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微妙的平衡
黄明月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高级病房这一层,穿着浅粉蓝色制服的护士温柔而亲切:“小姐,需要什么帮助吗?”
黄明月疲倦地朝她挥挥手,连开口的**也没有。
护士善解人意地微笑了一下,离开了。
黄明月呆坐了半晌,这一路水米未沾,竟也不觉得饿,即便是极度的缺眠,整个神经却也处在极度亢奋的状态。
她摸出手机,拨通了龙小虎的号码。
“喂?”
“是我。”
“你那边什么情况?”
黄明月听着龙小虎痞里痞气的声音,竟也觉得有一丝淡淡的安慰。T城剩下的这几个血亲竟比不上龙小虎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至少他的关心就像刚出笼的包子,热腾而又实在的。
“等交警出具事故责任书。”黄明月很平静。
“要不要我过来?”
黄明月想了想,道:“不用了,明川不在了,你还要替我妈摔盆呢!”
“你放心,我老爹说了,一定要把沈老师的葬礼办得风风光光的。”龙小虎又道,“我联系了以前的同学,组织了个治丧委员会,沈老师教过的每届学生都有。”
“那也好,我妈冷清惯了,最后一程也得让她热热闹闹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龙小虎赶紧补充道,“请人择了日子,说是五日后出殡大吉。你那个时候能赶回来吗?”
“我记下了。”
龙小虎欲言又止:“你有什么事不要一个人死扛着,不论碰到什么事都还有我和我老爹呢?”
黄明月觉得安慰。露出一抹浅笑:“我知道,我替我妈认下的你这个干儿子,总不会和你见外。”
“那好,你先忙吧。”龙小虎像是背过身低声地和人说着些什么,“我晚点再和你联系。”
黄明月收了电话,将整张脸埋入掌心里。饶是在温暖的室内,她依然觉得双手冰凉到彻骨。
“给,喝杯热咖啡。”
黄明月抬头,对上潘吉诚的关切的眼神,她一点一滴不动声色地将软弱收拾起来。接过这杯自动售货机上买的速溶咖啡。握在手里。
“谢谢!”
潘吉诚坐在黄明月的身侧,将一双长腿伸得笔直,侧过头看着黄明月略微有些浮肿的眼睛,和眼眶下的一片鸦色。道:“要不要先送你回去休息一下?”
黄明月贪婪地吸取着纸杯传来的温暖。摇摇头:“不用了。”
“好吧!”潘吉诚耸耸肩。他有时候觉得黄明月坚韧得不像是个才二十出头的年轻女人。仿佛经历过了很多的生死悲欢,所以才能这么淡然地接受了现实。
冷静,冷静到几乎冷酷。
他心里不由得对黄明月有几分激赏。
“你有事就去忙吧。”
“事情再多。也没有陪你来得重要。”潘吉诚就有本事将肉麻的话讲得云淡风轻,不让人觉得生厌。
黄明月略略有些吃惊,明川不在了,潘吉诚在黄氏最大的威胁消失了,她应该理所当然地成为潘氏姑侄的弃子。可是,为什么潘吉诚仍然表现出对她极大的兴趣?
“潘总监接下来应该会很忙。”黄明月忍不住刺了他一下。
潘吉诚一愣,很快就会过意来。没有了黄明川这个空降兵,整个市场部又重新变成了他的天下,包括接下来黄氏和大同关于53号地块的合作项目也重新落回到了他的手上。
虽然,黄毅庆还没有心情提及这件事,不过这应该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潘吉诚并不觉得黄明月能想到这个,他故意装糊涂道:“姑父住院,最忙的应该是刘伯安。也亏得他有三头六臂,要不然林林总总这么多的事情,还真是理不出什么头绪来呢!”
“是吗?”黄明月觉得她很有必要找刘伯安好好地聊一聊。
潘吉诚感觉到黄明月对他的敷衍,却毫不气馁:“这杯咖啡冷了,要不要我再给你换一杯?”
“不用了。”黄明月一仰脖,就将这杯温热的咖啡一口气喝了下去。太甜了,不过正好可以补充她缺少的血糖。她将空纸杯在手里捏成一团,随手丢到一旁的垃圾桶中。
潘吉诚有些气结,他空有一肚子的泡妞绝技,可是在不按常理出牌的黄明月面前竟有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
“金律师来了!”潘吉诚眼尖,看到走廊那头走过来的金文璐。
黄明月飞快地抬起头朝走廊的方向瞥了一眼,然后又将头埋下,冷淡地道:“他来做什么?”
经月不见,金文璐依然是帅气逼人。
潘吉诚了然地道:“应该是为了明川的那起事故。”
黄明月不置可否。要是真如黄毅庆所说的,黄泥车司机在喝了酒的前提下闯红灯,那应该是清清楚楚地负全责。即便是黄泥车司机背后有建筑公司做后盾,不过恐怕没有什么公司会那么傻,为了一个小司机去与赫赫有名的黄氏集团抗衡,除非建筑公司老板疯了。
这么简单清楚的案子,根本不需要律师出面。
那么金文璐出现在这里,唯一的原因便是——
“或者是为了安娜。”潘吉诚又补充道。他对金文璐没什么恶感,可也说不上有什么好感。对他来说,金文璐这个黄氏集团的准女婿,背景实在是太强了些,让他不得不为之忌惮几分。
如果说黄明川还一眼能够看出他的算盘,这个和黄明川同年的金文璐却是少年老成,未必就能轻而易举地摸出他的底细来。
原来按照潘丽贞的计划,是潘吉诚联合金文璐去掣肘黄明川,不过随着黄明川在黄氏的猝然谢幕,局面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要是金文璐真的娶了黄安娜,他和金文璐未必就能势均力敌。
潘吉诚太了解自己的姑妈了,侄子再亲也没有女儿女婿亲——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潘吉诚有自信能够在黄氏站稳脚跟,不被潘丽贞的女婿挤出局——这个女婿可能是金文璐,也有可能不是。
不过,从这方面来想,潘吉诚到是相当怀念当初三足鼎立的格局,那种微妙的平衡却被一场计划外的车祸所打破了。
黄明月觉得整个人被一道炽热的目光紧紧地包围住。她心中一动,猛一抬头,却看到金文璐跟在黄安娜身后进了病房。(未完待续……)
第167章 打脸
“我母亲让我来看一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金文璐态度恭恭敬敬的,那种克制的悲伤恰到好处。
黄明川虽然算不上他的好友,不过之前因为黄明月的关系,两人也时有来往。之后虽然关系淡了,可是这样一个风华正茂的青年以这样一种方式猝然离世,金文璐未免也觉得心有戚戚。
黄毅庆额头又重新被包扎过了:“王大律师有心了。”
潘丽贞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虽然金文璐和黄安娜的事没有最终定下来,可她早就把金文璐当成了准女婿,赶紧招呼金文璐坐下,道:“文璐不是什么外人,也不用客套了。”
黄安娜便含羞带嗔地瞥了潘丽贞一眼。
她和金文璐的关系虽然没有最终确定下来,金文璐总对她有几分若即若离的意思。黄明月之前总觉得觉得金文璐就像是一只风筝,飞得再远,线还在她的手上牵着。可是最近,她倒有些不确定了,到底谁才是风筝,谁才是拽着线的手了。
金文璐却是恍然不觉,又道:“伯父伯母节哀。”
黄毅庆犹可,潘丽贞只得硬生生地将脸上的喜气压了下去,努力地摆出愁苦模样。
黄毅庆便吩咐黄安娜,道:“把你姐姐叫进来。”
黄安娜便嘴一嘟:“有吉诚表哥在外头陪着她呢。”话虽如此,还是不情愿地出去了。
金文璐坐在床边,余光看着一身黑的黄明月像是单薄的影子一样飘了进来。更有潘吉诚殷勤地陪在身侧。
她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金文璐看到他们两个人亲密地坐在一条长椅上,像是有说不完的话。快一个月没见,她似乎比那天晚上碰到的时候要清减了许多,也成熟了许多。金文璐凝视着黄明月的侧脸半晌,只觉得心里面涌上了一股他不愿意去分辨的又酸又涩的东西。
黄明月飞快地抬眼看了一眼金文璐,便抿了嘴唇不说话了。看来他和黄安娜的事应该是板上钉钉了,否则黄家的家事还用不着他这个外人参与。
黄毅庆清了清咳嗽,用目光示意众人,道:“都先坐下吧。”
黄安娜抢着坐到了金文璐身侧。潘丽贞就在床边坐下。黄明月默默地择了一张离门最近的椅子坐下,潘吉诚干脆就将双手插在裤兜里靠在了窗台上。
“既然人都在,我们就商量下明川的后事吧。”黄毅庆的眼袋很明显,一下子就显出老态来。不过。他从骨子里就是很务实的生意人。既然人死不能复生。再多的伤痛也于事无补,倒不如好好替明川操办一场体面的葬礼。
潘丽贞巴不得,她没去看过黄明川的遗体。听说他死相狰狞,她就连最后的表面功夫也懒得去做了,就等着黄明川的尸体一火化,困扰她大半年的一桩心事总算是尘埃落地了。
不过,碍于身份,这事她不好先起头。
潘丽贞瞥了黄安娜一眼,没想到后者正对着金文璐眉目传情,她只得冲潘吉诚使了个眼色。
“我也觉得应该是早点让明川入土为安才是正理。”潘吉诚附和道,“我认识一个极有名的风水先生,让他替明川择个好日子。”
黄毅庆微微颔首,风水之说他还真的相信,潘吉诚算是投他所好了。
“这事一定好好好操办,明川走得不容易,更是要热热闹闹地送他一程。”潘丽贞忍不住瞟了木然坐在角落的黄明月一眼。这个死丫头这下子成了无根的浮萍,也只能是他们说什么她听什么了,不由得心里一阵得意。
金文璐到底是外人,不好置喙。总觉得黄家隐隐地将他当成了准女婿,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黄安娜没有什么不好,可也没哪处能让他特别的动心,金文璐就和她不冷不淡心照不宣地交往着,很多时候他都不想深究其中自己的用心。要是通过黄安娜来接近黄明月,未免对她太不公平了些,连带自己也未免太龌龊了些。
他的情史虽然丰富,可从来没有脚踩两只船过。
金文璐在心里冷哼了一声,什么脚踩两只船,也不过是他自作多情罢了。看黄明月摆出的架势,根本是当他是瘟疫,恨不得避他远远的。
黄毅庆考虑得却要更多些:“明月,老家那边的日子有没有定下来?”当着潘丽贞他说得有些隐晦,沈云芳和黄明川出殡的日子可不能撞上了。
“定下来,五天后,十五号。”
“哦。”黄毅庆有些犹豫,到时候要不要跑S镇一趟,算是圆了和沈云芳的最后的情分。
“那也太赶了些。”潘丽贞干笑了两声,偏要扮大度,“要是迟几天,等这边的事安排妥当了,我们也能够陪你回去一趟。”
黄毅庆没接这个话茬,他想了想又问:“老家有没有人帮忙?”
“有龙叔。”黄明月淡淡的,不欲多说。
潘吉诚趁机献殷勤:“姑父要是吃不消,大不了我多跑几趟,不过是四个多小时的车程,熬熬也就过去了,再说跑了一趟,也熟门熟路了。”
“唔——”
“不用了。”黄明月干脆地拒绝了,“我妈从来都喜欢清静,恐怕她也不喜欢不相干的人去参加她的葬礼。”
潘吉诚当众吃了个瘪,不免有些讪讪的。不相干的人——黄明月这句话算是把他之前努力在他们两人之间营造出来暧昧氛围破坏殆尽了。
不过,潘吉诚很快就给自己找了台阶下:“怎么说也是长辈,明月也太见外了,这点礼数还是要的。”
潘丽贞心里就有些不痛快了。如果说原先她还是极力想促成潘吉诚和黄明月,那么现在她可是一点儿这个意思都没有了。现在看着潘吉诚上赶着献殷勤人家还不领情。心里捎带把沈云芳骂了好几遍。
金文璐颇有些幸灾乐祸:“S镇离这儿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民俗乡风可能不大一样,贸贸然地去了恐怕也不合适。”
“那是,那是!”潘吉诚有些尴尬。
黄毅庆疲倦地一挥手:“这事再说吧!当务之急还是把明川的后事安排下去……”
黄明月隐忍不住,霍地站了起来:“讨论这个未免太早了些吧?”
潘丽贞诧异:“这事宜早不宜迟,总要考虑周全了才好。”
黄明月看到潘丽贞第一个跳出来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她暂且忍了,对黄毅庆道:“爸爸,我们之前商量过了的……”
“这事不用再提了。”
黄明月慢慢地抬起眼帘,双眸寒冷似冰。半晌才道:“你有你的立场。我有我的坚持。”
黄毅庆叹息:“明月,你就忍心看着明川再受一遍折腾?”
“忍心!”黄明月定定地看着黄毅庆,逐字逐句地道,“为了日后不用日日疑心。夜夜诛心。”
黄毅庆面色也一沉。笼了一层寒气。
别的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父女两个在说些什么,只是看他们两个神色严峻,互不妥协。知道争辩的不会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
潘丽贞为了在金文璐面前维护一家和乐的良好形象,赶紧打着圆场:“明月,我看你这孩子是伤心得糊涂了,别惹你爸爸生气了,他身上还带着伤呢!”
