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醉倒了
“这件事，就要从今年初说起了。.. 寒假前，校长给全体班主任开了个会，我作为二年九班的班主任，也有份参加。校长在会上说，从今天开始，学校要成立食堂，已经对外承包出去，等到三月一号开学时，就能正式开放。校长让我们在期末考试后的家长会上通知家长，最好都要购买饭票，在学校的食堂就餐。当时大伙也都照办，在家长会上跟通知了家长。今年开学之后，购买饭票的学生并不是很多，原因在于，食堂规定，一次购买饭票，就是一个月的，五块钱一张，过期作废，下个月会另换饭票的款式。这可以说是霸王条款，也就是说，你买了饭票，不去吃都不行。还记得我们班，当时只有八个学生购买了饭票，可没想到，食堂的伙食相当差，鸡架土豆里全都是土豆，做的白菜，就和清水煮都没什么区别。这样的菜，学生能喜欢吃么，购买了饭票的学生后悔，没买饭票的时候，听说菜不好，更不会去吃的。食堂运行了一周，前去吃饭的学生越来越少，甚至还有已经购买饭票的学生，自认倒霉，宁可再花钱到外面吃，也不在食堂吃。因为这件事，校长竟然召开了第二次会议，会议上，虽然没有明确表示，非要我们逼学生购买饭票，但却制定了一个新的规章制度……”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胡妮娜的嗓子越发的哑了，心情似乎更差，仿佛马上就要说到伤心之处。她拿起酒瓶子，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这一次，她没有自己喝，而是举起杯，冲着高珏，说道：“陪我喝一杯！”
“好。”高珏举起酒杯，二人碰了下杯。都一饮而尽。
胡妮娜将酒杯放下，这才接着说道：“这个规章制度，更是无理，说是为了学生，让学生们有足够的时间午睡。以保证学习jīng力。特别要求，学生们必须在中午十二点之间进入教室，统一休息。另外，还有计入各个班级的评比分数中。中午十二点的时候，会专门派值周生到各个班级检查，差点人数，少一个扣一分。考评分是和奖金挂扣的，如果分数扣得多。甚至可以将当月的奖金全部扣光。校长发下这个规定，又跟我们说，这个学期结束，就要并校，他不能保证在座的老师们全都留下，其中难免会有被分流，亦或是被分到别的学校的。还说，北安县现在的学校，大多都是满编。事业单位的编制也少，搞不好，都会有人被分配到乡镇中学。谁走谁留，这就要看大家伙取得的成绩，优胜劣汰。cāo评分低的，到时肯定难以被留下。最后，校长又提了一下食堂的事，说的很简单。尽量让学生在食堂吃饭，以免影响午休。要是在外面吃饭吃坏了肚子，影响了学习和生活，就更加不好了。这番话，大伙细品一下，都能听出其中的味道，那就是要让学生要食堂吃饭，否则的话，无缘无故突然那么一条新的规定是什么意思。特别是现在，面临并校，谁也不想被分流，更不想被分到乡镇中学。所以，都变着法的，逼学生到学校的食堂吃饭……”
说到这里，胡妮娜那次叹息，忧伤、无奈、无助的表情，全都挂在脸上。她拿起酒瓶，又给自己倒酒，还是让高珏陪她一起喝了。
“我带的九班，在二年级属于差班，差生特别多，每次期末考试，不是学年倒数第一，就是倒数第二，学生很难管理。像换坐、罚站这些招数，我都用惯，对好学生、老实的学生，还管用，可对这些差生，一点用也没有。他们就是不在食堂吃，中午十二点之前就是不回来，第一次迟到的时候，我罚他们在教室门口站着，我前脚进教室，他们后脚就都走了。有个学生的家长很厉害，找到学校当面质问我，凭什么不让他儿子进教室学习，我有什么权利剥夺他儿子接受义务教育的资格。还拉着我去找校长，还说要到教育局告我。校长会做好人，把我训斥一顿，说扣我半个月的奖金。我也没有办法了，只能任由这些差生，每天认头被扣考评分，结果每一周都要被批评，到了月底，奖金也全被扣光了。三月份的奖金，四月份的奖金，都没看到，估计这个月，也别想看到。其实奖金的事，对我来说，倒也不算什么，可关键是，我不想在并校之后，被调到乡镇……”
胡妮娜哭了，痛哭流泣，她哭的好伤心，好难过。这一刻，压抑在心中的委屈，全都流淌出来。
高珏没有说话，他知道，现在劝她，也是没有用的，让她哭吧，哭出来后，会舒服一些。
这个世上，有的人喝多了，喜欢睡觉；有的人喝多了，喜欢说话，胡天胡帝的乱出；有的人喝多了，就喜欢哭。胡妮娜明显属于后者，特别的能哭，一哭起来，都没个头。一边哭，还一边给自己倒酒，非让高珏陪她一起喝，喝完一杯，接着哭，好家伙，整整哭了能有二十分钟，都没停下来。这还不算啥呢，这会功夫，能喝下去将近一瓶半。高珏现在都有点后悔，早知道还不如到肯德基去吃点呢。
她这般哭法，高珏也不能走，看架势，不劝一劝是不行了。
高珏拿起一叠纸巾，来到胡妮娜的身边坐下，柔声说道：“别哭了，快擦擦眼泪，熟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眼前的苦难，都是暂时的，你放心好了，不出一个月，就能解决。”
说完，他拿着一张纸巾，递给胡妮娜。没想到，胡妮娜非但没有接过纸巾，反而一把扑进他的怀里，贴着他的胸膛，继续痛哭。不过这一次，她说话了，“你别哄我了，怎么可能。王莉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要是不跟她侄子，等这学期结束，肯定会被分配到乡镇。他们在教育局有人，还不是说一不二……我念大学的时候，我父亲走了，就剩下我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的供我念大学。父亲的死，已经让母亲很伤心了，现在一身都是病，我要是再被分配到乡镇，谁来照顾母亲……”
作为老师，胡妮娜的工作，很让人羡慕，可又有谁知道，光鲜的背后，有多少辛酸。
“你放心吧，真的会好起来的，我相信保证，一个月，一个月之内，这一切，都会过去。”高珏坚定的说道。
“你是谁呀，你就能保证，你当自己是教育局局长呀……”胡妮娜边哭着，边苦涩地说道。她的眼泪，好似涌泉，将高珏的衣襟都给浸湿了。
教育局局长！坐在这个职位上的人，见到高县长，最起码得低下高贵的头。在高珏的眼里，教育局局长，不过是条狗，自己只要抓到一个茬子，就可以直接将他摁死。
高珏实在很害怕女人的哭泣，只要女人哭，他就心软的要命，连忙说道：“你现在不要多想，只要正常工作，等到时，你就能看到，凡是欺负过你的人，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
把话说完，他突然发现，包房之内，没有了动静。他赶紧低头看去，胡妮娜正伏在他的大腿上，好像睡着了。
“哎，你别睡呀，快醒醒。”高珏赶紧去推她的胳膊，动作很轻。可是，胡妮娜一点反应也没有，看来还真是睡过去了。
看着她纤瘦的身体，又想起她刚刚痛哭时那可怜的样子，高珏不禁心生怜惜。轻轻摇了摇头，不再去推她，拿起一双新筷子，慢慢吃起桌上的菜。
菜已经凉了，但苦孩子出身的他，并不在乎，胡乱的吃了个饱，他便靠在椅子上，再次低头看了眼，仍在呼呼大睡的胡妮娜。
时间真的不早了，已经七点多，高珏又轻轻地推她，“醒一醒，不能睡在这儿呀，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胡妮娜似乎毫无感觉，酩酊大醉的她，继续呼呼大睡。
“再等一会吧。”高珏拿起一瓶啤酒，自己喝起来，喝酒的同时，还在琢磨，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这班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直接对教育局问责，倒是会有一个结果，学校会有所收敛，将那条规章制度废除。然后呢，估计就没有然后了。并校的事，是改变不了的，如果胡妮娜不答应那个王莉，到时很有可能会被安排到乡镇中学，也许，到了那时，她会为了母亲，选择妥协。当然，他也可以选择拉胡妮娜一把，以他堂堂现在大人的话，随随便便的对下面的人点拨一下，胡妮娜就能留下，乃至换一个更好的地方。
但是，不管是哪种结果，都是高珏不希望看到的，怎么能让歪风邪气站了上风。特别是学校！
他静静的思考，竟然到了晚上九点，这可不早了。高珏再次推了推胡妮娜，“快醒醒！不能再睡了！”
“唔……”胡妮娜含糊不清地发生一个声音。显然是睡的香，不愿起来。
高珏只能将她硬架，可就是这样，她还是没醒。高珏付了帐，架着胡妮娜出了饭店，本以为在外面被风吹一下，她会醒来，结果仍是迷迷糊糊。
“她家在哪呀？”
高珏有点着急了，推了推她的肩头，“你家在什么地方，我送你回去……”
“唔……”
这就是胡妮娜给出的回答。
第三百零二章 送醉鱼回家
迷醉的胡妮娜，双颊晕红，醉眼惺忪，身子紧紧地贴在高珏的身上。高速更新 ..女人醉的时候，其实很美，胡妮娜也不例外，虽然比不得舒心和宁小芸，却也不逊sè于小丫头闫冰。
守着这么一个醉美人，若是换做一般的人，绝对难以抗拒，可高珏见过的美女多了，也有了一定的免疫力，浑然没有被眼前的醉鱼所动。他又摇晃起胡妮娜的身子，继续问道：“醒醒，醒醒……”
在他的摇晃之下，胡妮娜似乎有了知觉，迷迷糊糊地说道：“喝……我们继续喝……”
“现在已经不早了，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要不然，你妈好着急了！”高珏连忙说道。
“家……是呀，该回家了……我妈一定很着急……我家……我家在……”说着说着，胡妮娜又没了动静。身子一软，贴到了高珏的身上。
高珏实在有点无奈了，架着她，又转身返回饭店。一进门就对服务员说道：“给我拿点醋！”
小服务员刚刚就见到高珏扶着沉醉的胡妮娜出去，胡妮娜身材婀娜，凹凸有致，长相也不错，醉了之后，更加诱人。服务员本以为，今天晚上，高珏肯定会大吃醉鱼，却没想到，竟然会折回来要醋。
熟话说，酒能解醋，醋能解酒，要醋做什么，小服务员也能看明白。只是纳闷，要醋干什么呀，放着现成的醉鱼不吃，还准备把她弄清醒呀。
想是这么想，但他还是跑进厨房，拿了一小碗醋出来。高珏也不客气，接过醋来，硬是灌到胡妮娜的口中。
虽然这有点不人道，高珏也是没办法，现在自己的身份不一样，男女关系方面，可不能出岔子。
“咳咳……”
一小碗醋灌进嗓子里。胡妮娜随即便剧烈的咳嗽起来，人也跟着清醒了一点。
“你现在好点了吗？”高珏问道。
“咳……好点了……”胡妮娜低着头，还是晕晕的，好在有了意识。
“我家在……”胡妮娜当下报出自家所在的小区。
知道了地址，高珏马上带着她出了饭店。拦下一辆出租车。赶了过去。在楼下停车，所幸胡妮娜在醋的刺激下，还有点意识，在高珏的搀扶下。一起下了车。
人刚下车，小风一吹，胡妮娜登时就感到腹内翻滚，“我……我想吐……”
才说完，就弯下腰去。开始呕吐。喝醉酒的人，如果喝醋解酒，大多都会出现这种状况。特别是胡妮娜今晚根本没吃东西，光喝酒了，哪里受得了，肚子里的酒，哗哗吐了出来。
高珏帮她敲打后背，吐了一会，胡妮娜才颤巍巍地直起腰来。
“谢谢你……”胡妮娜勉强说出一句话来。“我上去了……”
言罢，踉跄地朝楼道内走去。看她晃晃悠悠，脚下没跟的样子，似乎随时都能倒下，高珏哪里放心。忙跟了上去，“我陪你上去，也好有个照应。”
“嗯……”胡妮娜应了一声，她现在实在没有力气。身子软绵绵的，仿佛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随时都有可能睡过去。
果然，才进了楼道，她就感觉抬腿都困难，只想睡觉，一只手握住楼梯扶手，眼皮就睁不开了。
高珏抢上一步，把她扶住，柔声说道：“我扶你上去……”
“唔……”胡妮娜的脑袋动了动，又是摇头、又是点头，也看不出是什么意思。
高珏也管不得了，干脆扶住她的胳膊，就往上走。胡妮娜闭着眼睛，任由他扶着，可双腿发软，根本抬不起来。
“你家在几楼，我背你上去。”高珏说道。
“八……楼……”胡妮娜都有些吐字不清，高珏勉强听出是八楼。
幸好自己刚刚没走，好家伙，八楼呀，她现在这个状态，一个人怎么上去呀。上楼梯不是走平道，架着慢慢还能走，一个小姑娘，总不能给硬拖上去吧。高珏琢磨了一下，说道：“我抱你上去吧。”
“唔……”
高珏直接将她横抱起来，沉醉的胡妮娜，都没有气力去搂高珏的脖子，只是躺在他的怀里，双眸禁闭，靠着他的肩旁。她的脸上，虽是桃红，可带着疲倦之sè，和一抹委屈，尚可看到两行泪痕。楚楚动人，惹人爱怜。
不知为什么，高珏看到她此刻的模样，不由得魂儿一荡，胸中的豪气，蓦地里被激发。男人天生就是要保护女人的，越柔弱的女人，越能激发男人心中的英雄气。在这一刻，高珏打定主意，一定要帮她渡过难关，不能再让这柔弱的女孩受到欺负。
高珏抱着她上楼，一口气上到八楼。这是一梯三户，左中右三个门户，高珏也不知她家是哪个门，先把她放下来，继续扶着，柔声问道：“你家是哪个门？”
胡妮娜贴着高珏，已经熟睡，半点声音也没发出。
却巧这一刻，左手边的门户里，传去一个女人慈祥的声音，“是妮娜么？”
“阿姨，胡妮娜是住这吗？”高珏连忙问道，同时扶着胡妮娜来到门前。
“咔！”
房门打开，露出一个老迈的妇人。妇人佝偻着身子，两鬓皆是白发，面容憔悴，一脸的病态，瞧那身形，应该能有六七十岁，不过看面相，也就五十多。
妇人见胡妮娜醉醺醺地，靠在一个男人的身上，脸上立刻露出关切、担忧之sè，“妮娜，这是怎么了？”
她的声音不大，还略微有点沙哑，很是焦虑。
“阿姨，她喝多了。”高珏小声说道。
“快进屋……”说话时，妇人走了出来，扶住胡妮娜的另一侧胳膊，与高珏一起，将人扶到放到。
这是一个小两室一厅的房子，没有什么装修，但收拾的一尘不染。地上只是刷着红sè的油漆，饭厅里有个小冰箱，桌子上还放着饭菜。
二人将胡妮娜扶进她的卧室，卧室里有一张床，梳妆台，老式的壁柜。让她在床上躺下，慈祥的母亲帮女儿将被子盖上，这才看向高珏，感激地说道：“谢谢你……”
“阿姨，您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高珏连忙说道。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呀，是妮娜的同事还是朋友？”胡母一边说，一边上下地打量高珏，竟然还莫名其妙的露出满意的神sè，轻轻点头。
高珏能够被那么多女孩看中，自然是相貌堂堂，特别是为官之后，脸上平添了一股正气。而胡母看高珏的时候，大有一种丈母娘看女婿的架势。
“啊……阿姨……”高珏被她盯得，不禁有点紧张，连忙说道：“我叫高珏，是她高中同学。”
“哦。”胡母点点头，又柔声问道：“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呀？”
“我……我大学毕业之后，还没找到合适的工作……”高珏一时间，也编不出自己的工作单位，索xìng还是老一套。
“年轻人，不要着急，你有大学文凭，一定能找到好的工作。”胡母并没有像有些人那般，露出轻蔑的表情，仍是一脸的和气与慈祥。跟着，她又温情地说道：“别站着了，赶紧坐，我去给你倒水。家里的条件不好，你不要嫌弃。”
高珏本想告辞，可胡母的最后一句话，倒是让他不好意思直接说走了。只能点头说道：“谢谢阿姨。”
但是身子，并没有动。
“你就坐在妮娜的床上吧，我去给你倒水。”胡母露出慈和的笑容，跟着，转身出了房间，在客厅里给高珏倒水。
高珏哪好意思坐在胡妮娜的床上，他现在已经感觉出来，胡母似乎是把自己当胡妮娜的男朋友看了。他坐到梳妆台前的椅子上，感到很是尴尬。
胡母端着一杯水走了回来，柔声说道：“温开水，不烫的。”
“谢谢。”高珏连忙起来。
她见高珏没有坐在床上，脸上又露出一丝满意之sè。将水杯递给高珏，便坐到女儿的床边，与高珏拉起家常。
问的自然是高珏家里的情况，父母在什么单位，家住何处。这方面倒没有隐瞒，父亲是工人，母亲下岗之后也没有再就业，只在家里做家务，条件实在不怎么地。胡母也没有露出什么嫌弃之sè，反而还不忘鼓励高珏。
说了一会话，高珏才起身告辞，胡母见真的不早了，也没有强留，亲自送他出门。高珏走到门口，忽然想起，她也是怕胡妮娜迫于压力，等不到自己出手，就提前妥协。于是，便拿出纸笔，写了一张纸条留下。上面写的是——风雨之后，自有彩虹，坚定信心，一月之内，便见分晓。
离开胡妮娜家，高珏先是打车去取自己的车，然后驱车回家。进到大杂院，差不多半夜十一点了，院子里黑漆漆的，各家各户都已经熄灯睡觉。来到家门前，高珏顺手推门，门已然在里面插上。
平房不比楼房，锁是挂在外面的明锁，并非暗锁，所以晚上，都是用插销把门插上，外面打不开，只能里面的人来开门。
