。朱长义办事很稳妥,你不用太担心。”
阿青算了算也差不多就是李思谌说的这样。
“晚上咱们吃什么?”李思谌岔开了话题。
阿青想了想:“我想吃红烧的菜,你呢?”
“我和你一样就行。”
李思谌对吃真不是太讲究,尤其现在阿青这口味难调,对各种味道又格外敏感。那天上了一道油焖笋,原来这道菜阿青也满喜欢的,可是那天这菜一上桌她就受不了那味道了。
所以李思谌现在百分百依着她,她要吃什么就吃什么。按太医的话来说。只要她能吃得下就好。
晚饭是简简单单的四个菜一道汤,饭甑揭开盖子,上面平平的铺着切成薄片的腊肠。蒸饭的时候,腊肠里的油脂渗进饭里。所以饭粒显得格外油光晶莹。腊肠里面的肉腌到了火候。蒸熟之后香气扑鼻,瘦的部分火红火红的,肥肉则已经成了半透明状。绝无半分油腻口感。
阿青吃了一大碗饭,肉末烧豆腐也差不多都让她给吃了。
李思谌看她吃的香,自己也跟着有了胃口。前些日子她吃不下的时候,他也跟着吃不下。
阿青说她不觉得饿,虽然没吃什么东西,却觉得胃里有什么堵在那儿一样。说来奇怪,她这么说的时候,李思谌也感同身受。
这难道就是旁人说的心有灵犀?还是关心情切,所以才会如此?
现在看她吃的香,他也觉得胃口大开,感觉桌上的饭菜都香喷喷的勾人食欲。
“这牛肉羹也好。”阿青自己吃的香,还示意他也盛些尝尝。
李思谌也笑着替自己盛了一碗。
牛肉羹熬的稠稠,里头搁了胡椒,喝起来又香又暖。李思谌想起太医开的食单子,说牛肉对脾胃有好处。
现在阿青自己愿意喝,那当然好。
两个御膳监出来的厨子现在就在别庄,今天晚上这饭菜,就出自这两人之手。比别庄的厨子那当然是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李思谌以前对吃食不上心,提起御厨来,觉得他们多半做的都是些富贵菜,现在想来是他偏颇了。真正的好厨子,是会把家常菜也做出独特的风味来,大概这才是于平常处显功力的真正含义吧。
这饭蒸的香,菜做的好,羹也炖的让人喝完一碗之后意犹未尽。
李思谌琢磨着,是不是长久的把这厨子留住?这事儿应该不难。
人已经赏下来,虽然这两人还算是宫里人,俸禄也在宫里支。但如无意外,皇上是不会再开口叫他们回去的。御膳监那么大,那些人只愁没活儿干,绝不怕没人用。皇上可不会哪天想起来说,你借的两个厨子该还了吧?
这两人,日后就得在他这里长长久久的待下去了。
他想起刚才接到的消息,又看了一眼阿青。
她什么都不知道,专心致志的正在吃东西。
两腮撑的鼓鼓的,看来这道烧豆腐很对她的脾胃。
李思谌把那些杂事撇开,专心的陪她吃饭。
“这豆腐做的确实别具一格。”吃起来有一种绵厚黏稠,格外鲜美的口感。
“里面有肘子。”阿青可比他要内行多了:“这里头不是普通肉末,是剁碎的肘子。”
“头次看见这种吃法。”
“那是你没在意。”阿青喝了一口汤:“我记得就前些天,桌上还上过一道火腿焖肘子呢。”
“是吗?大概真没注意。”
两人用过饭,外头的雨还下得紧。李思谌陪着阿青在西侧间消遣,看她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来,轻声问:“困了?”
“没有,下午睡了很久呢。”
“那……我吹曲子给你解闷?”
阿青击掌称好:“好久没听了,你总是不得空。”
李思谌心中微微歉疚:“我以后一定常吹给你听。”
“天天听就不稀罕了,你得闲时偶尔给吹那么几回就行。”阿青很理解他。那种在外面是精明无比的霸道总裁,还有大把宽裕的时间陪着爱人吟风弄月谈情说爱的完美男主应该只存在于小说里。现实之中可是很难找到的。
李思谌命人取了笛子来,试了试音,笑着问她:“想听什么曲?”
“你想吹什么,我都爱听。”
李思谌想了想,微笑着将笛子凑到唇边:“我记得有支曲子听过一回,很是有趣,就是记不大全了。”
他开始吹奏,阿青听了短短一截,就露出了惊讶、好笑的神情。
这曲子不是那种高大上的,意境深远的曲子。却是她非常熟悉的。在老家一带流行的一首小调。
叫做《骂情郎》。
这是乡间小调,词阿青也记不全,很是轻松活泼。
阿青跟着他的调子哼唱“郎呀,看我举棒将你来打……”还没唱完一句。自己先忍不住笑出声来。
李思谌吹了一段停下来。专注的看着她的笑颜。
阿青伏在椅背上笑。又不敢笑的太用力了——因为笑的时候肚皮会跟着颤嘛,在阿青想来,孩子是住在肚子里的。她一笑,不就相当于孩子的居住室地震了?
所以即使笑,也不能用力。
“你也会唱啊?”李思谌问她。
“没有,我不会唱。”阿青摇着手说:“我只是听见人家唱过,就会这么两句。你怎么会吹这个?”
“在你家里养伤的时候,听见外面有人唱这个。”
“那你就学会了?”