黄明月根本就懒得搭理潘丽贞,继续和黄毅庆叫板道:“即便是爸爸不高兴,我还是会坚持,这是我能为明川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撕破脸吧,反正她现在什么都不怕了。
“你会后悔的。”
黄明月突然就笑了,这笑容还没成型就又消失了:“我后悔什么?还会有比现在更糟糕的境况吗?“
黄毅庆心中一恸,口气有些软了下来:“你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
黄明月毫不放松:“那要看分什么事。”
“你就一点都听不进去吗?”黄毅庆盛怒。
本来他们这样的豪门,黄明川这样特殊的身份,又是在获得近五亿的公司股权之后惨烈地离世,早就给别人留下了很大的想象的空间。要是明川真的去做了什么尸检,那整个T城的社交圈怎么看黄家?
虽然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可是三人成虎,以讹传讹的事也不是没有的。现在黄氏刚和大同签下初步意向合同,整个53号地块的工程正要开工,黄氏绝对不能闹出什么丑闻出来。
况且,黄毅庆深信,黄明川的死只是一场普通的车祸。黄明月竟然连这点都不相信他,未免让他觉得寒心了。
旁人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
特别是金文璐根本就坐不住了,照理说他不应该掺和进黄家的家务事里,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竟很有一探究竟的**。
黄安娜很是恼怒,黄明月也不知道是不是伤心过度了,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黄毅庆犟起来,害得她在金文璐跟前没了面子。
“明月,快给你爸爸道歉。”潘丽贞又来刷存在感了。
黄明月厌烦地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忍不住爆发了出来:“阿姨,今天你是最没有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的。你对明川既没有生恩,更没有养恩,不过是被迫无奈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小半年,就不用你来假惺惺地替他安排这个安排那个了。”
潘丽贞几乎要气绝。她当了这么多年的黄氏集团的董事长夫人,碰到的从来都是恭迎奉承,还从来没听到过一句半句不恭的话。黄明月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吃坏了脑子,以前有黄明川帮着她,黄毅庆护着她的时候还对自己客客气气的,现在成了孤家寡人竟然气焰嚣张了起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潘丽贞气得嘴唇发抖,冲着黄毅庆道:“毅庆,你看看我们的黄大小姐,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黄明月只觉得自己脸上的那张面具太厚太重了,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干脆趁机撕破算了:“阿姨,自然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潘丽贞没想到黄明月还敢硬碰硬,自觉占了理,本来也就三分火硬生生被催成了十分,她气得全身颤抖,便有些口不择言了:“黄大小姐,你红口白牙上下嘴唇一碰,自己倒是痛快了。我知道你心里头拱了一蓬火,也别冲着我来啊。我到底是逼死了你亲妈,还是害死了你亲弟弟?”
黄毅庆脸色一变,潘丽贞这话还真是过了。
黄明月本不想和潘丽贞逞什么口舌之快,听她出言恶毒,忍不住想起前世她种种手段,冷声笑道:“眼前的事我不敢说,倒是二十年前我妈要不是看在我们姐弟俩的份上,恐怕还真是被你活活逼死了!”
在场的人俱是一愣。
潘丽贞更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当年她从沈云芳手中用不光彩的手段抢了黄毅庆,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了,不过被黄明月当众这样不加遮掩地说出来,不啻于当众噼里啪啦地打她的脸。
潘丽贞盛怒之下,不假思索,上前两步。
“啪!”一个重重的耳光甩在了黄明月的右脸上。
黄明月猝不及防,孱弱的身子晃了两晃,这才稳住。她原本惨白到几近透明的右脸慢慢地浮现出五个清晰的手指印。
黄安娜忍不住惊呼了一声,死死地捂住了嘴。
金文璐第一反应想要上前扶住黄明月,脚刚踏出去半步,就看到潘吉诚扶住了黄明月的肩膀。他苦笑了一声,将脚缩了回来。
潘丽贞自觉占了上风,这一巴掌她是用了十足的力气,虽然手心有些疼,不过算是捡回了面子。
“这一巴掌算是我替你妈教育你的!”
黄明月只觉得右脸火辣辣地疼,她推开潘吉诚的手,冷笑了几声,缓步走到了潘丽贞的面前,两只眼睛里有跳动的两簇小火苗。
“你要干什么?”潘丽贞毫不示弱。
“啪!”
“啪!”
电光火石间,黄明月抡圆了胳膊给了潘丽贞的右脸一个巴掌,反手又在她左脸上扇了一下,将潘丽贞整个人都打懵了。
黄明月看着潘丽贞两颊通红的手指印,认真地道:“第一记是还你的,第二记是你二十年前欠我妈的!”(未完待续……)
第168章 有我没她
整个房间都安静地吓人。
潘丽贞呆了三秒,像是不能相信黄明月竟然敢打她。等到两颊**辣的温度传来,她才意识到她的的确确被黄明月当众扇了两个巴掌。
“反了你!竟然敢打我?”潘丽贞红了眼睛,像是疯了一般冲上前去,想要把黄明月整个儿的撕了。
黄明月轻蔑地一笑,身子往旁边一偏,就轻轻巧巧地避开了。
潘丽贞扑了个空,满腔的怒火更是无处发泄,她冲着潘吉诚吼道:“吉诚,你是死人哪?看着那死丫头欺负到你姑妈头上了,你还只会站在一旁看啊?”
潘吉诚左右为难,看着像一块冰似的冒着寒气的黄明月,和整个人发怒得都要烧起来了的潘丽贞,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出手相帮,特别是在这样一个不尴不尬的场合。
黄安娜赶紧上前扶住了喘着粗气的潘丽贞,拼命地朝金文璐使眼色。
金文璐却假装看不懂,到底潘丽贞还不算他正经的丈母娘,他甚至心里还暗暗地替黄明月叫好,挨了一下还了两下,这买卖不亏啊。不过,他还真有些心疼起黄明月来了,原本以为她摇身一变,变成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黄大小姐,却没想到她在黄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首先黄毅庆就对她算不上好,潘丽贞这个继母应该不是省油的灯,黄安娜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也不冷不淡的,更有潘吉诚在一旁虎视眈眈。现在。黄明川的猝然离世,更是激化了原本被小心隐藏起来的种种矛盾。
原来冰层底下的暗流涌动,不是他这个局外人能够感同身受的。
在一片混乱中,黄毅庆发话了:“胡闹,胡闹!”
潘丽贞自觉失态,马上又重新将早就被她作践得惨不忍睹的贵妇范儿端了起来,将脸凑到黄毅庆面前博同情:“毅庆,出了这个门我就不用做人了。我虽然不是她亲妈,可她也好歹叫了我这么多声的阿姨。做长辈的教育一下做小辈的,还反过来被做小辈的给打了脸。这传出去不单单是丢我的脸。更是丢我们黄家的脸。”
黄明月站在角落里,冷冷地看着潘丽贞唱作俱佳地在黄毅庆面前煽风点火。她本来妆容雍容得体,这一折腾,盘得齐整的头发散乱了下来。两颊通红。看起来是分外的狼狈。
黄明月自觉今天有些冲动了。不过她并不觉得后悔。不要以为她现在成了孤女,就可以什么人都上来踩她一脚。前世她四处讨好,逢迎得辛苦。却还是落得那般下场。现在,她已经没有了一切的顾忌,倒不如活得肆意些。
大不了,只不过是一个死字。
黄毅庆头痛欲裂,他根本没想到会搞出这么大的一场闹剧来,而且还是当着金文璐这个外人的面。
他虽然心疼黄明月孤苦伶仃,不过她竟然敢甩潘丽贞巴掌,那也太出格了些。不过,他很快就替黄明月寻出了理由。这个女儿本来性子最是和顺隐忍,也许是伤心过度神经高度紧绷,哪里经得起潘丽贞的再三撩拨呢?
“明月,还不快给你阿姨赔礼道歉。”黄毅庆沉声道。
潘丽贞翻翻白眼:“这件事可不是轻飘飘的道歉就能过去的!黄大小姐脾气那么大,我惹不起还躲得起。毅庆,你看着办吧,这个家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潘丽贞在短暂的抓狂后慢慢地冷静了下来,她那一巴掌虽然是有些失态,不过黄明月的那两下反击绝对是把自己逼到了死路上,一个做小辈的竟然能狂到跟长辈动手,那黄家恐怕也留不得她了。
潘丽贞自觉占理,就更是得了理不饶人,想顺势让黄明月卷了铺盖走人。丢人怕什么,要是这两个巴掌能换回她想要的局面,潘丽贞也认了。怕就怕因为接连死了沈云芳和黄明川,黄明月在黄毅庆心目中的同情分大增,做不出太绝的事来。
果然,黄毅庆当做没听见潘丽贞的话,又提高了声音:“明月!”
黄明月那两巴掌似乎将身上残余的力气都用光了,她根本就没有想和潘丽贞继续盘桓下去的心思。
“打也打了,闹也闹了,我和阿姨之间的恩怨也不是一句道歉就能化解得了的。”黄明月恹恹地道,“爸爸想要怎样就直说吧,是要再扇我几巴掌给阿姨出气呢,还是顺便就把我扫地出门了,我都无所谓。反正当初爸爸想方设法地把我们姐弟俩迎进门,也不是为了认我这个女儿。现在明川尸骨未寒,我这个腆着脸皮在黄家吃了大半年闲饭的也可以趁机卷铺盖滚蛋了。”
潘丽贞又气得发抖,伸出一只手指点着黄明月:“毅庆,你看看,你看看,你生的好女儿……”
黄明月只觉得很累,淡淡地瞥了黄毅庆一眼,转身往门口走去:“等明川的事办妥当了,不用你们赶我自己会走。”
黄毅庆听黄明月左一声明川,右一声明川的,再想想医院太平间里黄明川的惨状,不由得心有戚戚然。
“明月,没人赶你走。”黄毅庆真是有些焦头烂额了,“同在一个屋檐下,都是一家人,舌头牙齿都还打架呢!我知道你现在心情很差,你阿姨也是容易冲动的,你们两个原本相处得融洽,各自退一步,家和万事兴嘛。”
潘吉诚倒是有些暗暗吃惊,没想到黄明月在黄毅庆心目中还是有点分量的。事情都已经升级到这种程度了,他竟然还想着三言两语就把它给化解了。要是她们两个是亲母女倒也罢了,偏偏又是这样的关系,黄毅庆这种和稀泥的态度那可是两边不讨好的!
果然,潘丽贞脸色变了又变,拉了黄安娜就往外冲:“她不走,我们走!反正这家我也呆不下去了!”
黄毅庆赶紧给潘吉诚使眼色:“吉诚,你快跟过去!”
潘吉诚迟疑地看了黄明月一眼,便拔腿朝外追出去了。
黄明月笑了笑,潘丽贞这招以退为进用在黄毅庆身上应该是百试不爽的。不过,黄明月也觉得有些意外,黄毅庆话里话外分明都是在维护她。
黄毅庆叹了口气,又道:“文璐,让你看笑话了。麻烦你帮我把明月送回家,她一个人我实在是不放心。”(未完待续……)
第169章 亲疏有别
金文璐发动汽车,心情相当的复杂。
兜兜转转了这大半年,黄明月才重新坐回到他的这辆雷克萨斯的副驾驶的位置上。
黄毅庆发话让他送黄明月,他本来以为她不会同意。没想到她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后,竟然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出来了。
“系好安全带!”
金文璐习惯性地将安全带系上,却没有听到黄明月有什么反应。他侧过脸一看,她竟然将头歪在肩膀上坐着睡着了。
金文璐一愣,这才放心大胆地仔细打量着她。
她有多久没好好睡过了?竟然两三分钟的工夫就能睡得那么沉。她看起来很憔悴很狼狈,扎成马尾的头发早就有些凌乱了,长长的睫毛在素白的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鼻梁上零星的几点小雀斑好像颜色更深了些,干燥得起了一层皮的嘴唇看起来是毫无血色。
金文璐抑制住了自己想要叫醒她的冲动。
以他们现在的身份,瓜田李下的确是要避避嫌的。不过金文璐却跳跃思维地想到,潘吉诚开车将黄明月从S镇送到T城的四个多小时的车程中,她恐怕就没有合过眼,要不然怎么会这么累?
人,只有在最熟悉的人面前,最熟悉的地方才会真正地放松下来。
这样一想,金文璐心里不由得泛起了几丝甜蜜的涟漪。
他赶紧将脑子里突然涌现出来的不合时宜的念头打消掉,摁开自己的安全带。侧过身子,伸长胳膊,拉开黄明月那侧的安全带,然后小心翼翼地绕过黄明月的身体,轻轻地帮她将安全带系上了。
黄明月深深地呼吸了一下,调整了一下坐姿,依然睡得香甜,却把那右脸暴露在了金文璐的眼前。
金文璐不由得心头一颤。
逆着光,能够看到潘丽贞在黄明月苍白的右脸颊留下的那五个指印,已经是隐隐地凸起了。
金文璐和潘丽贞接触不少。这位豪门贵妇留给他最深的印象便是雍容得体。进退有度。她的嘴角仿佛永远挂着迷人的微笑,连那翘起的弧度都仿佛是精确地丈量过的。当然,她待他很亲切很客气,不过这亲切这客气里仿佛又隔了一层什么。让人觉得不那么的舒服。
没想到。潘丽贞私下里竟然是这样的做派——一言不合便要动手。
不过。金文璐想起黄明月甩出去的那两个干净利落的巴掌,嘴角不由得浮起了一丝笑意。
原来的那个娇弱的女孩什么时候竟然变得那么泼辣了?
