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破釜沉舟(下)
当办公室里只剩下罗科索夫斯基一个人时,他的心里感到了一丝不安。虽说今天是周五,有关部门都下班了,军区领导又几乎都在前往捷尔诺波尔的途中,政治副军长加米涅夫就算想要告状的话,也不见得能找到人。不过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他真把某位强势的上级找来了,不光自己处心积虑安排的这次备战演习就会泡汤,甚至自己还会被就地免职。
为了防患于未然,罗科索夫斯基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先提前做好准备工作,以应对可能发生的意外事件。想到这里,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后,对接电话的人说:“我是罗科索夫斯基,让警卫营副营长格里萨上尉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罗科索夫斯基还在担任第五骑兵军军长时,格里萨上尉就是他手下的警卫连长,后来又跟他一起来到了第九机械化军,并担任了警卫营的副营长,是一位非常值得信任的老部下。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时,罗科索夫斯基首先想到的就是他。
几分钟以后,格里萨上尉就出现在了罗科索夫斯基的办公室里。望着年轻很轻、身材又高又瘦,歪戴着船型帽的上尉,罗科索夫斯基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上下打量一番后,打着官腔问道:“上尉同志,你在我的身边有多少年了?”
格里萨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大声地回答说:“报告军长同志,我从1936年开始,就一直跟着您,到现在已经足足五年了。”
听到格里萨的回答,罗科索夫斯基笑着点点头,接着又问:“上尉同志,我能信任你吗?”
格里萨不知道罗科索夫斯基为什么会这样问,但还是迅速地回答说:“当然能,军长同志,您的每一道命令,我都会无条件服从的。”
对于格里萨这样的回答,罗科索夫斯基感到非常满意,他试探地问道:“上尉,假如我命令你去逮捕几个人,你能执行这个命令吗?”
“军长同志这是要做什么?”格里萨心里想,“逮捕几个人,这不是应该由内务部的人来做的事情吗,为什么要交给我呢?”
见格里萨没有立即回答自己的这个问题,罗科索夫斯基用严厉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同时心里在想,上尉是不是被自己的这个问题吓住了,所以不敢回答啊?
察觉到罗科索夫斯基在用不满的眼光打量自己,格里萨的脸红了,他咳嗽了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随后问道:“军长同志,请让我了解一下任务,不知道您打算要逮捕谁?”
罗科索夫斯基转身走到桌子后面坐下,仰头望着格里萨,问:“如果要逮捕的人,是政治副军长加米涅夫同志呢?”
格里萨听罗科索夫斯基这么说时,虽然心里格外震惊,但只迟疑了片刻,便果断地回答说:“军长同志,我服从您的命令!”说完这话以后,他停顿了片刻,又问:“除了政治副军长外,还有其他人吗?”
“当然还有,上尉同志。”罗科索夫斯基望着格里萨,微笑着说:“要逮捕的人里,也许还有来自军区的高级首长。”
这话一出口,格里萨不禁打了一个冷战。他迟疑了片刻,才困惑地问道:“军长同志,我可以问问是为什么吗?”
“可以。”罗科索夫斯基为了让格里萨在执行任务时,不会因为恐惧而瞻前顾后,所以打算让他适当地知道一些真相:“你应该知道我刚刚下达了演习的命令吧?”见格里萨点头表示知道,便接着往下说,“为了防止演习计划被打乱,所以我就需要你的协助,将一些企图干扰演习的人暂时控制起来。这些人中,就包括了政治副军长加米涅夫,以及可能会突然出现的军区级别的领导。”
“将他们控制以后,该怎么处理呢?是找地方关押起来,还是……”格里萨说到这里时,停了下来,用右手做了一个扣扳机的动作,用嘴型无声地问:“枪毙!”
格里萨的反应把罗科索夫斯基吓了一跳,他连忙摆摆手,说:“上尉,你误会了。我让你把他们控制起来,只是不让他们干涉到我向部队发布命令。等演习一结束,就要立即恢复他们的自由。”
“明白了,军长同志。”格里萨抬手擦了擦额头渗出的细密汗水,随后小心地问道:“我可以离开了吗?”