“也只记得一点。”李思谌说:“好象还听见过另一首,我试试。”
他再吹的这一首阿青更乐了。
这是一首打柴歌,猎户樵子农夫几乎都会唱,连吴叔和小山都会。
说是砍柴歌,其实要阿青来总结的话,叫光棍歌更合适。
从头开始就在想妹妹啊,找妹妹啊,等妹妹啊……以前小山在家里哼这歌还让吴婶训了一顿。
其实小山挺冤枉,他就是听人唱跟着学个热闹,可吴婶觉得他满口妹妹、妹妹的,这就是小小年纪不学好的明证。
“你真聪明,只是听听就都记得了。”
李思谌冲她笑笑。
她听的高兴,他就觉得自己做什么都值得了。
哪怕是荒腔走板的吹这种乡间小调,也高兴,也值得。
“以后孩子大了,你也可以教教他。”
李思谌的手慢慢伸过来,贴在她的肚子上。虽然那里现在还没有鼓起来,但他的神情显得很郑重,甚至有些虔诚。
“好。”
等孩子大了,他会教他,把自己会的一切,都教给他。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孩子,出生,长大……
这些对他来说,就象推开了一扇新的世界的门。
那门后的一切让他衷心的向往,他简直等不及了,真想明天就看到孩子的出生……
然而还需要等待。
就象农人播洒了种子,也要经历艰辛耕作与等待,才能最终收获果实。
他也有耐心等待。
而且这个等待的过程,也是值得期待的。
隔着窗子,桃叶和珊瑚也听见了屋里头的动静。
世子和夫人还真是恩爱,下雨天里两人也这么会找乐子。
珊瑚小声说:“能听世子吹曲子的人,大概也就只有夫人一个了。”
桃叶笑着说:“现在是只有夫人一个,不过将来就难说啦。”
珊瑚先是惊讶,接着就明白过来她这个将来说的是什么意思。
朱长义是第三天才回来的,去的时候装了几车东西,回来的时候也没有少带。吴婶又给拾掇了好些她认为能用得着的东西,还有得着消息的交好的人家送的,比如孙夫人也送了好些东西来。还有一车就是从郡王府带来的。朱长义送吴婶进京,顺带也去了一趟郡王府。郡王妃是什么态度这个不得而知,但是安郡王表现的是喜出望外,他老人家大手一挥,送的东西既多且名贵。
不管这些东西实用不实用,安郡王大手笔的送了这么些东西,这充分表明了他的态度。
朱长义把单子交给桃叶,再转递到阿青手里。雨已经停了,这一天又是个响晴的天气,他奔波在路上,汗出了好几身儿了,阿青隔着帘子向他道了声辛苦,朱长义受宠若惊,连声称能替夫人办差事是光彩,一点都不辛苦。
这趟差确实没白跑,吴婶那里一份赏是不用说了,进府报了喜讯,郡王府当然也是一份儿赏。
到了朱长义这身份,钱财就不是最要紧的了。这趟差事下来,要紧的是他在安郡王面前也露了脸,回了话,又在府里打点了一番,借这个机会和几个老相识在一块儿坐了坐,喝了一回酒。
府里的情形,朱长义也借着这个机会详细打听了。
郡王妃和世子夫人不和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可是世子夫人有个得力的好娘家,现在又怀了孕,郡王妃最近日子却过的很不好。
朱长义是第三天才回来的,去的时候装了几车东西,回来的时候也没有少带。吴婶又给拾掇了好些她认为能用得着的东西,还有得着消息的交好的人家送的,比如孙夫人也送了好些东西来。还有一车就是从郡王府带来的。朱长义送吴婶进京,顺带也去了一趟郡王府。郡王妃是什么态度这个不得而知,但是安郡王表现的是喜出望外,他老人家大手一挥,送的东西既多且名贵。
不管这些东西实用不实用,安郡王大手笔的送了这么些东西,这充分表明了他的态度。
朱长义把单子交给桃叶,再转递到阿青手里。雨已经停了,这一天又是个响晴的天气,他奔波在路上,汗出了好几身儿了,阿青隔着帘子向他道了声辛苦,朱长义受宠若惊,连声称能替夫人办差事是光彩,一点都不辛苦。
这趟差确实没白跑,吴婶那里一份赏是不用说了,进府报了喜讯,郡王府当然也是一份儿赏。
到了朱长义这身份,钱财就不是最要紧的了。这趟差事下来,要紧的是他在安郡王面前也露了脸,回了话,又在府里打点了一番,借这个机会和几个老相识在一块儿坐了坐,喝了一回酒。
府里的情形,朱长义也借着这个机会详细打听了。
郡王妃和世子夫人不和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可是世子夫人有个得力的好娘家,现在又怀了孕,郡王妃最近日子却过的很不好。
府里的情形,朱长义也借着这个机会详细打听了。
到了朱长义这身份,钱财就不是最要紧的了。
郡王妃和世子夫人不和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可是世子夫人有个得力的好娘家,现在又怀了孕,郡王妃最近日子却过的很不好。(未完待续。。)
二百九十一 客人
文安公主坐在阿青旁边,拉着她手说:“听说了你的好消息,就顺跟过来看看你。我住的离你不远,往后过来找你说话可方便着呢。”
“公主不住行宫里头?”
文安公主笑着摇头:“住行宫里不自在,我一个人习惯了。”
她细细的问阿青这几天胃口如何,吃了什么,晚上睡的好不好,然后问:“我听说你母亲前些天也从城里赶来看你了?”
“是,我母亲照料了我好几天,不过弟弟年纪还小,家里事情多,她也离不开,前天已经回去了。”
文安公主点点头:“你还年轻,这是头一回有孕,按说该加倍小心。我虽然自己没怀过孩子,可是总比你经的多见的多些,咱们住的近,你要缺什么,想吃什么,尽管打发人去告诉我,不要跟我客气。”
这些天来探望过阿青的人里头,几乎人人都会说这样的客套话。但是阿青听得出来文安公主这话不是纯客套。旁人可能会因为有所求而对她讨好殷勤,可到了文安公主这地步,她还有什么有求于人的?这些话当然不是因为客套才说的。
阿青心里也很感谢她,点头说:“好,我一定不同您客气。”
“头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姑娘,现在都要做母亲了。”文安公主感慨的说:“后辈们一茬一茬的出生长大,把我们这些人都催老了。”
阿青笑着说:“谁说的?您可一点儿都不老。”
“老不老的,自己心里明白。”文安公主抬手摸了一下脸。
她的脸依旧鲜嫩美貌。但是历经坎坷,尤其是丧夫之后,她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一下子就老了,再也找不回从前的心气。
“您这次在太平观待了好些天哪?”阿青打开小攒盒,文安公主在盒子里挑了一块盐津桃条。
“太平观那儿天气凉快吗?”
“比城里要好得多。”文安公主说:“清静。一早一晚的时候山风特别凉,我头一天在山上过夜,早上起来穿了一件厚罩衫,还冻得受不了呢。”
“可千万不能大意,万一冻病了吃药遭罪的还是自己。”阿青是在山里长大的,要说起山中气候变化她还是挺熟悉的。
文安公主说:“后来我就知道加衣裳了。哪会一直傻着挨冻。”
她去太平观主要是为了探望乐安公主。但是现在却对这件事只字不提,阿青猜着肯定这件事并不顺利。
文安公主没有多待,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阿青还要想身送她,文安公主按着她的手认真嘱咐她:“你还是安生歇着吧。坐了这么一会儿。说了半天话。你也该累了。我也是,原来想着说两句话,看看你就走。结果一不留神就说多了,让你劳了这半日神。”
“哪有劳神,我见了您高兴,越说越精神了。”
文安公主笑了,笑完了说:“你这张小嘴真是会说话。你要是高兴见我,那我得空就来陪你。”
阿青虽然门也不出专心调养,但是她这里并不寂寞。李思敏、李思静两个是不用说了,隔三岔五就来陪她。最让阿青高兴的是,孙夫人带着孙颖和孙佩也来了一次。
孙颖定下亲事之后,就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里踏踏实实备嫁。阿青原来还打算着等她出嫁的时候给她添妆,可是现在一有身孕,到时候避讳就多了,添妆大概是去不了了。要是孙颖不来见她,那直到孙颖出嫁,只怕两人都没有见面的机会。
阿青之前就想到了这件事,还为此觉得很是遗憾。
可现在孙夫人却如此善解人意,特意带着两姐妹来见她,这让阿青怎么能不喜出望外。
孙颖体贴大方,孙佩活泼好动,两姐妹性情完全不同,但是有一点倒是很一致,和阿青都很投缘。
孙佩一见阿青就忍不住了,快步走到她跟前又赶紧刹住脚步,生怕碰着她了——看来孙夫人一定没少耳提面命让她要谨慎谨慎再谨慎。
“阿青姐姐,真是恭喜你啦。”孙佩笑的象一朵花似的:“我就要当姨妈啦!就是不知道这个是小外甥还是外甥女。”
阿青笑着说:“这个我可也不知道。”
孙夫人怕阿青心里头不安,忙说:“男孩儿女孩儿都是一样好,我看世子肯定都会喜欢的。”
进了屋孙夫人说:“我听你母亲说,你现在得好好休养,别硬撑着陪我们。桃叶,快扶你们夫人靠着去,我们又不是外人,用不着讲究那套虚礼。”
孙佩连连点头:“对对,阿青姐姐你怎么舒服怎么来,不用招呼我们,我会自己招呼自己的。”
孙夫人心情很好,而且阿青这儿确实不是外人,也不会拉下脸来喝斥她没规矩,笑着说:“你看看你这厚脸皮,下次可不敢带你出门了,没见过这么不见外的。”
孙佩嘻嘻笑着,和桃叶一边一个扶着阿青在榻上靠着,桃叶又取了一床薄纱被来替她搭上。
孙颖没有妹妹那么爱说话,安安静静坐在一旁听着。孙佩的话最多,叽叽喳喳的,先讲这几天京里出了什么新鲜事儿,又说来的一路上坐车坐的腿麻,下车的时候脚一沾地,腿软的站都站不住了,差点儿一屁股坐到地下。她眉飞色舞连说带比划:“阿青姐姐,托你的福我们也能松快些日子了。我今晚上就睡在水池子里头了!”
