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 是该走了
“这层我倒是早就已经考虑到了。”
徐滢深吸一口气稳住激动的心情,说道:“老夫人既然答应配合,那么我想只要沈家能够出具一份沈先生生前留下的字据证明,这件事便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没有人会怀疑沈昱的话还有假,世间能够替失贞的妻子养下她与别人的孩子能有几个呢?
他生前出具的字据,将更有可信度。
“字据?”老太太满脸不解。沈昱已经死去三年,哪里还拿得出什么字据。
徐滢这才解释道:“与我同来的杨公子是我的表弟,他临的一手好字画,老夫人只要拿出沈先生生前墨宝让他看一看,他定能临得九成似!”
老太太释然,半刻道:“您说的这位杨三公子,可是杨沛的三公子?”
“正是。”
苏州离湖州并不远,同为望族的两家恐怕还偶有往来。
这次因为杨峻而闹出这样的事,真正让人尴尬至极。
老太太果然短浅地哦了一声,不再做声了。
这里商议妥当,接下来的事就迎刃而解了。
看得出来沈老太太是位豁达的长辈,回到正院之后几乎已经看不到她眼里的痛色,徐滢心下也是黯然。在眼看着叶枫临完了沈昱的字迹之后,老太太暗暗点头,之后起草了一张字据让他照写,居然真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随后老太太便就召集沈家各房老爷太太们将沈曼的身世公布了,公布的起因是因为京中有人借杨峻之死大肆渲染沈曼乃是卫氏与人通奸所生。沈家不能承受其辱。因此须着一人带着沈昱亲笔所写的字据进京面圣澄清事实。
字据乃是用存了三四年的旧纸书写,再往火上微微薰了一薰,沈昱过世也不过数年时间。没有人怀疑。
但沈家上下还是惊呆了。一是惊讶于沈曼居然不是沈昱与卫氏所生,对于卫氏当年郁郁早逝忽然多了层理解。二是居然还有人用这么恶毒的谣言来攻讦沈家,以及沈家小姐的清誉,自然令人忍无可忍。何况沈曼还是基由朝廷安排刻意去为国除奸的。
于是纵然有人心下里还是存着些许疑惑,比如说为什么非挑中沈曼去杀杨峻,又为什么杨峻会相信沈曼,但有了老太太亲口为证。又还有沈昱生前留下的亲笔字据,显然一切疑虑都不成为疑虑了。
这里办妥之后,徐滢这一行是日便就与沈二老爷启程回京。
半路上停靠驿站的时候。程筠到底忍不住跟落单的徐滢道:“你知道老太太一直不离手的佛珠是谁送的么?是曼姐儿在她六十大寿时送的,是她亲手跟檀珠师傅学做的。”
徐滢讷然。
这几****见的沈老太太,的确佛珠不离手,而那串佛珠既是沈曼送的。那她又为什么直到最后也还拿着不放?
回想起她在天井里提及沈曼的那番**的话。她忽然从中又嗅出些别的意味来。
这位老太太,她心里或许并没有她所认为的那么硬吧?
不过这已经超出她所关心的范围了。
她只想给沈曼换一个身世,如今她做到了,剩下的事情就该留给他们每个人去应对解决。
他们离京的时候京城杨柳才绽芽,回城的时候护城河两岸则已然全绿了。
沈曼虽然不知道徐滢去南边具体做什么,但也隐隐猜到了一些,毕竟京师这些日子关于她与杨峻的事已经渐渐消隐了,就是私下里还有人在传。却也已经被压在水面下。
因此这半个月她七上八下,一是对徐滢这番作为心生感激。二是并不知会等来什么样的结果。
袁紫伊和程淑颖倒是时常来看她,杨氏与杨夫人也时常托她们带东西过来,不外乎一些吃的用的,虽然王府里并不缺,但是这番心意让她又更五味杂陈。
徐滢他们回京的消息传到王府,从来没有慌张的她倏地坐起来了。
听说同来的还有沈家二老爷,她双手也禁不住抖了抖。
城外徐滢宋澈这一行与程筠舅甥分了道,他们直接回府,而程筠他们则去了程家。
翌日沈二老爷便随双眼红肿的冀北侯夫人进了慈宁宫,太后听完他们姐弟述说完经过,又看过沈昱“亲笔”所立的字据,当即“火冒三丈”传来了皇帝皇后。
帝后听完经过,当即又把文武百官传到宫里,疾言厉色地训斥了一番那些肆意瞎传的大嘴巴们,又把沈昱的“字据”甩到他们脸上让他们看过,这才借着他们一个个跪在地上拍着胸脯指天发誓绝没有任何伤害沈家的意思之时,顺便嘉奖了沈家以及沈昱一番。
沈昱赐谥号“文正”,这是文人谥号里最高荣誉,本应出身翰林能得。沈昱得了这谥号,便等于沈家跻身为清贵之家。另又赐良田千顷,财帛数千,钦赐御书“名门世家”匾额一副,另有楹联一对。
至此,再没有人敢疑心沈曼身世又什么不正当。
京师里因着杨峻掀起的这股风云,终于渐渐平定下来。
沈二老爷不日南下,邀沈曼回府,沈曼推说迟些再回,沈二老爷便仍以叔父身份嘱告了她一番,又托付着冀北侯夫人好生照顾,——在他眼里,长兄留下的这根独苗虽然不是他的亲骨肉,但也仍然算是他们沈家的小姐。
沈曼送他到南城门外,对着尘土喧嚣的路尽头默立了半晌,才回转城门。
翌日下晌宋澈去了应酬,徐滢在房里给阿陶理着衣服,沈曼进了来。
“老太太既说过我已经不能再冠沈家的姓氏,我便不算沈家人了。这件事过后不会有人再关心我的下落,世人对沈家也不会再有什么猜测,我也该走了。我手头还有这些年积攒的一点小钱,度日是不成问题的。或者我还可以去寻份职业,养活自己。”
徐滢想了想,说道:“卫家似乎准备来接你回去。”
她的名声无损,卫家虽然理亏,但总算是没有什么大碍。沈曼回卫家去,来日定还能嫁得个好夫婿。
“不。”她摇头道,“老太太既说我是抱养来的,那么回卫家便没有理由了。”
徐滢点点头。
——————(未完待续。)
406 唯愿平安
“不如跟我们回杨家吧。你是杨家的女儿,只有回杨家才是正理。”
正静默着,屏风后忽然走出来两个人:“江南远离京师,苏州没有人认得你,让我们照顾你。”由杨大奶奶伴着的杨夫人凝望着沈曼,如此说道。
沈曼吃惊站起。她竟不知道这屋里还有别人。
徐滢看了她一眼,也站起来,“这次不是我安排的,是我舅父舅母自己寻到我提出这个建议。我不插手,凭你自己决定。你若执意要过自己的日子,我不会再拦你。你的盘缠我都已经封好了。我会派素锦跟着你,直到你落脚生根有足够的人手保护自己为止。”
沈曼回头望向杨夫人她们。
杨夫人道:“我知道你恨杨峻,也或许恨我们杨家所有人,我也不逼你。但今日我是真心实意前来。你伯父就在外头等着,我们是特地来接你回去的。我知道你不想再留在京师,不想再看到这一切,我想苏州很适合你。如果你能够原谅我们的话。”
杨大奶奶也上前道:“父亲这些日子也在不断反省,或许当初杨峻变得那样我们也有责任,或许确实是过于严苛了些。父亲和母亲,还有我们老太太都想弥补你。你跟我们回去,你想嫁人便嫁,不想嫁人便永远留在杨家,父亲说他这份家产永远有你一份。”
“表姐!”
沈曼还没说话,程淑颖又已从屏风后出了来。
“你就回杨家吧。”她眼眶红红地捉着衣角到她们跟前。“我跟叶枫哥哥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在一起,你要是在杨家,我起码还能借着去看你去见见他……”
话没说完她已经捂着脸哭起来。
徐滢叹气。伸手将她揽过来。
“算了。你们都别逼她了。”她说道,“世子去年给我在杭州也置了点产业,原是打算将来去那边游玩的别邺。那里有现成的下人,沈曼若不介意,就先去那里住着,就说是我表姐,是去那里调养身子的。”
杨夫人听见这话。顿时点头。
杭州离苏州并不很远,沈曼住在杭州,不但跟所有人隔绝了关系。而且也方便她们将来走动——如果她不排斥的话。关键是这样一来杨家可以照顾到她。而沈曼哪怕不肯回杨家,那么以徐滢义姐的名义,也能受到世人尊重。
沈曼沉默片刻,也接受了这个安排。
她对杨家没有恶感。沈昱教会她要理性处事。她还是分得清是非的。
但是让她直接回杨家去。她不能接受。
她从来也没有想过认祖归宗这个可能,所以还迈不过这个坎儿。
,徐滢都帮她想的这么周到,她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她在江南长大,能回到江南生活自然是最好的,而且她靠着手上那点积蓄,逐渐地也可以自立。等到她在陌生的环境里扎根下来,便可以重新计划未来了。
“我想明天就启程。”她说道。
“没有问题。”杨夫人抢着道。“明日我们商号正好有车回苏州,正好可以同路。”
杨沛这些日子是真心在苦思这件事始末。越想,当初那股底气就越弱,他们既然猜测过沈曼有可能是杨峻的女儿,当时就该刨根问底才是。所以哪怕世人认为他们沽名钓誉也好,沈曼这里他们却是无论如何都要负起这个责任了。
沈曼南下的消息没有惊动别的任何人。
她也没有接受杨夫人的建议与商队同路。
程淑颖就算知道,可是因为冀北侯夫人扬言要阻断她跟叶枫在一起,也多日不曾好好跟母亲说话了。而且每个人都认为沈曼既然不算是沈家人,那么她的去留也就跟他们无关,冀北侯夫人想来定是不会关心的。
程筠也是直到翌日下晌才从宋澈嘴里无意得知,他本来想问一问她的去处,但想想又还是打住了。
她不会希望被人打扰的。唯愿她余生平安吧。
时光飞梭一月有余,枝头的水蜜桃已经悄然成熟,天空日渐碧蓝,又一年的初夏来临了。
这个月里虽然平静,但不大不小的事情也发生了几件。首先是审了半个多月的柳余蝉终于先松**代他与杨峻结识的来龙去脉,然后又花了三天时间交代他这些年帮助杨峻犯下的诸般罪行。
终于他这里招了供,范舟那边也扛不住。接下来半个月便把杨峻在大理探得的银矿地址交代了出来,还有杨峻个人名下一些私产,以及杨家娃儿所中之毒的配方,统统说了出来。
四月底宋澈便忙于整理收回的各卫所流失的田地。
杨峻一案渐渐在京师不断涌出的大小新闻里平息下去。
皇帝最近下了早朝又有闲心打听各家八卦,城里各谈得来的大小官员们下了衙又有兴致三五小聚吃酒,王府里侍卫们再度慵懒闲适,春天来了,花园里两只母猫已经怀了孕,侍卫们里也有几个开始有意无意地套起侍棋画眉的近乎。
流银最近也把才冒出头的几根绒须给刮了,而且早晚擦起了香脂,因为他发现徐滢带来的四个大丫鬟里那个叫金钗的姑娘有洁癖,她喜欢干净舒爽的人。
端午节前终于彻底结了案。
范柳二人死是没得说的,反而因为他们俩是此案最后的证人,所以宋澈反而有些舍不得那么快杀他们。所以暂且仍押在大牢里,说不定猛不丁地又想什么事儿来找不到人打听。
那二人也是无奈,狱卒们既然打他们也不骂他们,天天饭菜按点送到,可就是天天儿地在旁唠着隔壁谁谁谁又拖出去砍头了,谁谁谁又上什么刑了,弄得心惊肉跳的,生生将一身肉吓瘦了下来。
徐滢初四带着阿陶去往徐家,杨沛夫妇已经准备回苏州了。因为找出了毒药配方,解毒就是指日可待的事了。杨皓兄弟服了太医半个月药,已经精神了很多。杨沛已经看好了新宅子,并去信让长子过来,与大奶奶留在京师继续医治一双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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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7 嫁早了吧?