都是是环境造就人,看来黄家的生活对她来说未必就是那么如意的。如今似乎更是雪上加霜。没了沈云芳和黄明川,黄毅庆就成了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亲人。要是她真的被潘丽贞赶出家门,金文璐不知道她又会何去何从。
私心里,金文璐希望她能够继续留在T城,好让他时不时地能够远远地见上一面,即使不能靠近。
金文璐小心地开动汽车,保持匀速四十码,生怕一个小小的刹车就能将暂时安憩下来的黄明月吵醒。
他也没敢直接往黄氏大宅的那片住宅区开。黄明月和潘丽贞闹得势同水火,她未必就愿意回去,所以还是等她醒了再说。
金文璐看了一眼仪表盘,庆幸自己刚刚加满了油。他就近选了一条安安静静的公路,围着市中心公园开始一圈一圈地绕着圈子了。
这是一条平缓的柏油路,工作日绝少行人。道路两旁种的一人合抱的法国梧桐早已掉光了叶子,只剩下交错的遒劲枝干,将阴沉沉的天空分割成数不清的不规则的形状。偶尔,秋风吹过来,树梢头挂着的干枯的果子便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法国梧桐围绕的所在,便是是中心公园了。
金文璐谨慎地踩着油门,保持着四十码的匀速,把空调调到最适宜的温度,将车子变成了轻轻摇动的温床。
黄明月虽然脑袋歪在肩膀上看着很吃力,不过听着她平顺悠长的呼吸声,应该是睡得很香甜。
金文璐第十三次经过市中心公园的大门。铁艺栅栏锁住了满园的冬意,倒是能远远地看到公园里青螺山的一角。
金文璐记得大三的时候,每到周末,他都会和黄明月去爬一爬不算太高的青螺山,在山顶瞭望一下半个T城的好风光。下山的时候,顺便在山腰的小店买上一瓶雪碧,两个人你喝一口我喝一口,抢得是不亦乐乎。
想到这儿,金文璐便不免朝昏睡的黄明月看了两眼。
不过只是一年有余,当年的那两人似乎早就消失在了岁月里,再也找不回来了。命运的大手太过霸道了,让人不由得不心生敬畏。
当金文璐第二十次经过中心公园大门的时候,因为避让突然出现的行人,踩了一下刹车,黄明月这才醒了过来。
“你醒啦?”
黄明月疑惑地看了金文璐一眼,又将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闭上,仿佛是要确定一下为什么一觉醒来,竟然会坐在金文璐的车上。
“这是哪里?”黄明月的声音因为刚睡醒的缘故沙哑得厉害。
原来是黄毅庆让金文璐送她,她竟然一坐上车就睡着了。要是平时她一定会羞赧不已懊丧不已,不过此时此刻,也许太深的悲痛麻痹了神经,黄明月也并不觉得怎么样。
说到底,在她的心中,金文璐到底还是比潘吉诚亲近许多的。要不然,她在潘吉诚的车里硬生生地撑足了四个小时,却一坐上金文璐的车就昏睡了过去。不过,她准备将这一节略过,当作没发生过。
“市中心公园,你不记得了吗?”金文璐随口应了一句。
黄明月沉默了,那些被掩埋在心里的记忆蠢蠢欲动。
“你怎么不叫我?”黄明月避开了那个话题,这些雷区能不碰尽量不碰。
金文璐耸耸肩:“我看你太累了,就让你多睡一会儿。现在去哪儿?”
黄明月侧过脸,在倒车镜里看到自己脸上的掌印,抽动了下嘴角,移开了目光:“回黄氏大宅。”
金文璐有些惊讶,不过没说什么,很快地调转了车头。
黄明月看着路边飞驰而过的街景,暂时忘却了的伤痛又慢慢地攫住了她的心脏。
金文璐用余光看着黄明月沉郁的脸,暗暗地叹了口气。(未完待续……)
第170章 可疑的名片
黄氏大宅遥遥在望,金文璐下意识地放慢了车速。不过这段距离即便是开得再慢,也不过是短短三两分钟的事。
车子停在了黄氏大宅门口,黄明月松了口气,取下安全带,道一声谢谢,正要开门下车。
“明月!”金文璐不知道为什么,突兀地叫了一声。
黄明月停下动作,回头,眸色淡淡的。
“节哀!”金文璐又急急忙忙地补充道,“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开口。我和明川到底也是校友,这点你就不要和我见外了。”他生怕黄明月误会,自己还对她纠缠。
黄明月想了想,迎上金文璐殷殷的目光,点点头,下车了。
金文璐心里怅然若失,一直眼看着黄明月黑色的身影飘了进去,这才开车离去了。
黄明月穿过潘丽贞的略有些萧瑟的小花园,静静地往主屋走去。她既然回来了,如果不搅乱些什么,她是不会这么轻易地出去的,更何况是被人赶出去。
甩了潘丽贞两个巴掌那又怎么样?一想起前世自己被潘氏母女玩弄在股掌之间,她就恨不能将潘丽贞那张伪善的面具撕破了。明川的死,到底只是个意外还是有潘丽贞的推波助澜,她一定要好好查查。不过现在,她只是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觉,才有力气去真正地接受她再一次孓然一身的现实。
主屋的门就这样半开着,黄明月推开门进了客厅。
桂珍正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翻看着黄安娜订的时尚杂志。乍一见到黄明月就像是见到了鬼似的,猛地丢掉杂志,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道:“大、大小姐……”
黄明月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并没有在她身上多作半秒的停留,径直往楼梯走去。
桂珍踉踉跄跄地跑到厨房去叫许妈了。
黄明月好不容易爬到三楼,打开自己卧室的房门。紧闭了门窗将近一周的房间略微有些憋闷。她也没力气去开窗换气,只是踢掉鞋子,将自己的身子丢到了软软的床榻上,很快就陷入到了昏睡中。
不过。到底还是睡得不踏实。黄明月醒过来的时候睁开眼睛呆了许久。才能确认自己到底在哪里。
房间的空气不像之前那么凝滞,微微有流动的感觉。
黄明月侧眼一看,只见阳台的门不知道被什么人打开了一条三指宽的缝。
“大小姐,你醒了?”
黄明月坐起来。许妈温和的脸出现在眼前。黄明月也没觉得太意外。这个许妈向来就是个八面玲珑的人。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大小姐也就睡了两个小时。”许妈的目光体贴地避开黄明月脸上的掌印。落到她身后的一副油画上,“老爷打过好几次电话过来。”
“哦?”黄明月警觉地看了许妈一眼。
许妈赶紧微笑,又觉得在这样情况下笑好像也不大合适。硬生生地将笑容憋了回去:“老爷是问大小姐有没有回家。”
黄明月没有接话,她拢了拢乱糟糟的头发,身上的那件黑色大衣已经被她糟蹋得像是咸菜了:“家里还有别人吗?”
许妈很敏感地意识到黄明月问的是潘丽贞,她垂了垂眼皮,将黑色大衣抓在手里,道:“没有。厨房里熬着粥,我让桂珍在那里管着,大小姐应该也饿了,多少喝上一碗。”
许妈在豪门呆久了,感觉都比普通人要敏锐许多。大小姐一定是和太太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否则她脸上的那个明晃晃的掌印是不可能凭空出现的。不过,看大小姐除了带有倦意,神色倒是很平静,再加上黄毅庆接连电话回来问询,应该没有落下风。倒是太太出去这么久了还没有回来,反而让人觉得有些生疑。
黄明月想了想,道:“你再替我炒两个清淡的小菜,一起端上来,我就房间里吃。”省得在楼下碰到潘丽贞,两个人到时候乌眼鸡似的,还不好收场。
许妈应了,又殷勤地道:“要不要洗个热水澡,去去乏?”
黄明月点头。
匆匆地洗过热水澡,黄明月伸手将结了一层水汽的镜子擦去。镜中的自己披着湿漉漉的头发,苍白着嘴唇,只有一双眼睛灼灼有光。
她将脸凑到镜子前,仔细地看了看右脸颊。潘丽贞在她脸上留下的掌印只剩下浅浅的印迹了。
黄明月冲着镜中的自己勉力挤出一个笑容。
等从浴室出来,许妈已经将清粥小菜准备好了。黄明月道了谢,慢慢地吃完了两碟小菜,喝下了两碗杂粮粥。虽然毫无胃口,不过理性告诉她应该要多吃点东西,否则漫漫长路,她一个人实在是没有力气撑到最后。
许妈有些吃惊,这位大小姐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明川房间的门开着吗?”
“开着开着。”
黄明月出了会神:“许妈,你忙你的去吧!我想去明川的房间里坐坐。”
“哎!”许妈表示很理解,他两个姐弟情深,大少爷突然就没了,大小姐去大少爷的房间里坐坐那也算得上是睹物思人了。
黄明月推开黄明川的房间。
房间里还残留着主人的气息,书桌上还没合上的书页,半开着的衣柜的门,似乎都在告诉她,主人不过是暂时离去,很快就会回来。
黄明月眼睛突然带上了潮气。
她慢慢地踱到书桌前,坐下,双手轻轻地抚过书页。《资本的冒险》,这些经济类的书她从来不会强迫自己去看,不过明川却很爱看。
黄明月随手翻了翻,一张被当做书签使用的名片突然从厚厚的书页中掉了出来。
黄明月将这张名片拈在手里。
这是一张普通的名片,用花哨的字体印着杭州一家叫做乾贵KTV的地址和订包厢电话。
黄明月想起黄明川之前刚好在杭州出差几日,出入这些娱乐场所也是很稀松平常的事。不过,这张名片不应该是用完了就随手扔掉吗,怎么竟用来当书签夹在明川最喜欢的书里。
黄明月心里微微地有些疑惑。
将名片翻转过来,空白的背面潦草地写着一个139打头的手机号码,不过黄明月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黄明川的笔迹。(未完待续……)
第171章 不锈钢公鸡
黑,只有从百叶窗的缝隙间透进来微微的光亮。
陆歧就坐在老板椅上,随随便便地将脚蹬在墙上,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T城夜色。
他记得自己小时候最爱的便是彩虹,那绚烂的色彩常常让他的心为之雀跃。可是,现在的他却注定要与黑色为伴,更不知道还要在黑暗里蛰伏多久。
“啪!”
办公室的灯被人打开了,陆歧眯了眯眼睛,很快地适应了光亮。
夏玫瑰将手撑在办公桌前,满脸的促狭:“阿歧,为什么不开灯?”
陆歧将腿放了下来,毫不在意雪白的墙壁上留下来清晰的脚印。他随手抓起一支笔,在白纸上画了几条流畅的线条,薄薄的嘴唇上翘:“省点办公经费,下个月把五千万从账上划走,公司还真就成空壳了,能省一点也好。”
夏玫瑰啐了陆歧一口,波浪长发随着她身体的动作有节奏地跳动着。
“阿歧我刚刚替你算过了,你这五千万一除,公司下个月的工资可都要开不出来了,到时候我看还有谁替你没日没夜地卖命!”
陆歧却毫不担心,笑笑:“夏总监也有担心的时候啊?”
“我算是上了贼船了下不来了。”夏玫瑰佯作后悔状,“以前在黄氏的时候,每天账上几千万几百万地划进划出还不觉得,对我来说不过都是一串数字,只不过多几个零少几个零的问题。可等到在你这个螺蛳壳里做道场。一上五位数我这肾上腺激素就明显分泌过多,那后面的零我都要一个个仔细地数过去才放心。”
陆歧摊摊手:“你现在要是后悔了恐怕还来得及,我看黄氏的人好像还对你念念不忘,黄氏新上任的财务总监看起来也像是个脓包。”
“切,我和你说正经的,你别给我打岔。”夏玫瑰正色道,“和黄氏合作的53号地块,大同一定要占百分之二十吗?”
陆歧的神色有一刹那的微动,不过他很快打着哈哈道:“稳赚不赔的买卖,能多投点就多投点咯。这种机会可不是常常有的。”
“我有时候。还真是不知道你在坚持什么?”夏玫瑰有些不满,更多的是为陆歧不值,“T城有那么多公司向我们伸出橄榄枝,你偏偏谁都看不上眼。就死心眼地盯牢了黄氏。你又不是不知道黄氏开的条件有多苛刻。”
“要合作就要找最强的。”陆歧生怕说服不了夏玫瑰。又闲闲地补充道,“再说了,你在黄氏呆了那么多年。他们的做事习惯都摸得清清楚楚。有你替我把关,我还真是一点都不担心吃亏呢!”
夏玫瑰投降了:“得了得了,别再替我吹了,再吹我都要飘起来了。我这么多年还有点积蓄,到时候公司实在运转不开,我把那笔钱先拿出来救急——我事先声明,这钱算是贷给你的高利贷,可要驴打滚的。”
“我怎么能动你的嫁妆钱?”
“什么嫁妆不嫁妆的,反正我这两年也嫁不出去,那些钱放着也是放着,倒不如在你这里赚点利息钱。”夏玫瑰已经年近三十,在T城倒不觉得,不过老家她这个年纪要是还没出嫁,可是要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
“你那钱先放着,我自己想办法。”陆歧笃定地道。
“你还有什么办法?”夏玫瑰哂笑,“你是不知道,T城出去个个看起来都是有头有脸的,可是一问到借钱,恨不得立马变成不锈钢公鸡。”
陆歧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是不锈钢公鸡,不应该是铁公鸡吗?”
“铁公鸡生锈了还能刮点铁锈下来,不锈钢公鸡可是经得起风吹日晒,连一点渣渣都刮不下来的。”
陆歧闻言不由得放声大笑。
夏玫瑰看着陆歧笑得夸张,心里不由得一动。十年前见他,她这个小老弟也是少年老成的模样,从不多说多笑;十年后再见,他似乎比以前更加的阴郁了,还真是绝少看到他大笑的模样。
他的心事深沉如海,从来不会轻易让人窥探到一二。
再说了会闲话,夏玫瑰这才切入正题:“你知道吗,黄氏出了大事了。”
陆歧也没当回事,懒洋洋地道:“怎么了?”
“黄家有人死了!”夏玫瑰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陆歧眉头一皱:“不会是黄毅庆吧?”