在城里可没有尽情戏水的机会,孙佩好不容易逮着这个机会,看她说的那么认真,阿青都怀疑即使孙夫人反对,她说不定夜里也会偷偷爬起来去玩水。
“你看看你,一年大二年小的。一点都不稳重。”孙夫人果然朝她板起脸:“你这么跳脱浮躁,成何体统?”
“我现在还不玩,将来更没机会了。”孙佩并不怕她母亲:“好容易来一趟行宫,您就依了我吧。”
孙颖笑着拉着孙佩起身:“行了,你在屋里吵吵的人头都疼了。别庄这么大,咱们出去逛逛吧。”
孙佩有点犹豫。
她也想出去逛,但是又想留下和阿青说话。
孙颖看出她贪心,手上加了一把力,把她拉出去了。
没有孙佩在这儿,孙夫人有话才好说。
毕竟孙佩还小。当着她有好些话是不方便讲的。
“郡王府这些日子可不太平。”孙夫人也没绕圈子。跟阿青说:“你得多长外心眼儿,自己注意提防小人。”
“郡王妃近来怎么样?”
“听说她病了。”孙夫人一句话轻描淡写的带过了,并没细说安郡王妃得了什么病。
“郡王府和王家的亲事谈的不顺。王家请昱王妃出面,说王家也不是那等小气不讲理的人家。亲事可以如期进行。但是陆家那姑娘不能进门。最好马上就给她另找户人家嫁了。”
阿青问:“那陆家答应吗?”
“肯定不能答应啊。陆家还指望着放长钱钓大鱼,这样把姑娘随便另嫁了,就等于一颗重要的筹码被废了。他们怎么能答应。”
这件事不说人尽皆知,可是陆应贞的名声也已经毁了,怎么可能再找个体面婆家呢?陆家如果接受这个条件,要么就把她送的远远的,比如送回陆家老家,嫁个普通人家,这还算是好的。要是想在京城给她找人家,那绝不可能给她寻个好归宿。
在这件事情上,陆应贞自己并没有发言权,她只能任凭安排摆布。
“本来王家托昱王妃在中间调停此事,看起来还是想结这门亲事的。毕竟宗室子弟哪有不三妻四妾的?这件事虽然说来恶心人,但并不算是什么大事。但是你有孕的消息一传回京里头,昱王妃的态度就变了。”
“难道他们想退亲?”阿青有点想不明白。
王家不至于因为她有孕就想退亲吧?
孙夫人看阿青自己还不太清楚,想了一想就明白过来了。八成是因为她现在怀孕月份尚浅,好些事情世子都没有同她说,所以阿青并不太清楚现在的情势。
皇上派了太医又赏了御厨,这件事已经传到京里头去了。安郡王大手笔的打发人送东西到行宫这边来,也是人人都看在眼里的。
要说以前王家还存着押宝的心思,想要再搏一把,现在那些念头也忙不迭的要打消了。
要是只是世子李思谌争一争,他们还有那个心气。毕竟他只是世子,还没当上郡王呢,这中间可能发生的意外太多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皇上的看重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他们要争世子位,对手就不光光是李思谌夫妻了。
跟皇上顶着干,能顶得过?能得着什么好?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顺水推舟把亲事退了,省得押错了宝,白废了一个女儿不说,说不定将来还会反受连累。
原来王家提条件的时候,安郡王妃也没有一口答应,一是陆家不好安抚,二是她不能让新媳妇一过门就踩在了她和儿子的头上,先输一口气,将来还怎么压服这个媳妇?
反正王家姑娘年纪也拖不起,安郡王妃并不怕对方退婚。
这件事拖一拖,亲事终究还是会成的。
可是没想到在这时候传出了阿青有孕的消息,皇上还这样破格恩赏。这下看风使舵的人就更多了,不说外头,就连安郡王也赶紧行动,表明态度。
王家那边不再步步紧逼了,看样子反而想借势退婚,安郡王妃能不急吗?
她当然不想退婚了,这门亲事已经是费了不少力气才说成的,李思炘又出了那么一档子事儿,真退了王家的亲事,她上哪再给儿子找一门般配的亲事?
“反正你心里要有数。”孙夫人话也是点到即止:“世子当然行事妥当,你自己也要多当心。现在头等要事就是养好身子,顺顺当当把孩子生下来。”
阿青点点头。
孙夫人也感觉到屋里气氛沉肃:“这些话呢,我来时也想过要不要说。说了怕你心里存着事不踏实,但是要不说,又怕背后有人抽冷子放暗箭,你会吃大亏。”
阿青感激的说:“您是为了我好,我明白,我也会多加提防的。”
中午饭菜异常丰盛,孙佩看看一桌丰富的菜色,好奇的问:“阿青姐姐,听说你庄子有御厨,这菜也是他们做的?”
阿青笑着点头,指着中间的几个菜说:“这几个应该都是他们做的。”
孙佩有些迫不及待的坐下:“我倒要尝尝御厨的手艺,赶紧儿回去见了表姐她们也好跟她们说,我也是尝过御厨手艺的人了。”
这会儿气氛好,又要用饭了,孙夫人也没有再管她。
这顿饭吃的确实是宾主尽欢,孙颖吃饭不挑食,尤其菜色精美讲究,她吃的那叫一个香啊。孙夫人尝过家常红烧鱼之后也忍不住点头赞许:“这鱼做的真好。”
没有一点腥味,鱼肉滑嫩,汤汁鲜美,连平时不爱吃鱼的人,遇到这道菜也克制不住。
她们几个人把整条鱼全都吃光了,孙佩不嫌刺多,把鱼尾巴都夹起来吮了,盘子里的汤汁也被她倒了出来拌着饭吃了。
这吃饭的劲头让阿青想起了大妞来了。
孙夫人也给阿青捎来了不少东西,有孙颖做的针线,孙佩也贡献出了自己特别喜欢的青水玉雕的葡萄摆件。这个东西还是以前她过生辰的舅舅给的,她特别喜欢,时常拿在手里把玩,这也就是阿青,换一个人她绝对舍不得把这个送出来。
阿青也知道这个是她喜欢的,打开盒子一看见就摇头推辞。
“跟我的妈妈说这个喻意好,吉利。”孙佩倒没有什么不舍得的:“阿青姐姐你一定会生个特别聪明漂亮的娃娃的。这个东西可是我做姨妈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来呗。”
阿青微笑着接过来:“那好,那我就收下了,多谢你的一番心意。”
孙佩冲她挤了一下眼:“我可是等着要当姨妈的,哪能小气是不是?”
