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作为实习生的第一天,舒晴过得十分艰辛。
因为毫无工作经验,所以她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都要跟在吴秘书身边学习。而身为实习生的第一条准则,就是要无条件地服从前辈的教导,端茶送水,打扫卫生。
“小舒,把瓜子皮儿拿去倒了。”哪怕垃圾桶就在门边,也有人舍不得多走几步路。
“小舒,装文件那柜子外面全是灰,拿抹布去擦擦。”其实那柜子简直纤尘不染,光亮得像是新的似的。
“哎哎,刚才计财处的刘主任叫我去拿点文件上来,我现在抽不开身,你下去帮我拿一下。”
舒晴默默地放下抹布,经过吴秘书身后的时候,看见她正嗑着瓜子和人聊QQ,涂着天蓝色指甲油的那双爪子姿态妖娆地在键盘上翩然起舞,而她头也不回,吩咐得极为自然。
这也是为何实习生又被称为保姆的原因。
当然,空余时间,吴秘书也会告诉她一些公司的情况,给她一些近期内已翻译过的资料,让她尝试着再翻译一次,最后比对前后两次翻译,找出不足之处。
虽然说这种做法其实很水很不负责任,但至少舒晴还是能学到很多,可恨的是……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看见瓜子皮儿满了就赶紧倒了去,别光坐在那儿不动啊。”
舒晴看着女王翘着二郎腿妩媚地坐在电脑前,寸步不移,忍气吞声地放下手里的笔,又去帮她倒垃圾。
才刚走到门口,就看见走廊尽头的阳台上进来了一个男人,银灰色的衬衣在阳光笼罩下散发出水波一样的光晕。
他的指尖夹着一支抽了一半的烟,被他好整以暇地扔进了手边的垃圾桶,那点若有似无的烟雾终于消失不见。
舒晴下意识地挺直了背,“Eri……”不对,她不能直呼其名,想了想,她只能尴尬地叫了声,“Eric总监好。”
“我叫程遇森,都是中国人,没必要叫我Eric。”程遇森顿了顿,看了眼她手里装满瓜子皮儿的盘子,又看看她一脸尴尬的表情,忽然扬起嘴角,“公司高薪聘请你来当保姆的?”
又是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舒晴脸上一红,想说什么,屋子里的女人却忽然走了出来,娇嗔地拿过她手里的盘子,“小舒你真是的,我一个不留神就被你抢先了!”然后又转过头去对程遇森甜甜一笑,“不好意思啊,总监,小舒初来乍到,做事情挺有激情的,就是分不太清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这点我会多教教她的。”
舒晴心一沉,几乎是立马转过头去看着吴秘书,只可惜对方目不斜视,只笑得专业又好看地直视程遇森。
她也不傻,知道吴秘书既然能爬到现在的位置,就不会是盏省油的灯,所以她万万不能在这种时候拆台。
程遇森一边不紧不慢地扣好了衬衣的第一颗扣子,一边微微一笑,“你教?”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吴秘书手里装满瓜子皮儿的盘子,“也是,吴秘书在NewDire做了这么多年,想必比我还清楚在工作时间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他眉目舒展地看了眼舒晴,然后转身离开,消失在了走廊尽头左手边的那间办公室。
舒晴看了眼吴秘书涨得通红的脸,默默地走进了屋。
午休的时候,大家都去了一楼的餐厅吃午饭,舒晴一向觉得要是没有熟人,一个人坐在那里会很傻,所以在街边的面包店里买了点吃的,又坐电梯回来。
到达十三楼的时候,有人进来了,舒晴正在大口大口地吃面包,一见进来的人居然是程遇森,立马强行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眼泪都快出来了,还不忘恭恭敬敬地喊一声:“程总监。”
程遇森被她的样子逗乐了,似笑非笑地点点头,站在她旁边,一起往二十三楼走。
电梯里只有两个人,舒晴连面包都不好意思啃了,却忽然听见对方问了句:“好吃吗?”
“啊?”舒晴愣了愣,下意识地答道,“好吃。”
“介意分我一点吗?”程遇森看着她拎着的口袋,显然发现她多买了几个奶油包,“刚才有个紧急会议,现在又要赶上去通知美国总部,我可能没时间去吃午饭了。”
舒晴二话不说,除了自己吃过的那一只,其余的统统递了过去。
程遇森终于没有再似笑非笑了,这一次,他露出一个完完全全的笑容,从金框眼镜之后送了她一个饱含笑意的眼神,“感激不尽了。”
然后……然后他相当理所当然地就在电梯里享用起舒晴的午餐来。
舒晴从光滑的镜面里瞧瞧打量着他,眼眸清亮,薄唇微扬,身高至少也有一米八几,穿着昂贵得她都认不出牌子的衬衣,每一寸线条都被很好地勾勒出来。
这位总监先生要是拿去当模特,她肯定不会怀疑他是中途转业的。
而程遇森吃着吃着,忽然停了下来,微微侧头,对着镜面里的人准确无误地笑了。
舒晴顿时一惊,靠,被发现了!
双颊在第一时间烧成了火灾现场。
而好不容易等到电梯门开,程遇森第一个走出去,临走前,他扬了扬手里的面包,“多谢了。”
整整一下午,舒晴的肚子都在咕咕叫,没精打采的同时又忍不住想,这算不算是变着法子贿赂了总监?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Eric还挺随和的。
程遇森。
舒晴琢磨着他的名字,有点诧异他不喜欢别人叫他的英文名,明明是个ABC,按理说应该更适应英文名才是啊。
正在走神时,一摞文件砰地一声摔到她面前,吴秘书面无表情地说:“发什么愣?当真以为请你来就是让你端茶送水倒垃圾的?今天把这些文件全部看完,明天准备去隔壁办公室跟另外两个高级翻译学习。”
舒晴没来得及发火,只惊讶地问了句:“我不是跟着你学习的吗?”
“是啊,原本是。”吴秘书冷冷地看着她,“谁叫你跟了个不懂什么时候该做什么的前辈呢?好大的面子啊,总监亲自下达的意思,要你去隔壁跟着另外两个翻译学习。”
说完,她再也懒得搭理舒晴,嗒嗒嗒地踩着高跟鞋离开办公室。
卫生间里,吴瑜一边对着镜子补妆,一边跟旁边的女人埋怨,“不就是被他看到我让实习生帮忙倒垃圾吗?用得着这么给我难堪,这下二十三楼的人都知道我被剥夺了带新人的资格,你没看见那群女人的眼神!”
创意部的肖意拿出眉粉来仔细地描了描,“什么眼神?你管那么多做什么,那群女人什么时候看你顺眼过了?倒是这层楼的男人,一直都如狼似虎地看着你……我说你什么时候能不盯着总监啊,好歹考虑考虑这些凡夫俗子们,总监那种高高在上的天王级人物恐怕不是容易染指的。”
“你以为我不想找个男人?但看看总监,再看看大厅里这些,换做是你也不会甘心。”
“可我看总监好像没那个意思,你别白费心机就是了。”
吴瑜收起口红,神色郁郁地说:“别提了,今天就因为那个实习生,总监还出口堵了我。我还就不信了,我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摆在面前,他还能坐怀不乱,这种正人君子在职场还真少见!”
肖意顿了顿,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说不定是……他本来就不行呢?”
*
舒晴下班的时候,还是站在大门外等人,正望眼欲穿时,有人从后面撞了她一下,她回过头去,惊讶地叫了声:“吴秘书?”
对方那句“对不起”在看清撞到的人之后,硬生生地吞了回去,然后冷着张脸转身就走,黑色细高跟踩得吧嗒吧嗒的,简直像是每一下都恨不得践踏在舒晴的身上。
和吴瑜同行的肖意倒是上下打量了舒晴一番,这才追了上去,两个高挑好看的女人站在一起完完全全是一道风景线。
舒晴看了看她们的深咖啡色丝袜与高得吓人的细跟,然后低头看看自己中规中矩的职业套装……这简直是幼儿园奶嘴小朋友与新时代妖娆女性的差别。
顾之的车停在路边,看她上车之后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问了句:“怎么了,不顺利?”
她靠在椅座上,神情恹恹地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职场如战场,你电视剧看那么多,这点还不清楚?”顾之伸手捏捏她的鼻子,然后任由她抱着他的手耍赖,“今晚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秘密。”
舒晴来了精神,一把凑过去揽住某人的脖子,“跟我说嘛跟我说嘛,不许卖关子!”
顾之的眼睛微微眯起,好整以暇地问她:“知道等价交换的概念吗?”
“你又来了!”舒晴抗议,却还是乖乖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个,“快告诉我!”
“这就够了?”顾之一把捞过她,迅速压扁微微嘟起的嘴唇,毫不客气地侵略了小绵羊,然后才姿态优雅地放开了她,“李宣然在酒吧等我,例行聚会,让我带你去……见见世面。”
舒晴一顿,所以她是被人当村姑了?
黑色沃尔沃很快开走,而程遇森的车一直停在路边,只是被人无情地忽视了。
他掏出只烟来,慢慢地点燃了,烟雾缭绕中,那辆沃尔沃终于消失在视线里。
想到刚才看到的情侣之间甜甜蜜蜜的画面,他忽然有点空空落落的,想起了自己和旧情人的点点滴滴,只可惜……诸多画面里的女人面孔都不同,他第一次吻的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来着?Jenny,Katherine,还是谁来着?
他烦躁地把袖子挽了起来,右手臂上露出了一小块永久性的疤痕,如同鼓鼓的小包上趴着一只难堪的蜈蚣。
他表情模糊地看着疤痕,忽然不置可否地笑了起来,然后迅速抽完烟,开车离去。
想起几天前在地铁上看到一个女孩子劈头盖脸地对着一个打孩子的男人臭骂一顿的场景,还是隐约觉得有点好笑。
那天他的车在路上出了问题,只得坐地铁回来,结果地铁上有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对着三四岁的小孩子又骂又掐的,小孩子哇哇大哭,只可惜那人手上有很多狰狞的纹身,车厢里的人没谁敢上去劝。
偏就那个女孩子看不下去,忍无可忍地骂他:“你没听他一直叫你爸爸啊?有你这么当爸的?自己的儿子不疼就算了,不就说了句想吃糖吗?用得着你这么骂?”
男人吃了一惊,恼羞成怒地站起身来,结果地铁忽然停了下来,那个女孩子一溜烟地跳下车厢,做了个鬼脸就跑了。
程遇森这才明白,那女孩子之所以选在这个时候勇敢地站出来,原来是老早就看好了要到站了。
说来也巧,第二天的面试上,他赫赫然发现了这个女孩子。
舒晴,一个普通到不太符合她张扬个性的名字,不过成功地令他记住了她,以及她前后两次的小聪明。
*
李宣然就是个自来熟,拉着舒晴使出浑身解数想灌酒,顾老师杀气腾腾地盯着他,结果完全被他无视了。
趁着舒晴去洗手间的时候,顾之迅速开了两瓶啤酒,“老规矩,比速度。”
李宣然开始撸袖子,“谁怕谁啊?行行,懂你的意思,我要是输了,保证不灌她酒。”
两个大男人开始咕噜咕噜灌酒,结果李宣然输了。
舒晴回来以后,发现李宣然小媳妇一样坐在那里,委屈又幽怨,忍不住问了句:“怎么了?”
顾之悠闲地靠在沙发上,“今晚他买单。”
“靠,不灌酒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我买单?”李宣然炸毛了。
顾之从容不迫地又开了两瓶酒,“那继续。”
笑话,跟全能型的顾老师比赛,这厮从来都没赢过好吗?!
李宣然酒一上头,就开始啰嗦地讲故事,讲到以前学生时代的顾之如何叱咤风云、招蜂引蝶,讲到自己和老婆如何相遇、如何冤家情深。
结果讲着讲着,就讲到了结婚的时候,舒晴原本听得津津有味的,只可惜有人说着说着就跑了题。
“你说这群人好端端的闹什么洞房?*一刻值千金,他们耽误了老子多少人民币?好不容易熬到最后,我终于把芸芸拐上了床……”
舒晴有点尴尬,顾老师面无表情地盯了眼脸色酡红的男人,“李宣然。”
正主讲得可欢了,毫无自觉地继续说:“结果芸芸说她忘记买避孕套了,让我下去买,我就哄她说我肯定会注意,不会在里面——”
“够了!”顾之脸色一黑,踹了李宣然一脚。
李宣然嗷呜一声,挪开了点,索性大喇喇地横躺在沙发上,抱着抱枕继续讲有颜色的故事。
“我还记得芸芸那天穿着一身黑色的性感内衣,看得我欲罢不能,我就从她的脸上一直亲到胸口,然后——”
顾之淡定地捂住舒晴的耳朵,待这一阵不堪入耳的荤段子过去以后,才松开,然后从李宣然的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给他老婆打了个电话,最后拉着舒晴走出了门。
“他一直就这个样子吗?”舒晴脸红红的,虽然略带酒意,但神志还是很清醒。
“嗯,人品和酒瓶成正比。”
……顾老师你这么形容你家基友真的合适吗?=_=、
后街里小区很近,很快就到了楼下,顾之拉着她的手,在夜风里走着,“要不要醒醒酒再上去?”
“好。”
很安静的夜晚,繁星璀璨,想必明天是个好天气。
舒晴借着酒意,忽然笑嘻嘻地问他:“顾老师,你是故意想把我灌醉是不是?”
顾之挑眉,“为什么这么问?”
“秦可薇说了啊,正常男人都有生理需求,你单身这么多年,肯定早就饥渴难耐了。”
“……”秦可薇不是要读法语研究生吗?顾之淡定地琢磨着,作为导师的他该给秦同学布置多少字数的论文比较好。
三十万是个吉利的数字。
舒晴好像越来越醉,见顾之不说话,忽然凑了过来,满嘴酒气地问:“我问你哦,顾老师你还是不是处男?”
顾之脸一黑,酒品差的原来不止李宣然一个。
他停下脚步,任由舒晴醉醺醺地在他脖子上蹭来蹭去,东倒西歪地攀住他,以免摔倒,半天才说:“实战经验不重要,终于的是技术含量。”
“你是说……”脑子迟钝了的人眨眨眼,这才反应过来,“你的技术很好?”
“你确定要做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么?”顾之好整以暇地抚上她的唇。
舒晴振振有词地扒开他的手,“虽然我这个人看起来很活泼开朗,但骨子里还是很矜持的,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我觉得你可以再忍忍,我还小。”舒晴完完全全醉了,因为她此刻正低头苦恼地看着自己的胸,然后旁若无人地伸手掂了掂,“再等等……”
顾之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被这糙汉子般的举动惊吓得啼笑皆非,怕她东倒西歪地摔到地上去,他伸手把她拉进怀里,“行了行了,回家了。”
“那你要答应我不许对我意图不轨!”毛茸茸的小脑袋从怀里钻了出来,一边打饱嗝,一边说。
顾之低低地笑了,“我承认我也只是个普通男人,会有那么点不太纯洁的想法,要是有这种大好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只是……我也同意有的事情现在还言之过早,在你准备好之前,我会尽力克制住。”
没错,他会尽力克制住,至于克不克制得住……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姗姗来迟的肥章,很抱歉因为前天掉了手机,所以忙东忙西,昨天没更新。
今天是肥章,明天的话,╮(╯▽╰)╭你们猜猜看顾老师会不会兽性大发?
行文至此,也该稍微香艳一下了。
霸王们快粗来,顾老师需要你们的鼓励,顺利吃到小绵羊的肉!
明天会恢复早晨七点更新的,爱你们!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电梯里,衣冠楚楚的顾老师十分镇定地扶着东倒西歪的醉酒少女,一起进来的还有楼上的几名住户,看见两人这样子都是一副惊疑不定的神色。
顾老师像木桩一样立在原地一言不发,倒是舒晴酒气熏天地聒噪个不停。
“李宣然说什么来着?啊,他说他老婆的那套黑色内衣挺性感的啊……”
顾之:“……”
“你说我要不要也去买一套?”舒晴低下头来看看自己,嘀咕着,“得要聚拢型的才行……”
“……”
“啊,顾老师,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迷途少女凑近了他,跟个傻子一样咯咯咯笑个不停。
众人顿悟,原来两人还是师生关系……看着顾之的眼神越发变得复杂起来。
拜舒晴所赐,顾之觉得自己已经成功地颠覆了人民教师的形象,化身衣冠禽兽,灌醉学生,意图不轨。
好不容易到家,顾之把舒晴扔在沙发上,然后去洗手间替她拿湿毛巾来敷一敷,醒醒酒。还在拧毛巾的时候,忽然听见客厅里传来砰的一声,原来那个喝醉了的家伙像只猴子似的在沙发上动来动去,结果摔下了沙发。
舒晴在地上扭啊扭,看着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身前的男人,十分诚恳地说:“我是毛毛虫。”
顾之蹲下来,微微一笑,“毛毛虫是不会穿衣服的。”
他笑得人畜无害,舒晴浆糊一般的脑子转动不了,于是愣愣地重复了一遍:“毛毛虫是不会穿衣服的……”
然后她开始歪歪倒倒地扶着顾之站起身来,懵懵懂懂地伸手脱衣服。
春天的昼夜温差略大,她还穿着白天的长袖碎花连衣裙,嫌一颗一颗地解扣子太麻烦,索性猛地一拉,整条裙子的前襟就这样被她大喇喇地拉开。
顾之正欲阻止她的动作,就被她这么糙汉子的举动给震惊了,僵在半空的手抖了抖,没敢再往前伸。
他承认他是不怀好意,但也必须承认他绝对没想到他的女学生会这么奔放。
舒晴穿着白色的内衣,随着裙子的骤然落地,少女的身体也就如花朵般绽放在黑夜里。
窗外是沉沉夜色,屋内只点着一盏不太明亮的灯,他朝思暮想的小姑娘就这么站在他面前,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懵懂与美丽,交织成巨大的诱惑之网。
顾之站在原地,沉默了几秒钟,低低地说了句:“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要么穿好衣服,要么……”
话音未落,舒晴幽怨地像八爪鱼一般抱住了他,“好冷,我再也不要当毛毛虫了!”
“……”
顾之觉得太阳穴在欢快地跳动着,男人的本能告诉他,这个时候再推开她,他的男性尊严日后一定会遭到李宣然的质疑与嘲讽。
这样思忖了片刻,他抱着舒晴往卧室走去。
醉酒的小绵羊丝毫不知自己已成了大灰狼的盘中餐,一边娇声娇气地埋怨着好冷,一边使劲往男人怀里钻,舒舒服服地找了个好位置,还一个劲儿在他怀里磨蹭。
顾之把她放在床上,正欲直起腰来,却被她拽住衣领又拖了回去。
“好冷,不许走!”舒晴张牙舞爪地嚷嚷着,抓着他的衣领不放手。
“嗯,不走。”顾之哄着她,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近,透过走廊上传来的昏黄光芒,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她艳若桃花的面庞,以及在她揽住他的同时被挤出了美好弧线的身体。
顾老师不愧是顾老师,什么时候都不忘尊重学生的意见,做一个德高望重的……衣冠禽兽,他看着理智比智商残余得还少的小绵羊,温柔地问了一句:“需要晚安吻吗?”
小绵羊乖乖点头。
于是他不再犹豫,掐断了最后一点距离,吻住了聒噪一整晚的双唇。
舒晴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像是飘在一只小船上,摇摇晃晃,晕晕乎乎,整个人都任凭波澜壮阔的海浪摆布。
而顾之就是那片无垠的海洋。
他轻轻咬着她的唇瓣,与她呼吸交融,淡淡的酒气里还带着她温热的气息,柔软的触感如同春日初绽的花瓣,甜美芬芳。
舒晴睁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地望着他,被他的重量完全压在床上,她嘟嘟囔囔地在亲吻的间隙抱怨着:“你好重,压得我好痛……”
“哪里痛?”他哑着嗓子问她。
“这里!”她毫不犹豫地揉着自己的胸,至高点被他压住,哪能不难受?
而顾之的视线落在她丰盈饱满的弧线之上,顿时变得啼笑皆非,可脑子里那根弦却绷得更紧了。
看着学生这样娇憨又酒醉难当的傻样,他还是选择遵从她的意愿,于是无耻又冷静地问她:“真的很难受?”
点头。
“那,需要我帮你揉揉吗?”
迟疑了片刻,点头。
顾老师的呼吸停滞了一刹那,然后若无其事地伸出手来,覆上了她柔软的胸,那样温热的、轻软迷人的少女之丘。
他很克制地沿着掌心的弧度慢慢移动着,不轻不重,像是在尝试、在探索。
“这样好点了没?”他一手撑着身子,一手罩在她的身体之上,眼神如同漆黑一片的黑曜石,散发出幽深昏惑的光芒。
舒晴的身体被他滚烫的手心灼伤了一般,颤抖了一下,然后迷茫地看着他,诚实地摇摇头,“没有。”
他的掌心之下还有她薄薄的内衣,隔靴搔痒的滋味着实难耐,于是他微微眯起眼睛,用那种轻柔又好心的语气哄骗道:“隔着衣服会难受,不如……脱掉吧?”
