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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味生香全文阅读

作者:卫风     食味生香txt下载     食味生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百三十三 空宅

    热水冲得茶叶在杯中打旋儿,一股清茶香气腾起来直往人鼻子里钻。

    “这可真是好茶。”

    “可不是嘛。”赵妈妈说:“这茶就算喝完了,茶香还不会轻易散去。”

    桃叶笑着说:“那可糟了,要是偷喝了这茶,一定会被人闻出来了。”

    赵妈妈也笑了:“所以偷吃也得有窍门儿。和你说啊,以前我认得的一个丫头,别的都挺好,就是嘴馋。那家的老太太信佛,长年的吃斋,也不让家里下人沾荤腥。那家人都馋的不行,那小丫头就偷偷吃了咸鱼,结果吃完了近身伺候的时候,嘴里的腥味儿让老太太闻出来了,当时就气的把那丫头给撵了。”

    “哎呀,这鱼的腥味儿是大,要是偷吃肉什么的,可能就闻不出来了吧?”

    “行了不说这个,茶再泡就涩了。”

    “那我给姑娘端过去。”

    桃叶把托盘拿出来擦净,还没端过去,阿青倒是过来了。

    桃叶十分意外,忙放下托盘迎了上去:“姑娘,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有晚上什么吃的。”

    赵妈妈忙问:“姑娘是饿了吗?”

    阿青说:“这才刚吃过饭,还不饿。”

    赵妈妈笑着说:“姑娘肯定是想给夫人做点儿好菜吃吧?这些天过节,确实吃的油腻,昨天的元宵夫人也就只吃了一个,看样子胃口不大好。”

    “我娘还是喜欢吃酸酸的。”而且吴婶不喜欢吃果子的那种酸。喜欢吃醋的酸。可能旁人吃着觉得酸味儿都是一样的,可孕妇的口味特别怪。

    “我看,晚饭做个醋拌菜心,”阿青想了想:“再做个山药粥怎么样?配着菜心儿,我应该会合适。”

    赵妈妈笑着说:“山药粥好,补气,也容易克化,我看夫人会喜欢吃。少爷好打发,给他肉吃就行。”

    阿青就是想拾掇点事做,在屋里头她觉得喘不过气来。以前觉得屋子大小正合适。可是今天觉得屋子又大又空。

    她本来想去看看吴婶儿。可是又怕自己的反常会很明显,会让吴婶看出来,一转身来了灶房。

    灶房很狭小,东西堆的满满当当的。整个宅子里的人都喜欢往赵妈妈这儿凑。不光因为厨房这里总是有热茶和吃食。更因为赵妈妈性子好。和谁都没拌过嘴。

    要说精明圆滑,那当然得数唐妈妈。可是唐妈妈有些太过于精明了,和这样的人在一块儿总怕说错话。让人不敢放松。但赵妈妈就不一样了,她为人宽厚,脾气好,阿青刚才没细想,就直接过来了。

    灶房里确实暖和,茶香和点心的香味混合在一起,阿青把山药去了皮切好,取出小砂锅熬粥。赵妈妈正在一旁包小笼包子,薄薄的包子皮儿握在手心里,把馅儿抹进去,手指动作麻利,眨眼功夫就把包子捏好了,包子褶儿均匀舒展,看起来跟朵花儿似的。这份儿功夫没个几十年的历练,可不会这么游刃有余。

    阿青包的就没有赵妈妈这样熟练,速度没她快,包出来的小包子也没有赵妈妈的看起来那么美观。

    桃叶笑着说:“我也跟着学学——就是怕包的不好。”

    赵妈妈笑着说:“不打紧,你包的回头单放一笼,都叫你自己吃。”

    桃叶洗了手过来帮忙,她说的谦虚,但实际上干的也很不错。三个人一起动手干的自然快,桃核进来倒了碗茶喝,就坐在一旁帮着烧火。

    阿青脑子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想。手里有点事儿占着,脑子也不会胡思乱想了。

    这样挺好的。

    她不想回屋,不然她怕自己会忍不住。

    忍不住会反悔。

    人好象坐在这儿,可心却好象不在这儿,象是丢在什么地方了。

    他很快就会定亲吧?即使不是她,他也很快就会定下一门亲事吧?

    他应该不会让安郡王和现在的郡王妃摆布他的亲事的。

    那他会娶谁呢?

    一想到这个,阿青就觉得胸口一阵翻腾,忙喝了一口热茶,感觉把那股难受劲儿给勉强压下去了。

    但愿他娶到个合心的人。

    能懂他,体贴他,在他烦恼的时候能开解他,在他孤独的时候能给他宽慰。他应该会是一个好丈夫吧?对妻子很温柔细心……

    那些都与她无关了。

    也许将来再也不会碰面了。

    以后……再也见不着了吧?隔壁他应该也不会再来了,这里可能会再转卖,有新邻居迁进来。

    去后院散步的时候,不会再有人神出鬼没的让她心神不宁了。

    阿青用小夹子夹开核桃,慢慢的剥出了完整的核桃仁儿,盘子里已经剥了一堆了。

    在厨房里消磨了大半天,桃叶和赵妈妈喝了两壶茶,吃了一堆瓜子和花生壳。阿青什么都没吃,可到晚饭的时候阿青一点胃口都没有,什么都吃不下去。

    明明已经做了决定,可是心里还惶惶不安,怎么都静不下来。那些乱纷纷的念头不停的冒起来又被她强按下去。

    吴婶问她:“怎么就吃这么点儿?”

    阿青回过神来:“下午零嘴儿吃多了,又灌了一肚子茶。”

    吴婶笑着说:“过节总是这样,吃饭没个饥饱。吃不下就别吃了,等下让人削个梨,吃点儿梨子去去火。那些零嘴儿不是油炸就是烘炒的,吃多了不上火才怪。”

    “娘你觉得今天晚的粥怎么样?”

    “粥很好。”吴婶晚上胃口是不错,粥喝了两碗,那道醋拌菜心也被她一个人给包圆了。

    她现在的肚子已经大了,圆鼓鼓的。天气冷不敢去外头怕吹了冷风,就在屋子里和廊下走一走散散步,就怕到时候不好生。毕竟她年纪不小了,全家都不敢掉以轻心。

    大妞偷偷打量阿青。阿青神色如常,但眼神不太一样。

    大妞也说不上来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眼神,就是让人觉得她人在这儿,可是心神落在的了别的地方。

    青姐究竟怎么答复的那个人呢?

    大妞心里隐隐约约能猜着她的回答。

    要是青姐同意了亲事,那一定不会是这样的。姑娘家要是快成亲了,一定会有掩不住的喜气从心底直透出来,青姐这哪有喜气?简直象霜打的茄子一样。

    从吴婶那儿出来,大妞就跟在阿青后头,看她也没回屋,慢慢穿过东边的小门,去后院了。

    后院这儿会儿有什么好看的?天黑了,那儿又冷。

    青姐她……不会想不开吧!

    院子可是紧挨着河!

    大妞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

    虽然她觉得青姐不是那种会自寻短见的人,可是人在难受的时候,说不定就会做出冲动的事情。

    大妞赶快紧走两步赶上去。

    前头阿青又停下来了。

    大妞看见她就站在墙边,望着墙头出神。

    墙头有什么好看的?

    大妞疑惑的看看墙头,又看看阿青。

    青姐这是在想什么?

    站了好一会儿,大妞觉得脚都要麻了,轮换着脚站着,还搓着手呵气取暖,前面阿青站在那儿半天一动都不动,姿势一点儿都没变。

    这样下去可别冻病了啊。

    大妞忍不住,她悄悄挨过去,探头看了一眼阿青的脸色。

    阿青转头看看她:“你怎么过来了?”

    大妞伸手过去握着阿青的手,感觉象是握住了冰块,一点儿热乎气儿都没有。

    大妞吓了一跳:“姐,你在这儿做什么?这儿太冷了,咱们回屋吧?”

    阿青摇摇头:“我没觉得冷。”

    “姐,你别太难为自己了。”大妞说:“咱们打发人给李公子送个信儿吧?要不,让他悄悄过来,你同他见了面再说?”

    “我已经同他……说清楚了。”

    啊?

    大妞一头雾水。

    青姐一天都在家里,她什么时候和李公子说话了?

    大妞把阿青的手捂在自己的两只手里头给她取暖,月亮升了起来。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树梢头的月亮看起来真的特别圆,一点儿缺缝都没有。

    阿青往前迈步,大妞连忙跟上。

    “姐,你想去哪儿?”

    “我想去……隔壁看看。”

    去隔壁?

    大妞觉得脑子有点儿不够使。这两人的经历实在太离奇曲折了,所以她发现自家院子和隔壁的花园居然是通着的时候,居然也没觉得多意外。

    隔壁花园里显得空旷凄清,花园看起来大概有段日子没人打理了,亭子孤零零的悬在池塘边上,枣树也落光了叶子。

    “这儿好象……没人住啊。”

    “嗯。”

    阿青从曲桥上走过,走到亭子里。

    竹桌上还有一个茶壶,一个茶杯。阿青把茶壶拿起来,里面还有半壶残茶。

    也许他白天的时候就在这儿待着,一个人喝茶,等待。他离开的时候可能很匆忙,这里没有人来收拾过,茶具就还扔在这里。

    “说起来咱们还没和邻居照过面儿呢,”大妞没话找话,不说点儿什么,站在这个地方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可这儿看着不象有人住。”

    “没人住吗?”

    大妞点点头,伸手往前指:“前头黑头瞎火的嘛,也没声响。”

    是的,大妞说的对,这儿是所空宅,没有人。

    他已经走了。(未完待续。。)

一百三十四 求医

    大妞睡的很不踏实,晚上阿青的样子让她心里没底。

    她欠起身来转头看,阿青安安静静的睡在一旁,看起来没什么异样。

    外面起风了,大妞听着好象外头有什么动静,披了衣裳下床,把暖罩里的茶壶拿出来,摸摸壶身还是温的,倒了一杯水喝了。

    “天亮了?”身后传来阿青有些含糊的问话。

    “没有呢,我起来喝水。”大妞顺手给阿青也倒了一杯。

    阿青接过来喝了两口,听着外面好象有声音:“外头怎么了?”

    “起风了,好象下雪了吧。”大妞走到窗边仔细听听。

    然后她就明白过来了,阿青说的应该不是风声,是夹在风声中的其他声音。

    一下一下的,象是有人在敲门。

    大妞有些犹疑,许是听错了?是不是什么东西没放好被风吹着晃荡着才响的?

    不怪她这样想,这会儿都已经过了子时了,正是人最困乏的时候了,外面又是风又是雪的,怎么会有人这会儿不睡还在外面游荡?就算游荡,也不可能会来敲他们家的门吧?

    她们的屋子离前院大门隔着两重院子,大妞想多半是自己听错了。

    “没事儿,咱们睡吧。”

    一早起来的时候发现地下已经积了一层雪。

    因为按京城这里的习惯,上元节这连着三天都不宵禁,也就是说这个节要过三天。早上起来还能听到不知道哪家在放鞭炮,噼里啪啦的好不热闹。

    桃叶端水进来,桃花也过来了,和她一起服侍两位姑娘梳洗。大妞挽起袖子捧起水洗脸,等她洗好了坐下来擦面脂的时候,桃花走过来把一块素绢替她垫在肩膀上,以免落下的头发沾在衣服上头不洁净,然后替她梳头。

    阿青手里拿着盛面脂的圆盒子,低垂着眼帘不出声。大妞偷偷看她一眼,没话找话说:“青姐。你还记得以前咱们在老家的时候自己做擦脸油吗?”

    “记得啊。”那时候她觉得外面的擦脸擦手油不好用。就自己在家里想法子做,不光做这些,还做过香粉。到了京城之后一直没有这个时间和心情做,现在用的都是外头买的。不过京城里买到的东西和乡下当然不一样。擦在脸上既香又滋润。价格当然也不菲。

    大妞用手指挖了一小块面脂在手心里。等捂的热些,软化了之后擦在脸上。面脂是莲花香味儿的,很清淡。

    “外头雪还下吗?”

    “还下着呢。不过已经小了。”

    大妞戴上一只耳坠:“昨天夜里风可真大,听着跟有人敲门一样。”

    桃花替她辫着头发,轻声说:“姑娘,昨天夜里是有人敲门。”

    “啊?”大妞忘了正梳着头,一回头自己把自己给扯疼了,桃花赶紧松手,急着问:“姑娘,没事儿吧?”

    “没事没事儿,反正没揪下来。昨天晚上真有敲门?是什么人?”

    “我是刚去厨房提水的时候听赵妈妈提了一句,没细问呢。”

    大半夜的怎么会有人敲门呢?

    阿青抬起头来:“家里……没出什么事儿吧?”

    应该不会同他有关系吧?

    应该不会的。

    早饭桌上除了家常吃的东西,还有一道八宝蒸糕。尤其是玫瑰丝,都已经快蒸化了,和糕融为一体,吃起来又软又香又甜又糯。

    这些应节吃的食物,比如年年有鱼啊,步步糕升啊,大家不管爱不爱吃这一味,都会夹上一块吃应节,为了讨好口采。

    她们娘几个一块儿用饭,张伯一般是不过来的。平时在药铺子里忙起来就在外头吃,或者从家里送饭过去,吴叔在家的时候他才会过来一同用饭。

    可是这已经比平时的时辰有些晚了,小山也没过来。他平时都起的很早,哪怕是大家都不想离开热被窝的寒冬腊月也不例外,起来后先练功,等他练完了正好一大早饭都没吃不会就跑出去了吧?

    阿青正想着,吴婶也问:“小山去哪儿了?”

    说曹操曹操到,吴婶这刚问完,门帘一掀,小山大步走了进来,他穿着斗篷,鼻头被风吹的红红的,鞋尖上还沾着雪泥碎沫,一看就是刚从外头进来。

    吴婶十分诧异:“你这是上哪儿去了?”

    小山回来这么些天出门频率高吴婶是知道的,男孩子嘛,又已经长大了,又不是小姑娘能关在家里,爱出去吴婶也不拘着他,只要不闯祸就行了。可是眼见这一大早孩子居然从外头回来,就由不得吴婶不关心了。

    “我和张伯一起出去的。”小山说:“昨儿我去找张伯说话,跟他讨教人体经络的学问,张伯还指点了我练功的时候怎么吐纳呼吸呢,一不当心说的时间长了点,结果大半夜有人敲咱们家的门。”

    吴婶是刚听说这件事,也是结结实实吃了一惊:“怎么有人半夜敲门?是你爹有什么事儿吗?”

    吴叔昨天又没在家过夜,吴婶本来就挂心丈夫,一听到这消息马上就联想到一块儿去了。

    “不是不是。”小山一看吴婶着急,也顾不上别的,先解释说:“不是我爹的事儿,是找张伯求医的。”

    大妞也很意外,拉了他一把:“你坐下慢慢说吧。”

    阿青盛了一碗热粥递给他:“先喝口热的暖一暖。”

    吴婶听着不是丈夫有事,已经没有刚才那样焦急了,心疼起儿子来:“你这是在外头冻了半宿吗?先喝点粥,吃两块糕再说。”

    小山端起粥来一边吹一边喝,又塞了块糕到嘴里。嚼都没嚼就囫囵咽了:“是离咱们不远的人家,半夜里突然发病,他们知道咱们家有药铺子,离的又近,所以就跑过来求医了。”

    “张伯就去出诊了?”阿青问。

    “是啊,”小山把粥几口喝完了,碗一伸:“再给我盛一碗。”

    桃叶赶紧接过去给他盛粥,小山接着说:“那会儿风大,雪也下的大,又那么晚了。我不放心张伯一个人去。就替他提着药箱打着灯笼跑跑腿。”

    吴婶关切的问:“那病人生的是什么病?现在情形怎么样了?你张伯怎么还没有回来?”

    “我没进去,应该是急病吧。张伯还在那边,他说用不上我,就让我先回来了。不过杨威和振武刚才已经过去了。”

    “哎哟。这半夜里突然发急病也真是不巧了。幸好这几天不宵禁,离咱们家又近,不然的话真抓瞎了。”

    大妞急匆匆的把手里剩的半个包子塞进嘴里:“那我也过去看看吧。兴许能帮上忙呢。小山,病人家在哪里?”

    小山赶紧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隔着一条巷子的包家,很好找的,出了咱们这条巷子往西去。”

    “我知道了。”大妞站起身来,又犹豫了一下。

    她是挺挂心她爹的,可是青姐这边她也放心不下啊。

    阿青看出她的心事,替她把斗篷拿了过来:“家里没什么事儿,你想过去就去看看吧。”

    “嗯,那我去了。”

    阿青现在看起来一切如常,就好象昨天晚上的失态没有发生过一样。

    大妞出了门,街上有人正在扫雪,她避过那挥动的大扫帚扬起的雪沫,小心的前进。

    青姐这件事真是……如果换成大妞自己,她大概也会左右为难吧。

    一边确实是动了心喜欢上了,可是另一边却是门第悬殊太大,一旦有什么事,很可能连累全家。

    大妞心事重重,都快走到地方了,正沿着巷子挨户的找包家的门,她突然想起件事来。

    包家……包家……

    听着怎么有些耳熟?