“你回去找十名信得过的战士,随时做好准备,一旦接到我的电话,就立即感到我的办公室来。”罗科索夫斯基冲他摆摆手,叮嘱说:“去吧,上尉同志。”
罗科索夫斯基做出这样的布置,只是为了以备万一。没想到第二天下午,演习正进行得如火如荼时,他的办公室里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其中一位是罗科索夫斯基熟悉的军区军事委员瓦舒金,而另外一位,则是和他很少有交集的空军司令员普图欣将军。两人是在前往捷尔诺波尔的途中,遇到准备前往基辅告状的加米涅夫,才知道罗科索夫斯基背着军区搞了一个所谓备战演习。听到这个消息后,瓦舒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立即就拖着同行的普图欣一起来找罗科索夫斯基算账。
当瓦舒金怒气冲冲地闯进罗科索夫斯基的办公室时,看到后者正一脸平静地在批阅文件,便快步地走到了桌前,狠狠地一拍桌子,恶狠狠地问:“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是谁给您的权利,在没有向军区请示汇报的情况下,就擅自进行这种可能会引起恐慌的战备演习?”
罗科索夫斯基放下手里的文件,向旁边的座位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用平静的语气向瓦舒金解释说:“军事委员同志,我想您从军区收集的情报中,应该能得出德军正在国境线上集结,并准备向我们发起进攻的结论。”
瓦舒金和普图欣两人在罗科索夫斯基对面的椅子做了下来,而加米涅夫则还站在了两人的身后。瓦舒金用手指着罗科索夫斯基的鼻子,语气严厉地说:“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您的惊慌失措,会让我们指战员的思想陷入一片混乱的。我以军区军事委员会的名义命令您,立即把这个不知所谓的演习停下来。”
罗科索夫斯基面对暴怒的瓦舒金,依旧保持着冷静,他还试图劝说对方改变心意:“军事委员同志,我之所以会做出在日托米尔举行战备演习的决定,就是为了让城里的军民在战争爆发时,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好战斗准备。”
“荒唐,真是太荒唐了!”瓦舒金一点都听不进罗科索夫斯基的劝说,反而继续暴跳如雷地说:“我命令你,立即将演习停下来,否则您就会得到应有的惩罚,被送上军事法庭,接受应有的惩罚。”
见劝说无效,罗科索夫斯基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一个号码后,对着话筒说道:“上尉,立即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瓦舒金虽然亲眼看到罗科索夫斯基打这个电话,但他以为对方是迫于自己的压力,打算终止演习而给手下人打的电话,不光收敛了脸上的怒容,甚至还用友好的语气说:“罗科索夫斯基同志,这样做就对了!”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格里萨带着几名荷枪实弹的战士进了指挥部,把枪口对准了瓦舒金他们三人。
看到这种情况,瓦舒金他们都是大惊失色。加米涅夫见势不妙,连忙走到格里萨的面前,硬着头皮说道:“上尉,您知道您在做什么吗?谁给您的权利,居然敢把枪口对准来自的军区的军事委员同志?”
“这是我的命令。”罗科索夫斯基看到格里萨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连忙站起来将责任揽到自己的身上,随后又吩咐格里萨:“上尉,你派一个人去电讯室,给军区司令部发个电报,说军事委员和空军司令员在我们这里做客,如果有什么重要的情况,请他们转发到第九机械化军来。”
“是!”格里萨答应一声,便叫过了站在他身边的一名上士,凑近耳边小声地嘀咕几句,将他打发了出去。
瓦舒金等那名战士一离开,就冲着罗科索夫斯基恶狠狠地说:“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您知道吗?您这是在犯罪,我命令您,立即停止这种错误行动,我可以既往不咎。”
“军事委员同志,”罗科索夫斯基没等他说完,就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之所以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现在请您和普图欣将军在我这里耐心地待上几个小时,您就会明白我为什么会这样做了。”
他的话说完后,一直没说话的普图欣开了口:“罗科索夫斯基同志,虽然我和您打交道的时间不多,但对于您的性格多少还是了解一些。我觉得,您既然要把我们两人扣下,肯定是有您不得已的苦衷。我说的对吧?”
罗科索夫斯基在听完普图欣的这番话以后,点了点头,态度诚恳地对两人说道:“军事委员、普图欣将军,你们放心吧,只要等到明天凌晨四点,你们就可以恢复自由。”
原本站起来瓦舒金重新坐回到自己的椅子里,满腹怒气地说:“好吧,我们就在您这里待到明天凌晨四点,我倒要看看,您会如何收场?”
罗科索夫斯基听他这么说,二话不说就拔出了腰间的配枪。不管是瓦舒金、普图欣还是加米涅夫,见到罗科索夫斯基的这个动作,就本能地把手伸向了腰间准备拔枪,但却被身边站着的警卫战士制止了。
罗科索夫斯基把手枪在手里掂了掂,啪地一声放在桌上,接着又把枪推到了瓦舒金的面前,言语诚恳地说:“军事委员同志,假如等到明天凌晨四点,您还没有改变主意的话,您可以用这把枪把我打死。不过我的这些部下,”他说到这里,抬手向站在屋里的警卫战士们看了看,放缓语气说,“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他们,毕竟他们也是奉命行事。”
“军长同志……”格里萨听到罗科索夫斯基这么说,连忙叫了一声,正准备表明自己的心迹,却被罗科索夫斯基抬手制止了:“行了,上尉同志,服从我的命令。等到了明天凌晨四点,军事委员同志就是开枪把我打死,你们也不准轻举妄动。明白了吗?”