这阵子最苦的或许是叶枫与程淑颖了。
碍于冀北侯夫人的态度,两个人如今吊在半空上不去也下不来,生生急死个人,偏又不知道怎么解决。
杨夫人婆媳曾由杨氏陪着上冀北侯府拜访过。冀北侯夫人依旧热情,但提到儿女婚事总不肯表态。
杨家也没有办法,毕竟人家若不愿把女儿嫁过来,他们也无法强求。
但杨沛又极担心会把叶枫再逼成个杨峻,因此近日温言软语,常加鼓励,一反常态变成了个善解人意的慈父。
叶枫何尝不明白父母之心?他自知不是杨峻,不会那般偏激,可程家若真不同意,他该怎么办呢?
徐滢回娘家来的时候他就寻她求助。
徐滢没打算伸手。沈曼那事儿都有人觉得她多管闲事,她是无意再插手什么事情的。
叶枫就大肆施展他的缠功。
徐滢横竖不理。
被缠得烦了她就去袁紫伊房里猫着。
袁紫伊有三个月身孕了,嘴忒刁,徐镛天天儿地往房里搬零嘴儿,徐滢怀疑他简直把每个月俸禄都拿来给袁紫伊尝鲜了。
“其实我也就是嘴馋,真吃又吃不了多少的。”她这么说道,手绢儿随手一挥,丫鬟便又换了两盘子时新果子上来。“我老觉得是个闺女,因为丫头才这么嘴刁,像阿陶,你怀他的时候连我坛子里的老酸菜都吃得下。”
徐滢有点不乐意,“我什么时候吃过你的老酸菜?”
“我就是打个比方。”袁紫伊道。“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前年在泗水庵门前吃凤爪的事儿?我倒是有些怀念那会儿的自由来。说真的,我好不容易当个自由率性的小老百姓,当初真不应该那么快就嫁过来。我应该再快活两年。等玩够了再嫁人的。”
徐滢摸着葡萄干睨着她哼哼冷笑:“你现在后悔也来得及啊。收拾细软,离家出走,带着孩子隐居某地逍遥快活去,然后徐镛等两年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重新再娶一个。反正这条命是白捡的,随便你怎么折腾,都是不亏的。”
袁紫伊瞬间沉了脸。“什么重新再娶,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够好听了。”徐滢抱着盘子站起来,“最近宋澈乖得很。反正我们俩恩爱极了。我一点也不后悔。”
袁紫伊冷笑着翻了个白眼。
徐滢啃了两颗葡萄干,顾自又道:“不过最近我们又还有点事,五军大演练马上就要开始了,上次中军营在这场校演上败的落花流水。外人背地里说宋澈是绣花枕头什么的。宋澈早憋着股劲在心里。这次无论如何我也得替他鼓鼓劲,挣回点名声来才好。”
袁紫伊想了下,说道:“赢了有什么好处?”
“还能有什么好处?不就是个荣誉。”徐滢抱着盘子又回来坐下,“最多就还有点赏赐什么的。不过这个荣誉对于我们来说意义巨大,等这事办好了,我就真正可以翘起二郎腿来过我的逍遥日子了。”
袁紫伊凑过来:“我觉得还是不要太闲的好,一闲下来你们老爷子就又得催你们生孩子。”
“嘿!最近他可没空。”
徐滢得意道,“常山王正式在议亲了。王爷不想再弄出什么是非来。所以打算亲自给他张罗婚事,据说看中的女方家里都是只有虚衔的勋贵。又或者是官儿小背景低的外官,万夫人想要借助亲家势力给宋鸿谋实权的算盘估计要落空了。”
袁紫伊又挺直背:“如今王府只你一个少奶奶,你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要是来个妯娌,你日子能清静得下来?”
“那又什么关系?”徐滢浑不在意地道。
内宅里那点事就真用不着她操什么心了。日子太平静了也是很闷的,有个人斗斗心机才好打发时间。
人生哪里有那么圆满的,能让你处处如意事事省心?只要根基稳固,哪怕跳梁的小丑再多也不怕。
再说既是端亲王自己出面给宋鸿张罗婚事,必然是早就防备了这层,她只管坐等着新媳妇来敬茶就成了!
杨氏置了一桌很丰盛的午饭。
她如今还是喜欢自己下厨给家里人。
这半年里的她看上去比起过去又开朗些了。因为对袁紫伊的体贴关爱,徐镛与她的关系也缓和了很多,据金鹏说,已经几乎看不到徐镛有不快的情绪了。
正准备入席时徐少泽刚好过来寻徐镛说点事,徐滢在廊下见到他,他殷勤地跟她打起招呼,但眼尖的徐滢还是从他眉眼里看出几分勉强来。
嘴上没说什么。背地里跟杨氏打听府里近况,杨氏道:“挺消停的,冯氏还管着中馈,但徐少泽没让她教惜哥儿了,他自己管着。冯氏闲了一段,前些日子不知听谁说老太太有意给你大伯纳妾,许是慌了,这几个月行事倒是格外规矩。”
徐滢笑道:“为啥要纳妾?”
杨氏也笑:“老太太房里几个丫头要放出去了,那会儿人牙子带小丫头来时,老太太就顺势说身边几个丫头都是顶好的人物,舍不得放外头去。那牙婆子就玩笑说是不是老太太想给她们许高枝儿,这府里的高枝儿还能有谁?咱们这儿她伸不来手,不是只有长房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还真是听见风就是雨了。
徐滢笑话了两句也就走了。
不过心里又想着,既是府里没事,徐少泽如何又面有不悦之色?
兵部最近捞回了流失的田地,正宽松得紧,衙门里定是不会有事的。
回到王府她就问流银:“有没有听见徐侍郎摊上什么事了?”
流银想了想,便就道:“徐侍郎倒没摊上什么事儿,崔家倒是不大平静。”
“崔家又怎么了?”徐滢讷了讷。近来倒是甚是听到他们家消息。
杨峻被捉那天夜里崔涣也出了点力,前阵子皇帝论功行赏时也把他给算了进去,虽说还没确定怎么个处置他法儿,但之前那事儿抹去应是跑不掉了。
这会儿他们家也正该欢天喜地,怎么就落上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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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8 男人的心
流银就郑重地献起了殷勤,“当时柳贼被捉之后,大理寺审他的时候不知怎么从他身上搜出封杨峻写的亲笔密信来,而那收信人竟然是冯清秋,上头说的居然是冯清秋与杨峻私会之事。大理寺卿不是跟崔涣是老哥俩儿么,拿到那私信之后便就转给崔涣给看了。
“崔涣气得七窍生烟,当即就进宫求见皇上申诉杨峻胡言乱语。皇上早从世子爷这儿知道了真相,也就没为难他。但他回去之后,崔家却就炸锅了。”
徐滢目瞪口呆,杨峻居然临死还坑了冯清秋一把?
流银没有说错,崔家近来确然是愁云惨雾。
不但有些愁,而且还颇有些鸡犬不宁的味道。
本来当初冯清秋随崔嘉回府之后,崔嘉并没有把她那点事捅出来,不过是拗在那里而已,而她万万没想到杨峻居然在那个生死攸关的当口还能想到利用她,并且还写了信给柳余蝉,进而被人发现,让崔涣带了回来!
于是,本来她还能装聋作哑地在崔家挽回形象,时间一久崔嘉也没有揭发她的意思,于是她也渐渐放了心,崔涣这么一回府嚷嚷,崔嘉想捂也捂不住了,崔夫人气晕了过去,崔涣去传了冯家来人,冯大老爷来到后听说是这么回事,也扬手扇了冯清秋两巴掌!
冯清秋本来跟杨峻倒是清清白白,就是意图坑宋澈,也没有成功,但面对崔涣的指认她却百口莫辩。
冯夫人是真没想到冯清秋居然还跟外男私下接触。而且此人还是臭名昭著的杨峻,她气得心窝子疼,于是这次也没有再理会她。只是着人递话过去让她好自为之而已。退一步说,她就是想管也没这个脸去管,自家姑奶奶私行不检被人捉了正着,她还能说什么?
再说这事非同小可,皇帝没曾连罪到她与杨峻勾结已是万幸,还去帮她说话?
冯家接连闭了好多天的门。
冯清秋自打被崔嘉带回府就担心事发,这一日终于败露。她倒也没有惊慌,白日里在佛堂跪了两个时辰,夜里就寻了三尺白绫挂了脖。
崔嘉虽说对她心如死灰。到底也挂念她,半夜往她窗外这么一溜,只见屋里梁下悬了个人,随即不顾一切冲了进去。多亏来得及时。把还存着一口游丝气儿的她给救出了鬼门关。
崔涣本是执意要进宫寻皇帝提出休妻的,崔夫人也到了松口的地步,但看人家都成心寻死了,忽然又不忍起来,到底都是女人家,冯清秋虽然自己作的,也没有非把人往死里逼的道理。便就把这事搁了下来。
但冯清秋经此一事却似是变了个人,默然躺了几日之后。遂主动提出要与崔嘉和离。
原先没出这档子事还好,她是打算死心踏地在崔家当她的少奶奶下去的。哪怕崔嘉对她不闻不问,她也做好了等待他回心转意的准备。但如今她却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了,不但她没有了崔嘉维护,在公婆眼里也是没有了一丝尊严,何况还有个耀武扬威的徐冰。
她不知道留在崔家还有什么意义。
但崔嘉并没有同意。
只让她好生将养,别的什么也没有说。
崔涣瞧中了刘将军的次女,想让崔嘉赶紧跟冯清秋作个了结,然后把刘小姐说给崔嘉作下任正室,反正皇帝那边他也已经请人打了边鼓,估摸着难度不会太大,再不济作个平妻也成。然而崔嘉却跟他掀了桌子:“冯氏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轮不到你指手划脚!”
崔涣七窍生烟,却是也被他镇住了。
这么热闹的八卦,徐滢居然都等到快谢幕了才听到。
流银口干舌燥,忙喝了两口水,接着道:“那崔嘉可真是贱的,要是我,早就把冯清秋给抬回冯家去了。哪怕就是休不了,就让她在冯家住一辈子也成,又不耽误他再娶妻生子。她不是作嘛,就让她作去!”
徐滢笑微微望着他:“是啊,把原配送回娘家,自己再娶个平妻,纳几房美妾,多自在。”
“就是!”流银完全没感觉到前路坑洼,大步就跨了过去。
徐滢扬长音道:“金钗——流银说他婚后想纳妾。”
屏风后金钗抱着阿陶走出来,冷嗖嗖地瞪了流银一眼,与阿陶道:“走,咱们找商大哥荡秋千去。”
流银冷汗直冒,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你听我解释——”
解释个屁!
徐滢四仰八叉靠在美人榻上。就这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的德性,还想娶媳妇儿,打一辈子光棍去吧!
宋澈抬步走进来:“商虎他们几个怎么乐成那样?还有流银又怎么了?”
“男人心,海底针。”徐滢感慨地说。
宋澈不高兴地睨她一眼:“瞎说什么呢?”他就不是。他觉得别说他的心了,就是他头发丝儿有几根她都比她清楚。有这么占了便宜还卖乖的么?