小绵羊不疑有他,看着这样信誓旦旦要替她纾解难受滋味的顾老师,信赖地点点头,于是那双修长的手臂十分从容地绕到了她的背后,开始替她除去最后一层障碍。
顾之的表情很沉静,然而素来灵巧的手指竟然在内衣的锁扣处遭遇了阻碍,连试了好几次,才解开了扣子。
若是舒晴足够清醒,也许就能察觉到他难得加快的心跳,以及眼底隐隐流露出的一抹隐忍。
这种时候,是个男人恐怕都不会太冷静。
洁白的两片布料被他用手勾至一旁,他静静地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目光停留在终于毫无阻碍与他赤诚相见的丰盈之上。
娇若芙蓉,皑如冰雪,配合着怀中人迷离依赖的目光,像是在他脑子里塞了颗定时炸弹。
被这样滚烫又深沉的目光注视着,舒晴即使是在醉意浓浓之中也产生了一丝惊慌羞怯,于是伸手环住自己的身体,试图挡住胸前的春光一片。
顾之却因为这样的姿势更摆弄出饱满的弧线而眸光一沉,身体的某个部位轻而易举产生了反应。
他低声哄她:“不是要我帮你吗?”
舒晴迟疑地看着他。
“乖,让我帮你。”他温热的呼吸抵达她的面庞,带着她所熟悉的气息,再加上这种包含宠溺的声音,几乎立马就令她那一点点的迟疑不安冰消雪融。
舒晴乖乖地任由他拉开她的手,然后再一次被那双滚烫的手掌覆住脆弱敏感的美好弧线,从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传来的刺激令她忍不住颤栗起来,灼人的温度抵达她的肌肤,也很快蔓延至心底。
顾之的呼吸很沉重,手掌却不轻不重地拿捏着柔软的丰盈,他看见舒晴的脸色越来越红,眼波里带着星星点点的雾气,却还毫无保留地信任他、依赖他,这种感觉像是石头一般投入他的心底,涟漪不止,波纹不休。
他低头封住她的唇,辗转碾磨,渐渐深入,手上的动作也不曾停下。
然后那个吻沿着嘴唇一路向下,从细嫩光滑的脖子一路吻至锁骨,再到肩上,他甚至在她白皙的肌肤上轻轻啃咬了几下,不痛不痒,却又成功地令她轻颤了几下,唇边溢出可爱至极的声音。
那声音太过娇气动听,几乎是瞬间就令他察觉到了身体的明显变化。
他没有迟疑地吻住了柔软的顶端,身下的人惊异地攀住了他的脖子,声音颤抖地叫了声:“顾……顾老师?”
她醉得不轻,一个劲管他叫老师。
可正是这样的称呼令他有一种在道德与罪恶的边缘挣扎徘徊的感觉,腹下是不容忽视的力量与欲-望,身下是美好得如同鲜花初绽的少女……顾之顿了好几秒,终于翻身躺在她身旁,拉过被子替她盖上。
舒晴的身体也产生了变化,那种焦躁又不安、期待又茫然的心情攫住了她,她侧过头来,迷蒙地望着身边的人,“顾老师?”
顾之深吸一口气,凑过去亲了亲她的额头,“乖,我去给你拧毛巾洗脸。”
他镇静地走出卧室,没有再回头,因为此时的舒晴太可口,只怕多看一眼都会令他前功尽弃。
天知道停下来是多不容易的事情。
她还醉得人事不省,他也不希望在在这种时候做出什么自己都无法控制的事情。
他是个二十七的男人,有*,有需求,也不是没想过和他喜欢的女人做那种事情会是怎样的场景,只是……还不到时候。
这一次,顾老师在洗手间拧毛巾拧了整整十来分钟,出来的时候神清气爽,如释重负。
可惜因为时间太长,床上的人已经沉沉睡去,安稳的睡姿无处不透露出对他的信赖与毫无防备。
顾老师叹口气,替她掖好被子,自己则跑到客房去睡了。
再这么近距离接触,他真的要狼化了。
不过,来日方长。
作者有话要说:顾老师喝到了肉汤╮(╯▽╰)╭值得庆祝!
这章卡得我那个*,捂脸,我果然是个小清新,写不来香艳的哈哈哈!【顾老师:臭不要脸的,就是不让我吃肉→_→后妈!】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重点在【日】……
于是本章看点:#我的节操又碎了#
顾老师喝到了肉汤,大家冒个泡庆祝一下不过分吧(づ ̄3 ̄)づ╭?~!
让我们祝福他早日告别五指姑娘哈哈哈。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很多小说里都说,宿醉的人是不会记得自己前一天晚上做了些什么奇葩事的。
舒晴睁着眼睛,看着洁白一片的天花板,连起床的勇气都没有了。
她做了什么?毛毛虫角色扮演,三秒内脱衣裸奔,钻进某人怀里极其挑逗之势……昨夜的场景历历在目,包括他是如何与她亲密接触,吻上她光洁而毫无遮掩的肌肤。
舒晴恨不得就此昏过去,然后失忆着再醒过来,天真无邪地对男主角说:“你是谁?”
这样静止不动地躺了十分钟,她猛地掀开被子,在发现贴身衣服只有内衣裤在身边之后,只得裹着凉被来到窗边,探头探脑地往下看。
十一楼。
跳下去就脑浆迸裂的节奏。
她打了个哆嗦,又关好窗户,把自己裹成个球,坐在床沿愁眉苦脸的。
没一会儿,顾之在外面敲门,低低地问了句:“醒了吗?”
舒晴迅速躺了回去,一动不动地闭眼装死。
咔嚓一声,外面的人推门而入,拿着她的裙子走到床边,折得整整齐齐地放在枕头边上。
顾之伸手去替她盖被子,结果伸到一半时,忽然发现她的睫毛在颤动,于是顿了顿,若无其事地又直起腰来,往门外走去。
听见脚步声逐渐远去,配合上关门的声音,舒晴松口气,又坐起身来,结果好死不死看见顾之好整以暇地环臂站在门边……这才明白她被耍了。
双颊瞬间红了个透,那个人是如此丰神俊朗地站在那里,穿着灰色的卫衣家居服,面上带着点沉静的笑意。
他说:“想起来了?”
舒晴一窘,拉起被子又把自己裹成个球状体,迅速躺了下去,“没有。”
“你在害羞?”
“……没有。”
“舒晴。”
“……走开。”
床上的圆球缩成一团,里面传来的声音带着尴尬与不知所措,顾之走到她身边,坐在床沿上,“男欢女爱,再正常不过,何况我们也没有真的……”顿了顿,他说,“突破防线。”
舒晴被这四个字刺激得想死的心都有了,只得缩着不说话。
“或者说,你后悔了?因为和我有了这种亲密接触,所以觉得没办法面对我了?”
舒晴动了动,在被子里低低地说:“不是,我只是……还没准备好……”
“我知道。”
“就是觉得……很尴尬,不知道怎么说。”
“所以我没有继续。”
她从被子里露出个脑袋,面红耳赤地看着他,“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跟除了父母以外的人这么……这么亲密。”
顾之笑了,“这点程度都接受不了,以后该怎么继续深入?”
“……”舒晴恼羞成怒,“谁要和你继续深入了?你走你走!”
顾之一边低低地笑出声来,一边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我会等你准备好的。”
*
公司的事情进展得很顺利,自从换成另外两个高级翻译带舒晴实习后,她的进度明显快了很多。
两个翻译一男一女,年纪都是三十多,算是公司的老员工。
实习了半个月时,舒晴已经开始跟着他们一起接触正式的资料了。
当然,这期间还是时常在走廊上碰见吴瑜,对方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女王姿态,刚开始舒晴也尴尬地打着招呼,在连续几次被忽视之后,她也索性省了这点客套,再见面时目不斜视地走人就行。
带她的李姐得知她和吴瑜的过节之后,理解地点点头,“公司里都这样,毕竟大家都想往上爬,人际关系比较冷漠,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后来在翻译总部传来的一份授权书时,舒晴帮着打下手,待李姐说没问题之后,她就把文件送进了总监办公室。
结果回来整理复件的时候,被她无意中看见了一个小漏洞,原文里说的是美国分公司,而翻译过来的文件上写明是各国分公司,舒晴一愣,立马打电话给下去吃午饭的李姐。
这是加急文件,确定无误后,经由总监签字就会传真至北京,届时可能会造成很大的后续问题。
李姐很冷静地问她:“你还在办公室?”
“在。”在边啃面包边整理文件。
“那你立马去总监办公室,把错误纠正过来。”
“我去?”舒晴迟疑了,她一个小小的实习生跑去指出两位高级翻译的错误,很容易被人认为是踩着上司往上爬。
“没时间了,再不去说不定就来不及了,稍后我会亲自跟总监说明情况的,你不用担心。”
舒晴忐忑地敲了敲门,门内传来程遇森温厚的声音,“请进。”
没有料到的是,办公室里除了程遇森以外,还有另一个人,吴瑜。
舒晴尴尬地看了眼吴瑜手里的那盒精致的寿司,在程遇森的询问下,将修改完毕的文件递了过去,解释说:“刚才送来的文件里有一个小错误,李姐核对以后,让我立马重新打印了一份送过来。”
程遇森手边还摆着刚才那份文件,舒晴的视线落在文件上时,恰好看见他用蓝笔勾出的那几个小字……很显然,总监亲自检查了一遍文件,发现了他们的错误所在。
舒晴拿着文件的手一下子顿了顿,有点尴尬地僵在那里,“……您又检查了一遍?”
程遇森没有多说,合上了手边的文件,接过了她新打印的那一份,很快地签上了名字,“告诉翻译部的人,下次仔细一点。”
抬起头来时,他的唇边浮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我以为你们不会发现这个错误,怎么,你之后又重新检查了一遍?”
舒晴老老实实地说:“没有,电脑上恰好显示到这里,我吃面包的时候就看到了,也是无意中发现的。”
程遇森低下头去继续看文件,没有再说话,意思是她可以走了,当然,另一位送寿司的小姐也一样。
舒晴看见吴瑜尴尬又难堪的表情,没有多说,转身离开,走到自己翻译部的办公室门口时,听见从她身边走过的吴瑜冷冷地说了句:“还真是不遗余力地踩人上位啊。”
她知道吴瑜是什么意思,不过也不打算多说,反正这种人说了也是白说。
下午上班之前,舒晴去茶水间接水,才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有人在里面说话。
“看不出呀,现在的小年轻都挺厉害,也是,就一本科毕业生,没点儿手段怎么进得了咱们这种大公司呢?”
“依我说,她先是在总监面前装可怜,把吴秘书踩下去了,然后又堂而皇之把翻译部的纰漏拿来做文章,无非是想在总监面前博得点好感,谁知道下一步会干什么呢?”
“下一步干什么,这还用问吗?”那个声音带着点不屑,“有心计的女人想怎么上位,看看吴秘书不就清楚了?只可惜总监无动于衷,连吴秘书都看不上眼,那新来的小姑娘还真把自己当西施了。”
舒晴捏着杯子的手一紧,脸色都变了,眼看着就要走进去,身后却忽然有人把她拉住了。
她一愣,回头正好对上了话题男主角的目光。
程遇森摇了摇头,将她往回办公室的方向推了推,自己却好整以暇地走到门口,漫不经心地敲敲门,“打扰一下,我能知道NewDire什么时候还往娱乐杂志方向发起攻势了吗?”
茶水间里的两个女职员脸色一白,尴尬地叫了声:“程总监……”
程遇森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她们,“下次聊天,找个隔墙无耳的地方,男主角很害羞,听了这种剧情也会不好意思的。”
他淡定地转身离去,走了几步之后,又回过头来看着舒晴,“傻站着做什么?跟上来。”
二十三楼的阳台上种有很多盆栽,不知是谁搭起的木架上缠绕着一圈一圈的牵牛花,粉紫色的花朵开得艳丽非凡。
程遇森点了支香烟,袅袅烟雾从他的指尖升起,稍纵即逝。
他问舒晴:“你难道不知道这种情况,越是直面越是糟糕?”
舒晴直言不讳,“我就想看看她们尴尬的样子。”
程遇森低低地笑起来,懒懒地看她一眼,“你很有意思。”
她很有意思?
舒晴警惕地抬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程遇森却轻而易举看出了她在想什么,姿态优雅地吐出一口烟雾,漫不经心地问她:“那天在地铁上,所有人都袖手旁观,为什么就你选择站出来多管闲事?”
舒晴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那天……你也在地铁上?”顿了顿,她嗤了一声,“那怎么就叫多管闲事了?明明是见义勇为,我最恨那种蛮不讲理乱打孩子的家长了,不负责任就最好不要养孩子,生下来了又不好好带,这种人根本没资格当家长!”
她直视着整个城市,没有注意到程遇森的眼眸紧缩了一刹那。
沉默了片刻,他低低地说了句:“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帮那个孩子出头之后,也许那个男人的愤怒无处抒发,最后还是会变成拳脚降临在孩子身上?”
舒晴一怔,回过头去,却正好看见程遇森唇边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带着悲哀怜悯,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顿了顿,她问了句:“你是不是也有过什么辛酸往事啊?还是……你小时候爸妈常打你?正常啦,我妈还不是从小把我打到大?还常跟我说什么黄金棍子出好人,中国教育难免有棍棒参与,你看,你现在不就成了个响当当的人物吗?”
程遇森眉头一抬,诧异地笑出了声,在美国的时候,很多人都知道他讨厌家庭暴力,只是没有一个人这么直白地问过他这种问题。
舒晴的样子很无所谓,丝毫没有什么“我得小心不能触碰到他痛处”的意思,却正好是这种正常又自然的姿态令程遇森毫无由来地觉得一阵轻松。
对于一个深谙家庭暴力并且从中顽强挺过来的人而言,这种毫无怜悯的正常态度无疑是他最需要的。
而谁也没有看见,在走廊之外、程遇森的办公室门口立着一个人,咖啡色的丝袜包裹着弧线优美的长腿,哪怕是职业装也遮掩不住美好的身材……那个女人静静地看着阳台上两人相谈甚欢的一幕,然后转过身去,把手里的那盒日式料理统统倒进了垃圾桶里。
白皙的手指上还有好些红印,有的是被刀划伤的,有的是烫出来的水泡。
因为把饭盒拽得太过用力,指节都泛白了。
*
如果你以为在职场遭遇的最坏状况就是他人的污蔑与讥讽,那你就太天真了。
舒晴从上午十点接到紧急文件开始,一直忙到晚上十点过,翻译部的三个人几乎一整天没有说过话,各自忙着翻译各自的部分,然后交换核对,流水作业。
欧洲那边有了新的订单,是与另一个男装奢侈品牌的合作,翻译部负责的只是沟通与核对协议翻译,却也已经忙得焦头烂额。
到了十点半的时候,所有的翻译工作都收尾了,舒晴因为速度较慢,留在最后核对李姐翻译的那一部分。李姐叮嘱她完成之后,一定要在十二点以前发到总监邮箱里,总监会做最后的审核,然后就联系欧洲那边和总部。
今晚几乎所有部门都在加班,程遇森自然也不例外。
舒晴全神贯注地忙了一整天,终于核对完最后一遍,整个人都松弛下来,这才感到腰酸背痛、口干舌燥。
待到所有文件都打印出来后,她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又从抽屉里抽了两条咖啡出来,往茶水间走去。
一路上看见大厅的隔间里,很多员工都在加班加点地忙着,经过吴瑜办公室时,吴瑜还冷冷地抬头盯了她一眼,然后又继续忙碌。
喝完咖啡精神好了一些,舒晴扭了扭脖子,走回了办公室,却在发现桌上刚打印出来的那叠文件不翼而飞时,惊得呼吸都停滞了。
她把杯子砰地一声磕在桌上,然后四处翻找文件,只可惜桌上什么资料都有,就是没有她刚才打印的那一份。
别紧张别紧张,再打印一份就好,也不是什么太机密的文件……她这样安慰自己,重新握着鼠标打开word。
然而在她从文档记录里点开文件名,而电脑显示的是无法找到原文件时,一颗心才真的凉了。
哪怕心下已有预感,她仍是机械地打开存放文件的F盘,然后在本该存放文件的地方发现文档显示为空白,终于手指一松,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没有了……
忙碌一整天,翻译出来的三份文件全部没有了。
有人动过她的电脑,拿走了她打印好的文件,今天所有的工作全部泡汤。
有那么几秒钟里,舒晴觉得办公室的白炽灯太过耀眼,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而当她机械地转过头去看着一闪一闪的打印机时,终于注意到了打印机旁边的垃圾桶。
她缓缓地走过去,打开了垃圾桶,只见那个原本空空如也的垃圾桶里凭空出现了一叠碎纸,被碎纸机剪得平整光滑,好端端地摆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的章节包含以下内容:
1.激情与奸情的时代来临,爱情与阴谋并进。
2.程先生的进击,顾老师的爆发。
3.小虐心一波三折,大甜蜜寿与天齐。
上章都让你们喝肉汤了,霸王我真的厚道么!!!(?Д`)厚道么!!这章这么肥,作者呼唤留言已经声嘶力竭悲欢离合了!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公司的所有资料都是机密文件,因为要提前离开,另外两人把翻译完的资料直接发给了舒晴,只待她处理完最后一部分,就可以一并发给总监。
而舒晴清清楚楚地意识到,就算李姐和陈子豪的翻译原稿还在他们各自的电脑里,她自己的这一份却是实实在在的没有了。
墙上的挂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微弱声响,而她抬头死死地盯着那个钟,发现距离十二点仅有一个半小时不到的时间。
从上午十点忙到晚上十点,整整十二个小时的努力化为乌有,而她仅剩下一个半小时不到的时间。
舒晴处于大脑空白的状态好长一段时间,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脸色惨白地往走廊尽头的那个办公室走去。
程遇森几乎是在不断的打电话和发传真中度过这一天的,手里的签字笔也没有放下过,不断地签字、审阅,签字、再审阅。
比起舒晴喝了一杯咖啡来提精神的举措,他更专业一些,直接吩咐吴瑜把三包黑咖啡冲成一杯,然后眉都不皱地喝了下去。
听见敲门声的时候,他刚好打完一个电话,挂断的同时,说了声:“请进。”
*
所有的过程都交代完毕,舒晴勉力维持镇定地站在桌前,定定地盯着桌面上那个标有她不认识的符号的白色陶瓷杯,猜测着程遇森会说什么。
也许是大发雷霆,立马要查出是谁干的。
也许是怒不可遏,立马叫她收拾东西滚蛋。
不过以她对他的了解……舒晴顿了顿,不对,她对他根本一点也不了解,这个深不可测、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
而出人意料的是,程遇森的反应很冷静,甚至从容得过头了。
他把金框眼镜摘了下来,随手扔在桌上,然后淡淡地看着手腕上的表,“离截止时间还剩一小时十四分零七秒,而你进来告诉我,你刚打印的文件被人绞碎了,电脑上存的文档被人删除得干干净净,连定时缓存文件区里也被人清空了?”
舒晴的脸色唰的一下白得更厉害了,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只能无助地站在原地。
程遇森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如果是以前在学校,她可以自信满满地说:“没事儿,我端着充电台灯熬一晚上给你补完。”
可是现在她已经走出了那座象牙塔,站在这样一个快节奏的楼顶,忙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没有人可以等她,没有人会捧着合同对她笑着说:“好的,你慢慢来。”
不仅如此,二十三层所有人辛苦了一整天的心血很有可能因为她一个人的疏忽而完完全全付诸东流。
舒晴觉得眼睛胀得有点难受,她甚至来不及去怨恨那个毁了她一天努力和未来前程的人。
程遇森再也没有了往常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也没有了那种漫不经心的慵懒样子,只是冷漠地看着她,“我想你从接受实习培训的第一天起,就应该知道,在公司里保管好自己的私密文件是多么重要的事情。每台电脑都有密码,每张办公桌都有带锁抽屉,你以为那是摆设,是装饰品?你告诉我你为了泡咖啡,就这么放任机密文件摆在桌上,而电脑毫无保留地任人摆弄,你觉得我会同情你被人捅了这一刀吗?”
舒晴死死咬着嘴唇,只能面无血色地说一句:“对不起。”
“初入职场,做事生疏不是问题,经验不足也不是问题,然而不长脑子、不懂防备,我认为你留在这里对你我而言都是种浪费时间的不负责行为。”
程遇森移开目光,开始在电脑上进行什么操作。
舒晴浑身冰凉地站在原地,忽然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他已经说了这样的话,意思很清楚了……她得收拾包袱滚蛋。
想起将近一个月前,她是多么豪情万丈地与秦可薇和余治森在一起唱歌喝酒,大言不惭地说着自己要从NewDire做起,找到人生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向商业领域的大神级翻译……舒晴已经恨不得撕下脸皮连同辞职信一起交给程遇森了。
她知道程遇森后悔了,后悔当初录取了她这么个不长脑子也不长心眼的菜鸟,如今她一个人颠覆了所有人一天以来的努力。
又能怨谁呢?
她说:“走之前,我想找出是谁做的,然后——”
“没必要。”程遇森平静地打断她,却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继续移动着鼠标,不时打几个字。
这样的沉默终于令舒晴无言以对,她又僵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于一言不发着转身离去。
再多说一句都只是自取其辱。
只可惜在她走到门口时,程遇森忽然叫住了她:“谁让你走了?”
舒晴怔怔地回过头去,却见他镇定地拨通了电话,用流利的英语跟对方快速地说了些什么,然后挂断,再拨通另一个号码,又是一串英语。
这样听着听着,她忽然觉得又有了些许希望,因为程遇森的所有言辞都是关于这份合同,先是联系美国总部,要求延长时间;再是与欧洲负责人商谈,将时间推迟一点。
只是他的所有措辞里都将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与她没有半分关系。
舒晴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待他终于打完所有电话以后,终于茫然地对上他的视线,感激地说了声:“谢谢……”
程遇森淡淡地注视着她,“我有说过我是在帮你吗?”