格里萨犹豫了一下,但看到罗科索夫斯基那严厉的眼神,只好无奈地点点头,小声地说:“明白了,军长同志。”
第三十一章 摊牌
普图欣坐进了椅子里,将罗科索夫斯基的那把手枪重新推回到他的面前,不动神色地说:“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把您的手枪收好,小心别走火了。还有,我和军事委员同志到现在还没吃饭呢,您这个做主人的,可不称职哦。”
罗科索夫斯基拿起桌上的手枪,重新插进了枪套,冲格里萨使了一个眼色。格里萨点点头,收起了手枪带着两名战士走了出去。等格里萨出去后,罗科索夫斯基大度地对加米涅夫说:“政治副军长,您站的时间够长了,请坐下吧。”
没过一会儿,格里萨和一名战士抬着一只冒着热气的茶炊出现在门口,后面跟着的战士手里托着一个摆满东西的大托盘。两人把茶炊放在桌上后,格里萨又转过身,从身后战士手里的托盘里,将茶杯、茶壶、摆着方糖的碟子、装蜂蜜的瓶子、装着军用黑面包干的盘子、切成片的****一样一样地摆在了桌上。
茶炊,又称为茶汤壶。一种铜制的有两层壁四围灌水,在中间烧火的烧水壶。罗科索夫斯基拿起茶杯打了一杯热茶,礼貌地问:“军事委员同志,您要几块放糖啊?”
“不用放糖。”瓦舒金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后,就一把抢过了罗科索夫斯基手里的茶杯。只见他用小茶勺舀了一勺蜂蜜送进口里含着,接着将嘴贴着茶杯,带着响声一口一口地吮茶。他的脸被茶的热气烘得红扑扑的,透着务必的幸福与满足。
罗科索夫斯基看到瓦舒金的这种喝茶方式,不由哑然失笑。他又倒了一杯茶,问普图欣:“将军同志,您要几块方糖?”
“还是我自己来吧。”普图欣说着,从罗科索夫斯基的手里接过了茶杯,将两块方糖放进杯子后,用小茶勺轻轻地搅拌起来。看茶杯里的方糖完全融化后,他把茶勺放在一旁,抬头望着罗科索夫斯基,问道:“说说吧,将军同志,您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您难道不知道擅自扣留上级指挥员的行为,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当事人都被会送上军事法庭,甚至还会被法庭判处死刑吗?”
“将军同志,这些我都知道。”罗科索夫斯基一脸苦涩地回答说。
“既然知道,那您还命人把我们扣押起来?”坐在旁边的加米涅夫气呼呼地说:“您不光自己找死,还拖着这么多战士陪您一起死。”
加米涅夫抱怨的这几句话,瓦舒金听了以后,只是哼了一声,继续用他独特的方式继续喝茶。而普图欣则抬手打断了加米涅夫后面的话,望着罗科索夫斯基不解地问:“将军同志,您能告诉我,您这样做的原因吗?”
罗科索夫斯基耸了耸肩膀,有些无奈地说:“假如我告诉你们,说德国人和我们之间的战争,很快就要爆发了,你们会相信吗?”
普图欣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对罗科索夫斯基瞧了一眼,表示不相信地摇摇头,同时还苦笑一下:“将军同志,您不觉得您在危言耸听吗?我们的部队正在向边境集结,虽然一直是在秘密进行,但只要德国人不是瞎子,他们一定会察觉到我们的行动。您认为他们会这么蠢,朝我们重兵集结的地方发起进攻吗?”
罗科索夫斯基没有吱声,他心里在考虑该如何答复普图欣的疑问。
“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我想告诉您的是:您错了,而且错得还很离谱。”普图欣将军不住嘴地说下去:“您完全陷入了臆想之中,以为德国人在国境线上搞一点小动作,九十要进攻我们的前兆。所以才会匆匆忙忙地搞一个不知所谓的备战演习,而且由于担心我们强行让您终止这个演习,所以才感冒大不韪将我们都扣押起来。”
听到普图欣这番话,罗科索夫斯基忽然感到了极度的疲倦,伸手抓起自己面前的茶杯,猛地喝了几口水以后,大声地说:“普图欣将军,您能听我解释吗?”