    大妞记性一向还不错,她很快想了起来。

    难道就是……那个包家?

    记得前不久赵妈妈和唐妈妈才说起包家的事来,说这家的姑娘跟人私奔,包家为了遮掩丑事说女儿死了,可没想到这姑娘居然隔了几个月又跑回家来了。

    包这个姓并不是特别常见,不象张王李赵之类的,所以这个包家应该就是上次赵妈妈和唐妈妈说过的包家。

    这家还真是多灾多难啊。

    大妞抬头看了一眼,确实就是眼前这家没错了。包家看来也是大户人家,气派的大门紧紧关闭着。

    大妞往前走了一步,叩响了门。

    吴家这边,吴婶和阿青都已经吃完了,为了陪着小山,还是在桌边坐着。小山的胃口一如既往的好,自己干掉了三笼小包子,两个茶叶蛋,半锅粥,最后还意犹未尽的抓起块酥饼。

    母亲看着孩子吃东西,就没有不欢喜的。吴婶也是这样。她也知道儿子一贯胃口好,吃这么些东西撑不着他,所以也没劝他少吃,只是时不时的提醒一句:“慢些,别噎着了。”又或者是:“尝尝这个酱菜,有点儿辣。”

    看着赵妈妈她们收拾桌子,吴婶问小山:“饱了吗?今天打算干点儿什么?还出门吗?”

    小山抹了下嘴:“出去,和方师兄约好了。”

    那位方师兄就是曾经在他们家小住了两天的小山的同窗,过年前他被家中一位在京城的亲戚接了去过年,不过小山和他约好了,等到月底他们就要一起动身离京了。

    “你晚上一宿没睡,还出去吗?”

    小山笑着说:“不碍事儿,我不困。”他看了一眼阿青,又说:“我会早点儿回来的。”

    吴婶挥手:“去吧去吧,别跑太远,早点儿回来,别闯祸。”

    小山应了声:“我知道。娘,你和姐姐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我顺带给捎回来?”

    “也不缺什么。”

    阿青也说:“不用了,你早点儿回来就行了。”

    “我晚饭前一准儿回来。”(未完待续。。)

一百三十五 篮子

    阿青坐在妆台前,把最底下的抽屉打开,抽屉里搁着几个小盒子,里面装的都是些戒子、坠子之类不常戴的东西。把这些小盒子拿开,下面的垫布也抽开,垫布下就是那个荷包。

    虽然现在是空的,可是凑近鼻端闻一闻,还能闻见隐约的薄荷丹的清香。

    她的指尖轻轻在荷包上摩挲,这种绸缎的质地刚一沾到的时候感觉是凉的,但很快变得温热起来。

    这个应该不用还给他了——他肯定也不会来讨要。

    还有他送的书、茶叶罐子这些零碎的东西,阿青想收拾一下,放进箱子里。

    她不会扔掉,可是……也不想放在眼前天天都能看见。

    大美人和小美人两个伏在她脚边,外头湿冷,两个小家伙也不愿意出去,更喜欢在屋里头待着,趴在炕上,或者瞅准了谁坐在那儿就跑去窝在人的怀里。

    外头大妞的声音问:“青姐在屋里吗?”

    “在。”桃叶一面应着一面掀起帘子,阿青站起身走到门前,大妞小心翼翼的的拎着一个大的黄藤篮子走了进来。大小美人跟着阿青也从屋里跑出来,围着大妞打转。

    大妞挥手赶了两下,看它们缠的太结实了,只好转头对桃叶说:“你先把它俩抱出去,我和青姐有话要说。”

    桃叶应了一声,笑着把两只猫都抱出去了。

    “你从包家回来了?张伯回家了吗?”

    屋里只剩她们俩了,可大妞还是紧张的左右看。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你这是怎么了?”

    大妞小心的进了里间,把手里的篮子小心翼翼的放在炕上。

    阿青眼尖,她已经看见篮子底上沾着些泥,不过她并没有阻止大妞把这个篮子往炕上放的动作。

    大妞轻轻掀开盖在篮子上的一层薄毡:“姐,你看。”

    阿青寻思着她这是弄了什么回来?好吃的?还是什么小猫小狗之类的?

    结果真看到篮子里头装的什么,阿青还是大吃一惊。

    篮子里装的,居然是个婴儿!面孔只有拳头那么大,脸上还没有洗净的脏污,看起来就是刚出生的样子。

    “你……”阿青看看婴儿,又看看大妞:“你这是……”

    “这事儿说来话长。”大妞两手绞在一起。求助的看着阿青:“他们家人把他扔在济善堂门前。可是今天这么冷,济善堂迟迟没有人出来把孩子抱进去,我怕再搁在那儿一会儿下起雪来孩子会冻死,就……就把他给拎回来了。姐。那现在怎么办?”

    “哪家的孩子?”

    “就是那个包家。”大妞努力压低声音说:“他们家昨天夜里不是来敲门求医吗?我爹就过去了。吃完早饭我过去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手的。结果才知道他们家姑娘不是生病。是生孩子了。大人生产之后出血很厉害,情形不好,这个孩子包家的人不愿意留下。我隔着窗子听见的,起先好象说的是要把孩子溺死,可是其他人不愿意,后来又说要把孩子送去济善堂门前,济善堂会抚养这些弃婴……”

    她语无伦次,喘气也很急。看来她把这个篮子一路拎回来,疲惫倒还是其次,主要是惊惶不安,太紧张了。

    “不要紧,你坐下,喝口茶慢慢的说。”

    阿青倒了杯茶给大妞,大妞接过去咕咚咕咚喝的特别大口,喝完长出了口气:“前不久我去厨房的时候,曾经听见唐妈妈和赵妈妈在聊天,她们说起了包家的事情。夏天的时候包家办了场丧事,说家里姑娘急病死了。可这姑娘不是死了,她是跟家里下人私奔了,但是好象那个人半路把她抛下不管了,包姑娘只好又回了家。”

    “昨天生子的就是包姑娘?”

    “是……”大妞紧紧抓着阿青的手:“包家的人没请产婆,大概是怕消息传出去丢人,包姑娘身子不好,生的很艰难,孩子生下来她人快不行了。包家太太心疼女儿,才不顾其他家人反对打发人来请我爹去救她女儿。”

    “那包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大妞摇摇头:“我爹说情形不好……不一定能挺过去。”她的目光落在篮子上,注视着那个小小的婴儿:“这孩子……”

    “不要紧,不用怕,你没做什么坏事。这孩子要放在济善堂门前没人管,今天这样的天气多半会冻死的,你是救了他一命。”阿青安慰大妞。

    不过她也有点犯愁,大妞可是捡回了个大麻烦啊。这不是捡回个小猫小狗的,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啊。

    阿青突然想起件事来,她凑近炕边弯下腰,这孩子……

    他怎么一直没哭?

    不会是冻坏了吧?

    篮子和里面包孩子的旧棉衣应该都是包家的东西,从这东西上看,包家人对这孩子的生死真是毫不重视。

    大妞凑近了说:“我把自己的围脖也给垫上了。”

    “嗯。”

    阿青伸手试了一下,孩子是有呼吸的。

    这让她松了一口气。她真怕大妞一片好心,孩子带回来却依旧没了命,那对大妞来说实在太残酷了。

    再试试额头,也不见烫,脸色也算是正常。

    就是这孩子比平常的新生儿看起来要瘦小,呼吸也很细微。

    “姐,他没事吧?”

    “你问我?我又没学过医。”

    大妞的两手又绞到一块儿去了:“我还没学会把脉呢,再说这孩子太小了……我都不太敢碰他。”

    “看着没事,但是应该比一般的孩子要虚弱一点。”

    大概是因为包姑娘境遇坎坷,私奔后又怀着孩子回到娘家。娘家偏已经给她办过丧事当她死了,她在包家的处境可以想象得出来,就算没打骂虐待,也绝不可能象吴婶这样怀着身孕被全家捧着。

    不知道这孩子有没有足月。

    阿青对着这孩子,一时也想不出怎么办。

    这是个孩子啊!现在虽然睡着,可是终究会醒的,到时候他得吃喝拉撒,会哭会动,她们瞒不住。

    这事肯定要告诉吴婶的。

    大妞也想到了:“姐,要跟婶子说吗?可是……这种事。婶子听了会不会不好啊?”

    大妞以前就听说过。这怀孕的妇人有很多讲究忌讳的,包姑娘这事儿要说给吴婶听,会不会有什么冲撞?

    再说,吴婶儿如果不愿意沾惹麻烦。不愿意留下这孩子怎么办?这两天天气这么糟。又是风又是雪的。济善堂那里听说年年都有孩子冻死……

    虽然和这个孩子非亲非故,可是大妞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条命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在严寒中消逝。

    她一路把婴儿拎回来,很怕这孩子半路突然哭起来。被人发现。可是幸好一直到进了家门他都在睡,没有醒过,也没有招来麻烦。

    不等她们想出什么妥当的办法来,篮子里那个婴儿却在这时候醒了。

    他眼睛都没睁开,张大了嘴,发出了响亮的啼哭声。

    屋子里、院子里都那么安静,这哭声显得那么突兀清晰。阿青和大妞对望了一眼——

    这下糟了。

    门外头已经传来了脚步声,大妞咬着唇,把篮子提了起来:“我,我去跟婶儿说……”

    “咱们一块儿去吧。”

    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这下子是瞒不住了。

    吴婶也听到了婴儿哭声,起先还以为是别人家,可是再一想就不对了。巷子里几户人家,哪家都没有这么小的孩子啊。再说,离的那么远,就算旁人家有小孩儿哭,自家也不会听的这样清楚。

    桃枝看着两位姑娘拎着个篮子过来,而越来越清晰响亮的婴儿哭声就是从篮子里发出来的。

    她惊愕的睁大了眼睛,直到她们走到了门前,桃枝才回过神来,忙着说了句:“夫人,姑娘来了。”

    她觉得自己还应该加一句,来的不光是姑娘们,还有个啼哭的婴孩儿。

    吴婶看见她们拎着个会哭的篮子进来,也是吃了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

    阿青和大妞对望了一眼,大妞抢着说:“婶儿,这是我从外头捡来的……”

    “捡来的?”这没头没尾的话让吴婶儿更摸不着头脑了。

    那孩子哭的更厉害了,吴婶儿听着只觉得一阵阵的揪心,顾不上再问她们详情,招手说:“提过来我看看,怎么哭的这么厉害?”

    大妞犹豫了下,看了眼阿青。

    吴婶催促着:“你快过来。”

    大妞只好把篮子拎过去,吴婶掀开那胡乱捆扎起来的棉袄,熟练的伸手一摸:“尿了。”这么冷的天,尿湿了之后肯定会马上变冷,孩子不舒服。不过这个哭法,除了尿湿了,多办也渴了饿了。

    “让赵妈妈弄点糖水来,再准备点米汤,熬的浓一些。”吴婶说了一声,大妞应下了就赶紧去厨房。

    吴婶又叫桃枝:“你去把里屋矮橱的那个包袱拿来,里面有裁好的褯子。”

    阿青赶紧过来帮手,吴婶大着肚子也确实不方便,就坐在一旁指导。阿青照料过大妞和小山,这些活计虽然隔了些年不做,可是一上手还是干的有模有样的。给孩子擦干净,垫上干净柔软的尿布,又重新把他抱好。

    换尿布的同时阿青也确定了他的性别,的确是个他而不是她。

    虽然看起来瘦小一些,但他哭声宏亮,换尿布的时候蹬腿的动作也很有力,看起来倒是个健康的孩子。

    听大妞说他被扔在外面冻了半天,没冻出病来真是万幸。(未完待续。。)

一百三十六 亲事

    家里突然多了个婴儿,幸好左邻是空宅,右舍是张伯买下的,这巷子里仅有的另一户一家还住在巷口,离得远应当听不见婴儿哭声,不然被人问起来可真说不清楚。

    换好了干爽柔软的尿布,阿青给他喂了些糖水,这孩子果然就不哭了,不过他也没有睁眼,喂过水就哼哼了两声,就又睡着了。等赵妈妈把米汁熬好端过来,又给他喂了些米汁。这米汁熬的特别浓稠,特别的香。大妞在一边看着阿青喂他,倒觉得自己也饿了。

    “这米汤还有吧?”

    赵妈妈愣了一下,笑着答:“有,有,我这就去盛。”

    吴婶没好气的白她一眼:“你就惦记着吃,连这么点儿小孩儿吃的东西你都眼馋。我说,你把这孩子捡回来,是想怎么办啊?”

    大妞心虚的垂下头:“我……我当时看包家的人偷偷拎着他从后门出去,忍不住跟着上去看看。他们躲躲闪闪的,避着人把孩子扔到了济善堂门前石桩子边上,那儿还有一个包裹,里面好象也是孩子,但是一声都不哭,包家那两个人走的时候还小声说,地上的那个多半是天没亮的时候就扔过去了,这会儿可能已经冻死了。我实在不能见着这孩子也就放那儿被冻死了……要不,咱们先喂着他,等天气暖和点,不下雪了,再把他送去?”

    “唉,你啊。”

    吴婶可比这两个年轻姑娘知道的多。这济善堂收容孤儿弃婴是不假,可是年年冬天那里都会有孩子冻死。尤其是这么小的,刚刚才出世的婴儿,那里的人哪有人手给他换洗、包裹,喂水喂食?大一点儿的孩子能自己吃喝拉撒,这样的寒冬挣扎活下去都很勉强。

    这孩子真送过去,怕是活不过这个冬天啊。

    吴婶没见着也就算了,既然看见了,又怎么能放心再把他送过去呢?

    可是……自家有两个没出阁的姑娘,家里突然多出个刚落地的孩子,真让人说出什么不好听的来。那可不得了。

    这事儿不是小事儿。吴婶一时拿不定主意,决定等丈夫回来同他商议一下。

    算日子,吴叔今天不当值,晚上应该回来。

    而且这件事也该同张伯商量。包家过来请张伯。固然是因为他们住的近。但更多的原因只怕是他们觉得张伯不大会走漏消息。家里出了这样的丑事。包家必然忌讳被人知道。可大妞过去一趟,把包家丢弃的孩子给捡了回来。要是包家的人发觉这事了,又是另一桩大麻烦了。

    吴婶心里有事。倒不象平常一样爱困,用了午饭又看孩子,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下半晌天色阴沉,屋里暗的象是就要天黑了一样。吴婶一颗心差不多分了两半,一半挂念丈夫,一半又怕儿子回来的晚了。那个孩子看着倒是很好养活,吃饱了睡,睡醒了吃,尿了拉了之后就哼哼几声,一点儿也不闹人。

    吴婶怀着身子,又快要分娩了,看着这孩子,心里就充满了爱怜。

    她还不知道自己怀的孩子是男是女,会长成什么模样。可是自己的孩子一定会比这个孩子命好,一家子人都期盼他的降生,绝不会象这个孩子一般孤苦可怜。

    外头传来门响,唐妈妈提高声音说:“老爷回来了。”

    吴婶扶着肚子,慢腾腾的站起身来。

    她刚站起来,吴叔已经进来了,一看她的样子马上摆手:“你别起来,坐下吧。”

    “今天天气不好,我还想着怕你回来的时候风大雪大不好走呢。”

    “不要紧,风是有点大。”吴婶解开斗篷,唐妈妈赶紧接了过去,阿青也过来帮忙,把吴叔解下的佩刀腰带都接过去。

    吴叔的手顿住了。

    阿青正伸着手等接,有点纳闷的抬起头来看着他。

    吴叔松开手,把东西交给了她。

    “先喝口热茶吧——对了,厨房里今天还炖了羊肉汤,要不要给你盛一碗?”

    吴叔摇头,正要说话,突然听到内室传来一声婴儿的哭声。

    吴叔愣了:“哪儿来的声音?”

    吴婶无奈的一笑:“你先坐下吧,我慢慢同你说。”

    吴叔赶紧伸手扶她,等吴婶坐下了,自己才跟着也坐下。赵妈妈赶紧进屋去抱了那孩子,出来说:“怕是饿了,我把他抱去喂点儿米汤。”

    看这夫妻俩恩爱的样子,阿青可不会没眼色的在这儿当电灯泡,悄悄的跟在赵妈妈后头就出了屋。

    吴婶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从昨天夜里张伯被叫去出诊说起,一直到到大妞带着这孩子回来。

    吴叔弯着腰替她揉着腿,一直没打断她的话。

    “现在这事儿我也觉得有点棘手。留着这孩子怕是个麻烦,可是真要把他送走……又不忍心。”

    吴婶说完了话,等着吴叔的决定。如果丈夫决定还是要送走孩子,那吴婶就算不舍,也会遵从丈夫的决定。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吴叔都不出声,吴婶很是奇怪,看丈夫沉默的样子,吴婶有些不安的轻轻推了推他:“怎么了?”

    吴叔吐了口气:“我也有件事要同你说。”

    “什么?”吴婶有些紧张。

    “今天我……被召去面圣了。”

    “啊?”吴婶杏眼圆睁,吃惊的说不出话来,结巴了好几下才说:“面圣?怎么回事?”