“……”
在她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时,程遇森又把目光移向了电脑屏幕,“欧洲那边答应把时间改到明天早上九点,你有大概十个小时的时间把所有资料重新翻译并且核对一遍。”
而在舒晴离开以前,他的最后一句话是非常冷漠而官方的。
“如果你在最后的截止时间之前没能完成自己的工作,很抱歉,后果由你一人负责。”
*
舒晴干吞了两包咖啡下去,然后端起杯子灌了一口水,那种滋味苦进了心里,却仍然抵不过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
她告诉自己,没有什么不可以,所有的资料都翻译过一遍,如今只不过是要重新来过,还好都有印象,第二遍会快得多。
这样工作到十二点的时候,有人来电话了,因为太过专注,她甚至忽略了震动声,直到手机不知第几次震动起来,她才终于意识到,有人找她。
灯火辉煌的夜。
顾之坐在汽车里,透过车窗仰望着灯火通明的第二十三层,低低地叫了一声:“舒晴。”
而另一边,电脑后的人终于忍不住泪水决堤。
找不到电脑里的文档时,她没有哭。
发现文件变成垃圾桶里的一堆碎纸时,她没有哭。
就连面对程遇森的责难与冷漠言辞,她也没有哭。
可是此时此刻,顾之仅凭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就让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她不敢应答,怕被他听出个所以然来,只能低低地嗯了一声,然后捂住手机,不让他听见自己的呜咽声。
她从来没有在焦头烂额地忙了一整天之后,仅仅得知自己的辛苦全部白费了,又要熬一个通宵;也从来没有面对过这样人心险恶的阴暗面,哪怕从前在学校也受到过不友好的对待,可比起今天的种种,简直是天壤之别。
可是程遇森说得对,这里是职场,而她只是个不长脑子也不长心眼的人,被父母呵护得太好,不懂社会的复杂。
她觉得很委屈,却又无能为力,而今面对可以全然依赖的顾之,终于哭出了声。
顾之隐约听见了她的呜咽,握住方向盘的手顿时一紧,“怎么了?”
她一直摇头不语,最后带着哭音对他说:“我不能跟你说话了,只有十个小时,我得全部重新来过,今晚回不去了,你别等我。”
顾之还欲说什么,可那头的人却毫不犹豫地挂断了。
舒晴擦干眼泪,告诉自己现在不是哭着找他诉苦的时候。
不论如何,她必须要让那个想看她重重跌倒的人知道,她不会这么轻易被人打倒,大家的努力也不能因为她一个人而付诸东流。
而另一头,顾之的目光一沉,思忖了片刻,拨通了李宣然的电话。
李宣然大大咧咧地问了句:“哟,温香软玉在怀的顾老师也有功夫找我这个跑腿小弟了?”
顾之没闲心跟他啰嗦,直截了当地说:“你老婆呢?”
“靠,好不容易打给我,找我老婆干嘛?”
“我需要进环贸大厦,但是没有工作证,请她帮我个忙,让我现在进去。”
“喂,你还真当我是跑腿小弟了?我也就算了,凭什么我老婆要给你当跑腿小妹啊?”
顾之的眼神里带着点燥郁,眉头一皱,“舒晴出事了,而我不知道她那里是什么情况。”
李宣然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事情的严重,于是也不再嬉皮笑脸,挂电话前说了句:“那你等我一下。”
三分钟后,手机再次响了,李宣然大着嗓门儿说:“好了,局里给环贸那边的人打了电话,你现在可以进去了。”
顾之低声道:“多谢。”
然后毫不犹豫地挂断手机,快步朝环贸的大门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看点:
1.如果你以为Eric先生是站在舒晴这边好言安慰的骑士,那你就错了╮(╯▽╰)╭
2.如果你以为这仅仅是普通的看到开头就猜到结尾的职场狗血,那你也错了╮(╯▽╰)╭
3.如果你以为作者除了给女主角开金手指外挂以外,把其余女配都写成没脑子的蠢蛋,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4.如果说到这里你还不冒泡为对高次的作者告个白,作者就哭了!
嗯,总结一下,你们现在以为的都不是真的,请往最不可能的方向大胆的猜测!
感谢亲爱的投霸王票的妹纸!么么扭屁股给你们看!
神马?嫌弃?捂脸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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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时光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1513:4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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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二十三楼明亮的大厅里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个员工,疲惫却又全身紧绷地盯着发光的屏幕,忙忙碌碌。
顾之快步穿行过去,走过一间又一间办公室,最后停在了翻译部的门口。
透过微微开阖的门,有个人影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手指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敲着,手边还摆着一杯热气未散的咖啡。
她穿着职业套装,与从前在学校时的模样大相径庭,成熟不少,可是无论如何,面上那种执着又认真的神情却始终不曾改变。
顾之敲了敲门,推开门的一刹那,屋里的人惊得忘了出声,只是愣愣地看着他,表情甚至有几分滑稽。
他把门掩上,一步一步从容不迫地走到她面前,看着她刚哭过的眼睛,俯□去替她拂去残余的眼泪,“发生什么事了?”
那种关切甚至略带无措的神情,还有他微微起伏的胸膛、急促的呼吸,无一不透露出为了赶到她身旁,他快步穿越了怎样的一段路,披荆斩棘而来。
而此刻他却这样安定沉静地望着她,试图在她惊惶不安的时刻给她一点可以依靠的镇定与勇气。
舒晴握着那只温暖的手,忽然间又湿了眼眶。
*
“有备用电脑吗?”
“有,靠墙那台笔记本就是。”
“嗯,把资料发到我邮箱里。”顾之从容不迫地把那台笔记本报到了舒晴的桌上,然后俯□来开始和她一起加班,“收起你质疑的眼神,如果你要现场测试我的英语水平、浪费你的时间,我想我不介意。”
他效率极高地照着文本原件翻译了一小段话,舒晴错愕地看着他逆天的速度,终于回过神来,放心地与他分工合作。
法语教师一样要过英语专业的考试,顾之的英语不会比她差多少,甚至还有可能在她之上。
因为她翻译过一遍,想着自己的速度会快得多,于是只分给顾之一小部分,顾之用了两个小时完成了自己的资料,然后就微微俯身和舒晴一起看着她的屏幕,不时伸手指出一两个因为速度太快而出现拼写错误的单词。
夜已深,窗外灯火阑珊,而室内却灯火通明。
有了顾之的帮助,一切都变得轻松很多,连同她的心情也因为他的到来由惶惶不安变得平和又宁静。
程遇森审阅完技术部发来的最后一份文件时,取下眼镜揉了揉鼻梁,想到隔着几步路的办公室里还有个拼命三郎在死命地赶工,他顿了顿,关掉电脑,起身走出了门。
那是个天真又直率的菜鸟,看似聪明,实则毫无城府。
这样的人一看就是从小活在父母的关爱之下,被保护得羽翼丰满,不曾经受过大的挫折。
察觉到自己在羡慕舒晴时,程遇森的脚步顿了顿,随即以更快的速度迈开步子走到了她的办公室门前。
无可否认的是,那天在地铁上,看到那个年幼的小孩子被父亲凶恶地责骂、甚至遭受粗暴对待时,他毫无疑问地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穷困潦倒的父亲,花枝招展的母亲,他的家庭在经历了畸形的经营模式之后,终于以分崩离析的结局告终,他这才得到了解脱。
而在那段女人为了替男人谋得工作机会而不惜出卖色相的日子里,懦弱又隐忍的丈夫选择把怒火撒在这个读书吃饭样样都得花钱的儿子身上,棍棒都只是轻的,有时候他会被关在屋子里整整一天一夜,滴水未进,直到女人回来以后,他才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后来女人终于提出离婚,男人一怒之下操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就朝孩子身上砸去,从此在他手上留下一条可怕的再也消失不了的疤痕。
那一年,程遇森七岁。
站在门前很久,他把那些纷繁芜杂的记忆全部赶跑,这才无声地推开了门。
他是冷漠无情地斥责了她,但那不过是为了给她一个教训,身在职场总要学会长点心眼,不是吗?
她太天真,像是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玻璃人,并不适合这个世界,而他莫名起了恻隐之心,于是终于准备大发慈悲地和她一起挽回这个局面。
像是英勇的骑士拯救受难的公主……他为自己的幽默感勾唇一笑。
只可惜——
在他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屋里的景象跃然眼前。
那个女孩子静静地坐在电脑前面,另一个男人俯身站在她旁边,一手撑在她的椅背上,一手指着屏幕,一连串温润动听的单词从他口中说出来,流利好听,却又带着点……别的意蕴。
程遇森没能听出来那是受法语的影响而产生的顾式发音,却清清楚楚看见两人亲昵的姿态,感知到了房间里和谐而宁静的气氛。
顾之说:“这里恐怕要换一个单词,原文是引用的,翻译的时候不能妄加揣测,必须尊重原材料。”
舒晴顺从地删去了那一行,在他的悉心指导之下不断完善。
没有人意识到门外多出一个人,一切都是如此完美。
程遇森无言地站了一会儿,淡淡地转身离去,走向了另一间办公室。
吴瑜正在低头赶文件,手机上一共定了五个备忘录,每个小时固定时间去给程遇森冲咖啡。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每隔片刻就侧过头去看一眼,不知是不够信赖手机,还是在期盼早点去见那个冷漠无情的男人一面。
没错,冷漠无情是对程遇森最好的形容,而对他的第二个备用形容词则是:她放在心上的男人。
因为哪怕他从来就不曾在她身上多停留片刻的目光,她还是愿意每天起个大早,一点一点化好最精致的妆容,光彩照人地出现在他面前;哪怕他从来都不曾对她产生过上司与下属以外的任何感情,她还是愿意为了他去做一些自己从来都不擅长的事情,然后藏着满是伤痕的手,仅仅把一盒费尽心血才做出来的漂亮寿司摆在他面前。
好吧,虽然他最终也没有要。
但她觉得总有一天,在他需要一个女人陪伴的时候会想起她来——那个比他身边的任何女人都要好看、转一、耐心、聪明的她。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吴瑜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着门口的稀客,她难得地错愕了片刻,然后噌的一下站起身来,“总……总监?”
他从来都只是在分机上拨通她的号,然后简简单单地说一句:“过来一下。”
因此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亲自踏进她办公室的时刻。
只可惜她的惊喜很快就变得有惊无喜起来,因为程遇森关上了门,面无表情地问她:“是你做的吗?”
吴瑜的表情顿时僵在面上,“是我做的?什么事是我做的?”
程遇森没戴眼镜,那双锐利又明亮的眼眸定定地锁视着她,像是要深入灵魂一般,而他发现眼前的女人除了失望和愤怒以外,其他的情绪都被很好地掩盖过去。
顿了顿,他似笑非笑地说:“吴瑜,我知道你是个很聪明的女人,作为你的上司,我欣赏你的聪明。可是聪明人都会审时度势,一旦动了歪脑筋,自作聪明起来,只会令人恶心。”
吴瑜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恶心?
这是她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形容她,那个从学生时代起就万众瞩目、心高气傲的她。
而程遇森乘胜追击,不负所望地走到她的面前,低下头来望进她的眼睛,用他一如既往的慵懒声音对她说:“所以别再做自讨没趣的事情了,因为你做的越多,只会让我越厌恶你。”
想到那个勇敢得好像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子手足无措地站在他的办公室里时,死咬着嘴唇不肯哭出来的样子,他忽然觉得也许令人恶心的是这个世界。
三年级的时候,他在美国的自然科学竞赛里获得了全州第一的名次,兴高采烈地拿着金杯回家时,却意外发现父母在商议离婚。母亲一再表示歉意,身旁站着另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父亲则沉默地抽着烟,最终一言不发地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然后母亲虚情假意地抱着他说了一阵子话,在他泪眼惺忪之际狠下心来走出了门,而那个时候他已经不会哭了,因为沙发上的男人沉默着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近了他。
暴打一顿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他甚至麻木到无力抗拒,因为反抗带来的下场只会是更加狂暴的打骂。
唯一遗憾的是,后来他没能保住自己的奖杯,也未能如愿以偿被保送进州立中学,因为面对寄回家里的那封录取通知书,男人看也没看就撕得粉碎,然后冷冷地看着他:“别怪我,你妈走了,我养不起你。”
那一天,在漫天飞扬的纸屑里,程遇森对未来仅剩的些许美好期望全部化为乌有,他想起了很小很小的时候听妈妈讲过的那个故事,有条人鱼失去所爱,在太阳下化作泡沫消失在海面上,从此了无痕迹。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希望自己也像她一样化成泡沫消失掉。
好像有的人天生就有一种优势,总能轻而易举夺走别人努力很久才得到的东西,并且毫无愧疚之心,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那个男人是,眼前的吴瑜也一样。
*
舒晴重新完成翻译任务时,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一双熬得通红的眼睛因为如释重负而变得喜悦激动,她飞快地抱着顾之的脖子,响亮地在他脸上吧唧一下,然后抱着打印出来的文件跑向了走廊尽头的办公室。
只可惜不论怎么敲门,都没人应声。
她试探地叫着:“总监?程总监?”
回应她的是忽然走出另一扇门的吴瑜:“不用敲了,他已经走了。”
舒晴一愣,刚才的喜悦顿时消失不见,因为身上的负担放下之后,随之而来的是对罪魁祸首的敌意与憎恨。
空无一人的走廊上,舒晴的表情慢慢冷却下来,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妆容精致的女人,蛇蝎美人,大抵如此。
“你觉得有意思吗?”她忍着怒火,一字一句地质问吴瑜,语气森然,“就因为你喜欢总监,而我在被你使唤着当保姆时被他看见,害你被他说了几句,下不来台……真是天大的恩怨,值得你拿整个公司的利益来陷害我,只为给我一个下马威。为了一个对你一点感觉也没有的男人,你不觉得你已经犯↓贱到一种无药可救的地步了吗?”
吴瑜的脸色从一开始就维持着一种苍白的状态,此刻被舒晴骂得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去了,她冷冷地看着舒晴愤怒的表情,又扫了眼对方手里重新翻译出来的资料,“劝你别白费力气来跟我多费唇舌,你现在该担心的是自己明天会不会被辞退。”
“那你不就称心如意了?”舒晴咬紧牙关,被她一副无所谓的神态激得恨不能动手给她两耳光,“你知道总监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没有多看你一眼吗?因为你里里外外都写着你是个bitch,为他做了再多又有什么用?心肠歹毒、背地里耍阴招,别说总监了,恐怕就是个要饭的也不会想要你这种女人!你以为——”
吴瑜终于被激怒,霍地举起手来,照着舒晴的脸重重地扇了过去,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顾之快步走了过来,却不料舒晴眼疾手快,已然一把拽住了吴瑜的手腕。
这一巴掌终究没能落在她脸上。
顾之也顿住了脚步,站在原地没有再动。
安静的走廊里,舒晴用一种冷静又轻蔑的眼神看着吴瑜,“你知道吗,自从遇见你之后,我忽然觉得自己从头到脚每一根毛发都充满了温情脉脉的人性光辉,感谢你给我上了职场第一课,也让我明白了自己是多么善良多么难能可贵的中国好公民。”
“吴瑜,你让我恶心。”
同一天,前后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她从她最爱的男人和那个男人保护的女人口中听到了同样的形容词。
明亮的白炽灯下,吴瑜忽然觉得有些无处遁形。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看点:
1.Eric先生的悲催童年初露端倪,据说每个男配都散发着男神光芒,╮(╯▽╰)╭但我们的Eric先生是小可怜肿么破?
2.顾老师你的戏份都快被人抢光了,男神光芒消失不见了,肿么破!
3.吴瑜可怜又可恶,大家想虐她咩?(?Д`)
4.依然是那句,大家现在看到的都不是真的。
PS:看到有真爱在留言里说,该不会顾老师和吴瑜有一腿吧……我屮艸芔茻这么杰出优秀的想象力从何而来!不写小说真的太可惜了好吗!
这么肥的章,这么激情的节奏,霸王我真滴好咩?┑( ̄Д ̄)┍我不管,我今天守在这儿刷留言了……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舒晴把文件发到了程遇森的邮箱里,跟他通了最后一道电话,然后才离开公司。
谈话内容异常简略,程遇森仅仅是问了一句:“确认无误?”
她答:“我仔细检查过了,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嗯,那就这样。”
电话里很快传来嘟嘟的声音,舒晴揉了揉眼睛,被顾之拉着手走出了公司,然后安安心心地在他的车上就睡了过去。
神经紧绷了一整天,终于再也熬不下去了。
寂寞的街道上,顾之沉默地开着车,最后驶进停车场后,没有急着下车,反而低下头来看着歪着脑袋靠在座椅上睡着的人。
他俯□去替她解开安全带,透过停车场的昏黄灯光,看清了她的满面倦容,正欲直起的身子微微僵硬了片刻。
抱着她走进电梯时,她睡眼惺忪地抬头看了看,见到是他后,又放心的揽住他的脖子,调整了一下姿势,舒舒服服地继续睡。
“舒晴?”顾之低声唤她。
“嗯?”她迷迷糊糊地应声。
“回学校吧,读研之后留校当个辅导员,待在我的身边,哪儿也不去,好不好?”
“嗯?”
“流言的事情我会解决,你只要专心做你爱做的事情就好,不用担心那么多。”
“……嗯?”她还是那种茫然的模样,眼睛都没有完全睁开,显然没有真的把他的话听进去。
顾之低头看着她眼睛下面的淤青,顿了顿,终于亲了亲她的额头,妥协了,“没什么,好好睡吧。”
如果因为他的私心而把她困在金碧辉煌的笼子里,折断她的羽翼,剥夺她的自由,那么他的舒晴还会是舒晴吗?
他心疼她,却更不希望她在平凡的日子里失却掉这份最珍贵的品质。
一颗勇敢的,无所畏惧的,光芒四射的小太阳。
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小太阳。
*
隔日,吴瑜请了病假。
李姐和陈子豪诧异地问起舒晴知不知道昨天的协议被推迟到了今天早上才发给欧洲那边时,舒晴愣了愣,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桌上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思路。
李姐挂了电话之后,对她说:“是总监,让你立马去他办公室。”
舒晴顿时紧张起来。
程遇森坐在办公桌后,隔着短短几步路的距离,淡淡地看着舒晴,双手交握在桌上,手边是那份中欧两边都签过字的文件。
舒晴稍显局促地问他:“文件……有问题?”
“没问题。”程遇森靠在椅背上,“相反,你做得很好,效率也够高,我很诧异一个新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出色地完成这项任务……特别是在那种被人陷害的心情之下。”
舒晴的神经稍微没那么紧绷了,只要不挨骂她就谢天谢地,哪里还奢望能得到什么表扬?于是谦虚地说了句:“总监过奖了。”
而下一秒,程遇森的语气骤然变冷,“你真以为我在夸你?”
舒晴心头一紧,抬头正对上他森然冷厉的眼神。
“我问你,你知不知道这份文件是什么东西?几张无关紧要的纸,还是大学里的练习题?我以为你只是不长心眼,所以把机密文件放在别人伸手就够得着的地方,没想到你根本就彻彻底底地无视了公司的规定,竟然擅自把这种重要文件交给他人。”
一片岑寂里,程遇森拨通了内线电话,“把舒晴的资料送过来。”
在吴瑜把档案送来办公室之前,办公桌后的男人淡淡地看着舒晴,“我不管那个人是如何在没有通行证的情况下进入公司的,我只知道无论你的专业能力多好,在缺乏基本的安全意识与员工守则的情况下,这个位置不适合你。”
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下,她只问了一句:“那……吴瑜呢?”
程遇森已经没有再看她了,低头审阅文件的同时,漫不经心地说道:“吴瑜?关吴瑜什么事?”
“她做了损害公司利益的事,难道就这样算了?”
翻阅文件的手指顿了顿,那一页资料停在半空,手指的主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损害公司利益?不,她只是损害了你的利益,与公司利益无关。”
舒晴蓦地拽紧手心,“你的意思是只要在公司利益不受损的情况下,你都不会追究她?那我呢?我是找人帮忙了,可是现在一切问题都解决了不是吗?”
“你还是没明白。”程遇森温和地笑了,“吴瑜敢把你的文件毁了,是因为她清楚我有能力解决这件事,而她所求的不过是让你再加一晚上的班而已,这就像个恶作剧一样,是你们的私人恩怨。相比起她来说,你的行为就要严重得多了,毕竟公司规定了不得擅自将机密资料透露给他人,却没规定不可以把桌上的资料扔进碎纸机里。”
吴瑜推门而入的那一刻,舒晴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她承认她太天真,看不透职场,更看不透人心。
*
李姐和陈子豪震惊地看着舒晴一言不发地收拾着办公桌上的东西,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你这是在干嘛?”陈子豪干脆走过来拦住她,“是不是被总监骂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啊,值得你收拾东西走人?”
“是啊,先别急着生气,发生什么事了,跟姐说说!”李姐也走过来劝她。
两人的表情都很着急,显然是真的设身处地地在她着想,不像吴瑜和其他人,一心想把她赶出这里。
李姐说:“NewDire可是好多人挤破脑袋都想挤进来的地方,你可别受了点儿委屈就想不开,跟自己的前途过不去啊!”