普图欣没有说话,只是做了个手势,示意罗科索夫斯基说下去。可没等罗科索夫斯基开口,房门忽然被推开了,刚从城里防空阵地返回、风尘仆仆的马斯洛夫出现在门口。看到屋里的情景,他不禁大吃一惊,快步来到罗科索夫斯基的面前,用手指着那些端着枪的警卫战士,大声地问:“军长同志,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我们的战士为什么会把枪指向军事委员他们?”不等罗科索夫斯基回答,他便转身命令屋里的战士,“都把枪放下。”
可惜办公室里的这些警卫战士,都是格里萨的心腹,根本就没有理睬马斯洛夫,黑洞洞的枪口,依旧指向正在喝茶的瓦舒金、普图欣和加米涅夫他们三人。
“参谋长同志,您不要着急,听我向您解释。”罗科索夫斯基面对几人朗声说道:“你们肯定都以为我神经错乱了,所以才会下达一系列荒唐的命令。但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我的神智很清楚,我之所以会这样做,是因为德国人很快就要向我们发起进攻了。作为日托米尔的卫戍司令和第九机械化军的军长,在这种情况下,总要做点什么,所以我才暂时把你们几人扣押起来。”
瓦舒金听完罗科索夫斯基的话,将手里的空杯子往桌上重重地一顿,站起来义正严词地说道:“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说要加强城市的备战,也就是等于说敌人有可能几乎深入我们祖国的深处。那么,说得好一些,这是荒唐无稽的想法,说得不好一些,完全就是失败主义的表现嘛。”
罗科索夫斯基没有和瓦舒金争论,而是抬手看了看表,见时针已指向了下午六点,离那名德军司务长向我军投诚的时间,只剩下三个小时。他瘪了瘪嘴对瓦舒金说:“军事委员同志,如果德军要对我们发起进攻的话,肯定事先会有一些征兆。请您再耐心地等几个小时,没准我就能向您提供有说服力的证据了。”
“好吧,那我就等您三个小时。”瓦舒金气呼呼地说:“如果到时您还没有证据说服我们,就请放我们走。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我不会追究的。”
罗科索夫斯基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军事委员同志,既然您答应不再追究,那事情就好办了。这样吧,假如到十点,还没收到任何可以证实德军将发起进攻的情报,我就放您离开,同时我本人也听凭您处置。”
达成协议后,大家重新坐下喝茶。俄罗斯人很奇怪,不管之间有多大的矛盾,但只要坐在一起喝茶,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立即就会变得融洽起来。
在喝茶的五个人中间,最心不在焉的是参谋长马斯洛夫,他不停地抬手看表,还不时用担忧的目光望罗科索夫斯基一眼。可罗科索夫斯基和另外几人,却如同久别重逢的朋友一般谈笑风生,丝毫没注意到坐卧不安的马斯洛夫。
当墙上的时钟指向九点半时,房门再度被推开,从外面走进来一名参谋。他快步地来到了罗科索夫斯基的面前,从夹在腋下的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电报纸,递给了罗科索夫斯基,随后他又敬了一个礼,转身走出了房间。
罗科索夫斯基看完电报后,将电报递给了瓦舒金,笑着说道:“军事委员同志,您看看,这是军区首长发给您的电报,说有一名自称为德共/党员的德军司务长,向我边防部队投诚,据他供称,德军正在进入出发地域,将在22日晨向我们发动进攻。您这下明白我为什么让部队开展战备演习了吧?”
瓦舒金看完电报后,随手递给了普图欣,不以为然地说:“罗科索夫斯基同志,这份电报又能说明什么呢?这个投诚者也许是德国将军为了挑起两国的冲突,而故意派来的。”
对于瓦舒金的怀疑,罗科索夫斯基态度坚决地说:“军事委员同志,您说得不对,我认为投诚者说的都是实话。”说完这句话以后,他不禁为这位投诚者的命运担心起来,因为苏德战争爆发后,这个人就再也没有音讯了。有人说他被枪毙了;也有人说他在渡河时,就被我们的边防军开枪打伤,交代完情报后就死了;也有人说,苏德战争爆发后,他死于德军的炮击。总而言之一句话,这位在历史上留下了浓厚一笔的投诚者,后来消失得无声无息。
普图欣看完电报后,抬头问罗科索夫斯基:“我们该怎么办?”