    “圣上给我们家阿青,指了一门亲事。”吴叔已经尽量说的平淡了,可吴婶还是被震住了!

    指了……亲事?给自家女儿?皇帝指的?

    这……这些词儿她都懂了,可是串在一起,这意思她怎么就不明白了呢?

    吴叔非常理解妻子,实际上,他出了勤政殿之后,也是迷迷憕憕的,脚下好象踩着棉花一样,连高低都不知道了,路过门坎处还差点栽一跤。

    那会儿有个人从后面赶上来扶了他一把。

    扶他的不是旁人,就是万岁刚才指给他家的女婿——安郡王的大公子李思谌。

    两人在宫门外说了一会儿话,所以他才回来晚了。

    吴婶握紧了拳,努力让自己镇定:“那,已经定了吗?指的是什么人家?”

    “那人你也认得,就是原来在咱们老家住过,我跟你提过的那个人。”

    吴婶脑子蒙了一下:“那个,陈……李公子?”

    “就是他。”

    “那他,”吴婶觉得脑子有点儿乱,她端起刚才给吴叔倒的茶灌了两口:“皇上怎么会知道我们家女儿呢?又怎么会为她指婚事呢?是不是那李公子说的?”

    “就是他,这桩亲事是他向皇上求来的。”

    “那他这是什么意思?”吴婶又喝了口茶:“他是不是早就看上咱家闺女了?是不是当初咱家收留他养伤的时候他就动了歪脑筋?我竟然没早发现……好啊,这真是引狼入室!小山真是个蠢蛋,怎么会把这样的人带回家里,这都叫什么事儿啊!我的阿青怎么能这么随便的就许了人……”

    吴叔没出声,他知道妻子这会儿心里乱。

    其实他心里到现在也还是很乱。

    吴婶说了半天,不听丈夫回话,忍不住手握成拳捶了他一下:“你倒是说话啊。你在皇上那儿怎么说的?一口答应了吗?”

    吴叔看了她一眼。

    吴婶也明白过来了。

    那是皇上,不是街上的媒婆。皇上指的亲事,哪有回绝的余地?

    “那……”吴婶急的要命:“那这事儿已经定了?”

    “是啊。亲事已经定了,不过婚期要等司天监推算过才会定下来。”

    “谁知道这人人品怎么样啊,他家里怎么样?这……”吴婶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炸开了,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你不要急,我慢慢同你说。”

    “你还是快点说吧,我都要急死了。”

    “他应该是很真心诚意的,我和他说了一会儿话。他跟我说,他对阿青是真心的,希望我们能够成全。”

    “你相信他?”

    都到了这一步,不信又能如何呢?

    况且,如果对方不是真心诚意,又何须到皇帝面前去求恳呢?皇帝纵然是个宽厚的君王,但也不是能这样轻易为这样小儿女的亲事表态的。

    而且吴叔也不觉得自家有什么值得对方图谋的。自己官卑职小,就算阿青的并非他们夫妻的亲生女儿,可东平侯府也早就败落了。

    吴叔当然也不希望女儿嫁进安郡王府,他更希望女儿嫁个身世清白简单的夫婿,能过太平安乐日子。

    吴婶心里百味杂陈。

    早知道还不如和孙夫人敲定亲事,秦晖这小子也不错啊。

    夫妻俩面面相觑。

    吴婶无力的把头靠在丈夫肩上:“这事儿,真的就这么定了?”

    “是。”

    “那……这事儿怎么和阿青说呢?”

    吴叔心里想的和妻子并不一样。

    女儿对这个人,对这件事真的一无所知吗?

    十五那一日,自己派去跟随保护儿女的两名下属回来之后吴叔曾经问过他们,得到的消息对吴叔来说已经十分意外了。那个带女儿游河赏灯的人,毫无疑问,就是李思谌。

    这对年轻人,不会早就有了默契吧?

    吴叔本打算今天回来就问问女儿这事的,可是想不到皇帝先为他们赐婚了。(未完待续。。)

一百三十七 挑明

    犹豫了下,吴叔还是和妻子说了上元节儿女们出去赏灯时的事情。虽然那两个下属并没有离的太近,阿青他们一行登长安塔的时候他们也没能跟着上去,但是他们之前所见所闻,信息量已经够大的了。

    意外一桩接着一桩,吴婶初时还觉得吃惊,到这会儿已经没什么反应了,倒是吴叔看着她这样平静,怕她有个什么不妥,握着她的手劝她:“你身子不便,有话就说,千万别憋在肚子里。”

    吴婶摇摇头:“我带大的孩子我知道,阿青不是那样轻浮随便的姑娘。她要是真有那个心思,一定会对我说的。她没说,那这件事儿可能是那李公子一厢情愿的。”

    说这话的时候,吴婶难免想起今天抱回来的那个孩子。包家姑娘与人私奔未成,回到娘家又生下这么个孩子。不但自己这辈子毁了,家人受了她的连累,还有这个孩子,即使活下来了,这父母身世不明,将来也不可能抬头挺胸做人。

    吴婶相信自己带大的孩子决不会做出这样糊涂不知轻重的事情来。

    说起来,那个李公子在自家养伤半个来月,阿青天天端汤端药的照料人,指定是李公子自己动了心思。再想想前些天突然间和自家闺女要好起来的那个李姑娘,吴婶这会儿可明白来龙去脉了。

    怪不得那个李姑娘突然间就和她们姑娘这么亲热,屡屡的请她出去。这次正月十五观灯。听说女儿也是推拒了她的邀请,和大妞一起去的韩家。女儿如果有心,肯定会应下李姑娘的邀请。

    可是即使这样也没有躲过去。对方只要有心,在京里头要找个人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

    “咱们不用这么揣测,叫阿青过来问一问吧。这件事,也得告诉她。”

    吴叔点了点头。

    厨房里比外头暖和许多,瞧着赵妈妈喂过了孩子,大妞赶紧接过来自己抱着:“青姐,要不我把他抱我那屋去吧,赵妈妈这儿要忙晚饭了。也顾不上她。”

    赵妈妈确实要开始忙活了。今晚老爷在家,又下雪,说不定要烫两杯酒吃吃,一来驱寒。二来在宫里值守了三天了。也解解乏睡个好觉。既要吃酒。那自然得备两个下酒的菜。

    可是大妞要抱走孩子,赵妈妈可不怎么放心:“二姑娘,不是我说啊。你这抱孩子架势就不怎么对,一条胳膊托着下边,让他的头枕在你这一条胳膊上头,小孩子脖子软。等下他要吃要拉的,你收拾得来吗?”

    大妞抱着孩子舍不得撒开手:“我刚看姐姐弄过,我也学着给他换呗。”

    赵妈妈摇头:“这可不是个小猫小狗,闹着玩儿可不成。”

    “我还有桃花当帮手呢。”

    阿青说:“那你就抱回去吧。”

    大妞走了,阿青卷起袖子,笑着说:“晚上再添两个菜吧?”

    正说着话,桃枝掀帘子进来了:“姑娘真在这儿呢,老爷和夫人让姑娘过去呢。”

    “找我?有什么事?”

    桃枝摇头说:“这个奴婢也不知道。”

    赵妈妈替阿青解下围裙:“那姑娘就快过去吧。”

    桃叶赶紧跟在后头,到了门前头,阿青进了屋,桃枝却拦了她一把。

    桃叶一怔,要进屋的这一步就没迈出去。

    桃枝冲她摆摆手,桃叶心里纳闷,跟着她走到一旁,小声问:“老爷和夫人要找姑娘说什么事?”

    桃枝摇头:“我不清楚,刚才我也不在跟前。”

    桃叶看了她一眼,桃枝神色如常。

    怕是知道她也不会说。两人的关系虽然说平时看起来比旁人要好,但是平时私底下怎么要好,终究各自服侍着不同的主子。桃枝对夫人的私事一向守口如瓶,从来不多嘴多舌,就算是桃叶,想从她嘴里掏出几句话来也是不可能。

    吴叔不好问女儿这种事情,避到西边屋里去了,吴婶拉着阿青的手——她虽然也替女儿张罗亲事,可是在她心里,还是习惯性的把阿青当成个小孩子。突然间女儿的亲事被定了下来,吴婶到现在一点儿真实感都没有,刚刚阿青进来之前,吴婶还悄悄的在腿上掐了一下。

    挺疼的。

    疼就说明不是做梦。

    “娘,有话你就说吧。”

    吴婶这么光瞅她不出声,也瞅得阿青浑身不自在。

    “长大了啊……”

    天天在眼前看着不觉得,吴婶认真的,用全新的目光打量着女儿。

    阿青真的不一样了。

    她的皮肤那样柔嫩,眉眼那样秀美,比这些更重要的是神韵。

    以前这孩子也很安静,可是现在看起来,身上好象比从前多了些什么,即使是坐在那儿不动不说话,也别有一种动人的韵质。

    这变化是什么时候产生的呢?吴婶想,在他们回京之前,好象还没有在阿青身上发现这些变化。

    是到了京城以后的事情。

    吴婶有了身孕之后,对家里的事情难免忽略了很多,对阿青是什么时候发生了变化,她竟然毫无所觉。

    吴婶的心里觉得有些酸楚,又有些愧疚。

    虽然是他们养大了阿青,可是这个女儿从会走路走就没让她费过一点儿心,反而处处给她帮忙。旁人家都说头胎该生个女孩儿,能操持家务,织布挣钱,照料下面的弟弟妹妹,孝顺父母……这些全都是长女要做的事。

    所以即使知道女儿有事情瞒着她,吴婶心里也没有一点气恼。

    “娘?”阿青疑惑的唤了她一声。

    “嗳,”吴婶握着她的手,并没有兜圈子,直接问:“你是不是见过那个李思谌?就是原来在咱们家养过伤的那个陈公子。”

    吴婶知道了!

    虽然知道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可是突然之间被吴婶问出这句话来,阿青觉得简直象耳边突然响起了一声惊雷,整个人都懵了,一时间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阿青抿了下唇,吴婶能察觉到阿青整个人都僵了一下,手也在微微发抖,忙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就是问问。”

    阿青低声说:“见过的。”

    “前天你们和他一起乘船赏灯了?”

    “是啊。”

    吴婶看阿青低着头,一副紧张又局促的样子。

    看她这么为难,换作别的事,吴婶一定不会再追问下去,但这件事情不一样。婚事已成定局了,吴婶不得不硬着心肠问下去。

    “那,他是不对你有意?”

    阿青看了吴婶一眼,看吴婶认真的样子,点了点头:“他是有意。”

    “你呢?”

    她呢?

    阿青忽然想起了上元夜在长安塔上的那个时刻,他就站在她的身边,脚下的万家灯火犹如满天繁星。

    那一刻如此短暂。

    “我们不会在一起的。”阿青低声说:“娘千万别为这件事伤神。”

    她没说不喜欢。

    吴婶也是过来人,有什么不懂的。

    “你拒绝他了?”

    这一次阿青沉默了一会儿才点头。

    “既然你心里也有他,怎么不答应他呢?”

    “他的身份,和咱们家不合适。”

    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自己也可以渐渐忘记这个人,忘记这些事。可是现在又都翻了出来,心里头疼的象有刀在绞,喘不上气来。

    吴婶愣了一下。

    这……看起来两个人是彼此有意的,但是怎么在这件大事上说的完全不一样?阿青这边说的是拒绝对方了,而且看她难受的样子,必定说是的真心话,不然怎么会难过成这样?吴婶这十几年来就从来没见过阿青露出这样的神情,看得她整颗心都揪起来了。

    而那一边,却已经向皇帝请求赐婚了——

    这中间怎么弄岔了呢?两个人不是说好的?

    还是对方擅作主张?

    不得不说,吴婶这一次是猜中了。

    “你爹刚才回来说了件事情。”吴婶用尽量平淡、和缓的口气说:“今天皇帝召见了你爹,给你和李思谌指婚了。”

    啥?

    阿青现在的表情简直可以用崩坏二字来形容。

    这……

    这个,怎么回事?

    她已经拒绝了他了啊,当时两个人说的很清楚,她如果表示同意或默认,那他今天就去找皇帝求指婚,如果她拒绝,那此事就此作罢。她明明已经对他说了拒绝,他……

    他却找皇帝去说了?

    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他骗了她!

    阿青又懵了!不同的是这一次是气懵的。

    这个小人,他根本就是骗她的。他说如果她不同意那就放弃打算,实际上他肯定早就拿定了主意,不管她同意与否,他今天都会进宫跟皇帝求这个赐婚。

    亏他装的那么象,还郑重其事的问她的意思,还给她时间考虑!

    阿青气的简直要七窍冒烟,如果现在李思谌站在她面前,阿青说不定会扑上去掐住他的脖子掐死他算数。

    吴婶看着阿青变幻不定的脸色,心里微微叹息一声。

    虽然看起来阿青也是吃了一惊,到现在也没有出声说出她的想法。

    可是吴婶在她脸上已经看出许多东西来了。

    有惊、有怒、有羞、而且……从她的尴尬中似乎还透着几分欢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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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八 上门

    唐妈妈把装炭的篓子拎过来,拿火钳子夹了炭一块一块放进炭盆里。

    不能夹太多,太多了屋里燥热,炭气也大,还费炭。

    这间门房不大,靠门处放了两张条凳。唐妈妈一边擦手,一边想着,什么时候老爷官儿做的大了,那两条长凳上会坐满了等待的人……

    有人在外头拍门,唐妈妈应了一声,出去开了条门缝,一见来的人,唐妈妈笑着赶紧把门扇打开:“少爷回来啦,刚才夫人还问起呢。”

    “我爹回来了吗?”

    “老爷已经回来了。”唐妈妈想伸手去接小山手里提的两个纸包,一抬头看见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那人身量比小山高,披着长斗篷,面容在风帽下看不清楚。

    “这位是……”

    小山回头看了一眼,不太情愿的说:“这是陈……这是李公子。”

    唐妈妈以为这是小山带回来的朋友,心里也有点奇怪,自家少爷出去的时候说是去见方少爷,回来的时候又带了位李公子,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不知道是哪一家的。

    唐妈妈当然不会得罪少爷的客人,笑着说:“李公子快请进。”

    小山一看就知道唐妈妈是误会了。

    这人根本不是他带回来的,是他刚走到自家巷子口,就看见这人站在自家门口。

    可是现在他又不能跟唐妈妈说把这人赶出去。

    小山现在对他的看法很复杂。

    本来他是很喜欢小武哥和陈大哥的——好吧,现在不是陈大哥。是李公子了。尤其是小武哥,为人特别直率,两个人很对脾气,很说得来。他当时还想着小武哥他们可能会在七家镇度过整个冬天,说不定他还能跟小武哥学功夫。

    上元节那天遇到李公子,本来是他乡遇故知,小山高兴的要命。

    后来却发现这人在打自家姐姐的主意。

    小山也说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反正他是觉得不舒服。

    唐妈妈转身关门,小山停下脚步,压低声音说:“你跑到我家来做什么?”

    “我来拜会吴大人和吴夫人。”

    小山总不能说不欢迎。翻脸把他赶走。

    他有点焦躁。几乎有点恶狠狠的说:“你可别对我爹我娘说些不该说的话。”

    李思谌把风帽摘下,微笑着问:“你放心,我不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虽然听到了他的保证,可是小山一点儿都没有放松下来。

    对方这么游刃有余。更让他不放心了。

    小山又补上一句:“你也不许对我姐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李思谌也笑着点了头。

    可惜小山还是太嫩了。

    他就没想到这个人这时候出现在自己家。压根儿就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更不是一次正常的拜会。不管他说什么,吴叔吴婶都会多想的。

    屋里头,吴婶这会儿心里也乱的很。

    闺女的亲事就在她完全不知道的时候给定下来了。可是嫁妆怎么预备呢?原来想的全不合适了。要是嫁给秦晖那样的出身贫寒的书生,陪嫁准备起来并不麻烦,可是嫁进郡王府那种地方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用的东西是要讲究规制的,穿的衣裳戴的首饰用的家什器物身边伺侯的人,还有田庄铺面这些东西……

    吴婶立刻头大如斗。

    桃枝在外头说:“老爷,夫人,少爷回来了。”

    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老爷、夫人,来客人了。”

    吴婶愣了下。

    外头天都黑了,这都要吃晚饭的时辰了,怎么这会儿来客人?

    吴叔也听见了。

    他站起身走到堂屋,正好看见桃枝打起帘子,小山和李思谌一前一后进了屋。

    吴叔后半晌才见过他,一眼就把那件斗篷认出来了。

    他……

    吴叔实在想不到来的客人是这一位。

    吴婶在里屋问:“来客人了?是谁来了?”