抱着纸箱的手有些无力,舒晴沉默地把箱子放在桌上,“是总监的意思,他说我不适合这里。”
另外两人一下子没了言语。
抱着纸箱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她能察觉到背后两道无奈又担心的目光,李姐和陈子豪都大她十来岁,在公司待了很多年,她的到来不会对他们产生任何影响,再加上她虚心好学、性格开朗,短短一个月里,三人相处得很融洽。
……只可惜没办法继续当同事了。
舒晴觉得心头像是压着块大石头,这个时候想自欺欺人地说一句“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也是种奢侈。
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里走出来一个人,抱着一摞资料,踏着高跟鞋走到她面前,用那种公式化的动人嗓音说道:“总监让你去办公室一趟。”
舒晴冷冷地看着吴瑜,“没这个必要。”
抱着箱子走了两步,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回头对吴瑜微微一笑,“忘了恭喜你如愿以偿了,不过不知道你会不会有那个好运气,千万别商场得意,情场失意。”
电梯门即将合上的时候,舒晴看见程遇森走出了办公室,两人目光交汇那一刻,他的眼里明显闪过一丝怔忡。
下一刻,电梯开始下降。
哪怕再三告诉自己不要在意这种破烂事,舒晴还是察觉到了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在眼眶里飞快地汇聚。
不管甘不甘心,她始终在第一次职业生涯里成为了一个失败者。
*
顾之回家的时候,难得地看见舒晴早早地下了班,穿着家居服、系着围腰在厨房里忙碌。
听见开门声,她探了个脑袋出来,舞着手里的锅铲,“再等一下就好!”
顾之脱掉外套,倚在门边看她做菜,姿势不够熟练,但好在身手还算灵活。锅里那道糖醋鱼已经做到了一半,酸溜溜的味道十分勾人。
“怎么这么早回来?”他含笑问她,“今天不用加班了?”
舒晴含含糊糊地应了声,忙得像个陀螺,边做菜边说:“每天都是你做菜,以后换我来吧,毕竟在你这儿白吃白住的,好歹还是提供一点廉价劳动力。”
顾之没说话,看着她忙忙碌碌的背影,终于在鱼起锅的同时说了一句:“白吃白住?能让舒大小姐屈尊就驾,下榻寒舍,应该说是我的荣幸。”
舒晴低低地笑着,却听他从容不迫地又添一句,“暂时不上班了也没关系,至少有足够的时间好好想想自己想做什么,适合做什么……我养得起你。”
手上一抖,那条糖醋鱼又哧溜一下滑进锅里,滚烫的汁水溅在她手背上,顿时红了一小片。
而她像是察觉不到一般,锅铲也咣铛一声落进锅里,“……你怎么知道?”
顾之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没有说话。
她穿着粉红色的家居服,身上那条天蓝色的格子围裙还是前阵子网购的,非要他扮得来小清新,咽得下重口味。
可是哪怕把所有的情绪都埋在这样鲜艳的色彩之下,她的语气里也透露着一股欲盖弥彰的味道,甚至不曾回头正眼与他对视过。
NewDire那样的公司,二十三层翻译部那样的部门,他想不出她有什么理由能提前下班、包揽家务。
所以很多事情其实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
顾之走到她身旁,重新拿起锅铲,把鱼装盘,然后一手端盘子、一手拉住她的手,用那种若无其事的温柔嗓音说:“走,吃饭了。”
这是一桌丰盛的家常菜,她嗜辣,他偏甜,所以甜辣各占半壁江山。
顾之每样菜都尝了尝,笑得云淡风轻地夸她手艺不错,有贤妻良母的潜质。
舒晴没动,却见他夹了一筷子肉丸子送到她的嘴边,“味道不错。”
她抬头,对上那样深谙一切的温和目光,只觉得里面蕴含的沉稳力量与无声支持令她眼眶一热。
泪水吧嗒一声落下来,她咬了一口丸子,哽咽道:“我就是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
早晨醒来的时候,顾之已经去上班了。
舒晴看着天花板,一边想着真好,不上班就可以睡懒觉了,一边琢磨着辞职信该如何交给程遇森。
实习生而已,还没转正,对他来说也不是多大个事儿……反正她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又郁闷了一阵子,想到昨晚顾老师一句安慰也没说,却无言地亲亲又摸摸,身体力行地对她进行了身心安抚工作……舒晴的脸上一片滚烫。
走到餐桌旁边才看见熬粥的保温锅下面压着一封信,她愣了愣,惊讶地拆开来看。
她必须承认,她从来没有想过顾之会以这样古老而又含蓄的方式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也许是在她睡着以后,他又坐在书桌前、借着昏黄的灯光为她写了这样长长的、长长的一封信。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还有几万字就会完结,所以霸王们真的可以粗线了╮(╯▽╰)╭!
今天发晚了,大家多多包涵哈,明天照旧早上7点。
事情会有专机,第二个*也会马上到来,意想不到的大转折!
Eric先生真的就这么炮灰了?
吴瑜就这么成功了?
所有谜底,咱们明天继续( ̄? ̄)!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信纸是最简单的那一种,淡蓝色的格子之上是写信的人舒逸隽秀、风骨天成的字迹。
舒晴:
在你睡着以后,我想了很久应该如何跟你说起这件事,却深觉语言的薄弱之处便在于说话人对情感的掌控无法尽如人意,所以我最终选择了这种方式:我单方面地说,而你单方面地听。
你大概不知道你睡着以后说了梦话,哑着声音说你不要离开公司、你没有做错事情,而我本该告诉你社会的残忍之处就在于人们不会根据你的成绩来决定你的个人价值,很多时候,能力优秀不敌心智成熟,成绩斐然不如谋略高深——但这同时也是我的矛盾之处,一面希望你能尽早适应这个社会,足够坚强地应对一切挫折打击,一面却又希望你能保持现在的样子,对这个世界以及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怀有期待与善意。
我想我比你更害怕这个世界不如你想象中的那么公平,或者比你曾经预期过的还要残酷。
我曾经是你的老师,站在讲台之上教你如何掌握一门语言,而今脱离了老师的身份,只是一个和你分享喜怒哀乐的普通男人,于是我也变得不够客观、犹豫不定起来。
若是从前,我会毫不犹豫地告诉自己的学生,要想更好地掌控自己的人生,就要学会正确看待这个世界,不管是阴暗面还是光鲜面,都要了然于心,并且学着去适应它。
可我在书房里看着你曾经读过的书,曾经看过的电影,想起你曾经如何满怀期待地对我说着你的未来,和你口中那条充满希望充满阳光的道路,忽然间觉得有些无所适从。我希望你从一个孩子真正地成长为一个成熟的大人,却又私心地不愿意看你脱离那种稚气却又光彩四射的模样,于是我开始问自己,我该如何做才能在保护你的同时也保留住你的期待与信仰。
原谅我至今没有想出一个两全的办法,因为我终究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刻。所谓的师长不过是在学识方面,而脱离了学校,我只是个褪去光芒的凡人,唯有选择与你共同进退,哪怕无法替你挡住所有的风风雨雨,至少义无反顾地站在你身旁。
最后,我还记得你曾经在外语节上演讲时说过的那句诗:
Theworldhasopesheartoflightinthem.eout,myheart,withthylovetomeetit.
(世界已经在早晨敞开了它的光明之心。出来吧,我的心,带着你的爱去与它相会。)
这个世界上有无数的工作,无数的机会,无数的挫折与失败埋伏在前方,无数的转折与机遇等待在路口。
然而这个世界也上只有一个舒晴,无论境遇如何变迁,我都希望她始终勇敢无畏,像最开始时一样,做个闪闪发光的小太阳,带着你的爱去与整个世界相会。
顾之
早晨*点钟的太阳晒进客厅,有和煦的春风吹起宝石一般深邃的深蓝色窗帘,于是阳光在地板上投下一连串流光溢彩的碎金。
在这样美好得难以描摹的早晨,舒晴泣不成声。
当你睡得很沉很沉之时,身边却有一个人因为担忧而难以入眠,带着沉甸甸的情绪,他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像个忧虑孩子的家长。
当你说着梦话之时,他在脑海里将你所有带着孩子气的话语都回忆了一遍,然后沉默地在这样的漫漫长夜里思忖着该如何助你渡过难关。
而当你浑然不觉他在为你做些什么之时,他已经坐在浅黄色的灯光之下,慎重地执笔为你书写着他的心情,坦诚地告知一个男人的无措与无力,和他最希望你坚守住的美好期待。
顾之,何其有幸遇见你。
舒晴坐在阳光里,将那封信小心地折好,然后贴在心上很久很久。
她知道,在那封并不算长的信里,藏着一个男人内敛含蓄却又毫无保留的心。
*
舒晴穿着浅绿色的连衣裙出现在公司时,很多人都忍不住眯着眼睛打量她。
在这样一个繁忙得不知疲倦的地方,所有人都穿着黑白色的职业套装,而她像个外星人一样入侵了他们的领地。
舒晴拿着那封辞职信,目不斜视地走到了走廊尽头的那扇门前,礼貌地敲门。
“进来。”那个男人的声音好似永远都是这么沉静温和,带着一种欺世盗名的温厚美好。
而看着舒晴递过来的那个纯白色信封,程遇森淡淡地问了句:“这是什么?”
“辞职信。”
“谁让你交来的?”
“谨遵总监懿旨,小的恭恭敬敬地赶出来的。”
程遇森眯起眼睛看了眼舒晴,懒懒地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懿旨?语文学得不够好,不知道懿旨是形容女人的?”
舒晴诚恳地对她笑道:“总监您多虑了,我语文学得很好。”
“那你的意思是——”尾音略微上扬。
她斩钉截铁地说:“古人有云,最毒妇人心。我看总监你相貌堂堂、器宇不凡,一颗铁石心肠比蝎子蜈蚣还毒,懿旨用在你身上再合适不过。”
程遇森沉默了片刻,把玩着手里的信封,“原本想说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把信拿回去,不过听你一席话,我觉得我们公司确实太小,装不下你这尊大佛。如此出类拔萃的语言技巧,你可以考虑一下十六层的律师行,据我所知,他们正在招人。”
舒晴抓住了关键词,“什么叫做误解了你的意思?”
程遇森抬眼看她,“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你递交辞职信了?”
舒晴一时怔住,却极其清楚地记得他对她说过,她不适合这个岗位,然后就打电话让吴瑜把她的资料送过来……这不是要她辞职,又是什么意思?
一片静默里,程遇森说:“我是说过你不适合这个位置,你以为那就是要开除你了?”他从右手边的文件夹里抽出几张表格,面无表情地递给她。
NewDire上海总部调职文件。
舒晴怔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程遇森揉了揉眉心,似是有几分疲倦,语气里多多少少有些无奈,“上海的一个高级文件翻译员辞职了,总部希望能从我们这里调人过去,李雨婷和陈子豪对这边的业务很熟悉,派过去多少对我们有影响,而且他们都在A市成家了,恐怕也不愿意去上海,所以我觉得你可以考虑这个机会。”
“为什么是我?”
“这里的环境过于复杂,不适合你,上海那边只是办公室的文件翻译,仅有一个职位,相对而言压力较小,环境也比较单纯。”
“不是,我的意思是……”舒晴捏着手里的表格,慢慢地抬起头来看着这个今天以前还令她感到可怕又冰冷的男人,难以消化他突如其来的转变,“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会给我?我不是违反了公司规定么,还差点……差点搞砸一个大单子……”
程遇森挑眉,“差点搞砸一个大单子?抱歉,你好像太看得起自己了。”
“……”
在她茫然无措之际,他戴好了眼镜,“在职场上从来都没有毫无差池的精英,每个人都会犯错,会挨骂,甚至会受到苛责与致命的打击。如果在你搞砸了工作时,你的上司骂你,那是觉得你还有救,如果连骂都懒得骂你了,那才是暗示你可以递交辞职信了,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骂你?”
“我曾经犯过和你一样的错误,我的上司没有放弃我,所以我也给你这个机会,希望你不会再令我失望了。”
他在说谎。
说到底,他不是毫无缘由地在帮她。
因为舒晴并不知道,在这个调职决定里,程遇森本人也会赶赴上海,而所谓的文件翻译员依旧会是他的直属下属。
程遇森很清楚自己不是那种会对人一见钟情的冲动少年,但舒晴的身上有一种令他羡慕又渴望的特质,那种从小被呵护得极好的幸福感以及似乎无条件相信未来充满希望的天真稚气。
他的身边充满了冰冷的职场专业人士,因此毫无缘由的,他渴望把这种特殊的例外留在身边。
不过是一时冲动,渴望实现罢了,而处于他这种位置,自然也有资格由着心意随便来。
*
舒晴拿着文件夹,脑子里嗡嗡作响,只觉得所有的神转折都令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自从来了NewDire,人生好像莫名其妙地变得曲折离奇起来,快节奏的生活,快节奏的情节。
只可惜……好不容易消化完毕,她坚定地把文件夹递了回去,摇摇头,“我不去。”
程遇森眼神微眯,像是不相信会有人如此不识好歹地拒绝了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机会,然而涵养良好如他,最终也只是淡淡地问了句:“为什么?”
只可惜还未来得及作答,舒晴的手机就突兀地响起来,她略带歉意地在看清屏幕上的“妈妈”二字后掐断了电话,正欲答话时,电话又响了。
连续挂断了两次,舒慧颖都坚持不懈地立刻回拨过来,舒晴本欲再次挂断,却又忽然间想起了什么,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程遇森说:“也许有什么急事,你先接电话吧。”
而她却连步子都挪不动,定定地杵在原地,好半天才往门外走去,尽力克制着心里的惴惴不安,低低地接起电话,“喂?”
电话那头是舒慧颖即使努力克制着也十分紧绷的声音,“舒晴,赶紧回来,爷爷……爷爷不行了。”
预感成真。
有那么一瞬间,舒晴觉得灵魂都被人抽走了。
她咬紧牙关站在门外,一动不动地维持着那个姿势,而程遇森似乎从她僵直的背影里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很快走了出来,“怎么了?”
她慢慢地抬起头来,面上惨白一片,眼里是一种隐忍的神情。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她勉励维持镇定,解释道:“我爷爷心脏病发作,可能快不行了。”
程遇森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思忖她什么时候会倒下去,最终进屋拿了西装,“走吧,我送你。”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看点:
1.老顾的男神值爆表了!有木有?!
2.Eric先生简直是史上最难琢磨男配角对么!!
3.爷爷要走了……【作者你想干什么!!!(?Д`)】
PS:老顾这封信我写了很久,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人这样毫无保留地爱着我们,也许是父母,也许是爱人,他们渴望我们成长起来,不被社会所伤害,可同时又矛盾地希望我们能够保留孩童的天真和期待,就好像老顾对舒晴的复杂感情一样。
总而言之,我很爱这封信,老顾真是一个闷骚又老派的家伙╮(╯▽╰)╭!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舒晴下意识地想说不用了,可是如今顾之正在学校上课,她又没有车,要想赶回C市,必须要先坐车去汽车总站,然后买票等车,等到她赶回去,也许……
也许一切都来不及了。
她因为这个月的实习工作太紧张,根本没机会回去看看爷爷,原本打算实习期满后,带着顾之一起回去,却没有想到噩耗来得如此之快。
杀了她个措手不及。
吴瑜在环贸大厦的一楼大厅里签收快递,转头就看见程遇森带着舒晴走出了电梯,她抱着那盒沉甸甸的咖啡豆怔怔地站在一旁,却见两人目不斜视地走进了地下停车场,步伐很快,压根没有注意到她。
很快,那辆白色的宾利从出口处驶了出来,从容安详地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小姐?你还没签字呢。”快递员尴尬地出声提醒,吴瑜茫然地收回视线,匆匆地在快递单上签好名字,抱着咖啡往电梯里走。
她是程遇森的秘书,负责他的一切日常琐事,也在不知不觉中把他的一切都牢记于心。
她在专卖越南进口咖啡豆的店铺里预定了程遇森钟爱的那一种,也记得他喝不同的咖啡要用不同的杯子,十三只杯子对应哪一种咖啡,她了然于心。她甚至能毫不犹豫地背出程遇森一天之内的日程安排,分毫不差。
她也清楚地知道,程遇森在这些事情上是依赖她的,因为她是一个完美的秘书,只是就算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也从来不曾坐上他的车——哪怕是加班到凌晨,他也顶多替她叫一辆出租车,而绝对不会亲自送她回家。
把咖啡豆放在桌上之后,她坐在办公室里发呆,肖意从外面经过,看她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干脆敲了敲门,“想什么那么出神?总监不在公司?你没事儿做?”
吴瑜对上她的目光,忽然苦笑起来,“我正在想,也许正是我一直以来做得太多,所以才会被他看做是个为达目的什么都肯做的人。”
肖意抱着文件走了进来,谨慎地把门关上了,“你还在想他误会你的那件事?都已经过去了,他也没有再追究什么,你也别去瞎操心了。”
办公桌后,那个眉眼精致的女人神色黯然地看着她,低低地笑起来,“是啊,没必要瞎操心了,就算我说不是我做的,他也不会相信。毕竟从舒晴找他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认定是我做的了,既然他这么笃定,我又有什么解释的必要呢?”
只是,还是不甘心啊。
在这栋人情冷漠的大楼里,她可以不在意别的人如何看她、如何嘲讽她,却无法不在意他的目光与想法。
也许是时候放手了,好歹给自己留条活路。
她对肖意笑了笑,“别安慰我了,快去送你的文件吧,不然你们英俊潇洒的刘主任该骂我了,说我一天到晚缠着你不放。”
“他哪里会骂你?仰慕你都来不及了好吗?”肖意一边往外走,一边调侃她,“每回咱俩一起吃午饭的时候,刘主任都一改对我的那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笑得跟朵花似的上来打招呼,醉翁之意不在酒呀。说不定他就指望我在你这儿多替他美言几句呢!”
“行了行了,就你会安慰人,我知道了,以后要是不喜欢总监了,也好好考虑考虑你们温文尔雅、体谅下属的刘主任。”吴瑜笑着低头去看文件,却没有注意到离开办公室的人眼里带着怎样的一种复杂情绪,特别是听她说到刘主任三个字时,有一种饱含恶意的神色几乎像是汁水一般欲从熟透的果实里流淌而出。
出门以后,肖意的笑容骤然消失,带着冷冽的眼神,很快走到了另一间办公室的门口。
吴瑜口中的刘主任正站在窗边喝茶,回头见肖意来了,微微一笑,“都盖好章了?”
肖意的目光软化几分,甚至是含笑点头道:“盖好了。”
“嗯,辛苦了。”
哪怕知道他只是说句客气话,肖意也禁不住喜上眉梢。正把文件放他办公桌上时,忽听他问了句:“今天中午有约吗?”
肖意一惊,心中狂喜,却极力压抑着不让自己笑出来,“中午啊?没有约,我一单身,哪来的约?”
所以这是要约她?
“你进公司也好几年了,别只顾着埋头工作,偶尔还是停下来替自己好好打算打算,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本来就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多考虑考虑爱情,别耽误了好时光。”男人唇角含笑,这个年纪的男人原本就有几分成熟的韵味,如今因为笑意吟吟,更添一抹卓然光彩。
肖意隐约觉得他是在暗示自己什么,于是试探地问了句:“主任问我中午有没有约,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我去做吗?”
问是这么问,但她想的却是:哈哈,这男人终于想通了,要约她吃饭。
只可惜男人笑了笑,不无遗憾地说:“也没什么事,就是觉得要是你什么时候有个伴了,也许吴秘书就有空了,我也好去假装偶遇,约她吃个饭。”说到这里,他朝她眨眨眼,很是幽默地说,“我可是很相信你的,千万别告诉吴秘书了啊。”
肖意也笑起来,“主任说哪儿的话,我口风严着呢,不过要是有机会,我一定帮您在吴瑜面前美言几句。”
她笑眯眯地又走出了门,笑靥如花,姿态美化,只是修剪得整齐漂亮的长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里,留下几个鲜红鲜红的印子。
*
舒晴坐在程遇森的车上,给顾之发了一条短信:在上课?
顾之过了二十多分钟才回复她:现在课间休息了,怎么了?
她问:下午也有课吗?
看到顾之肯定的回答之后,她很快把手机放进了包里,转头看着窗外,愁眉不展。
她很希望顾之能在这个时候陪在她身边,可是他有他的工作,难道要她一句话就把他从教室里拉过来,扔下一群学生,就为了来安抚她彷徨不安的心?
她神经紧张地重复着开关挎包的动作,却在低头时看见了顾之的那封信,随即一顿,慢慢地触到了信封。
今天早上,她还读到了他写给她的那些话:
这个世界上有无数的工作,无数的机会,无数的挫折与失败埋伏在前方,无数的转折与机遇等待在路口。
然而这个世界也上只有一个舒晴,无论境遇如何变迁,我都希望她始终勇敢无畏,像最开始时一样,做个闪闪发光的小太阳,带着你的爱去与整个世界相会。
舒晴咬着嘴唇,努力地平复内心,他不是早在爷爷进医院的时候就告诉过她,因为情况太糟糕,病情恶化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吗?
她早就应该有这个心理准备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就算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真正面临亲人即将离世的噩耗时,她还是脆弱得不愿接受。
程遇森淡淡地看她一眼,在等红灯的时候从后座拿了一瓶牛奶给她,“来不及吃午饭了,先喝点牛奶。”
舒晴接了过来,却没有喝,只说:“空腹喝牛奶对身体有害。”
程遇森没说话。
“你经常空腹喝牛奶?”舒晴问他。
“还好。”事实上,他一旦忙起来,从来不管塞进肚子的是什么东西,只要暂时抚慰了聒噪的胃就好。
舒晴好不容易找到了话题,总算转移了注意力,直白地说:“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男人,想当然也照顾不好老婆孩子了,总监你肯定没结婚。”
程遇森淡淡地说:“我结没结婚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现在是坐在我的车上,并且是以下属的身份跟我说话,你觉得你这态度合适吗?”