“应该立即命令所有的部队进入一级战斗准备。”罗科索夫斯基向他建议道:“不过在此之前,首先应该向莫斯科报告。”
“没错,罗科索夫斯基同志说得对,应该把这件事情向莫斯科报告。”瓦舒金此刻忘记了自己“囚徒”的身份,直接吩咐马斯洛夫:“参谋长同志,您去给军区值班室发个电报,请他们将这件事转告给军区参谋长普尔卡耶夫,让他立即将此事上报给莫斯科。”
第三十二章 如期而至的作战命令
马斯洛夫没有回答他,而是向罗科索夫斯基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参谋长同志,难道您没有听到军事委员同志的命令吗?”罗科索夫斯基知道这是化解自己月瓦舒金之间矛盾的一个良机,便催促马斯洛夫:“快点去给军区发电报吧。”
瓦舒金看着马斯洛夫的离开后,又面无表情地看了罗科索夫斯基一眼,便低下头看面前的那份电报,似乎想从其中研究出一点什么来。
“罗科索夫斯基同志,”停顿了许久之后,普图欣将军又像在提问,又像自言自语地说:“假如德国人真的向我们发起进攻的话,您打算怎么办?”
“那还用说吗,将军同志?”罗科索夫斯基毫不迟疑地回答说:“我会立即率领部队,沿着上次演习的路线,赶到科威尔去建立防线将德军挡住。然后等我军的野战部队到来后,再对敌人展开全面的反击。”
瓦舒金听到罗科索夫斯基这么说,诧异地看了对方一眼,虽然还窝着一肚子火,可脸上的表情已变得柔和起来。
罗科索夫斯基的回答,多少有些出乎普图欣的意料,他继续问道。“罗科索夫斯基同志,为什么要等野战部队的到来,才能展开反击。要知道您指挥的是一个机械化军,难道还不能消灭来犯之敌吗?”
罗科索夫斯基把双手微微地摊了摊,有些无奈地说:“虽然我现在不知道德军动用的兵力数目,部队的番号以及他们的武器装备,但我却能猜到他们的实力会相当强大。别说我一个机械化军,就算好几个军加起来,也不见得能在短时间内消灭敌人。”
“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您这是失败主义论调。”沉默了许久的瓦舒金再次发飙了,“以高度进攻精神培养出来的红军,怎么能在战争刚开始的时候,就进入消极的防御,而让敌人掌握了主动权呢?”
话刚说完,他的直觉马上就察觉到,因为这番话在他和罗科索夫斯基之间出现了一堵无形的墙,使两人显得更加疏远了。为了消除彼此间的隔阂,他迟疑地说:“当然,军区也不会让你们军在科威尔地区孤军奋战的,我们会命令空军轮番起飞,分批去轰炸敌人的坦克部队,阻止他们向我国国境内推进,减轻你们的防御压力。”
他说的这几句话,就足以使他和对他心生不满的罗科索夫斯基重归于好了。
罗科索夫斯基站起身,朝格里萨挥挥手,让他把屋里的战士们都带出去。在这种时候,战士们再留在这里,一是没有必要,二是接下来会讨论一些不能让他们知道的机密。
重获自由的普图欣神色凝重地说:“罗科索夫斯基同志,虽然您说我们要和德国人打起来这件事,目前还停留在理论上,不过我预感您所说的很有会变成事实。您觉得军区把情况上报给总参谋部以后,莫斯科方面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我觉得在接到我们的报告后,总参谋部应该立即向斯大林同志汇报。”罗科索夫斯基虽然知道接下来的历史,可此刻他只能采用推论的口吻说:“斯大林同志会和国防人民委员商议后,让国防委员会和总参谋部给各军区下达命令,让靠近边境地区的所有部队,都进入一级战斗准备。”
瓦舒金等罗科索夫斯基说完后,摇摇头说:“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您不了解斯大林同志。他在听到这样的报告以后,首先考虑是情报的真伪。即使情报得到了证实,他也不会轻易向部队下达备战命令,而是希望通过和平的手段来解决问题,以便争取到更多的备战时间。”
普图欣用钦佩的目光望着瓦舒金:“军事委员同志,那我们该怎么样做?”