徐滢望着他:“你不是去跟几位都督们吃饭了么?这么早回来?”
“别提了!”宋澈气呼呼地,“那几只老狐狸,哪里是什么想请我吃饭,分明就是想套我的消息,面上笑得跟我亲爹的,话里话外专打听我最近去了哪个营,谁谁谁剑法枪法怎么样什么的,弄得老子心思用花在严防死守上了,根本就没怎么吃!”
徐滢噗哧笑出了声。
五军大操演定在六月十五。
本来应该是春秋两季的,但今年不是出了杨峻这事么,所以就押后了。
宋澈这些日子正在热火朝天地准备迎战,上次武举时中军营里得了进士的人全被他调了出来,再挑选出来一批干将作为主战力量。
另外四军都督府不知道怎么也探到了中军营的机密,于是最近各营都开始玩起了心机,因为要提前热身,几个都督佥事们都带着各自一批人马到了京郊,这些日子白天操演,夜里就轮流作东请吃饭。美其名曰联络感情,实则是比谁的心眼儿耍得溜。
端亲王因为忙着给宋鸿娶媳妇儿,能参与的机会不多,于是就宋澈顶上了。
宋澈那点城府,哪里敌得住这么些老狐狸?能守住不露口风就不错了。
————(未完待续。)
409 婚事犯愁
“你这样当然不行。”徐滢道,“你还是别去了,省得被人家把底全给掏空了。”
“不去怎么行?”宋澈立刻反对,“不去的话他们一定会认为我怕他们的!”
徐滢看他气乎乎的样子,也就不理会他了。他如今虽然还有些任性,但比起从前又好了许多,这些事,牢骚归牢骚,他会处理好的。
门帘子啪啪轻响,阿陶爬过门槛来,笑眯眯盘腿坐到她脚下。穿着棉纱衣裤的他看上去干净又温暖,徐滢弯腰要抱他,旁边却伸出双手来赶在她前面抱了他去。宋澈娴熟地叉着他两腋举起放在自己大腿上,拿一旁的奶羹来喂他。
奶娘跟着走进来,慌忙道:“世子爷快别喂了,这奶羹凉了,小王孙吃了会腹痛。”
宋澈忙把奶羹又从阿陶嘴里抠出来,被阿陶衔住手指,半痛半痒的感觉使他笑起来:“这小子,真是雁过都要拔根毛。”说着,又脸红红地看向徐滢,小声道:“像你。”
徐滢扬唇。
他等奶娘抱着阿陶走了,才板着脸咳嗽道:“难道不是吗?当初是谁急不可耐扑倒我,完了还要亲着我不放的?”
徐滢闻见他凑过来时呼吸里夹着的酒气,双眼微睐,笑道:“这么说来是还不服气。”
宋澈扬唇低头,忽然扭头看了眼东边,然后飞快抱起她便往里屋去了。
阿陶还等着母亲来哄他睡觉,没想到一眨眼父亲母亲都不见了。害他还睁着眼睛趴在奶娘肩膀上找了好一会儿。
城里百姓们又因五军大演练这桩盛事调动了兴趣。
加上其余各营陆续有人回京,官员们之间走动得多了,很多往日不怎么联络的也都热络了。
端亲王经过个把月紧锣密鼓的筛选。终于给宋鸿挑中了随州许家老爷许之晏的长女。许家虽然三代从政,但一直也如徐府一般不温不火,甚至还不如徐家,起码徐少泽如今还是兵部侍郎,许之晏为政十五年,如今也不过在贺州当个知州。
这里人家一选定,徐滢可就没那么悠闲了。
接下来王府这边请媒纳采什么的可都得她来操办。宁夫人自打上回宋鸢死后,家务事上早就没了那么份野心,近来办事中规中矩。竟把大半的精力花在教养两个儿女身上。
如今宋鹃倒是越发温文有礼,宋沼也秉性温和,不似宋澈嚣张,也不似宋鸿那般上不得台面。前阵子因为无意从陈翰林处得知宋沼还曾替被权贵欺负的寒门士子暗中出过头。端亲王还欣慰地跟宁夫人夸赞了他一番。
如此一来宁夫人更加有滋有味。便是万夫人再有什么地方冲撞她,她也并不理会。一心只把教育儿女放在首位。
万夫人虽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仍然还是不甘于将来在王府做个孤苦伶丁的老侍妾,但是大势所趋,看到宁夫人如此韬光养晦,她也生怕被她抢去了风头。
于是近日也关注起了大郡主宋鹂的起居。但宋鹂打小因为她关注宋鸿比关注她要多,因此并不大与她亲近。问到哪就说到哪儿,也并不主动。万夫人对此未免有些怨言。火气上头便说要把她嫁出去之类。宋鹂是端亲王长女,又哪会与她一般见识?只左耳进右耳出罢了。
顾氏已然茹素。
但端亲王总因宋鸢之死而心存内疚。于是自那之后也常去看望顾氏,也不时留宿,她不过三十来岁年纪,再生一个养老想来也不是难事。顾氏皈依之心于是半途而废,徐滢原先还担心她会苦闷纠结,但近来见她面上又露出丝红晕,才又放了心。
如果顾氏不排斥,如果能再生一个也是好的。
人嘛,总得像前看,哪能因为一时的打击就把余生都荒废了呢?
往许家送去聘礼单子的当日收到沈曼来信,信里她依旧沉稳内敛,不过听她提到了去灵隐寺上香的事,还提到了她的别邺隔壁住了户生了三胞胎的人家,那三胞胎里的老大是个爱粘人的小胖娃,这么看来,独居在那里的日子应该是不会太无聊的。
“我让素锦下个月回来,希望能赶得及陪你去看五军营的盛会。”
她在信末这么说。
她连这场盛会都知道,想必还有许多事情也是知道的了。
一个擅于掌握局势信息的人总是不会过得太被动的,她几乎可以预见她灿烂的未来。
最近好消息确实很多,除了以上,还包括杨皓兄弟已经有了很大起色,但也有不太乐观的消息,便是叶枫与程淑颖的婚事。
王府里忙着宋鸿婚事的同时,冀北侯夫人居然也开始给程淑颖议亲了。
当然男方并不是杨叶枫。
冀北侯夫人上慈宁宫跟太后唠起这个的时候徐滢刚好伴着太子妃进了去,听到议婚两字她们俩就在屏风外停下了脚步来。
只听她说道:“……也特色了几个,虽不是什么显赫之家,却也是极靠谱的。家里子弟个个上进,姑娘们也都洁身自好。这样的人家,颖姐儿过去才不会疲于应付。”
太后没做声,半日后吃了口茶才道:“闺女是你们的,你们想好了怎么着便怎么着。只不过,这丫头也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哀家在她身上花的心思可不比你们少多少。你们觉得让她嫁别人合适,哀家可怕委屈了她。
“你若是让她嫁去别人家,照我说还不如嫁到宋家。你瞧瞧,景王也差不多时候说亲了,明年春上选秀他肯定逃不掉。还有昭王跟她年岁也差不多大,淑妃也是个老好人。他们俩又刚好还在京师,你不如从他们当中琢磨琢磨?”
冀北侯夫人没说话。
屏风这边徐滢与太子妃也有些好笑。
太后这鸳鸯谱给点的,景王宋裕那家伙简直五毒俱全,程淑颖怎么能嫁给他呀。昭王虽然口碑很好,人也温文有礼,但他却也有个青梅竹马的小表妹,那小表妹太后还认识呢,每次提到她还笑眯眯地呢,前阵子看到他们俩肩并肩地来慈宁宫请安,她都还赏了她一串玛瑙呢!
倒是这么快就忘了?
“这恐怕不妥。”冀北侯夫人踟蹰了半日,到底开口了,“颖丫头大约只把他们当哥哥。”
“那她把谁当丈夫啊?”太后问。
——————(未完待续。)
410 棒打鸳鸯
冀北侯夫人哑口无言。
老人家这话说的,让人怎么答呀!程淑颖跟杨家小子的事太后铁定知道。
不过既然她不明说,那她索性也装糊涂。
她清嗓子道:“颖丫头情窦未开,哪里知道这些。我们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过来的,不用在乎她的意见。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呀。”
“话可不是这么说。”太后把茶放下来,轻捋着袖口道,“这父母之命有时候也不见得就全是好的。你要是真要为了你自个儿强制了她的婚事,那你就等着日后她怨你一辈子吧。这人哪,自己跳的坑谁都不能怨。但若是别人给的她亏吃,哼哼,你瞧瞧崔家那堆子破事儿?”
冀北侯夫人彻底没话说了。
她哪里就真想把程淑颖随便嫁了,然后看她顶着一脸的怨恨出阁?
可杨峻这事可还堵在她胸口呢,他与卫氏一道坑了沈家不说,而且还把她的亲弟弟给杀了,好吧,就算最后他们俩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一个连亲生女儿都不屑要她留下的嫁妆,一个被亲生女儿亲手杀害,可这也抹灭不了这些事情真实存在过呀!
杨家是无辜,可她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意见的。
本来随着湖州老太太那番示下,她也可以释然了。
可是没想到沈曼这丫头离京时居然连她也没有告诉一声,她可是真心把她当女儿疼着的呀,她竟然这么狠心。说走就走了。把她这个姑母当什么呢?真以为她心肠是铁打的么?这么说起来,身为杨家后人的她才是真的铁石心肠。
既然他们不把她当一回事,那她又为什么要把女儿嫁过去?
不过这种事是不好跟太后吐露的。显得她多小家子气呀。她看见太后左鬓插着的一枝掐丝珐琅翠玉簪,顺道赞起来。
徐滢与太子妃在屏风外互视着笑了笑,说道:“听大郡主说皇后那边几盆睡莲开得花,咱们先去那边看看再来罢。”
太子妃没有意见,遂一起出了门。
太后瞄见远处的那抹衣袂没说什么。冀北侯夫人却是听见了:“像是世子妃的声音?”
太后道:“人家是杨家的外甥女,你这么不待见杨家,她哪好意思见你呀。”
说得她怪不好意思了。
她对徐滢又没什么意见。对徐家上下也没意见,可这么一来倒真有点那么回事了。
心里后悔得要命,早知道就不选在今日跟太后说这档子事了。
这里就起了身:“志颐今儿胃疼病又犯了。臣妾且回去熬些温汤给他。”
太后挑挑眉头,瞧着她一溜烟地退出了宫去。
徐滢与太子妃一边往钟粹宫去,一边也闲话着家常。
太子妃说道:“姻缘自有天定,他们俩应是注定有此一劫。不过好事多磨。他们俩也太顺了。先让他们吃吃苦头也是可以的。”
她也看出来冀北侯夫人这是脸面上下不来呢,就算是心里真有疙瘩,在看到俩个小的这么难分难舍的情况下,哪个当母亲的还真狠得下心棒打鸳鸯哟。再说她一贯放任儿女,给他们极大的自由大家又不是不知道,不然的话程家兄弟哪能到现在还没被押着拜堂。
徐滢笑道:“心病还得心药医嘛,这个结得她自己打开。旁人就是劝了也是没用的。”
要是有用,太后就直接下旨了。
“说的也是。”太子妃点头。前行了几步,望着栏外探进来常春藤又道:“太后上次给你们世子指婚未成。如今也轻易不给人说合了。看他们俩的造化。”
徐滢停了脚步:“不至于罢?我和世子可都不敢怪责太后,都知道她老人家是真疼世子呢。”
“不光是因为你们的事。”太子妃说到这里,还是把话头打住了,“你既不想插手颖丫头的事,就别问了。我们去看母后。”
她与徐滢虽极要好,但碍于身份,不该说的话她却还是藏得很紧。这才是她们能够建立良好而且稳固关系的基础。
徐滢自然明白。
钟粹宫这里不再提。
这里冀北侯夫人回府之后,却是闷在房里犯起了愁。
太后说是说不干涉,可她的意思明摆着就是不同意她给程淑颖物色的人家,这又要如何是好?