夏玫瑰对于陆歧的脑回路有点不理解:“黄家大少爷黄明川凌晨驾车和黄泥车撞了,当场就没命了。同车的黄毅庆命大,除了受了点惊吓有几处擦伤,倒是没什么大碍。”
陆歧竟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夏玫瑰忍不住道:“我还以为经过了杭州之行,你对黄明川的印象很不错呢!”
陆歧飞快地消化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点头:“黄明川是很不错,倒是一点也不像他的董事长爸爸。可惜了!”他嘴上这么说,可是表情却依旧是淡淡的。
夏玫瑰小心地试探道:“就只是可惜吗?”
陆歧却很快想到别的地方去了:“看来今后你又得和潘总监打交道了,我还真是有点不喜欢那个潘吉诚。”
夏玫瑰扶额:“好好的一个人就这样没了,你就不准备多问点什么?”
“这个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自然有我的渠道。”夏玫瑰心里有些不舒服,虽然和黄明川接触不多,不过她对他的印象很好,突然听到他的死讯,虽然说不上有多悲痛,可是心里总有几分不是滋味的。看陆歧的样子,像是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就像是翻看报纸偶尔看到上头的陌生人的讣告般无关痛痒。
他年纪轻轻,怎么就冷酷得像是一块石头?
陆歧却忽略了夏玫瑰话语中的隐藏的不满,突然问道:“事情发生早就超过了十二个小时,还没爆出消息来,看来这当中有些猫腻啊!”
夏玫瑰心头别别一跳:“阿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种死了人的重大交通事故不是应该很快就见诸报端吗?即便他是黄毅庆的儿子,也没有为他隐瞒的必要。”陆歧眯起了细长的眼睛,思忖道,“你想想,如果只是一起普通的车祸,那又何必要刻意隐瞒着?”
“难不成……”
陆歧和夏玫瑰飞快地交换了个眼神,知道了彼此的猜测。
他们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有些时候真相往往比现实更可怕。(未完待续……)
第172章 生死抉择
黄毅庆盯着手里的纸看了足足有一刻钟,仿佛能把这张薄薄的A4纸看穿。
良久,他才抬起头,用问询地眼光看着面前虽然已有几分不耐烦但还竭力克制住的第二交警大队的翁队长。
翁队长点点头:“这起交通事故责任认定很清晰。本日凌晨两点零三分,本市的环城东路和西华路的十字路口发生一起小轿车和黄泥车相撞的重大交通事故。经查,黄泥车司机蔡某属于酒后驾车,并且无视交通信号灯,这次事故完全是由蔡某一方的违章行为造成的,因此由蔡某负主要责任。”
黄毅庆极力压制住内心的激动:“这些我都知道,我想问的是这个刹车轨迹。”
翁队长瞟了那张戳着红印章的交通事故责任认定书,完全用公事公办的口吻道:“现场留下的刹车轨迹很清楚。事发的时候,小轿车在环城东路上由南向北正常行驶,途径西华路和环城东路交叉的十字路口,被西华路上自东向西超速行驶的黄泥车撞到。由现场的刹车轨迹来看,小轿车先是往西边急打方向盘,再是往东边打方向盘,将整个驾驶室朝向黄泥车。”
黄毅庆眼神惊疑不定:“为什么要先往西边?”
翁队长耐心地解释着:“黄泥车自东向西驶过来,出于自保的条件反射,驾驶员一般会将副驾驶位置朝向外头。”
“可是他又往东,那岂不是……”那岂不是自寻死路?黄毅庆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
翁队长年纪不算太轻了。只不过是为人比较耿直,又不会讨好上司,所以一直在交警大队当着个副队长。
他迎上黄毅庆狐疑的目光,认真地解释着:“以往的事故中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只不过很少很少。”
“啊?”
“有时候司机选择这种类似自杀的方式,大多是认为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更加的重要。”
黄毅庆木然地坐在床上,从看到这张交通事故责任书开始,他心里隐隐地冒出了这个想法,可是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只想通过别人之口将这个让他震惊的可能说出来。
翁队长起身:“黄先生。如果您对这起交通事故责任认定还有什么异议的话。随时可以联系我。”顿了顿,他又意识到眼前的这位失魂落魄的商界大佬也是失去了儿子的可怜人,又轻轻地加了一句:“节哀顺变!”
黄毅庆颔首致谢,喊了守在门外的刘伯安:“伯安。替我送送翁队长。”
翁队长离开了。
黄毅庆重新又将那张纸送到眼前。上面短短的四五排的打印字体。像是活起了一般,扭动着跳跃着,争先恐后地钻入了黄毅庆的瞳孔中。
有时候司机选择这种类似自杀的方式。大多是认为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更加的重要……
翁队长的话还响在耳边,黄毅庆只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心脏怕是承受不住这样的结果,跳得又吃力又缓慢。
黄毅庆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
父子两个很少单独同车。
虽然黄毅庆不是很赞成黄明川漏夜往S镇赶,不过沈云芳危在旦夕,他也能理解黄明川的这种急迫的心情。
黄毅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稀里糊涂地坐在副驾驶座上,也许是因为负疚,也许是为了争取明川的好感,也许是他内心深处也想再见沈云芳最后一面。
他拦着没让黄明川喝酒,不过自己却小酌了两杯。适度的酒精在血管里欢快地流动着,让他觉得有种慵懒的温暖感。
“小心开车。”黄毅庆忍不住提醒道。
“嗯,我知道。”黄明川抿紧了嘴唇,将整张脸绷得紧紧的,“爸爸,要不你先睡一会儿,快到了我再叫你。”
黄毅庆应了,却默默地观察了下黄明川的车技。虽然拿到驾照还没几个月,不过他开车的风格就像是他这个人一样,稳重而可靠。
沈云芳的病情他还没有告诉黄明川,只是告诉他沈云芳得了急病住院了。黄毅庆也很清楚孩子们对沈云芳的感情,能多拖一会儿就多拖一会儿。再说了,黄明川独自开夜车,更是分神不得,更是需要全神贯注。
黄毅庆正迷迷糊糊之际,听到一阵手机的铃声。睁开眼睛,发现才到环城东路。他以为自己睡了很久,原来也不过是十来分钟。
黄明川将蓝牙耳机戴上:“阿姨?”
黄毅庆有些奇怪,都这个点了潘丽贞找明川还有什么事?
两个人没说上几句,黄明川就将电话挂了。黄毅庆注意到,黄明川的脸色在一刹那变得非常的难看。
潘丽贞到底和明川说了什么?
“明川,你阿姨和你……”话还没说完,黄毅庆突然被一道雪白耀眼的车灯晃花了眼,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此时,黄明川驾驶的奔驰轿车正好通过一个闪着绿灯的十字路口。
黄毅庆身侧蹿出来的一辆黄泥车的喇叭声像是闪电般刺穿了他的耳膜,他只觉得车子剧烈地扭动了两下,然后是一阵尖利的刹车声,最后砰的一声,血腥味四散开来。黄毅庆的脸上有温热濡湿的感觉,不知道是自己的血还是明川的血。
黄毅庆睁开眼睛,黄泥车雪亮的车灯将压扁了的驾驶室照得如同白昼。
黄明川整个人被困在变形了的驾驶室里,脸上血肉模糊的。
黄毅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伸手堵住黄明川咽喉旁的那个汩汩冒血的窟窿。
“爸爸……”
黄毅庆惊惧地看着黄明川吐出满口的血沫子:“别、别说话,救护车就来了、就来了……”
黄明川吃力地摇摇头:“……我不行了,帮我照顾好明月……”
“明川,明川!”黄毅庆突然全身一阵冰冷,在警笛的啸叫声中,他徒劳地伸出手,想摇醒晕过去了的黄明川,“撑住,撑住!”
黄明川变成了一个血人,眼睛却再也没有睁开过。
……
黄毅庆心脏像是被密密的针扎般疼痛,他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忘了擦去眼角那两滴浑浊的泪水。(未完待续……)
第173章 午夜电话
黄明月想了很久,掏出手机拨出了这个139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却迟迟没有人接。
黄明月将这张名片捏在手心里,离开了黄明川的房间。要是有可能的话,黄明月想去会会那个大同的陆歧,毕竟杭州几天明川都和陆歧在一起。他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没有比陆歧更清楚的了。
桂珍在楼梯上探头探脑的,黄明月冷冷地问:“什么事?”
桂珍吐了吐舌头,听说大少爷出车祸没了,大小姐就变成了这个生人勿进的样子。本来大小姐就看她有些不顺眼,她能躲则躲,就不要自讨苦吃了。
“二小姐回来了。”
“哦。”黄明月没放在心上,顺口问了一句,“太太呢?”
桂珍摇头:“就二小姐一个人。”
黄明月心里暗忖,潘丽贞没回家,不代表就忌惮她,她只不过是吃定了黄毅庆,想让自己好看。哼,看谁拖得过谁!
“知道了。”
桂珍却不下去,为难地道:“二小姐请大小姐到她房间里去。”
黄明月一愣,很快就回答:“我等下就下去。”她倒要看看,黄安娜能使出什么花招来。
黄明月站在二楼黄安娜的门前,举起手敲了敲门。
“进来吧。”黄安娜的声音清清冷冷的。
黄明月推开门进去。
黄安娜的房间她还从来没有进去过,不过她也没有什么心情细细地看。不过是欧式装修的闺房,结构和她楼上类似,倒是衣帽间差不多占了整整半间。
“姐姐。”黄安娜起身,将黄明月迎到沙发前。
黄明月也不和她客气,坐在沙发上:“你找我有事?”
黄安娜楚楚动人的大眼睛里含着愁绪,她的目光像是蜻蜓点水般掠过黄明月的右脸,点点头:“是找姐姐有点事。”
“说吧。”
黄安娜一愣,倒是没想到黄明月竟连寒暄也不寒暄几声。她虽然和黄明月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小半年,不过到底也没什么深交。对于这两个突然出现的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黄安娜倒是不像是潘丽贞那么排斥。她对明川要印象好很多。不过对这个学识比她好。生得又比她美的姐姐,她还真是实在没什么好感。
黄安娜轻轻地蹙起了眉头,道:“姐姐的脸还疼吗?”
黄明月冷笑了一声:“有话你就直说吧!”
“我知道姐姐心情很差,心情不好的时候迁怒于人也是常有的。这些我都能理解。”黄安娜努力措词着。“可是二十多年前发生那桩旧事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就是眼前明川哥哥的车祸也不是我造成的。明川哥哥没了,我也伤心……”
黄明月霍地站了起来:“如果你就是要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实在是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奉陪。”
黄安娜也有些被她激怒了。她本来就是大小姐脾气,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好不容易耐着性子说了几句,偏偏黄明月又不领情,她就再也绷不住了。
“你冲我发什么脾气?是不是也要给我来两巴掌?”
黄明月这才意识到黄安娜是为了潘丽贞而来的,她静静地盯着黄安娜画着精致裸妆的一张脸,没说话。
黄安娜还当她理亏,又道:“你知不知道,自从你们搬进来后,这个家也就不像是是普通的家了。你扪心自问,我妈到底对你们怎么样?是,二十年前的事可能我妈有错,难道你妈就一点儿错都没有了吗?俗话说,苍蝇还不叮无缝的蛋呢,要不是爸爸和你妈之前就有矛盾,别人那是怎么样也掺和不进去的。”
黄明月冷冷地道:“我算是开了眼界了,我还从来不知道会有人把无耻当做借口。”
“你——”黄安娜的一张俏脸涨得通红,眼睛里便带了掩不去的愠怒。
“既然你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我也不妨直说。”黄明月又重新落座,道,“这个所谓的家,你就以为我们喜欢住进来吗?要不是那场突如其来的事故,我们一定会避得远远的。你要搞清楚,是你爸爸——黄氏集团的董事长拼命地将我们留了下来。你大概这辈子也不会有什么机会去尝试什么叫做寄人篱下了。”
“你不喜欢,大可以离开!”黄安娜辣气壮地道,“现在我们也不欢迎你。”
黄明月扬一扬眉毛:“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当我是什么?你想我走,我反而就不愿意走了。”她就是要挫挫黄安娜的公主病。
黄安娜知道,除非黄毅庆的意思,她实在没有叫黄明月卷铺盖滚蛋的立场。可是,要是黄明月赖在家里不走,潘丽贞就只能在酒店里长住了。这一点,黄安娜和潘丽贞的意见是一致的,要是挨了那两巴掌,黄明月不上门痛哭流涕地道歉,黄毅庆没有对黄明月狠狠的斥责,不把丢掉的面子捡回来,潘丽贞是绝对不会自己灰溜溜地回家的。
黄明月像是看出了黄安娜的心思,道:“要是阿姨因为我的缘故不愿意回来,那大可以长住在酒店里,反正五星级酒店住着也舒服,家里这么多乱糟糟的事,她也落得个清闲。”
黄安娜气结,整张脸都沉了下来:“黄明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妈怎么得罪你了,要你处处针对她?”
“很好,你终于不用假惺惺地叫我姐姐了。”
“明川的死只是个意外,你明不明白?和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黄安娜也抛开了千金小姐的矜持,声音因为激动而又尖又细,“你不要搞得所有人都像是欠你似的!”
“是吗?那你为什么那么激动?”黄明月有意要勾起黄安娜的火来。
“凌晨一点钟的时候,我早就陪我妈回到了家,有许妈和桂珍可以作证。”黄安娜气得小脸发白,“我妈只不过是打了个电话给明川,就洗澡睡觉了。谁知道会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故,算起来,也只能怪自己命不好,怪不了别人!”
“什么,你妈打过电话给明川?”黄明月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黄安娜呆了一呆。
“她总不会好心地叮嘱明川小心开车吧?”