“非但不会照顾自己,还会在恼羞成怒的时候失去风度。”舒晴继续评论,然后抱着自己的小挎包,低低地舒口气,“还好顾老师不像这样……”
虽然顾之不是什么国际公司的总监,也不是开宾利的土豪,但他温柔又低调,深情又美好……舒晴尽力把自己拉出一片感伤的泥沼,把各种各样的话题塞进大脑。
程遇森猛地一刹车,缓缓地转过头来看着她,“你觉得你一边坐着我的顺风车,一边把别的男人拿来和我相提并论,并且最终以我的惨败结局告终,我有什么理由不把你扔下车?”
在舒晴惊讶的神情里,程遇森微微一笑,“顾老师?所以你不仅是个差劲的员工,还是个惊世骇俗的学生?师生恋是吧?”
想到在公司门口好几次见过的那个男人,开着黑色沃尔沃来接她……程遇森的笑容微微收敛,毫不犹豫地拿回舒晴手里的牛奶,又重新扔回后座。
“舒晴,我警告你,要是在接下来的路程里,你再拿其他男人跟我比,或者说些不带脑子的话,我会把你扔在高速公路上,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
舒晴想了很久,才想起下一个话题,“刚才你说以下属的身份跟你说话,我只是想说,那封辞职信……我真的不打算收回来了。”
她神色寂寂地看着窗外,“先不说我爷爷这边接下来有多少事,短时间内去不了公司,肯定过不了实习,就说去上海的那个机会,我也不打算去。”
程遇森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那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对你来说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但是上海离这里那么远,离我的家人那么远,我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跑到那里去。”
“只有甘于平庸的人才心甘情愿坐井观天。”
舒晴笑了,“我本来也没什么大志向,待在自己喜欢的人身边就好,犯不着去做什么女强人。”
程遇森终于不说话了,脸色紧绷得很难看。
说到底,她对他给的一切毫无留恋,弃之如履。
他清楚自己不是爱她喜欢她,而是连自己也说不清的那一种渴望,渴望把这种性格迥异的人留在身边,至于留下来之后能做些什么,那不在他的谋划范围之内。
如果她能让他开心,假公济私也无所谓。
只可惜这个女孩子丝毫不把他的优待放在心上,甚至觉得是种负担、拖累。
骄傲自负如程遇森,这一次也有了挫败感。
当然,比起程先生的这点郁闷来说,上完下午一二节课的顾先生可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回办公室的路上,他拨通了舒晴的电话,却得知对方正坐在那位曾经骂她骂得狗血淋头的总监先生的车上赶往C市。
爷爷出事了,她不曾通知过他,如今却坐在另一个男人的车上往回赶。
顾之停在教学楼下面,一字一顿地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想让你担心,怕耽误你上课……”舒晴听出了他声音里的紧绷,赶紧解释,却全然不知这样的解释令顾之更加煎熬了。
他其实很想问她:和我这个微不足道的人民教师比起来,你宁愿耽误那位总监先生一天几百万的生意,也不愿意耽误我两节平均收入两百块钱每课时的课程,这真的说得过去吗?
可是他顿了顿,只放低声音说了句:“我马上赶过来,到了给你打电话。”
哪怕心中不悦,他还有理智尚存,如今危在旦夕的是她的爷爷,她必定心头难过,只是在努力压抑着罢了。
于是顾老师也努力压抑着因为舒晴在危急时刻被另一个男人陪伴着送回C市而产生的煎熬心情,面色冰冷地走向停车场。
程遇森是吧?
放着好端端的公司不管,送无助少女回家是吧?
呵呵,果然还是人间处处见真情啊。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呵,顾老师生气了╮(╯▽╰)╭我怎么这么高兴来着?
明明要开虐了,为什么总觉得气氛莫名欢乐起来……==我果然是个节奏不太对的作者是么。
昨天老顾的信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今天我就拿总监来刺激他了,真爽╮(╯▽╰)╭
老顾:不是亲妈……
舒晴:不是亲妈……
老程:不是亲妈……
吴瑜:不是亲妈……
=_=、队形不要这么整齐好吗?
最后感谢霸王票,你们把我砸进前五百了╮(╯▽╰)╭真棒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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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舒晴心乱如麻地挂断电话,握着手机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之生气了,这点她还是很清楚的。
当他用那种缓慢又冷静的语气问她“为什么不告诉我”的时候,她就意识到自己也许做了件蠢到极致的事情。
顾之是除家人以外与她最亲近的人了,可如今爷爷出了事,送她回去的却是身旁这个总监大人,而她的正牌男友毫不知情。
换做是她,恐怕已经暴跳如雷了。
程遇森用那种慵懒的语调问了句:“男朋友?”
舒晴咬着嘴唇没说话。
车内的空间就这么点大,程遇森差不多把两人的对话都听进耳里了,于是慢悠悠地勾起一抹笑意,“他该不会是……吃醋了?”
舒晴抬头看他的脸,毫无疑问看见了他眼里那种几乎称得上是揶揄的光芒,顿时冷着张脸扭过头去,再也不跟他说话。
一直到汽车停在医院外面的时候,她才客气疏离地说了句:“今天麻烦你了。”然后伸手从包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从容地递了过去。
看着半空中捏着粉色纸币的那只手,程遇森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什么意思?”
“当时我慌里慌张的,没有拒绝你开车送我来,现在想起来,心里挺过意不去的,这点钱就当做是邮费吧。”舒晴再次诚恳而客套地望着他,“真的感谢你了,程总监。”
兴许是看出了她想和他撇清关系的意图,程遇森把目光从那张纸币上慢慢地移到了她的面上,然后淡淡地笑了,“如果真要算一算账的话,你欠我的恐怕不止这么点。你可能没有看过财经杂志,据专家分析,NewDire的程遇森平均在办公桌后每坐一个小时,能完成七点三份欧洲订单,公司进账至少三点八万美元……”顿了顿,他的笑容骤然消失,“所以如果下次要跟我算账以前,先想清楚能否算清吧。”
他看也不看她,重新踏入车内,然后干脆利落地关上了车门。
舒晴的手僵在半空中,然后平静地缩了回来,转身快步走进了医院。
不管他是在气她这种不知好歹的行为,还是在讽刺她自作多情的心态,对她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爷爷。
而她没有看见的是,程遇森冷着张脸坐在车里,却迟迟没有开车,回过头去正好看见她急促的脚步和慌张的背影,带着股仓皇的意味。
他本应该踩下油门的,却不知为何迟迟没有行动,最后无意中看见副驾驶座位上的一串不知何时从挎包里掉出来的钥匙,终于舒口气,几乎是毫不迟疑地一把抓起。
下一刻,他又重新打开车门,一边按下锁键,一边大步朝她走去。
*
医院的味道很熟悉,消毒水混合着药物,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沉重又苦涩的气息。
舒晴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小步跑起来,才跑到楼下的花园时,就听见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心神不宁地边跑边拿出手机,在看清上面的妈妈二字后,忽然间失去了接电话的勇气。
这种时候,她真心希望打来的人是顾之,哪怕要对她发脾气都没关系,至少不会带来她所害怕的消息。
手里死死握着手机,她没有接听,而是以更快的速度朝大厅奔去。电梯外等着一群人,红色的数字还显示为9,她失去了耐心,干脆开始爬楼梯。
手心里的震动一直没有停下来过,欢快的铃声变成了刺耳的噪音,一下一下撞击在耳膜上。
是什么原因会令妈妈一直不停地拨打她的电话?舒晴不敢想,更不敢接起来。
爷爷住在七楼的高危病房里,当她强忍住肺部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感跑出楼道时,眼眶都热了,却没有因为疲倦而停下脚步,而是以更快的速度跑向了病房。
所有人都围站在病房门口,舒晴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在好几双手的阻挠里挤了进去,甚至充耳不闻那些人的劝说,只是固执地要进去见爷爷。
庄敬伟拉着她的手臂,急急地说:“晴晴,别进去!”
大姑二姑挡在她的面前,也说着类似的话。
所有的亲属都来了,将病房围得严严实实,因为她的到来,前一刻还寂静的房间忽然间喧哗起来。
然后是舒慧颖低而沉重的声音:“让她进来吧……”
大家都顿了顿,庄敬伟终于还是放下了拉住她的手。
病房里白得刺眼,墙壁、地板、病床、立柜……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色的,冷冰冰的,毫无生气。
舒晴站在床尾处,看着床上安安静静的老人,大脑里一片空白。
他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样,安详平静,甚至带着解脱的神情,只除了胸口没有一丝起伏。
她慢慢地把目光移至床头柜上的设备屏幕,却看见那个原本该有波动的表示心跳的数字此刻停留在0上,再也没有任何变化。
那条代表生命的波动曲线已经化作一条长长的直线,昭告着一条生命的永久逝去。
舒晴沉默地站在原地,手指慢慢曲起,扣紧了掌心。
她甚至没有哭,只听见自己用一种模糊又冷静的语调对周围的人缓缓地说:“爷爷走了。”
不知是在告诉大家,还是在劝服自己,因为潜意识里,她始终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那个伴她多年、宠她多年的老人至此以后再也无法继续疼爱她了,而她甚至没能见上他最后一面。
不会再有人带着孩子一般执拗的神情抱着她走遍大大小小的商店,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钱挥霍出去,只为给自己的小孙女买到别的女孩子也拥有的昂贵洋娃娃。
不会再有人笑眯眯地对她说:“晴晴,给婶婶跳个舞,让她看看咱家的好姑娘!”
不会再有人捧着泛黄的中医学书籍,用那种悠长又平缓的语调念着她半懂不懂的医学知识,然后亲亲她的额头,狡猾地看着不愿睡午觉的她乖乖躺在他怀里睡去。
不会再有人只要一个目光、一个笑容,就能让她想起所有童年最美好最单纯的时光——在那段父母吵架喧天的日子里,至少还有这样一个人全心全意地爱着她,试图为她营造一个童话一般的世界:好心的街坊邻居,慈祥的白发老人,她最爱吃的各种水果,还有充满欢声笑语的旧居。
舒晴艰难地走到爷爷身旁,伸出手去试图握住他苍老而又经络遍布的手,可是老人的皮肤太凉了,冰得她颤抖了片刻,竟再也不敢伸手去触碰。
她的心也在这样的温度里变得冰冷僵硬,而这个爱她疼她的人却再也不像从前那样,会百般温柔地哄她,告诉她别怕,他会一直陪着她。
生命的消失如此迅速,转瞬之间,就只剩下一具冰冷寂静的身体。
舒晴很努力地控制住濒临崩溃的情绪,转身朝门外走去。
舒慧颖惊慌茫然地追了出来,“晴晴?”
舒晴背对她,很冷静地说了句:“妈,别管我,让我单独待会儿。”
在那些悲悯又哀怜的目光里,她像是逃兵一样迅速逃离了现场,朝着楼道跑去。正巧电梯门开了,程遇森只来得及看见她仓皇逃窜的背影,愣了愣,果断地追进了楼道。
“舒晴?”他叫着她的名字,很快追了上去。
舒晴不知道自己想逃到哪里去,直到站在天台的出口,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跑到了顶楼。她抹了把脸,发现一手都是温热的泪水,还有更多的液体从眼眶里倾涌而出,止也止不住。
她像个孩子一样一把抱住天台上的白色柱子,哭得伤伤心心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滚,一边哭,还一边模糊不清地叫着爷爷。
越叫越伤心,越伤心哭得就越厉害。
程遇森看了半天,才走到她身边,掏出一方平整干净的格子手帕递了过去。
舒晴哭得泪眼婆娑,根本看不清眼前的场景。
他说:“擦擦眼泪,这么哭跟个猴子似的,丑死了。”
舒晴哭得更厉害了。
程遇森无奈地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模样,想了想,忽然伸手欲替她擦眼泪,舒晴猛地后退一步,带着哭音冲他吼了句:“你滚远点行不行?”
她对他怒目而视,哪怕面上泪渍斑驳、眼圈红了又红,却凌厉又狠心,毫不留情。
程遇森脸色一沉,本该为她的不知好歹而气得转身就走,却不知为何走了两步之后又回过头来看,正好看见她蹲□去继续抱着那根柱子,口齿不清地喊着爷爷,一声一声,极其悲痛。
心下蓦地一软,眼前的场景和记忆里的那一幕重合在一起,竟让他有了片刻的怔忡。
他像是看见了从前的自己,在母亲离去后的无数个夜里抱着桌角哭喊着,每每被酒鬼父亲痛打一顿,他都会重复这种毫无意义的举动……直到有朝一日忽然意识到,不论他怎么哭喊,他的母亲都只会存在于他的记忆里了。
正如那个男人每回打他时说的一样:“你妈已经跟人跑了,你根本没妈了。”
程遇森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那个哭得眼泪鼻涕都分不清的人,只觉得心底一片纷繁芜杂。就好像有人在那里撒了一片荆棘的种子,呼啦一下,很多带着尖刺的枝条舒展开来,将他柔软脆弱的心包裹得严严实实。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为什么而痛,是为那点被她勾起的童年往事而痛,还是为眼前这场生离死别的戏码而痛。
所以他做了一件很傻很天真甚至还很脑残偶像剧的事——走到那个女孩子身旁,蹲下来拍拍她的背,用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温柔声音说了句:“没事了,都会好起来的。”
舒晴哭着甩开他的手,“说得轻松!什么叫没事?走的不是你的亲人,你当然没事!”
她需要一个发泄点,哪怕明知自己是在无理取闹,也没办法控制迁怒于人的情绪。
程遇森沉默了半天,才说:“我母亲离开我的那天,我七岁,亲眼看着她走出大门,从今以后再也没有回来过。我父亲去世那天,我十三岁,被邻居拉着去警局认领尸体,然后眼睁睁看着他们在我面前拉开白布,白布下面躺着我那个成日喝酒、终于猝死在大街上的父亲。”
舒晴的哭声骤然停滞了一瞬。
“不过如你所见,现在的我已经完全没事,甚至可以笑着跟你描述当初我父亲的死状,因此我可以十分负责地告诉你,你会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程遇森的语气与其说是安慰,不如说是平静又不带感情的宣告,“生离死别,悲痛不过一时,谁都要接受这种事实,因为我们都活在这个世界上,遵循着自然的法则。而我有亲身经历,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这些,现在你信了吗?”
舒晴任眼泪肆意流淌,却终究被这样的插曲分去了部分心神,没有那么歇斯底里了。
而她没有抬头,因此也看不见那个公事公办地说着刻板冷漠的话语的男人是如何的表里不一,在他平静的叙述之下,那张英俊的面容却不如他的声音所表现的这般无动于衷,甚至……带着深刻的无奈与关切。
也许当你在另一个人身上看见自己丢失的所有美好品质时,那种油然而生的怀念与不舍会突然间升华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感情,你会把她当成自己的影子,尽你所能去保护她。
当程遇森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竟然察觉到双手在蠢蠢欲动,像是有种冲动要将面前的女孩子揽入怀中,然后耐心安慰。
他被自己吓了一跳,内心顿时一片焦躁不安。
这是什么狗屁肥皂剧情节?
而下一刻,更为肥皂剧的情节上演了,就在他终于克服了这种矫情又挣扎的心理,打算顺应冲动给舒晴一个拥抱时,我们温柔又强大的男主带着前所未有的强悍姿态出现在天台门口。
“你想干什么?”冰冷的,从容的,压抑的,甚至是怒不可遏的语气……来自火山爆发的顾老师。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看点:
1.Eric先生真的会喜欢上舒晴吗?
2.大家还像之前一样讨厌被洗白的恶毒女配吴瑜吗?
3.老顾面对被人挖墙脚的场面,会不会恼羞成怒,大动干戈呢?
4.如此小清新的故事加上一股狗血的邪恶力量,我已经热血澎湃了o(≧v≦)o~~!
5.最后弱弱说句,我觉得这章小虐里带点小搞笑,我是亲妈对吧?!!!
壮士们请留步!跟作者互动一个再走吧!!!∪-ω-∪
第70章
第七十章
程遇森的手只差一点就能触到舒晴的背了,然后只要稍微一用力,她就能完完全全被他的拥抱所包围。
可是因为顾之那句森然冰冷的话,舒晴忽然间抬起头来,然后毫不犹豫地擦过程遇森的手,重重地扑进了顾之怀里。
她呜咽得像只小猫,泪水滚滚而下,光是看着背影都令人心生不忍。
程遇森的手僵在半空,定定地看着她与那个人紧紧相拥的模样,若非全然信赖,她又怎会收起之前对他的凌厉张扬,露出这样孩子气的一面呢?
而顾之沉默地伸手抱住怀里的人,目光却一瞬不瞬地锁定了程遇森,面色紧绷,眼神森冷。
程遇森忽然觉得这一幕有些可笑,就好像自己是个局外人,闯入一幕和谐的画卷里。他平静地收回僵在半空的手,朝着楼道里走去。
与两人擦肩而过时,他听见舒晴带着哭音对他轻声道:“总监,谢谢你。”
衣袖之下的手指微微曲起,有种奇异的感觉从指尖一路蔓延至心底,痒痒的,带着遗憾与无奈,像是在为未能完成刚才的那个拥抱而唏嘘。
脚步倏地顿住,他似笑非笑地转过头来,正好看见舒晴从那个人的肩上抬起头来,犹带泪痕地望着他,红红的眼睛很容易令人想起某种动物。
本想轻描淡写地说句“不算什么”,为自己找回些许从容,可是看见她这样柔软的一面,程遇森惊觉自己竟然有些不知说什么好,终于还是转身离开。
他的脚步一点也没了平常的从容淡雅,反而带着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就这样走了吗?
如果就这样走了,她不会再来公司,而他也会孤身一人离开A市,飞去那个更加繁忙冰冷的城市,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他的生活也会恢复平静……和从前一模一样的了然无趣。
程遇森的步伐逐渐慢下来,最后停在了电梯口,像是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
然后他转身沿着来时的路走去。
天台之上,重新踏入二人世界的男人从熨烫得笔挺整洁的西装里抽出那封辞职信,笑得优雅从容,当着顾之的面把信重新递了回去,然后对舒晴说:“抱歉,实习期未满,公司不接受辞职。如果你决心已定,也请完成接下来的实习工作,再作打算。”
在舒晴错愕的目光里,他体贴入微地说:“至于你家人这边的事,我会给你放三天假,等到你忙完一切之后,再回公司也不迟。”微微一顿,他笑道,“你也知道A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要是在NewDire这样的公司于实习期无故离职,恐怕对今后的就业有很大影响。”
金框眼镜之后,程遇森的神情平静优雅,像是贵族一般悠然自得,三分客气,七分从容。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样的悠然自得只不过是为了掩饰内心的自私所找的伪装。
顾之的眼神愈加冰冷,淡淡地说:“程先生,我想我们该好好谈谈。”
程遇森的目光定格在他与舒晴交握的手上,“抱歉,我还有事,恐怕没空跟你好好谈谈。”
谈什么?舒晴的归属权?
他不置可否地转身离去,又一次变成了杂志上那个面容精致、不可一世得的商业奇才Eric。
“在这里等我。”下一秒,顾之松开了舒晴的手,一把拿过她手中的辞职信,面无表情地追了上去。
电梯门即将合上的那一秒,他及时赶到,程遇森抬起头来,正对上他漆黑安静的眼睛。
两个男人安安静静地站在电梯里,只有红色的数字不断跳动。
顾之说:“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不过很抱歉,舒晴恐怕不会再去NewDire了。”
“你是她的老师吧?”程遇森微微一笑,没有理会顾之的话,“我以为只有家长才有监护权,没想到如今的人民教师也充满人文关怀,对学生关怀体贴、无微不至。”
“我也没想到堂堂国际公司的总监也会如此重视一个普通员工,为了把人扣下来,不惜自降身份,拿所谓的无故离职当借口相要挟。”
程遇森低低地笑了几声,用那种优雅从容的姿态不急不躁地审视了顾之一眼,“我以为所谓的资本家,就是懂得利用手上的资本,做自己想要达成的买卖,这不叫要挟,叫智慧。”
顾之的眼眸瞬间沉下来,“买卖?”他毫不犹豫地拿起手中的辞职信,干脆利落地撕成两半,一瞬不瞬地看着程遇森,“也许你自诩智慧过人,在商场上没有达不成的买卖,只可惜遗憾的是,人心不是买卖,这一次恐怕要叫你失望了。”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一楼,外面等了一堆人,看见电梯里两个男人冰冷对峙的场景,竟然没有一个人走进来。
程遇森从眼镜之后看着顾之冷峻的脸,似笑非笑地问他:“这世界上多得是能用钱和权力买到的东西,不试一试,你又怎么知道我买不到?”
顾之也笑了,用那种冷漠不屑的眼神看着他,“那你大可一试,让我看看你的本事。不过容我提醒一句,请提前准备好角落和纸巾,迎接你期待已久的失败。”
说完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走出电梯门,重新坐上了对面的那个观光电梯。
程遇森也走出电梯,看着那个男人以一种冷漠自信的姿态俯视自己,忽然间没有了笑意。
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远没有看上去这么笃定,那个男人说对了,也许有的东西真的不是有钱有权就能买得到,比如人心,比如感情。
这一刻,众人仰望的程遇森忽然也变成了一个平凡渺小的凡夫俗子,站在谷底仰望头顶携手的恋人。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唯独对这个女孩子充满了渴望与执念,但骨子里有一股不服输的精神在告诉他,在失去那么多之后,为什么不试图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在成为孤儿之后,没有忙着自怨自艾,而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走到了今天这样辉煌的位置,难道不值得拥有一点渴望吗?难道不应该为既定的平静生活找到一点涟漪吗?