高珏敲门，等了不一会，父亲穿着大裤衩子，出来开门。此刻的高柏，脸sè发红，一脸的汗水，身上也带着汗。让儿子进门，他很是不悦地说道：“怎么回来这么晚呀，以后再这么晚，就别回来了。”
别看儿子是县长，但老爹就是老爹，总要拿出一副家长的派头。
高珏连忙赔上笑脸，像耗子一般，钻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因为他已经看出父亲为何不高兴了，肯定是自己扰了父母的好事。
第三百零三章 污染问题
清晨起床吃饭，母亲做了丰盛的早餐，还特意煎了鸡蛋，不过夸张的是，竟然给父亲四个。欢迎来到阅读 ..而且母亲的脸sè，也特别红润，那气sè，比前几年都要好上许多，人似乎也一下子变得年轻了。
更要命的是，即便是一家三口吃饭，还时不时的要撇上丈夫一眼，而高柏就是傻笑。面对父母的眉目传情，高珏是匆匆吃饭，吃完就走，并暗自决定，要是以后再那么晚，就尽量不要回家打扰父母的好事。
学校的那件事，是要尽快办理的，但在处理这件事之前，高珏认为，将县内的人际关系给捋顺，更加重要。
早上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喝了杯茶，高珏便下楼，前往宣传部，杨丽娟的办公室。在这栋楼内，熟识的人，虽然有一些，但有实权的，只有杨部长了。
“当当当……”
轻轻敲门，房间内，旋即响起杨丽娟的声音，“请进。”
高珏将门扭开，走了进去。
“高县长……”一见进来的人是高珏，杨丽娟连忙站了起来。今天的高珏，可不是往rì的高珏了。“您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招呼我过去就行，快请坐。”
“我今天是来串门的，不用客气。”高珏走到沙发旁坐下。他所坐的位置，正是当年和杨姝婕来时，自己所坐的位置。
不过今天的待遇，明显不同，杨丽娟赶紧准备茶叶，亲自给高珏倒茶，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她穿的是一件白sè的职业装，不过很时尚，胸前是大翻领，下面只有两颗银sè的纽扣。里面白sè的小衫，卷着绒毛，弯腰放茶杯时，领口下垂，令高珏可以看到里面的半抹酥胸。和深深的rǔ沟，胸罩的眼sè，也是白sè。“请喝茶。”
“谢谢。”高珏微笑点头。
她下身穿的是一条白sè的纱裤，脚下一双白sè的高跟鞋，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韵味。她没有再回自己的办公桌后落座。如此对着上级。很不礼貌，扭动腰肢，前往斜侧的沙发上就坐。她的屁股很大，走路时一扭一扭的。透过白sè的纱裤，可以看清里面三角裤的轮廓。
待杨丽娟坐下，高珏这才说道：“咱们好久不见了，还记得当年，我第一次见你时。也是坐在这里。”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概。同样的办公室，同样的陈设，同样的人。但是区别很大，他的身边缺少了杨姝婕，而杨丽娟却要下来陪同。
“是呀，咱们最后一次见面，还是你在列山当镇长的时候。记得当初你和姝婕到我这里来的时候，你就与众不同。给我的印象很深。我那时，就有心让你来宣传部，事实证明，我没有看走眼。当然，你的选择。更是正确的，我这个庙，还是太小。”杨丽娟微笑地说道。
“当年的我，还是太血气方刚。做事冲动，如果是今天的我。或许不会拒绝你的邀请。我今天来串门，主要是想请你吃饭，不知杨部长晚上是否愿意赏脸。”高珏温和地说道。
“高县长请吃饭，我哪里敢不给面子。晚上几点，在什么地方，我一定如期而至。”杨丽娟笑盈盈地说道。别看自己的老大肖振宽已经走了，李向斌接任书记，自己这一方的实力打了折扣，已经无法和李向斌抗衡，但杨丽娟根本不在乎。因为，马上就换届了，她现在已经收到消息，自己肯定会升，市委宣传部的副部长非她莫属。
她明白，高珏请她吃饭，无非是想拉拢她，毕竟高县长初来乍到，手底下没有两个人，是很难做事的。她当然不会轻易背叛肖振宽一系，高珏现在还不够资格，让她背叛，之所以答应，无非是欣赏这个年轻人。再者说，县长开口请吃饭，又不是一个让自己讨厌的人，怎么也得给点面子吧。
高珏当然想拉拢杨丽娟、韩正南等肖振宽一系的人，但他也知道，这很困难。拉拢不来，倒也无妨，但起码不要敌对。他当下又微笑地说道：“我刚刚上任，虽然对这个大院并不陌生，但也只限于走不丢。对于这里的人情世故，还不太了解，以后还要请杨部长多多指点，就像当年。”
“县长您谦虚了，您能在短短时间，做到别人最少要十几年时间也能完成的跨越，显见有过人之处。我rì后还要请您多多照顾呢。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杨丽娟仍是微笑。她能听出高珏话中的含义，高珏这是想通过她，将这里的人脉关系给搞清楚。这种人脉关系，如果高珏慢慢摸索，过上一段时间，也能看清，但现在想要看明白，就需要有人指点了。
“那今天晚上六点，我在翡翠酒店302包房等你。”高珏说道。
“好。”杨丽娟点头。
高珏拿起茶几上的茶杯，掀开盖子，轻轻嗅了一下，点头说道：“好茶，味道真的很香。”
“这是雨后的毛尖，如果您喜欢，等下我给您包一些。”
杨丽娟正说着，突然间，楼下传来喊声，“给我们一条活路吧！”“我们要见县长！”……
听到这喊声，高珏和杨丽娟都是一愣，随即，高珏站了起来，快步走到窗边，向外观瞧。只见县zhèng fǔ的院门前，站了能有几十人，多是妇女和老人，看装束，应该是从乡下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呀？”杨丽娟已经高珏来到高珏身边，看到这一幕，也不禁好奇。
这明摆着是百姓上访，从乡下过来一趟可不容易，而且还跨过了当地乡镇zhèng fǔ，绝不会是小事。高珏赶紧掏出手机，给zhèng fǔ办公室主任任立波打了个电话，“外面这是怎么了，谁来上访，快下去看看。”
把话说完，挂上电话，高珏冲杨丽娟微微一笑，说道：“我先回办公室，咱们晚上见。”
“好，我送您。”
杨丽娟亲自将高珏送出自己的办公室，高珏径自上楼，回到县长办公室坐下。没一会功夫，任立波打来电话，将百姓上访的原因，汇报给高珏。
原来，上访的这些百姓是沟水镇小王村的，这个村在沟水河的下游河畔，而且特别偏僻，至今没有用上自来水，都是靠饮用井水。县里的造纸厂，工业污水一向都是往沟水河里排放，河水一向污染严重，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rì积月累，污染越来越重，难免会影响到一定的地下水。小王村里的鱼塘，因为距离河边比较近，率先遭殃，鱼塘里的鱼全都死光了。一时间，小王村里的村民，是人心惶惶，只能镇里上访，寻求解决之策，镇里哪有什么办法，先安抚百姓，然后报到县里。这都是老大难问题，县里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索xìng敷衍了事。那个时候，高珏自然还没有上任。没有想到，前几天，村里有一户距离河边较近的人家，突然饮水中毒，一下子死了两个。这一来，村民可急了，等不了了，人人自危，连水都不敢喝。他们见镇里解决不了，干脆越级找到了县里。
高珏听罢，微微点头，说道：“去回复村民，就说县里一定会尽快解决……一定会给他们一个满意的交待。另外，通知下去，九点半召开县长办公会，让沟水镇的书记，尽快赶过来。”
这件事涉及到民生，自然要尽快办理。
现在距离九点半也没有多一会，高珏喝了杯茶，就赶往zhèng fǔ会议室，这是他上任以来，第一个县长办公会。
出席会议的有常务副县长熊剑；负责农业工作，分管农办、农村经济局（动物卫生监督管理局、粮食局）、林业局、水利局、水产局、气象局、县供销联社的副县长江波用；负责招商引资、工业、交通和国企改革工作的副县长张迢利；负责城乡建设工作，分管住房和城乡建设局、综合执法局、国土资源局、司法局、服务业局的副县长罗永江；负责旅游、文教卫生和外经外贸工作的副县长池德军；分管民族、宗教、台办、民政局、地震局、残联的副县长瞿兴权。加上高珏、任立波，一共八个人。
会议上，高珏让任立波先让村民上访的原因，讲述了一遍。跟着，他看向池德军，说道：“池县长，环卫工作归你负责，现在造纸厂污染的问题，已经造成小王村的村民死亡，这可是大事，我们需要尽快拿出个对策，尽快解决。这件事，你怎么看？”
“造纸厂的污染问题，是遗留问题了，造纸厂经营这么多年，一直如此，都无法解决。要想断绝污染，现在来看，只有一个对策，就是让造纸厂停业。”池德军说道。
高珏微微点头，造纸厂的污水污染问题，别说在这个年代无法解决，就算是未来十几年，也同样无法解决。但国家不能不用纸，能做的，不过是尽量减少污染。直接让造纸厂停业，从根子上解决，不是不行，但也要涉及到很快问题。毕竟造纸厂在县里也算是比较大的企业，要是停了，最起码厂里的工人，需要给个说法。
“诸位，你们都说说，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别的法子。”高珏扫了在座众人一眼。
这几位仁兄，马上露出思考状，不过，高珏等了半天，也没有看到有一位再发言的。
见没人说话，高珏只能开口说道：“池德军，你跟环卫局打个招呼，咱们下午，一起到造纸厂走一趟，实地考察一下造纸厂的污水处理情况。”
第三百零四章 那是我儿子
北安造纸厂，占地能有三十余亩，算得上是北安县的老牌企业之一。： ..高珏与池德军、任立波、环卫局局长，以及两名环卫局的几名工作人员，一同前来。
因为是县长亲自视察，造纸厂的厂长带着一干干部，全都到门前迎接。
见面简单的寒暄之后，高珏让任立波向厂长说明来意，其实这件事，环卫局方面，早就通知了。
等任立波把话说完，厂长马上小心地说道：“高县长，造纸就是这样，过程之中，肯定会有污染，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已经将污染降到最低了。”
“我对造纸技术不太清楚，能不能介绍一下，在过程中，都什么地方会产生污染。”高珏心平气和地说道。
都会产生什么污染，这也不是秘密，厂长如实说道：“一共有两方面，一是对空气的污染，一是水污染。相对而言，空气污染还是比较轻的，主要是在烘干过程中产生。污水的来源，是在制浆和抄纸的过程中，其中制浆生成的黑水，危害最大。”
高珏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那这样，咱们先到制浆和抄纸车间去看看，再到污水处理的地方看看。”
“好。”厂长马上点头。
县里的造纸厂肯定是比不上那些大城市的造纸厂，但也算得上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厂房林立，那工艺顺序，车间相连。他们先进的是制浆车间，车间主任，已在车间门口等着呢，因为是造成污染最为严重的车间，厂长早有吩咐，搞不好县长就会来看看，让他搞好卫生。
车间内打扫的一尘不染，干净整洁，工人们穿着工作服，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奋斗。不过。车间内很热，是制浆过程中散发出来的热量。才一进门，高珏就觉得热气扑面，进去之后，就觉得像是过夏天。温度起码能有四十度。
现在属于chūn天。高珏穿着西装，紫sè的那套，杨姝婕给他买的。在外面的时候，很是适合。可一进来，身上就见了汗。车间内有一股难闻的气味，以及一定的噪音。
高珏走在中间最前面，各级领导有的在身边，有的在身后陪同。厂长随在高珏的身边。给高珏介绍车间内的生产流程，污水的产生和排放。高珏一边听、一边走，时而微微点头。
随着向里移动，难闻的味道，也是越来越重，高珏不由得皱了皱眉。
厂里的工作，今天中午都在加班打扫卫生，听说是县长要来，必须做个样子。现在一群人进了车间。厂长还在边上随行，显然是县长来了。工人们时不时地转头观瞧，渐渐看清为首之人的面容，一个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走在中间最前面，派头十足。傻子都知道，这肯定是最大的领导。
少不得有工人议论起来，“哎，你们看。这年轻人是谁呀，不会是县长吧？”“怎么可能。县长哪会这么年轻。”“那不是县长，怎么能走在最前面呢，你看咱们厂长，在边上跟着。”“谁说不是，我也觉得纳闷呀。”……
几名工人议论纷纷，突然在不远处，有一个说道：“老乔，那是我儿子。”
“什么，你儿子？”紧跟着，响起了一个不屑的口气，“老高，你中午没喝酒吧，你儿子要是能有这派头，你用得着在这干活么？人家可是县长，在县里可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这要是你儿子，咱们厂长还不早把你给供起来了。”
刚刚还在议论的工人们，现在都转头看了过来，大家都是同事，谁不认识谁呀。这边的一个工人，马上嘲弄道：“高柏，你可真是吹牛皮不打草稿呀，还你儿子，你儿子能当县长啊！”
“就是。”……其他的人也都跟着符合。
高柏一向低调，从来不像工友们炫耀什么，就是老老实实的干活。今天看到儿子到来，一时高兴，便和关系比较要好的工友老乔说了一声。想让老乔看看，自己的儿子长得多jīng神。没有想到，不仅老乔不信，别的工人听了也都不信。
“那真是我儿子，老乔，他小时候，你不是看到过他么。”高柏见大伙不信，连忙说道。
“哎呀老高，我见你儿子的时候，你儿子还上小学呢，我哪知道他现在长什么样呀。可能就是长得像儿子，可你儿子还能当县长啊。”老乔还是不信。
“我儿子真是县长。”高柏认真地说道。
“行了，那要真是你儿子，等他走过来的时候，你招呼他一声，看他过不过来。”老乔笑了起来。
其他的工友，也都笑了，说道：“对，老高，那要真是你儿子，就像老乔说的，等他过来，你招呼他一声，他要是能管你交爹，我请你和一个礼拜的酒。”
“没错，我也请一个礼拜。”……马上有人凑趣。
“好！”高柏见大伙都不相信自己，还这么说话，也有点急了，说道：“你们不是都不信我么，那等他过来，我就招呼他。”
“高柏大哥，我也算是你妹子，等他过来的时候，可别忘了让他喊我一声阿姨。”一边上，有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笑呵呵地说道。显然，也是故意嘲弄高柏。
其他的人，也跟着起哄，“对，别忘了让他叫我一声叔叔。”……
高柏一向老实，没有什么脾气，但多少也有点xìng子，讨厌别人不相信自己。现在眼瞧着大伙都不相信自己，他决定证明给大伙看。高珏等一行人越来越近，工人也不敢大声说话，继续嘲笑高柏，一个个转过身子，假装很是认真的工作。可是高柏，却是将手高高举了起来，大声招呼道：“小珏、小珏……”
高珏走在一行人的最前面，听到有人喊自己，而且声音还是那般的熟悉，便转头看了过去。厂长陪在高珏的身边，见有人大呼小叫，心中别提多来气了，心中暗骂，“这是谁呀？等县长走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身边的高县长，脸上露出微笑，朝那举手的人走了过去。他往那边走，随行的人，自然都要跟着，一起走了过去。
高柏身边的工人，都听到他的喊声，各个惊讶起来，实在是没想到，高柏真的敢喊。不少人，都转头偷偷观瞧，只见县长、厂长等一大批领导，走了过来，这帮人，都不自禁地紧张起来。有的人，看到厂长的时候都心虚呢，更别说是县长。
“爸！您叫我。”
高珏在距离高柏还有四五步远的时候，亲切地说道。
这句话一出口，在场的人，好悬没都趴下，眼镜碎了一地。
高柏的工友们，简直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年轻人，真的是高柏的儿子？这怎么可能？高柏有个县长的儿子，怎么还在这儿干活呀？他们全都是惊讶。
随同高珏来的官员们，惊讶之心，丝毫不少于这帮人，他们也都没有想到，高县长的父亲，竟然会在造纸厂当工人。不说高县长今时今rì的地位，就是当初在列山当镇长的时候，父亲就可以回家颐养天年了。其实高珏不是没和父亲说过，希望父亲辞职回家歇着，结果反倒被父亲训了一顿。
最为震惊的，当然还属厂长和车间主任。厂长哪里能想到，县长的老子，会在这里干活，而且还是在条件最差的制浆车间。在温度能有四十度的车间里，厂长竟然感觉到，自己的背心上，直冒冷汗。眼下造纸厂污染严重，还造成的村民死亡，天晓得高县长会不会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