这件事寻冀北侯他们商量是没有用的,冀北侯说不定反而会同意太后的建议让程淑颖嫁给皇子,而程筠兄弟俩则是压根就没跟她走到一条线上过。这又要怎么办才好呢?
她这个当亲娘的开始为如何斩断女儿的情丝而烦恼起来。
程淑颖打从听到她去宫里回府就趴在围墙花窗上张望了。从屋里时不时传来的叹气声来看也知道情况不容乐观。于是她又去请来程筠当说客。
程筠进了冀北侯夫人房门,先问了问太后安,然后便直接说到妹妹的婚事:“母亲真打算把颖姐儿嫁给不相干的陌生人?”
冀北侯夫人沉脸:“什么叫什么不相干的陌生人?我跟你父亲成亲之前也是不相干的陌生人!”
程筠在她身前绣墩儿上坐下来:“这种强拉的婚事造成的悲剧您看的还少吗?冯清秋跟崔嘉,卫氏与大舅父,他们都没有什么好结果。固然他们有自己的原因,可颖姐儿跟叶枫情投意合,人家杨家也真心实意,都打算让他们俩在京师安家,看在妹妹的终生幸福份上,您还是饶了他们吧。”
冀北侯夫人愈听愈烦躁,挥手道:“忙你的去!你自己八字都没一撇,要再跟我叽歪,仔细我给你们也各自都找一个!”
程筠觉得女人不讲理的时候真是菩萨都会绕着走。
所以他也败退了。
程淑颖抱着枕头哭起来,她觉得自己命运怎么这么多舛。
徐家这边叶枫也很不好受。
本来他是没打算这么早就成亲的,可是谁让他偏就遇到了这丫头呢?成不成亲这种事都不是绝对的,关键在于有没有遇到那个让你想成亲生小宝宝的那个人。他觉得程淑颖就是那个他不想放弃的人,他这几天焦躁得都恨不能带着银票聘礼闯到程家直接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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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越来越接近尾声了哈
.(未完待续。)
411 小的不敢
他这里哀声叹气,杨夫人也没有办法。而且他们已经打算好过几天就回苏州了,家里老太太快过寿了,杨氏也打算在五军大演练之后回娘家省亲,所以他们得提前回去打点准备。
“要不我也给你相个跟颖姐儿差不多脾性模样的?”皇帝疼长子,百姓疼幺儿,杨夫人实在没办法抵挡这老儿子的攻势,只好退而求其次的这么说。
叶枫当即跳了脚:“这怎么行!这又不是买衣服鞋袜,别说天下没有跟她相似的人儿,就是有我也不依!”他抓着母亲的胳膊使劲摇晃起来。
杨夫人被摇得头晕,迭声道:“行了行了!你摇我也没有用。”
叶枫垮下脸:“那我自己去找程夫人!”
说完扭头就冲了出去。
杨夫人生怕他闯祸,连忙追出去,半路遇见恰回府的徐镛,连忙请他追去阻拦。
叶枫却并不是去往程家,他躲在门旮旯里见着徐镛打马出了门,便就怏怏地上了大街。
程家他已经拜访过好多次了,上下对他都没意见,唯独冀北侯夫人。可他就是去拜访她,人家也不会见哪。他是成年男子,又无亲戚往来,人家不见也是照规矩来的。莫说他根本做不来这种死缠烂打的事,就是做得来,问题的关键也在这儿。
徐滢陪着太子妃去过钟粹宫,又邀上皇后淑妃一道回到慈宁宫坐了坐,便就辞了太后留饭回了王府。
她找来流银:“你打小就在王府。倒是说说太后为什么现如今不插手儿孙们的婚事了呢?”
太子妃先前那话可还存在她心里呢。不过虽然她没有把话说透,但从她提到这个全无压力来看,应该也不是什么宫闱秘辛。流银成天跟着宋澈四处混,指不定有谱。
流银这几天追着金钗屁股跑也没有得着她一个笑脸儿,全部希望就寄托在徐滢身上了,哪里还能不老实?这里皱着眉头苦思了半天,就说道:“难不成是因为王爷跟王妃当年的事儿?”
徐滢冷不丁听到“王妃”二字,顿时讷然:“怎么又关王妃的事?”
流银咳嗽着看了看外头,便就袖着双手走近她道:“当年王爷跟王妃的婚事。听说是太后极力撮合的。但是王妃婚后与王爷貌合神离,王爷又接连纳妾,王妃最后郁郁而终。我看太后嘴上不说,心里应该还是会有些内疚。
“所以后来一直也没插手过儿孙们的婚事,包括她身边喜爱的皇子和公主们。咱们爷那回,乃是例外。小的猜测多半也是跟她老人家心里这个结有关。估摸着内心里也是想弥补弥补吧。”
王妃跟端亲王这事纯属硬配的徐滢知道。这也不是什么说不出口的秘密。
依父母之命嫁人的多了去了,何况还是太后下旨。
说实话,若按家底,女儿家能嫁给端亲王这种身份的男子也算是极不错,如果不是他还纳了妾的话。不过她想起当初也曾从宋澈嘴里察觉到王妃可能还有过喜欢的人来着,这么说来,王妃的早逝估摸着还真跟婚事的不如意有些关系。
一个爱而不得的女孩子,被迫嫁给自己不喜欢的男人。虽然他也很优秀,心里总是觉得差强人意罢?
不过这件事到底究竟多少人知道呢?端亲王和太后知不知道?
她问流银:“王妃生前。跟王爷感情怎么样?”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也忍不住看了看门外,并且把声音也压了下去。当儿媳妇的打听公婆之间这点事总是不大像话,她还得顾着自己形象的。
流银对她的八卦态度很满意,只要她八卦了那他就没什么好怕的了。他说道:“那会儿小的还小,也不大清楚,只记得王妃跟王爷在一块时基本上没有什么话说。就是朔望之日不得不在一起,也是一个东边看书一个西边吃茶。压根就不像世子妃和世子爷这么样——”
他比了个手势,余下的话就省略了。
“怎么样?”徐滢倒把眼横了,拿起一旁书卷起来往他背上抽去:“你八成背地里也是这般议论我与世子的了。”
“小的万死也不敢!”
流银哧溜一声跪下地去,这可真冤枉他了,就他们俩那点事哪里还用得着他去传啊,整个荣昌宫都心照不宣的好伐?
“你不老实!”徐滢睨着他。
“小的对天发誓,要是小的背地里议论过世子妃半句,定叫小的打一辈子单身!”流银举起双手发誓。
徐滢啜了口茶,接着道:“你还听说过王妃些什么事,都给我仔细说来。”
“禀世子妃,杨家表少爷来了。”
流银正要说,门外侍棋就打了帘子进来。
徐滢听说叶枫来,立刻想到上晌在慈宁宫里那事。略顿,便就使了个眼色流银让他下去,然后拿了绢起身走出门,迎到花厅来。
叶枫垂头丧气站在廊下一盆吊兰前,一脸生无可恋。
徐滢到了阶下,忍住笑说道:“你不去抓紧时间跟舅舅舅母腻着,还有闲功夫跑到我这儿来?”
叶枫都快哭了:“我又不是孩子了,难道还巴着爹娘不放不成?”
“哟,出息了。”徐滢边说边拿起花壶往盆里淋了点水,又走到隔壁一盆倒挂金钟前,隔着吊兰花须望他道:“就是你姐夫也不敢说不靠父母的话来呢,你倒是比他还硬气。”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他叹了口气,也跟着走过来,“我母亲父亲一下苏州,我这婚事就更没戏了。想我杨叶枫平生从未做过亏心之事,不明老天如何要这般捉弄我?”
徐滢看了他一眼,低头笑着浇花,“那你觉得问题出在哪儿?”
“当然是杨峻!”叶枫晦气地道,“要不是他,颖姐儿的母亲怎么会嫌弃我?”
徐滢又笑:“要是你父母真的就这么回杨家了,你是不是也会怨他们没给你争取?”
叶枫愣住:“我怎么会怨他们呢?”他只是在为越来越灰暗的未来感到伤心痛苦一筹莫展。冀北侯夫人不同意把女儿嫁给他,杨沛他们也没办法啊。
————(未完待续。)
412 自己想辙
“话是这么说,可我看你现在就是在怨。”
徐滢淡淡放了花壶,然后掐了朵花拈在手里,笑道:“你现在满脸的沮丧,就是在怪责他们不给你解决这个问题。刚才你也说了,他们走了你这婚事更没戏,这当口你不赶紧想办法取得颖姐儿母亲的同意,却在这里大倒苦水,不是在怨又是什么?”
叶枫目瞪口呆。本来他是没这么想的,但被她这么一说还真像是那么回事!
顿时面红耳赤,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没想到他差点就成了个怨天尤地的人。
“多谢姐姐指点迷津!我这就去想办法促使颖儿母亲回心转意。”他连忙弯腰深施礼,然后掉头便往门外去。
徐滢叫住他:“慢着!”
他在院门口停了步,徐滢走上去道:“你这么冒冒失失地跑过去,她也未必见你。就是见你,问你话,你也说不出个有用的来。为什么不想好了再去?”
叶枫就是涉世经验少点,人又不笨,听她这么说,立刻就眉开眼笑跳起来了:“这么说表姐有办法!”
徐滢抱着胳膊笑道:“我听说太后很喜欢古画,当中最喜欢的画家是唐时的张萱。只可惜如今存世的真迹并不多。不过就算是假的,给太后日常添添乐子,她想必也是极欢喜的。”
叶枫愣住:“太后?”
“我记得皇上接见过你几次了,还赏了你许多东西。你想进京去面面圣,不是找不到办法吧?”
徐滢眼角轻扫他,拉长音说道。
他呆立半刻。果然就拍起脑袋来!
程淑颖甚得太后疼爱,这事儿要是能请得太后出马,那还有什么问题!就算她不下懿旨,他若能把老人家哄高兴了,冀北侯夫人也没理由不让步啊!
不管怎么说徐滢这话还真是给他指了条明路,这回他可真是蹦着出去了。
徐滢回头再来寻流银,流银却被厉公公遣出府办事去了。
听着树上蝉儿开始叫。正打算回房吃碗莲子羹,蒋密这里又来请她去承运殿。
原来端亲王已经回来了。
宋鸿跟许家小姐的婚事已经到了准备下聘这步,端亲王才从钦天监把下聘的吉日取了来。
“日子就在这个月底。徽州虽然不远。但也得走一两日才能到达。咱们这边可派蒋密与云修去,但是没有个主事的女眷去,好像又不是很妥。”
毕竟是娶儿媳妇,男方这边总得有人跟女方母亲什么的碰碰面作个了解。
徐滢倒是早就想过这层。但她没有说话。
王府除了她之外就只有几个郡主算是有身份的人了。总没有让人家没出阁的郡主去的道理。但她这个世子妃,也不是那么想去啊。不是拿矫,而是就冲万氏那德性,她并不想给他们这个脸面。若是宋澈的同胞亲弟弟,那自是没话说的。
端亲王见她不作声,也不好意思开口。咳嗽了两声便就摸着后脑勺起身道:“要是澈儿母亲还在世就好了。”
徐滢心里好笑。王妃就是在世,岂不是更加不会纾尊降贵给万氏的儿子去说亲不是?