“等!”瓦舒金简短地说道:“我们留在这里等莫斯科的命令。”说到这里,他又看了罗科索夫斯基一眼,没好气地说:“普图欣同志,您就当我们还处在这位将军同志的扣押中,等到了我们事先约定的时间再说。”
一旁几乎被大家遗忘的加米涅夫,阴阳怪气地说道:“如果战争真的打响,那么我们的军长同志就可以逃过一劫了。”
“逃过什么劫?”普图欣不解地问道。
加米涅夫用手在瓦舒金、普图欣以及自己的身上指了指,说道:“非法拘禁高级指挥人员,如果要接受军事法庭审判的话,罗科索夫斯基和他手下的那些战士都会被判处死刑,而他们的家属也会被送到西伯利亚的劳改营。”
罗科索夫斯基听完,毫不在乎地说:“政治副军长同志,如果我察觉到敌人即将对我们的祖国发起野蛮的进攻,却不采取任何行动。对不起,我做不到。”
“行了行了,加米涅夫同志,别说这些啦!”瓦舒金眼看场面又会陷入尴尬的境地,连忙挥手打断了加米涅夫的话:“我刚刚已经说过,对罗科索夫斯基同志的这次错误既往不咎。我们大家还是安心地等莫斯科方面的答复吧。”
在漫长的等待中,时间进入了6月22日。已经离开了几个小时的马斯洛夫快步地走进了办公室。当他刚要将收到的电报交给罗科索夫斯基时,后者摆了摆手,命令他:“把电报交给军事委员同志吧。”
而此刻的瓦舒金也表现得很大度,他没有立即伸手去接电报,而是说道:“既然我们一直在等这份电报,我相信大家对上面的内容都很感兴趣吧。参谋长同志,”他微笑着对马斯洛夫说,“就由您来为我们读一下这份电报吧。”
马斯洛夫也不推辞,他拿起电报便开始朗读起来:“列宁格勒军区、波罗的海沿岸特别军区、西部特别军区、基辅特别军区、敖德萨军区军事委员会:
1.1941年6月22日到23日德军可能在列宁格勒军区、波罗的海沿岸特别军区、西部特别军区、基辅特别军区、敖德萨军区正面实施突然袭击。袭击可能从挑衅行动开始。
2.我军的任务是:不受任何挑衅行动的影响,以免使问题复杂化。与此同时,列宁格勒、波罗的海沿岸、西部、基辅、敖德萨各军区部队进入一级战斗准备,以防德军或其盟军可能的突然袭击。
3.兹命令:
(1)1941年6月2l日夜间,隐蔽占领国境筑垒地域各发射点;
(2)1941年6月22日拂晓前,将全部飞机、包括陆军航空兵的飞机,分散到各野战机场,并加以周密伪装;
(3)所有部队进入战斗准备。军队应分散、伪装;
(4)防空部队不待补充兵员到达,立即进入战斗准备。城市和目标地区应采取灯火管制的一切措施;
(5)在没有特别命令的情况下,不得采取任何其他措施。
铁木辛哥、朱可夫
1941年6月21日。”
瓦舒金听完这份电报后,嘴唇哆嗦着,喃喃地说:“看来真的要和德国人打起来了。”
此时,罗科索夫斯基底气十足地问道:“军事委员同志,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正六神无主的瓦舒金听到罗科索夫斯基的声音,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紧张地问:“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既然您早就察觉到了德国人的异动,又在昨天部署了日托米尔的战备演习,那么您一定有好办法,对不对?”
看到乱了方寸的瓦舒金,罗科索夫斯基连忙好心地提醒他说:“军事委员同志,您应该立即和军区司令员基尔波诺斯、参谋长普尔卡耶夫进行联系,看他们对莫斯科的这份电报是什么意见?”
“对对对,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您说得对。”瓦舒金如释重负地说道:“我这就和他们进行联系,听听他们的意见。”
第三十三章 提前出兵(上)
当瓦舒金和马斯洛夫从电讯室回来后,五个人在罗科索夫斯基的办公室里,召开了一个临时军事会议。
首先发言的是职务最高的瓦舒金,他一脸沮丧地说:“指挥员同志们,我和刚刚到达捷尔诺波尔的司令员联系过了。他说这样的命令,我们在最近两个月,已收到了好几次,结果到最后都是不了了之。这次收到的命令,有可能还是虚惊一场。”说到这里,他扭头望着罗科索夫斯基,“司令员让我告诉您,在没有得到上级命令前,不准轻举妄动。”
加米涅夫立即附和说:“没错,军事委员同志,如今的情况已经很清楚,莫斯科方面之所以向各军区下达了进入战斗准备的命令,是为了防止德军可能出现的挑衅行为。但是他们敢向我们发起进攻吗?要知道我们在乌克兰境内有着几十万军队,德军发起的进攻,势必会被我们粉碎。”