    阿青扶着她起身走到门前,一看见来的人是谁,吴婶和阿青也愣住了。

    小山看看爹娘,又看看姐姐,最后回过头来,狠狠的白了李思谌一眼。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吴叔:“李公子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他第一反应就是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吴大人不用担心,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李思谌微笑着说:“只是下午有几句话没来得及同吴大人说,所以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附近来了,正好遇着了小山,倒是巧了。”

    本来挺宽敞的堂屋一下子站了这么些人,一下子显得有点儿拥挤了。

    “先请坐吧,桃枝,上茶。”

    就身份来说,主宾双方身份差距很大,但另一重意义上,又可以说他们的关系是很亲近的,毕竟眼前这个不请自来的年轻人,马上就要成为他们吴家的女婿了。

    这样复杂的双重关系,让吴叔在对待他的时候更慎重了。

    阿青也没想到这个人突然间就跑到自己家里来了,简直象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刚才她听到消息的时候还想着,要是这会儿李思谌出现在她面前,她准会扑上去掐死他!可是现在这人真的突然出现了,她反而傻了。

    吴婶看着一旁傻呆呆的女儿,不悦的咳嗽一声,阿青这才回过神来。

    吴叔和吴婶坐了下来,阿青知道这种场合她应该回避,可她这会儿和小山一样,脑子里都有一大群草泥马狂奔,思考能力给撞得碎成了渣渣,拼都拼不起来。

    吴婶不满意的看着一儿一女。

    “小山啊,你这身上怎么蹭的这么脏啊?你摔跤了?”

    小山低头一看。吴婶不说,他根本没注意到:“没摔着,白天和方师兄切磋了一回,大概是那会儿蹭脏了。”

    “快回去换个衣裳洗把脸去。”吴婶说完了小山,又转头说阿青:“你也回去歇一会儿吧。”

    小山应一声,看看阿青。

    阿青也只好应了一声,和小山一起出了门。

    “姐,我是在门口碰见他的,他就跟着进了门了。”小山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哦……”

    总觉得姐姐这神情有点不对。

    风很大,夹卷着雪片打在身上。天已经黑透了。

    大妞两手紧紧抱着襁褓从屋里出来。她在屋里忙得焦头烂额的,压根儿没注意到外面雪下这么大了,一看到阿青,她如蒙大赦的快步走过来:“姐。你快帮帮忙。”

    小山盯着她怀里抱着的那个……不明物体。感觉今天一天的惊吓实在是太多了。

    “那。那是个什么?”

    大妞懒得理他:“你看不见啊,孩子啊。”

    “我知道是孩子,是哪儿来的?”

    “哎呀。这么大的风我们进屋去说吧,咱们不怕冷这孩子可不禁冻。”

    阿青回过神来:“快回屋吧,你这是怎么了?”

    “我喂他水他不喝……领子和包被还都湿了。”大妞只好找了一件自己的小袄给他裹起来:“姐,你那儿有做好的小棉袄和小被子吧?先借我用一用。”

    “有的。”

    那是阿青给既将出生的弟弟或妹妹做的,还做了好几套呢。想不到吴婶还没有生孩子,这些东西已经先派上用场了。

    小山也顾不上回屋换衣裳了,跟着阿青和大妞进了屋。阿青吩咐桃叶去开柜子,把做好的那些活计取出来。

    桃叶很快拿了东西回来,除了一身儿干净的小孩儿穿的棉布里衣,还有一块非常柔软厚实的包被。

    “先不能换,把这些放在熏炉上烘一烘,烘暖和些。”

    桃叶答应了一声,大妞赶紧过去:“对对,是得烘暖些,”

    屋里还算暖和,阿青把手在袖子里捂暖了些,才动手给孩子换衣裳和包被。

    孩子看来挺懂事,大概是阿青动作轻柔,新换上的衣裳和包被又柔软又暖和,他被照顾的很舒服,所以一声都没吭,乖乖的让阿青摆布。

    小山扯了扯大妞的袖子:“喂,这孩子哪里来的?”

    “包家的。”

    “啊?”

    大妞没好气的说:“啊什么啊,就是昨夜里你和我爹去过的包家。他们家要把这孩子丢掉,我给拾回来了。”

    小山挠挠头:“他家?他家不是有人生病吗?对了,张伯回来了没有?”

    “唉,你问这么多。我爹没回家,直接去药铺了。他打发杨威回来说了一声,说晚饭别等他。”大妞又转头看,阿青已经把孩子重新包好了抱了起来,吩咐桃叶去端了些温的糖水来,拿小汤匙喂给他,那孩子张着小嘴儿,有一口喝一口,别提多配合了。

    “姐,怎么你抱着他就这么听话?”

    阿青喂了小半碗就没有再喂了,拿干净纱布给他擦了擦嘴:“我小时候还抱过你和小山呢,你俩可都是淘气包,这孩子跟你俩一比,那真是太乖了。”

    被说成是淘气包的两个人同时抗议。

    “姐我哪里淘气了?”

    “我总比这家伙强点儿吧?怎么能把我和他放一块儿说呢?”

    两人互相瞪了一眼,小山抢着说:“人家家扔掉的孩子你又给捡回来,是想自己养着还是怎么着?”

    “那总不能看着他在善堂门口活活冻死吧?”大妞用“你好残忍好冷酷好无情”的目光看着他。

    小山哼了一声:“哟,你倒是大发善心,可你捡回来的你倒是自己照看啊,你又没那本事!”

    眼看这两人又快掐起来了,阿青无奈的出声打断了他们:“小山,你快去换衣裳吧。”

    小山低头看看衣裳,确实挺脏的。

    大妞却想起来问:“刚才看见桃枝端茶,家里不会来客人了吧?谁来了?”(未完待续。。)

一百三十九 雪夜

    赵妈妈打发桃核跑腿:“你去正屋一趟,问问你桃枝姐姐,看看老爷和夫人想什么时候用晚饭,客人是不是要留下用饭,还要不要再多准备两个菜。”

    桃核应了一声,蹬蹬蹬的跑去了,不多时就回来了,站在门口大声说:“赵妈妈,客人刚走了,夫人说这就摆饭。”

    赵妈妈转头问:“走了?”

    “是啊,刚刚走。”

    赵妈妈应了一声:“知道了,过来帮忙端汤。”

    桃核应了一声。

    小山在厨房门口探了探头:“赵妈妈,多会儿开饭?我都饿了。”

    赵妈妈笑着说:“少爷不用急,这就摆饭了。”

    “咱们留客人吃饭吗?菜够不够。”

    赵妈妈说:“客人刚走了。”

    小山一愣:“怎么走了?都这个时辰了……”

    赵妈妈说:“八成人家还有事情,再说今天风雪这么大,吃了饭再耽搁怕是回去的路都没法儿走了。”

    小山摸摸头,这倒也是。

    可是他怎么这么快就走了?从来走到也就不到一顿饭功夫。

    他都跟爹娘说什么了?小山觉得他可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说是来拜会长辈,其实还是想见姐姐。

    可是没想到他居然就是老老实实的只见了长辈就走了,连多一句话都没和姐姐说。

    这人有这么老实吗?

    小山跑去给阿青报信儿,阿青刚把那孩子哄睡。听到他脚步声响连忙回头说:“轻点儿,别把又把他闹醒。”

    小山赶紧高抬脚,轻落步,小心翼翼的走到近前:“姐,李大哥他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

    “就刚刚,我去厨房的时候赵妈妈说的。”

    阿青点点头,把孩子小心的卧在炕上。大妞一脑门都是汗,她现在才发觉,这要养个孩子,真不是件轻松的事。

    她还把话说的那么满。说她能把这个孩子照顾好。可是连个水她都喂不了,这白天还好说,青姐帮着她,晚上怎么办?也让青姐给她照看?还是让赵妈妈唐妈妈她们照看?

    大妞觉得自己做事是考虑的不周全。就象年前在药铺的时候张伯教训她。让她做事情要量力而行。先搞清楚自己有多大本事。而不能把事情揽下来了又干不了,又推到家里人头上。

    现在想想,张伯好象已经预见了今天这种情况一样。

    当然人不可能未卜先知的。是不是她在其他事情上也总是这样?爱逞强出头,可又没那个本事自己把事情做好,还总得别人跟在后头给她收拾残局。

    “你怎么了?”阿青把厚袄披上,低下头系扣子:“该过去用晚饭了。”

    “姐,我是不是挺招人烦的?”

    阿青怔了下:“你怎么了?这话是从何说起?”

    “我看着这个孩子可怜,想做好事,把他抱回家来,可是我自己又不会照顾,还得麻烦你和吴婶……”

    “看你说的,你没做错什么,做人怎么能见死不救呢。”没亲眼见也就算了,既然见到了,就不能视若无睹啊。要是能装做没看到放任那个孩子被冻死,那也就不是大妞了。

    “那你这么想想,你要是白天没有把他抱回家,到现在他可能还躺在济善堂街口那柱子底下,照今天这个天气,可能早就冻死了。让你再选择一次,你是不是还会把他带回来呢?”

    大妞一点儿不迟疑的点了点头。

    再倒回去选一次,她还是会那么做的。

    “至于照顾孩子,这个没有谁天生就会。你别看张伯医术这么高明,可是他也不会照顾小孩儿啊,要不然小时候你怎么会在我家吃饭睡觉呢?他连自己的衣裳都不会补,饭也做不好,自己都照顾不好,更不要说再多照顾一个你了。”

    大妞以前没听说过这些,意外的问:“真的?”

    “当然了。我也是照顾了你和小山好几年,才慢慢熟练起来的。其实说白了也没什么,就是耐心些,细心些就行了,日子长了就好了。行啦,去吃饭吧。”

    饭菜摆了一桌子,称得上丰盛,除了张伯,全家人都在。可是小山难得的没把心思全放在吃饭上。他偷偷打量吴叔的脸色,又偷看吴婶的神情。吴叔自斟自饮,吃一口菜,就一口酒,脸上看不出喜怒。吴婶胃口不好,只管夹夹醋拌的凉菜,神情显得若有所思。

    一家人各怀心思,大妞挂念着孩子,吴叔吴婶在想着刚才李思谌说的话,阿青脑子里乱纷纷的——

    小山刚才是说李思谌走了,可阿青猜他八成没走,天气这么糟糕,他有可能就在隔壁。

    说不定今天还能见到他。

    阿青深吸了口气。

    今天一天吵吵扰扰,发生的事情可真不少。大妞抱回来个孩子,自己突然间就被定亲了,这个人还找上门来拜会自家爹娘——

    阿青心里也跟猫抓似的,特别想知道他跟爹娘都说什么了。可是看起来吴叔吴婶都没有要告诉她的意思。

    那……她要想知道谈话内容,就只能去问另一个当事人了。

    人生的际遇真是起落难料,她本来以为和那个人已经完全没有干系了,可是睡了一觉醒来,发现两个人的下半辈子已经被紧紧的拴在一起了。

    如无意外,以后几十年两人都要一起过日子了——做为夫妻。

    这转折实在陡了,阿青觉得自己的腰都闪折了。

    到现在她也没有真实感。

    要嫁人了?要嫁给他?

    总觉得是被拐骗了……这人说话不算数,强买强卖。

    阿青甚至觉得。他刚才见完吴叔吴婶就告辞,是不是心虚在躲她。

    躲吧,让你躲,看你能躲到哪一天?

    总会再碰面的。

    阿青把嘴里的菜嚼的咯吱咯吱响,大妞都发觉了不对——

    青姐可是打小被吴婶教导的很斯文的,可是今天她怎么吃的杀气腾腾的?这吃的简直不是饭,而象是仇人的肉一样。

    错觉,一定是错觉。

    外头听见开门的声音,还有说话声,脚步声响。在风雪声之中听的不是太清楚。

    大妞有些紧张。她赶紧咽下了嘴里的食物。

    进屋来的人果然是张伯。

    他的斗篷上沾了许多的雪沫,连眉毛上都好象结了一层冰霜,吴叔马上站起身来:“你该早些回来的。”

    “风雪太大,路都看不清了。”张伯把斗篷解下来。先走到炭盆边烘手。吴叔斟了一杯热酒给他。张伯过去一仰而尽。

    “快坐下先吃饭吧。”

    大妞赶紧给张伯添上一副碗筷,盛上一碗饭,阿青帮着盛了汤。

    “爹。那个包家的姑娘……她怎么样了?”

    张伯慢悠悠的喝了口汤,大妞催促:“怎么样了啊?”

    不会……死了吧?

    那自己今天捡回来的那个孩子,可就没有亲娘了。

    大妞一想到这个,就觉得心里发酸发沉。

    “没事儿了。”张伯说:“性命该是无碍了。”

    “哦,”大妞松了口气,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地:“谢天谢地。”

    张伯没吃上两口饭,大妞又追着问:“那包家的人会怎么对她?”

    张伯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大概对大妞如此关注陌生人觉得有些奇怪:“这我怎么知道?”

    也是……张伯只是去救人的,既然诊疗结束,人家付了诊金药费,这件事情和张伯也就没有关系了。

    大妞心事重重。

    即使在乡下,家里出了这样不光彩的事情,一般也都是尽力掩盖。在京城里,大户人家肯定会处置的更严厉。

    大妞今天下午还琢磨着,包家姑娘如果性命无碍醒过来了,肯定要找自己的孩子的。到时候可以想办法见她一面,把孩子还给她,让他们母子团聚。

    但是现在大妞也觉得这个想法大概是太幼稚了。

    现在这个孩子该怎么办呢?要是爹不肯让这孩子留在家里呢?

    孩子是她抱回来的,可是孩子的去留,肯定是由家里的长辈做主。

    张伯一向觉得她不懂事,这次可能也会说她做了荒唐事。

    那这孩子呢?难道送还给包家?

    这一顿饭吃的食不甘味,吴婶先起身,阿青扶着她进了内室。

    吴婶扶着腰缓缓坐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现在真是没用,自己连个屋门都出不了。”

    “现在是天气冷,所以更得当心才是。”

    吴婶拍一拍身旁:“你也坐下吧。”

    阿青靠着她坐下,吴婶轻声说:“刚才李公子来向你爹和我正式的又提了一回亲,说他绝没有用皇命来威逼我们家的意思。”

    阿青在肚里暗暗嘀咕,事情做都做了,说这样的话还有什么意思?

    “说起来,他是郡王府的公子,能这么放下身段诚诚恳恳来解释,也算是有诚意。”

    吴婶这话是说给女儿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当然得尽量想开些,一味钻牛角尖于事无补。

    吴婶看着垂头不语的阿青,她觉得这事儿也怪不得女儿。

    “这事儿我和你爹再商量一下,你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千万不要做什么傻事,知道吗?”

    阿青赶紧应了一声。

    今天真是漫长的一天。

    阿青回到屋里头,觉得腰酸腿疼,浑身都象要散架了一样。

    抱孩子还真是体力活儿。(未完待续。。)

一百四十 夜话

    人一累,看着床就显得特别亲。

    阿青往前一扑,整张脸都埋进枕头里,舒服的呻吟出声。

    带孩子真是累啊,等自家弟弟或是妹妹出生了,带孩子的活儿肯定少不了,现在就算提前熟悉熟悉找找感觉了。

    呃,不对。

    阿青翻身坐了起来。

    她定了亲了——虽然不知道婚期是何时,可是应该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吧。

    她一嫁出去,可就没法儿照顾弟弟妹妹了。

    “姑娘,今儿早点睡吧?还是再看会儿书。”

    “不看了,累的很。”阿青活动一下肩膀,感觉都可以听见骨头关节发出抗议的喀啦喀啦响了:“帮我端水来吧。”

    桃叶应了一声,端了热水来服侍阿青梳洗,等她洗好了,再把水端出去。

    阿青对着镜子把耳坠拆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梳头发。

    眼皮象抹了胶水,都快要黏到一块儿去了。

    她打了个哈欠,放下梳子,往前探探身,吹熄了灯。

    屋里一下子变暗了,窗子上映着外头的雪光,阿青走到床边,弯下腰褪了鞋子钻进被窝。

    好舒服……

    这一天又劳心又劳力,还经受了这么大的刺激,阿青累的要命,可这会儿躺下了,却又睡不着了。

    外头风雪的声音听的更清楚了,好象还有婴儿的哭声。

    哭声?

    阿青欠起身把帐子撩开一角。

    没错,是婴儿的哭声。

    这会儿怎么又哭了?是渴了还是饿了?还是又尿湿了?

    不知道大妞一个人能不能忙得过来。不过还有桃花帮她的忙。应该能应付得来。

    阿青掩住口打了个呵欠,正要重新躺下,就看见床前地下的人影。

    阿青本能的往后缩了一下,把被子往上拉到脖子处。

    “还没睡?”

    “你怎么这时候还过来?”阿青并不是特别的意外,应该说她本来就在心里猜着这人可能会过来,只是因为外面风雪太大,她想他应该不会在这样的天气里头顶风冒雪的过来。

    不过想一想,有一回他过来的时候是风雨交加的天气,也没见挡住他的脚步。

    “想见见你,想和你说说话。”这人一点儿都不见外的拖了一张凳子过来坐在她的床边。阿青小声问:“我的丫鬟呢?”