不过知道他这是找个台阶下,也就没放在心上。
但是想到先前流银还没说完的那些事。又不由偷瞄着端亲王:“王爷,还记得王妃呀?”
“废话!”端亲王负手轻斥她。“她是本王的元妃,怎么不记得?”
徐滢连忙咳嗽噤声。
端亲王显然是没有这么小心眼计较她这些事的,这里想了会儿,便就道:“我还是上宗人府去看看吧。”宋鸿成亲这事也是得宗人府操办的,大不了就派两个太监去吧。反正他是宗人令,怎么调人基本上是他说了算。
徐滢送了他到宫门口,才回荣昌宫去。
没多久宋澈回了来,吃了晚饭把阿陶抱过来玩了玩,自然也顾不上去寻流银。
叶枫这里回了徐府,却是精神抖擞判若两人了。手头没有张大师的真迹,他便上字画铺子里去借人家真迹出来看,他平时没少往京师各铺子里逛,跟掌柜们都熟,借看张画是不在话下的。拿在手上细细观察了几处要点,心里便有了数。
夜里回了房便仔细揣摩,临了几张不满意,便再去观摩,如此反复,劲头十足。
程淑颖等了几日不见他,觉得纳闷,打听到他连日往书画铺子里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七上八下的,老觉着他把自己撇一边了,这两日心里便愈发烦闷。
冀北侯夫人私底下纠结着,只以为她这副样子乃是因为自己执意不允而起,又更是不知如何是好,所以府里气氛也是日渐沉闷。程笙受不了,索性不着家,程筠也去了寻太子,倒也落得清静。
徐滢忙完着人送聘礼去许家这事,程淑颖就扁着嘴上王府来了。
一进门不说话,倒是坐在窗底下,绞着手指头落起泪来。
徐滢慌得赶紧递帕子,口水都问干了她才哇地一声伏在桌上哭道:“我索性当姑子去算了,反正我母亲不让我好,他也不管我了!”
说着将她这些日子的委屈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部说了出来,边说边抽泣,简直荡气回肠,听得旁边站着的小太监们都忍不住把脸揪起来了。
徐滢不紧不慢喝了口茶,“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
程淑颖哭着道:“你就不要管我好了,让我在这儿哭会儿。我母亲老派身边的嬷嬷来偷看我,我在家里连哭都哭不尽兴。”
徐滢微讷,忽然也感到打扰她抹眼泪是件很残忍的事,于是起了身,使了个眼色给小太监们,走了出来。
到了门外她说道:“去看看杨家表少爷做什么呢,把他请过来。就说颖姑娘因为惨遭家里逼婚,正在我这儿打算要殉情呢。”
小太监出了门去,她回头看一眼屋里,扭身往宝瓶门那头去了。
如今宁夫人不想管事了,她可多的是事情要忙呢,这种小儿女之间的误会就不要来烦她了好吧?
——还不都是闲的,几时像她一样成了亲生了娃就好了。
——————(未完待续。)
413 眼光不差
程淑颖这里务自哭了会儿,也觉累了,抬手刚吸了口气,抹了把眼泪,就听院门外风风火火冲进来一个人,声音尖得快把她耳膜都给刺破了!
“阿颖你在哪里!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
这是他的声音!
程淑颖心里一激动,箭步从屋里冲了出来,正好在门下与他撞个满怀。
她捂着撞疼的脸退后几步,望着他急得满头大汗,不知怎么地那眼泪又流出来了。
“你不是不理我吗?还来干什么?”
“我哪里有不理你?我不是忙着咱们婚事去了么?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叶枫抹了把汗脱口道。
“你还怪我?”程淑颖跺起脚来,“我这么沉不住气,你就不要来找我好了!”
说完冲出门,顺着廊子往东边小花园去了。
叶枫一急,赶紧也跟了过去。
廊下鹦鹉“别找我、别找我”地瞎起哄,惹得他一颗石头砸过来,怪叫一声立刻飞进窗户去了。
徐滢在宝瓶门这边与侍棋说话,扭头望见,继续忙她的。
宋澈这里接连跟老狐狸们周旋了几日,终于也摸着了路数,这两次的应酬已应付得得心应手。
眼看离演习时间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早上拿着本次的阵营名目翻阅了一阵,便就重新又制了一份给林威:“假如五军营有人跟你套近乎什么的,你就把这份名单适当的泄露点给他们就好了。也不要透太多。意思意思就行,懂不懂?”
林威似懂非懂:“佥事大人这是要撒烟雾弹?”
“问那么多干什么?”宋澈瞪他,“办事给我多长几个心眼。可别让陈国公他们瞧出来了,到时候反而弄巧成拙!”
“知道知道!”林威忙不迭地点头,眼珠儿转了转又陪笑道:“下官还有件事想求求大人。下官家里最近给我相中了一门亲事,但他们家有点难缠,所以下官想,要是这件事下官办好了,那么大人能不能适当给我挪一挪官位?也好成全了下官这桩婚事。”
“你也要成亲了?”宋澈道。“你成亲跟挪官有什么关系?”
林威苦笑道:“还不是因为女方家里嫌弃下官官职低?”说完他又正色道:“不过小的也反省了一下自己,这几年确实是太不上进了,靠着祖荫谋到如今这么好的衙门当差。却什么成绩也没有。下官觉得很惭愧,所以也想更加努力报效朝廷。”
“哦。”宋澈斜眼瞅他,“你也知道没成绩,那你就做出成绩再挪官啊!”
“别啊!”林威为难道:“大人要是不帮我。那我指不定连媳妇都娶不上了!”
“唬谁呢?”宋澈抓起旁边一本书丢过去。“你老子好歹也是大将军,你连个媳妇都娶不着?依我看这姑娘是你自己看上的,结果被人家父母知道了,现如今架在半空下不来罢?”
别以为他傻,要真是他老子娘给他相的,这种事还用得着他出面?
“大人真是明察秋毫!”林威摸着被砸疼的胳膊说道:“下官也不敢瞒大人,确是这么回事。要不然,下官也没这个胆儿来跟大人讨功劳。”
宋澈冷哼着瞪了他一眼。略顿。说道:“既是这么着,那套取别的军营演习情报的事就你来办了。你要是套来的情报越多越有用。我也越会关照你。要是办不好,你就别成亲了!”
说完他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挑眉往他肩膀拍了两拍,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林家也是世代将门,林父跟五军都督府各级将领们往来不要太熟,陈国公建安侯他们一定想不到他还会派细作出去,——哼哼,老狐狸们以为他还会傻到把老底全给交出来,那他就让他们也吃个哑巴亏好了。去年他就是败在手段太嫩上,今年,哼哼。
他丢出这么个棘手的任务,林威心里憋屈,跟各营将领的交情那是他老子的交情,他既不是长子又不是最出色的那个,跟他们这些老大们哪里搭得上话?但却还不能不去办,他要不去,那宋澈就真不会让他升职,他不升职,他怎么从人家父母手上把姑娘娶回来呀!
唉。
成个家真不容易。
他终于也有点理解当初宋澈跟徐滢成亲前的心情了,——他后来也见过徐滢几次,自然也猜出来当初那个“徐镛”是怎么回事了。只不过没有证据的事情,他绝不会乱说而已。
中军营这里宋澈胸有成竹不提,端亲王也开始管束起宋鸿宋沼来。
万夫人想把宋鸿塞入官途的愿望算是彻底破灭,宋鸿也觉得灰心丧气,不但对这门婚事私下里多有不满,更是怪责起端亲王对他不公,他以为自己堂堂一个郡王,而且还是最得宠的亲王的次子,怎么着也得配个一二品大官的嫡女才像话。
端亲王从蒋密处听得消息,以防来日许家姑娘在他这里受委屈,便未雨绸缪地先行教训起他来。
徐滢就问起伍云修道:“也不知道那位许家小姐脾性如何?”
这话本不该问的,但她也怕许氏太柔弱了,被万夫人拿捏,又怕她太强硬了,来日昭阳宫里鸡犬不宁,到时又得她隔三差五过去调停。
伍云修微笑:“咱们王爷别的不说,挑儿媳妇的眼光还是不差的。”
徐滢略顿,哈哈笑起来。
难怪人家能在端亲王身边深得重用,瞧这张嘴,就是会说话。不但不着痕迹地避开了话锋,还顺便把她也给夸赞了一番。
有他这句话在,她也就不再操心了。
除去家长里短之事,有空她就帮着宋澈研究起目前演习名单上各个将官的特长与备战方案来。当然这些她不擅长,但是徐镛擅长,上次武举状元郎被派去了前军营里当参将,也正是这次前军营负责练兵的头领。徐镛总还想与他比比高低。
这日正说到武器防备这一项,才开了个头,厉得海就匆匆进来:“慈宁宫不知道什么事,太后着人来请世子妃进宫叙话。”
————(未完待续。)
414 还耍心眼?
宋澈他们都看过来,徐滢略一琢磨,心里便有底了,起身道:“我去瞧瞧。”
回房整了衣妆,便乘辇往宫里来。
慈宁宫静悄悄地,廊下画眉正在啄羽,门前两个小太监站得跟木桩子一样直。只有帘栊下花几上一炉龙涎香在懒懒升烟,宫嬷们迎到外殿打了帘子,进门一看,太后盘腿坐在罗汉床上,正看着铺开在炕桌上的一幅画。
“太后好雅兴。”徐滢笑着福了福。
太后扭头看了她一眼,笑着将画放下来:“哀家这是附庸风雅。你来看看,这画怎么样?”
徐滢挨着胡床边儿坐下,望着画角上的落款,笑道:“太后若是附庸风雅,那孙媳妇就更是门外汉了。我只觉得这上头的人和花儿马儿都画的极传神,服饰像是唐宋的,就是这纸张新了些,也不知道是谁的描作。”
“说起这个人哪,你也认识。”太后笑呵呵地道,“本来哀家也不知道,前两日皇上和你们王爷到我这儿,说起京师有个少年郎画工不错,尤其眼力好,擅临摹,仿名家之家简直能以假乱真。哀家可不信,就让他们拿来了一幅,这一看,除去纸张墨迹,还真不是吹牛。”
“哦,还有这么新鲜的事?也不知道这人是谁?”徐滢笑得两眼眯眯地。
“他呀,是林尚书的孙子。”太后也笑眯眯地。
徐滢笑容顿时僵住,不是杨叶枫吗?怎么成了林尚书的孙子?
太后扫她一眼。才慢腾腾地道:“——引荐的人。”
徐滢呛了一口,捂胸咳嗽起来。
“太后——”
“还跟我耍心眼子,难不成这是谁画的你还不知道?”太后拿团扇没好气地往她头上轻拍了一下。
徐滢面红耳赤。捂着脑门:“臣妾没想跟您耍心眼儿,就是怕说了实话您又怪我多事来着。那俩天天缠着我,弄得我都没没辙了,想着太后疼颖丫头呢,她嫁谁不嫁谁,您心里总有个准儿,总好过让她母亲带着情绪给她胡乱说一个。”
太后摇着扇子。说道:“你没辙,就推到哀家这儿来?”