罗科索夫斯基听到这里,不禁扼腕叹息,心说在卫国战争前,苏联的宣传机器总是不断地宣传红军的强大,宣传任何针对苏联的侵略都会被轻易击退的。由于苏军的实力被高估,结果导致开战时部队都没有进入战备状态,甚至在遭受攻击时,很多部队也必须先向高层请求,获得许可后才进行反击,结果白白浪费宝贵的时间,贻误了不少有利的战机。
再加上德军的进攻发生在星期天,正好是休息日,大多数苏联单位都保持和平时期的状态,部队的部署相当分散而且没有任何战斗准备。部队之间往往无法进行相互联系,也缺乏运输工具把集结部队迅速地投送到战场上,在抵抗中难以形成有效的战斗力。
马斯洛夫耷拉着脑袋说:“不管德军是否会真的向我们发起挑衅,我觉得让部队做好战斗准备,是完全必要的。况且我们正在进行战备演习,让部队进入一级战备是很方便的。”
普图欣等马斯洛夫说完,用手拍着桌子说道:“上级命令我们要将军区位于前沿机场的飞机,转移到野战机场并隐蔽起来。这道命令,需要执行吗?如果飞机不转移的话,德军没有任何行动还无关紧要,一旦他们发起空袭的话,我们在机场上停放的战机就会全部报销,要知道里面还有不少是新装备部队的现代化战机。”
瓦舒金看了他一眼,说:“普图欣同志,别把话题扯远了,我们现在要讨论的,是如何处理莫斯科的这道命令。”
加米涅夫再一次发言说:“军事委员同志,这还用说吗?当然是按照军区领导的意思办,暂时不要采取任何行动,免得刺激到德国人,让他们找到向我们挑衅的理由。”
听到加米涅夫不负责任的这番话,罗科索夫斯基怒不可遏地说:“政治副军长同志,我提请您注意一点:根据条例,指挥员在任何情况下都应该做好准备,执行战斗任务。既然现在种种迹象都表明德军将向我们发起大规模的进攻,那么我们就必须做点什么,来应付可能发生的事情。”
马斯洛夫脸上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笑容:“我认为军长同志说得对,既然我们的部队正在进行演习,在他们中间开展战斗动员的话,就不用担心会引起城里居民的恐慌。”
如果在几个小时以前,瓦舒金听到马斯洛夫这么说,没准还会把对方臭骂一顿。但今天发生的事情,让他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不知道是该听军区司令员的,对莫斯科下达的命令不理不睬;还是应该相信罗科索夫斯基,让基层部队做好战斗准备。
罗科索夫斯基察觉到了瓦舒金的矛盾心理,连忙趁热打铁地说:“军事委员同志,如果您拿不到注意的话,我们就再等等。”
“等等,等什么?”瓦舒金一脸茫然地问道。
“如果德军在发起进攻前,肯定会出现反常的表现。”罗科索夫斯基胸有成竹地说:“只要待会儿这种情况一出现,就证明他们对我们的进攻即将开始。”
罗科索夫斯基的话引起了瓦舒金极大的兴趣,他好奇地问道:“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我能问问是什么反常的表现吗?”
“很简单,在进攻前,国境线那边将陷入一种奇怪的、异乎寻常的平静中。”罗科索夫斯基深怕对军事外行的瓦舒金搞不懂,还专门向他解释说:“敌人在进攻信号发出前的一段时间里,会停止一切活动和通讯,保持充分的寂静。如果出现这种情况的话,就表示敌人对我们的进攻将要开始了。”
“真的是这样吗?”瓦舒金听到罗科索夫斯基这么说,还有点难以想象,他扭头问身边的普图欣:“将军同志,您说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吗?”
罗科索夫斯基见普图欣冲瓦舒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自己的说法,心中暗松一口气,故意装出一副惋惜的样子,说道:“可惜,我无法和边境上的部队联系,否则我就能从他们那里及时地了解到敌人的一举一动。”
“这事交给我来办。”瓦舒金说完抓起了办公桌上的保密电话,拨通一个号码后,报了自己的姓名和职务,然后命令对方:“立即给我接通佩列梅什利边防总队,找塔鲁金中校。”
电话一接通,瓦舒金说完自己的身份后,就立即迫不及待地问:“中校同志,你们那里的情况怎么样,对面的德国人有什么动静吗?”