*
顾之回到天台的时候,舒晴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手机响个不停。
他的神情还和之前一样沉默又冰冷,从她手里拿过了手机,代她接起了舒慧颖的电话。
听见那头传来男人的声音,舒慧颖愣了愣,又看了看屏幕,是舒晴的手机没错,“请问你是……”
“我是顾之。”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从容冷静。
舒慧颖消化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个顾之不是别人,正是舒晴的法语老师。
“顾老师?”
“是的。”
她惊愕地问道:“你……你和舒晴在一起?可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之看了眼舒晴,眼神微定,“我和她在一起。”
舒慧颖完全不敢把这句话往它本来的意思上想,只得下意识地说:“我知道你和她在一起,因为我打的就是她的手机啊!”
对方顿了顿,然后再一次告诉她:“我的意思是,我们是恋人关系。”
“……”舒慧颖站在病房门口,忽然觉得刚才的感伤已经被新一轮的惊吓压了下去。
顾之挂断电话之后,定定地看着舒晴,因为太伤心,她连他未经她同意就宣告了两人的关系也没有追究,只是低头看着地上,沉默不语。
他很想问她那个程总监究竟是从那块石头里蹦出来的莫名其妙的追求者,也想摇醒她,问她为什么在最难过最害怕的时候选择瞒着他,而理由居然如此可笑——怕耽误他上课!
可是所有的情绪都不该在这时候爆发,他勉励压下那些不悦与焦躁,重新握住她的手,“再不回去,你妈会担心了。”
她有一瞬间的瑟缩,不愿意面对事实,更不愿意再次见到爷爷冰冷的身体。
只可惜顾之握得很紧,没有给她一丝逃离的机会。天台的风把他低沉的话语送到她耳边,“不要担心,有我在。”
舒晴的眼眶再次潮湿起来,终于没有再拒绝,由着他牵着她走进了楼道。
*
爷爷的离去是大家早就预料到的事情,从他住院那一刻起,家属就心知肚明这一天迟早会来。
除了舒晴,其余人虽然也伤心,但不至于像她一样情绪失控。
舒慧颖把话吞进了肚子里,神色复杂地看了眼顾之与舒晴交握的手,舒晴察觉到她的目光,试图把手抽出来,可顾之微微用力地重新握住了她,低下头来说了句:“迟早要面对的。”
舒晴顿了顿,点点头,不再挣脱。
接下来的两天里,全家人都忙着处理爷爷的后事,火化、守夜、入土为安,顾之除了晚上住在酒店里,其余时间全程陪同。
舒慧颖试图与女儿谈谈,可舒晴只是拉着她的手,疲倦地说:“再等等。”
不管是顾之的事还是爷爷的事,她都暂且没有精力去详谈。
不论那个老人曾经在她的生命里扮演过如何重要鲜活的角色,到最后也化成冰冷寂静的粉末深埋于尘土之下。
舒晴看着面前的墓碑,沉默地把怀里的鲜花放在地上,最后一次对着爷爷的照片红了眼眶。
在此后漫长的生命里,都不会再有他的陪伴与关爱了。
原来这就是成长的代价,不断地习得人生里丰富的知识与经验,却在同时不断地告别昔日的种种,包括你爱的和爱你的人。
舒慧颖紧紧抱住女儿的肩膀,在给她无声的支持,顾之站在两人之后,视线从未离开过舒晴。
然后他听见舒晴终于低低地笑了几声,“妈,你放心,今天之后,我会振作起来,高高兴兴地继续做个无忧无虑的舒晴。”
因为那也是爷爷希望看到的。
*
而在一切终于尘埃落定之际,终于到了顾之与未来丈母娘的对手戏。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来晚了,很抱歉啊大家!
一看就知道虐的迹象已经过去了【其实一点都不虐╮(╯▽╰)╭】,接下来……
我觉得可以炖肉了,你们觉得呢╮(╯▽╰)╭?
顾老师要安抚舒晴嘛,这个时候难道不该身体力行么!!!
剧情会有新的转变,继校园、职场之后,猜猜看接下来是神马节奏?
感谢扔地雷的妹纸们!!!抱住激吻!!!一个一个来!不要走!
亚米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2300:3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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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啦兔摔倒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3-2315:27:14
顾时光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2316:24:08
亚米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2300:34:54
第71章
人总要学会放下包袱,继续上路,否则人生的悲欢离合太多,全都背负在身上迟早会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舒晴捧着最喜欢的那本充满正能量的书,坐在阳台上一边晒太阳,一边垂下头去看。
那个在最美好的年华里失去双腿的男人安静地伏在书桌前写下这样一段话:有些事只适合收藏。不能说,也不能想,却又不能忘。它们不能变成语言,它们无法变成语言,一旦变成语言就不再是它们了。它们是一片朦胧的温馨与寂寥,是一片成熟的希望与绝望,它们的领地只有两处:心与坟墓。
她从书里抬起头来,看着窗外的枝头新绿,看着倾泻一地的柔和碎金,默默地告诉自己,爷爷虽然离开了这个世界,但也会一直在她心里。
而那些关于爷爷的点点滴滴,于她而言也一样,不能说,也不能想,却又不能忘,可她至少还能收藏,这也足矣。
下一刻,摆在手边的小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秦可薇在那头从容不迫地说了两个字:“开门。”
而当舒晴不可置信地推开大门时,竟然真的看见了秦可薇和余治森的身影,他们冲上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间或夹杂着一顿好打。
秦可薇咬牙切齿地捶了她一下,“出这么大的事儿也不告诉我们,你想死是不是?”
余治森赶紧掐了秦可薇一把,用眼神示意她不可以提到“死”,秦可薇自知失言,又赶紧尴尬地转移话题。
见舒晴低低地笑了出来,两人终于长舒一口气。
去给两人倒水的时候,舒晴站在厨房里给顾之发了一条短信:Est-cequej’aiteditquejet’aime(我有没有对你说过我爱你?)
两个好友究竟如何得知爷爷去世的消息,匆匆而来,不需要多做解释,她都明白。
那头的顾之听见短信声,目光停留在舒晴的名字上,顿了顿,才拿起手机说了句:“抱歉。”
舒慧颖有所察觉,“是舒晴发来的?”
顾之点头,打算看完短信继续跟她谈话的,却不料一看之下,视线顿时黏在了屏幕上。
胸腔里传来一阵加快的跳动声,欢快而嘹亮,他几乎能够清楚地想象到她亲口对他说这句话时的语气,朦胧又温软,带着她独有的生动表情。
片刻之后,他把手机放在桌上,抬头时眼里的光芒更甚。
“和舒晴在一起,是我犹豫很久之后才慎重做出的决定。如果没有十成的把握和她共度一生,我不会冒这个风险去接受一段饱受争议的感情,因为我不希望鲁莽而行,对人对己都造成诸多不利。”
他坦诚地望着舒慧颖,眼里仿似带着澄澈月光,皎洁又明亮,从容舒雅,神情坦然。
“我很确定自己对她并非一时的新鲜感亦或追求所谓的刺激感,而是发自内心的情感,希望和她共同度过将来的日子,也希望您能接受并且祝福我们在一起的决定。”
舒慧颖看着这样一个隽雅夺目的男人,很难相信曾几何时她口中的那个绝世好女婿会如此巧合地落在她家枝头,虽然心里满满的都是喜悦,但是出于对女儿的关心爱护,她还是慎重地问他:“你能保证你会一辈子对她好吗?”
师生恋……到底对她这把年纪的人来说还是有些惊悚的。
顾之听出了她言语间的松动,顿时眉梢眼角都舒展开来,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温言道:“我无法做出任何承诺,因为谁都不知道将来的事情会如何发展。但我向您保证,至少现在这一刻,我是真的希望在我有生之年都能够尽我所能关心她、保护她,分担她的喜怒哀乐。”
也许是在那个还带着酷暑热气的夜里,她和余治森并肩闯入他的视线,以生动又聪颖的姿态拿他当调侃余治森的素材。
也许是在他替李宣然上班的那个下午,她抱着得了腐甲的英镑跑进宠物医院,红着眼睛央求他替她治好乌龟。
也许是在春夏秋冬交替循环的无数夜晚,他站在讲台上静静地看着讲台下的年轻面庞,却频频关注那个眼神明亮、不容忽视的女孩子。
然后他才明白,原来在过去的那些日子里,不是因为他挑剔,所以久久等不到一段合适的感情,而是对的人一直站在路口,只等他转过街角便能相遇。
于是那些孑然一身的时光都值得了。
舒慧颖看着这个男人坚毅的面庞与沉稳漆黑的眼眸,恍惚间想到了从前的自己。
谁没有过年轻的时候?只可惜那段令人目眩神迷的时光已经过去了。
她饮了一口手中烟雾袅袅的茶,不急不缓地抬起头来露出一抹笑意,“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得考虑考虑我这个当妈的感受,好不容易把女儿拉扯大,就这么拱手送人,那多划不来?”
顾之的眉梢微微扬起,等待着她的条件。
而舒慧颖看着他一副“不论你开什么条件我都能接受”的表情,终于彻底放心。
“舒晴从小跟着我,就连上大学也选在了离我最近的地方,我一直念着是她离不开我,其实谁都看得出是我离不开她。”她从雾气之后无奈地看着顾之,“顾老师你年轻有为,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一直留在A市,但希望你体谅一个当母亲的人,尽量让她留在离我比较近的地方。”
顾之点头,“您放心,我理解。”
开车回A市的时候,舒晴这才意识到这是几天以来两人的第一次单独相处。
她有些忐忑不安地看了眼沉默的顾之,低下头来看着自己长长了些的指甲,“我知道是你让秦可薇和余治森来陪我的,谢谢你……”
“所以我也和你的程总监一样得到了你的一句谢谢?”顾之淡淡地笑了笑。
听他主动提起程遇森,舒晴尴尬地说:“那天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一时之间太慌张,而恰好他又提出送我回来,我就没头没脑地坐上了他的车……我保证下次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顾之停在红灯之前,目光停留在变换的信号灯上,“对我来说,程遇森并不是大问题,真正让我担心的是,你在遇到令你六神无主的大事时,没有第一时间想起我,反而害怕会耽误我……舒晴,这不是我希望看到的场景。”
“……”
“我以为经过这么长时间,你应该明白对我而言没有任何事情会比你更重要,我希望你依赖我、信任我,哪怕无理取闹的时候也会要求我第一时间出现在你面前。因为在面对今后更加漫长的人生时,你还会遇到更多的突发状况,如果你还一直把我隔阂在心防之外,客气礼貌地不愿意打扰我、耽误我,那也就证明我一直没能真正走进你的人生里。”
“……”
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动了动,顾之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她,半晌才说:“别用这种委屈又可怜的眼神看着我,就好像是我欺负了你,而不是你拿别的男人来气了我一样。”
舒晴摇摇头,哑着嗓子说:“不是,我很感动。”
是真的,非常非常感动。
“我从来没有想过除了家人之外,还会遇见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想我所想,忧我所忧。
“因为父母离婚的缘故,我妈常常告诉我,做人要争气,不能麻烦别人,因为没人会理所当然地对你好,一切都要靠自己。”而你告诉我,要依赖你、信任你,哪怕无理取闹,也要在第一时间找到你。
“你给我写信,带我成长,帮我处理一切令我不知所措的状况,像是要把我的整个人生都装进你的人生。”而我时常会问自己,想我这样平凡又渺小的人,究竟是上辈子做了多少件好事、造了多少级浮屠才让我这辈子遇到一个你?
顾之看着她认真又隐忍的表情,心底那点气也逐渐褪去,于是伸出手来握了握她摆在腿上的手,“所以你要懂得珍惜,像我这么好的男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了。”
“……”顾老师你绝对是煞风景的高手你知道吗?
原本以为已经走出了爷爷去世的阴影,只可惜睡在床上时,翻来覆去都难以入眠,然后还是无可避免地想起了爷爷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模样,舒晴睁着眼睛发呆很久,最后穿着睡裙跑到了顾之的卧室。
……结果顾之不在。
这几天不管是学校还是医院那边,他都请假了,因此连夜在核对几个比较棘手的手术方案。正往下翻页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回头才看见舒晴站在客厅里。
“怎么了?”他放下鼠标,微微侧过身子来。
舒晴叹口气,走到他面前,揉揉眼睛,“睡不着。”
“想到爷爷了?”他不是很避讳这个话题,大概也是因为他清楚舒晴并不是那种脆弱又敏感的女生。
“本来也没什么的,但是闭眼的时候老是想到爷爷去世的场景。”舒晴被他勾住了腰,不由自主又离他近了几步,最后也没什么顾忌地坐在了他的腿上,“我猜大概还要再失眠几天,然后习惯了就好。”
他帮她理了理耳边的发丝,“那为什么起来?”
她脸一红,“一个人睡比较怕。”
“你的意思是……要我陪睡?”他慢条斯理地对上她的视线。
“我是很纯洁的那个意思,就是躺在一张床上而已!”
看她一惊一乍的样子,顾之低低地笑了笑,亲了亲她的额头,“好。”
要是舒晴早知道这个纯洁的开始会以一个如何不纯洁的结尾画上句点,恐怕不会这么相信这位看上去确实很纯洁的顾老师,并且高高兴兴地以为他会心甘情愿当一个人形大抱枕陪她入眠。
只可惜等她知道的时候,为时已晚。
在她读小学的时候,曾经很流行一部叫做人形电脑天使心的日本动漫,而今在她人生里真实上演的,叫做人形抱枕色狼心。
作者有话要说:这绝对是船戏的前奏!赌顾老师的小黄瓜!
顾老师:把小字给我去掉!!!!!!
如果我说下章的激情程度和大家的热情成正比,敢不敢不霸王!!!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房间里并不是完全的漆黑一片,窗帘微微开着,外面的昏黄光线照进来,室内朦胧一片。
舒晴钻进自己的被子里,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乖乖地闭眼睡觉。三秒钟后,她又睁开眼睛侧过头去,不偏不倚对上了顾之安静明亮的眼睛。
“这么一直看着我,你不睡觉?”舒晴觉得有点紧张。
“你在旁边,我怎么睡得着?”
顾之的声音低沉悦耳,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十分轻柔地贴在她的面颊上,舒晴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小声道:“你这么看着我,我也睡不着啊。”
“那就做点别的。”
“……”别有深意的话语听得舒晴全身一僵。
顾之被她的模样逗得低低地笑出声来,慢条斯理地说:“看样子你对我很不放心啊。”长长的沉默里,他无可奈何地收敛了笑意,“我说过,我会等你准备好的。”
他凑过去亲了亲舒晴的面颊,温热的触觉令她整个人都开始发烫,他的眼神很温柔,动作很小心,就连声音也朦胧得像是来自云端。
舒晴忽然从被子里探出手来,拉住他的睡衣前襟,然后凑上去吻住了他的嘴唇,片刻之后,她面颊通红地嗫嚅道:“不用等了……”
顾之眼神霍地一沉,“再说一次。”
舒晴鼓起勇气,隔着短短的距离望进他明亮深邃的眼眸里,“我说,我已经准备好了——”
最后一个字还未落口,面前的男人已然封住了她的唇,铺天盖地都是他熟悉清冽的气息,钻进她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
如果是他——
如果是他,她根本无需准备,因为他的一切早就烙进心底,变成了一首循环播放的歌,深入骨髓,了然于心。
原本是各自盖着各自的被子,不知怎么的就纠缠在了一起,被子也不分你我地滚成一团,然后滑落在地。
双唇相贴之际,顾之的手也伸进了她的睡裙,薄薄的衣料根本无法抵挡他的攻势,尤其是在她睡觉之前已然脱去内衣的情况下。
当他的手滑进衣物里,贴上了她胸前的柔软时,舒晴全身一颤,不受控制地想起了一些令人难堪又难以自制的小细节——这双手是曾经握着粉笔优雅从容地在黑板上写下法语笔记的手,而今却灵活巧妙地钻进她的衣衫之内,包覆住她的……
他极富技巧地流连在她光滑的肌肤上,温热的唇也一路沿着下巴亲吻到锁骨处,隔着薄薄的衣衫,他忽然含住了她脆弱的顶端,然后以唇舌取悦她。
舒晴浑身一个激灵,陌生的情潮在体内聚集,叫她几乎就要推开他了,可是他的双手缓缓地揽住她的背部,似要将她揉入怀里,所有的温柔与安抚都体现在这样小心翼翼的举措之中,如此熟悉的,属于顾之的温柔。
他褪去她的衣物,终于与她毫无阻碍地赤诚相见,如此亲密又令人羞怯的举动像是在她身上点了一把火,到最后连她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心里滚烫一片还是身体滚烫一片,亦或二者皆有之。
他的手几乎划过她的每一寸肌肤,终于来到了最隐秘的幽谷,隔着那一层轻若无物的柔软布料,一点一点轻抚着。明明是在她身体上点火,可她却不知怎的竟有种错觉,好像他是在她的神经上抚弄。
陌生的感觉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刺激感从与他肌肤相贴的那个地方传来,像是有人打开了她体内的开关,所有的感官都苏醒过来,甚至有水意蔓延而出。
舒晴浑身紧绷地抓住他的手臂,而他正在慢慢地褪去她的最后一层防备。察觉到手臂上的力量,他抬起头来,正对上她乞求的眼神,那眼神茫然又无措,面颊绯红似火,艳若桃花。
“别怕。”他稳稳地对她说,然后俯身亲吻她的唇角,“是我。”
短短二字却又像是千言万语。
是啊,是他,不是别人。
是她早就准备好与之共度一生的顾之。
她常常会觉得这段感情里他付出的太多,索取得却太少,甚至令她觉得无以为报——哪怕他早就说过他对她的好本来就不是为了索取什么,她却还是希望能够多付出点什么,才能平衡两人的位置,从师生的关系上真正走到平等的位置上。
这样好的他,她还有什么值得犹豫的?
舒晴没有再退缩,虽然仍旧无措又惶然,但却顺从地任由他带她去往那个未知的境地探索搜寻某种从未体验过的欢愉。
而当他终于极其耐心地引导她慢慢放开胆怯不安以后,察觉到指尖的柔软已足够湿润,他牵着她的手褪去自己的衣物,然后抱住了她的腰,用暗哑的嗓音说了句:“不用怕,有我在。”
然后慢慢地进入她的身体。
她有一瞬间的颤栗,眉头倏然一皱,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像是忍受着很大的痛楚。顾之微微一动,她就倒吸一口凉气,紧紧地拽住他的手臂,“别动!”
顾之也不轻松,强忍住冲动静止在原处,一边俯身亲吻她,一边用手轻抚着她最紧绷的那个地方,然后低低地安慰她,“很快就会好的,看着我的眼睛。”
舒晴颤巍巍地抬头望着他,那双眼睛深沉明亮,似浩淼的海洋,蕴藏着强大的力量。
“痛。”她还是忍不住哆哆嗦嗦地向他埋怨,然后可怜巴巴地问他,“你先出去好不好?我们下次继续。”
向来千依百顺的顾老师这一次果断利落地一口否决,“不行。”放缓语气,他低头含住她胸前的花蕊,一点一点用高超的技巧和无与伦比的忍耐力融化紧绷的她,然后喃喃地在她耳边问:“你信我吗?”
那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蚀骨,深入血液,“好好感受,这是我们最亲密的时刻,对我来说意义非凡的时刻。”
在这样的目光和声音下,舒晴慢慢地放松了身体,因为不管是疼痛还是不适,都是他与她共同存在并且融为一体的证明。
然后在她终于逐渐适应了这种疼痛之时,顾之慢慢地开始动了,一边亲吻她的唇,一边缓缓进出,哪怕额上已经渗出点点汗意,也始终忍住体内的躁动不安,顾虑她的感受。
舒晴抬头看着他,那种隐忍的表情也都落入她的眼底,她终于伸手环住他的腰,“不用忍了……”
他微微一顿,如释重负一般加快了节奏,重重地与她紧密结合。
那一刻,舒晴再难忍住这种复杂的感受,微微的不适之中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刺激感,像是四肢百骸都有烟花绽放,滚烫而剧烈,一触即发。
“抱紧我。”他的嗓音里也染上了一点情-欲的色彩,诱惑又暗哑,像是上好的天鹅绒,柔软美妙,动人不已。
身下的她如同鲜花般绽放开来,绚烂夺目,令他难以移开视线。
舒晴已经难以控制住脱缰的思绪,大脑里也出现了无数烟花盛放,只能依言环住他的腰,紧密地与她贴合在一起。
一次又一次,他存在感极强地在她身体里冲撞着,到最后,她终于难以维持理智,忍不住低低地喊出声来。
而他在这样的声音里黑眸渐深,终于与她深深地融入一体,停止了律动。
顾之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感受着彼此的呼吸与心跳,低低地笑出了声。
舒晴把头埋进他的怀里,不敢抬起来,“笑什么?”
“你觉得呢?”
“我怎么知道……”
“我在想,你终于是我的了。”
“难道我以前不是你的?”
“不是我一个人的,至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是完完全全属于我。”他温热的唇印在她的额头上,熟悉又清冽的香气又一次萦绕她的鼻端,“你知道吗,其实这一刻在我脑子里已经预演过无数次了。”
舒晴唰的一下红了脸,“你YY我?”