徐滢摇她的袖子撒娇:“臣妾知道您不会不管的。那颖丫头可是您看着长大的,您怎么忍心看着她被棒打鸳鸯呢?我也不敢说叶枫多么多么好。反正您也见过他的,到底配不配,您可比谁都瞧得清。”
“这马屁拍的!”太后哼笑,“可惜哀家这眼神儿可不怎么行了。这事儿我也帮不着。”
“太后——”徐滢望着她。
太后微叹道:“我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世间儿女情啊,最是勉强不得,一个弄不好就害了一双人,这种牵线搭桥的事儿,得慎之又慎。”
“他们这不是已经情投意合了么?”徐滢道,“您就是不指婚,给他们指条明路也成。”她打量了她一会儿,又说道:“我想冀北侯夫人应该也并不是非要拆散他们不可。太后大慈大悲,就玉成他们这桩美事得了。”
太后没说话。只顾摇扇子。
徐滢也不说话了,太子妃既说她有苦衷,那么她一味缠着也不合适。
瞅着一旁的大白猫懒洋洋走了过来,她遂弯腰将它捞在手里,捋起它的毛来。
“这个冤家。”太后沉吟半晌,吐气道,“哀家知道了。”
徐滢笑起来,放了猫下床,深深福了一福:“那孙媳妇就代颖丫头和枫哥儿谢过太后了。”
太后睨她一眼,到底又笑着摇起头来。
徐滢这里出了宫,慈宁宫就派人往程家去了。
下晌她午睡正酣,就被程淑颖的惊喜声给吵醒来。太后效率高超,只让人去催问了冀北侯夫人一番程淑颖的婚事,细细过问了些细节,冀北侯夫人就彻底败下来了。后来怎么使得她点头答应的程淑颖不清楚,但她委实是心甘情愿让她嫁去杨家了。
徐滢听完也笑起来。
看到他们如愿以偿她也高兴,当初她跟宋澈之所以能在一起,也没少让皇帝与端亲王操心,这种事情,想来伸伸手也是造福。
自然,杨家这里也很快得到了消息。
杨沛夫妇正打算后日南下,听得叶枫兴高采烈进门报讯,也是喜不自胜。连忙上王府寻徐滢商议拿主意,说着说着索性就请她当媒人。徐滢笑着婉拒:“家里常山王婚期在即,恐怕没这个时间为媒。我看倒不如请我们王爷。”
反正宋鸿成亲这事端亲王也就动动嘴皮子,跑腿的活儿全让她给干了,既然这么着,那索性也请他给杨家长长脸面好了。
杨夫人笑道:“咱们恐怕请不动这尊大佛呢。”
“那怕什么,去试试也不会掉块肉。”徐滢笑起来。
杨夫人甚会察人意,听这话意思也有底了。徐滢要是没有把握,哪能随便出这个主意?
这里不多话,回府之后便把话跟杨沛说了。
杨沛默念了会儿,随即就跟端亲王下了贴子。
端亲王因着宋鸢陷害杨沛下毒那事儿,心里对杨家总也还存着一丝愧疚。再者当初太后想把程淑颖指给宋澈来着,是他们变着法儿地把人家丫头拒之门外。虽说没影响与太后感情,总归也是抹了太后面子,这里听说杨家来请他为媒,当即就捋须笑起来了。
当媒人玉成姻缘,这可是好事,再说这还是太后也点头同意的呢!这个顺水人情他为什么不做?
这里乐哈哈地同意了,还自告奋勇替他们上程家催婚去。
杨家夫妇这里便也欢天喜地地准备起订亲事宜来。
这里两家媒人碰了头,提亲礼一上门,冀北侯夫人好歹也有笑脸了。倒不是冲着他们这份礼物,那天太后把她叫进宫,也算是给了她台阶下,再者这里端亲王任了媒人,她还有什么好说的?既是大势所趋,那还不如爽快点,日后女儿当了杨家媳妇,也不会夹在中间难做人。
再说了,沈老太太都决定不计较了,沈曼也早就离了京师,她还纠结个什么劲儿呢?
一切都盼着儿女好罢。
——————(未完待续。)
415 襄王有心
盛夏就在京师里四处弥漫的喜意中渐渐来临。
湖面上荷花缤纷,妍丽得像姑娘们脸上的红霞。
宋鸿的婚期订在九月,而叶枫与程淑颖的婚期则在冬月。事情确定下来,一切便在井然有序中悄然进行。
这么一来,五军大演习的日子也逐日地近了。
宋澈自把任务交了给林威,不到十天便就把能摸到的消息摸了个透。林威是幺子,幺子更招父母疼嘛,好容易他肯上进,林父林母哪里有不支持的,自然带着他往各老友府上去串门,五军演习也就是个技艺比拼,并不算军机密事,这言来语往之间难免有说漏嘴的时候。
林威从中捡了不少篓子,屁颠屁颠地跟宋澈汇报,宋澈再不断地调整着计划,简直已快做到进退有数随它怎么变化的地步。而因为深度参与其中,小吏们也分外激动兴奋,期盼着这次中军营大获全胜的心情异常浓烈。
端亲王虽说放手让宋澈去干,到底是自己亲儿子,眼看着钦定的日期日渐临近,他也寻到宋澈房里聊了聊。聊着聊着吴国公来了,没多会儿林威父亲也来了,再有小吏们各自家里参武的父兄们也甚关心地往中军营讨茶吃来了。
另外四营也是热闹纷呈,将军们个个摩拳擦掌,就等着六月十八这日到来了。
徐滢对王府事务越发上手。
月初宋鹃小病了一场,宁夫人亲自照顾了几日。之后便寻徐滢提出将中馈大权交给她,自己转为从旁协助。徐滢沉吟了半晌,答应了。知道宁氏早就有这个意思。既然她分清了轻重,她也没有必要为难。对于府里的郡王郡主们来说,有个悉心关怀着他们的母亲的确是件好的事情。
宁夫人走时冲她笑了笑,是透着真诚的。
徐滢就也笑了笑。
没有人规定内宅一定就得斗个你死我活,懂得认清位置安守本份,这样对谁都好。
万夫人却没有这么聪明,——或许她并不是不聪明。只是她当年压过王妃的辉煌历史使得不甘于对新的形势弯腰,她或许觉得,当年连正牌的王妃都没有能把她风头压下去。她就是再落拓,也不见得要对现实屈服。
徐滢从来也不逼她不迫她,因为犯不着。
日子往后走,她总有一日会撞到南墙。端亲王对儿女们都付出了基本的父爱。诚如伍云修所说。他不可能给宋鸿找个柔弱过头或是专会挑事的妻子进来,既然如此,万氏那里不足为虑,未来的常山郡王府也不足为虑。
天井里的凌霄花开得漫天都是,芍药花绣球花将假山前后点缀得姹紫嫣红。
阿陶已经会扶着栏杆咧着长了十颗牙的小嘴儿慢慢走了,许是遗传了祖父与父亲强壮的身体,他腿劲好,虽然走得摇摇晃晃。但是却极少跌地。
奶娘亦步亦趋,生怕他跌着。徐滢也心疼,宋澈当着她的面伸臂保护着,等她转过去便火速将手收回来。阿陶满心以为父亲会护着他不让他跌倒,放心走了几步,结果一屁股坐在地下,一脸懵然望着他的爹。
徐滢听得丫鬟们惊呼赶紧出来,宋澈又火速把孩子抱到怀里,假装心疼地安慰。
下一次再让他带着儿子散步的时候,他就不让丫鬟们跟了。
阿陶爱粘阿娘,也爱粘着阿爹。爹娘不在的时候他就粘祖父。
端亲王每天回来都会来看看他,满脸的慈爱畅笑,有时候眼底也会一闪而过一丝黯然。
“王爷有什么忧虑么?”徐滢以为他也在愁着五军演习这事。
端亲王摇摇头,喃喃道:“近来总觉得家里少了个人似的。”
徐滢讷然。
少了个人?少了谁呢?
宋鸢?还是……王妃?
她心下一动,说道:“王爷莫非又挂念王妃了。”
他这次竟没有立刻回她的话,只是盯着阿陶的眉眼看了许久,才说道:“念了也是白念。”
说完就起身拍拍屁股走了。
徐滢更不解了。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念了也是白念?这么说还是念了啦!念了就说明还是有感情的,难道之前她所以为的端亲王对王妃并无情分是假的?既然有情分,那他又为什么还要把万氏给接进王府来?王妃为什么又会在案头写下疑似心中另有所属的诗句?
这可真是个谜案啊。
离大演习还有三天。
皇帝这日正好很闲,晌午后着人来传宋澈进宫叙话。徐滢也主动要求跟着去了。
一向胸有成竹的皇帝当然是不会把这件事当成压力放在心上的,他只是个仲裁者,五军皆为他的兵,谁赢了谁对他来说有什么要紧?宋澈赢了那说明他确实长进了,没赢那么他继续努力便是。
所以他在露台上莲池畔摆了茶台。看到没皮没脸跟着来的徐滢他也没有多么意外。
问了几句中军营的事,宋澈就离席去栏下看他儿时种的樱桃树了。
徐滢逮着机会,跟皇帝唠磕:“我们王爷最近老怀念王妃的。真是没想到他们如斯情深啊。”
“你看出来了啊?”皇帝瞟了她一眼,“朕怎么没看出来。”
“那是皇上日理万机,无暇兼顾这些小事。”徐滢抿茶道。
皇帝哼哼冷笑起来,“你想多了吧?”说完盯着远处树下的宋澈看了会儿,忽然又凝着眉头看她:“你怎么知道你公公惦记你婆婆呢?你怎么这么八卦?”
“是他自己说的呀。”徐滢摊摊手,这也叫做她八卦?
皇帝揣着袖子若有所思起来。沉吟了一会儿看她一眼,又继续沉吟。如此反复几次,最后睨着两眼上上下下地扫着她:“他对你这个儿媳妇倒是挺信得过。”
徐滢颌颌首,笑道,“皇上也是可以信任臣妾的。我们世子一直因为王爷与王妃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臣妾也想帮他解解这个结呢。”
皇帝揣手没答,半日才吐气道:“襄王有心罢。本来不至于这么样的,是太后非得乱点鸳鸯谱——”
说到这里他立刻瞪她:“你公公问起来,可别说是朕说的。他不许朕说这个。当年朕就是跟他喝酒的时候说过一嘴儿,结果门下两盆养得极好的十八学士被他撸了个精光!朕倒在现在还怀疑他是故意借着酒劲跟朕撒泼呢。”他气哼哼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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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416 盛世盛事
徐滢笑而不语。
端亲王与王妃貌合神离她心里早就有数,不过皇帝的话使她更确定王妃心里另有所属罢了。而且这事恐怕连太后都不一定知道,不然的话,通情达理的她理应不会执意让她嫁给端亲王不可。
但是听皇帝的意思,他们俩兄弟心里应该还是有数的。但这种情况下,端亲王还是把王妃给娶了,是不是也能侧面说明他心里还是愿意跟他在一起的呢?
想到这里她又道:“那不知道王爷对万夫人又是什么心情?”
她也就是试这么一试,皇帝若不答就算了。若是答了,那就又省了她不少功夫。
“万氏的父亲原先是先帝身边的近臣,万氏他们兄妹小时候跟王公子弟们也是熟络的。
“就好比颖姐儿跟景王他们这般,只是后来因为卷入朝廷公案被抄了家,万氏也面临被充当官妓的危险,她辗转求到了你们王爷,你们王爷又来求朕,当初那模样也是挺可怜的,正好你公公心里正纠结着,就让她去王府了。”
皇帝抿着茶说道。虽是唠家常的语气,神色却不见得多么轻松。
“万氏来历其实朕早就跟澈儿说过了,但他牛脾气一根筋,总是听不进去,只觉得你公公冷落了你婆婆,才弄得她早早亡故。孰不知,他是错怪了他。”
徐滢想一想,眉头略动了动。
如果说王妃嫁给了端亲王,心里却还念念不忘别的人。那她跟卫氏有什么区别?这种强行凑在一起的婚姻,要么就死也不从,要从就只能安守本份好好过日子。她一直觉得王妃会是个真正端方的淑女。怎么也会这样呢?