    “她睡着了。”

    这个睡着里头大有水份。桃叶晚上上夜一向警醒。可是上次这人来的时候,她也睡的特别熟,不但晚上没有听到任何异常的动静,早上差点儿起晚了。她自己还奇怪。说不知道怎么晚上睡的这么死。

    阿青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本来是憋足了劲儿想抽这人一顿的。可是晚饭前他过来了。阿青没机会和他说话。现在她都躺下了,只穿了一身儿薄薄的里衣,更不可能爬起来抽他。胸口那股气再而衰。三而竭,到现在只剩一丁点儿火星余烬了。

    阿青从床里摸出件小袄披上,问了从昨天到今天她都在想的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带我去长安塔?我们见到的你的二伯,他是不是……”

    李思谌痛快的回答她:“就是皇上。”

    可就算他是皇上吧……

    “那你怎么有把握,他遇上我们之后,就会同意你求恳的事情?”

    这中间肯定有什么缘由,阿青就是想不通这个。

    “这中间是有些故事。”李思谌也压低了声音,阿青没发觉这人坐的凳子悄悄往前移了一些。她完全被他要说的事情吸引住了,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我也是听太妃说的,当年皇上有一个钟爱的女子,可是两人无缘结成连理。皇上那时候也只是皇子,在诸位皇子之中默默无名,他心里喜欢那个女子,可是皇帝却给他另指了一个妻子,他和意中人最后一次见面,就是在长安塔,那天也是正月十五。”

    “啊……”阿青完全没想到居然能听到这种秘闻!

    而且这是皇帝的感情秘闻啊!

    “那后来呢?”

    “后来……我也不清楚了。”

    “那个女子怎么样了?”

    “应该也另嫁他人了吧,我不清楚,太妃娘娘也没说。”

    在风雪交加的深夜之中听到这种让人觉得感伤的故事,阿青很有几分感慨。就算是贵为九五之尊,富有四海,可是仍然有无法弥补的遗憾。

    那前天夜里皇帝去长安塔,就不止单纯的是去赏灯吧?他是不是去那里缅怀旧事,思念故人?

    而李思谌还真是……

    真是狡猾!

    可以说,他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利用了皇帝的弱点。

    皇帝看到他们,再联想到自己的过去,很有可能就愿意成全这个子侄的心愿。

    “可你这样做……”如果皇帝一旦想通了,会不会恼羞成怒直接降罪他?

    伴君如伴虎,在皇帝身上打主意,收益固然大,可是风险也是成正比的。

    “没事儿的,你看,皇上不是没有怪罪我吗?”

    是啊,不但没有惩治他,还同意了他的求恳。

    阿青的怒气又回来了。

    “你不是说,如果我不同意,你进宫去就不会提起这事吗?你……你这是言而无信!”

    “我是那么说了。”他痛快大方的承认了,伸过手来,握住阿青放在被外的一只手。

    咦,这人什么时候靠的这么近了?

    阿青有些迷糊的想,刚才那个凳子离床起码也有二尺远呢,他难道学会了乾坤大挪移吗?

    “可是我后悔了。”他握着她的手,阿青的手温软。他的手指有些凉:“一想到日后再也见不到你,想到我放手之后,你会嫁与他人为妻,同旁人朝夕相伴,恩爱白头,我就觉得胸口象烧了一把火,灼得我气都喘不过来。一想到会有一个人同你那样亲近,我都想握起剑把他捅个透心凉。”

    他这些话说的并没有咬牙切齿,听起来很平静。可是阿青却听出了他的认真。

    这人不是说说而已,他真做得出来。

    “我知道你肯定会恼我。可是我保证会对你好。咱们要一起过几十年,一直白头到老。我会保护你,不让别人伤害你,会努力让你每天都过得快活舒心……咱们一起好好的过。成吗?”

    阿青本来想说的话。不知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你生气是应该的。我这样先斩后奏……其实皇上召吴大人进勤政殿的时候,我的心里也没底。我怕吴大人梗着脖子不答应这亲事,也怕皇上见了吴大人之后改主意。虽然人人都说当今圣上为人宽厚仁和。可是皇上的金口难开,并不轻易肯允诺什么事。我记得有一回在南书房听师傅说,皇上的一句话,就可以令天下动荡,所以才每做一个决定,每说一句话都十分慎重……如果我们那天去长安塔没遇着皇上,我想就算我怎么求恳,他也未必会答应替我的亲事做主。”

    “那你家里头……你父亲他们会认账吗?”

    “这两天就会有正式旨意下来,由不得他们不认。”

    这样硬压着长辈的脖子让他们不得不低头认下的亲事,将来如何相处呢?

    “你有没有替我想过?将来我和你家里人怎么相见?我也不知道怎么适应郡王府里的生活……”

    他往前又凑近了一些:“这个慢慢来,我会都告诉你的。谁也不是一生下来就八面玲珑样样精通的。”

    “我……”

    他抢着截住她的话:“我没有你想的那样豁达。《庄子》一书中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不想和你两两相忘,将来每一次想起你只能感到黯然和无奈。当初皇上如果能有我这样的机会,我想他也一定会紧紧抓住意中人的手,不会让她从身边离去。既然我现在有这个机会,我就绝不会做那样的傻瓜。”

    “你这样太自私了,也太……”

    “我知道,我知道你气我,要是你能消气,你打我一顿?或者我现在就跪下给你请罪认错都行。可是我也不是那戏里头抢亲的恶霸,你不是也亲口承认喜欢我了吗?”

    阿青脸一热。

    那时候她承认,是因为她以为那是两个人最后一次相见,从些以后就再也不会有瓜葛了,所以才承认的。可她怎么能想到这个人这么狡诈?

    “既然你也说喜欢我,那为什么不能嫁我?难道你要等家里头给你安排一个你并不喜欢的人成亲?那样的一辈子同床异梦,就算能活到耄耋寿终,有什么趣味呢?他能象我这样了解你,能这样逗你开心惹你发怒吗?咱们一起试试,不试你怎么知道一定会过得不好呢?”

    他口才也太好了,阿青根本说不过他。

    而且……

    而且阿青也骗不了自己。

    没有他,她整个人就象被掏空了一样,胸腔里空荡荡的,风吹过去直接把整个人都吹透了。

    她晚上冲动的跑到隔壁去,当时心里没有别的念头,就是想见见他,想和他再说句话,不管说什么都行。

    昨天他提前走了,两人并没有遇上。

    如果真遇上他了,难保她不会反悔,收回自己说过的那些拒绝的话。

    “阿青?”

    “你让我好好想想。”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抬起头来问他:“我不是我爹娘的亲生女儿,你知道我的身世,这个……将来不会有麻烦吗?”(未完待续。。)

    ps:  今天被老师叫到学校去训了,好丢人。。大橙子实在是太没纪律性了。。

一百四十一 心动

    “你是说,怕我落下欺君之罪?还是怕将来二王之乱的事情再掀起祸事,会牵连到我?”

    都有。

    李思谌说:“二王之乱发生的时候你不过刚刚出生,你能在里面做什么乱子?皇上那里你的身世绝不是秘密,只怕在吴大人上一次被擢升的时候,吴家的大事小情皇上心里就都有数了。”

    “啊?”阿青没反应过来,吴叔这官儿……过年前又升了一级,已经是从四品官了,官职也转了龙武卫指挥副使。阿青当时只顾高兴,现在想一想,吴叔既然能够担卫戍宫禁的要职,皇帝不可能不彻查他的底细。

    那这么说,自己以为是秘密的秘密,对这些上位者来说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外头隐隐又传来了婴儿的哭声。

    “你们家哪里来的孩子?”李思谌纳闷的问。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何必要问我。”

    李思谌忍不住笑,小意赔情:“从正月十五到今天我连觉都没睡过,就抽空在书房里打过两个盹,拢共睡了没有四个时辰。到现在我也不用瞒你,我们郡王府里头现在都撕下最后一层遮羞布,马上快白刃相见了。不过这样倒也有好处,以后你嫁进来了不用忍气吞声吃暗亏。”

    “谁嫁进去了……”阿青把头扭到一旁,脸上烫的可以烙饼子了。幸好这会儿屋里比较暗,他应该看不出来。

    “你看我晚上连顿热饭也没吃上,就着茶吃了几块冻得**的米糕。一心想快过来见你。”

    明知道这人是在扮可怜,可阿青居然还真的心软了。

    他把外面的斗篷脱下来了,里头穿的一身锦绣蟒袍,腰里的系带上镶有宝石,虽然屋里暗,可是宝石与金绣线的光泽却更引人注目了。

    阿青还是头一次看见他穿这样的衣裳。大概是因为进宫才穿的这么郑重,从宫里出来到现在,他连饭都没吃上,更不要说换衣裳了。

    这身衣裳他穿着还真合适,显得特别挺拔。头上的金冠上镶有明珠。在昏暗中有着幽幽的微光。

    “孩子是大妞抱回来的。有户人家请张伯去出诊,大妞跟着去,结果就抱回了这个孩子来。你看这两天的风雪,这孩子就裹了个旧袄。装在篮子里头。在外面一定会冻死的。”

    “是放到济善堂门前了?”

    “是。”说到这个。阿青也想问:“济善堂是出了什么事吗?还是缺钱了?”

    “这可把我问住了,我还从来没有注意过济善堂的事,光知道那里的路边有根方柱。总有人把孩子往那儿扔。”

    虽然说京城繁华,但总会有人出于种种原因抛弃孩子,象包家姑娘这样的,也有生得多了养不起的。阿青想,当年如果吴叔没有把她救走,那她可能会跟着东平侯府的人一起送命,也可能会被扔到济善堂门口去。

    又说了几句话,阿青突然发现不对。

    这人什么时候坐到床边来了!

    这人真会得寸进尺。

    “你坐开些。”

    “哦,”他笑着往后挪挪,可是仍然是坐在床边的:“婚期你想定在什么时候?”

    阿青:“……”

    话题是怎么突然跳跃到这里来的?阿青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婚期?”

    “是啊,我觉得春天就很好,三四月可能来不及了,五月就很好啊。”

    “什么?”现在正月都过了大半了,五月?那不没多少天了?

    阿青虽然知道两人定亲的事实,可是一点都没想到出嫁竟然是这么近的事。

    “这个肯定不行,时间太短了。”

    “我还嫌时间太长了。”李思谌轻声说:“我真恨不得明天就能娶你。”

    这话声音很低,钻进耳朵里的感觉就象有人用一根头发丝搔她的耳朵一样,痒的整个头发都发麻,汗毛全站起来了。

    “不成,肯定不能这么快。”

    五月?吴婶那会儿生完孩子只怕才刚刚出月子吧?肯定不满百天,阿青哪能在那个时候放下家里这一摊事出嫁?

    最好是明年,等弟弟或妹妹满了一周岁,那时候已经比较结实,也好带了。

    阿青一点儿都没发现思路已经被对面这人成功带偏了,已经从“我不想嫁”变成在考虑“什么时候嫁”了。

    “婚期这事儿,不是该听司天监的吗?”

    李思谌很想笑,忍住了。

    要是再笑,非把她惹恼不可。

    她还真是可爱,有时候聪明的很,可有的时候又特别天真。

    司天监排吉日,还不是要看他的意思?每个月都会有适宜成亲的吉日,如果他愿意,完全可以暗示司天监把成亲的吉日定在自己喜欢的任意一个日子。

    不过他成亲琐事很多,宗正寺那边儿也不会同意他把日子定的那样急。时间这么短,别说房舍庭院修缮不好,就算是裁衣采办嫁妆也来不及。

    定了亲,他的一颗心总算踏实了点,不象原先那样总是悬着。

    可是没有真正把人娶回去,还是不能真正放心。

    他知道吴家想给她安排亲事,甚至他都见过那个人。

    姓秦,文质彬彬的,虽然说有些书生意气,但是那人是个难得的聪明人。

    更让李思谌警惕的是,这姓秦的也不笨,他很懂得有花堪折直须折的道理,知道夜长梦多容易出变故。

    幸好阿青没接他的那封信。

    李思谌想到这里,难免有些得意。

    要说下手快,那他下手更快。

    姓秦的毕竟比他迟了一步。

    “喂,你想待到什么时候?”都过了三更了。这人不是说已经两三天没睡觉了吗?还在这儿跟她耗什么?

    “你累了?”

    阿青实在忍不住,掩住口打了个呵欠。

    她这两天也都没睡好啊,吃饭也都不觉得香——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真想一脚把他踹飞。

    ——吴婶这么多年来对她的淑女教育实在太有成效了,阿青心里的愿望再强烈,还是干不出真的动手挥拳事情来。

    “那你快歇下吧,我先回去。”他站起身来:“明天我得回郡王府,那边儿肯定也得到消息了,只怕郡王妃生吃了我的心都有。”

    阿青犹豫了一下:“那你……多当心些。”

    这是担心他啊。

    李思谌心里就象熬开了一锅糖,甜到了底,也软了到了底:“你放心吧。她那点儿心思手段我不放在心上。早在我刚进学的时候她就不知道出了多少阴招了,我可从来没让她占过好处。”

    “那还有你父亲啊。”

    娘是后娘,可爹还是亲爹,在这个孝字大过天的地方。纵然他有皇帝撑腰。他父亲还是有着绝对权威的。

    “我不会有事儿的。放心吧。”李思谌目力可比阿青要好,他能看清楚阿青那件象牙色里衣的领子微微散开,露出里面细致温润的一小抹肌肤。她的头发披散在肩上,柔软蓬松象云朵一样,烘托着她秀丽的面庞既小巧又荏弱,看起来凭空小好几岁的样子。

    她这样美,让他移不开视线。

    嘴里说着要走,人也站起来了,可就是不挪动脚步。

    屋子里,帐子里都有一股暖融融的香气,并不浓烈。他知道她是不习惯在衣服上熏香的,这香气是哪里来的呢?是脂粉香?还是她身上的香气?

    “回去……你一切小心。”阿青是不可能起身送他了。

    说不担心是假的。

    可是这事是他自己惹出来的,他也得去面对这件事带来的一系列后果。

    说不定他父亲会把他打得半死,又或者,把他关起来?

    “快回去吧。”

    “知道了。”

    这人来的时候是翻窗进来的,走的时候又是翻窗走的。

    阿青抱着膝靠着床头坐着,他在的时候她浑身不自在,可是他走了,又觉得这屋里太静了,也太空了。

    刚才忘了叮嘱他,回去后弄点热的东西吃,实在不行,多喝点热水也好。不管事情再多,也要抓紧时间多睡一会儿是一会儿。

    还好些事情她想不明白,现在心里还是疑团重重,可刚才他在的时候,竟然都没想起来问他。

    阿青捶了一下床。

    刚才的谈话节奏好象全进被他掌握着,这个人实在太狡诈,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阿青侧耳听听,好象没再听到婴儿的哭声了。

    大概大妞已经成功把那孩子给哄睡了吧?

    现在的孩子最难带了,一夜大概要醒几次,照料这么小的孩子可是苦差事啊。

    阿青重新躺下来,把被子裹紧。

    明天还有明天的事,都快半夜了,再不睡怕是明天要起不来了。

    阿青这一夜做了好几个梦,光怪陆离的,醒来之后一点儿都想不起梦见什么了。

    她撩开帐子,看了一眼天色。

    外头桃叶问:“姑娘醒了吗?”

    “醒了。”

    桃叶进来服侍她起身,端水服侍她洗漱,梳头的时候问:“姑娘今天想梳个什么头?”

    “哦……就按平常那样梳吧。”

    桃叶答应了一声,把盛头油和梳篦的盒子打开,顺口问:“姑娘昨晚睡的好吗?”

    阿青有些心虚:“还好……你呢?”

    “睡的比平时沉,一夜都没醒。姑娘昨晚没要茶吧?我竟然一点都没有听见。”

    阿青咳嗽一声:“我也没有醒过,睡的很沉的。”(未完待续。。)

    ps:  今天下雨骤然降温,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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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二 母女

    大妞多半是一夜都没睡成,狼狈的就象被人暴揍了一顿一样,也没胃口吃饭,即使桌上有她平时最喜欢的肉饼,她也象嚼蜡一样,啃的没滋没味儿的。

    吴婶给她夹了一筷子腌菜心:“你看看你这样子,白天让唐妈妈帮你照看那孩子,你还是赶紧补个觉吧。”

    大妞摇头说:“没事儿,我也知道该怎么做了。”她一口气把粥喝完,放下碗来真心诚意的说:“婶儿,怪不得人家都说,养儿才知父母恩,我现在真知道了,这带孩子真要命,昨天一晚上我都想求饶了,一想到这孩子要养到十几岁才能算成人才能放开手。幸好有桃花帮我倒热水,热米糊,要是我一个人还不定怎么折腾呢。”

    吴婶脸色一沉:“你一晚上也闹够了吧?还想自己带着孩子亲力亲为?这孩子的去留,你爹昨天怎么说的?”

    大妞顿时变得沮丧起来:“我爹说,这两天就把孩子送走。”

    阿青好奇的问:“送到哪儿?”