孙颖送的东西里头有一个小兜兜,上头扎着石榴花,看着特别喜气。(未完待续。。)
二百九十二 下棋
看着这个小肚兜,阿青几乎能想象得到回头娃娃生下来穿着这个得有多么萌了。
吴婶在的时候,两人也商量着做小衣裳,不过李思谌很快就劝着她放弃了这个打算。
怕她伤了眼睛,怕她费神,怕拿剪子针线的会伤着她。好象一夜之间她的动手能力以及智商都跟着退化到了平均值以下一样。
可是不得不说,这样有人宠着你,想着你的感觉其实……挺好的。
孙夫人提点了阿青很多吴婶没说的事。吴婶自己也没经历过什么真正的宅斗,她本身不会。她的生活经历其实一直算是比较简单的,薛家人口少,没什么妻妾之争嫡庶斗法,到了东平候府之后,这里原本应该是个很精彩的战场,但问题是吴婶没怎么在东平候府生活过,她只在那里待了几个月。
后来的事情就更不用说了,宅斗这种事她就算没接触过,就算教给阿青也不过是一点皮毛。
但是孙夫人就不一样了,在这方面,孙夫人算是行家里手,绝对是要理论有理论要实践有实践的。
听着孙夫人的经验之谈,阿青突然想到了以前看过的电影。
那个电影里有句话,以前她没怎么留意,现在突然想起来了。
要斗败奸人,你得比他更奸,好象原话不是这样说的,但大致意思一样。
总之,孙夫人就把自己放到了奸人的位置上,把自己可能想出的种种算计都介绍了一遍。说的阿青都要不寒而栗了,着实庆幸自己的婆婆是安郡王妃而不是孙夫人。
如果孙夫人这等智商超群,能谋定而后动的人才成了安郡王妃的话,可能李思谌早就被她害了……这么一想,阿青看孙夫人的目光就有点惧意。咳咳,联想太丰富了也不是好事。
孙夫人当然不可能害李思谌了。
再说李思谌也不是傻瓜,会坐等别人出招而无自保之力的。
斗智斗勇这种事嘛,大家的水平都会被渐渐逼着水涨船高的。
“你一定不要掉以轻心。”孙夫人话说的很透:“安郡王妃已经把你们夫妻得罪到家了,算是自己断了自己的退路。为了自己和儿女的将来,她必定会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不会回头了。你的孩子从还没降世就成了他们母子的绊脚石。为了世子之位。我看这女人活吃了你们母子的心都有。”
阿青点点头。
她自己也明白。
一开始她还想着,如果安郡王妃能收手,为了李思谌的名声和大局考虑,她也愿意与安郡王妃维持表面上平和。
但是现在她想她还是太天真了。
佛家也说。放下屠刀。回头是岸。听起来好象很简单。问题是这刀拿起来了就几乎不可能再放下了啊。已经习惯了做一个握刀的人,绝不会相信放下刀之后还有什么别的出路。
再说,安郡王妃要是能够认命。愿意接受李思谌成为世子,将来会承继王府这个事实,她从一开始就不会穷折腾了。
下药、挖坑、放火、挑拨离间、火上浇油,落井下石……只要有机会,安郡王妃都会去做的。没有机会,她也会积极努力创造机会的人。
上一次她的算计没有成功,反而坑到了自己的亲儿子。安郡王妃绝不会想着“这事儿我才是始作俑者”而是会想着“李思谌恶毒狡诈害了我的儿子,此仇一定要报”。
看,这就是本质区别。
恶人永远都认为错的是别人。比如李思谌,他要早死了不就没事了吗?偏偏他不但不死,还活蹦乱跳。
当存在都成了原罪的时候,还有别的什么好说呢?
孙夫人看着阿青,比较欣慰的点了点头:“你娘哪儿都挺好,就是太护着孩子了。我想你是个明白人,旁人替你打算的再周到,总不及你自己能看得透,懂得防备来的更好。毕竟有此事,永远都只能自己来,别人替不了。”
阿青也由衷的谢过了孙夫人。
这样私密的事,不是至亲至近的人谁会这么教导?孙夫人讲的如此深入浅出,鞭辟入里,让阿青从中学会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孙夫人母女三人在行宫这边待了两天,然后不得不返回京城。
霍相一死,京里头的局势可以说是暗潮汹涌,孙夫人当然不放心在这个时候留丈夫一人在城中。
晚间李思谌跟她讲,孙重延可能要调任了。
“是吗?是升迁吗?”阿青有些紧张的问。
“那是当然的。”李思谌说,他正在陪阿青下棋,说是下棋,其实局势根本就是一面倒——阿青那点水平放在李思谌面前压根儿不够看,可李思谌敢赢夫人吗?尤其现在阿青是一拖二状态,正打沈医正说过要让孕妇保持愉悦的心态之后,李思谌的底线是一降再降,让子、输棋这算得了什么?哪怕阿青现在说想尝尝他的肉,李思谌也肯定马上脱衣袒肉让她随便挑,看中哪块儿只管咬。
所以这下棋,根本就是随便乱摆着玩儿。
“会调任哪里呢?”阿青对这些不是太懂,但她也知道,孙重延本身是很想去六部的。
而六部里头细分起来,部门繁而多杂,职权轻重有别。比如吏部,一提起来大家都肃然起敬,觉得那是掌管了官帽的头等要害部门。但是如果在吏部里做个管档案的,一年到头只是坐着冷板凳,那有什么出息?再比如工部,说起来大家觉得这儿活多且不易出彩,反而一有什么天灾**,工部总得背黑祸顶责任,总之是与劳苦二字脱不了干系。
但是要是在工部做一个管钱粮簿计和划拨的管呢?那手里的钱粮得多少人眼红啊!
所以关键得看是什么官,而不能单看是哪个部门。
以阿青对孙重延的了解。再加上吴叔对这位好友的评价,阿青直觉孙重延应该是想去吏部的。
孙重延和吴叔不一样,吴叔可没那么多弯弯绕的心眼,但孙重延这人就连睡着了那个脑袋里只怕也装满了主意,与人斗其乐无穷这话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而且,阿青听说这位孙伯父与大句鼎鼎的有“储相”之称的尹通不对付,现在尹通真的有可能再进一步接管霍相遗留下的政治资源了,孙重延能坐得住才怪。
“那……皇上的意思呢?”阿青谨慎的问。
“对皇上来说,当然不能放任一家坐大。”
朝堂上不可能只有一个声音,霍相细心栽培的儿子真的死于意外吗?尹通梦想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种局面真的能够到来?