“可是王府的人一直都认为王妃是个很好的主母。”她委婉地这么说。包括万氏和宁氏,都从来不敢说王妃不好,如果她当真不顾丈夫儿子,一味怀念着过去,这口气不但端亲王忍不下,这势必会成为万氏攻击她的理由吧?
这么一想,她心里好受了点。
“又没有人说她不好。”皇帝凝目望着远处。“王妃可是太后亲自调教出来的人,要论品行才气,也没有几个能比得上她。别说她在王府的口碑。就是在宫里,那也是顶呱呱。但儿女之情最是勉强不来,尤其一牵涉到政治。”
听到政治二字,徐滢才蓦然想起当初太后执意结成这门婚事的初衷。
这么看来。王妃与端亲王的疏离。怕是还夹着有这层关系在内?
这里静默着,宋澈已经回来了,摘了一捧樱桃放桌上,又仰脖灌了那杯早就摊凉了的茶。
回王府一路无话。
徐滢已经不想再打听什么了。
王妃跟端亲王之间并不那么和睦这是事实,这个错误或许来源于太后对程家的关切,或许来自于王妃与端亲王两个人本身,过去多年的往事并没有再追究的必要,宋澈与端亲王的关系也随着阿陶的诞生逐步缓和。她再去挖掘,不但逾矩。也是对长者的失礼。
至于那个令得王妃心动的男子究竟是谁,她也不想去打听。
是谁又有什么要紧?谁的一生里,没有过那么一个半个影子落在心上。只不过有的影子最后成了现实,而有的影子到最后还是影子。
演习的日子最终确定在六月十八。
而这一日在连日的艳阳里终于来了。
演习分三日。
第一日是五军营里各派十名将领出来展示武艺。第二日是擂台。第三日是拼阵法。
演习场地就在京郊外的中军大校场。作为“东道主”的中军营因为上次名落孙山垫了底,这次上上下下士气高涨,杀气逼人,但是中军营上下也是好客的,虽然他们此战抱着必胜之心,可并不代表他们不愿意把他们当兄弟!
端亲王从衙门红利里批了五千两银子出来作为添加招待费用,十七日下晌,几十头猪羊美酒就源源不断往营里送了。这排场立时镇住了四方回来的武将们,一开始还有人深恐这是使的计谋,后来因为烤全羊与厨子治出的酒菜太勾谗虫,终于敞开肚皮吃起来。
宋澈与端亲王都陪着闹到半夜才回府。
凌晨开始下面的参将就开始各司其职布置场地了。
宋澈再有把握,也还是忍不住激动紧张。
天没亮他就蹑手蹑脚下了床,自己穿戴整齐出了门。
徐滢全程清醒得很,但是既然他好心不惊动她,索性也没睁眼。等到天半亮了,才起来梳洗打扮,带着阿陶与素锦侍棋她们乘辇往京郊去。
每两年一届的五军大演习之所以会牵动全城人的心,最大的原因便是因为朝廷公开这次比拼,头两日的将领武艺演习与擂台比拼允许京师百姓能够全程观赛,人们看厌了戏台上的花拳绣腿,终于能亲眼目睹真刀实枪的战术,自然是兴奋而且捧场的。
徐滢到的时候四面看台几乎还是空的,只有北面主观台上宋澈和端亲王吴国公以及五军都督们到场了,到时候皇帝也是坐于此处,显然他们正在筹备赛前事务。
徐滢所坐的东面是宗室女眷以及诰命夫人们所坐之处。这是朝廷盛事,各府都必然前来助阵的。
而西面则是官员们坐处,南面则是地方百姓。
每个区域间都有人严防把守,看着十分肃穆规整。
宋澈经人提醒看到了徐滢,连忙要过来,徐滢打手势让他不必。而这会儿吴国公夫人与儿媳带着两位孙小姐已经过来了,紧接着又是长公主与四公主,而后对面看台上也有官员们陆续到场,场外也传来士兵们震天的呐喊声,渐渐开始热闹起来了。
但是因为今日并不分高下,所以气氛并不算高涨。
随着辰时正锣鼓敲响,将领们入场展示十八般武艺,临近午时,便就渐渐计分评判完毕。
下晌没有活动。
宋澈却忙着与营里诸将分析明日战略去了。
到了次日一早,天没亮他又爬了起床,以比前一日更饱满的精神出发去了校场。
徐滢照旧带着儿子家仆赶过去,今日还没有进门,就听见锣鼓声一下下传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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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7 得偿所愿
这是徐滢第一次目睹大梁这桩传说中的盛事,之前虽然知道宋澈很紧张这次比赛,可一直也没有切身的体会,并不太了解它究竟有多么重要。哪怕是昨日她在这里全程观看了一日,也没有觉得十分震撼,可是今日走进门,她顿时就觉得胸腔血液隐隐沸腾起来了!
今天时间比昨天晚了那么点儿,校场两边已经分列好好几队骑马执枪的铁汉将领了,每个人都双目凝视着前方,完全不是平日里见面席地而坐把酒言欢的样子。四面看台乌泱泱,分明还没到时间,这个时候却已经坐满了**成。
徐滢找到位置坐下,底下锣鼓响起,随之左右两方就各出来一人上了擂台,还没等她看清楚怎么出手,两人已如两头虎豹一般交战在了一处!你来我往寸步不让看得周围的女眷们都个个屏住了呼吸!
宋澈这边也是拳头都握出了油。
今日上场打擂的便是昨日里展示武艺的那五十人,而头一个上场的就是中军营下方的参将!
不负他所望,第一场他们赢了,接下来第二场第三场他们都赢了。哪怕是第四场输给了左军营,第五场输给了后军营,这也没有什么要紧了。
因为五场比赛他赢了三场,已经为首战加了分!而他透过林威得来的消息制订的战术里,头一个下场的其实是他们阵营里较为弱的那一个!这就说明,接下来九个人。拥有的战赢的机率将会更加增多!
擂台上打斗了两个时辰,他拳头就捏了两个时辰。
终于他神经绷得太紧,宋裕忍不住拍了他的肩膀:“不用太紧张。就冲你这次做的准备,就是得不了魁首也定能挺进前三。”反正只要不垫底就成了,他觉得。他对人生一向看得很开的。
他扫视了一圈四周,发现果然只有他一个人摆出这要吃人的面色,才又放开拳头坐好。
举杯的刹那间,就听台下忽然喝彩声如潮水般汹涌传来,紧接着宋裕也忍不住站起。——原来最后一场中军营的参将刘巍居然以一手精湛的枪法将对手胸前一连挑破了五个洞!
“中军营威武!”
“中军营威武!”
呐喊的声音将整个校场都淹没了!
这边厢徐滢瞧得真切,也是忍不住起身击掌喝彩起来!
“这也赢得太漂亮了!”
身边女眷们也纷纷赞道。
坐在徐滢旁边的长公主骄傲地与她们道:“中军营这次可是端亲王世子任主帅,澈儿从来没下过战场的。当佥事也不过两三年,管理出来的部队却一点也不输朝中老将们呢!”
女眷们纷纷称是。
长公主拉起徐滢的手,相视而笑望起底下被众将簇拥着的宋澈他们来。
这日的擂台赛中军营大获全胜勇夺第一。
其实论起实力相差都不会太多,但是因为宋澈了解得对手武功路数与习惯很深。战略布署十分恰当。这两年对于底下将官操练又盯着很紧,所以对阵起来竟占据了极大优势。
最后一日是拼阵法,这日是封闭进行。
徐滢在王府静等着消息,派出去校场打听消息的人一拨接一拨,带回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振奋人心,到得下晌日暮之时,急赶回来的商虎差点把院门都给撞破了!
“禀世子妃!中军营又赢了!五场里胜了三场!咱们世子爷当场就被皇上下旨赏了宝剑!”
徐滢腾地从榻上起身,正玩着木块儿的阿陶也被吓得抬起了小脸儿来。怔怔地望着他们。
到底是赢了!
悬了一整日的心咚地落下来。
还没来得及说话,前面厉得海又匆匆进来了:“禀世子妃。太后娘娘传旨赏赐下来了,请世子妃去前殿!”
徐滢二话没说,拔腿就出了去!
这一日王府跟中军营一样热闹,虽然说这不是宋澈一个人的功劳,但他的努力和用心大伙却是全看在眼里的。借着长公主她们在各府夫人面前的誉辞,原先暗地里总嘲笑宋澈是个绣花枕头的人如今彻底闭嘴了。
先是有卫所屯田案破获,而后是中军营从五军之中胜出,再也没有人会说这是巧合或说是宋澈运气好了。
这天夜里自然是个狂欢夜。
徐滢由着他们在外庆功,自己带着阿陶,安安静静地在榻上玩着木块儿。
端亲王却是没出去,跟吴国公他们吃了晚饭回来,依旧拐到荣昌宫来看了看阿陶。
他居然没有去跟老友们乐呵,这让徐滢感到意外,不过看他兴致颇好,她便没说什么。
没有谁规定他一定得去凑那个热闹,不是吗?
赛完之后第三日,各营将领依旧启程归营。
京师里的盛夏,却因为中军营得胜的热潮,而显得更加炎热起来了。
但这份炎热却又是极酣畅的,像湖底的水,夜半的雨。
槐花谢尽后桂花就飘香了满庭院,阳光变得金黄,一大早透过枝桠静静地洒在墙壁上,像天界妙手泼在人间的一抹金。
阿陶已经会自己走路了,还会“阿娘”“阿娘”的叫了。他最喜欢做的事情是拿小胖手抠门板上的雕花,然后是追着廊下打盹的猫儿噔噔噔地起跑。
目前他最喜欢的玩伴是东宫的小公主,只比他大一岁的堂姐宋歆。
女孩子或许语言能力稍强些,宋歆已会说些比较短的句子,吐字也很清晰,而且很粘她的父亲。太子也很宠她,有时候会抱着她在膝上批奏折,让皇帝数落了好几次,但紧接着,皇帝又会抱着小孙女去皇后那里讨零食。
宋歆跟阿陶经常在太后的慈宁宫里玩儿。
大梁如今越来越安定,各家里也都太平安稳,太后也越发有闲心跟小曾孙们相处。宋澈每天下衙都得拐到慈宁宫去接儿子,去的多了,宋歆常常把他认错为父亲,学着阿陶的样子,抱着他的大腿软绵绵地求抱抱,弄得宋澈越来越想要有个女儿。
徐滢还没有怀孕,不过想怀也很简单。
她打算等忙过这段时间,九月里宋鸿成亲之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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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8 妯娌省心
王府最近也有喜事。
顾氏又有身孕了。
某一日宁夫人到荣昌宫来跟徐滢报告了这个消息,徐滢并没有多么意外,宁夫人走后她就让厉得海送了两斤燕窝过去,又给她传了太医。
端亲王夜里回来从蒋密口中得知消息,也去了顾氏处。
万氏处似乎有些不大平静,但这不重要了。
这许许多多事情下来,端亲王对万氏的关注已经少了很多。有她做过的那些事,端亲王也不是糊涂人,万氏值不值得他继续抬举他哪里会不明白?
徐滢隔三差五往顾氏处送东西。
顾氏先是有些惶恐不安,后来见徐滢态度坚定,渐渐也放宽了心下来。
因为宋鸢,她心里始终有些愧疚,若不是因为皇室不容自行寻死之人,当初她连想跟着宋鸢同去的心都有了。端亲王几次在她房里留宿,她也早就料到可能会有这一日,可是她能怎么办呢?丈夫让她怀孕,她能不怀吗?