    当然不能送回包家,包家容不下这个孩子,如果再次抛弃倒是没意外,说不定为了一绝后患干脆溺死他也说不定。

    送到济善堂肯定也是不成的,从大妞的描述来看,济善堂简直已经名存实亡,根本不会收容这些弃婴。

    “我爹说,送给别人抚养。”大妞小声说:“我爹说,药铺里有一对夫妻来了几次求医的,他们生不了孩子。还说想抱养一个。”

    吴婶点点头:“这样最好。你把他抱回来救了他一命,再给他找一户好人家收养,这是最好不过的。”

    看大妞垂头丧气,吴婶知道她是舍不得了。

    也是,别说她了,吴婶也觉得要把那孩子送出去,有点不放心。但是他们家离包家太近了,那孩子留在他们家,以后准有麻烦。张伯看人很准的,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对夫妻一定会好好抚养孩子的。

    吃完早饭。阿青跟着吴婶进了里屋。

    看吴婶的样子,她昨晚大概也没有睡好。

    阿青扶着吴婶坐下来,吴婶拉着她的手:“你也坐吧。”

    阿青理了下裙子,挨着吴婶坐下了。

    桃枝很有眼色。看着夫人和姑娘母女俩是有话要说。很知趣的端了茶就出去了。

    “晚上没睡好吧?”

    阿青点点头。

    吴婶说:“我也没有睡好。你爹也是,一晚上净翻身了。”

    阿青心里十分歉疚:“这都是因为我的缘故,让爹和娘这么担心费神。”

    “养儿养女不都是这样吗?谁家要嫁女儿。心里都不踏实。”吴婶打量着阿青。到底是年轻,虽然夜里没睡好,皮肤依旧光洁的象缎子一样,就是眼睛那里能看出点端倪。

    “昨天李公子来,同我和你爹说了番话。”吴婶顿了一下,回想起昨天的情形。

    李思谌这年轻人,只看他个人的话,真是没什么可挑剔的。相貌英俊,气度不凡,听吴叔说,现在已经在办差了,很得皇上的重用,称得上文武双全。吴婶不无心酸的想,假如东平侯府没出事,那东平侯府嫡出的姑娘嫁予郡王的长子,这门亲事真称得上门当户对了。倘若自家小姐姑爷还活着,说不定还要挑剔一二呢。安郡王府的事情昨天吴婶问过丈夫了,内宅可不算太平啊!李思谌是原配留下的长子,现在的郡王妃也有亲生儿子,这一场继承之争早就拉开序幕了。上次李思谌重伤后被小山救回家,八成就是祸起萧墙。

    这等不太平的人家,争位都争到刀光剑影你死我活了,一般只要疼惜女儿的人家就不会考虑把自家姑娘嫁进这样的人家。

    可是现在吴叔吴婶没得挑没得捡了,皇上都开口做了主,这门亲事已经板上钉钉了。

    吴叔绝不是个拖泥带水婆婆妈妈的人,昨天从出宫到回家的路上,他已经在琢磨这门亲事该怎么应对。

    女儿嫁给李思谌,就与他祸福与共了。他能做世子,能做下一任郡王,那自己女儿才有平安富贵。如果他被掀翻在地,甚至不幸身死,那女儿当然也不可能得到幸福。更不要说将来两人成了亲肯定要生儿育女,那可就是自己的外孙了。为了这还没有影儿的外孙,吴叔也得和李思谌站在一条船上。

    这件事不会容易,尤其是阿青会面临危险,但是现在没有退路,只能往前走。

    “没有意外的话,这几天就会有正式旨意了,司天监的人也会推算吉期。虽然你才将将及笄,李思谌可是已经等不了了,我猜,婚期最晚也就是明年春天。”

    姜还是老的辣。

    昨晚李思谌可不就是这么说的嘛。他说今天春天就成亲虽然带着玩笑的意味,但是阿青相信他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

    男人一说到娶媳妇就没有个不急的,吴婶太了解了。

    当初她和吴叔两个人是在逃难之中相互扶持有了感情,那种非常情况之下,两人之间早谈不上什么男女之防了,抱在一起取暖,路太难走他把她背着、抱着过去。两人心里也都有了默契,可是等到挑明了关系,决定要做夫妻的那天,吴叔迫不及待的就去找了红蜡烛和红布来,当晚就要拜堂洞房。

    不要觉得这两样东西很便宜普通,那可是在二王之乱的年月里,许多地方十室九空,吃的用的东西都被劫掠一空,那红蜡烛和红布真是找来的相当不易。蜡烛当然那天晚上就点了,不过当盖头用的红布吴婶一直留着,直到现在还被她珍重的收在箱子底下呢。

    虽然她没有坐过花轿,没有穿过嫁衣,嫁妆一文没有,可是她和吴叔成亲这么些年来,日子过的是相当恩爱美满。吴叔有勇有谋,哪怕只打猎、耕种,也能养得活一家老小。吴婶是做丫鬟出身,下厨、针线、打扫这些都难不倒她。男耕女织,夫唱妇随,这些以前只听人家说过的词儿,吴婶自己都体会过了一遍。

    她也希望阿青能得到这样的幸福。

    可是眼下看来,阿青将来的生活肯定不会平顺了。

    “所以咱们的时间不算多了,得赶紧给你预备嫁妆。”吴婶说到这个,真觉得这时机不合适。自己眼看要生了,生完了还得坐月子,孩子太小会占去她许多精力,没有办法把全部心力都集中到这件事情上来。

    昨天李思谌说,这件事情他心里也有数,会先和宗正寺打招呼,一大部分嫁妆可以由宗正寺来代办。比如嫁衣、铺盖、帐子,一些家什器物,这些都可由宗正寺代办,宗室婚嫁尤其讲究规制,婚嫁之事都有定例,宗正寺操办这些事情都是有固定人手和条规的,保证把事情办的又快又好又体面。

    但除了这些,还有不少事情得办。

    最难办的应该就是陪嫁的人了,这也是吴家最薄弱的一点。那些世宦书香之家,光家生子就是个庞大的数字,最不缺的就是合唤人手。而自家回京满打满算才一年,使唤人手只有这么几个,扳着手指就数过来了。原来年前就说要采买人手,因为过年一耽误也没有办成,现在看来这事已经迫在眉睫了。

    有钱的话,买人不是问题。但买来的人可信吗?合用吗?吴婶自己就做过丫鬟,而且是从粗使丫头一路升级变成小姐的心腹陪嫁丫鬟,深知这其中的难度,自己可是用了好几年的时间才算脱胎换骨。现在哪有好几年的时间来慢慢教呢?

    听到陪嫁,阿青心里更不踏实了。

    “娘,陪嫁不要太厚,量力而为就好了。郡王府肯定也知道咱们家的家底,我也不想打肿脸充胖子。”

    反正这门亲事就是这么不登对,李思谌娶她又不是为了什么陪嫁不陪嫁。而郡王府的人也绝不会因为她的陪嫁对她另眼相看。对于那位郡王妃来说,就算她陪嫁一座金山,她对她的态度也不会有半分改观。

    而吴家的家底阿青心里也有数,真是举倾家之力把她嫁了,那将来小山怎么办哪?

    “钱上头不用你操心。”吴婶小声说:“当年吴家剩下的可不止这么一栋空宅子的。”

    “啊?”这个阿青可不知道。她在七家镇的时候就知道自家并不缺钱,吴婶有时候经常买一些在阿青看来明显超出自家消费水平的东西,但是那是在自己家里头,对外面的时候还是相当低调。财不露白嘛,这个阿青懂。到了京城以后,他们这一大家子人吃喝花用,靠的肯定不是吴叔那份儿俸禄。

    但就算吴叔当时手里积攒了钱财,阿青也觉得那不应该用在这件事情上。

    吴叔吴婶把她抚养长大,这份恩情她已经觉得一辈子都偿还不清了。而现在她要出嫁,吴叔吴婶看来又要尽其所有的给她置办嫁妆,这让阿青怎么能接受?

    看着阿青认真又坚决的反对,吴婶当然明白这是什么原因。

    这孩子一直都这么懂事,让人不由得不打心底里疼爱她。(未完待续。。)

    ps:  裙子又瘦了……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一百四十三 圣旨

    大妞急匆匆的跑来,正屋门前已经摆好了香案,铺下了地毡,吴叔跪在头一个,阿青扶着吴婶跟着跪在后头,大妞一头雾水——她这辈子就在戏台上见过颁圣旨。戏台上的太监脸都抹得死白死白的,拿着个拂尘,说话尖声尖气,不男不女,听着就让人浑身不自在。

    而现在……他们家要接圣旨了?

    刚才桃花服侍她更衣打扮的时候也是一脸梦游似的神情,好在梦游没影响她的效率,仍旧又快又好的把大妞给拾掇齐整了。

    大妞浑浑噩噩的贴着阿青跪下了,小山抬头看了一眼阿青,目光复杂的又低下头。

    看所有人都预备妥当了,那个刚才笑呵呵坐在一旁和吴叔叙话的内侍站起身来,清清嗓子,展开手里的圣旨。

    阿青偷偷抬起眼飞快瞄了一下。

    这就是太监?脸没有象滚了面缸一样白啊。他手里拿是圣旨?可这圣旨怎么不是明黄色的绸子布呢?

    圣旨大妞一句也没有听懂,净是四个字儿连在一块儿的,而且非常短,短到大妞觉得自己跪的姿势不怎么端正,刚刚想偷偷调整下平衡,圣旨已经念完了,吴叔谢过恩接了圣旨,大妞慌乱的跟着磕了个头,帮着阿青一起扶着吴婶起来。

    吴婶现在肚子已经高高隆起,加上冬天穿着厚,行动很不方便。连那个来宣旨的内侍都多说了句:“吴夫人当心些,这是快生了吧?”

    吴叔说:“也就下个月的事了。”

    这圣旨说的啥?

    吴叔笑着同那个内侍寒喧。对方笑着说恭喜恭喜,还说等到了日子一定要讨一杯喜酒吃。

    喜酒?

    大妞心想,要是吴叔升官儿,那也不用吃喜酒啊,难道吴叔要讨小老婆!

    大妞迅速转头去看吴婶,可吴婶脸上也挂着笑容。

    不对,看起来不象。再说皇帝哪有管人家娶不娶小老婆的?

    那是谁要成亲?

    大妞的目光游移。

    阿青姐,自己,小山。

    自己肯定不会的,自己毕竟还是姓张不姓吴。

    小山他……大妞心里突然有一下难受。好象谁抓着她的心用力撕扯了一下。随即她也否决了这个可能。

    也不可能是小山的。

    那就是青姐了?

    皇帝下圣旨,那青姐要嫁的是什么人啊?

    呃……大妞想到了。

    应该就是李公子吧?

    大妞忍不住拉了一下阿青的袖子,阿青没有理她。

    阿青自己这会儿也跟做梦似的。

    那个内侍显然和吴叔是相识的,吴叔塞给他的荷包他接的大大包包的。转手递给身后的跟班:“平时就不让你们收了。今天例外。吴大人家要办喜事,你们拿去分分,都跟着沾沾这喜气儿。”

    那个小太监看起来年纪和小山差不多大。但是说起话来十分圆滑讨喜:“谢吴大人赏,谢姜公公体贴我们这帮小的。听人说,别的东西都越分越薄,就是喜气儿这东西是越分越多的。”

    扰攘一番,送走了这帮惹不起的大爷,吴叔就唤人更衣出门去了。

    小山有点儿傻乎乎的看着阿青,半天才迸出一句:“姐,恭喜你了。”

    家里的仆人们也跟着纷纷行礼恭贺,吴婶笑着说:“这确实是喜事,每个人都多发一个月的月钱,晚上咱们加菜。”

    小山想着这几天的事,他从山上回来过这个年,让人惊奇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姐姐要出嫁,小山心里当然很不舒坦,不过他挺想得开,这个姐夫最起码是个他认得的人,而且是个有本事的人。虽然说姐姐以后成了别人家的人了,一想起来心里就酸酸的。可是小山不去钻那个牛角尖,他倒想着,李公子既然有能为,自己也不能比他次才行,最起码,将来他要是敢欺负姐姐,对不住她,自己得给姐姐撑腰。

    他这么想着,也就这么说了出来:“姐,要是他将来欺负你,你跟我说,我去帮你教训他。”

    不等阿青说话,吴婶已经先喝斥他了:“去去去,这孩子会不会说话,这才刚刚定下亲事,你会不会说点儿好听的?”

    小山打小就习惯了吴婶的区别对待,一点儿都没有觉得有哪儿不对。反正姐姐是完美无缺的宝贝女儿,自己就是一无是处的野小子。以前小山不大懂事,七八岁正淘的厉害的时候,还曾经问过阿青,说他是不是路上捡来的?所以吴婶总是偏心姐姐呢?听的阿青是哭笑不得。

    这个家里的确有一个孩子不是亲生的,但不是小山哪。

    这个秘密,吴叔吴婶知道,张伯也知道,但是小一辈里就只有阿青自己知道了,小山和大妞都对此事毫不知情,他们也从来不会怀疑这件事,因为吴叔和吴婶对阿青实在是没有任何可指摘挑剔的地方,与亲生的别无二致。

    小山抓抓头,又问:“娘,那姐姐几时出嫁呢?”

    吴婶摇头:“司天监会推算日子的,得合八字,然后看看一年里有哪几个日子合适。这个我也不懂,不过应该会先选出最合适的两三个,再送来同我们商定。”

    小山听的懵懵懂懂的,不过乡下成亲也要合八字,这个他知道。

    “那……”小山想了想:“我还回不回山上去呢?我得留在家里帮忙吧?”

    这回连大妞都忍不住笑了:“净胡说八道,你留在家能帮什么忙啊?是能帮着青姐绣盖头啊,还是能帮着匠人刷红漆做马桶?”

    她一开口就把小山气的跳脚:“你才做马桶!”

    “我会绣花啊,我可以帮姐姐做活啊。”大妞笑眯眯的说:“你前几天不是说过完节就走吗?快走吧走吧,等青姐出阁的时候你再回来送嫁就成了。”

    小山白她一眼:“你帮着绣花?就你绣的那花,还是算了吧!”

    大妞眉头皱了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你绣的那鸟,也不知道是鹦鹉鸳鸯还是仙鹤,绣的那花吧,也不知道是桃花荷花还是菊花,你不帮忙还好,你要真帮了忙,我姐肯定要被婆家人笑话死了。”

    大妞嗷一声跳了起来朝小山追过去,小山当然不会干等着在这儿吃眼前亏,转身拔腿就跑。

    两个人追追逃逃的往后院儿去了,吴婶揉了揉额头:“这俩孩子,成天不消停,吵得我头疼。”

    “娘,咱们快进屋吧,你赶紧坐下歇歇。”

    这半晌又跪又起的,吴婶挺着大肚子怎么吃得消呢。

    阿青和桃枝扶着吴婶进屋坐下,吴婶坐的很小心,等他坐下了,阿青又拿了个小枕头给她垫在腰后头。吴婶坐得舒服,长长的松了口气,阿青问:“厨房里有汤,要不要盛一碗来?”

    “不想喝汤,喝口茶就行了。”吴婶说:“昨天沏的那个雨什么茶来着?”

    阿青笑着说:“说是叫雨枝清露。”

    “就那个吧,吃着味儿轻,还挺香的。”

    桃枝不等吩咐就去沏茶了,吴婶笑着摩挲着阿青的手说:“今天这事儿啊,是难得的体面,这么一来,我也能放心了。”

    阿青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吴婶解释给她听:“当年薛家和东平侯府联姻,也算是门当户对的好亲事了,可是这和圣旨赐婚是不一样的。有今天这旨意,你将来嫁进去了,那些人也得高看你一眼,不敢随意欺侮你。”

    她这么一说,阿青就明白了。

    这就是皇权的威力。

    哪怕皇帝只跟她匆匆见过那么一面,很可能下一次见面就完全认不出她来了。但是这赐婚的圣旨对她来说就相当于护身符了,安郡王府的人绝不敢在明面说什么做什么,否则就有藐视皇上罔顾圣意之嫌。

    再往深了想想,李思谌以后就算变了心,有什么旁的想头,对于圣旨赐婚的妻子,他也不能做太出格的事。

    “李公子这个人,也算是有心了。”对于这个女婿,吴婶的衡量标准还是比较宽容的,因为今天这圣旨,好感又多增了两分。在皇上那里有这个面子求事,完全可以求一件对自己前程更有利的事。

    比如说,他完全可以在皇上那里诉苦,然后把自己的世子之位给讨到手。听说他在皇上那里比较得用,假如他不是求了亲事,而是求了世子之事,想必皇上也会首肯的。可是这样宝贵的一个机会,他就用在阿青的身上了。皇上的恩宠绝不是任人予取予求的,这以后他就不可能再为世子之位向皇上开口了,只能全靠自己了吧。

    吴叔和吴婶已经商量过这件事了,李思谌做为原配郡王妃之子,既占了长又占了嫡,处在他的位置上没有退路,为了能当上世子,想成功上位的兄弟一定会千方百计除掉他。

    他的处境也就是阿青的处境,夫妇一体。

    吴婶有些矛盾。一方面,她确定了李思谌对自家女儿的心意,一方面,又难免为他们的将来担心。

    现在的安郡王妃做为婆婆,想要为难名分上的儿媳妇,有的是手段。阿青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吴婶实在不能不担忧。

    “回头我请教一下孙夫人,再让你爹去宗正寺问问,咱们这嫁妆要怎么备。”吴婶打量一下女儿:“还得请张伯给你把把脉,看看该怎么进补调养,这可是头等大事。”(未完待续。。)

    ps:  今天出去吃饭,回来的晚了。

一百四十四 怒气

    一意会到吴婶话里的意思,阿青腾的一声闹了个大红脸。

    可是她心里同时也感到非常不安。

    以吴婶现在的身体,应该安心休养才对,绝不应该过分操劳。可是偏偏这时候出了这件事,又没有旁人能给她帮手。

    不成,不能让她这么着。阿青决定打发人去送个信儿给李思谌——这件事都是他折腾出来的,丢给他解决也是理所应当啊。

    这个时候阿青和吴婶都还没意识到,这道圣旨不光光是颁给他们家的,同一时间,安郡王府也接到了同样的旨意。相比已经心里有数只等消息上门的吴家,这消息在安郡王府就象投下了一颗炸弹,首当其冲的安郡王和安郡王妃都险些被炸晕过去了。

    因为这旨意来的太突然了,安郡王夫妇俩双双愣了神儿,还是传旨的内侍提醒了一句,安郡王才颤巍巍的叩头谢恩谢了旨。

    来宣旨的内侍平时并不是太得重用,但是按一般道理说,出宫宣旨都是一项肥差,宣的如果是吉信,那么谢礼打赏是一定少不了的。如果是凶信,那对方为了打探消息脱罪,出手也绝不会小气。

    可是眼前这安郡王和安郡王妃两口子,怎么这么不懂得人情世故啊?这旨都接了,下面的流程呢?该有的礼数呢?