李思谌生来就是宗室子弟。这个他看的很清楚。
皇上的心思与举措。两个字就可以概括。
无非制衡二字。
这个道理,孙重延明白,但尹通不明白。或者说,他明白这个道理。但他认为自己有那个实力崛起。再说了。他与依附他的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利益集合。即使他不想去争,那些人也会为自己争,推着他不得不一步步向前走。
不进则退。退一步就是败落,尹通会退吗?
他不会退,他也退不了。
“你一定不要掉以轻心。”孙夫人话说的很透:“安郡王妃已经把你们夫妻得罪到家了,算是自己断了自己的退路。为了自己和儿女的将来,她必定会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不会回头了。你的孩子从还没降世就成了他们母子的绊脚石,为了世子之位,我看这女人活吃了你们母子的心都有。”
阿青点点头。
她自己也明白。
一开始她还想着,如果安郡王妃能收手,为了李思谌的名声和大局考虑,她也愿意与安郡王妃维持表面上平和。
但是现在她想她还是太天真了。
佛家也说,放下屠刀,回头是岸。听起来好象很简单,问题是这刀拿起来了就几乎不可能再放下了啊。已经习惯了做一个握刀的人,绝不会相信放下刀之后还有什么别的出路。
再说,安郡王妃要是能够认命,愿意接受李思谌成为世子,将来会承继王府这个事实,她从一开始就不会穷折腾了。
下药、挖坑、放火、挑拨离间、火上浇油,落井下石……只要有机会,安郡王妃都会去做的。没有机会,她也会积极努力创造机会的人。
上一次她的算计没有成功,反而坑到了自己的亲儿子。安郡王妃绝不会想着“这事儿我才是始作俑者”而是会想着“李思谌恶毒狡诈害了我的儿子,此仇一定要报”。
看,这就是本质区别。
恶人永远都认为错的是别人。比如李思谌,他要早死了不就没事了吗?偏偏他不但不死,还活蹦乱跳。
当存在都成了原罪的时候,还有别的什么好说呢?
孙夫人看着阿青,比较欣慰的点了点头:“你娘哪儿都挺好,就是太护着孩子了。我想你是个明白人,旁人替你打算的再周到,总不及你自己能看得透,懂得防备来的更好。毕竟有此事,永远都只能自己来,别人替不了。”
阿青也由衷的谢过了孙夫人。
这样私密的事,不是至亲至近的人谁会这么教导?孙夫人讲的如此深入浅出,鞭辟入里,让阿青从中学会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孙夫人母女三人在行宫这边待了两天,然后不得不返回京城。
霍相一死,京里头的局势可以说是暗潮汹涌,孙夫人当然不放心在这个时候留丈夫一人在城中。
晚间李思谌跟她讲,孙重延可能要调任了。
“是吗?是升迁吗?”阿青有些紧张的问。
“那是当然的。”李思谌说,他正在陪阿青下棋,说是下棋,其实局势根本就是一面倒——阿青那点水平放在李思谌面前压根儿不够看,可李思谌敢赢夫人吗?尤其现在阿青是一拖二状态,正打沈医正说过要让孕妇保持愉悦的心态之后,李思谌的底线是一降再降,让子、输棋这算得了什么?哪怕阿青现在说想尝尝他的肉,李思谌也肯定马上脱衣袒肉让她随便挑,看中哪块儿只管咬。
所以这下棋,根本就是随便乱摆着玩儿。
“会调任哪里呢?”阿青对这些不是太懂,但她也知道,孙重延本身是很想去六部的。
而六部里头细分起来,部门繁而多杂,职权轻重有别。比如吏部,一提起来大家都肃然起敬,觉得那是掌管了官帽的头等要害部门。但是如果在吏部里做个管档案的,一年到头只是坐着冷板凳,那有什么出息?再比如工部,说起来大家觉得这儿活多且不易出彩,反而一有什么天灾**,工部总得背黑祸顶责任,总之是与劳苦二字脱不了干系。
但是要是在工部做一个管钱粮簿计和划拨的管呢?那手里的钱粮得多少人眼红啊!
所以关键得看是什么官,而不能单看是哪个部门。
以阿青对孙重延的了解,再加上吴叔对这位好友的评价,阿青直觉孙重延应该是想去吏部的。
孙重延和吴叔不一样,吴叔可没那么多弯弯绕的心眼,但孙重延这人就连睡着了那个脑袋里只怕也装满了主意,与人斗其乐无穷这话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而且,阿青听说这位孙伯父与大句鼎鼎的有“储相”之称的尹通不对付,现在尹通真的有可能再进一步接管霍相遗留下的政治资源了,孙重延能坐得住才怪。
“那……皇上的意思呢?”阿青谨慎的问。
“对皇上来说,当然不能放任一家坐大。”
朝堂上不可能只有一个声音,霍相细心栽培的儿子真的死于意外吗?尹通梦想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种局面真的能够到来?
李思谌生来就是宗室子弟,这个他看的很清楚。
皇上的心思与举措,两个字就可以概括。
无非制衡二字。
这个道理,孙重延明白,但尹通不明白。或者说,他明白这个道理,但他认为自己有那个实力崛起。再说了,他与依附他的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利益集合,即使他不想去争,那些人也会为自己争,推着他不得不一步步向前走。
不进则退,退一步就是败落,尹通会退吗?
他不会退,他也退不了。(未完待续。。)
二百九十三 求情
阿青正在前呼后拥的散步……
这么声势浩大,跟散步二字有点不太搭。但是如果没有人时刻陪伴左右,她连房门都出不了。
是闷在屋里无所事事,还是多带几个人出来走走,阿青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别庄地盘很大,单论面积,不比京里的郡王府小到哪里去,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就是建筑规模不能比,多半是人手也不大够,后园看得出应该赶在他们出城之前整理过一次,但是杂草可以拔去铲掉,那些花木失于照管,却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回复元气的。园子里的花木不少,但是看起来都显得瘦仃仃的,一副营养不够,发育不良的样子,叶稀花小。同样品种的月季在郡王府里,花能开满满一株,朵朵都有碗口般大。在这里可好,花小的可怜,花瓣更是只有那么少少的几片。
桃核瞅着院墙那边不挪步,阿青问她:“看见什么了?”
“那边儿树杈上有鸟窝。”
阿青也抬头看,确实能看见。
“行啦,走吧,难不成你还想去掏鸟蛋吗?”
桃核被她这么一说,抓抓手背,低着头跟着她往前走。不过这丫头就是闲不住,没走几步,就又蹲下来从草丛里揪了几枚野果子。
那野果子特别小,也就黄豆粒那么大,皮薄薄的,桃核把它攥手心里,用的劲儿大了点,就挤破了。紫色的汁水迸出来染了她一手。阿青坐下歇着的时候,桃核去把那几个野果子洗了,拿来给阿青:“夫人,你要不要尝尝?”