当然,她内心里也还是期待着有个小生命的。
她希望一切都还能够重来,让她还来得及教出一个开朗而健康的孩子。
她害怕徐滢和宋澈会因为宋鸢而不容于这个孩子,但渐渐的,她看到了他们眼里的不在乎。
她顿时汗颜。
是啊,荣昌宫在王府乃至在大梁的地位都稳如磐石,还用得着在乎她一个侍妾怀不怀孩子么?她就算生出个儿子,距离宋澈那也是十万八千里的距离。而她也根本不存那些非份之想。余生里她只希望能够给予这个孩子好的结局便好。
于是她也坦然起来。
除去顾氏怀孕以外,还有件喜事便是宋鸿的婚期也渐渐到了。
九月初阿陶做过周岁宴,王府就开始着手准备迎娶常山王妃进门。
徐滢对许家并不了解。宋澈也知之不详。
新娘子在京师叔叔家发亲,催妆的那日程笙作为其中之一也去了,虽然不大情愿,但看在宋澈和徐滢的面子。去时勉勉强强,回来后却春风满面,因为许家虽然背景不强,但对许氏十分看重。许家上下对王府来人也有礼有节不卑不亢,让人油然生敬。
大婚这日端亲王也给予了次子次媳应有的排场,徐滢与宋澈伍云修总揽所有事务。
这日从头到尾都很忙碌。细节没什么好说的,总算到了晚上累死人,翌日早起等着新娘子敬茶,徐滢都险些爬不起来。
许氏这个人怎么说呢。第一印象长相一般般。一身大红通袖袄。头上中规中矩插着钗饰,妆容不浓不淡刚好适宜,说话声音不高不低垂眉顺眼。
但是你知道,王府不是别的人家,这恐怕是新媳妇敬茶的等级里最高级别的了。所以新媳妇或多或少出些小状况也是常见的事,但是许氏并没有。
她或许有些拘束,有些掩饰不住的小紧张,但是没有出差错。
端亲王问她话。她很平稳地回答了。
宋鹂来见嫂子,神情间略有傲色。她也不见自卑。
徐滢跟她没有交集,只做了她本份。
整个大婚流程持续了几日,随后便各过各的日子。
宋鸿婚后便与许氏搬到了怡昌宫,接连半个月怡昌宫都安静得像是没有女主人。直到那日该例行进宫给慈宁宫请安,徐滢想起许氏,着人去传了话给她,不消片刻她便装扮妥当来了,叫了她大嫂,等徐滢梳妆的当口,站在稍远的距离微笑望着阿陶坐在榻上玩拨浪鼓。
端亲王吸取内宅教训,娶回个省心的儿媳妇,就连妯娌间都相安无事。
日常太惬意,徐滢渐渐在秋风里犯懒,正拨着指头数树上的芙蓉开了几朵,袁紫伊却忽然遣人来告诉,杨沛夫妇又进京了!
“怎么忽然又进京了?”她愣了愣。
侍棋掩唇笑起来:“世子妃可是贵人多忘事,您不记得了,下个月就是表少爷与颖姑娘的喜期了!”
徐滢一拍脑门,是了,杨叶枫与程淑颖的婚期就定在冬月十五!
“怪不得颖丫头这些天没上家里来了。”她从美人榻上坐起来道,“这么说来只有大半个月了?”
“可不是!”侍棋笑道,“颖姑娘上回来的时候还说最近忙着备喜服呢……”
杨家这边确实热闹起来了。
杨沛夫妇在走之前在顺天府学附近的落叶胡同购了座三进宅子。长子杨贻纷与妻子易氏带着一双孩子住在东跨院,叶枫便住在西跨院。
如今西跨院已经收拾出来了,门窗重新描漆刷金,散发着漆味带来的新净嗅感,庭前植物挪的挪种的种,景观也繁盛于从前。
杨家一双孩子如今越发活泼壮实,身上被毒素染过的血管已经褪去了黑色,只依稀还看得见一些暗影,而这是需要时间来清除的。至少如今他们每顿能吃两大碗饭,能跑能跳,身高也蹿了,杨家上下看到他们这模样已是十分满足,因此对于叶枫的婚事,倒是上下都卯足了劲在替他办的。
杨氏这些天也在徐家与杨家之间穿梭。
五军大演习过后她带着替宋澈高兴的激动心情南下回了苏州一趟,杨老太太已经满头银发,耳朵也不那么好使了。时隔多年再见面,母女间自然有一番衷肠要诉,关于那些年心上的痛楚,双方都已不知道该找什么样的词语才能形容。
她在杨家住了十来日就北上了,袁紫伊已有六个月身孕在身,她不能离家太久。
出来时老太太拄着杖执意送她到城门外,眼泪浸湿了几条绢子,她也没好到哪里去。
人生多的是别离,但是年纪越大就越害怕别离,因为并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等待下一次见面。
袁紫伊安慰她:“如今盛世太平,只要母亲愿意,年年往苏州走一趟都是好的。”
她笑着拍拍她的手,虽然知道是安慰,但是听着也宽心。
她知道,在徐镛嘴里她是永远也听不到这种贴心话的。
徐滢趁着出太阳往杨家去走了走,易氏办事很利索,如今杨夫人又来了,并没有什么事需要劳动她这位世子夫人,但她仍然询问了问席面上的一些琐事。
——————(未完待续。)
419 长夜怡人
杨沛在京师时间不长,但是因为有端亲王当这个大媒人,再有杨家在大梁也还是有一定影响力,因此总是有不少人提前来联络感情,顺便讨个喜帖。
徐滢在杨家吃过午饭,就带着阿陶又去了徐家。
一进门就见袁紫伊撑着后腰在廊下散步。怀孕九个月的她,脸已经很圆了,但这样居然也无损于她的美艳,即使脂粉不施,也依旧眉清目秀。
徐滢见她辛苦,也没有平日打趣的念头,扶着她到房里坐下,哪知道胎儿又踹得她不得不站起来了。
稳婆们慌忙进来照顾,徐滢瞧着她安定下来,嘱她好生歇着,遂转去杨氏房里。
半个月时间一闪就过。
冬月初下了场小雪,雪化之后冬天的味道就浓了,早晚呼吸鼻前就冒起白烟,丫鬟们早上起来烧水,也需要披着棉衣卷着袖筒了。
王府里近来事少,没客登门的日子徐滢也猫在房里不动。
如今她不必再琢磨怎么融入身边圈子,也开始有时间梳理前世今生。
她记得她小时候住过的碧痕宫前有株极大的梧桐树,她的母亲淑妃总说是那棵梧桐树导致了她头胎生个女儿,虽然没有当着她的面抱怨过什么,但这句话,始终还是带着点抱怨的意思。
她在所有公主里排行老九,算是皇帝身边并不起眼的小不点儿。因为母亲不受宠,她的存在也不像别的姐姐们得意。她记得她常常坐在那梧桐树下发呆。曾经想过弄个什么辙把这树给砍了,是姨母进宫看到她眼里的不满,告诉她这并不是树的过错。
六岁以前她过的是比较差。也着过一些人的道,淑妃娘家还是有势力的,姐姐不敢对她出大的动作,但挤兑人的手法却层出不穷。
她对淑妃是很失望的。
虽然她也很同情她。
不过好在她并没有多少精力花在母女感情事上,她把更多的时间花在跟姨母学习如何扭转逆境。
总算她还是成功的,十岁以后就渐渐在众姐妹中脱颖而出。因为她的耀眼,甚至皇帝往她母妃宫里也多去了几回。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她意识到。她还是得靠自己给自己撑起一片天。
她这世里几乎称得上平顺,宋澈有时候还是有些呆呆地,但是眼里心里满是她和孩子。这让她心里时刻感到温暖。
杨家办喜事的时候她跟宋澈一块去了,杨家席开四十桌,是很热闹的场面。
在穿堂处她偶遇了程筠,几个月没见他。几乎还是老样子。但又显得更深沉了。
“好像胖了点。”他望着她笑道。
她抬手抚抚脸,也笑起来:“冬天吃了不动,就是长肉。”又问:“你腿上的毒,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他点头,“本来就清得差不多,后来再得了毒药配方,解起来就快了。”
徐滢微笑打量他,只觉其若修竹。引得清风徐来。
两人点点头别过,迎面又是喧闹红尘。
程筠其实仍然常往王府走。只是内外院有别,素日也难得见面罢了。
徐滢跨门时想起当初在程家小偏院里那个看她胡闹的小侯爷,嘴角也往上扬了扬。
这个家伙,还不成亲,冀北候夫人只怕接下来会拿他开刀了。
新娘子到来的时候马上的新郎激动得整个人都红了。像天边的彩霞。
过程一路充满了欢笑和祝福。
宴罢徐滢与杨氏同出,才走到前院金鹏就火速冲到面前来了:“禀太太!奶奶要生了!”
杨氏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没栽在地下,抓着徐滢站稳,随即便心急火燎地往家赶了!
徐滢也立刻吩咐备辇,马不停蹄往徐家去。
才进门就听屋里传来袁紫伊撕心裂肺的呐喊声,苏嬷嬷指挥坐镇,屋里人进进出出,徐老太太拿着佛珠坐在厅里不停祈祷,而收到消息的徐镛也闪电般地从杨家酒宴上冲回来了!
“先去请余大夫来!”徐滢吩咐金鹏,然后坐在厅堂等候。
闻讯到来的冯氏黄氏连忙先过来行礼,她摆摆手,示意安静。
生产是女人的一道生死关。她前世与袁紫伊斗了一世,如果接下来的人生里没有她,她会觉得十分抱憾。
她与她都有理由拥有一个幸福而美满的重生人生,只因为她们上辈子的顽强与坚守底线。
茶喝了两轮,屋里呼喊声一阵紧似一阵。
阿陶站在她身旁,一手扶着椅子,一手搭在她膝上,也十分紧张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出神。
徐滢将他抱起来,柔声问他:“舅母生的是妹妹还是弟弟?”
“弟弟。”他口齿不清但是认真地学着母亲说话。
徐滢一笑,将他放下来,从旁拿了块枣泥糕喂他。
苏嬷嬷忽然拖着微胖的身子冲进来:“恭喜太太,恭喜大爷,大奶奶生了个小少爷!”
“人呢?他们人呢?!”
徐镛一把拨开闻讯围拢来的人们,冲到屋里去了。
院里顿时沸腾了。
报喜的四处报喜,打赏的连忙拿钱。
宋澈听说徐滢回了娘家也连忙赶了过来,进门听到这样的好消息也替徐镛高兴,顺手从腰上解下枚玉珮就给襁褓里的小内侄当作了见面礼。
夫妻俩一直到夜深才回府。
一路上朗月普照大地,冬夜街头透着寂静也让人内心安宁平静。
徐滢拉着宋澈一块坐轿辇。
宋澈触到她微凉的手,长臂一伸将她整个人收进怀里,然后将她双手拢在怀里捂着。
徐滢手指隔着衣衫一下下地在他腹肌上写着字,问他:“你有没有觉得,我们最近的日子过得太平淡了点?”
宋澈想也未想地道:“没有啊,有你跟儿子在,我一点也不觉得无聊。”不过说完之后不到半刻,他立刻又坐直身子,不可思议地看看辇外又看看她,——她说日子平淡?他立刻压声:“你该不会在这里就要——”
这也太不合适了!
这是路上呢!这也太太太大胆了!
“对啊,我在这里就要——”徐滢挑着眉,继续划着他的肚子,“就要告诉你,我又怀孕了。”
“……”
一路都很安静的车辇内突然传来咚地一响,似是有什么跌到了车板上。
车夫惊恐地频频回望辇内,两旁持刀守护的商虎他们却给了他们一个少见多怪的眼神。
长夜漫漫,很怡人嘛。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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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