车间主任比厂长还心虚呢，高柏老师，作为车间主任，能不欺负老实人么，在工作安排上，给高柏安排的工作，是最苦的，奖金方面，分的也是最少的。现在，这个老实巴交的工人，竟然冒出一个当县长的儿子。我的妈呀，我以后还用不用混了。
父亲在造纸厂当工人，高珏从来没有来过，以前也曾问过，父亲的工作是否辛苦，父亲的回答永远如出一辙——不累，不辛苦。高珏也知道，这是父亲安慰自己，怎么可能不累。但他没有想到的是，父亲的工作环境，会如此恶劣。
母亲下岗，自己念书，那个时候，家里的条件很差，全都指着父亲一个人，扛起所有的重担。想起往事，再看到父亲在车间里一头汗水的模样，高珏不由得一阵心酸，眼泪都含了眼圈。
“小珏，车间里热，喝点水。”证明了自己有一个好儿子之后，高柏不由得一阵激动，他都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在机台旁的一张桌子上，放着几个罐头瓶子，里面都装的水。高柏将自己的瓶子拿了起来，递给儿子。
“嗯。”高珏重重点头，上前几步，从父亲手里，结果瓶子，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喝了几口之后，他把瓶子递给父亲，说道：“爸，您也喝水……”
说话时，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好。”高柏结果瓶子，也喝了几口，才放回桌上。
“爸，看您热的，都一头汗，让我给您擦擦汗。”高珏从兜里掏出手帕，擦拭父亲头上的汗水。
高柏站着没动，任由儿子给自己擦汗，一脸的憨笑，“儿呀，这里就是热，擦完还得流，爸都习惯了，不用麻烦了。”
高珏还是将父亲头上的汗水擦净，他的新cháo难以平静，动情地说道：“爸，我……我还有事，先走了。您……您忙您的……”
“好。孩子……你做正事要紧……”
第三百零五章 高师傅是个好同志
高珏压制着心中的情感，擦了把眼泪，然后转身，继续向前走。.. 身边的众人，仍如众星捧月，跟着他一起走。
高柏站在原地，望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心中无比的骄傲，我有一个老儿子，就是厂长，见了我儿子，都得在身边陪着。
不知为什么，高柏的眼泪也流了下来，似乎是在心里跟自己说，自己这些年的苦，没有白吃，我的儿子，终于长大了，出息了。
高柏身边的那些工友，都是木讷地站在原地，适才发生的一切，太让人难以想象了。这太不科学了，高柏怎么能有一个当县长的儿子，县长的父亲，怎么可能跟他们在一起干活。
在刚刚高柏说那是自己的儿子之时，他们还敢起哄，可当亲眼目睹高珏过来，称呼高柏“爸”的时候，没有一个敢吭声的。先前还说，叫叔叔，叫阿姨的那些人，现在都傻了。
好半天，刚刚起哄的那个女人才说道：“高柏大哥……你儿子真是县长……”
“是。”高柏自豪地回答。
“您……”女人现在都不知该说什么了，改用了尊称，跟着，连忙跑到高柏身边，小心翼翼地说道：“高柏大哥，我那边离风扇近点，您……您到我这个位置来，我在您这干……”
这么热的车间，自然要有风扇，可就是棚顶挂了那么几台，杯水车薪的。但离风扇近的，肯定能强点，这女人的头顶，就是风扇，要比高柏那里，能好上一点。
说话时，她已经拉住高柏的胳膊，一口一个“高柏大哥”，硬是将高珏拉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别的工友也都反应过来，刚刚那个叫嚣着。如果高珏过来叫爹，他就请高柏吃饭的家伙，赶紧说道：“高哥，晚上我亲你吃饭，您想去哪。尽管吩咐。”……
工友们开始纷纷讨好。再也不像以往那样，就连平rì里总是欺负他的人，也都小心翼翼的巴结。
这功夫，一个身影。从远处匆匆跑了过来，原来是车间主任。他的目的地，就是高柏所在的工位，过来之后，一见到高柏。马上露出一脸的堆笑，“高师傅……”
“主任，什么事呀？”高柏见主任招呼自己，连忙小心地说道。
“听说您身体不好，车间这么热，千万别生病了，走，到办公室歇会，喝点茶。”车间主任殷切地说道。
“我的身体还挺不错的。用不着休息。”高柏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往rì里，主任可从来没有对自己这么客气过。一向都是一口一个“高柏”。
“那到办公室里坐会儿……”主任见高柏这么说，差点没吓趴下。县长的老爹，那是自己能得罪起的么。一把将高柏扶住。就像是伺候亲生老子一样。“走，去办公室坐会儿……”
高柏见主任如此，也不好推脱，只能由他扶着。前往主任办公室。
在场的工人们，见主任和以前相比。简直换了副嘴脸，一个个都在心中暗骂。
再说高珏，在众人的陪同下，出了制浆车间，又来到抄纸车间。抄纸车间，要比制浆车间强点，最后去的便是污水排放处。
所谓的污水排放处，其实就是一个水泥管道，也没什么设备，各车间的生产污水，都会排到这里，从水泥管道流走。
高珏看到这个，马上问道：“林厂长，污水处理设备在什么地方？”
“县长，我们这里，没有污水处理设备……排放污水，每年都是向环卫局上交罚款……”林厂长小心地答道。
“没有？我记得来的时候，你还说，厂子已经尽全力将污染降到最低，你这里连个污水处理设备都没有，也叫把污染降到最低呀？”高珏不满地说道。
“我们厂成立的早，早年也没有污水处理技术，所以就是这么排放。”林厂长低头说道。
“以前没有那个技术，没有污水处理设备，那没有办法。可现在有了，你怎么不用呀？”高珏冷冷地问道。
“那个……实在是没钱呀……一台污水处理设备，要不多要三百万，我们厂……现在还欠着银行一千多万，整个厂子都抵押给了银行，银行已经不再给贷款了……”林厂长一脸为难地说道。
“什么？整个厂子都押给银行了……”高珏的眼睛立时睁得老大，紧紧地盯着林厂长，说道：“你这打开门做生意，一年的纸张也不少生产，怎么还能把厂子押了？你可别告诉我，你连年亏损！”
高珏的老子就在厂子里上班，林厂长哪敢胡说八道，连忙如实说道：“倒不能说是连年亏损，也就是近几年才亏损，主要是市场竞争太激烈了，我们厂的设备老化，根本竞争不过人家，这才没办法，贷了点款，引进新的设备。因为设备引进的晚，大部分的市场，已经被人家抢了，我们即便引进了设备，那个……一时间，也没将市场抢回来。连续两年，亏得厉害，又从银行那里贷了不少钱，才算拜托困境。现在已经比以前强多了，正开始盈利，只是一时间，想要拿出三百万来，引进设备，还是很吃力的。不过，您放心，再给我点时间……三年，三年之内，我保证能够引进污水处理设备……”
看到林厂长的态度很是中肯，高珏点了点头，但还是沉着脸说道：“三年，三年的时间还是有点长了。小王村已经死了人，如果再这样污染三年，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呢。”
“可是……厂里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钱呀……”林厂长委屈地说道。
高珏对这个造纸厂，印象还算是不错，毕竟父亲在这里上班，从没听说过有拖欠工资的情况。当下，高珏又说道：“那这样吧，将造纸厂近十年来的营业报告，给我整理一份，明天送过来。”
“是。”林厂长连忙点头。
“今天就这么样吧，咱们这就回去吧。”高珏看了眼zhèng fǔ过来的这帮人，然后，率先而行。
林厂长又把高珏送到停车的地方，目送高珏等人出了厂院，就马上吩咐财务，准备营业报表。然后，便匆匆赶往制浆车间。一口气，来到高柏所在的工位，却没看到高柏的人影，一打听才知道，被车间主任请去办公室了。
他又连忙赶往主任办公室，高柏的工友们，看到厂长也是如此，都是感慨，真是同人不同命，老实巴交的高柏，竟然能养出这么一个出息的儿子。
林厂长来到主任办公室，见到高柏正坐在沙发上，但显得很是拘束。车间主任一脸笑容，在旁陪着闲聊。二人看到厂长来了，都赶紧起来打招呼，林厂长根本就没理会主任，几步来到高柏的面前，亲切地说道：“高师傅，快坐、快坐……”
“谢谢厂长……”高柏小心地坐下，更加拘谨，屁股只是搭了个沙发边。对于厂长的热情，他实在是不适应。
“不用客气。”林厂长满脸微笑地说道：“高师傅，您也是厂里的老臣子了，您的生产技术，您的工作态度，一直都是大伙学习的榜样。”
“是，林厂长，我对高师傅就特别敬佩……”车间主任赶紧在一旁附和。
高柏听的更是糊涂，但他不是傻子，也渐渐明白过来，大家伙对自己态度的变化，完全是因为刚刚在车间内，遇到了儿子。他不知道林厂长的意思，由于xìng格使然，小心地说道：“那个……我……也就是正常工作……尽自己的本分……”
“看看……看看……高师傅这是什么风格，什么觉悟。取得了成绩，还是如此谦逊，一点不自傲，像这样的好同志，就是大伙学习的楷模。”林厂长随即赞叹道。
“厂长说的没错，高师傅就会大伙的楷模……”车间主任马上跟风说道。
“对于高师傅这样的好同志，这样的人才，厂里怎能埋没。高师傅，厂里的生产处，正好有个副处长的职位空着，我决定，正式提升您为生产处的副处长。”林厂长郑重地说道。
造纸厂在北安县还算是个大点企业，可要是拿到别的地方，也就是个小造纸厂。林厂长一向jīng兵简政，厂里并没有副职，但高柏是什么身份呀，县长他爹，所以，他破例设了一个副处长。
“我……我行吗……”高柏不置可否地说道。
“怎么不行，我说您行，您就行。这样，我现在就给您划拨办公室，正式下达任命。从明天开始，您就不要到车间上班了，到生产处工作。”林厂长说道。
高柏在造纸厂干了几十年，最早是全民企业的时候，就在厂里工作，后来厂子卖给个人，他还在厂里工作，倒也是勤勤恳恳。但一劳朴实，也没几个人说他好。现在倒好，临老的时候，竟然捞了个副处长。
林厂长的办事效率，不是一般的高，当天下午，就下了任命，还特地给高柏安排了一间办公室。办公室里的一切，都是新买的，林厂长甚至还咬牙，给高柏配了台空调。整个厂子，就林厂长的办公室有台空调，别的领导谁也没有，但县长他爹的地位，明显超然，林厂长当天就让人去买的新空调。
高柏升为副处长的消息，瞬间在厂里传开，老高头养了个好儿子，当了县长。羡慕的，嫉妒的，比比皆是。
第三百零六章 娃娃亲
下午五点，造纸厂下班。高速更新 ..想请高柏吃饭的人很多，就连林厂长也亲自邀请，高柏不好推脱，只能应承下来。心中感慨，在工厂干了这么多年，如此风光，还是头一遭。
老乔和高柏的关系一向不错，本以为可以高柏喝上两杯，可高柏答应了厂长，也只能作罢。他悻悻的骑车回家，深感什么叫作同人不同命，自己的儿子初中毕业就辍学出来工作，在北安钢铁厂当工人，待遇还算不错，也成了家，有了孩子。这件事，一向令他引以为豪，可今天看到老朋友高柏的儿子，年纪轻轻的当了县长，简直就没法比了。
在路过一家彩票站的时候，他停下车子，先到隔壁的一家有风便利店买了盒烟，跟着钻进彩票站。
彩票站内坐了好几个人，柜台前是一个能有五十岁的男人，长得很jīng神，正和屋里的彩民一起讨论，今晚能出什么号呢。见到老乔进来，马上打起招呼，“老乔，过来了。今晚我看好8、15、16、19了，你瞧瞧怎么样？”
“什么都是命呀，这玩意，我觉得研究也没用，今晚不看大盘了，抓两注算了。”老乔明显有点失落，可能也是嫉妒，他走到柜台前，就准备伸手到塑料筐里抓乒乓球。
“这是怎么了，无jīng打采的，受什么挫折了呀？是不是厂里出什么事了？”老板说道。
“有风，厂里还真是出大事了……”说到这里，不禁又是一阵感慨。
“什么大事呀？”老板好奇地问道。
“咱们造纸厂不是一向污染严重么，今天县里，又来视察，这一回，是县长亲自过来。你猜，这县长是谁？”老乔说道。
“那我哪猜得出来呀？县长就是县长呗，和咱们八竿子也打不着。”老板说道。
“这个县长是谁，确实和咱们没什么关系。可是县长他爸，咱们太熟悉了。对了，你应该比我还熟呢。”老乔说道。
“怎么又扯出县长他爸了，我现在家里就开个小卖店，整个彩票站。凑合过rì子。怎么可能认识这么大的人物。我说你，可别卖关子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呀？”老板纳闷起来。
“这个县长他爸，就是当年在厂里的师父……”老乔说道。
“什么？”老板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县长他爸是谁……”
“就是你当年在厂里的师父。”老乔又重复了一遍。
“老……老高……”
“对，就是他。”老乔点了点头。
“老高他儿当县长了…….”老板的眼睛差点没掉出来，“老乔，你没发烧吧，就老高他儿……能当县长……”
“开始我还不信呢。县长来视察的时候，高柏就跟我们说，走在最前面，派头十足的那个年轻人是他儿子，厂长都在边上陪着，身后跟着一大帮子，就和众星捧月似的。大伙都不信，说让老高把他儿子喊过来，你猜怎么样。人家老高真喊了，那年轻人还真过来了，开口就管老高叫爸。就那一声，我们都蒙了。就今天下午，那县长才走。咱厂长就把老高提为副处长了。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儿，今晚还专门请老高吃饭呢。”老乔口沫横飞地说道。说这话时，羡慕、嫉妒的语气，都夹杂在其中。
听完这番话。老板愣了好半天，跟着才说道：“你说的这个年轻人。真的是老高他儿……我记得是叫高、高珏吧……”
“这还能有假，不过县长的名字，咱哪敢当面问呀。是不是叫高珏，我也不知道。不过，县长管老高叫爹，那是大伙都听到的，下午的时候，厂里又下的任命，升老高当副处长，也是全厂都知道的，你可以随便打听。你说，那年轻人要不是老高他儿，厂长会这么巴结么。”老乔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件事，说道：“对了，有风。对老高家里的事，你应该比我更熟悉呀，当年你是他徒弟，记得那时候，你媳妇和他媳妇一起怀孕，你们两家还订了娃娃亲吧。你辞职之后的这些年，没见过他儿子么？”
闻听此言，老板的脸sè，瞬间凝重起来。
这老板姓班，名叫班有风，原先也是造纸厂的工人。当年造纸厂是全民企业，班有风的年纪比高柏小，入厂的时间，也比高柏晚四年，还记得刚入厂的时候，他被分到高柏所在的班组，成为高柏的徒弟。班有风这个人，很有心眼，既然当了高柏的徒弟，自然要溜须一下，和高家走的也很近。班有风的媳妇，和程雪是一起怀孕的，那个时候，班有风就说，如果都生的是男孩，就当哥们处，如果都生的是女孩，就是好姐妹，如果是一男一女，那就是两口子。
那个年头，也没有什么贫富的差距，大家伙的家庭都差不多，相较而言，高柏家那时的条件，还要比班有风家里强一点。两家的媳妇分娩，程雪生的儿子，就是高珏，班有风的媳妇，生了个女儿。班有风见高珏虎头虎脑的，便提出不如两个就订个娃娃亲，高柏当然高兴，也就答应下来，两家人凑到一起，好好地喝了一顿，当时同班组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后来改革开放，班有风觉得当工人太辛苦，车间的条件还恶劣，便辞职下海，开了个小卖店，后来赚了钱，在街边弄了个门市，经营起便利店。彩票站是新生行业，他觉得能有前景，加上当时申请也容易，他就办了一个。
开小卖店的时候，家里的条件就越来越好，随着女儿师范大学，后来参加了工作。娃娃亲的事，他也记得，只是一打听，高柏还在车间里当工人，一点长进也没有，家里还是原先的大杂院，便不打算将女儿嫁给高珏。反正自己也不在造纸厂了，两家也渐渐没了来往，干脆全当没有这回事吧。
此时此刻，班有风听说高柏的儿子当了县长，老乔又提起娃娃亲的事。怎不叫他紧张、兴奋。我们家和他们家是有婚约的，订好的娃娃亲，这要是女儿嫁过去，马上就成为县长夫人，那我。不也成了县长的老丈人。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跟着，装作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说道：“哎呀，你这不提。我这还忘了，我们家女儿和老高家的儿子，当年订了娃娃亲。这事我可得和我家那口子说一声，选个rì子，把两个孩子的亲事儿给办了。”
说完。他站了起来，又道：“老乔，你帮我看着点，我过去一趟。”
人绕过柜台，压制着心中的兴奋，从容地向外走去。
彩票站里坐着的这几位，都是常来打彩票的，互相都已熟识。班有风前脚出门，后脚就有人说道：“老乔。这事是真的假的呀，县长和老班他闺女是娃娃亲。”