“可以这么说。”
“要是讲台下的那群天真无邪的孩子们知道高高在上的顾老师也会在无数个深夜里YY这种有色场景,你的威信就荡然无存了。”
“威信?”他低低地笑出来,“能当饭吃吗?舒晴,你可能不知道,和你共处一个屋檐下这么久,我真的忍得很辛苦。知道你就在一墙之隔的房间里,还穿着那么单薄的衣服,我都佩服自己每晚还能煎熬着睡过去。”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她小声地抗议,“你那么欲求不满,又不是我的错。”
“你诱惑我。”他指控。
“胡说!”她抬头瞪他。
终于激得她抬起头来的顾老师微微一笑,看着她红艳艳的面庞、明亮生动的眼睛,忍不住在那微微嘟起的红唇上偷了一枚香吻,然后好整以暇地说:“你看,又开始诱惑我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了一个半小时啊啊啊!一直发不上来啊!!!T-T,抓狂了。
好了,平复一下心情,首先我们来采访一下顾老师。
作者:请问第一次吃上肉,你感想如何?
老顾:时间可以再长一点。
作者:能谈谈你自己的感想么==?
老顾:我觉得你废话太多。
作者:……下次我让你十分钟解决问题好吗?【恼羞成怒】
老顾:那你试试。【微笑着转向读者:下章我们采用激烈一点的方式肉一肉,大家赞成吗?】
一场作者与男主的较量就此展开……
么么【声嘶力竭地嘶吼】:信作者,得永生!!!
顾老师【优雅从容地鞠躬】:信男主,有肉吃。
大家看着办→_→
爱你们!!这么抽的时刻还给我投地雷!!是真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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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顾之醒过来的时候,难得地赖了会儿床,早晨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在舒晴的面庞上投下一圈光晕,而她毫不自知地睡得香甜,长长的睫毛像小刷子一样在眼睑处投下一片温柔的阴影。
他的唇角划开一抹笑意,伸手摸了摸她的面颊,又在她额上亲了亲。
如果每天早上醒过来时,都能看见她如此安稳地睡在身旁,想必今后的日子一定会伴随着永无止境的好心情。
他起床换衣服,全然不知舒晴在他亲她的那一刻就醒了过来,睁着眼睛十分陶醉地看他的更衣全过程,目光从那头略微凌乱却更带风情的黑发滑落至弧线优美、劲瘦光裸的背部,然后肆无忌惮地扫荡周身。
顾之系好了手腕上的铜扣,冷不防被人从背后抱住。
“早安啊,顾老师。”懒懒的声音。
他低低地笑起来,拉着她环在腰间的手,转过身去,却看见舒晴裹着一床纯白色的被子,像条毛毛虫似的光着脚站在原地,而她光裸的手臂像牛奶一般光滑白皙,在阳光下更显突兀。
被子只拉到胸口上方,锁骨处的红印若隐若现,一路引人往被子下面的沟壑看去。
顾之微微一顿,将她揽入怀中,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在诱惑我?”
舒晴十分诚恳地摊手,“绝对没那个意思——”同一时间,身上的被子随着她的动作毫无阻碍地滑落在地,一室春光乍泄。
“……”
顾之的太阳穴欢快地跳动着,喉咙也猛然一紧,昨夜的美好犹在心头,而事实上因为顾及到她的脆弱生涩,他根本就是强忍*才没有进行第二次。
如今温香软玉在怀,要当柳下惠吗?
可是墙上的挂钟马不停蹄地走着,他只剩下二十分钟的早餐时间,否则就要迟到了……顾之目光沉沉地锁定了怀里的始作俑者,内心天人交战。
舒晴赶紧惊呼一声,弯腰重新拾起被子,把自己包了起来,抬头的时候难以控制住唇边的那抹偷笑,勾住男人的脖子响亮地亲了一口,“该上班了!学生们都眼巴巴地等着您呢,顾老师!”
她欲溜到客房去拿自己的干净衣服,却不料被子的一角忽然被身后的人稳稳踩住,“点了火就想跑?没这么好的事。”
舒晴费劲地拽着胸前的被子,笑眯眯地说:“所以顾老师打算放弃人民教师良好的全勤记录,和我再来一次春光无限好?”
大有一种“我就是吃定了你的师德你能拿我怎么样”的不怕死精神。
顾之从容不迫地笑了两声,一把将她拉到面前,动作干净利落地封住了那张大清早就聒噪又欠揍的嘴,深深地和她唇舌相触、纠缠不休。
直吻到她心跳加速、思绪混乱之际,他才微微离开她的唇,修长温热的手指沿着细嫩的脖子一路轻抚下来,不时停留在昨夜留下的红印之上。
“记不记得这里的印记是怎么出现的?”
他低声问她这些令人尴尬的问题,心满意足地看着她双颊爆红的场景,然后继续沿路滑下来,指尖划过无数敏感又暧昧的痕迹。
“还有这里,这里……”
舒晴的身体有了轻微的颤抖,在他不怀好意的低语和动作里奇妙地有了反应,却又无力抗拒。
他的唇落在她的锁骨上,沿着昨夜的痕迹又一次亲吻啃噬,双手紧紧箍住她柔软的腰肢,感受到她有些不受控制地靠在他怀里,唇边溢出三两声小猫似的抗议声。
再抬头时,怀里的人已是满面绯红、双眼迷蒙了,顾之终于不再进一步侵略她,而是姿态优雅地将手里的被子重新替她批好,“相信对你我而言,这都会是个美好的早晨。”
他理了理衬衣,从衣架上拿走了灰色的外套,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又像是记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冲她温柔一笑,“早安,舒同学。”
这一次,剩下舒晴张嘴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顾老师开车的时候破天荒地开始神游天外,想到今天早上舒晴如此奔放的行为,顿觉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难道是他的技术出现了一定的缺陷?……笑话,他这种全能型的天才,怎么可能出现技术性的失误?再说了,昨晚虽然是两人的第一次,但也因为他的耐心温柔和高超技巧而变得愉悦又享受,至少对他而言是这样的。
于是顾老师很快否决了这个猜测。
不过很快,第二个念头浮上心头,该不会是他给得不够,而她没得到满足却又不好意思说出来,所以今天才会如此热情地再次邀请他吧?
联想到她那极富诱惑性的举动,顾老师微微蹙额,看来真是这样。
于是在顾之离开家里半个小时以后,正在吃麦片的舒晴收到一条短信:今天我会早点下班。
才刚回复了两个字,第二条短信如期而至:就你刚才的热情而言,看来昨晚是我多虑了,今晚我会好好弥补。
最后是第三条作为建议的建设性短信:请务必养精蓄锐,做好持久战的准备。
噗的一声,舒晴呛得差点喷出来,赶紧扔掉手机去拿纸巾,一边咳个不停,一边猛拍胸口。
果然是但使龙城飞将在,nodonodiewhyyoutry!┭┮﹏┭┮
*
程遇森给的三天期限到了以后,舒晴犹豫再三,还是选择重回公司。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没有责任感的人,既然程遇森都说了,不管她作何打算,至少把实习期的工作做完,那她也没有什么理由好推脱。
况且她不希望自己今后的职业生涯会因此受到任何影响,哪怕顾之很明确地表现出了可以帮她解决一切危及的意思,但她可以在感情上依赖顾之,却绝不能在能力方面视顾之为保护伞,随性而为。
而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她不光继续在翻译部继续工作,也趁着每晚的空闲时间在网上搜索一些A市外企的信息,浏览有招聘意向的公司网站,然后寄出自己的简历。
顾之坐在沙发上看书,偶尔倒杯水给她,然后站在她身后看她忙忙碌碌的样子,大多时候不说话。
他知道舒晴是个独立的女孩子,如果凡事都替她包办,她反而会失去原有的从容,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既然她有自己的打算,不愿意依靠他走捷径,他也就尊重她的意愿。
舒晴再一次去拿手边的杯子时,凑到嘴边才发现已经空了,另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拿走了她的空杯子,换了另一杯温热的牛奶。
“十点半了,喝完牛奶就去洗漱吧,该睡觉了。”
“还有两个网站了,看完就睡好不好?”她目不转睛地继续看屏幕,一手抓着鼠标,一手端起杯子咕噜咕噜地喝光了。
顾之没说话。
舒晴又看了一会儿,觉得气氛不太对,赶紧回头去看,就见顾之静静地看着她,面上有些不悦。
声音立马软化下来,“只有一会儿了,马上嘛,真的一看完就睡觉!”她还耍赖地抱住他的腰撒娇,就像以前对妈妈做的动作一样。
顾之把她的笔记本合上,然后转过她的椅子,让她正对自己坐着,“你也清楚现在并非招聘的季节,每天这么大海捞针一样在有限的企业里漫无目的地搜寻适合自己的,你觉得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不管多大,总要试试吧。”
“你明明知道我可以让你留校当个辅导员,或者一边读研一边教公共英语,工作稳定,可供自由安排的时间也多,为什么就是这么执着?”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好看的面容也染上了不悦的神色,为她的不肯退让,更为她每天拖着疲倦的身体从NewDire回来之后还要忙到深更半夜的,就为找到一份根本不知道希望多渺茫的工作。
舒晴张了张嘴,想说是为了抱负、为了理想,可最终还是坦白了,“我不希望像别人说的那样,一切都靠你,而自己根本没有能力。”
“我不希望像个陪衬一样站在你旁边,好让人评头论足地说你是多么优秀,而我是多么平庸,一而再再而三地沾了你的光。”
因为把你放在心上,所以不甘示弱,更不希望永远站在你的身后,没法与你并肩作战。
她默默地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膝盖,“你知道的,我不希望一直做个受你保护的学生,我希望别人看着我们的时候,不总会说‘啊,你们家顾老师真的好优秀,你真的很幸运’,而会说‘你们真的很般配’。”
长长的沉默里,顾之蹲□来握住她的手,“你知道吗,其实当你这样说的时候,我就知道幸运的人应该是我了。”
她的睫毛动了动,抬眼看着他,而他以半蹲的姿态俯身于她,认真地说:“我尊重你的每一个决定,但是当你觉得累的时候,或者真的想要放弃的时候,我会无条件地接纳你。因为没有哪一个男人会觉得帮助自己的女人是件类似于恩赐的事,相反,如果你肯依赖我,那才是给我实现价值的机会。”
他看她笑着搂住自己的脖子,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说:“舒晴,要是你太独立了,会让我觉得当你的男人很有挫败感,除了在床上,其余时刻毫无用武之地。”
“……”
“那现在,是不是该让我实现一下自我价值了?”
*
大中午的,大家都去食堂吃饭了,舒晴还是啃面包,站在打印机旁边等待那一摞厚厚的资料。
离实习期满只剩下一周左右的时间,她有些如释重负,同时有些有迷茫。
然后程遇森就在这时候敲了敲门,对上她惊异的目光,“我们谈谈好吗?”
还是那个阳台,舒晴发觉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好像面临过好几次这种场景了,那个英俊挺拔的男人站在这里,静静地看着自己,目光明亮又平静。
只可惜她已经没有欣赏的心思了,反而觉得有些心惊肉跳。
经过上次他送她赶到爷爷身边的经历,她就是再不相信也得相信,这个高高在上的总监大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对她这个不起眼的职场新手产生了点欲说还休的诡异情愫——虽然她始终觉得这话说给谁听谁就会劝她去精神科看看。
舒晴尴尬地说:“总监您有什么事?”
“还有一周的时间,你的实习期就满了,想好要不要留下来了吗?”程遇森点燃了一支香烟,袅袅的烟雾让他看起来有些捉摸不透。
舒晴沉默了片刻,才说了句:“对不起。”
“原因?”
“我说过了,我觉得自己并不适合这种竞争激烈的地方,不管比心机还是比能力,我都太普通。”
程遇森淡淡地拆穿她,“借口。”
“我是认真的!就像上次被人把翻译了一整天的资料给删得一干二净,要是再发生一次,我恐怕真的会崩溃。”舒晴犹豫了片刻,还是直言不讳地说,“而且我无法苟同你的处事原则,出事之后,明知做错事的人是谁,却完全不去处理,让我白白承受了这次打击。我这个人比较笨,也耍不来心眼,最怕的就是一再吃哑巴亏。”
程遇森顿了顿,“就因为这个?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深深地看了舒晴一眼,“我向你道歉,你会接受吗?”
舒晴一下子慌了,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赶紧摆手,“别别别,别道歉,我受不起啊。”
程遇森却握住了她晃来晃去的手,想让她停下来,岂料舒晴一下子受了惊似的,慌忙缩回手来,恨不得后退三尺,离他远远的。
他的眼眸沉了沉,却若无其事地说:“我只想让你知道,如果因为一时置气,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是划不来的。我承认我做事目的性太强,偶尔甚至冷漠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如果你在意的是这点,我可以为自己之前忽略你心情的行为道歉。但是舒晴,去留与否,我希望你认真考虑过再做决定,这份工作忙起来的时候可以忙到昏天暗地,可是刺激性强,也会给人带来无穷的动力和满足感,我坐在这个位子上看到过无数的人来了又去,却没有找到任何理由让你拒绝这个工作……因为你其实也很享受这种冒险般的生活节奏,不是吗?”
舒晴错愕地愣在那里,却只看见程遇森离去的背影。
*
那天下午,舒晴还在帮李姐检查一份文件的时候,陈子豪拎着三杯咖啡走进来,匆匆忙忙地往桌上一放,迫不及待地问:“你们知道吗?吴秘书被调走了!”
舒晴背脊一僵,看见李姐从电脑后面噌的一下抬起头来,“啥?吴秘书?被调走了?”
“可不是吗?刚才我出电梯的时候,看见吴秘书抹着眼泪冲进去,还在纳闷是啥事儿把无敌铁金刚都弄哭了,结果肖意也跑进电梯,口口声声说着什么‘你别哭了,总监他就不是个好东西,你为他做这么多,他说调就调,哪有半点把你放在心上的样子?为他这种铁石心肠的人哭,根本不值得’。嘿,你们说说,吴秘书这是做了什么事把总监惹毛了?”
李姐摸着下巴,“吴秘书虽说一直暗恋总监,但总监也知道,不至于因为这个就把她调走啊。再说了,人工作可是做得没人能比,就这么调走了,肯定是犯了什么不可原谅的错误。”
舒晴如坐针毡,简直心乱如麻,她以为程遇森所谓的道歉不过是口头说说,哪里料到……她噌的一下站起身来往外走。
陈子豪问她:“哎,你去哪儿?”
李姐叫她:“小舒,我这文件急着要呢!”
舒晴恍若未闻,匆匆跑进了程遇森的办公室,连门都忘了敲。
书桌后面的男人抬起头来,见是她来了,唇角微微上扬,“收到我的道歉信了吗?”
舒晴一愣,还没问出口,就听见外面走廊上传来李姐的声音,“小舒?小舒,你去哪儿了?哎,陈子豪,干脆你下去帮她拿快递吧?”
程遇森低低地笑着,“看来是还没收到。”
舒晴想说什么,又觉得事情的发展太过离奇,索性又走出了办公室,叫住了陈子豪,“我自己去拿。”
从二十三楼到一楼,她几乎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好像一切都乱了套,而走出大厅,一个穿着橙色工作服的年轻人笑容灿烂专业地把手里的一大束鲜花递给她,“是舒小姐吗?这是您的鲜花,请签收。”
那束包装精美的花束里赫赫然插着无数朵嫩粉色的非洲菊……舒晴机械地接过来时,忽然间长长的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是玫瑰。
她签了字,尴尬地捧着鲜花往回走,岂料电梯门开时,她一抬头,正对上肖意劝慰吴瑜的那一幕。
吴瑜的视线落在那一束巨大的花束上时,猛然顿住。
作为程遇森的秘书,她不会不知道程遇森最喜欢的花是什么,不同于他高高在上的声名与地位,这个骄傲冷漠的男人最喜欢的话竟然只是简单平凡的非洲菊。
而今,那束灿烂得刺眼的粉色非洲菊出现在舒晴手里,吴瑜的心瞬间停滞了。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吴瑜和舒晴在电梯口碰了个正着,舒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尤其是注意到吴瑜看着自己和那束非洲菊的表情难看至极,一下子有些尴尬。
肖意见吴瑜好像受了很大的打击,当即表情冷冷地走出电梯,对舒晴怒道:“怎么,拿着花来耀武扬威的?杵在这儿干嘛?好狗不挡道——”
话没说完,就被她身后的吴瑜一把拽住,吴瑜的眼神安静得像一潭死水,从那束粉得夺目的鲜花慢慢移到舒晴的脸上,“不管你信不信,那件事不是我做的。”
舒晴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她踏着黑色细高跟朝大门走去。
肖意试图陪着她,却被她婉言谢绝,最后只能停在大厅里,看着她姿态从容却又无比落寞地走了出去。
舒晴把花随手放在了大厅里的茶几上,毫不犹豫地跟了出去。
而肖意却慢慢地走到茶几旁边,从花束里拿起一封还未拆封的信,冷静地看了看四周,然后捏在手心里离开了现场。
春光明媚的日子把这条繁华忙碌的街道也变得温柔了几分,路边的大树长出新绿,翠生生的颜色在阳光下清新夺目,很有春天的气息。
吴瑜穿着职业套装,默然走在街边,却只觉得这样的场景很讽刺。
街角有家咖啡店,专门有个铺面供给外带的咖啡,她停在那里,要了一杯拿铁。结果掏钱的时候却发现走得匆忙,连钱包都没带出来,未免有些尴尬。
另一只手递过来一张五十元的钞票,及时帮她解了围,她正欲抬头道谢,却猛然发现站在旁边的不是别人,正是舒晴。
吴瑜张了张嘴,把视线移向了别处,“我晚点还你。”说完,拿着咖啡就想走。
舒晴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臂,“我们谈谈。”
蓝白色的伞下,两人各自端着杯咖啡,行人来去匆匆,伞下却好似静止不动的画卷。
舒晴抬头看她,“刚才你说那件事不是你做的,是什么意思?”
“有这么费解吗?”吴瑜淡淡一笑,“你的文件被人扔进碎纸机,电脑上的文档被删除,这些都不是我做的。”
“……”
“怎么,很吃惊?也对,不管是你还是程遇森,知道这件事的第一反应都一样,毫不犹豫地就推到了我身上,说实话,我受宠若惊。”
“……”
舒晴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可是唯一清楚的就是,眼前这个微笑地说自己“受宠若惊”的人其实一点也没有受宠若惊的样子,反而看起来随时都能哭出来。
可吴瑜到底没有哭出来,喝了口没放糖的咖啡,那种滋味苦到了心里去。
舒晴问她:“你喜欢他什么?好家世,好身材,好相貌,还是好地位?”
吴瑜沉默了很久,“都不是,我喜欢他,因为他是程遇森。”
这句话出口,她的睫毛上好像忽然沾染了一抹湿意,整个人都变得不再冷漠疏离。
她说:“我遇见程遇森的时候是五年前,他刚从美国回来,负责国内的分公司,我被派来做他的秘书。一开始只觉得他温和宽厚,从来对人都很礼貌客气,没有架子,因此对他有了好感,可是真正喜欢上他,并非因为这些表面上容易令人迷恋的特质。”
很快吴瑜就发现,程遇森虽然表面上很温和,但骨子里却是个很冷淡的人,对人对事都是刻板的公式化,原则性极强,这也说明他对待任何人都只是上司和下属或者生意上的合作伙伴的关系,没有例外。
因为他的年轻和优秀,公司里很快掀起了一股八卦热潮,他在美国的那些事情成了员工们饭后茶余的谈资。后来不知是谁挖出了消息,说是他从小父母离异,母亲跟一个有钱的高官跑了,父亲成了酒鬼,不光酗酒,还对他实施家庭暴力。而他在十三岁那年成了孤儿,后来被一对条件优渥的美国夫妇收养,这才有机会接受更好的教育。
很多对他趋之若鹜的女职员在听说这个消息之后,都把对他的那点旖旎幻想掐得一干二净,因为如果所谓的白马王子竟然有段灰姑娘的黑历史,王子也就不再是王子。
再说了,谁也说不准像他这种成长史坎坷的人会不会有一定的心理问题,以后要是也像那酒鬼父亲一样实施家暴怎么办?
吴瑜也听说了这个消息,带着职业化的从容微笑向他委婉地陈述了这件引起热议的事情,本以为他心高气傲,必然会大发雷霆,却不料他只是淡淡一笑,“我知道了。”
那是真正毫不在意的一抹笑容,很浅很淡,稍纵即逝。
吴瑜愣了愣,破天荒地违背了自己的专业准则,开口问他这种与工作无关的私事,“您不在意吗?”
程遇森说:“都是事实,没什么好在意的。”
“那您不打算采取任何措施?”她仍旧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程遇森对她笑了,“那些过去确实存在,我没办法抹去,更没办法堵住大家的嘴。只要我还是程遇森,就永远不可能跟过去的事情一刀两断,他们爱说就说,对我没有影响。”
午后的日光倾泻一地,而那个男人就这么随意地站在窗前,手里端着一杯咖啡,就连喝咖啡的姿势都优雅好看,找不到一丝瑕疵。
吴瑜被那个笑容惊艳到了,不是因为他有多么英俊好看,而是因为那个笑容里的毫不在意,像是窗外的云层一样朦胧又轻盈。
吴瑜还告诉了舒晴另一件事,三年前,在一次和来自澳大利亚的化妆品合作商洽谈时,一向温和有加的程遇森做出了一件很极端的事情。
当时大家已经开完会了,正坐在一家昂贵的餐厅里准备吃晚餐时,那个男人与程遇森开始聊起天来。期间他的助理匆匆忙忙地接了个电话,表情尴尬地凑过去跟他说了什么,而他略微愠怒地说:“HowdareyousaysuchbloodysillywordsAbsolutelyno!Sendheraway!”(你说的这是什么屁话?当然不行!把她给我送走!)