陈妈妈差点让她惊的背过气去,尖声说:“夫人可不能乱吃这些东西。”
阿青笑着说:“不要紧的,这个没有毒。”在老家的时候田间地头常见这个,她过去可没少吃。大妞也喜欢揪这个吃,有一次揪了特别多,两手合捧都拿不完,就用裙子兜回家了。这果子汁特别染衣服。到了家裙子都染成大花脸了。气的吴婶不行,大妞也知道自己闯了祸,提了水在那儿搓洗衣服。结果她心急手劲儿猛,没洗掉脏污不说。倒把裙子又扯出一条大口子。大妞急的直哭。
吴婶看她哭了也顾不得训她了。帮她把裙子补好,还把那一大碗洗好的野果子还给她。
大妞眼泪一干就把这事儿忘到脑后去了,晚间和阿青、小山一起围着桌子分果子。你一个我一个的特别认真。
不知道小山现在在哪里,今年他应该就能出师了吧?要是这两天吴叔过来,一定得好好问问小山的前程是怎么打算的。
这么一想真是感慨良多。
小山从落地时一个红红的肉团团长成现在,时间好象水一样,一下子就淌过去了。
看着桌上那几颗可怜的紫果子,阿青一颗颗拈起来,示意桃核上前,把果子都放在她手心里。
“你吃吧。”
她现在确实不敢乱吃东西,要是换个时间,桃核的这番心意她一定就欣然笑纳了。
陈妈妈见阿青拒绝了这来历不明的野果,终于长长松了口气。
本来她觉得朱管事交办的差事好办,伺候主子精心细心忠心这她都不缺。可是眼下看来,主子太年轻,这些小丫头们也太不懂事,这份差事没有想象中好办哪。
上午趁着天气凉爽散了一会儿步,阿青觉得走一走精神倒好多了。
吃罢午饭李思敏来看她,扭扭捏捏的取出自己做的针线:“这个……嫂子你看看行吗?”
阿青问:“是什么?”
她把李思敏递过来的活计抖开看——是一件浅绿色的小褂。
阿青先说:“你做的?”
“做的不好……”李思敏针线活做的实在马虎,平时不觉得什么,现在一到要用时,就觉得拿不出手了。
从知道阿青有孕的消息起,李思敏就想着,自己总得表示点什么吧……可是送什么才能表达心意呢?别的东西别人都送的太多了,嫂子现在什么也不缺啊。
还是跟着三公主的尚宫姑姑提醒她,又不是外人,她可以给将要出世的小侄子做点针线啊。
李思敏对针线活不能说是一点不会,可是实在谈不上精通。她想做件小衣服,可是具体怎么做,她一点头绪也没有。
尚宫姑姑帮她找了纸样子,教她先用纸裁剪,练了几回再拿布匹过来动真格的,裁剪完了再缝纫,足足费了三四天的功夫,才做成了这么一件小衫。仔细看的话,两个袖子其实有点不一般长。
“做的很好啊。”阿青点头鼓励,对新手当然要以鼓励表扬为主:“比我头一次做出来的东西强多了。”
“嫂子你头一次做了个什么?”李思敏好奇的问。
“我呀?我记得应该是帮弟弟妹妹缝了个沙包吧?就是用碎布拼缝起来,里面塞了沙子,用来投掷耍戏的。”
“我知道,我在宫里头也玩过,不过里面一般装的不是沙子,而是豆子、粟米这些。”
阿青笑了:“那是宫里富贵不缺吃的,普通人爱惜粮食,哪舍得把好好的粮食塞进沙包里玩耍呢。”
“那嫂子当初缝的一定比我强。”
“哪有。”阿青实话实说:“我一开始剪布的时候就剪斜了,疑的时候针脚又不匀,装上沙子之后看着鼓鼓满满的还象个样子,可是玩起来就不行了。一踢一砸的,沙子都漏洒出来了,弄的头上身上都是,还迷了眼。”
再看看手里这件小褂,阿青说:“这个做的就很好,等来年这个时候穿正合适。”
李思敏还是不好意思:“这个……就算了吧,实在不太象样。扔了算了。我回去后再练练,做个好的再拿来。”
“那怎么行呢?”阿青认真的说:“这是头一次做的,我要好好留着做个纪念。”
李思敏嘻嘻笑:“嫂子你是留着这个当把柄以后好笑话我吗?到时候我可不认哪。”
两人说笑几句,李思敏说:“对了,听说乐安公主病了,嫂子你听说了没有?”
“我也听说了,就是不大详尽。病的厉害吗?”
李思敏伸出三根手指头:“光我就知道三种不一样的说法了,真真假假的分不清楚。”
“三种?”
“头一种是说,乐安公主在太平观遭人苛待,下人服侍不周。受了风寒染病。”
阿青听说的也是得了风寒。但是没有遭人苛待这一节。
“第二种是说,乐安公主这是心病,她给京中旧日相识差不多都写了信求告,可是连文安公主都不理会。旁人怎么可能去帮她向皇上讨情放她出来?她郁结于心。所以病了。”
“第三种是说。她没病,就是放出风声来试探,想借机回京。”
不得不说。这三种说法都是有一定事实依据的,并非凭空捏造,所以李思敏才说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头一种不太可信。”阿青说:“乐安公主只是去‘休养’,总有出来的时候,又不会终老在太平观,就算太平观有那种势力小人,也不敢在此时就做出什么以下犯上的事情吧。”
李思敏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乐安公主又没被削夺封号,又没有明旨治罪,也就是在那里避避风头,借他们个胆子也不敢欺负公主。再说了,乐安公主那脾气,是一般人欺负了的吗?”
太平观的确不是什么好地方,那些先帝遗妃们有的直接上吊、吞金,也不去太平观那里再受煎熬。
可能有的人据此推想,认为太平观的人手黑手辣,乐安公主在那里八成过的生不如死。
这个说法最不可能。
但是第二、第三种,说的有理有据,让人很难分出真假。
被经年累月关在太平观,乐安公主确实有可能郁结于心而生病。至于装病……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的。
总之,乐安公主这病不管是真是假,她想离开太平观回京的心一定是真实而迫切的。
“要是文安公主这时候去向皇上求恳一二,说不定皇上也就顺水推舟,让她出来了。”
但文安公主并没有去,最起码现在还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晚间李思谌回来,夫妻俩说起这件事,李思谌点头说:“你都听说了?”
“今天思敏来看我的时候聊起来的。乐安公主的病是真是假?”阿青好奇的问。
李思谌十分笃定的回答她:“她确实是病了。”
“啊……”阿青接着问:“病的重吗?”
“并不是大病,就是着了凉之后发起热了。可是她自己想借这个病博人同情,所以有意不吃药,听说还晚上敞了窗子睡,这么一冻再一延搁……结果病势就加重了。”
阿青懂了。
“那现在呢?”
“现在……要看文安公主的意思了。她在皇上那儿还是很有面子的,只要她去求情,皇上必定会答应。”
但是文安公主接到信到现在也有三天了,她并没有去求情。
“文安公主是指望她能修身养性,以后能安分、安静些过日子。现在看她这个折腾劲儿,明显还是原来那脾性作派,在太平观待的这一年完全是白费功夫了,她一点都没有变。让她出来,只怕她还会继续惹祸,说不定到时候局面会比上一回更加难收拾。”
阿青点点头:“文安公主思虑的也很有道理。”要是乐安公主回来了之后故态复萌,在花样作死的道路上狂奔不回,可能到现在文安公主也保不住她。
再说,在皇帝面前的人情是那么好用的吗?文安公主能求这一次,还有下一次的话,她也不好意思再到皇上那里去讨情了。
所以现在文安公主接到了信之后并没有到行宫去。
这个说法最不可能。
但是第二、第三种,说的有理有据,让人很难分出真假。
被经年累月关在太平观,乐安公主确实有可能郁结于心而生病。至于装病……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的。
总之,乐安公主这病不管是真是假,她想离开太平观回京的心一定是真实而迫切的。
“要是文安公主这时候去向皇上求恳一二,说不定皇上也就顺水推舟,让她出来了。”
但文安公主并没有去,最起码现在还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晚间李思谌回来,夫妻俩说起这件事,李思谌点头说:“你都听说了?”