    这两人你瞅我我瞅你的,大眼瞪小眼什么意思?两口子夫妻也二十年了吧?还没看够?

    这位内侍咳嗽了一声,犹未惊醒梦中人。再咳嗽一声。安郡王还是没反应,不过安郡王妃是反应过来了,伸手扯了扯安郡王。安郡王如梦初醒,转过头来:“公公,这圣旨……没弄错吧?”

    内侍的脸一下沉了下来:“安郡王这是什么意思?”

    安郡王意会到了自己失言,赶紧补救:“公公勿怪,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吴大人,平时素无来往,也不知道他家还有女儿待字闺中……”

    不用他说,内侍也看出来了。安郡王府上上下下一头雾水。对这门亲事完全是一无所知。

    可是这算什么问题?这是皇上指的啊!既然是皇上的意思,那还能有什么问题?别说给你指了个最近新得信重的指挥使的女儿,就是给你指个街上卖油坊老板的女儿,你得也乐呵呵的接着不是?

    好歹先把来宣旨的公公们送走。安郡王一醒过神儿来就知道这事儿该去找谁问罪。

    “思谌呢?把他给我叫来!”

    若换到平时。安郡王妃准会抓住机会赶紧扇风拨火。不放过任何可以抹黑李思谌的机会。安郡王不是个蠢蛋,但是原配亡故,新娶的继妻小意温存。一下子就把前头那个总是冷冰冰的比下去了。更何况安郡王妃很会说话,她可不会上来就跟老丈夫说什么“你大儿子是我眼中钉肉中刺,赶紧让我除了他把世子之位传给我亲生的儿子吧”这种话。改变是一点一滴日积月累的。起先是说这个大儿子对她不够敬重,后来就是对弟弟妹妹不够友爱。天长日久下来,安郡王妃找准了时机向安郡王哭诉,说这个儿子视他们母子几人为仇寇,将来他若当了世子,再成了郡王爷,自己母子无容身之地,只怕性命也不得保全了。

    梨花带雨,美人堪怜。

    安郡王左思右想,就把那个给长子请封世子的折子给夹在了书里,没有递呈。

    安郡王妃给李思谌安排亲事,安郡王也知道的。因为安郡王妃找的人选就是她娘家人,她说这样一来可以同李思谌改善关系。亲上加亲,有了这层关系,应该可以让他们母子、兄弟之间相处更加和睦,是件天大的好事,安郡王也首肯了。现在他们郡王府里还住着两位“未婚妻侯选人”呢。

    只是这位凭空杀出来的吴姑娘,又是何许人也?

    安郡王妃本来也想过李思谌会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另有谋算。如果李思谌想明着和她对着干,另娶高门显宦之女并不让人意外。那小子和他去世的亲娘一样就生着一张脸。可是小姑娘们会傻,她们的爹娘不会傻,个个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李思谌如果已经早早被立为世子,那他们一定象苍蝇一样扑上来了。可是现在李思谌前途未明,他们才不会一头扎进来呢,就怕赔了女儿又折兵。

    李思谌时间卡的很准,安郡王打发人去找他的时候,他刚刚好踏入郡王府的大门。

    安郡王已经摔了一个茶盅了,正要再摔个茶壶,李思谌已经进了门。

    “你个小兔崽子!~”

    李思谌面色不变:“我是你儿子。”

    言下之意,那你就是个老兔子。

    安郡王一口气被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脸都快憋青了。

    “爹你上回不是说喜欢张大家的制的壶,又求人又花钱的弄了一套,原来是要拿了砸来听响儿的?那您先砸,砸完了我再进来。”

    擦!

    被他一提醒,安郡王才发现自己摔的是平时当宝贝的,最最合用的那一套茶具!是卖了面子又砸了银子才弄到的手的,结果刚一急就给砸了。

    这把安郡王给心疼的啊!这砸壶也是为了这个小子!

    两笔账一起算,安郡王一捶桌子:“你给我滚进来!”

    李思谌大大方方走到跟前,不紧不慢的坐下了。

    “谁让你坐的!”

    没让坐那就再站起来。

    可是两人离的近,安郡王是坐着的,儿子这么往他跟前一站,顿时这气势就矮人一头。

    在气恼的同时,安郡王心里也有了点别的感觉——

    什么时候这个儿子,都长的这么高了?

    “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哪件事?”

    这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安郡王很想暴喝一声“跪下”,然后赏他一顿家法再问话。可是今天毕竟还刚有宫中内侍来颁过旨。如果他真把这小子打了,消息传出去,旁人会怎么说?哦,皇上刚给你儿子赐了婚,你扭头就把儿子打了个不能动?你这是打给谁看?打谁的脸哪?

    别人都说打狗要看主人,他这想教训自家儿子,却得看着皇上的脸色。

    “就是你的亲事。”安郡王忍着怒火:“那吴家姑娘是怎么回事儿?”

    李思谌笑的很淡然:“父亲忘了吗?年前我办差回程的时候路过七家镇遇着了山匪,被一户人家所救……”

    安郡王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我知道,不是山中猎户救了你吗?你不是也给过了谢礼吗?还提他们干什么?”

    “救我的就是吴家。”

    安郡王一愣:“什么?”

    当时他好象模糊的听了一耳朵,但没往心里去。他想的更多的是大儿子那一次出事,究竟是天意还是人为。

    一般山匪只敢打劫落单的人和行商,官家一般是不敢招惹的。李思谌虽然当时带的护卫不多,但山匪是多不开眼才去打劫他啊?他身上没什么财,一看就是难啃的硬骨头。

    但是关于谁救了他这件事,安郡王没过多关注,倒是护送他一路上京的程家,安郡王倒是还有点儿印象。

    “那……”

    山中猎户怎么一摇身变成了禁军指挥使了?这转变实在太突兀了。

    “吴大人也是世家子弟,他祖父曾经官至二品,镇守兰宋关数十年。”

    这么一说,安郡王有印象了,虽然印象也很淡薄。

    “后来他父亲也曾经从军,但年少时受过伤,伤了一条腿,不得不赋闲在家中,二王之乱的时候,许多人逃离京城,吴大人也是那时候一路往西逃,最后在七家镇安顿下来的。”

    “那他怎么又回了京,还做了龙武卫指挥使?”

    “这也是巧了,他也是去年年初时回京城的,先时谋了一个巡检之职,后来因为邹国梁被刺那件事立了功得以升迁,我也是那会儿才重遇他,知道他们一家也回了京城的。”

    安郡王顺了顺气。事情听到这里,安郡王的火气倒没有一开始那么旺盛了。

    “那这件亲事呢?”

    “我在七家镇的时候,吴姑娘端汤送药的照顾过我,可当时顾不上这些儿女情长的事。这次在京城再遇着吴大人,我也十分意外。吴姑娘秀美贤惠,我很中意她,正好吴大人也有这个意思,这桩亲事也就成了。”

    安郡王自动脑补填上中间的一大段空白。

    这吴大人没见过,吴姑娘呢,多半个是美人儿。这个小子当初在人家里养伤那么久,说不定当时就郎情妾意的勾搭上了。可那时候吴家只是乡间农户,这身份委实不般配。如果吴姑娘那时候要跟了他,多半只能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侍妾。但现在就不同了,这姓吴的显然已经得了皇上信重,升官速度简直让人目瞪口呆,一年赶上别人奋斗十年!

    这么一来,吴家姑娘的身份勉强也就和自己儿子算是能配得上了。

    “那你怎么不先禀告父母?这件事情是怎么闹到皇上那儿去的?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当爹的?”

    李思谌提起壶来给安郡王倒了杯茶,顺便给自己也斟了一杯。他从进王府的门到现在,水还没喝上一口呢,又说了这么一篇话,嘴都焦干了。(未完待续。。)

    ps:  昨天吃的烤肉,不消化,悲催了。。

一百四十五 父子

    “我想跟您说,您能同意?郡王妃一心一意想把我攥在她的手心儿里头,让我对她言听计从服服帖帖的,她一心要插手我的亲事,要不然偏院儿里住的那俩姑娘是为什么来的?”

    说到这个,安郡王心中又涌起熟悉的无力感。

    似乎这十来年,府里每一桩矛盾和冲突,最后都会归结到后妻与长子之间的不和上头。

    “你母亲也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李思谌微笑着反问:“这话爹你自己相信吗?两个弟弟都已经及冠了,爹你要是更喜欢二弟和三弟,就直接一道折子给他俩请封世子,我成了亲马上带着妻子搬出去另立门户,绝不留在府中碍她们母子的眼,这样一来爹你也顺心平气了,府里也没有整天吵吵闹闹的烦扰了,将来爹你百年之后,相信他们亲兄弟、亲母子之间也一定会母慈子孝,王府也不会因为内斗而败落。爹你看这个主意如何?”

    安郡王看着这个越来越成熟,越来越陌生的儿子,一时间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说一句大实话,这个念头还真的曾经在安郡王心里闪现过。

    但随即他就自己否决了这个念头。

    不错,把大儿子放弃,选择后妻所出的两个儿子中的一个立为世子承继王府,一来眼前这天天吵天天闹天天赌气的困局就不会再烦扰他了,也不用担心百年之后。妻子与幼子被打压欺凌。至于长子,他有他亲生母亲留下的大笔嫁妆,自己也不会在这上头亏待他,他自己又有本事在皇上那里得到重用,日子也可以过得不错。

    这是他每每被头疼、疲惫、烦忧所困扰的时候忍不住想出的办法。

    但是他理智犹在,稍一清醒回神就绝不会做这个选择。

    开什么玩笑!本朝王爵继嗣传承从来都是嫡长为先,长子既是长,又是原配嫡出,从小到大又从来没有犯过什么了不得的过失,他敢无故弃长立幼吗?前些年二王之乱是怎么来的?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前事的血痕还没被岁月冲刷干净。他敢这么干。皇上不许都是轻的,倘若真给他牵扯到当年的事情上头,说不定夺爵圈禁他都是轻的!

    长子能有什么拿出来说的劣迹?难道要说他不敬继母吗?简直笑掉旁人的牙。他对继母要怎么个敬法?年长的儿子与年轻的后妻之间本来就应该避嫌。

    继妻的心情安郡王理解,她比他小了近二十岁。两人注意不能白头到老。自己一走她怎么办?继子哪有亲子来的可靠?女人都有小小私心。她的担忧也不是没由来的。

    自从长子将及冠,郡王府这个最大的矛盾就不可掩盖的浮出了水面,这些年来矛盾越演越烈。安郡王知道,这大半是他的犹豫和拖延造成的。

    李思谌看着安郡王变幻不定的神情,心里浮现出四个字。

    不出所料。

    安郡王就是这么一个人,他的性格习惯应该是他幼年时期就养成了。安郡王祖母是个性格跋扈的人,绝不允许任何人不听从她的话。安郡王出世后就被祖母抱去,而安郡王的母亲,李思谌的祖母,也是个十分任性强势的人,安郡王从小就夹在这么两个强势的女人中间,到他长大,他已经渐渐习惯生活中的一切都由身边的女人替他安排和作主了,哪个女人更强一些,他就自然会偏听谁的话。

    自己的亲生母亲和祖母关系也不和睦,而母亲对父亲的影响显然没有祖母来的大,所以在李思谌的幼年记忆中,父亲总是站在祖母的身边唯唯诺诺,对母亲毫不体贴,更没有什么温柔。祖母和母亲相继去世后,安郡王又开始习惯性的更相信年轻继室了。

    这个男人一辈子简直就是拴在女人的裙带上过来的,他一点儿都不想挣脱,大概还觉得这样过的挺好。

    不过,就算他是这样的性格,李思谌也有另一样让他不得不低头的筹码。

    “父亲你有没有想过,这桩亲事为什么你事先一点儿消息也不知道呢?”

    说完这话,李思谌就站了起来,掸了掸了前襟,站起身走到门口。郡王府的大管事杨得鹏赶紧朝他一躬身。

    “接下来的事儿,还得有劳杨管事多费心了。”

    杨得鹏急忙应着:“这是小人份内应当的。”

    他这话说的几分真心几分假意,李思谌当然听得出。这人是安郡王的心腹,从十岁上下就跟着安郡王听命使唤。现在的安郡王妃明里暗里使劲儿想把他挤掉好换上自己的人都没有成功。这人除了安郡王,旁人说的话一概是不会听的。

    但李思谌不怕他不听话。

    留在屋里的安郡王面色变幻。

    他当然听懂了儿子话里的暗示。

    如果宗室里哪家子弟想求皇上赐婚,先不说有没有那个面子让皇上答应下来开这个金口。就算是打算成全,以当今圣上宽仁的性格,怎么也会先知会这家的长辈一声吧?

    可是这件事情,不但没有先遣人来问过他们,连知会一声也不曾,直接就下了旨把事情敲实了。

    这代表什么?

    安郡王猛的站起身来,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袍袖下的手在止不住的发抖。

    圣心已失!

    皇上对他一定已经十分不满。

    安郡王出了一身冷汗。

    他开始回想自己上一次面圣是什么时候——新年那回不算,那回宗室里数得上号的都进宫赴宴了,那么多人,皇上哪看得见他?他也只不过和容郡王几个一起向皇上敬了一次酒,皇上也只沾沾唇,根本没和他们多说什么话。

    皇上对他是不是已经十分不满?

    难道他迟迟不立世子的事让皇上存疑了?还有,上一回皇上示意宗室中人在皇陵的事情上说话,他就没出头。一方面是觉得为这事儿得罪几位实权派的王爷不划算,又不见得有什么现成的好处落到自己头上。另一方面,他这个人就是不爱揽事儿,待在屋里吟风弄月多清静多享受啊?

    他这会儿有点回过味了来。

    皇上如果还要给他留一二分情面,那今天这旨意下来之前,起码该让他知道。

    而现在,皇上直接插手了他长子的亲事都没知会他,这……

    大冷天里安郡王的汗是越冒越多了。

    杨得鹏听见屋里安郡王唤他,忙快步趋前。

    安郡王问:“刚才他出去,和你说什么了?”

    “回王爷,大少爷只说了句操办亲事的客套话。”

    安郡王沉默了不多时,吩咐杨得鹏:“好生操办——东边儿靠花园的那两个院子哪个大一些?”

    那可是府里最好的两个院子了,靠花园近,地方宽敞,房舍格外齐整精致。前两年郡王妃想讨了给三少爷住,主子都没松口给他。杨得鹏心里想什么脸上可不会露出来,恭敬的答:“菊苑最宽敞,王爷您也知道,那是当初老太妃住过的,是院中院,里面花草多,还有个池子,不出门都能赏玩观景。后院花房里还有不少名品花草,房舍也是几年前刚修缮过的。”

    “唔,另一个呢?”

    “梅苑也不错,比菊苑稍差小点儿,那游廊梁上画的是锦绣缘,全本一百二十张画,喻意好。”

    安郡王没怎么犹豫:“菊苑吧,让人赶着打扫收拾,给他成亲用。”

    杨得鹏马上应:“是。”

    “打发人去司天监问问婚期,加紧预备。”

    王爷刚才还怒不可遏,可大少爷进去一会儿出来,王爷的态度来了个这么大的转变。

    大少爷是用什么理由说服了王爷呢?