“是呀。当年订的，我们班组的人都知道。”老乔说道。
“我靠，那这么一来，以后老班还不得成县长的老丈人呀。这也太牛了吧。”“可不是么。可话说回来。老乔，县长能是你们单位工人的儿子，我怎么就不敢相信呢。都说想要当官，得有门路。他一个工人，家里能有什么路子呀。”……
彩票站内。瞬间众说纷纭，各种猜测。老乔也只能说道：“我也没听说有什么门路，要是真有路子，老高能在车间当大半辈子工人么。”
班有风进了隔壁的便利店，媳妇李翠凤正坐在柜台后面看电视呢，见丈夫突然过来，纳闷地说道：“这功夫打票的人正多呢，你怎么过来了？”
“咱家闺女呢？”班有风没有回答媳妇的话，直接问道。
“说是和男朋友去看电影，晚上不回家吃饭了。”李翠凤答道。心里更是纳闷，老头子怎么突然问起女儿了。
“看什么电影，什么男朋友？叫她赶紧回来！以后少和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别他妈的乱搞男女关系，成什么体统！”班有风马上急了，骂骂咧咧地说道。
“我说你今天吃呛药了，女儿这个年纪，处个男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么。听闺女说，男方家的条件挺不错的，开个书店，一个月不少赚。”李翠凤替女儿辩护起来。
“一个开书店的，算个屁呀。赶紧叫她给我回来。”班有风不屑地说道。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招你惹你了，和谁处对象，那是女儿自己的事，以前也不见你管，现在你cāo哪门子心呀。咱们jīng着呢，肯定不能吃亏。”李翠凤说道。
“怎么说呢，这个……你还记得我以前在造纸厂的师父老高么……”班有风说道。
“他怎么了？”李翠凤轻蔑地说道：“你不会是想起了以前的娃娃亲了吧，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提他干什么呀？他一个臭工人，儿子能好到哪去呀，咱家闺女可是人民教师，长得还水灵，就这条件，追她的一人，大把大把的呢，从咱家门口都能排到小chūn河。我可跟你说，想要咱闺女嫁给她儿子，简直是白rì做梦。就算咱们答应，咱闺女也不见得答应呢。对了，是不是老高主动找你提的这事儿呀，估计他儿子，肯定是找不着媳妇，才来找你的，不搭理他。”
“什么呀？老高现在能来找我么，什么叫风水轮流转，你听没听说过。我跟你讲，我刚刚听老乔说啊，老高现在在厂里提副处长了，今天刚提的，知道是因为什么吗？”班有风咋咋呼呼地说道。
“因为什么呀？就你们那破造纸厂，一个破处长，算得了什么呀，一个月下来，能挣几个钱呀？能赶得上咱闺女现在的男朋友家么，闺女说，人家在教育局都有人，在她们学校都横着走，等咱闺女和他结了婚，过不了几年，也许就能提个主任、校长呢。”李翠凤仍是一脸的不屑。
第三百零七章 班莹
“教育局有人！算个什么呀？就算他爹是教育局局长，在老高他儿面前，也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班有风得意洋洋地说道。
“教育局局长见了老高他儿，还连大气都不敢喘，他儿是干什么的呀，县长呀？”李翠凤嘲弄地说道。
“还真让你说中了，老高他儿现在就是现在。”班有风郑重地说道。
“什么？你再说一遍？”李翠凤一听这话，直接站了起来。
“老高他儿，现在当县长了！”班有风掷地有声地重复了一遍。
“我说你没发烧吧，就老高他儿还能当县长？他儿要是都能当县长，我就能当市长了。”李翠凤仍是抱着不信的态度。
“谁说不是么，当时老乔说的时候，我也不敢相信。可他说的像真的一样，而且还说是亲眼所见……”
班有风随即，就把刚刚老乔跟他说的那一番话，详详细细地媳妇说了一遍。
等他把话说完，李翠凤的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张口结舌，老半天才说道：“这……这事是……真的……”
“不像是假的，要不然，林厂长无缘无故，可能把老高提拔为副处长么。”班有风说道。
“这个……”李翠凤明显紧张起来，两只手不自觉地来回搓了起来。
县长呀！那在北安县，基本上就属于说一不二的人物了，北安县的天！女儿嫁给县长，自己不就成为县长的老丈母娘，从此之后，不管走到什么地方，谁不得对自己点头哈腰，拼命的巴结呀。何等荣耀？
李翠凤一时间，不禁憧憬起来，成为县长老丈母娘之后的风光。
“你在那瞎琢磨什么呢？赶紧把女儿给我叫回来。”班有风见媳妇半天没说话，不禁有点着急。
丈夫的话，将李翠凤从憧憬中拉回现实。她连忙说道：“对、对……我就给她打传呼……”
说着，拿起柜台上的电话，刚要拨通号码，可又停了下来。“我说老头子，你说这事准称么。老高他儿。真能是县长？万一不是呢？”
“这个……我也不敢咬准了，不过听老乔的话，他进车间的时候，走在最中间。走在最前面，林厂长都在边上陪着，一大帮人众星捧月地跟着，能不是大官么？不是正县，还得是副县吧。”班有风说道。
“对了。咱们不如先打听打听，把事儿弄准了，到时也来得及。县长也是有名有姓的吧，是不是姓高，叫什么名，多大年纪，找个zhèng fǔ部门的人，一打听不就知道了。确定真的是老高他儿，咱们再把女儿叫回来。跟她商量一下，看她愿不愿意。”李翠凤说道。听她那口气，只要她们家愿意的话，就肯定能嫁给高珏。
“我哪认识zhèng fǔ里的人呀，要说认识。也得是咱家闺女呀。她当老师，认识的人多，要不然让她回来，由她打听一下。”班有风说道。
“那也行。”李翠凤点了点头。拨通女儿的传呼号。
班莹站在电影院门口，手里捧着爆米花和可乐。脸上神采飞扬，像是在等什么人。很快，从售票口方向走过来了一个男人，男人一脸疙瘩，正是开书店那位。
“小莹，票买好了，咱们进去。”男人说着，人已经来到班莹身边，便要搂班莹的肩膀。
“嘀嘀嘀……”
正在这时，班莹包里的呼机响了。
“你帮我拿着。”班莹将手里的爆米花和可乐交给男人，从包里取出传呼。粉红sè传呼，十分好看，还是汉显的，上面写着几个字，“马上回家，有急事。”
班莹心中纳闷，刚刚已经给母亲打电话，通知晚上不回家吃饭，那个时候没说有事，怎么突然就冒出事来了。她伸出手掌，说道：“把电话给我用用，我给我们回给传呼。”
“在兜里，你自己掏吧。”男人说道。
班莹从他兜里掏出手机，拨了便利店的号码，电话接通，她马上说道：“妈，什么事呀？让我马上回去？”
“小莹，你说话方便吗？”电话里响起母亲的声音。
“你说吧。”班莹说道。
“是这么回事，当年我和你爸，给你订了一桩娃娃亲……”
李翠凤刚说了一句，还没等把话说完呢，班莹就不耐烦地说道：“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娃娃亲，少给我整封建糟薄。”
“你听我把话说完。”李翠凤连忙说道：“本来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和你爸也都把这事儿给忘了，寻思着，现在都讲zì yóu恋爱，你想嫁给谁就嫁给谁，我们也不打算干预。不曾想，今天你爸的一个同事说，那家的孩子，现在出息了，当了县长，就是咱们北安县的县长，还说是亲眼看到，就和真的一样。我和你爸琢磨着，这可是大事，所以，才打电话跟你说一声。”
“什么？你说什么？县、县长？”班莹瞬间就懵了，说话都有点结巴。
“对，就是县长，咱们北安县的县长。”李翠凤重复道。
“真的假的？”班莹不禁有些心cháo澎湃。她之所以跟身边的这个男人，图的自然是人家有钱有势，另外，也有一点和胡妮娜相同的遭遇，都是王莉出面做媒。她知道王莉的厉害，又考虑到并校，索xìng就答应下来，先和这家伙处着。可现在一听说自己还有一个当县长的未婚夫，这实在有点太让人激动了。要是做了县长的女朋友，那自己还不得在学校横着走，王莉算个屁呀。
“我和你父亲，现在也不敢确定他现在到底是不是县长，只是听你爸的工友说，今天他带了一大帮zhèng fǔ的人，到造纸厂视察，那个阵势，一看就是大官。我和你爸想要确定一下，现在咱们北安县的县长叫什么名，是不是他。你是老师，认识的人广，你能不能打听一下。现在的县长叫什么，多大年纪，是不是和你一边大，如果确定真的是，你又愿意的话。就回家。咱们商量一下，爸妈也好去认这门亲事。”李翠凤说道。
“行！那你等我的信。”班莹挂断电话。
“什么事呀？怎么还整出县长来了？”男人见她挂了电话，马上问道。
“没什么事，我妈说。当年给我订了门娃娃亲，想让我去相亲。我现在都有了你，还相什么呀。对了，你在这等会，我上趟卫生间。”
班莹顺口敷衍。跟着，拿着手机，进了电影院，朝卫生间走去。
男人虽然看出有点不对，想要再问，班莹已经走了。
进到卫生间，班莹马上拨通一个电话号码，是教育局一个朋友的。按理说，新来个县长。叫什么名，别说公务员系统，就算是普通百姓，只要有心，都会知道。怎奈班莹对这种事。根本不关心，觉得跟自己一毛钱关系也没有，加上高珏刚刚上任，也没出什么新闻。所以并不知道姓名。
那位教育局的朋友，倒是知道。马上将姓名和年纪告诉班莹，顺便还调侃了一句，“你怎么没事打听这个呀，不会是想追新县长吧。”
班莹没有回答，随意地敷衍过去，心里却在想，这位新县长要真是自己的未婚夫，rì后肯定让你们见识见识。
挂了电话，班莹现在，有了点莫名的兴奋。因为新县长的年纪，还真的是和自己一样大。她马上给母亲挂了电话，将高珏的名字和年纪汇报。母亲一听说，差点没蹦起来，说话都有点大喘气呀。刚才，丈夫已经把高柏的儿子叫什么名，跟她说了。
“就是他，就是叫高珏，和你一样大。女儿……你怎么想的……愿不愿意……”李翠凤的声音，透着殷切。县长的老丈母，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我……”班莹就觉得自己的小心肝怦怦乱跳，她能不愿意么。“那个……回去说……”
说了卫生间，见到男人，班莹将手机还给他，跟着说道：“我家里出了点急事，我先走了，电影等明天再看。”
“可票都买好了，也不给退啊。”
“两张电影票而已，几个钱呀。行了，明天晚上一起吃饭。”说完，班莹出了影院大门，在街上拦了辆出租车，是扬长而去。
翡翠海鲜大酒店的一间包房内。
一张能坐十个人的大圆桌上，摆了八个菜，鱼虾蟹，海参、鲍鱼，都有。
圆桌旁只对坐了两个人，高珏与杨丽娟。
“高县长，没有想到，你还真是只邀请了我一个人，我本以为，会遇到熟人呢。”一身白衣的杨丽娟优雅地坐在椅子上，满面chūn风。
“你和别人不同，这个世上，除了我的父母之外，我最感激的人，只有两个……”高珏一脸的微笑，说到这，他伸出两根手指，“一个是我的老上司，杨姝婕主任，另外一位，便是杨部长您了。要是没有您当初的鼎力相助，让妇联可以顺利的接手服装厂，怕是现在，我还在妇联呢。”
“这话不能这么说，有实力的人，不管在哪里，都会崭露头角。服装厂的事，不过是一个契机，同样是机会，有的人会发现，并抓住，有的人，甚至连发现都不会发现。您就是那种能够发现机会，把握机会的，没有那一次，也同样会有下一次。”杨丽娟面带微笑，话语之中，也不失恭维，拿捏得很是得当。
“我这个人，不管做什么事情，考虑的都少，当初和杨主任一起经营服装厂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过，想借助它，得到什么。无非是，想要做一些实事，帮助那些下岗女工再就业。那个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当了县长，就要做更多的事。拿今天小王村上访的事来说吧，这件事，我就打算尽快解决。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官做得越大，责任就越大。”说到此，高珏顿了顿，又道：“再有半年就换届了，这个时候，谁都想要平平稳稳，顺利的过渡，难免会有人消极，得过且过，这也很正常，少做就少错，不做就不错。但我不同，新官上任，总是要做一些的。”
说完，高珏一脸微笑地看向杨丽娟。虽然是笑，但笑容之中，却透着一股威严。或许是和欧阳培兰相处久了，高珏的身上，也有了一丝她的气质。
第三百零八章 投石问路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高珏既然来了，肯定就要有点表示，什么也不做，就等着换届，这样如何能够树立威信。.. ：换届之后，新上来的班子成员，肯定有要傍大树的，李向斌的威信已经形成，本身就有根基，如果高珏在换届前没有一点表现，等到换届之后，重组班子，能有几个投靠自己的，那个时候，北安县还不得成为李向斌的一言堂。
“您说的一点没错，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既然上任，就要动手做正事。您年轻有为，尤其是那份魄力，最为让我欣赏。”高珏话中的含义，杨丽娟自然听的清楚，但她可不愿意参合其中，所以只是肯定了高珏的想法，顺便恭维。
“杨部长，您在北安县算是老资历了，北安县的发展，您都看在眼里。在您心中，北安县在哪方面的发展，需要加大力度呢？”高珏微笑地问道。
高珏这句话，可是一语双关，绝不是表面那么简单。发展归发展，但是既然要放一把火，肯定要有人倒霉。也就是说，在北安县里，什么人可以成为第一个目标。
这种话，当然不能无的放矢，必须要抓住真正的错处，否则的话，高珏自己都要倒霉。所以，杨丽娟明白，高珏的心中，应该是有了人选，这是来找她投石问路。同样，也可理解为，高珏相中的目标，如果和你杨丽娟有关系，可以适当的卖你一个交情。
“北安县终究是小县城，发展必然落后，不完善的地方也很多。高县长也不能一口吃个胖子，总需循序渐进，一步一步的来。不知您打算从哪里着手，我倒是可以帮您参谋参谋，在换届之前，尽一些绵薄之力。”杨姝婕做宣传部长，多少也是有追随者的，眼瞧着高珏要放火。她也担心，烧到自己这边来。高县长以前就是个愣头青，什么都敢做，一旦动了手，那就是不可能回头的。不提别的。就眼下。上访的那件事，高珏如果小题大做，这其中，便要有人摊上责任。
“改革开放。经济高速发展，市场经济，难免会出现竞争。不管是国内的各地方，还是国与国之间，都会有这种情况。这种竞争。既是硬件的竞争，也是人才的竞争，有了人才，甚至可以以小博大。人才是从哪里来的呢，自然是教育、培养而来，国家一直都在提倡，重视教育，每隔几年，教育就会进行一次改革。所以。我上任之初，有心先从教育着手。”高珏淡然地说道。
投石问路！
高珏已经明确地告诉杨丽娟，他打算从教育口这边着手，哪方面他自然不会说，动什么人。动什么人，更加不会告诉说。当然，这其中涉及到谁，高珏自己也没数。可县长出手。起码得副局以上吧。事情如果搞大，分管教育的副县长。都要吃瓜落。
听说高珏要从教育口动手，杨丽娟松了口气，这方面，没自己的人。她微微一笑，说道：“高县长说的没错，教育是国家之本，理当重视，不能出现丝毫的差错。”
她的意思很明白，你要是打算从这里放第一把火，请随便，没有我的人。
高珏这下心中有谱，不是杨丽娟的人，同样也不会是肖振宽一系的人。记得当年，自己曾经和杨姝婕去过一次教育局，在那里见到了局长和赵开东，局长和赵开东似乎是一个鼻口出气，而赵开东更是王天华的人。这样一来，也好理解。但是，除了教育局的局长之外，还有一位分管教育的副县长呢。自己这一出手，到什么位置，起码要先有个数。
“对了，今天小王村的村民上访之后，我召开了一个县长办公会，研究了一下这个事，池德军的建议是，停了造纸厂，也算是断了污染源。”
他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刚刚还说，教育问题，突然冒出早上上访的事，无疑也是一个暗示。他提到的人，是池德军。环保方面的事，归池德军管，文教方面，也归他管。还真是倒霉，两件事都跟他有份。所以，高珏只点了一下他的名字，说的虽是环保，暗中却是文教。
说完这话，他昂起头来，看向天篷。像是自言自语，又没来由地冒出一句，“孔明、关羽，倒是一文一武。”
“池德军提的建议，也算是忠厚。他这人，要文没文，要武没武，如何及得上孔明、关羽。”
杨丽娟不愧是老江湖，马上听出高珏话中的意思，文武二字加在一起是个斌字，高珏又提到池德军，分明是在问，池德军是不是李向斌的人。
高珏进入北安县权力中枢终究rì短，除了党委班子里的几个人之外，他知道都是谁的人，至于下面的副县长，他还真就不知道都是跟谁走的。
得了回答，高珏心中已然有数，微微一笑，提起桌上的筷子，说道：“咱们也别光说话，吃菜。”
“好。”杨丽娟也是温柔一笑。