黄安娜看着黄明月咄咄逼人的模样,忍不住想刺她一刺:“我妈只不过告诉他你妈虽然得是胃癌,但她认识个肿瘤科的医生很擅长这方面的手术,只可惜你妈还是没能熬得过去……”
黄安娜还没说完,黄明月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僵住了。(未完待续……)
第174章 暗涌(二合一)
“毅庆,你连夜把我叫回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些?”潘丽贞满脸的不可思议的表情。她穿了一身水貂皮的大衣,雍容华贵,脸上的那两个被黄明月甩出的巴掌印也被厚厚的脂粉很好地遮掩住了。
黄安娜也觉得很不舒服:“爸爸,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妈难道还好心办坏事了?”
黄毅庆阴沉着脸,整个人窝在卧室的沙发里,神情很是萎顿:“丽贞,明川走之前接到的最后一个电话就是你打的。”
潘丽贞用眼风横了眼一旁的黄明月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是我打的没错,难不成我连打个电话关心他一下都不成吗?”
潘丽贞心里很失望,本来她在酒店里接到黄毅庆让她赶紧回家的电话,她还在心里窃喜了几分,还以为是黄毅庆要重新替她找回被黄明月扫地的面子。可是万万没想到,一进卧室的门,还没等喘上一口气,等待她的就是一番咄咄逼人的追问。
“阿姨还真是挑的好时候。”黄明月在一旁凉凉地道。
潘丽贞被噎了一下,道:“我和你爸爸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你心虚什么?”黄明月总觉得潘丽贞的大嗓门里有几分虚张声势的味道……
潘丽贞自认为没被人抓到什么痛脚,不由得冷笑了三声,道:“这年头当后妈的还真是不容易。不关心吧,说你不闻不问;关心两句吧。又说你心怀叵测。黄大小姐,我倒是要问问你,我是有千里眼呢还是有顺风耳呢,隔着电话线就能知道明川刚刚好经过那个要命的十字路口?”
黄明月灼灼的目光逼视着潘丽贞,冷声道:“你到底怀了什么心思你自己心里明白!”
“我还真就是不明白了,麻烦大小姐不要再给我打哑谜了,清清楚楚地说个透才好!”潘丽贞稳了稳心神,她当初鬼使神差地拨出了那个电话,还真没想什么别的。当被黄毅庆隐藏得严实的“胃癌”两个字从她唇齿间轻飘飘地说出来,即便是隔着电波。她也能感觉到黄明川的声音突然颤了几颤。不知道为什么。她当时心里就觉得一阵痛快,这种痛快稍稍弥补了这段日子她知道黄明川将获得公司百分之十的股权的痛苦和不甘。
有钱还得有命花才行!
沈云芳蛰伏了二十多年,到底供出了一对出色的儿女,只可惜她看不到最后的胜利了。
黄明月便目光一沉。看向黄毅庆。她只是有模模糊糊的感觉。不过要是真的说潘丽贞的这通电话就将黄明川送上死路。那也还是太过牵强了些。
黄毅庆的眼袋肿得厉害,他疲倦地道:“丽贞,你明明知道我是特意瞒着明川他妈妈的病情。你怎么却要偏偏挑破了呢?那孩子心实又孝顺,乍一听到了这个消息,情绪上怎么受得了。再说了,半夜开长途车,实在是不能分神哪!”
潘丽贞便叫屈:“毅庆,连你也冤枉我?”
黄明月便不说话,冷眼看着潘丽贞怎么做戏。
“那天你和明月打电话,我听到了几句那是不假。胃癌虽然是要命的大病,可是只要发现得早,切除病灶,积极治疗,存活率应该也是很高的。你知道的,我认识市中心医院的刘大夫,他是肿瘤科的第一把刀……”
黄毅庆挥挥手:“已经是晚期了。”
“晚期了?”潘丽贞将吃惊的表情拿捏得恰到好处,“那我还真不知道!我不过是回家从包里无意间翻出了刘大夫太太的名片,这才想起来这件事。我还以为明川这孩子早就知道了,又怕他回了S镇后着急,这才急急忙忙地打电话告诉他。可没想到,好巧不巧的……”
黄毅庆面有戚色,眉心皱成了川字型,低下头揉了揉太阳穴。
黄明月看潘丽贞面有得色,也知道即便是她有害人的心思,可是如果不是刚好碰上那个喝了酒闯红灯的黄泥车司机,未必就能酿成这个惨祸。可是,第六感告诉她,潘丽贞就是故意的,甚至是恶意的。她明明早就知道了沈云芳得的是胃癌晚期,偏偏就要挑这个敏感的时间去拨动黄明川脆弱的神经。
“毅庆,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先回酒店了。”潘丽贞理了理身上的水貂皮大衣,作势要往外走。
“爸爸——”黄安娜不满地喊了黄毅庆一声。
黄毅庆睁开眼睛,看了看潘丽贞,又看了看黄明月,道:“大冷的天,来来去去的也不方便。酒店再好,到底也没有家里好。”
“酒店里再不好,可至少住得舒心。”潘丽贞故作委屈地撩了下鬓边的头发。
“家里这么多事,你就别闹了。”
潘丽贞闻言停住了脚步:“闹?我还有什么可闹的?我们家的黄大小姐威风八面,我这是赶紧给她腾出地方来,让她眼不见为净!”
“爸爸,你不能因为明川哥哥就一味地袒护她!”黄安娜见黄毅庆迟迟不表态,也急了。
黄毅庆本来心里早就动摇了,可是一听到“明川”两个字,脑海中不由得又浮现出明川满脸是血的模样,心里不由得一颤,那种丧子的痛苦就随着血液慢慢地传达到四肢百骸去。
那么年轻的生命,他本来可以不用死!
要是在那电光火石间,他手中的方向盘再往左边偏那么一点点,恐怕这个时候躺在医院冰冷的太平间里的,就是他了。
黄毅庆又慢慢地转过脸来,看着面前的两个女儿。
黄安娜虽然看起来有些疲倦,但到底还是年轻,一张脸既便是熬了夜也依然不失神采,她正殷殷地看着自己。希望借自己之手将潘丽贞失去的面子捡回来。
黄明月身上的黑衣让她更像是影子一般单薄,她也正看着自己,包含悲伤的目光竟像是有了重量,压在他身上只觉得沉沉。
黄毅庆向来都是最疼爱黄安娜的,并且从心里觉得这件事上黄明月做得过火了些。潘丽贞是冲动了些,不过她是长辈,有冲动的理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看黄明月和黄明川一般英气的眉毛,相似的五官轮廓。黄毅庆的心头的天平就不受控制地偏了。
“丽贞。要不你再在酒店里住两天,要是一个人不习惯,让安娜一起过去陪你。”黄毅庆思忖了再三,才道。
潘丽贞握着门把的手一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黄毅庆。竟然让她给那个臭丫头腾出空间来。她以为黄明川一死。黄明月就更不成气候了,没想到黄毅庆竟然会为了维护这个臭丫头而拂了她的面子。
潘丽贞恨恨地咬住了腮帮子,只觉得后牙槽发酸。
“爸爸。你怎么能这样?”黄安娜更是不敢置信。
黄明月也略略有些吃惊,不过她很理所当然地将黄毅庆对她的维护当做了对黄明川的愧疚。如果,这个时候他还为了潘丽贞打压她,那黄毅庆的心简直就不是肉做的了。
“累了,各自都好好歇歇吧!”黄毅庆是真的累了,失去独生子的打击虽不足以致命,但却也是他心头实实在在的痛,更何况这个独生子几乎用自己的一条命换回了他的命。
潘丽贞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黄毅庆又道:“叫王司机送你过去。”他顿了顿,又道:“你不是最喜欢丽景顶楼的总统套房吗,我等下打电话给伯安,让他替你安排一下。”他只能用钱来安抚潘丽贞了。
还没等潘氏母女反应过来,黄明月便淡淡地道:“王司机?也不知道他宿醉醒了没有。”
潘丽贞眼神便有些躲闪了。
黄毅庆才想起来:“这个王司机做完这个星期就让他走吧!明明他当班,却到处找不到人,结果却在KTV里喝得烂醉,连手机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唔。”潘丽贞忘了自己要走这回事,唯唯地应着。
“要不然……”黄毅庆将剩下的半句话咽了下去。要不然,由王司机来开车,他和明川坐在后排,说不定能躲过这一劫。即便是王司机出了什么事,黄氏的抚恤金足够丰厚得让他的亲属闭上嘴。又或者胡司机的老婆没有赶在这两天生孩子。
可惜,可惜啊!
“奇怪了。”黄明月像是无意地道。
“有什么好奇怪的?”黄安娜现在是看黄明月极其的不顺眼,抢白道。
黄明月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潘丽贞听:“要是胡司机忘了自己的正经差事去喝酒唱歌了,我倒是能理解。可是听说王司机在我们家干了四五年,从来都是谨言慎行兢兢业业的,也没出过什么纰漏。王司机既然是阿姨的专属司机,哪有主人家还在外头,他自己倒丢开手机去玩的道理。我是怎么想也觉得不符合王司机的性子。”
黄毅庆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潘丽贞觉得手心里微微有些发潮,也许是这件水貂皮大衣太保暖了的缘故。
黄明月冷冷一笑,又道:“除非是阿姨体恤他,特意给王司机放了个假,也好让他和大家一起轻松轻松。”
“丽贞,怎么回事?”黄毅庆心里也有些生疑。
“我、我好像是说了一嘴。”潘丽贞赶紧稳了稳心神,千万不能被那个死丫头拉到坑里去。
黄毅庆的脸上便笼了一层寒霜。算计人心方面,他比谁都要精明。先是给当班的司机放了假,接着又拨出了那个要命的电话——要说潘丽贞没怀着什么小心思他还真就不信了。如果没发生最后的惨祸,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毕竟他不顾潘丽贞的反对执意要将百分之十的股份划到明川的名下,让她明里暗里闹腾了好一阵子。
可是,无数的偶然最后竟变成了必然!
黄安娜也瞬间就想到了这个可能,偷眼看着黄毅庆能刮下一层霜的脸色,也不敢贸贸然地就帮潘丽贞说话了。她是知道黄毅庆的脾气的,宠你的时候能把你宠上天;可是生气的时候,瞬间就能让人下地狱。
“到底怎么回事?”黄毅庆有些庆幸没有选在楼下客厅,而是关了门进了卧室。虽然许妈的嘴紧,可是世上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要不然用不了几天整个T城的社交圈就要流传一个新版的豪门恩怨来了。
潘丽贞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她又能怎么说,她是想替黄明川回S镇制造些麻烦出来,也不忿黄毅庆竟然还上赶着回去见沈云芳最后一面。她不甘心还不行吗?可是,她说不出来,即便是说出来了,恐怕也没有人会相信就是那么简单。
黄明月很满意现在的效果,也不枉她回家小睡后第一时间联系了王司机。王司机被凌晨的洋酒和突如其来的祸事搞得脑袋昏昏沉沉,她只不过是三言两语就把内情给套出来了。不过,黄明月不想把潘丽贞逼得太紧了,狗急了还跳墙呢,更何况是黑心黑面的潘丽贞。
“我想,阿姨也应该趁着高兴是喝了几杯酒,忘了明川要连夜赶回S镇的事了。”黄明月看着黄毅庆,平静地道。
黄毅庆半晌没说话,他有点看不清楚这个女儿的心思了。她的那一对眸子里盛满了坦然的忧伤,还有深得看不见底的心事。
这个孩子,太懂事了。
黄毅庆准备接受黄明月的好意,将这一桩无头公案绕过去:“是吗?”
潘丽贞连着眨了几下眼睛,琢磨着要不要踩着黄明月给她的台阶下来,被黄毅庆一问,不由得慌慌张张地道:“可不是?市场部的那个长得妖妖艳艳的裴秘书还敬了我两杯呢。你知道,我现在是一喝酒就忘事,还真是不记得了……”
黄毅庆深深地看了潘丽贞一眼,脸色柔和了一些。
潘丽贞暗地里松了一口气,不过看起来她白天挨的两巴掌算是白挨了。
黄明月嘴角翘了翘,轻声地问道:“爸爸,我白天和你商量的那件事……”尸检,她绝对不会松口!
黄毅庆眼皮一跳,抬眼看着黄明月殷殷的双眼,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辛酸无比,疲惫不堪。
“什么事?”潘丽贞忍不住问,他们父女俩竟然有共同的秘密,这绝对不能忍!
黄毅庆没回答,半晌才叹着气道:“我等下就联系翁队长,让他把这个事请尽快安排下去。”(未完待续……)
第175章 打探(二合一)
黄安娜从来都没有觉得呆在家里是这么的烦人。
黄毅庆从医院回到家开始,整个黄氏大宅就被低气压笼罩着。黄明月自不必说了,进进出出都拉着一张脸,就是黄毅庆也老是沉着脸唉声叹气的,潘丽贞闷在房间里不出来,许妈只顾着低头做事,只有桂珍窥探着每个人的脸色还带有一丝活力。
只不过是黄明川出车祸没了。
黄安娜坐在梳妆桌前翻翻白眼,将脸凑近镜子,生怕自己白皙年轻的脸上因为熬夜而留下什么痕迹。本来今天有个晚宴,她都精心准备好了行头准备在晚宴上大出风头的,看来也泡汤了。还有周末闺蜜团的野餐会,也只能够放在心里想想了。
黄安娜对着镜子做出苦恼的表情。
她并非对黄明川毫无感情,这个和她有着一半血缘关系的哥哥,她并不讨厌,相反有时候还以他为荣。英俊高大博学有礼,实在是找不出不喜欢的他的理由。不过,要是黄明川影响到了她的生活,这个哥哥就变得不可爱了。
现在,黄明川的死带来的种种麻烦差不多抵消了黄安娜对这个哥哥浅浅的悲伤。
正在百无聊赖之际,手机响了。
黄安娜只瞥了一眼,就忍不住想跳了起来。她将手机抓在手里,在心里默数到十,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摁下了接听键。
“文璐?”口气一定要淡淡的。
“你在家吗?”