    杨得鹏是郡王府的家生子,打会走路会说话就跟在父母身边学着服侍主子,论起对府里的熟悉和洞察,大概这府里没谁及得上他。

    他从屋里出来,加紧安排人手各司其职办差事,同时他也隐约的感觉到,这府里的天,说不定就要变了。

    郡王妃这么些年来屡屡出招也没奈何得了大少爷,大少爷从来没主动出过手。但是从今以后,或许情势就全不一样了。

    吴婶下贴子给孙夫人,第二日孙夫人就上门来了,还带了儿女一起过来的。

    吴婶不能到大门口去迎,就站在二门处等着,孙夫人一见她就嗔怪上了:“你看看你,这天气还出来做什么?天冷地冻的,滑跤了磕碰着怎么办?”

    “我这不是急着想见姐姐嘛,都这么些日子没见着你了。”

    孙夫人说:“就是过年事多,不然早过来看你了。前几天小哲他们过来拜年,回去说你这儿一切都好。这几天我也腾出空来了,就算你不下贴子请我,我也要过来看看的。”

    而小辈那边,孙佩紧紧抓着阿青的手,左看右看:“阿青姐姐,我可想你了。本来上元节想约你一起去赏灯的,听说你同张家姐姐一起去亲戚家了?”

    孙颖当然比她妹妹要稳重多了,进了屋之后她才问:“怎么过一个年,你倒是看着又清减了?是不是过年太过操劳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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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六 烧麦

    大妞在一旁笑着说:“我姐是有心事,你们就不奇怪为什么我婶儿突然下贴子请孙夫人过来啊?”

    孙颖和孙佩姐妹对望了一眼,孙颖小声说:“我们已经知道了。”

    大妞诧异的睁大眼:“啊?”

    在她看来这可是个大消息,还想卖卖关子来着,没想到孙家姐妹已经得到消息了?

    “你们知道什么?”

    孙佩看了一眼姐姐:“就是阿青姐姐定亲的事。”

    “你们……”大妞还想问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可是再一想,就不用问了。

    孙大人可是在太子、在皇上那儿都很有份量的红人,这件事旁人不知道,他肯定会知道。既然孙家已经知道了,那么吴婶请孙夫人来做什么,也就不用多问了。

    “阿青姐,恭喜你了。”

    阿青点点头,态度还是落落大方的。孙佩说口无遮拦:“阿青姐,你和那李公子见过面没有啊?”

    孙颖警告性的瞥了她一眼,孙佩只装没看见。

    阿青轻声说:“见过的。”

    “他长的什么样子?为人怎么样?你们……”

    “孙佩!”孙颖连名带姓的唤她,打断了孙佩失礼的追问:“你要再这样,我这就去和娘说,送你回家去,以后你也别想再出门了。”

    孙佩别的倒不怕,可是一说不让她出门,顿时就掐着了她的七寸了。要么说是亲姐妹呢,孙颖对孙佩了解的透透的。知道她最怕什么。

    看孙佩老实下来了,孙颖示意阿青:“咱们去里屋说会儿话吧。”

    大妞左右看看,觉得闭紧嘴的孙佩看起来可怜巴巴的,主动说:“我家今天做了好吃的点心,你要不要尝尝?”

    孙佩问:“什么点心啊?”

    大妞笑着说:“咱们去厨房看看吧,好些点心都是要热着才好吃。我今天看见赵妈妈打算做烧卖,这会儿可能该出笼啦。我和你说,赵妈妈做的烧卖可好吃了,两口一个,特别的香。里面可是放了火腿肉的。”

    这说的人一边说一边自己淌口水。听的人也跟着受了感染,两个人手拉手就奔厨房去了。赵妈妈正好在揭蒸笼,小烧麦皮薄薄的,上面做的朵花一样。点缀着一粒看起来殷红可口的火腿肉。闻着那股香。简直是从人鼻孔往里钻。

    孙佩以前就听说过,人在馋的时候的,会“食指大动”。她昨天知道阿青定亲的消息。没什么心思吃东西,今天早早起来就往吴家来了,这会儿一闻着这烧麦的味儿,不光口水淌的又快又急,右手的食指里好象有一根筋不受控制的抽动了两下。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那个,食指动吗?

    “真香啊。”孙佩由衷的夸了一句。

    赵妈妈笑着说:“这屋里乱的很,姑娘们怎么跑这儿来了?”

    大妞已经等不及了:“烧麦好了吧?快给我们夹两个吃吧。”

    赵妈妈连忙应着:“好好,姑娘要是不嫌腌臜,就先坐那边等一等。这烧麦是大姑娘调的味儿,要是换成我啊,肯定做不出这个味儿来。”

    吴家的厨房收拾的干干净净,桌案上没有一点儿油渍,一些暂时用不着的锅碗瓢盆都用白色的粗纱布盖着,孙佩跟着大妞在一旁坐下来等烧麦上桌,孙佩由衷的说:“阿青姐这手艺真是绝了,能娶到她的人一定上辈子烧了高香。”

    “可不是。”大妞的语调也酸溜溜的。

    孙佩笑着问她:“你和青姐一块儿长大的,这么要好,怎么她的手艺你就没学着几分?”

    “唉……”说起这个大妞就惭愧了,阿青一直对她特别好,跟对亲妹妹一样。有时候阿青干活儿她也跟着打下手。可是不知道怎么,好些东西看着是会做了,可是做出来就不是一个味儿。哪怕阿青告诉她先放什么佐料,后放什么佐料,每样放多少,注意着火侯,她做出来的还是阿青做出来的味儿不同。

    烧麦端了上来,赵妈妈还体贴的给她们盛了汤:“两位姑娘慢用,当心烫。”

    大妞夹起一个烧麦来,吹了吹,啊呜就咬了一口。

    鲜美咸香的滋味在让人欲罢不能,赵妈妈给她们端了一盘,里面也就六个,大妞和孙佩一人三个,没什么感觉就下了肚。大妞的瘾头儿刚上来,这三个哪里够喂饱肚里馋虫的。可是赵妈妈不肯再给她们拿了,只说:“中午还有好菜呢,姑娘们这会儿要是把肚子都填饱了,中午可还怎么吃饭呢?”

    孙佩想想也是,每回来吴家,都觉得吴家的东西特别好吃。尤其是有一次尝到阿青姐做的炖肉,那滋味真是让人没法儿描术,肉香醇厚,又一点儿都不油腻。里面放的菌菇干菜都吸饱了肉汁,别提多好吃了。那一回大妞还用炖肉的汤汁拌在饭里,吃的那叫一个香,光看她那吃相就能想象得到那肉汁拌饭有多美味了。可惜孙佩在吴家是做客,不能象大妞一样肆无忌惮。

    真是一边眼馋一边懊恼。

    没烧麦吃,两人就翻出些炒瓜子来嗑,就着茶水聊天。

    孙佩向大妞打听:“那个李公子是什么样人啊?你见过她没有?”

    大妞点点头:“见过的,人嘛……”大妞一时没词儿了。

    怎么形容李公子呢?

    唉呀,一想起当初的事情来,大妞还有点儿害臊。

    她还曾经对李公子着迷过一段日子呢。不过那段迷恋随着李公子和小武离开,很自然的就淡忘了,现在想起来甚至觉得有些印象模糊,唯一清晰的就是自己当时有多么傻气。

    “人长得怎么样?”孙佩最好奇这个。

    “挺好的。”

    这答的太笼统了。

    “怎么个好法儿?”

    这个大妞可形容不上来了,孙佩想了想,举了个例子:“比我表哥,还有秦公子他们怎么样?”

    主要是她们共同认得的年轻男子里,也就只有这两个了。

    有了这么具体的参照,大妞就回答的痛快多了:“俩人捆一块儿不及人家一半儿呢。”

    “这么俊啊?”孙佩有点儿好奇:“那,他们是在哪儿见过?怎么遇到的?”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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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七 果茶

    孙佩这小丫头特别爱打听,又爱说话,大妞觉得阿青姐的事情没什么不能对人说的,可是吴婶以前就叮嘱过她,好些事情自己知道就行了,说与旁人,三传两传的就全走了样了。

    尤其是这阵子在药铺里做活,经常与人打交道,刁滑惫懒借题发挥的人见过不少,大妞说话是越来越谨慎小心了。

    “以前李公子,经过我们老家的时候受过伤,在我家养过伤的,就是那么认识的。”

    “啊!”孙佩两眼发亮,连连追问:“他怎么受的伤啊?又怎么到的你家啊?那时候他和青姐就互相有意了吗?”

    “胡说什么啊。”大妞说:“他们在山上受的伤,我爹不是郎中嘛,那时候治跌打很有名的。”

    “哦,对对。”一说起这个来,孙佩转而指责大妞:“你也真是的,这都多长时间没见过你了,要不是今天我们过来,大概还见不着你哪。你去药铺子就去吧,也不用天天去时时去,难道一天空都抽不出来?去我们家坐坐又怎么了?就能耽误了你的千秋大业?”

    “话不是这么说嘛。”大妞摇头:“这天天都有事儿,一天耽误了就容易断了接不上。我和我爹保证了,外面的人学徒是什么样,我就什么样,他才肯教我的。书上那话怎么说来着?业什么荒什么?”

    “业精于勤,荒与嬉。”孙佩好的心给她凑上了。

    “对啊,我都这么大了才开始学。本来就比别人起步晚,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那能学成什么名堂啊。”

    大妞句句都占到理字上,孙佩也没话说了。

    “啊,我和姐姐昨天商量着怎么给阿青姐姐添箱呢。”

    大妞笑了:“我们那儿的习惯,都是大的给小的添箱,你就算了吧。”

    孙佩压低声音说:“那你想不想知道我娘打算添什么?”

    大妞摇头:“嗯?这我哪知道?”

    七家镇是小地方,没钱人家添个帕子、坠子的都算拿得出手了。有钱人家听说添的要好得多了,京城这里大妞只听说过那么一两件,多半都是添首饰衣料。

    “我知道。”孙佩笑嘻嘻的说。

    大妞知道她耳朵尖。孙夫人要送什么做添箱。孙佩可能真的已经打听着了。

    “是什么?”

    孙佩笑嘻嘻的卖起了关子:“你猜猜?”

    大妞挠头了:“这个……”

    没头没脑的她真猜不着啊。

    而这会儿在吴婶屋里,孙夫人取出一张契纸来放在桌上,往吴婶面前推了推:“这个算是我这做长辈的一点儿心意。”

    吴婶一低头,先看见殷红的朱印。

    再看黑色的字。这是一张地契!

    “这我不能收。”吴婶赶紧摇头。

    “又不是给你的。是给我侄女儿的。”孙夫人说:“这也是我们老爷的意思。你也不要先忙着推辞。听我和你说。要是阿青她嫁个平常人家,我肯定不会这么给她添箱。可是她嫁的那是一般人家吗?安郡王府着实不是个善地,要不是圣旨赐婚。这门亲事着实结不得。你想想,那人都二十好几了,要是好结亲,早结了十七八回,没准儿现在孩子都能满地跑了。从前不是没有人想给他说亲的,结果有两回说的人家不错,被安郡王妃给搅和了。说的那差的,他自己也不能乐意啊。一来二去,京里的人都看出来安郡王妃绝不是个好相处的人,有这样一个不安好心的婆母,她年纪又轻,儿媳妇得和她相处多少年啊!”

    吴婶也想到这些了,现在听孙夫人这样说,也只能点头:“我也想到了。”

    “郡王府不是咱们这样的人家,里头的下人都是生着富贵势利眼的,倘若让人看低了,连一个人都支使不动,那这日子一天都过不下去。这块地不算大,离京也不算远,除了田地,还有一个小庄,不过七八间屋子,庄子上的出息也不算多,可总是个进项不是?自己平时买个脂粉,让厨房做个点心汤羹的,都是花钱的去处。”

    “这不行,真的不成,我不能收。我也正要托人打听,在京城近处不拘大小买点儿地,你这个还是留着给颖丫头她们吧。”吴婶知道京城周围地价的,比天下其他的地方都高,孙夫人送的既是良田,位置又好,价钱绝低不了。孙夫人手里有这么合适的一块地,肯定是给自己亲女儿留的。她长女也是待嫁之龄,吴婶怎么能收这个礼。

    “看你说的,你这会儿急着买,地价肯定高,未必能买着合心合意的。”孙夫人说:“这个呢你先收着,等我家颖儿出嫁,你再还我一个大小一样的也随便你。”

    这话虽然是她说笑,可是吴婶一下子想通过来了!

    这会儿急着买,确实又得多花钱,关键是时间太短买不着合心的。现在先收下了,等孙家嫁女儿,她也还一份厚礼,这不就平过来了吗?而且孙家两个女儿呢,自己不能厚此薄彼,到现在还得多送呢,孙家不吃亏,自己也没占了便宜。

    一想这个吴婶就笑了,点头说:“多谢嫂子有心了,真是解了我的急。”

    孙夫人笑着说:“咱们就不用说这些客套话了。要平时呢,我也不那么大方,可你现在不是不方便嘛,就算孩子养下来了,你也一时脱不开身,要说这亲定的时机也太巧了。”

    “可不就是啊。”吴婶也觉得实在太不小了,阿青也和她说不愿意她为这事操劳。这妇人怀孩子,头三个月怕小产,后三个月怕早产,吴婶现在离临产也就一个月的功夫了,万一真在这时候操劳受累,大人孩子真有个什么闪失,那可是终身遗憾了。

    但女儿出嫁,嫁的又是那样的人家,有个什么想不到的让人看扁了她,以后的日子都要受罪,这吴婶心里也不踏实。

    孙夫人不止带了地契来的,她又笑着从一个封袋里取出几张纸:“来瞧瞧这个,昨天我家老爷托了抄了来的,我想你用得上。”

    吴婶接过来一看,竟然一张一张的都是嫁妆单子。

    “这都是前几年里宗室子弟娶亲,女方陪送的嫁妆。”孙夫人说:“你参详参详,咱们不求比旁人都体面,但也不比别人少太多就行了。”

    这可真是瞌睡送了个枕头来!

    吴婶真是恨不得抱住孙夫人叫亲姐姐!这要不是真正同你要好,真正为人着想,怎么能准备的这么周全这么妥贴?

    她正愁不知道怎么预备嫁妆呢,预备什么,预备多少,这下可有参照了。

    “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你只管说,反正我这阵也没旁的事情忙。”

    “正是。”吴婶也不同她客气了:“我们离开京城这么些年,好些事情都不清楚,还得向嫂子好好请教。”

    而孙颖和阿青那一边,气氛却不象前两处那么轻松了。

    孙颖神色沉重,进屋之后就对阿青说:“这件事我应该向你道喜的,可是这亲事实在不是一件喜事。”

    这也就是她们交情好,换个人,一向持重的孙颖绝不会说这样的话。

    旁人一定亲,你就前去唱衰,人家不翻脸才怪。

    当然孙颖也可以把这些话一字不提,只说好听的,可她们不是那样的泛泛之交,那种粉饰太平的话不说也罢。

    “我知道。”阿青比她轻松些,她已经纠结过了,现在事情已成定局,再纠结也没用,她倒是想通了。反正车到山前没路也得走,这会儿不用自己吓自己。

    “唉……这事我也不好说。”孙颖昨天曾经设身处地的想了想。自己如果摊上这门亲事该怎么办?对头是长辈,是占了正经名分的婆母,她如果刻意为难,自己也只能被动拆招了。这世上一个孝字压死人,做媳妇的总是吃亏的那一个。吴家的家境和

    不过这门亲事也有可取之处。一呢,是夫婿本人很争气,二来,这门亲事毕竟是皇上亲赐,这就是一个很过硬的护身符了。以后能不能过得好,就看阿青本人了。要是她能从婆婆手下熬出来,肯定有享福的日子在后头。李公子如果成了世子,将来做了郡王,那阿青可就是郡王妃了。

    孙颖又是鼓励又是提醒,总之,阿青行事说话得占着理字,不能给人明着拿到把柄。暗里则要谨慎,防备旁人出阴招。凡事别冲动,也别太软弱让人踩到头上来。

    阿青心里很是感动,点头说:“我知道,我都记下。”

    “你的婚期要定在什么时候?”

    阿青实话实说:“还不知道呢。”

    “要是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你千万别同我客气。”

    闺中姐妹之间帮忙做绣活儿是这时候的习俗,阿青也知道自己一个人肯定做不了全部的活计:“放心吧,肯定不会和你客气的。光顾说话了,来,喝茶吧。”

    孙颖笑着说:“你不说还不觉得,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口渴了。”

    杯里的茶一揭开就透出一股香,不是寻常的茶香。酸酸的清爽的,却是一股果香。

    “这是果茶?”

    “是,里面放了五味水果,有我自己晒的果子干,还有两样是街上买来的。你尝尝?”(未完待续。。)

    ps:  祝大家儿童节快乐!!

    今天大橙子学校有表演,下午不用去,玩了一下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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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味生香介绍:
民以食为天,谁一天也少不了三顿饭哪。 一句话概括:这是一篇闲话废话很多的文。(哎哎大家不要走!) 爹死娘不在,阿青开了家小饭铺养活弟弟。有一天,上山打兔子的弟弟捡回来一个麻烦,从此阿青的生活麻烦不断,再也不复平静……食味生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食味生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食味生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