对于高珏的如此看重，她还是很高兴的，从公事的角度讲，新县长主动拉拢，起码可以说明自己的价值，在工作上进行沟通，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从情感的角度讲，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女人么，都希望能够得到男人的青睐，更为重要的是，这个男人看起来顺眼不说，比自己还年轻，地位也在自己之上。毕竟女人都喜欢和年轻有为的男士合作。
接下来，两个人不再谈公事，而是开始谈天说地，天南海北的，讲一些有趣的事。谈的也算投机，不知不觉，一顿饭竟然吃到了八点半。
高珏在这里吃饭，那是不用算上了，消费多少，鲍佳音都会签单。他亲自开车，送杨丽娟回家，然后返回自己的家。
到家之后，老爹却不在家，问了母亲才知道，林厂长今晚请父亲吃饭。
对于林厂长的这种巴结，高珏也没放在眼里。
次rì上班，沟水镇党委书记王明桐来到县zhèng fǔ，高珏让他到办公室说话。
高县长的大名，王书记自然听说过，当年高珏是列山镇镇长，他是沟水镇书记，现在高珏是北安县县长，他还是沟水镇书记。高珏升官如此之快，难免让他羡慕嫉妒。除此之外，多少也有点敬畏，高县长当年当镇长的时候，可是扳倒了李县长的干儿子王天华。眼下，沟水镇出了事，天晓得这位县长会不会小题大做，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还没放呢。
王明桐轻轻敲门，听到里面的“请进”声，这才扭动把手，走了进来，顺口恭敬地说道：“高县长，您好。”
把话说完，这才发现，高县长并没坐在办公桌后。
“你过来。”在房门同一侧的墙壁旁，响起高县长的声音。
“是。”王明桐连忙屁颠屁颠地走了过去。
墙壁上挂着一副地图，是北安县全图，高珏聚jīng会神地盯着这幅地图。等王明桐的脚步声在身边停下，高珏抬起手来，指了指地图上沟水镇所在的区域，淡然地说道：“这就是你们沟水镇了。”
“是。”王明桐赔着笑脸，小声说道。
“你们镇上，一共有几个村？”高珏随口问道。其实有几个村，地图上都标着，高珏这也属于明知故问。
“一共十一个村。”王明桐不假思索地答道。
“十一个村，倒也算是个大镇。”高珏微微点头，又道：“你们镇里，还有几个村没有接上自来水，还没有通上电。”
“镇子里，除小王村都接上了自来水，电倒是都通上了。”王明桐答道。
“怎么就剩小王村没接上自来水呀，电都通上来，还差把水接上吗？”高珏问道。
“县长，您看这地图，小王村这地儿，实在蹩脚，两面环山，一面临水，电都是在前年好不容易通上的。接水的话，耗费实在太大，这才一直没有接上。”王明桐指着地图上的小王村，为难地说道。
“瞧这地形，倒也算是个世外桃源的所在，要不是水资源污染，村民的rì子，应该也是不错。只是本地镇长，应该对当地比较了解，我昨天下午，从造纸厂回来，看了一下你上次送来报告，就是村民的鱼塘被河水污染那个。按理说，污水顺河而下，虽然会将河水造成污染，但怎么会波及到村里的地下水呢？”高珏不解地问道。
“我曾带着镇里的环卫人员去查看过，说是村里沿河的地势低，在下雨的时候，河水上涨，污染的水源，就会顺着上来，随着雨水，陷入地下。年头久了，污染的面积越来越大，终于造成前几天的悲剧。”王明桐说这话时，露出一脸的悲伤，仿佛死的人，是他自己的亲人。
“原来是这样，村里的地下水资源，遭到如此严重的破坏，此时此刻，已经不仅影响到鱼塘，更加影响到居民的生命。为了确保村民的正常生活，我要求你，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给村里通上自来水。一个月，不，一周之内开工。”高珏果决地下达了命令。
“现在，接自来水的事，那可不是我说的算呀，那可是县里自来水公司的事，我以前不是没和他们提过，他们说，施工成本太高，不予施工呀。”王明桐苦着脸说道。
“这件事不是你说的算，那给村子修个堤坝，阻止河里的污水在继续破坏村里地下水资源的事，你能做到吧。”高珏沉声说道。
“这个能做到。”王明桐连忙说道。
“村子里，农作，耕种，养鱼，都需要地下水，不能在继续污染下去。赶紧回去，尽快开工。”高珏说道。
“是。”
第三百零九章 校服的质量也变了
自来水公司归县建委管理，高珏自然不会找自来水公司总经理来说话，直接让办公室将建委主任给叫了过来。访问下载TXT小说 ..召开了一个县长办公会，只一条，十天之内动工，给小王村接自来水。
县长吩咐的事，建委主任哪敢怠慢，二话没说，就应承下来。现在都死了人，事态何等严重，谁敢耽搁。再者说，当初没给接自来水，是因为预算问题，现在是县长办公会上决定的事，超出预算，也无所谓了。对于这种工程，不管是建委，还是自来水公司，都是比较喜欢的。毕竟，超出预算，钱花多了，也不该我们的事。上面有县长顶着呢。
高珏也不是不懂，小到列山镇里的工程，大到南湾新区建设的工程，高珏都参与过，知道这里面的门道。下面的人喜欢干工程，尤其是最上面的领导拍板要干的。
可现在的情况，小王村的自来水，必须得接上，要不然的话，天晓得会不会再出人命。
处理好这些事情，高珏决定到七中走一趟，这次去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参观食堂，进去瞧一眼学生的伙食如何，如果有可能的话，再到后厨房瞧一瞧，查探一下卫生情况。
这也实在是手里没有什么人，办公室主任任立波，都是李向斌留下的人，等到换届之后，自然会到县委办公室当主任。而高珏在那个时候，才能安排自己的人当办公室主任，但是这个人选，他还没有选好。
自己开车，出了zhèng fǔ大门，找了个距离七中不远的地方，将车里的另外一个普通的衣服换上，独自步行前往七中。
上次记得胡妮娜说过，她是二年九班的班主任，打听到教室是在四楼。顺着班级牌号，很快找到。顺着窗户一看，教室里一个学生也没有，倒是在最后面，有一张办公桌，胡妮娜正独自一人坐在那里。低着头。像是在批改卷子。
高珏敲了敲门，跟着推门而入，胡妮娜已经抬起头来，一见到进来的人是高珏。先是一愣，跟着露出害羞之sè，好在离得远，高珏看不清楚。
“你怎么来了？”胡妮娜纳闷地问道。
“过来看看你。”高珏露出微笑，顺着过道。朝她走去。“班上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最后一节是体育课，他们都在cāo场呢。”胡妮娜答道。跟着，又微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道：“上次谢谢你。”
“那是应该的，何必言谢。”说话时，高珏已经走到桌子前，拉了把椅子坐下。瞧了一眼胡妮娜的办公桌，还真是在批改试卷。“怎么不在办公室里批呀？”
“教室里没有人，我图个清静。你今天过来。就是为了来看我……”胡妮娜越往后说，声音越小，面颊又桃红起来。
高珏看到她的表情，吓了一跳。熟话说的好，女人脸sè红。定是想老公。闫冰见了他是这样，宁小芸也是，现在，胡妮娜也这般神情。实在让高珏有点担心。
但他全当没有看到，平和地说道：“我这次过来。寻思着想给弟弟购买饭票，估计这样的话，老师应该就能把他调回原坐了吧。”
“正常来说是这样，只要买了饭票，谁也不会再为难学生。”胡妮娜说道。
“听说这饭票四块钱一张，不便宜呀。上次你说食堂的伙食太差，我想看看，到底差成什么样子。”高珏问道。
“就是凑合吃吧。就像我们，也在食堂吃饭，食堂都没对我们有什么特殊照顾，最多是给炒个鸡蛋，加点肉。”胡妮娜摇头说道。
“那等会中午放学的时候，咱们一起去看看。”高珏说道。
“就怕不让你进门呀……”胡妮娜为难地说道。
“怎么不让进门呢？”高珏不禁纳闷。
“食堂有规定，外来人员，一概不得进入食堂。”胡妮娜说道。
“学生家长都不行么？我们可是消费者，难道就没有权利过来看看，孩子中午吃的如何？”高珏说道。
“就是因为不打算让家长进去，才设的这个规定。理由是，防止外来人员破坏食堂内的卫生，将病菌，或者是不卫生的食物带入食堂。如果因此学生出现食物中毒的现象，难以说清楚责任。”胡妮娜如实说道。
“这个理由倒是不错呀。对了，食堂厨房的卫生情况怎么样？”高珏问道。
“这我还真没进去过，食堂是在打饭口的后面，外人根本进不去。”胡妮娜撅着嘴说道。
“那厨房有窗户，能看到里面吗？”高珏又问道。
“窗户倒是有，不过是天窗。”胡妮娜说道。
高珏微微点头，说道：“哦，那就算了。我先去转转，等下就走。等哪天有空，咱们一起吃饭。”
“好。”胡妮娜点头。
高珏站起身来，转身便要离开，瞥眼间，看到左侧的一个座位上，放着一件校服裤子，裤裆都裂开了，通过撕开之处，可以看出布料的质量极差。妇联的服装厂，当年可是拿到县里所有学校校服的制作承包权，面料用的是尼龙绸，在盛雪纺织厂进的货，质量很是不错，做羽绒服都没有问题。可是眼前这套校服的质量，实在太差。
他忍不住回头问道：“你们学校这校服的质量也太差了吧。裤裆怎么都裂成这样？”
“送来的校服，都是这样，女生穿的仔细，还能强点。男生的，一年多点就不能穿了。特别是这面料，还缩水，学生都是长身体的时候，这样一来，更是穿不了多久，初中三年，一般都得换两次校服。”胡妮娜答道。
“这校服是哪里生产的？”高珏再次问道。
“是妇联下属的一家服装厂，刚开始的时候，校服的质量真不错，那一年入学的孩子，校服都穿了三年。可只过了一年，服装厂送来的校服，质量明显不同，从面料上就能看出来，差多了。”胡妮娜答道。
一听说，仍是妇联下属的服装厂在承包。高珏不由得心中有气。这个服装厂，可是自己的心血，算是自己的孩子。是他和杨姝婕好不容易建成的，是江红杏、李丽贞这些人，靠汗水滋润而成。没有想到。这才多久呀。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没有再说话，冲胡妮娜点了点头，默默出了教室，往楼下走去。走到三楼楼梯口的时候，别听到左侧的走廊上响起高跟鞋的声音。“蹬蹬噔……”
他扭头一瞧，却是也巧，过来的人，正是班莹。
班莹也一眼认出了他。脸sè瞬间沉了下来，冷冷地说道：“你又过来干什么呀？”
“我是来找胡妮娜的。”高珏顺口答道。
“哼！”班莹冷哼一声，人从高珏身边经过，顺口扔下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对于这样的女人，高珏是敬而远之，微微摇头，也没说话，只等班莹下到二楼。他才慢慢的晃悠下去。今天到此的目的，没有实现，不过他已经决定，明天就动手。
造纸厂。一间偌大的办公室内，里面的一切。都是崭新的，新的办公桌，新的沙发，新的老板椅。还摆着一台新的空调。
高柏坐在老板椅上，怎么坐怎么觉得不得劲。从大清早过来。就在屋里干坐着，闲的他是浑身难受，看来还真是一个劳碌命，享不得清闲。作为生产处的副处长，林厂长没给他安排一点工作，就连生产处的正牌处长，也不敢使唤高副处长。现在的他，就像是造纸厂的祖宗一样，被大伙供了起来。
眼瞧着快要吃午饭了，门外响起敲门声，高柏连忙站了起来，说道：“快请进。”
房门打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走了进来，一见面，便殷切地说道：“师父，您真在这儿呀。刚刚他们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呢。”
原来，进来的是班有风。
“有风，你怎么来了。快坐。”
高柏一上午闲的要死，办公楼内，没一个熟识的，见到班有风来，高兴极了。
“师父，我今天过来，是跟您说一件事的。刚还去车间找您呢，实在没想到，您竟然高升了，真是可喜可贺。”班有风满脸笑容，走到高柏面前，抓住高柏的手，好似见到亲人一般，一个劲地摇晃。
“有什么可喜可贺的，这一天不干活，我浑身都难受。我这也是第一天搬到这来，你要是昨天到车间，还能见到我呢。坐、坐……我给你倒水……”高柏热情地说道。说完，就要过去拿杯子。
他哪里知道，他若不是坐在这里，班有风就根本不能来。
班有风赶紧将他拦住，微笑地说道：“师父，我不渴。咱们坐下聊。”
“那好。”高柏笑呵呵地，两个人一起坐到沙发上。随后，高柏说道：“有风，你怎么想着今天过来看我呀，刚你说有事找我，什么事呀？”
“师父，您忘了。想到年，我家翠凤是和师母一起怀孕的，当时还说，如果都是男孩，那就是好兄弟，如果都是女孩，那就是好姐妹，如果是一男一女，那便结为夫妻。说来也巧，您家是儿子，我家是闺女，当时不就坐在一起，订了娃娃亲么。说真的，早先我就想过来和您提这事呢，怎奈我们家闺女在师范念大学，孩子念书，也没法谈婚论嫁，结果就搁下了。现在孩子已经毕业，还到七中当了老师，我觉得她的工作也算过得去，眼下又稳定下来，正是谈婚论嫁的时候，这不就赶紧过来，跟您商量这事。师父，也不知你们家高珏，现在是否成家，如果没有成家的，我看不如就把他俩的事给办了。不知您以为如何？”
班有风还真是能说会道，听他的语气，像是根本不知道高珏现在的身份，今天到这里来，就是为了两家兑现当年的承诺。甚至，他连高珏现在是什么工作都不问，好似不管你儿子现在是干什么的，我们家闺女都嫁给你儿子。千金一诺么。
说完，班有风又是一脸真挚地看向高柏。
第三百一十章 部署
高柏哪有他的心眼多呀。 ..打班有风进门，听说是从车间那边过来的，就对他是深信不疑。眼下一听说，徒弟是来兑现当初的承诺的，心中又是一阵感动，暗自讨道：“还得说是我徒弟，别的人，都是白扯，以前欺负我老实，现在我儿子当大官了，他们又来讨好我。都什么人呀。再看我徒弟，闺女的工作一稳定下来，就来找我，说当年的亲事。他是先去的车间，显然是不知道我升官了。要不都说，rì久见人心么。”
“我那儿子，还没成家呢。”高柏感慨地拍了拍班有风的肩膀，又说道：“过年的时候，倒是有个女朋友，可见家长的时候，那女方的母亲，实在太泼妇了，指着我鼻子骂呀，又推了我一把，我怎么就没过去……现在，他也没个女朋友。说真的，我们家条件不好，程雪下岗，孩子又念书，几乎花光了家里的所有积蓄，连说媳妇的钱都没有。那么多年过去，我琢磨着，你们家闺女，应该也成家了，就没有再提这事。还是你有心呀，一直记挂着这桩婚事。”
高柏是真情流露，他说的也是一点没错，自从班有风当年辞职之后，两家很快就没有了联系。后来，他还和程雪提过这事，是不是联系一下，说一说当年的娃娃亲，是否作数。可是程雪不干，觉得自家的条件不好，而班有风就像蒸发一样，再也不来探望师父和师娘了，当年的承诺，估计也忘到脑后。咱们去提，好像儿子找不到媳妇一样，一旦被奚落一顿，脸面往哪里搁。如此，高家也不想了。特别是近几年，追求儿子的女孩那么多，高家更加不会去想这事了。眼前的都忙活不过来呢，还添什么乱呀。
“师父。瞧您这话说的，老辈都讲，一rì为师终身为师，在我心中，您永远都是我的师父。当年两家约定的事。我怎能忘怀。我那闺女。现在在七中教书，工作还算体面，至于说长相，我不敢夸口。不过还能说的过去。对了，我把她的照片带来了，您看看，觉得怎么样？”班有风说着，伸手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正是女儿班莹。
班莹不能说长得特别漂亮，但绝对不差。照片是她刚刚参加工作，第一堂公开课上排的。当时的她，一身笔挺的浅黄sè职业装，还戴着副眼睛，显得很是文静。
高柏立刻被照片的外表给欺骗，连连点头，“这孩子长得真好，真文静、真水灵……”
“师父。您要是觉得顺眼，那不如，就让两个孩子见见面，把婚事给定下来。”班有风趁热打铁地说道。
“行。”高柏点头。
“师父，那您看今天怎么样。我让孩子，晚上下班之后，就到您那去。”班有风也是脸皮厚，马上说道。
“这个……我给你师娘打个电话。让他通知儿子一声……”高柏犹豫一下，点头说道。
zhèng fǔ县长办公室。高珏的案头摆放着一叠文件，这都是造纸厂今天刚送来的，近几年的营业报表。
林厂长说的倒是和报表上反应的差不多，前几年业绩惨淡，更换设备之后，才算有所回暖，这两年都在盈利。看趋势，今年的效益，应该还会强过去年。
自己的地盘上，企业的效益好，作为父母官，当然高兴。起码，效益好才有税收，财政才能有钱。
这功夫，兜里的手机响了，掏出接听，原来是母亲打来的电话，通知到，晚上下班必须按时回家。高珏寻问何事，这才知道，自己原来还有一桩娃娃亲，女方家是父亲的徒弟，现在闺女长大了，要见见面，尽量把婚事订下来。
高珏哪有这心情呀，告诉母亲，就别折腾了，可母亲不干，说已经答应了人家，行不行，你也得回来看看，到时相不中，你才给推掉，别让你父亲为难。
见母亲这般说，高珏也是无奈，只能应承下来。