黄安娜矜持地道:“在家呢!”
“方便出来吗?”金文璐明显地顿了顿。
黄安娜几乎要脱口而出,不过她按捺住了自己。将手机换了一边,犹豫了一下:“应该,可以吧!”她故意撇着嘴将声音压得又低又沉,可是带笑的眼睛却早就暴露了她真正的心情。
“那我十分钟后到门口。”
黄安娜挂了电话,对着镜子笑了笑,那是作为豪门千金最标准的笑容——嘴角轻翘,只露出四颗雪白的牙齿。
黄安娜飞快地在衣柜中翻了一遍,为周末的野餐会准备的衣服很漂亮,只可惜太鲜艳了些,实在是不适合现在这个情况穿。于是。黄安娜只得选了一件素色暗花的大衣。衬着她略略有些倦意的脸色,倒是显出楚楚动人来了。
她蹑手蹑脚地下楼,刚好在楼梯口碰到桂珍。
“二小姐……”
黄安娜赶紧将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
桂珍缩缩脖子。看着打扮得光鲜的黄安娜悄悄地溜了出去。桂珍素日得了黄安娜很多好处。自然对她是言听计从。不过听到外头的喇叭声。她不由得鄙夷地撇撇嘴。
二小姐平时看起来高高傲傲的,可是一到金律师面前就成了听话的兔子。金律师,是很不错。家世又好,为人又绅士。可是如果由她选的话,她却是意属潘吉诚表少爷,风流倜傥嘴巴又甜,跟着这样的男人不知道会有多开心。
桂珍觉得自己有些想太多了。非常时期,要是没人叫她做事情,还是窝到姑妈的厨房里比较保险些。
……
黄安娜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随口问道:“去哪儿?”
金文璐瞟了她一眼:“把安全带系上。”
黄安娜便侧过脸,甜蜜蜜地笑着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金文璐就这点不好,明明心里关心,却偏偏要做出冷淡的模样来。不过黄安娜却偏偏就吃他这一套,那些在她面前软骨头似的男人看多了,倒是觉得金文璐这样的才算得上是真的男人。
“去哪儿?”黄安娜不敢出去太久,黄毅庆这两天心情不好,她可不能被他抓住当成出气的炮灰。
“不去哪儿。”金文璐专心地把着方向盘,眼睛看也没看她一眼,“刚好办事经过附近,顺便带你兜兜风。”
黄安娜抿嘴一笑,心里头像是吃了蜜一样甜丝丝的。
说句好听的就这么难吗?明明就是想她了,偏偏还要装出一副正儿八经的口吻来。谁不知道,周围这一片全都是住宅区,即便是金文璐真的出来办事,也不可能经过附近。分明是他知道自己这两天心情不好,特意绕过来带她兜兜风散散心的。
不过,金文璐不愿说,黄安娜也不想点破。谈恋爱最美好的阶段不应该就是像现在这样猜来猜去,一颗心飘在半空的阶段吗?好不容易碰上一个棋逢对手的,她可要好好地享受这个阶段。
想道这儿,黄安娜忍不住看了金文璐一眼。
他的侧脸很俊朗,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逆着身侧射过来的太阳光,还能看到下巴上刚刚冒出头的细细的胡渣。
黄安娜心头一荡,便很有伸手抚上他的脸的冲动了。
他们两个心照不宣或真或假地交往了几个月,最大的肢体接触不过是人多的时候他顺势扶一下她的肩膀,竟连手都没有拉过——想想还真是有些不可思议呢!
黄安娜不由得有些怀疑之前关于他的传闻,他现在的表现怎么也不像是一个学期换一个女朋友的花花公子。有时候,黄安娜难免有些自作多情地认为,她和他以前的女人全都不一样,所以他才这么珍视她,轻易不敢造次。
天知道,黄安娜有多想在他的身下化成一汪春水。
金文璐却不知道黄安娜此时绮丽的心思。他去隽成报了个道,却根本没有沉下心来做事的心情。在市中心医院见到的黄明月的那张脸始终在他面前晃动——没有想象中的痛哭流涕,那种淡漠的看破一切的表情却更让人觉得沉重,原来有些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是不能够用眼泪来衡量的。
他想见她!
他想在这个特殊的时期陪在她身边,将他的肩头借给她依靠!
这种**就像是雨后萌生的杂草般蓬勃而不可抑制。
金文璐将手机拿出来又放回去。摁了无数遍黄明月的号码,却又一个一个地删除掉——他不再是容易冲动的毛头小伙子,知道有时候克制才是最隐忍的爱。
“我们在这儿停一下吧。”
黄安娜仓促地收回了停驻在金文璐脸上的目光,随随便便地应了一声。对她来说,去哪里并不重要,只要有金文璐在身边。
金文璐选的是一条僻静的小路,路旁种着两排小有规模的香樟树。虽然是冬天,不过香樟树叶还是郁郁葱葱,这种厚重的暗绿色像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给每一片叶子都涂上了蜡。
“都还好吧?”金文璐含含糊糊地问了一声。
黄安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点点头马上又摇摇头。垂下眼帘。拼命地想着黄明川素日的好处,露出忧戚的模样。
“伯父,伯母都还好吧?”
黄安娜咬了咬唇,黄毅庆潘丽贞两个人明显在冷战。始作俑者便是黄明月。不过家丑不可外扬。她微微笑道:“亏你还惦记着。我爸那点小伤倒是没什么大碍,就是心里难受,整夜整夜地熬着睡不着觉。只能在早上迷迷糊糊睡上一会儿。”
金文璐理解地点点头,所谓的人生三大悲之一便是老年丧子——虽然黄毅庆还年富力强,不过猝然失去了那么优秀的独生子,但凡是正常人总会肝肠寸断的。
金文璐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又问:“黄明月,她还好吧?”有了前面做铺垫,这个问候应该不会太突兀了。
“她?”黄安娜的嘴角在一刹那略略扭曲了一下,不过她马上顺势叹了口气,掩盖了她的失态,“最伤心的应该就是姐姐了。”心里却是很不以为然,黄明月搬回黄氏大宅这么久,还从来没像现在这两天蹦跶得那么欢。她将悲伤当成毒液,恨不得全身长满了毒刺,潘丽贞就成了她首当其冲的假想敌。
金文璐急急地道:“你应该多劝劝她,人死不能复生,总是要节哀顺变的。”
黄安娜没发觉什么,只把金文璐的话当成了客套话,既像是为自己辩解又像是抱怨,道:“你是不知道姐姐这个人,本来性子就孤傲,虽然在一个屋檐下住了大半年,我们说的也全都是泛泛的东西。偏偏这个时候还真是不好贸贸然地去劝她,这些事总要她自己想通了才好。”劝她?哼,她是吃饱了撑的,就怕好心没好报被她反咬一口。
金文璐便有些默默的,他知道黄明月就是这样的性子。有些东西她宁可藏在心里,也不愿意在不够亲密的人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现在遭此大挫,恐怕没有个一年半载也缓不过来。
黄安娜说到这个份上,金文璐就不好再绕着黄明月说下去了,再多问几句,黄安娜就是再迟钝也要起疑心了。
“明川,还在医院吧?我想联系几个大学的同届校友给明川开个追思会。”金文璐满脸的郑重,这是他好不容易想出来的能够自自然然地接近黄明月的方法,至于是真的联系几个校友还是自己全权代表,就要看自己那时候的心情了。
黄安娜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古怪。
金文璐很敏感地注意到了这一点,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黄安娜顺口一句。
金文璐却看着黄安娜躲闪的眼神,微微颤动的睫毛,心里警铃大作。难道这两天黄家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这事会不会和黄明月有关?
黄安娜在金文璐的目光下终究撑不住,或者是没把金文璐当成外人,踌躇了半晌,才道:“这事我也只告诉你。”
“怎么了?”
“明川哥哥现在不在医院。”黄安娜皱皱眉,将“太平间”那三个讨厌的字眼略过。
金文璐明显地松了口气,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哦,送回家了吗?”灵堂总不能就摆在医院里,黄毅庆在T城有头有脸,独子没有了,恐怕要出动半城的人来吊唁。
“不是。”黄安娜摇头,心一横道,“早上送到城西分局了。”
金文璐真正觉得奇怪:“交通责任事故认定书不是早就下达了吗?”
黄安娜脸微微一沉,放低了声音:“是去做尸检。”
“尸检?”金文璐像是在听天方夜谭,这两个字似乎离他们的生活好遥远,黄明川不是因为车祸而丧生的吗?或者当中另有隐情?
短暂的震惊之后,金文璐马上就想到了种种可能。
黄安娜心里又怨恨了黄明月几分,好不容易挤出时间单独和金文璐呆在一起,还没说上两句风花雪月,说的还尽是围绕着他们姐弟俩的破事。
“姐姐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一定要让明川哥哥做尸检。”黄安娜生怕金文璐误会了什么,急急地解释着,“爸爸开始是怎么都不答应,说明川哥哥车祸已经是那么惨烈了,不忍心再让他遭受开膛破肚之苦。”
虽然隽成律师事务所从来不接刑事案件,可是尸检不应该是怀疑死者非正常死亡才进行的检测手段吗?难道明川不是因为车祸而死的?黄明月到底发现了什么隐情,才会这样不松口?
“后来呢?”
“后来?”黄安娜的表情便变得淡淡的了,“后来,谁都拗不过姐姐,我爸爸也稀里糊涂地答应下来了。唉,就是可怜了我明川哥哥。”要不是传出去对黄家名声不好听,谁会在乎黄明川要不要去做尸检,毕竟真正心疼的也只有黄明月和黄毅庆。
“哦——”金文璐若有所思。
黄安娜又叮嘱道:“这事你千万别传出去,就怕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听了借题发挥。”翁队长的上司是黄毅庆的好朋友,为了自己的前途,他也应该会闭紧嘴的。
“那是当然。”金文璐心不在焉地应着,脑子里却在快速地搜索着他到底可以借助哪条关系搭上城西公安局。
黄安娜叹了口气,道:“前面刚好有个小花园,要不我们下来逛逛吧!”
金文璐抱歉地笑了笑,道:“只能下次了,我还真是顺道经过,事务所还等着我把这份材料送回去呢!”
黄安娜不由得嘟起了嘴,只觉得失望极了。
金文璐却并没有留意到黄安娜的小表情,他很快地发动了汽车。
这一路上,金文璐看似专心地开着车,心早就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了。(未完待续……)
第176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夏玫瑰像是一阵风似的飘进了陆歧的办公室,把门一甩,风风火火地道:“你怎么还窝在这儿?”
陆歧懒懒地抬起头,将手里的笔顺手丢到一边,笑道:“不窝在这儿,窝在哪儿?”
夏玫瑰拉开陆歧办公桌前的椅子,将手撑在办公桌上,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半城的人都跑到黄毅庆家去了,就你还在这儿悠哉悠哉的。”
陆歧翘起嘴角,眯起眼睛,整个人便慵懒起来了。他不疾不徐地道:“半城人都去了,我就先不过去凑热闹了,再说也不是什么热闹的事。”
“你好歹也过去应个卯,走个过场啊!”夏玫瑰嗔怪道,“你不知道,多少人趁着这个机会去巴结黄毅庆。你就是看不上他,不过看在两家公司合作的份上,跟我过去露个面吧!”
“玫瑰姐,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不去。”
“那走吧,东西我都准备好了。”夏玫瑰作势起身。
陆歧却不动,拿眼睛看了夏玫瑰两眼,闲闲地道:“你还是穿红的好看!”
夏玫瑰今天穿了深蓝色的套装,只在脖子上挂了一串珍珠项链,原本风情万种的长长卷发在脑后盘成了发髻,唇上只涂了淡淡一点红。她这么一打扮,整个人夺目的光芒便收敛了许多,却又有另外一种成熟之美。
夏玫瑰忍不住白了陆歧一眼,道:“人家刚没了亲儿子。正哭得要死不活的,要是我穿红着绿地过去,还不被人家赶出来?”
陆歧撇撇嘴,表示不同意:“哭得死去活来?恐怕不一定吧?黄家除了黄大小姐会伤心欲绝,说不定还会有人暗地里拍手称快呢!”
“这些事心里知道就好,干嘛一定要说出来?黄明川这一死,黄毅庆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黄氏折腾了这小半年,还没冒几个泡就又要偃旗息鼓了,倒是便宜潘吉诚了。”夏玫瑰像是颇有感触地道,“我对黄明川的印象很不错。这个年轻人踏实肯干做事也干净。他有这么好的平台。假以时日,青出于蓝胜于蓝也说不定啊!”
“黄明川是干净,不过也因为太干净了,所以未必就能在商界上像他老爹一样呼风唤雨。”陆歧若有所思。“我们也都不是刚踏进社会的新鲜人了。要想在云波诡谲的商界出人头地。单单凭借自己的一腔热忱和一个还怀有别的心思的好爹,那也是远远不够的!”
夏玫瑰摇头:“阿歧,你才几岁。讲的话就那么的老气横秋了。”
“我这是心比身先老啊!”陆歧拽了一句文,眼神一黯,嘴角马上又浮起不屑的笑容。
“就是可惜那个年轻人了。”夏玫瑰和黄明川联系虽不多,可是仅有的几次接触下来,还真是对这个干净热忱的年轻人很有好感。
“天妒英才。”
“阿歧,你就是嫉妒黄明川也不用故意破坏我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气氛啊?”