“今天思敏来看我的时候聊起来的。乐安公主的病是真是假?”阿青好奇的问。
李思谌十分笃定的回答她:“她确实是病了。”
“啊……”阿青接着问:“病的重吗?”
“并不是大病,就是着了凉之后发起热了。可是她自己想借这个病博人同情,所以有意不吃药,听说还晚上敞了窗子睡,这么一冻再一延搁……结果病势就加重了。”
阿青懂了。
“那现在呢?”
“现在……要看文安公主的意思了。她在皇上那儿还是很有面子的,只要她去求情,皇上必定会答应。”
但是文安公主接到信到现在也有三天了,她并没有去求情。
“文安公主是指望她能修身养性,以后能安分、安静些过日子。现在看她这个折腾劲儿,明显还是原来那脾性作派,在太平观待的这一年完全是白费功夫了,她一点都没有变。让她出来,只怕她还会继续惹祸,说不定到时候局面会比上一回更加难收拾。”
阿青点点头:“文安公主思虑的也很有道理。”要是乐安公主回来了之后故态复萌,在花样作死的道路上狂奔不回,可能到现在文安公主也保不住她。
“现在……要看文安公主的意思了。她在皇上那儿还是很有面子的,只要她去求情,皇上必定会答应。”
但是文安公主接到信到现在也有三天了,她并没有去求情。
“文安公主是指望她能修身养性,以后能安分、安静些过日子。现在看她这个折腾劲儿,明显还是原来那脾性作派,在太平观待的这一年完全是白费功夫了,她一点都没有变。让她出来,只怕她还会继续惹祸,说不定到时候局面会比上一回更加难收拾。”
阿青点点头:“文安公主思虑的也很有道理。”要是乐安公主回来了之后故态复萌,在花样作死的道路上狂奔不回,可能到现在文安公主也保不住她。(未完待续。。)
二百九十四
“我今天在园子里散了一会儿步,后园墙头那儿有个鸟窝……”
李思谌微笑着,听的很认真。
“桃核还摘了点野果子,我们老家管这个叫野葡萄,刚长出来象青豆粒,熟了以后紫黑紫黑的,甜甜的……”
“你也吃了?”
阿青有些遗憾的说:“今天没吃,以前常吃呢。不过那个东西颜色太深,吃完了嘴一张开,舌头都是紫的。”
李思谌看着妻子,很难想象出她伸出一条紫莹莹的舌头是什么样子。
真恨不得让时间退回去,在她还小的时候就认识她。陪她一起吃那个,嗯,野葡萄。
“思敏给孩子做了件小衣服呢,我拿给你看看。”
李思谌显然很了解自己的妹妹:“她做的?那能穿吗?”
阿青白他一眼:“怎么说哪?这可是她的一片心意。肯定能穿的……”想想那长短确实不匀的袖子,其实阿青的底气也不是那么足:“就算不能穿,我也要好生收着,将来等孩子大了给他看,这可他姑姑亲手做的呢。”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梳洗之后阿青想看会儿书再睡,李思谌赶紧表态,看书太费眼了,实在想看白天再看。
“你要是想迟些再睡,我帮你念吧。”
阿青眼睛亮晶晶的:“真的?”
李思谌点头:“当然。”
就是……他翻开阿青递过来的那本书,愣了下。转头看看阿青。
阿青示意他没错,就这本。
“……肉桂二钱,粳米四两,红糖适量,将肉桂择净,水煎取汁……”
没错,阿青递过来的就是么一本食谱。
李思谌读过的书可以说是很不少,可是读食谱……呃,这还是头一回。
阿青忍着笑听着,李思谌声音很好听。读的也非常认真。一篇死板板的食谱被读的抑扬顿挫,荡气回肠。
他声音越好听,越是显得读的内容有多么不搭。
等把肉桂粥读完开始念怎么做红烧狮子头的时候,李思谌可能是读出心得来了。越发投入:“……肥瘦各半。斩成肉泥……”
“哈哈哈……”阿青头枕在他肩上。笑的直不起腰来。
李思谌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把手里的食谱合上:“你看看你,要笑就笑。憋坏了自己怎么办。”
“你还说,都是你的错。”阿青好不容易把笑止住了,可他一出声,她又想笑了。
虽然不是听到了什么绝世笑话,可是主要是……反差太大了。
李思谌一表人才,玉树临风,是公认的翩翩佳公子,而且他的表情也是十分专注严肃,象在诵读圣人学问一样。可翩翩从他嘴里念出来的却是什么五花肉,姜蒜葱,如此认真的说出“斩成肉泥”,这让阿青实在是忍不住啊。
“行了行了,不要念这个了,我也不敢笑了。”她真怕笑出什么好歹来。
“换一本换一本。”
李思谌从善如流的把食谱放下,又在阿青常看的书本里翻出来一本。
“这本行吗?”这是《泛舟集》。
“好。”
阿青眯着眼,听着他明朗的声音,一字一句,就象潺潺流过的溪水。
李思谌念完一篇,侧过头看。
阿青已经睡着了。
李思谌轻手轻脚把书合起来放在一旁,扶着阿青躺好。
阿青有身孕之后,虽然睡的比以前多了,但是睡的却不如从前安稳了。
现在她既然睡着了,李思谌就不想吵醒她,免得她醒了之后想再入睡就不容易了。
读了半天书,李思谌下床喝了两杯茶才又躺下。
阿青睡的迷迷糊糊的,半夜里头醒了一次。
旁边的李思谌也马上醒了。
“怎么了?”
“嗯?”阿青睡意惺忪的说:“吵醒你了?我想起来一下。”
李思谌唤人点灯,然后扶着她下床。
阿青有点不好意思:“我自己去就行了。”
她去了一趟净房回来,上夜的桃叶端了温水来让她洗了手,又倒了半杯水给她喝。
阿青挺不好意思的。
虽然说孕妇需要人照料,可是李思谌这也太夸张了,象是她失去了行为能力一样,除了吃喝拉撒不能替她,其他的事恨不得全替她做了。
再这样下去,阿青担心等她生完孩子的时候,是不是四肢就该退化了,整个人变的象条虫子一样?
以前吴婶有孕的时候,也只是在肚子大了行动不方便的时候才让人扶来扶去,她现在肚子都没有鼓起来呢……
结果等她躺下了,李思谌也起身去了一次——
他本来应该是不想去的,呃,不过据说上厕所跟打呵欠一样,也会传染的。本来不想去,可看别人去了,自己也有点蠢蠢欲动。
阿青攥着被角又打了个呵欠。
李思谌很快回来了。
“睡吧。”
“嗯……”阿青朝他移近了一些,握着他放在身侧的手——只握住了大拇指。
虽然别庄这里晚上挺凉的,可是要握着他整只手,肯定还是会闷出汗来的。
可是不握点什么,又觉得心里不太踏实。
所以阿青试了几回之后,就喜欢握着他的手指了。
有时候是拇指,有时候是小指。
李思谌的手指在她的手掌中弯了一下,指尖轻轻蹭了蹭她的手心。
“别乱动……明儿你还出去吗?”