放下电话，这件事也就忘到脑后，继续办理正事。当下的两件事，他现在都想好了处理之策，造纸厂的事情，虽然马上就能办，但他还是决定，再压一天，等学校的事情办完之后，再处理。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杨丽娟的办公室，“杨部长，我是高珏，到我这里来一趟。”
办私事的时候，他可以去杨丽娟那边，但是公事，县长总得有县长的架子。
很快，外面响起敲门声，高珏说了声“请进”，房门推开，宣传部长杨丽娟婀娜多姿地走了进来。
她今天换了身衣服，不过款式差不多，一身白，变成了一身黑。但脚下还是穿着白sè高跟鞋，搭配的很有味道。
“县长，您找我什么事？”杨丽娟微笑地说道。
“坐下说话。”高珏站起身来，像昨天杨丽娟那般，给她倒了一杯茶。
“高县长，我哪敢劳动您的打架。”杨丽娟坐到沙发上，笑盈盈地。
“应该的。”将茶水放到茶几上，高珏在杨丽娟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指了指茶杯，说道：“我这茶，也很不错，等下尝尝。”
“好呀，您的茶，肯定要比我的好。”杨丽娟柔美地说道。和这位年轻的县长坐在一块，她似乎觉得自己也年轻了许多，变得有活力了。
“明天我想到几家学校走访一下，也算是了解一下，本地学校的教育环境。你做个安排吧。”高珏微笑地说道。
让宣传部长安排，自然是关于宣传问题，县长亲自到学校参观，关心教育，县里的报社、电台，怎么不得跟踪拍摄，等到晚上，在地方新闻里播出。但通常来说，这种事情，都不需要县长大人亲自交待，跟办公室说一声，交待一下行程，也就都办了。
此时此刻，是高珏亲自吩咐，杨丽娟立时意识到，这件事不寻常。她马上小声问道：“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要求？”
“临时通知。”高珏沉声说道。
“我明白了。”杨丽娟微笑点头。她确实明白，高珏这是要对某人动刀子，只是不知道哪位仁兄，运气这么不佳，撞到了高县长的头上，正好被县长大人拿来立威。
接下来，高珏又交待了几句，闲谈了一会，杨丽娟喝了杯茶，告辞离开。高珏跟着，又给兰英弼打了个电话，表示明天要办点事，需要一辆jǐng车开道，让单五带队就行。
县长没有让办公室传达，而是亲自吩咐，事情绝不简单，兰英弼猜出，不知谁又要倒霉。他现在已经知道高珏的厉害，市局的王洪波都要给高珏几分面子，说调宁小芸去南湾，马上就能调去，他怎能不给面子。反正也不用自己出面，满口应承下来，他也不问时间，也不问去哪，因为他知道，单五是高珏的人，怎么做，不用他来cāo心，瞧热闹就行。
四点五十分，班莹还是像以前一样，提前十分钟，出了校门。她扭动腰肢，小翘臀一摆一摆的，不过这一天，她比往rì，打扮的格外端庄、斯文。一条天蓝sè的连衣长裙，覆盖到脚面，上面点缀着几个绚丽的小花，左胸前别着一枚银sè的蝴蝶胸针。鼻梁上架着一副眼睛，甚是淑女。
才一出门，却意外的发现，自己的男友，那位一脸大疙瘩的家伙，正站在书店门口。
男人见到班莹，马上咧开大嘴，笑呵呵地说道：“小莹，你出来了，我可等了你半天了。走，咱们吃饭去。”
“我今晚有事，改rì吧。”班莹柔声说道。
“昨晚你就有事，电影票都买好了，你却走了。今晚又有什么事呀？”男人有些不悦地说道。
“今晚有亲戚到家里串门，我妈嘱咐我，必须按时回家。明天，明天陪你一起吃饭。”班莹敷衍道。毕竟，和县长大人的亲事还没定下来，她也不敢太过嚣张，得罪眼前的家伙。不过，一旦今天见面之后，确定了关系，眼前的王八蛋，还算个屁呀。不知为什么，她现在越瞧面前的人，越觉得恶心。
“什么大不了的亲戚呀，人家来串门，也是看你父母，又不是看你。我今晚可是约了教育局的领导一起吃饭，到时候，给你确定确定一下工作问题。你不是觉得学校的工作太累，太cāo心，想进教育局么，今晚我就给你安排了。”男人大咧咧地说道。
这番话，他要是前两天说，班莹都能高兴的蹦起来，扑上去给他来个香吻。可是现在，和自己见面的，是县长。如果当了县长夫人，自己想工作的话，北安县的单位，还不是随着自己挑呀，不想工作，在家当少nǎinǎi享清福也不错。
但是，和县长的婚事，终究是八字没一撇呢，人家的县长眼光肯定高，虽说自己长得也不错，却也不敢保证，一定能进入人家的法眼。万一不成，眼前的这个，不是也能凑合么。可关键是，都订在同一天，自己也是分身乏术，略一琢磨，心中有了计较。
“王德，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先回家一趟，和亲戚打个招呼，然后就出来陪你。”典型的缓兵之计。也不得不说，班莹确实狡猾，高珏那边是肯定要去的，绝不能让县长等着，必须是自己提前到。见面之后，成与不成，很好判断，如果说留她吃饭，或者说邀请她去压马路什么的，那就说明是看中了。自己马上就留下，以后当县长妇人，至于说眼前的这个家伙，就一脚踹了，教育局的领导很大么？如果没留她吃饭，也没什么表示，那就是没看中，她可以马上掉回头过来。
“那……也行，你快点……”王德见班莹这般说，认为也在理，便点头答应。
第三百一十一章 相亲
班莹向王德许诺，回家一趟，就过来找他，王德不好再说什么，也就点头。高速更新 ..离开学校，班莹在二路车总站，和父母汇合，前往高珏家。
高家住的地点，实在是不怎么样，走着走着，班莹都在纳闷，县长家就住这地方，也太荒谬了吧。
终于来到大杂院，院里的人家都在做饭，院子里没有几个人，却巧张小虎从家里出来，准备到茅厕小便。一出门，正好看到班莹，小孩子对老师总有敬畏之心，连忙小心地说道：“老师好。”
“你家住在这儿？”班莹对张小虎是一点好感也没有，特别是上次高珏以张小虎哥哥的身份，到学校教育了她一顿，令她十分气恼。都已经决定，不管张小虎是否买饭票，都不会将他从后面调到前面。
“是呀。”张小虎连忙点头。
“高县长家也在这个院？”班莹再次问道。既然县长家里住着，那邻居肯定得知道吧。
“是住这儿，就前面那家。”张小虎很是老实，伸手指向高珏家的房子。他也不知高珏已经见过他老师的事，高珏没提，班莹也不会跟一个孩子说。但是，高珏曾经嘱咐过张小虎，不许对任何人说，自己的身份。
见张小虎指出人家，也不由得班莹不信，看向父亲，说道：“爸，是这家吗？”
“就在这。”班有风说道。
“县长家怎么能住这呢？”班莹小声说道。
“以前就住这，现在为什么没搬，我怎么知道。先进去吧。”班有风说完，便走在前面，带着妻子、女儿，来到高家。
轻轻敲门，很快，程雪将门打开，班有风马上问好，净说些好听了。比方什么师母越来越年轻之类的。还将女儿引荐给程雪认识。
班莹自然会讨巧。装作一副好孩子的样子，一口一个伯母地叫着。程雪连连称赞，将一家三口里屋就坐。
高珏家实在不怎么地，连件像样的摆设都没有，令班莹更加迷糊。高柏已然回家。对班有风三口特别热情。对于班莹一副淑女的模样，很是满意。认为，儿子娶这么一个媳妇，也很不错。
几个人到炕上就坐。程雪将茶水、水果摆上，这功夫，外屋地的房门被人推开，跟着响起一个人的声音。
“爸、妈，我回来了。”
高珏一边说。一边往里屋走，程雪还在屋里给班家三口拿水果吃，听到儿子的声音，马上说道：“小珏，赶紧进来，家里来客人了。”
话音落定，房门也推开，高珏跨步而入。抬眼往炕上瞧去，一眼就看到了班莹。他不由得一愣，暗自说道：“怎么是她？”
班莹看到高珏，更是一惊，忙不迭地低下头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害羞呢。其实是害怕。
眼下的高珏，穿着和中午在学校时，完全不同。一身紫sè的西装，皮鞋锃亮。加上身材高大，英俊挺拔。此刻看来，别有一番气派。
班有风和李翠凤也都是一呆，不自觉地主动问好，“回来了……”
嘴里这么说，二人心里还纳闷，这高珏长得，除了轮廓和他老爹相似之外，气质完全不同。其实，这也就是人仗衣服马靠鞍，高珏穿着随便的时候，班莹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回来了。叔叔阿姨，您好。”高珏礼貌地打招呼。
“好、好……”班有风二人忙连连点头。
“小珏，这是你班叔叔家的闺女，叫班莹，是和你同一年出生的，只是晚上几天。你们俩才出生的时候，咱们家和你班叔叔家就订了娃娃亲。这一晃多少年过去了，你班叔叔还想着呢。你看这闺女，出落的多漂亮。赶紧跟人家打招呼。”高柏毕竟是父亲，当下介绍起来。
“班老师，你好。”高珏面带微笑，和气地打起招呼。
“你好……”班莹难免有些难为情。中午的时候，还呲了人家一顿呢，没想到，现在竟在这种场合下见面。
“咱们两个，出去走走怎么样？”高珏微笑地说道。
这一次，还没等班莹出声呢，李翠凤就忙帮着应道：“好、好……闺女，和人家出去走走……”
“那……好……”班莹也不傻，明白高珏让她出去的意思，那是不想让她难堪。
她下地穿鞋，高珏先看向父母，说道：“爸妈，我和她出去走走。”跟着，又看向班有风夫妻，“叔叔阿姨，你们宽坐。”
这是正常的礼数，意思一下，高珏先行出门，班莹在后面跟着，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大杂院，班莹才不好意思地说道：“高县长……对不起……”
她现在兀实不敢确定，高珏真的是县长，因为县长怎么能住这。可是，她打听来的消息，县长就叫高珏，年纪和自己同岁，这和眼前的男人正好相符。这么说话，也是试探。
高珏没有马上说话，一直走到自己的车前，将车门打开，才说道：“上车。”
说完，他先行钻了进去。他的语气，不容违抗，班莹不假思索地跟了过去，在副驾驶坐下。此刻班莹更加搞不明白了，身为县长，怎么就开这车，可是，普通的家庭，想看这车，他还开不起。同时，她的心中也在猜测，高珏让她上车，是什么意思。
高珏并没有说话，先挑了个头，驱车向街里开去，一口气，开到小chūn河，寻了个人不多的地方，将车停下。班莹的心头，砰砰乱跳，琢磨着高珏的用意，总不能是真的看上她，到此兜风吧。
“没想到，咱俩还真是有缘，又能碰面。”高珏终于开口。
“是……”班莹尴尬地说道。
“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将张小虎的位置，从前排调到最后一排了吗？”高珏淡淡地问道。
“就是因为他没买饭票……”班莹垂头说道。
“没买饭票而已，犯得着这么为难一个孩子么，他也是因为家里困难，父亲身体还不好，真的买不起，才没有购买。作为老师，应该体谅才是。”高珏心平气和地说道。
“我……我知道了……等明天……我一定把他的位置调回去……”班莹小声说道。
“嘀嘀嘀……嘀嘀嘀……”
这时。班莹包里的传呼，突然响了。班莹都没敢拿出去，低着头，老实地坐着。
“你来传呼了。”高珏温和地说道。
“啊……没、没什么事……”班莹紧张地说道。
“知道是谁打的？”高珏问道。
“嗯……”班莹点点头。
“也许是找你有什么急事呢。”高珏说道。
现在的班莹已经知道，和高珏十有**是没有什么戏。毕竟。自己和王德的关系，高珏是知道的。她倒是有心，去和王德陪教育局的领导吃饭，可哪敢跟高珏说呀。
“那个……那个……没什么急事……”班莹小声说道。
“是你男朋友找你？”从她的表情中。高珏马上猜出来。
“嗯……”班莹不知为什么，竟然没有撒谎的勇气，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没有关系的。”高珏从兜里掏出手机，递了过去，说道：“给他回个电话。别是有什么急事。”
99年的时候，手机倒是比前两年便宜了点，但仍然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班莹小心地接了过来，低声说道：“真的……没有什么事……”
“不用紧张，回个电话而已。”高珏微笑。
“那……那好吧……我下车给他回……”班莹说着，就要下车。
“就坐在车上吧。”高珏客气地说道。
“嗯……”高珏的声音平和，可对班莹来说，总像有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着自己。她不敢违抗，从包里拿出传呼。汉显的屏幕上，显示着一排字——我在翡翠酒店，你什么时候能过来。
班莹拨通王德的手机号码，“喂，王德呀……是我家亲戚的手机……我、我还不知道呢……我尽量……没什么。就是有点感冒……好……”
挂断电话，班莹将手机还给高珏，怯怯地说道：“谢谢……”
“不用客气，怎么。晚上有约会？”高珏随口问道。
“他约我到翡翠酒店吃饭。”班莹答道。
“就你们两个，生活水平不错么。”高珏仍然说的很随意。
“不是……他说还有教育局的领导……”高珏随意的声音。令班莹感到七上八下，她不敢撒谎，如实说道。
“怎么和教育局的人一起吃饭呀？”高珏问道。
“他说，可以给我调到教育局去……”班莹小声说道。
“你想到教育局工作？”高珏又问道。
“嗯……”班莹老实地点头。
“这事简单，你要是想去的话，我给你弄个副科。”高珏说道。
“真的？”一听这话，本是垂着头的班莹，立刻抬起了个脑袋，看向高珏。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然是真的，这才多大点事呀。”高珏温和地说道。
“谢谢、谢谢……”班莹连忙感激地说道。可心中更是迷茫，不知道高珏到底是什么心思。
“听说他们家在教育局的人头很广，不知道，是什么关系呀？”高珏淡然地问道。
“我听他说过，教育局局长好像是他爸的妹夫。也算是他的姑父。”班莹说道。
“那今晚吃饭，王华隆能在吗？”高珏问道。
王华隆就是教育局的局长，作为老师，怎么可能不知自家局长的名姓。班莹小心地说道：“我也不知道……”
“你饿吗？”高珏突然冒出一句。
“我……我不饿……”班莹连忙说道。
“我也不饿，那咱们晚点再吃饭，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
第三百一十二章 五块
“好……”
班莹的内心极度紧张，小心肝砰砰乱跳，实在是搞不明白高珏的意思。高速更新 ..说看上自己了吧，那个态度，实在不像，说没看上吧，怎么又要请自己吃饭呢。
“你们学校倒是挺怪的，非要学生中午十二点前到班级午睡，这趴在桌子上睡觉，哪里比得上在家里的床上躺一会呀。”高珏平淡地说道。
“这个……是学校的规定……”班莹小心地说道。
“以前就是这样吗？”高珏又问道。
“以前……倒不是这样，是这个学期，刚刚改的……”班莹小声答道。
“对了，你那个男朋友叫什么名字呀？”高珏又问到这个问题。
“他叫王德……我和他……不算是那种关系……”班莹苦着脸说道。
“要是不算的话，怎么还会找门路，把你调到教育局呀。”高珏轻笑一声。
“我……”班莹无言以对。
“以你的容貌，做他的女朋友，实在是有点可惜……”高珏大有深意地说道。
班莹没敢吭声，只是低着头。
“胡妮娜的事，你知道吧？”高珏又道。
“知道。”班莹连忙点头。
“你的遭遇，是不是和她一样呀……”高珏又说道。
“是……”班莹再次点头。
虽然，她和王德处对象，也是由王莉先提出来，牵的线，但是班莹贪慕虚荣，也就没有拒绝。可是眼下，她绝不能说自己是心甘情愿的。
“不要在他们面前炫耀你我的关系，我这个人低调。”高珏淡淡地说道。
“我知道。”班莹赶紧点头。听了这话，她不禁有些心花怒放。她还以为高珏是看上她了。
其实，高珏这话，不过是一语双关，以免明天班莹在单位胡乱嚼舌头。打草惊蛇，影响了自己的计划。刚刚班莹递回来的手机，还在高珏的手里高珏摘开后盖，取出电话卡，然后将手机递给她。又道：“这部电话送给你了。”
“给我了……”班莹不由得一阵兴奋。手都在哆嗦。
“嗯。”高珏点点头，跟着，又在前面的盒子里，拿出充电器交给她。
“谢谢、谢谢……”班莹拿着手机。激动的不成样子，连声道谢。别看和王德处了对象，王德也没说给她买一部手机，就是买了个汉显的传呼。但是班莹，一直都想要手机。没有想到。从王德那里没有得到，高珏会毫不在意的送给她。仿佛一部手机，在高珏的眼里，就和一个玩具没什么区别。
“不用客气。”高珏说完，发动汽车，找地方吃饭。
高县长最大的爱好就是吃拉面，随便找了家拉面馆停下，便带着班莹进去。点了两碗饭，四个小菜。两瓶汽水，就这么多。
班莹已经很久没到这种小饭馆来吃饭了，王德但凡请她吃饭，最次也得是中档饭店，点的菜也是几十块钱一个的。可不知为什么。班莹今天意外的发现，和高珏在一起吃饭，哪怕只是吃一碗拉面，味道也要赛过山珍海味。
这也只是心理作用。高珏的身份，再加上刚刚送她的那部手机。已经足够令她满意。吃饭的功夫，王德又打来传呼，班莹根本不回。手机都有来电显示，估计王德应该也给刚刚的手机号码打了电话，可电话卡已经被拔出，打也是白费。