陆歧嗤笑了一声,道:“我嫉妒他?玫瑰姐,你知不知道,黄明川的遗体是直接从城西公安局拉回家的?”
“这什么情况?”夏玫瑰一头雾水,“不是当晚出了车祸之后直接把黄明川送到市中心医院了吗?”
“你说的不错,只不过黄明川在市中心医院的太平间孤零零地躺了两彤后,就被偷偷地送到城西公安局了。”
夏玫瑰越发的不明白了,问道:“责任事故不是很好认定吗?连那个黄泥车司机自己都承认是酒后闯了红灯。”
“这事和那黄泥车司机一点关系也没有。”陆歧以手撑住额头,揉了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属于黄家的内讧。”
“内讧?你是说……”
陆歧不绕圈子了,抬起头直视着夏玫瑰的眼睛道:“黄明川做了尸检!”
夏玫瑰明显被震动了,下意识地去看陆歧。陆歧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把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了。
夏玫瑰也是聪明人,她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弯弯道道。她在这个圈子里呆的时间不算长,可是对这个圈子里乱七八糟的豪门秘辛知道的也不算少。黄明川既然去做了尸检,那么就意味着他的死不是单纯的车祸。
“可惜了!”夏玫瑰又一次感叹道,这次感叹里就多了几分怆然。
陆歧不置可否。既然踏进了这淌浑水里,要想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在杭州的几日,他和黄明川几乎是同进同出,这个年轻人身上有他想要却求之不得的东西——那就是纯真。陆歧早就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把这个东西践踏到脚底下,然后一去回不了头了。
夏玫瑰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这件事黄家应该办得很隐秘,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歧却不想就这个事情多谈什么,轻描淡写地道:“有钱能使鬼推磨。”
夏玫瑰却明白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钱不钱的问题,见陆歧不想多说,她也很识趣地不去多问了。反正她这个小老弟消失在她的世界里几年,恐怕有很多不欲人知的故事。
夏玫瑰问了第二个问题:“尸检的结果怎么样?”
陆歧耸肩摊手,道:“有些事情也不是有钱就能办成的。”他的能耐还没有那么大,城西公安局刚好有他的老相识,除露了这个口风之外,就再也不能进一步了。
“那……”
“不过,黄家能够顺顺当当地替黄明川准备后事,那也就意味着尸检问题不大。”
夏玫瑰却不这么想,反驳道:“就是真有什么问题,黄毅庆也会把这件事压下去的。毕竟人死不能复生,还得为活着的人的脸面着想。有些事情只能关上门悄悄地处理,反正黄家现在除了黄明月,也不会有人为黄明川出头。”
陆歧却眯了眯眼睛,笑了笑:“那你还真是小看了黄大小姐。”
“黄大小姐?”夏玫瑰脑子里浮现出黄明月模糊的身影,她还真对这个黄大小姐没什么印象。
“走吧!”陆歧披上黑大衣,“我们去送黄明川一程!”(未完待续……)
第177章 得陇望蜀
黄明月一袭黑衣,站在灵堂一边,整个人像是被冻住了似的,了无生气。她在低缓的哀乐声中,机械地向吊唁的人弯腰鞠躬还礼。
整个灵堂布置得肃穆而大气,四面堆满了白色的菊花。黄明川就静静地躺在帷布的后面,在白布下露出年轻的身体的轮廓。
黄明川被从城西公安局送回家之后,黄明月忍不住又去看了他。经过了入殓师的巧手,又在化妆品的帮助下,黄明川几乎是恢复了之前俊朗的模样,只不过是一双眼睛紧紧地闭着,胸膛再也不会起伏了。黄明月替他选了一套最得体的黑色西装,体面地包裹住了他伤痕累累的身体。
黄明川的葬礼被选在了三日后,刚好能等到她从S镇赶回来。
黄明月心中一阵悲恸,黄明川与沈云芳黄泉路上相伴,倒是不觉得孤单了,只留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个冰冷的世上继续苟活。
黄明月抬起低垂的眼帘,眼睛在灵堂里缓缓地转了一圈。整个灵堂里全都是些不认识的人,穿着黑西装的大腹便便的男人,故作忧戚的女人,都是活跃在T城社交圈的头面人物——却没有一个人真心地替这个过早陨落了的年轻人叹息。
黄明月没有看到潘氏母女,她们之间的矛盾因为黄明川突如其来的死亡而被摆到了台面上。所以,碍于礼节,潘氏母女匆匆地在灵堂上露了个面,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黄明月甚至不无冷血地想到。黄明川一死,最高兴的应该就是潘丽贞了。
黄明月略略地抬起了头,在不远处看到了黄毅庆的身影,他整个人一身黑,只戴了一条素色的领带,头发也被细心地打理过了,看起来虽然哀痛,可是到底还是从丧子的悲伤中走出来了。
有个看起非常气派的中年男人,正握着黄毅庆的手重重地摇了几下以示安慰。也不知道这个中年男人到底说了句什么,即便是隔得不算近。黄明月还是敏锐地留意到黄毅庆的唇角浮起一丝薄薄的笑意。
黄明月心里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没想到。黄明川的死倒成了T城社交圈的一大盛事,这件事无论怎么看,黄明月都觉得是莫大的讽刺。不论是和黄家认识不认识的,亲近不亲近的。都借着这个机会来维系、巴结、讨好黄氏集团的董事长黄毅庆。顺便拉进彼此之间的关系。更说不定下一次生意上的合作就由此促成了。
静静地躺在后面的年轻人,没有人关心他叫什么,他还有什么未完成的梦想。对来吊唁的人来说。知道他是黄氏集团董事长黄毅庆的独生子就足够了。
黄明月的目光瞬间便冷冽如刀。
她远远地看着黄毅庆在人群中游走,游刃有余地应酬着,突然就想起了昨天晚上他看到黄明川的尸检报告时,脸上明显流露出来的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黄明川的血液,胃里的残留物,甚至是整个身体,都没有什么异常,因为剧烈撞击而引发的颅内大量出血直接导致了他的死亡。
黄明月在黄毅庆如释重负的表情中,和潘丽贞幸灾乐祸的目光里,将那张尸检报告仔仔细细地看了三遍,甚至不放过每一个标点符号。黄明川的确只是死于车祸,这张薄薄的尸检报告将黄明月之前所有的怀疑都定性成了臆想。
黄明月很平静地将尸检报告交回到黄毅庆的手中,并没有觉得太过意外。潘丽贞即便是像前世一样对黄明川心怀叵测,可是事态还远远没有发展到要她使出这种极端的毒辣的手段的地步。
黄明月的坚持,只不过是不想放弃任何的蛛丝马迹,更不想像前世一样,让自己留下无穷无尽的追悔和遗憾。
什么都没有发生——黄明月突然就失去了活下去的目标。
她这一条捡回来的性命本来就是为了复仇而生,可是还没等对方出手,一切都结束了。黄明月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因为前世发生的事情,而去报复今生还来不及作恶的人,她还没有极端到这个地步。
也许一切都是宿命吧!
黄明月暗自决定,等办完了黄明川的葬礼之后,她就无声无息地从这个城市消失。
黄明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挺直的脊背不由得有些弓了下来,也该轮到她歇一歇了。
“姐姐!”黄安娜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娇柔的嗓音里带着向上的尾音,无端地便有了一种轻快的感觉。
黄明月淡淡地往黄安娜脸上一扫,也实在是难为她了,明明就不悲伤偏偏就要装成悲伤的模样,这样很辛苦吧?
黄安娜早就见怪不怪了,兀自说道:“有几个明川哥哥T大的同学过来了。”
T大?离她似乎已经很遥远了。
还没等黄明月反应过来,金文璐便带着几个面生的年轻人缓步走到了跟前。
“节哀顺变!”
“节哀!”
“保重!”
……
每个人的面孔像是被印上了同样肃穆沉重的表情,每个人的安慰也像是鹦鹉学舌般的聒噪。
黄明月继续机械地鞠躬回礼,抬起头,却跌入到一双深沉澄净如一汪深潭的眼睛里。
金文璐穿着恭谨,极力捕捉着黄明月略有些躲闪的眼神,道:“你,节哀!”
黄明月躲闪不及,只能够用冷漠在他们之间筑起了一道看不见的心墙。
黄安娜邀功似的道:“多亏了文璐联系了明川哥哥在大学里的同学。”
黄明月深深地看了金文璐一眼,轻轻地一点头:“有心了。”金文璐的确是有心,要不然怎么偏偏找了几个外系的生面孔过来,明川在大学里的几个好朋友,她虽然不是很熟悉,可也不至于毫无印象。金文璐拉了这些不相干的人过来,就是为了替自己打掩护。
他是要得陇望蜀吗?
金文璐却道:“应该的。”还想多说几句,却被黄安娜拉到了一旁。
即便是不合时宜,黄安娜还是满脸掩饰不住的娇羞神色。金文璐费那么多的心思,就是为了给她撑面子。这样想来,黄安娜心里不由得有些甜丝丝的。
黄明月安静地将自己站成了一尊雕像,却总觉得人群中,有人在用一种探究的目光来审视她。
她猛一抬头,那种被人盯牢的感觉却突然消失了。(未完待续……)
第178章 鬼迷心窍
王司机双手谨慎地搭在方向盘上,精神高度集中。其实从T城到S镇的路不算难开,差不多三个小时的高速之后紧接着的国道,路况都还算不错,路上跑的车也不算多。
对王司机这样经验丰富的老司机来说,这样的路就是闭着眼也能开好。可是王司机却是打足了十分的精神,手心里竟微微地有些出汗了。
还有半个小时就应该能抵达S镇了。
王司机暗暗地松了口气,偷眼看了下倒车镜。倒车镜里映出黄大小姐的半张脸,平静而冷漠,微微浮肿的眼皮给她不施脂粉依然剔透的脸带上了淡淡的倦意。黄大小姐睫毛微微一动,王司机赶紧移开了眼睛。
真是活见鬼了!
王司机在心里暗暗地啐了自己一口。他在黄家兢兢业业地干了快五年,没想到最后却木知木觉地卷入到了豪门的恩怨当中。他真是比窦娥还冤哪!这份工,他实在是太满意了——风吹不着日晒不着,薪资丰厚,碰到太太小姐心情好的时候还时不时地能拿些小费,要是家里有个急事,也能用用黄家的豪车。
王司机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那天晚上怎么就鬼迷了心窍,明明还在当班,却被太太三言两语劝着稀里糊涂地去了骊宫隔壁一家KTV。在那些年轻娇媚的小姐面前,王司机不再是那个平日里谨言慎行只会唯唯诺诺的影子了,他只觉得踌躇满志。豪情万丈。于是三两杯洋酒下肚,三两首情歌唱罢,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等他扶着宿醉而欲裂的脑袋,晃晃悠悠地挣扎着起来的时候,用手机剩下的一点残存的电量打开手机的时候,那跳出来的一连串的未接来电瞬间帮他醒了酒。不过,他马上自我安慰,黄毅庆不是苛刻的老板,求一求他应该能保住自己的这份差事。
当他战战兢兢地来到黄家。却从桂珍的口中得到了一个惊天的消息。顿时吓得腿都软了。董事长没了独生儿子,虽然不是他的错,可是也是他间接造成的,不知道会不会迁怒于他?王司机觉得整个天空都变得灰暗了——家里的一双儿女正在嗷嗷待哺。新按揭的三室一厅每月还等着还款——这些倒也罢了。要是黄毅庆心中不忿。想要整一整他,他这个小小的司机在黄氏集团的董事长面前不过是一只随随便便就能踩死的蝼蚁。
王司机又握紧了方向盘,黄大小姐自从坐上车除了偶尔的几句必要的问答。就再也没有发声了。王司机突然就觉得心里没有什么底了。
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
王司机记得黄明月刚进黄氏大宅的时候怯生生的,毫无存在感,他虽然从言谈举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却是从心里先看轻了她几分。可是万万没想到,当他的这个工作岌岌可危的时候,还是她在黄毅庆面前说了几句好话,才留下了他。
王司机不记得什么时候黄大小姐在黄毅庆心目中的地位这么高了,也许是因为大少爷的猝然离世,也许是因为董事长心怀愧疚,不论怎么样,王司机都知道,以后这位有些让人看不透的黄大小姐他可是不敢轻慢了。
车子慢慢地驶进了S镇。
黄明月也像是从一场漫长的沉思中醒了过来。
“前面那个加油站左拐,直行,看到小学校右拐。”黄明月朝车窗外看了几眼,简单地下了几个指令,就又将身子靠在了包裹性极好的真皮座椅上了。
黄毅庆终究还是没能跟她回S镇。
黄明月冷冷一笑。他终究还是个无情的,不过无论是她还是沈云芳恐怕都没指望他对他们会真的有什么感情。不来也罢,倒落得清清静静。
不过,黄明月觉得有些奇怪,黄毅庆最近几日似乎对她很包容。不论是她当众回了潘丽贞两个巴掌,还是执意要给明川做尸检,甚至坚持要将被潘丽贞当作弃子的王司机留下,黄毅庆都明显地偏向了她。这当中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东西。否则按照黄毅庆一贯的脾性,是不可能这么无条件地偏袒于她的。
还没来得及黄明月细细琢磨,王司机将车子安安稳稳地停在了春阳小区门口,恭恭敬敬地道:“大小姐,到了。”
“唔。”黄明月点头,瞟向车窗外那再也熟悉不过的破旧小区,即便是再心如止水也忍不住起了微微波澜。
王司机赶紧打开车门小跑着绕过车头,替她开了门,还体贴地将手挡在车门框上,免得黄明月不小心碰到了头。
黄明月根本没在意王司机的过分殷勤,她出言留住他并非是对他抱有什么收服之心,只不过他到底只是个无辜的人,顺便顺手拉他一把罢了。或者,内心还有隐隐地想有和潘丽贞对着干的意思。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等办完两个葬礼,这些对她来说都是前尘往事了。
“大小姐,小心!”