“明天休沐。”
休沐真是太好了……
阿青嘴角含笑的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毫不意外的,两人一起起晚了。
其实他们醒的并不晚。阿青大约五更天的时候就醒了,李思谌也跟着醒了。可是外面天都还没有亮,起这么早做什么?夫妻俩喝了口水,小声说了几句话,就毫无心理压力的一起赖床了。
然后又过了约摸大半个时辰,李思谌先起来了。
他起来的时候阿青还睡的香呢,脸儿红扑扑的,睡前梳齐的头发睡了一夜之后也揉乱了一些。
李思谌去打了一趟拳,练了一路剑法回来,阿青才刚刚醒。
天已经大亮。太阳都出来了。照得窗上新糊的窗纸金灿灿发亮。
“醒了?”
李思谌弯腰伸手,在她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
“别闹。”阿青皱起眉头。
李思谌顿时紧张起来:“不舒服吗?”
“没有……”
就是有些恶心。
阿青算是比较幸运的那一种孕妇了,她的妊娠反应并不算很严重,早晚也有恶心的感觉。但是比较轻微。并不影响进食和日常生活。听说有人喝水都哇哇吐。躺在那儿虚弱的站都站不起来,怀孕后不但体重没增加,反而掉了十来斤。那才真要命。
李思谌扶着她替她轻轻按揉胸口,阿青就这么靠着他待了一会儿,等这恶心劲儿过去。
等精神好些了,感觉胸口也不翻腾了,阿青才注意到他另一只手里拿的什么。
“这是?”
李思谌刚才也忘了,阿青说他才想来。
他把手里花往前一递:“刚才在后园路边采的。”
是一把小野花。
这颜色很淡雅,浅些的偏蓝色,深些的偏紫色,花形有些象菊花,但只有指甲那么大。
阿青接过花朝他笑笑,唤桃叶拿了一只茶碗过来,注点清水,把这些小花插在里面。
没办法,花太小了,茎也很短,花瓶都太大了不适合,只好用茶碗来暂代一下了。
李思谌摘了一把,装在茶碗里倒是大小正合适,花瓣上还有没干的露珠,在阳光下熠熠闪亮,就象镶在花蕊上的钻石。
两人用过早饭,李思谌陪阿青在园子里散步,下棋。两人的心思都不在下棋上头,商量了一会儿怎么改造菊苑的房间和院子,又商量着怎么给孩子取名字。
朱长义差石妈妈进来回话,还拿进来一封信。
李思谌以为是给他的,不想石妈妈说:“这是京城来的信,给夫人的。”
“给我的?”
阿青把信接过来。
是大妞写的。
阿青最近和大妞没见着面,不过上次吴婶来时捎来了一封大妞的信,吴婶回去的时候,阿青又写了一封信托她带回去给大妞。
吴婶说她俩怪不嫌烦的,有什么话让人捎一句就行了,还写来写去的,闹得跟隔着千山万水一样。
现在大妞的回信到了。
阿青一捏信封就笑了。信封挺厚的,说明里面内容一定不少。
不过一打开信她就变成了啼笑皆非。
信是挺厚的,信纸也有好几张,可是上面的字写的那么大,一张纸上写不了几句话。看着是厚了,但内容却没多少!
太狡猾了。
“睡吧。”
“嗯……”阿青朝他移近了一些,握着他放在身侧的手——只握住了大拇指。
虽然别庄这里晚上挺凉的,可是要握着他整只手,肯定还是会闷出汗来的。
可是不握点什么,又觉得心里不太踏实。
所以阿青试了几回之后,就喜欢握着他的手指了。
有时候是拇指,有时候是小指。
李思谌的手指在她的手掌中弯了一下,指尖轻轻蹭了蹭她的手心。
“别乱动……明儿你还出去吗?”
“明天休沐。”
休沐真是太好了……
阿青嘴角含笑的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毫不意外的,两人一起起晚了。
其实他们醒的并不晚,阿青大约五更天的时候就醒了,李思谌也跟着醒了。可是外面天都还没有亮,起这么早做什么?夫妻俩喝了口水,小声说了几句话,就毫无心理压力的一起赖床了。
然后又过了约摸大半个时辰,李思谌先起来了。
他起来的时候阿青还睡的香呢,脸儿红扑扑的,睡前梳齐的头发睡了一夜之后也揉乱了一些。
李思谌去打了一趟拳,练了一路剑法回来,阿青才刚刚醒。
天已经大亮,太阳都出来了,照得窗上新糊的窗纸金灿灿发亮。
“醒了?”
李思谌弯腰伸手,在她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
“别闹。”阿青皱起眉头。
李思谌顿时紧张起来:“不舒服吗?”
“没有……”
就是有些恶心。
阿青算是比较幸运的那一种孕妇了,她的妊娠反应并不算很严重,早晚也有恶心的感觉,但是比较轻微,并不影响进食和日常生活。听说有人喝水都哇哇吐,躺在那儿虚弱的站都站不起来,怀孕后不但体重没增加,反而掉了十来斤,那才真要命。
李思谌扶着她替她轻轻按揉胸口,阿青就这么靠着他待了一会儿,等这恶心劲儿过去。
等精神好些了,感觉胸口也不翻腾了,阿青才注意到他另一只手里拿的什么。
“这是?”
李思谌刚才也忘了,阿青说他才想来。
他把手里花往前一递:“刚才在后园路边采的。”
是一把小野花。
这颜色很淡雅,浅些的偏蓝色,深些的偏紫色,花形有些象菊花,但只有指甲那么大。
阿青接过花朝他笑笑,唤桃叶拿了一只茶碗过来,注点清水,把这些小花插在里面。
没办法,花太小了,茎也很短,花瓶都太大了不适合,只好用茶碗来暂代一下了。
李思谌摘了一把,装在茶碗里倒是大小正合适,花瓣上还有没干的露珠,在阳光下熠熠闪亮,就象镶在花蕊上的钻石。
两人用过早饭,李思谌陪阿青在园子里散步,下棋。两人的心思都不在下棋上头,商量了一会儿怎么改造菊苑的房间和院子,又商量着怎么给孩子取名字。
朱长义差石妈妈进来回话,还拿进来一封信。
李思谌以为是给他的,不想石妈妈说:“这是京城来的信,给夫人的。”
“给我的?”
阿青把信接过来。
是大妞写的。
阿青最近和大妞没见着面,不过上次吴婶来时捎来了一封大妞的信,吴婶回去的时候,阿青又写了一封信托她带回去给大妞。
吴婶说她俩怪不嫌烦的,有什么话让人捎一句就行了,还写来写去的,闹得跟隔着千山万水一样。
现在大妞的回信到了。
阿青一捏信封就笑了。信封挺厚的,说明里面内容一定不少。
不过一打开信她就变成了啼笑皆非。
信是挺厚的,信纸也有好几张,可是上面的字写的那么大,一张纸上写不了几句话。看着是厚了,但内容却没多少!
太狡猾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