吃过晚饭，高珏送班莹回家，然后返回家中。到家的时候，班有风两口子已经走了，但是少不得寻问他的意思，高珏的回答很简单，现在还不怎么了解，看看再说吧。
第二天，高珏正常上班，在上午十点多钟的时候，突然让办公室传话，把教育局的局长王华隆，以及副县长池德军叫到自己的办公室来。接着，他又给杨丽娟打了个电话，让她安排记者。最后，电话打给单五，让他在十一点二十的时候，带一辆jǐng车到县zhèng fǔ门口候着，给自己开道。
没过多久，池德军与王华隆先后到来，二人都是迷糊，不知道高县长找他们来有什么事。但一个分管教育的副县长，一个教育局局长，肯定是关于教育方面的事。
做了不让人起疑，高珏自然早有准备，场面上的话，一套一套的。什么国家建设，首重教育，你们都是主管教育的，不能松懈。池德军与王华隆也不得唯唯诺诺，连连点头。
这就样，到了十一点十五，高珏表示咱们三个一起去午饭。县长请吃饭，这二位哪敢不去。高珏顺路又叫上杨丽娟，四个人一起下去。到了zhèng fǔ门口，池德军与王华隆才发现不对，因为有jǐng车在前，似乎是开道的意思，后面还有一辆电视台的车。
池德军连忙小心地问道：“县长，咱们不是去吃饭吗？这是……”
“我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吃饭。上车。”高珏一脸微笑地说道。
大伙上的是高珏的奥迪，高珏让池德军坐前面，他和王华隆在后面坐，杨丽娟则是上了电台的车。
前面的jǐng车开动，后面的两辆车马上跟着。这个阵仗，zhèng fǔ这边有看到的，也极其纳闷。这是县长下去走访的架势，可之前，却没有和办公室交待，完全是自己安排的。
池德军与王华隆惴惴不安，实在是猜不出，他们要去什么地方。终于，在十一点半的时候，开路的jǐng车来到第七中学门前。
“咔！”jǐng车停下。后面电台的车与县长座驾也都跟着停下。
高珏再次一笑，说道：“到地方了，咱们就在七中的食堂吃点。二位，请下车吧。”
“是……”池德军倍感差异，连忙应着，开门下车。心里十分紧张，实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和他相比，王华隆的脸sè，明显有些难看。
通过二人的面部表情，高珏完全可以看出，这里面和谁有关，和谁无关。
jǐng察在前，杨丽娟带着记者在后。簇拥着高珏，朝学校大门走去。收发室的老大爷，一看到有jǐng察和记者来，立时一愣，连忙跑出来寻问。“jǐng察同志。请问你们找谁？”
“高县长和教育局的王局长前来视察。请让开！”单五很是客气地说道。
“没有通知呀……”老大爷说道。
“有通知的话，就不叫突击视察了！”
单五说完，丢了个眼sè，马上有一名jǐng察上前一步。将老大爷一边，单五带着另外两名jǐng察，率先而入。高珏等人随即跟进，目的地早已确定，就是学校的食堂。
七中算得上是南湾县内比较不错的中学。食堂也比较大，能够容纳几百人同时就餐。在食堂门口，王莉和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坐在门口，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可能是看到cháo水般的学生涌进来，就像是看到钞票一般，很有一种兴奋感吧。
高珏等人走路的速度都很快，摄像师提着摄像机一路摄像。来到食堂门口，王莉见有jǐng察，还有人举着摄像机。连忙站起来叫道：“你们是干什么的呀？拍什么呀？”说话时，正好看到教育局局长王华隆，跟着便和气地说道：“姐夫，你怎么过来了，咋不事先通知我一声呀？这是怎么回事呀？”
王华隆听了这话。好悬没气晕过去。急忙正sè说道：“这是县里的高县长来视察！”
“啊……那个……不知哪位是高县长呀……”王莉连忙小心地说道。
高珏转头看了王华隆一眼，说道：“王局长，你和她认识？”
“她是……我媳妇的妹妹……”王华隆心虚地应道。
“哦……”高珏微微点头，没有再说别的。跨步朝食堂内走去。
王莉哪敢拦着，她也看出来了。姐夫的脸sè，都有点吓白了。
一行人进了食堂大厅，大厅的地上有点滑，还有点黏，才一进门，高珏差点出溜过去。好在重心稳，这才没有摔倒。可走在他边上的杨丽娟就不行，她穿着高跟鞋，猝不及防，直接向后摔去。
仗着高珏反应快，忙伸出胳膊，一把将她拦住。杨丽娟在失去重心的时候，已是花容失sè，身子这一稳住，才发现，原来是高县长的胳膊，拦在自己的腰上。
“谢谢……”杨丽娟站稳身子，有点难为情地冲着高珏点头一笑。
确实让人难为情呀，他俩的官最大，所以走在最前面，身后跟了一大帮，食堂内，还有数不清的学生，不少人都看到这一幕。
“这地太滑了，慢点走，可别摔了。”高珏温和地说道。
“嗯。”杨丽娟点点头。
池德军、单五这些人，也都看到，连忙跟着说道：“杨部长，您慢点走。注意脚下……”
王华隆的脸sè更加惨白，心中暗骂，“你们这是怎么干的，连地都懒得拖么！”
向前走了几步，来到最后一排，吃饭的餐桌前。学生们看到他们到来，都已停下筷子，转头看着。孩子们不知，来的人是谁，但是jǐng察叔叔却是识得的。
高珏在这张桌子前停下，杨丽娟等人也都跟着停下，高珏心平气和地问道：“小朋友，你好。”
“叔叔，您好。”那学生小心翼翼地说道。
高珏看了眼孩子面前的餐盘，里面有个水煮白菜，有一个炒豆干，还有一个炸萝卜丝丸子。而盘中的米饭，一眼就能看出，是陈大米。
“小朋友，你们这顿午饭多少钱呀？”高珏温和地问道。
“五块。”学生伸出手掌。
“这菜要五块钱，你喜欢吃吗？”高珏问道。
“不喜欢。”学生摇头。
“那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吃呢？”高珏又问道。
“不在这里吃饭，老师就要把我调到最后一排。我不想到最后一排上课，就只能在这里吃了。”学生撅着嘴，很是委屈地说道。
第三百一十三章 地沟油
高珏问话，学生回答，整个过程，一边跟随的摄像师都拿摄像机全部录制下来。.. 欢迎来到阅读
此时此刻，杨丽娟、池德军也终于明白，高珏此行的用意。池德军现在，心里别提有多紧张了，这件事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可高县长新官上任，必然是要放火立威的，自己不会是他用来杀鸡儆猴的对象吧。
今年就要换届了，如果不出意外，池德军应该可以混个正局。可如果因为这件事，背个连带责任，能不能提上去，那就难说了。倘若没提上去，以自己现在的年纪，再干五年副县，政治生涯就基本结束，等着进政协、人大吧。
高珏微微点头，温和地说道：“小朋友，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算不喜欢吃，也多吃点。”
“没有关系，学校有小卖店，等会我去买个面包吃。”学生说道。
“总吃面包，对身体不好的。”高珏说完，信步向前走去，身边的一票人，仍然跟着。
走了几步，高珏看向池德军，说道：“你是主管教育的副县长，你留在这里，和学生们聊聊，沟通一下。杨部长，咱们到食堂的厨房看看，王局长，你也跟着来。”
言罢，他的脚步加快。厨房的位置，他已经听胡妮娜说了，就在最前面打饭窗口的里面。摄像师和记者有好几个呢，立刻分兵两路，有两个跟着池德军，其他的全都跟着高珏往厨房走。
王华隆现在，更加害怕，生怕在厨房里面，再出现什么问题。池德军好歹是镇定了一些，高珏命他在这里跟学生沟通，明白是给他机会，自己要是不抓住，可就要倒霉了。他当即开始和旁边的学生谈话，内容自然跟高珏问学生的话差不多。菜价多钱，喜不喜欢吃，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在这吃。
高珏等人来到打饭的窗口，有个门可以进去，里面的人。见到他们想进来。本有心阻拦，可看到jǐng察也在，哪里还敢。高珏进去之后，对一个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说道：“厨房怎么走。”
“在……在……在里面……”这人见高珏气势汹汹。哪敢胡说八道，指了指后面的一个门户。
高珏也不停留，直接就往里面走。窗口里面的空间不小，工作人员能有十多个，眼瞧着这帮人来势不善。还有拿摄像机的，一个个都很紧张。
进到厨房，大眼看，里面的卫生还算不错。可这时，高珏的耳畔，突然响起一声尖叫，“啊……”
听到喊声，高珏吓了一跳，跟着才反应过来。是杨丽娟的声音。他刚要寻问是怎么回事，却见杨丽娟伸手指着前面，紧张地叫道：“老鼠，有老鼠……”
“什么地方？”高珏连忙问道。
“就在那下面，我刚刚亲眼看到的。”杨丽娟紧张地说道。说话时。手指着前面的一张大长桌。
桌子很长、很宽，是专门用来切菜的，上面有刀具和案板。下面则是用白布挡着，只是那白布上面。满是油渍。
“你们是干什么的？”厨房深处，冒出一个人来。穿着白大褂，大褂上也满是油渍，腰间还系了一个油渍麻哈的围裙。这人长得肥头大耳，脑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伙夫。高珏马上断定，此人定是食堂的厨师。
“高县长和教育局的王局长来食堂突击检查。”单五马上回答，随即又道：“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这里的厨师。”见单五穿着jǐng服，厨师赶紧小心应对。
“你们这厨房里，怎么有老鼠呀？”高珏沉声问道。说话时，脚步向前移动，直奔杨丽娟所指的大长桌。
“怎么可能，我们这里干净着呢。”厨师赶紧赔着笑脸说道。
“还干净呢。”高珏一蹙眉，说道：“看看你自己的身上。”
厨师低头瞧了眼自己的衣服，虽然他不知这个年轻人是谁，但人家走在最前面，身边好几个簇拥的，应该是官最大的。他尴尬地笑道：“炒菜难免沾上油渍，我今天下午就打算洗呢。”
高珏没再说话，走到桌前，弯下腰去，就要拉下面的帘子。厨师见高珏要动手拉帘子，连忙跑了过去，说道：“这位领导……这里……”
说着，他的手，有意地拽住帘子，不让高珏拉起来。
“这里怎么了？”高珏沉声问道。
“这里是厨房重地……外来之人……不能乱动……万一……带进来点什么……让学生吃坏了肚子…….这算谁的呀……”厨师支支吾吾地，好半天才把话说完。
单五闻听此言，登时就火了，上前两步，伸手指着厨师，大声喝道：“你说什么？用你这话说，高县长是来你这食堂投毒的了！”
厨师被他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高珏冷道。转过头，用锐利的目光，看向厨师。
厨师的眼睛和高珏冷锐的双眸一对上，吓得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我……我……”
“把手拿来！”高珏厉声说道。
厨师本不想挪开，可又不敢不从，只能颤巍巍地将手移开。他的手才一移走，高珏马上弯下腰，用力一掀，将帘子给翻了起来。
摄像师不失时机地弯下腰对准桌下拍摄，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聚焦在桌子下面。毕竟，刚刚厨师的举动，已然惹起所有人的怀疑。
桶！
桌子下面，全都是桶，确切的说，是油桶。每一个桶上，都沾满油渍，而且里面都装着油。
可是，这油的的颜sè，和正常的豆油并不一样，颜sè很深，深到都呈黑sè的了。
“里面装的是什么油？”高珏站起身子，瞪向厨师。
胖厨师心中更是惊骇，张口结舌，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把那个油桶给我搬出来一个！”高珏厉声说道。
在后面的jǐng察，马上上来，弯腰拽出一个油桶，将盖子扭开，果然是油，不过是黑sè的油。摄像师当然不会怠慢，仔细地拍摄。
高珏冷哼一声，说道：“单五，给我打电话叫人！”
“是！”单五当即掏出手机，给刑jǐng队打了个电话，招呼手下，马上赶过来。
而高珏又指着刚刚搬油的那个jǐng察说道：“你出去，告诉外面的学生，不许再吃了。把学校的领导，还有食堂的承包人，全都给我喊进来！”
“是。”小jǐng察答应一声，马上向外跑去。
王华隆就站在高珏的斜侧方，看到这黑sè的油，浑身上下都直哆嗦。里面装的是什么油，他自然清楚，这不就是从地沟里掏出来的油么，俗称地沟油。他只觉得，背脊阵阵发凉，似乎身上的冷汗，都已经把里面的衬衣给浸湿了。“高县长……这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呀……”
“我没问你知不知道，你着什么急表示清白！刚刚咱们在外面遇到的那个女的，不是说是你的小姨子么？”高珏冷冷地说道。
“县长……她承包食堂的事，我不知道呀……”王华隆连忙辩解。
“你不知道？那她刚刚看你来的时候，为什么一点不惊讶，还那么跟你说话？”高珏厉声问道。
“我……我……”王华隆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了。今天发生的一切，实在太过让他震惊，太令他措手不及。
摄像师似乎是得到杨丽娟的授意，这段对方，也全都一点没露的拍了下来。
而杨丽娟呢，心中对高珏是暗自佩服，这小家伙，怪不得能以火箭般的速度，蹿升到今天这个位置，看来还真有一套。这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这么快就找到了，而且，还这么准，一把就能打掉一个局长。
这当口，从厨房外面，先后钻进来好几位，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年近五旬的男人，男人一脸的惶恐，进来之后，马上紧张地说道：“高县长在哪里……”
听到他的声音，众人一起转过身来，高珏淡然地说道：“我就是高珏，你是哪一位？”
“我是七中的校长盛建亮，高县长您好……王局长，您也来了……”五旬男人赔着小心说道。
在男人的身后，还跟着好几位，有男有女，年纪不等，王莉也在其中。
“哼……”高珏轻哼一声，抬起手臂，手指动了动，说道：“你过来……”
“是……”盛建亮连忙走了过来，躬身身子，站到高珏身边，小心地说道：“县长……不知您今天大驾光临，未能远迎，还请莫要见怪……”
“我就是不想让你知道，我今天会大驾光临，更加不用你来远迎。至于说是否见怪么，你先看看这个……”高珏说着，伸手指向地上的油桶，“这都是什么呀？”
“这个……”盛建亮看了眼油桶，吓得差点没跪下，“我不知道食堂里会有这种油呀……”
“你一句不知道，就没你什么事了吗？你是七中校长，第一责任人，食堂里发生这种事情，你以为你就没有责任了吗？”高珏怒声喝道。
“我……我真是不知道呀……”盛建亮现在都好哭了。他确实是不知道，因为，食堂的厨房，他也就是刚营业的时候，象征xìng的来了一次，以后再没进过。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不知道，他也不知道，你们都不知道！那zhèng fǔ要你们还有什么用！你没有功夫和你讨论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给我到一边站着去！谁是食堂的承包人，给我过来！”高珏又大声叫道。
第三百一十四章 雷霆之怒
食堂的厨房之内，出现地沟油，这是何等大事。高速更新 ..正如高珏所说，校长是第一责任人，不管你事先是否知情，这个责任，都要扣到你的头上，校长的职位，是肯定保不住了。
至于说，有无涉及到**问题，那等查完再说，倘若再涉及到**问题，那就更严重了，监狱的大门都会向他敞开。
盛建亮见县长动了真怒，浑身上下都在打哆嗦，背脊上面也在发寒，却也不敢再出声，老老实实地，低着头在一边站着。
随着高珏的话音落定，从后面的人群里，走出一个男人，男人能有四十七八的样子，穿的很是整齐，皮肤白皙，显见年轻时也很帅气。只是，容貌中带着一丝jiān相。
中年人走到距离高珏还有两步远的时候，停了下来，微弓着身子，小心地说道：“县长，您好。我就是食堂的承包人。”
“你叫什么名字？”高珏问道。
“我叫吴可风。”中年人老实地答道。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高珏伸手指向后面的王莉。
吴可风顺着高珏的手指，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小心地答道：“她是我爱人。”