黄明月下了车,迎面却对上龙小虎惊愕的眼神。
“小虎?”
也难怪黄明月一时没留意到在春阳小区门口等待的龙小虎。只见龙小虎将一头“黄毛”染回了黑色,发型倒是依旧那么时髦,只在额前做了几缕浅黄的挑染,裤腿宽大的哈伦裤也不见了,合身的牛仔裤式样简单的深色羽绒服,倒是让他显得清爽利索了许多。
龙小虎一时的错愕之后,才意识到面前的那个打扮低调内敛却隐隐散发着气场的大小姐就是当年那个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受气包黄明月。
龙小虎草草地扫了一眼黑西装白手套的王司机,撇撇嘴:“黄大小姐好大的排场,我还真一时没认出来。”
黄明月知道龙小虎就是这样的说话风格,也并没放在心上,转头吩咐王司机道:“你把车开远点,有需要的话我打电话给你。”黄毅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竟然让王司机将车库里最高级的那台车开了出来,恐怕隐隐有让黄明月替他衣锦还乡的意思在里头。这样的风头,黄明月不出也罢。
王司机应了,赶紧就将车开走了。
黄明月这才诚心诚意地对龙小虎道:“辛苦你和龙叔了。”(未完待续……)
第179章 不差钱
沈云芳的葬礼办得隆重而温馨。
龙小虎联系了沈云芳教过的几届学生,成立了个治丧委员会,将整个葬礼的流程又重新设计了一遍。
黄明月注意到,在殡仪馆火化前进行遗体的告别仪式的时候,在哀乐的渲染下,很多人都红了眼圈,湿了眼睛。当大家排着队将菊花放到沈云芳遗体旁边后,很多她旧日的学生拍了拍黄明月的肩膀以示安慰,更有几个女生哭得是鼻涕眼泪一大把。
黄明月心里稍稍觉得安慰。即便是黄毅庆遗忘了她,可是一个女人存在的价值不仅仅是为了男人。沈云芳若是泉下有知,应该也会是欣慰的,至少她这短暂而辛劳的一生获得了许多人真正的尊重。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当最后黄明月将装有沈云芳的骨灰盒放进S镇南山公墓那小小的墓穴的时候,她几乎是有些恍惚了。前世,她在沈云芳的墓前哭成了个泪人;今生,她却只觉得心头弥漫着淡漠的悲哀。是不是经历了太多的伤痛,泡在苦水里的心也会渐渐地变得麻木起来?
一阵风起,将沈云芳墓前焚烧殆尽的纸钱吹起,像是无数变形了的黑蝴蝶,逶迤地往山下飞去。
送葬的人已经三三两两地离开了,只剩下龙铭飞和龙小虎陪在黄明月的身侧。
“走吧!”黄明月最后看了眼沈云芳的长眠之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自己应该会长久地在S镇陪伴她。
龙小虎点头,忙了这么多天现在才算是真正地松了口气。
龙铭飞却依旧沉默地注视着墓碑上镶嵌着的沈云芳的小小的照片。那是年轻时候的沈云芳,微微卷曲的披肩发,略略偏着头,脸上带着温和甜美的笑容。
“老爹,走吧!”龙小虎催促道。
“走,走!”龙铭飞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下了脚步,“等等。”
黄明月看到龙铭飞这样五大三粗的汉子半蹲在沈云芳的墓碑前,用右手撑着衣袖。非常温柔地擦去了沈云芳照片上的灰尘。
黄明月微微有些动容。
龙铭飞后退两步端详了一阵。这才依依不舍地跟上龙小虎的脚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沈老师爱干净,爱干净!”
黄明月眼眶微微有些泛红了。她记得沈云芳稍微有些小洁癖,只要一闲着就在家里东擦擦西抹抹。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她和明川也曾经嫌麻烦反抗过。可是最终反抗无效。谁都拗不过沈云芳对整洁的极至追求。
三人下山,王司机早就等在了山下。
“大小姐,你看……”王司机双手交握着。拘谨地笑着。按理办完了沈云芳的丧事,就可以直接回T城了,要是路上顺畅的话,还能赶上黄家的晚饭。
黄明月却朝龙家父子点头示意:“上车吧,回家我还有事情和龙叔商量呢!”
龙小虎却立刻恢复了痞里痞气的样子,绕着这辆豪车转了一圈,嘴里不停地啧啧着,道:“好家伙!这车我只在杂志上看到过,没想到这辈子还有机会坐一坐,还真是托了黄大小姐的福哪!”他也不等王司机拉车门,就兀自大喇喇地拉开副驾驶室的门,随随便便地就将糊满山上的黄泥的双腿踩在了车内的真皮地垫上,扒拉着身子凑在仪表盘上细细地研究着。
王司机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马上就松开了。大小姐和这对父子关系不一般,除非他是傻了才想要去得罪他们。车子脏了就脏了吧,大不了回T城去好好洗一遍。
黄明月与龙铭飞坐在后座,因为有王司机在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偶尔说两句闲话。倒是龙小虎的屁股像是装了弹簧,一刻也安静不下来,攀着王司机问东问西,还没等屁股坐热春阳小区就在眼前了。
“王司机,你休息去吧!到时候我打电话给你。”黄明月匆匆地把王司机打发了。
龙小虎撇着一条腿,满脸艳羡地看着这辆几百万的豪车消失在街角,忍不住抖了抖腿,道:“黄大小姐,你老爹可真是土豪啊!冲着我俩的关系,以后有什么发财的好事,可别忘了招呼一声。什么时候我也能开上这样的车,那也算是我们老龙家祖坟冒青烟了。”
龙铭飞狠狠地瞪了龙小虎一眼,他还以为儿子转性了,没想到沈云芳刚刚入土为安,他又故态复萌了。龙铭飞看着龙小虎吊儿郎当的样子,手心痒痒的,恨不得一个巴掌甩上去。
黄明月却没放在心上,她知道龙小虎就是这样走嘴不走心的。冲着龙家父子帮她撑过难关的这份情谊,她理应要回馈他们点什么,只可惜她身无长物,无以为报了。
三人进了房间。房间里没有什么人气,有些冷冰冰的。
黄明月到厨房泡了两杯热茶,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这儿比我自己家都熟,你就别忙乎了。”龙小虎话虽这么说,还是赶紧将茶杯渥在手里取暖。
“应该的。”黄明月看着一脸木然的龙铭飞,“这两杯清茶算是我感谢龙叔和小虎的。”
“要是黄大小姐真想感谢,还不如……”龙小虎正说到兴头上,冷不防迎上龙铭飞警告的眼神,将剩下的半截话咽了下去。
“明月,客气话就不用说了。说句托大的话,我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几乎就把你当成女儿看待,再说什么感激不感激的话那就生分了。”龙铭飞搓搓手,又道,“沈老师的后事也顺顺利利地办完了,你在这儿应该也没什么牵挂了。你放心,我和小虎会经常去看沈老师的。”
黄明月抿嘴没有说话。
龙小虎却心里咯噔了一下,打岔道:“黄大小姐,这里的房子到底是替你出租了呢还是干脆就卖了?”
龙铭飞低声呵斥了一句:“小虎,你别瞎说!”
“我怎么是瞎说了?哦,我倒是忘了黄大小姐不差钱。”龙小虎眨眨眼睛,道,“这房子就空着,我再给你找个钟点工每周过来打扫一次,保证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黄明月淡淡一笑:“不用这么麻烦。等办完了明川的后事,我就回来长住,到时候恐怕还要麻烦龙叔和小虎了。”
龙家父子俱是吃了一惊,忍不住交换了个眼神。(未完待续……)
第180章 桃花眼
黄氏集团董事长黄毅庆独生子的葬礼办得异常风光,几乎半城人都出动了。有幸目睹葬礼盛况的,过了很多年还在津津乐道,豪门果然就是豪门。
当日,黄明月穿了一身黑,只在衣领上别了一个白玉兰的胸针,愈发显得脸色白得耀眼了。她戴着大墨镜,几乎是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尖尖的下巴和略显苍白的唇,让人看不出她的真实情绪。
金文璐站在人群里,在墨镜的掩护下,肆无忌惮地盯着对面的黄明月看。
黄家一家四口情绪都很稳定,除了脸上流露出克制的悲伤之外,甚至都没有人哭上一声。了解黄家真实情况T城社交圈全都见怪不怪了,还有豪门太太在暗地里嫉妒潘丽贞的好运气——这个打不得骂不得,只能捧着的成年继子就这样天遂人愿地没了,看来潘丽贞依旧是能把黄氏集团和黄毅庆在手里捏得牢牢的!至于那个可有可无的继女,那就全看潘丽贞客气了——这可真是求都求不来的好运气啊!
黄明川的遗体送进焚尸炉的时候,黄明月的身体明显地晃动了一下,她身旁有个穿着黑西装的年轻男人扶住了她的上臂。黄明月侧头朝那个年轻男人低声说了句什么,并没有推开他的手。
金文璐墨镜后的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那不是潘吉诚!这个凭空出现,和黄明月关系亲密的年轻男人是谁?金文璐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心底泛出了淡淡的醋意。
龙小虎穿着一身名牌西装,虽然很合身。可是举手投足间总是觉得有些不自在。他对黄明川印象不深,除了小学的时候两人偶尔睡在一张床上之外,他们的人生就像是两条各奔东西的直线,从小学毕业就没有任何的交集了。
龙小虎习惯性地撇一撇嘴,周围的这群所谓的上流社会人士,他还真是没一个看着顺眼的。当中那个戴着蒙纱礼帽的半老徐娘,还当自己是在拍电影呢,不知道在家拾掇了多久才出门的。上首那个有着粗粗黑眉,深深法令纹的中年男人就是黄氏集团的董事长黄毅庆。龙小虎直直地盯着他看了几眼,这个男人平时应该是有着说一不二的威严。不过。此时他脸上笼罩着的忧戚略略冲淡了他的威严。
这场盛大的葬礼完全就是一场作秀!
龙小虎觉得有些厌烦,他扶住身侧黄明月的上臂,觉得她根本就没有看起来的那般沉静,至少他能感觉到从她的上臂传来几不可见的战栗。
龙小虎想不起来当时老爹让他陪黄明月到T城一趟。他怎么就稀里糊涂地答应了下来。也有可能是被黄明月所说办完黄明川的葬礼后就搬回S镇住的消息惊呆了。
他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黄明月脑子坏掉了。放着好好的豪门大小姐不当。竟然要回闭塞的S镇。疯了,她绝对是疯了。虽然钱不是万能的,可是没钱却是万万不能的。这世上。还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不过,跟着黄明月回到T城,在黄氏大宅的客房里住了一晚,他才有些理解黄明月的决定了。那个董事长太太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黄家二小姐长得跟个瓷人似的漂亮,不过眼神却相当的冻人,倒是一家之主黄毅庆听说他是黄明月的干哥哥后对他还是客气的,两人寒暄了几句S镇的风土人情。
豪门,可不是人呆的!过得不开心,有再多的钱也白搭!
在等待的过程中,龙小虎敏锐地感觉到有几道算不上善意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就像是苍蝇般挥之不去。
龙小虎猛地抬起头,那几道目光却并没有退缩。他撇着嘴冷笑了一声,目光像是利箭般逡巡过人群,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人有异样。
哼,有种别戴墨镜!
龙小虎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那些人是在关注他,他们感兴趣的应该是他身边的黄明月。
龙小虎开始觉得有些意思了。黄明月是长得不错,可是能吸引那么多目光的恐怕还是她黄氏集团大小姐的身份,这个身份可真是金光闪闪哪!不过,可惜了,黄明月今天一过就要离开这个光怪陆离的圈子,那些或是真心爱慕或是别有用心的目光,注定都要统统落空了。
终于,黄明川的骨灰被装进了一个精致的小匣子里了。
早就等得不耐烦的人们四散开来,只剩下了黄家一行人。
“明月,先去那边休息一下吧?”潘吉诚殷勤地递上一瓶矿泉水。
“不用了,谢谢!”黄明月连眼皮也没抬一下,淡淡地道。
那只拿着矿泉水的手便僵在了半空。
龙小虎幸灾乐祸地笑了笑,这个黄家的表少爷虽然长得人模人样的,可是一看就不安什么好心。他顺手接过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大口,用西装袖子自自然然地一抹嘴,道:“谢啦!”
潘吉诚悻悻地看了龙小虎一眼,这是哪根葱哪颗蒜,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真是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这套高级西装穿在他身上,也掩盖不掉他的小瘪三气质。
金文璐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黄明月的跟前,还来不及说什么,黄安娜就小鸟依人状地站在了金文璐的身边,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文璐,就快了!”黄安娜轻声地安慰着,爸爸还真是偏心,给明川哥哥办了那么隆重的葬礼,害得这么多人耗了这么久。
金文璐低头微微一笑,将墨镜从脸上拿下来,露出一双明亮的桃花眼。
龙小虎心里暗暗吐槽了一下,男人生了桃花眼,不是花心就是痴汉。不过,看这位衣冠楚楚的先生,自己已经有了如花似玉的女朋友,那双眼睛却还是牢牢地盯住了黄明月,分明就属于前者。
黄明月,她知道自己被人惦记着吗?
龙小虎饶有兴致地看了黄明月一眼,她墨镜下露出的半张脸像是大理石般没有丝毫的表情。
这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