程遇森听清楚了助理的话,也听到了他的回答,表情忽然变了。
那个男人又露出笑容,无奈地像说八卦一样对程遇森摊摊手,说像他们这种地位的人,总有很多女人为了利益和钱财想要贴上来,对待那种女人,玩玩而已就行了,没必要认真。刚才一个被他甩掉的女人还追到了他在澳洲的办公室,说是一定要等他回去。
他讥讽地笑道,那个女人在跟他之前是个有夫之妇,就为了他的钱和权,抛家弃子要跟着他,还异想天开要和他过一辈子。
程遇森冷冷地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往外走,一群公司的代表见他忽然发火,也都不知所措地站起来跟着往外走。
后来那个外国佬找到了公司去,怒斥程遇森当着那么多人不给他面子,不就是一个不要脸的臭女人吗?跟他们的合作没有任何关系,偏就程遇森要像超人一样伸张正义、拯救地球。
听见他嘴里冒出的那些具有强烈攻击性的脏话,程遇森一拳朝着他的脸砸了过去,把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揍了个鼻青脸肿。
舒晴听得目瞪口呆,吴瑜却低低地笑起来,“就算他地位超群,这种事情也是不被允许的。后来他还被总部叫去训话了,我随他同行的时候问他,要是下一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他还会不会这么冲动。你猜他说什么?”
“他说什么了?”
“他说:‘我没有冲动,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那胖子颧骨很高,满脸横肉,砸下去之前,我仔细想过砸哪里才不会疼的。’”
吴瑜对着咖啡笑啊笑,笑着笑着眼眶却湿了,“那时候我就知道,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冷漠,他的母亲跟着高官走了,后来又被人抛弃,了无音讯。他虽然很厌恶他母亲的所作所为,却又不允许别人侮辱她,说到底还是心软,只是他把所有念头都埋在心里,从来不告诉别人,所以才会被人误认为是冷血的赚钱机器。”
五年的陪伴,她不再只是他的工作伙伴,更像是个保姆一样照顾他的起居,除了没去过他家,在办公室里,她对他的一切都了然于心。
而五年里,她用一个女人最美好的时光去融入他的生活,把他的点点滴滴都放在心上,不知不觉眼里就只剩下他。
可惜一直以来只有她爱他,他却无动于衷。
吴瑜看着舒晴,“你知道吗,我从来都清楚他厌恶的人是哪一种,就像他父亲毁掉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进州立中学的机会,他最恨因为自己的情绪就无端毁了别人心血的人,我恨自己不够好不够接近他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去做他厌恶的那种人?”
她喝完了手里残留的冷咖啡,站起身来,“我说完了,如果你还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舒晴追上了她,“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你和公司里的其他人都不一样。”
“……”
“损人利己的事情你不会做,虚与委蛇的嘴脸你不屑装,你还太年轻,像以前的我……只可惜这些年来我一直奢望与他近一点,再近一点,到头来反而彻底脱胎换骨,不同以往。”
要是早知道他会喜欢舒晴这样的人,她还会不会那么努力地去改变自己?
舒晴和她一起往公司走,“那,肖意呢?你也跟她说过吗?”
吴瑜笑了,“肖意?”
不过又是一个表面上的朋友罢了。每一次两人的话题落到李主任身上时,肖意眼里的嫉妒都像是发臭的死水一样叫人难以忽视。
她不是傻子,不会看不出。
舒晴被吴瑜五年来的付出震撼了,以前对她的那点偏见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走出电梯前,对她说:“我会去跟总监解释清楚,你不用担心被调走的事。”
吴瑜却笑了,“费那个力气做什么?不用了。”
“你还在生他的气?”舒晴安慰她,“他也只是一时判断失误,要是知道你是无辜的,一定会跟你道歉的。”
“道歉?程遇森这个人从来不和无关紧要的人道歉,调我走是因为觉得我做错了事,如果清楚真相了,也就是把我调回来而已,不会有道歉的。”吴瑜看着缓缓开启的电梯门,再熟悉不过的二十三层,忽然释怀地笑了,“你不懂,我就算真的回来,他对我也还和以前一样,我又有什么回来的必要呢?”
也许还真要感谢他给她一个放手的机会,不然她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清醒过来,程遇森不是她的那棵树,就算她吊死,他也不见得会给她一点多余的感情。
*
晚上,舒晴窝在沙发上发呆,听见顾之的开门声,没精打采地说了句:“回来了?”
顾之脱掉大衣,坐到她旁边,“怎么了?”
她把头靠在她的肩上,把吴瑜对程遇森的感情说了一遍,说到最后只剩下一片叹息,“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这种事情该怪谁,怪她爱错了人,还是怪程遇森太冷血无情,总觉得这种感情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很多时候,爱情的开始都源于错误,只是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局会不会拨乱反正。”顾之把手覆在她的手背上,然后慢慢收拢来,“我们的开始也被人认为是个错误,甚至比他们还要招人非议,可是到现在,我们不是好好的吗?”
“可吴瑜很不好。”
“也许还不到好起来的时候。”
“你觉得她会好起来?程遇森会意识到她的好?”
顾之笑了,“好起来并不一定就意味着在一起,如果她意识到了那个男人并不适合她,懂得放手去接受下一段感情,这也叫好起来。”
没被安慰到的舒晴又一次闷住了。
这算哪门子的好起来呢?
*
所有的人都活在自己的故事里,哪怕一时之间会被别人的故事打动,到底也不过是须臾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舒晴来到公司,又一颗炸弹来袭。
公司的官网论坛上不知怎么出现了一封信,抬头是舒晴的名字,结尾赫赫然是NewDire大名鼎鼎的总监,程遇森。
关于程遇森自降身份追求一个毫无特色的职场新人的爆炸性新闻一夜之间不胫而走,送花给她、写道歉信给她,甚至为了她调走了五年以来兢兢业业为他办事的秘书,舒晴又一次成为了众矢之的,受到所有人的瞩目。
NewDire原本就是女性奢侈品牌,而在二十三层负责行政管理的人员里,自然也是女性居多,如今关于上司和女职员之间的八卦成了整个公司津津乐道的话题,几乎没有人会对绯闻女主角产生任何好感。
当李姐和陈子豪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时,舒晴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看,程遇森,这可不是我自己要走,实在是命途多舛,不走不行啊!
作者有话要说:我在努力完成关于程遇森和吴瑜的部分,估计下章就可以了!!!我要逼近法兰西浪漫双人游(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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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程遇森倚在靠背上,看着桌前站着的两个人。
吴瑜的表情看上去很平静,反倒是肖意急急地开口为她分辨,“总监,吴瑜她不是那种人,就算一时冲动把您的信公示在论坛上,也绝对没有恶意的!我跟她认识这么多年,知道她为人如何,还请您慎重考虑啊!”
程遇森淡淡地说:“肖小姐,麻烦你先回自己的办公室去,吴瑜是我的下属,我想我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可是——”
“请你先回去。”程遇森一字一句地说,声音缓慢而冷静。
先前肖意急吼吼地嚷着要为朋友两肋插刀,跟着吴瑜进了办公室,如今被下了逐客令也不愿走,只得沉默地站在原地,不再替吴瑜争辩。
程遇森问吴瑜:“那封信是你放上去的?”
吴瑜看着他,连话都不想说。
“因为我在舒晴的事情上惩罚了你,把你调走,所以你把我给她的道歉信贴上论坛,以示报复?”
“……”
“说话,吴瑜。”程遇森的语气冷了下去。
吴瑜无奈地笑出了声,“说什么话?我无话可说。既然你已经看透了我是那种人,删她的文件、偷她的信件、把你们之间的那点事昭告全天下,那就这样吧,你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那就这样吧?”程遇森眉头一蹙,“你在我身边做了五年的秘书,我一直很欣赏你的工作能力,现在你做了这些事,这就是你给我的交代?我希望你告诉我这些都不是你做的,那么我可以彻查此事,你仍然可以留下来。”
彻查此事?
肖意的脸色微微发白。
然而吴瑜却笑了,“很抱歉让你失望了,这些都是我做的,明天我就会把辞职信交过来,这五年来,多谢你的照顾了。”
她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既然都决定要放手了,那就别给自己一丝一毫反悔的机会。
肖意如释重负地跟了上去,一边安慰她,一边替她骂程遇森鬼迷心窍、冷血无情,字字句句虽然听上去是在为吴瑜打抱不平,但也跟利器一样全部都扎进对方的心里。
吴瑜停在电梯口,回头平静地说了句:“就这样吧,以后我们也别见面了。”
肖意一顿,“什么?”
吴瑜缓缓抬头,对上肖意有些慌张的眼睛,淡淡一笑,“以后我不在了,你再也不用担心李主任的眼里没有你了,想怎么追就怎么追。不过看在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我也劝你别学我,职场上的男人从来都是一样无情,你倒贴得越厉害,越让人看不起,程遇森是,李主任也一样。”
肖意强壮镇定地去拉她的手,“吴瑜,你怎么了?尽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听不听得懂,你我心知肚明。哪怕你不记着我们这些年的交情,我还是帮你最后一次,正好我想离开公司,帮你担下这对烂摊子,算是仁至义尽。”吴瑜甩掉了她的手,冷漠地走近电梯,再也没有看她一眼。
肖意原本想过,要是吴瑜怀疑是她拿了舒晴的信,那她就一口咬定这件事是舒晴自己干的,为的就是栽赃陷害吴瑜,只可惜吴瑜连解释的机会都没留给她,已然点破一切。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脸上火辣辣的。
舒晴抱着一摞资料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吴瑜和肖意不欢而散的这一幕,沉默地转向走廊尽头。
敲开那扇门,她询问办公桌后的男人,“总监,有空喝杯咖啡吗?”
程遇森惊讶地抬起头来,随即微微一笑,“难得你请客,当然要赏脸了。”
*
舒晴挑的不再是昨天和吴瑜喝咖啡的街角处,而是比较隐秘的室内——毕竟这次的同伴是程遇森,她也不想再闹出什么谣言。
在等待咖啡的过程中,舒晴酝酿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他,“你错怪吴秘书了。”
程遇森没说话。
“昨天我跟她谈了,我的文件不是她删的,而我也相信她说的每一个字,包括她对你的感情。我承认随手把你的花和信放在别的地方是我不对,但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和吴瑜一直在一起,我能保证她并没有看到你给我的信。”
“……”
“程总监,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做过什么事情让你误会了,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仅仅是在一起谈恋爱的那一种,还是我希望能嫁给他终生为伴的人。你的热情来得太快,几乎让我措手不及,为了我这个刚认识两个月不到的新人,你破例做了很多不符合你身份的事情,说搞笑点就像情圣一样。而我不明白的是,像吴瑜这种默默为你付出五年光阴的人,为什么你却看不到?”
程遇森沉默了很久,才笑道:“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对舒晴究竟是怎样的心态,喜欢,迷恋,嫉妒,欣羡,还是仅仅因为无法拥有而产生了强烈的占有欲?
服务员端着两杯咖啡过来了,舒晴接过来喝了一口,微微一笑,“我知道。”
“有人曾经对我说过,两个性格迥异、成长环境相去甚远的人会在很短的时间里产生致命的吸引力,因为对方的一切对你来说都是新奇的,你羡慕、迷茫、渴望那种生活,于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她。可是相信我,这并不是爱情,甚至算不上是喜欢。”
“程总监,我拥有的过去是你不曾拥有过的,所以你渴望接近我,这样就好像是你也拥有了自己渴望的一切。但是扪心自问,你觉得我真的适合你吗?你真的很喜欢我,喜欢到想要和我在一起的地步?你喝的一杯咖啡可以当我三天的饭钱,你开的车足够我在三环买套好房子,你穿的一套衣服换成人民币买我的衣服,可以装满我在淘宝的购物车,你接触的那一类人看到我也许会把我当成乞丐……你觉得你真的会喜欢我这种平民老百姓?”
舒晴看他沉默的表情,放松地靠在沙发上,“虽然我不得不承认,像你这种级别的人会对我青睐有加,实在是让我受宠若惊,但是我更清楚做人有的时候就该理智一点,自己有几斤几两最好掂量清楚。俗话说得好,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但总监你这种人一看就是只吃山珍海味、满汉全席的,萝卜青菜未免寡淡了些。我这颗萝卜也就不异想天开,妄图多涨几斤肉,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物种不对,没有成功的机会。”
*
第二天,舒晴已经准备收拾东西,只待实习期一满就走人了,陈子豪却带来一个爆炸性消息。
程遇森已经让人事部通知下来,三天后,他会飞去上海,以后环贸大厦这边会由美国派来的新总监接管,而他则负责上海的分公司。
舒晴一愣,没过多久又发现邮箱里多了封邮件,这是她进公司这么久以来,程遇森发给她的第一封邮件。
信里只有短短几句话:
我自诩聪明过人,难得糊涂,结果一旦糊涂起来,糊涂得离谱。
你说得对,我羡慕你拥有我渴望已久的过去,但如果仅凭这点就想要接近你,那是对你的不尊重,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之后我会去上海,大概不会再回来,你可以安心待在NewDire,用你的热情和努力创造一个新的开始。
程遇森
三天后,人事部的助理小张在打了无数通电话都没有回音之后,只得亲自去吴瑜家拜访一次。
好不容易看见吴瑜开了门,小张如释重负地扶着门框,“吴姐,总监让我通知你,明天开始可以回公司上班了。他会给你升职加薪,从秘书提成办公室主任!”
吴瑜错愕地问:“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啊?总监就是这么吩咐的啊,说是你能力强,工作认真负责,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那他不追究她陷害舒晴的事情了?吴瑜满腹疑惑。
小张又接着说:“还有啊,不知道怎么回事,肖意姐居然被开除了,人事部还在官网上发出通告,说是她作风有问题,希望所有员工以此为戒。也不知道她究竟做了什么事把总监惹火了,这种公告一出来,恐怕今后都难在A市的大企业里找到工作了。”
“你说什么?公告?多久的事?”
“就是前两天,总监让人把走廊的监控视频调出来了,看完之后就做了这个决定,我还在想是不是肖意姐手脚不干净——”
“别瞎说。”吴瑜低低地笑了,从衣架上拿起衣服,“你现在回公司吗?载我一程,我想亲自去见总监一面。”
他这算是帮她出气?难受了三天的心竟然因为这点小事就豁然开朗,轻松得像是所有的烦恼都一扫而空。
小张露齿一笑,“载你一程当然没问题,但问题是总监不在公司啊。”
“那他去哪儿了?和客户见面?开会?”吴瑜动作利落地穿外套。
“哪能啊,他去上海了啊,大家都知道,我还以为他告诉你了呢,原来你不知道啊?”
吴瑜正在系扣子,动作忽的一滞,“你说什么?”
“他去上海了,以后就负责那边的分公司,今天下午我还得去机场接机呢,美国又派了个新的总监来,不过是个美国人,不知道脾气怎么样,大家都在暗暗猜测,希望不要太严厉才好,否则我们一定会很想念程总监的。”
屋里没关窗,一阵风把淡黄色的窗帘吹得飞了起来,一室阳光。
吴瑜的心里却像破了个洞一样,狂风呼呼地灌进来。
果然是一刀两断的节奏是吗?连句再见也不说,就这么再也见不到了。
从机场走出来的程遇森一身黑色西装,神情疏淡地坐上了公司派来接他的车,然后才开机。
手机里有一条未接电话,他顿了顿,拨了过去。
“喂?”那个女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像是三月的春风,柔软温暖。
“找我有事?”程遇森难得地放低了声音。
“就是想说句再见,毕竟跟了你五年,哪一次你出去开会不是我送你去机场的?这一次也想尽到最后一点情谊,谁叫你临走之前还替我升职加薪了呢?”
她在故作愉快,意图掩盖声音里浓浓的伤感,程遇森自然也听出来了。
他低低地笑出了声,目光掠过窗外繁华忙碌却更缺乏人情味的大都市,闭了闭眼,换了只手拿手机,“吴瑜,谢谢你。”
那边的人沉默了好久,才哑着声音问他:“谢我什么?”
谢谢你毫无保留地给了我五年的爱……程遇森默默地想着,然后若无其事地说:“谢谢你当了我五年的秘书,一直以来都做得很好。”
“……”她竟然不知道这个男人什么时候会道谢了。
“还有,过去的事情……对不起。”他低沉的声音透过手机传过来,吴瑜胸口一滞,眼睛忽然就酸涩起来。
你看,不光会道谢了,还会道歉了……这么说来,她也算是大功臣了,教会他这么多从前都不会做的事。
她无言地哽咽了片刻,才强颜欢笑,“上海应该有更多业界精英女性,如果找到合适的,还是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吧。总监你年纪也不小了,别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就挑三拣四,要知道,NewDire这种地方可是再难找到第二个吴瑜了,会对你这么死心塌地。”
程遇森沉默了很久,才说:“你也一样。”
吴瑜笑了,“好的好的,那就这样,不耽误你了,我也去好好打扮打扮,从今天起抓住一切机会把自己嫁出去。”
电话终止后,程遇森握着手机看着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忽然间有些怅然若失。
*
三个月后。
“吴主任,加拿大的供货商发来的传真。”
“吴主任,总部那边有新的单子分过来了!”
“吴主任,昨天我交过来的文件您看完签字了吗?人事部急着要。”
……
杂七杂八的事情忙得吴瑜头昏脑涨,她像个机器人一样有条不紊地从早忙到晚,终于在眼睛都快合上之时吞了包黑咖啡,看着程遇森临走之前没有喝完的那几盒咖啡,她失神片刻,然后摇了摇头,继续工作。
大概是晚上八点过的时候,手边的电话响了,她很快接起来夹在脖子和肩膀之间,一边继续打字,一边“喂”了一声,声音很随意,还带着感冒过后的沙哑。
那边的人顿了顿,才说:“感冒了?”
吴瑜的手瞬间停下,没再继续打字,“程……程总监?”
男人低低地笑起来,“叫得这么公式化,是不是我也应该叫你一声吴主任?”
“……找我有事?”
“嗯,有事。现在方便说话吗?”
其实很不方便的,她正在赶一份文件,晚上十点以前必须做完,但是既然是他打来的电话……吴瑜很快保存了文件,然后锁定屏幕,起身走到窗边,“方便,你说。”
“我想问你,有没有兴趣来上海?”
“……”
“三个月里,我换了五个秘书,每一个都无法让我满意,所以……我觉得我被你惯坏了,除了你,好像其他人都无法胜任这个职位。”
“……”
“当然,你现在在那边是吴主任,再叫你来我这边当秘书好像委屈你了,所以薪水不变、待遇不变——”
吴瑜从容不迫地打断他,“程遇森,你凭什么以为我还会眼巴巴地在你需要我的时候二话不说就为你做出那么大的牺牲,跑来上海跟着你?”
那边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才无奈地笑了,“是啊,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你在A市待得好好的,我有什么资格一通电话就把你召唤到上海呢?”
“你当我是神兽吗?随叫随到?”吴瑜语气不善。
“那如果我说,我不是以秘书的身份邀请你来上海呢?”
“!”
“吴瑜。”那边的人声音柔软得像是云端的色彩一般,“也许是以前都习惯了你在身边,所以没有想象过有一天你会离开我,到上海的那一天,下飞机之后,我忽然觉得心里空空荡荡的。而这三个月我想了很久,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始终觉得差了点什么,如果我说是我反应迟钝,一直没有意识到谁才是适合我的人,你还会不会再给我一个机会?”
吴瑜忽然说不出话来,拿着手机愣愣地站在那里,只觉得自己在做梦一样。
程遇森有些不安了,“你在听吗?”
“……在。”
“那你愿不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吴瑜想了半天,才冷冰冰地说:“我追了你五年,你也不见得给过我一个机会,凭什么你想了三个月终于想通了,我就该给你这个机会?”
“……”
“程遇森,从今天开始,我允许你追求我,但是接不接受、多久接受,这些都由我说了算。”吴瑜无声地笑啊笑,整个人眉梢眼角都挂着喜悦,可是声音里仍旧带着几分冷漠,“你要是接受,我就考虑来上海跟着你。”
“……”
“有问题吗?”
“没问题,你说了算。”程总监妥协,在网页上单击了付款,于是从第二天起,一大波非洲菊开始朝吴瑜逼近。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我终于结束这一部分了!正文开始收尾,从明天起,配角都是浮云,顾老师的最后秘密将要浮出水面!
其实从写文那天开始,我就总爱把配角的故事和性格也写完整,不希望他们仅仅是打酱油的,更不希望他们就是单纯的好人和坏人,因为我相信每个人物都有自己的灵魂,这才是完整的故事。
当然,也因为这一点,很容易让希望看到主角故事的你们感到枯燥或者无趣,所以我也一直在试图用精简的语言描述配角的故事,减少他们出现的篇幅。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很喜欢吴秘书和程先森的,虽然这样的结局对他们来说比较理想化、小说化,但是这也是我希望看见的。
当然,也希望看到这里的你们不管已经或者将要在爱情的路上兜兜转转多少圈,也和他们一样最终找到自己的童话结局。
我爱你们!【凸(艹皿艹)这货怎么忽然这么感性!真是受不了啊!】
感谢投地雷的的真爱!!!这章多肥啊!!!送给你们!!!(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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