“哦。”高珏微微点头，跟着伸手指向地上的那桶地沟油，说道：“这是怎么回事？”他的语气还算平和。
“这个……”这个问题，实在不好回答，吴可风倒是想说不知道了，可这么多的地沟油，总不能是凭空变出来的吧。实话实说，他更是不敢，那样的话，直接就得被塞进监狱。
“在学校食堂使用地沟油炒菜，你知道这是什么xìng质吗？”高珏凌厉地问道。
“我……这个……那个……”吴可风支支吾吾地，一会这个一会那个，都不知该怎么说话了。
“成年人长期食用地沟油，都会致癌。最后死亡，更不要说还是在长身体的学生了！你的行为，完全可以定义为谋杀，你知道吗？”高珏怒声喝道。
“我……”见高珏这般说，吴可风吓得差点没跪下。
“你用地沟油炒菜……”高珏伸手指着吴可风。说这句时。声音不大，但须发必张，显得已经愤怒到极大，“这件事。会交由司法机关，让你得到应有的惩罚，还学校的学生和家长一个公道。另外，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外面的饭菜是怎么回事。五块钱一餐，吃的都是什么呀，水煮白菜，炒豆干，萝卜丝丸子，陈大米做的米饭！你的心，让猪油给蒙了吗？”
“这个……”吴可风倒是有心解释一下，可根本找不出狡辩之词。
“把池德军给我叫进来。”高珏已经不稀罕跟他继续废话。
话音落定，马上有人跑出去。招呼池德军进来。没一刻，池县长风尘仆仆地跑了进来，绕过门口的人群，来到高珏身边。
“高县长，您找我……”
“你和外面的学生。沟通的情况如何？”高珏问道。
“已经沟通的差不多了，大多的学生都表示，不喜欢吃食堂的饭菜，说饭菜特别难吃。可又不敢不吃。说如果不在食堂吃饭，老师就会给他们换坐。从前排换到后排，他们不想到后面坐，就只能在食堂吃饭了。一般来说，顶多吃上几口，剩下的全都倒了，自己在另外花钱买面包和方便面吃。”池德军如实回答，倒是和高珏进门时得到的结果差不多。
“学生不到食堂吃饭，就要从前排被调到后排……”高珏冷笑一声，看向盛建亮，问道：“这是为什么呀？”
见高县长犀利且带着寒意的目光盯向自己，盛建亮又是打了个寒颤，低着头，颤巍巍地说道：“我……我不知道呀……”
“这是为什么呀？”高珏又看向吴可风。
“我……我也不知道……”吴可风也是心头大骇，赶紧说道。
“你知道吗？”高珏转头看向教育局局长王华隆。
王华隆现在，正在思量对策，琢磨着如何能够保全自己。高珏突然的问话，让他吓了一哆嗦，忙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
“你们又是都不知道，教育局的局长不知道，学校的校长不知道，承包食堂的人也不知道。那学校的老师，就会无缘无故的，逼学生到食堂吃饭，不吃就给调座位吗？没有好处，没有上指下派……”说到这里，高珏的嗓门猛地提了起来，厉声问道：“他们凭什么这么做？”
相关人等，纷纷低下头，除了打哆嗦，啥也不敢多说。摄像师，举着摄像机不停地拍摄，县长愤怒的表情，其他的人，愧疚、胆怯的表情，都没落下。按理说，这种场面，摄像师就不能再继续拍了，这是规矩，除非你是不想继续混了。当然，也有一种例外，那就是受到上面的暗示，知道这么做，对自己有益无害。避讳了，反而要倒霉。
杨丽娟站在高珏身边，对于高珏此刻的表情，她的内心十分折服。女人都喜欢英雄，她也不例外，眼瞧着高珏浑身上下，迸发出英雄气概，那股雷霆之势，最为让女人心动。她现在想的，已经不是高珏能够坐在这个位置上，是否天经地义，而是在心中暗自感概，恨不相逢未嫁时啊。
她是肖振宽一系的人，肖振宽也是个人物，相当老辣，她以前对肖振宽就特别佩服。可不知为什么，在这一刻，高珏在心中的形象，一下子高过了肖振宽。和高珏相比，肖振宽缺少这一股男人的血xìng。有血xìng的男人，通常都会让女人心cháo澎湃。
“我高珏为什么今天会来，绝不是什么心血来cháo，突然想过来看看。前几天，我回家的时候，我家邻居的孩子，在家里哭闹，非让母亲给他买学校的饭票，要在学校吃饭。孩子家的条件很困难，父亲身体不好，每个月都要吃药，母亲在市场卖菜，靠着微薄的收入，供养孩子念书，给丈夫治病。在学校吃一顿午饭，要五块钱，一个月下来就是一百多块，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却已经超过他们家庭的承受范围。母亲拿不出来，孩子就哭闹，说是老师将他从第二排调到了最后一排。孩子的个子矮，在最后一排，都看不到黑板。说句实在话，班级内的座位，确实是老师说的算，该怎么安排，都是老师的事情。可有一点啊，凭什么因为没在食堂吃饭就给调到最后一排呢？这总要有个道理吧！如果只是一个孩子这么说，咱们可以认为，孩子有可能是撒谎了，可现在这么多孩子都这么说，那就是事实了……”说到这里，高珏脸上的神情，气愤中带着心痛，他又大声说道：“学校食堂饭菜的质量，已经有目共睹，学生不喜欢吃，甚至还是用地沟油做的，为什么要逼他们吃！这些孩子，都是国家的未来，难道你们就忍心看着他们吃这样的东西吗？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对你们又有什么好处，对那些逼他们来吃饭的老师们，又有什么好处？你……你……”
高珏伸手先指向盛建亮，又指向吴可风，怒声问道：“说！对你们都有什么好处！”
“县长……我是真的不知道呀……”
“扑通……”
在高珏的威势之下，盛建亮竟然站都站不稳了，双腿一软，瘫坐到地上。
吴可风低着头，浑身上下不住地哆嗦，什么也不敢说。
“你还敢说不知道！”高珏指着地上的盛建亮，沉声说道：“你是学校的校长，学校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什么都不知道？他们都无法无天了，你这个校长是做什么吃的！”
盛建亮瘫坐在地上，也没人敢去扶他，面对高珏凌厉的问话，他自己不敢出声作答。此时此刻，他知道，自己死定了。
这时，厨房外忽然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紧接着，就听有人喊道：“让开让开！”……
原来是有一大群jǐng察涌了进来。
“单队长，我们来了！”
单五看向高珏，恭敬地说道：“县长，人来了。”
高珏微微点头，说道：“先将无关人等，带到外面，随传随到！把她留下……”高珏指了指王莉，跟着又道：“去叫人，把全校所有的班主任，都给我喊到这里来，一个也不能少！”
“是！”单五答应一声，立刻按照高珏的安排做事。
站在门口的人员，不管是学校的其他领导，还是食堂的员工，除了王莉之外，全都被jǐng察请了出去。这帮人都知道，瞧今天的架势，肯定要有不少人倒霉。
初中一共三个学年，三年级是十一个班级，一年级和二年级都是十个班，总计三十一个班主任，先后全都被请了进来。食堂的后厨也够大，站了这么多人，也不显得太过拥挤。这些老师，看到校长瘫坐在地上，一个年轻人派头十足地站在校长的旁边，周围又是摄像，又是jǐng察，谁都能够看出来，食堂的事，肯定曝光了。
这些老师中，班莹和胡妮娜都认识高珏，看到高珏今天的气势，威风凛凛，不由得都是芳心乱跳。班莹更加确定，高珏真的是北安县的县长，而胡妮娜却在胡思乱想，实在想不出，高珏到底是什么身份。虽然也听说，县长来了，难道他就是县长么？胡妮娜有点不敢相信，可此刻高珏所在的位置，旁边尽是簇拥，显然是这里最大的官员。
高珏那天在班莹的办公室里，有几个老师见过他，此时再次，心中皆是纳闷，这个年轻人到底有干什么的，上次没看出有这么大的派头呀。
第三百一十五章 强势！
高珏面沉如水，静静地站着，等了好一会，见人数差不多了，方才淡淡地问道：“班主任都到齐了吗？”
一众老师们，互相瞧瞧，倒是没人敢出声，有jǐng察查点数目，见是三十一个，便出声说道：“县长，人都齐了。.. ”
“好。”高珏点点头，跟着指向地上的地沟油，说道：“你们看看这个，认识吗？”
老师们都已经看到了这桶油，更是有人注意到，在大长桌下面，还有很多这种油桶，桶里面装着黑乎乎的油。有的人知道这是地沟油，有的人不知道，却也明白，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中，没有一个敢出声的，很快低下头。
特别说听到，这个jǐng察对高珏的称呼——县长。一个个更是紧张，尤其是胡妮娜，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是县长。
见一众老师都不说话，高珏自行开口说道：“这是地沟油，从地沟里掏出来的，如果大量食用，不仅会致癌，甚至还会有生命危险。食堂里出现这么多地沟油，显而易见，炒菜的时候，都是用这种油。你们的学生，每天都是在吃这种油炒出的菜。”
对面的老师们，自打进来看到校长瘫坐在地上，就心里直突突，现在听了这话，不少胆小的，更是浑身打颤，觉得双腿发软。他们都做过什么，他们自己心中有数。要不说，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
他们仍是不敢说话，都低着头。
高珏轻笑一声，说道：“哪位是张小虎的老师，站出来。”
班莹闻听此言，小心肝更是乱颤，她不敢不站出来。这一刻，他的心头无比紧张，每走一步，都觉得两腿发沉。仿佛上面系了个大沙袋。她低着头，根本不敢正视高珏，眼下这个男人，给他带来的威慑，远胜于昨天。
“班老师。你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还记得因为张小虎被换坐的事，我来过你们学校一次……”
高珏语气平淡，但他的话，听在班莹的耳朵里。是那样的沉重。她内心更是害怕，哆嗦的更厉害了。看班莹如此胆怯，高珏的语气变得更加平和，接着说道：“你不要紧张，我刚刚已经了解了你们学校的情况。学生们几乎都不愿意到食堂吃饭，却又不得不吃，原因在于，如果不来吃饭，老师就会将他们的座位换到最后面。由此可见，给学生换座位的人，不止你一个，这种事情，已经在你们学校普遍。你们都是老师。都受过良好的教育，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实在让我想不明白。现在，我希望你们给我做出个交待，是什么驱使你们。要如此昧着良心做事。你们放心，不要畏惧什么，所谓天理循环天公地道，自古以来都是邪不胜正。有我高珏给你们做主，没有什么不敢说的。也没有敢rì后报复你们！”说到此，高珏顿了顿，又朗声说道：“班老师，你先说说吧。”
高珏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不打算追究他们，只要他们实话实说就行。地沟油都已经被找出来了，校长都这个熊样，说句不好听的，即便是没有逼学生到食堂的事，单凭找出来的地沟油，都够校长回家的了。
班莹昨天晚上，一直没有回王德的传呼，今天早上，还被王德骂了一顿，说班莹不给他面子，再有这事，就要班莹好看。班莹谨记高珏的话，没敢亮出高县长的名头顶撞，老老实实地，没有吭声。但心中也难免记恨王德。此时此刻，高珏说出这么一番话，回忆起高珏昨天说的话，和举动，班莹随即意识到，高珏今天的行动，是早有预谋的。昨晚给出的承诺，实际上也是告诉她，今天该怎么做。
班莹一下子都明白了，要想保全自己，并得到好处，就得紧随高县长的脚步，把实话都说出来，往死里打压这帮人。不仅不能让校长好了，就连王德，以及他教育局的亲戚，都不能放过。
“县长，我交代。”班莹咬了咬嘴唇，简单地整理了一下思路，便行说道：“我之所以逼学生到食堂吃饭，实在也是被逼无奈，否则的话，哪能做出这等昧着良心的事。学校成立之始，饭菜就差，没有多少学生愿意前去吃饭，在食堂运营了一周之后，盛校长召集我们所有班主任，开了个会，在会议上……”
班莹也不隐瞒，当下将盛建亮那天在会议上说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她说的内容，倒是和胡妮娜说的一般无二。“不仅如此，她……”胡妮娜指向王莉，大声说道：“她还逼我和她侄子处对象，话里话外是这么说的，马上就要并校了，你们这些老师，谁也不能保证并校之后，会被分到什么地方。我们家在教育局有人，你只要跟了我侄子，就肯定会留下来。可如果我不和他侄子处对象的话，rì后被分到乡镇中学，都不好说。我不想被分到乡镇中学……没有办法……只能答应……在学校里……也不止是我一个被她要挟……胡妮娜老师，也是这样……”
说到最后，班莹痛哭起来，声泪并茂，凄凄惨惨，显得十分委屈。
“你别胡说八道，那是你自愿的，我可没逼你！”王莉见班莹提起这事，登时急了，指着班莹大声叫道。
“你给我住口！”高珏伸手指向王莉，厉声喝道：“没让你说话之前，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哪个是胡妮娜，出来说话！”
“我是……”胡妮娜连忙站了出来，她心头鹿撞，小心翼翼地走到班莹身边站好。
“班老师说的话，可否属实？”高珏沉声问道。
“都是实情。校长在会议上，确实是那样说的，我的班级，差生比较多，他们不在乎换坐什么的，所以都不在食堂吃午饭，中午都是出去，也没有在十二点前回到学校。学校因此扣罚我的奖金，一个月下来，所有的奖金都被扣光了。王莉已经不止找过我一次，让我和她侄子处对象，我不答应，她就和我说，我的考绩是最差的，并校的时候，十有**是要被分到乡镇中学，如果我跟了她的侄子，她们家在教育局有人，就连校长都要让她三分，保证会把我留下。而且还说，只要我跟着她侄子，考绩的事，就不叫事儿了，每月的奖金，一分都不会被克扣不说，还会比以前多。”胡妮娜也是凄凄惨惨戚戚地说道。
“还不止这些呢！”胡妮娜的声音刚落定，班莹就马上抢着说道：“自打我被王莉逼着和她侄子处对象之后，还知道了一件事。她侄子就在我们学校门口开书店，出售辅导材料和练习册。学校每年都要统一给学生购买两套辅导材料和练习册，都是从他那里购买，而价格方面，每一套起码比别的书店贵出四块钱！”
“你！”见班莹捅出了侄子那里的老底，王莉更是气急，她现在都恨不得将这个小妮子给生吞活剥了。
“我刚刚跟你说什么了！等一会有你说话的分，现在给我闭嘴！”高珏狠狠地瞪了王莉一眼，跟着伸手指向，对面的一群老师，又大声问道：“她们两个说的，可是实情？”
“是！”“确实如此！”“一点没错！”“县长，我确实不知道食堂是用地沟油炒菜，如果知道的话，我宁可被分到乡镇，也绝不会逼学生到那里吃饭的。”“是呀，我们确实都是被逼无奈，也是真不知道食堂是用地沟油炒菜呀。”……
到了这个份上，其他的老师，哪敢不点头称是。好半天，他们叫屈的声音才停歇下来。
高珏微微点头，说道：“好了，我知道了。我也相信你们。”说完，高珏看向瘫坐在地上的盛建亮，沉声说道：“盛校长，现在该你给我做出一个解释了吧？说一说，全北安县的中学都没一个别出心裁，非要规定，让学生中午必须在十二点之前到教室睡午觉的，你怎么就能突然想出这么个主意来？而且还挺会给老师们施压么，动则以并校为由，逼迫他们就范，由他们出面再逼学生到食堂吃饭。甚至，还是吃地沟油炒的菜。至于说练习册的事，现在我还无法核实，不过这都是早晚的，你最好现在就实话实说，免得查出之后，脸上难看。”
盛建亮在刚刚听到这些老师的控诉之后，已经脸sè惨白，死的心都有了。再听到高珏的这番话，他已经确定，自己是死定了，狡辩是没有用的，就凭眼前的证据和证词，拿到法院上，直接就能判刑。此间的一切，还是被电台录了像，等晚上的地方新闻一播放，谁都救不了自己。
他的眼泪，“刷”地一下就淌了下来，“高县长，我知错了……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王莉和吴可风到学校开食堂、开小卖店，还有王德在学校门口开书店，这都是王局长出面暗示的……他的意思，我哪敢违背……”
“盛建亮，你可别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暗示过你？”王华隆见盛建亮把矛头指了过来，他也急了，急忙大声喊道。
“王华隆！我让你说话了么！”高珏转过头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被高县长冷锐的目光瞪视，王华隆吓得，连忙低下头去，一声都不敢吭。高珏跟着看向盛建亮，说道：“盛校长，我现在代王局长问你一句，他什么时候暗示的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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