塔鲁金中校听到瓦舒金的问题,立即回答说:“目前是平静的!现在不光听不到坦克发动机的轰鸣声,什么声音都听不见。甚至连截听德军无线电话的无线电值班员,也刚刚向我报告说,没听见声音,好像国境线对面的人都死光了。”
“我知道了,中校同志。”瓦舒金抬手看了看表,接着说:“现在是凌晨一点,过半个小时我再给您打一次电话。”
瓦舒金铁青着脸挂断了电话,抬头对罗科索夫斯基说道:“目前国境线对面一片寂静,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仿佛对面的德国人都同时消失了似的。”
“军事委员同志,”普图欣听完也表情严肃地说:“如果罗科索夫斯基说得是正确的,那么德国人将在几小时以后,对我们展开进攻。我们应该立即将这个情况汇报给司令员和参谋长,让他们向部队下达进入战斗准备的命令。”
“好吧,我试试。”瓦舒金再度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位于捷尔诺波尔的军区司令部。当听到普尔卡耶夫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时,瓦舒金语气严肃地说:“您好,马克西姆·阿列克谢耶维奇,根据目前的种种迹象显示,德军可能在几个小时甚至更短的时间内,对我们发起进攻。我希望您和司令员同志能立即向部队发布命令,让所有的部队做好战斗准备,并让第一梯队进入靠近国境线的防御阵地。”
“军事委员同志,您怎么了,睡迷糊了吗?”普尔卡耶夫不友好地说:“莫斯科发布的这道命令,也许和以前收到的那些命令一样,都是不会执行的。所以,我们不应该在这种时候,随便向部队下达这种可能引起恐慌的命令。”
“参谋长同志……”听到普尔卡耶夫这么说,瓦舒金试图反驳。但他刚开口,就被对方打断了:“行了,军事委员同志,这件事情等您回到捷尔诺波尔以后再说吧。趁时间还早,您再多睡会儿吧。”
当瓦舒金握着传来盲音的话筒,气得浑身发抖的时候,罗科索夫斯基不失时机地问道:“军事委员同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瓦舒金放下电话后,深吸了两口气,等自己的情绪稍稍平复以后,望着罗科索夫斯基问道:“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我来问你,假如我给了您指挥部队的权利,您打算如何部署?”
“立即向部队发出战斗警报,并将战士们武装起来,立即向作战区域开拔!”罗科索夫斯基口齿清楚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并补充说:“仅仅靠我们一个军的力量还不够,我觉得有必要把费久宁斯基的第15步兵军也动员起来。”
“军长同志,可是部队的汽车数量有限,也没有燃料,也没有弹药。”马斯洛夫哭丧着脸说道:“部队里刚装备了一批先进的火炮,可是没有配套的弹药。”
普图欣听到马斯洛夫的牢骚,也担忧地问道:“对啊,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没有弹药的话,您的部队就算到了前线,也没法打仗啊?”
“弹药和汽车都不用担心。”罗科索夫斯基轻松地说道:“城外有国防委员会直接管辖的仓库,可以从那里补充我们需要的弹药和汽车。另外,汽车站的军代表,也奉我的命令,扣留了一批公交车,用来运送我们的部队。”
“不错不错,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您考虑得很周到。”瓦舒金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他赞许地说道:“有了足够的汽车,你们军的部队就能在上午赶到了科威尔,展开对德军入侵部队的阻击。”
“军事委员同志,我觉得这件事情要慎重。”加米涅夫不合时宜地跳出来劝说瓦舒金:“德国人是否会对我们发起进攻,还是只是我们的猜测,如果贸然把部队派出去,一旦上级追究下来,我们都会被送上军事法庭的。”
第三十四章 提前出兵(中)
瓦舒金听完,站起身一拍桌子喝道:“够了,加米涅夫同志。眼看德国人就要对我们发起进攻了,可您还在谈什么军事法庭,企图借此来逃避自己的责任。我现在告诉您,我现在授权罗科索夫斯基,向部队发出战斗动员,让机械化军的所有的指战员进入一级战备。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将来需要追究责任的时候,就由我来负责吧!”说完,他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知道自己闯了祸的加米涅夫慌忙也站了起来,跟着瓦舒金的身后追了出去:“军事委员同志,您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瓦舒金的表现,确实出乎罗科索夫斯基的意外,他在后世的电影里看到的瓦舒金,是一个刚愎自用的人,因盲目服从统帅部大本营依据不切实际的战报所下达的反击指令,以政治挂帅取代冷静科学的分析,让缺乏燃料和弹药的第八机械化军,向德军发起自杀性进攻。当时看到这个情节,自己对这位政工人员恨得牙痒痒的,看到他开枪自杀时还不禁拍手称快。但从今天的接触来看,瓦舒金不光本质不坏,而且还是一个敢作敢当的男子汉。他对瓦舒金的好感,不禁又因此上升了一个台阶。
罗科索夫斯基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第15步兵军的总机,因考虑费久宁斯基肯定在睡觉,便让接线员把电话转到了家里。当听筒里传来费久宁斯基懒洋洋的声音时,罗科索夫斯基严肃地说:“您好,伊万·伊万诺维奇,我是罗科索夫斯基。”
原本还有些睡得迷迷糊糊的费久宁斯基,听到电话里传出罗科索夫斯基的声音,整个人顿时清醒了,他紧张地问:“亲爱的康斯坦丁·康斯坦丁诺维奇,出了什么事情吗?”
“虽然暂时还没有出事,不过也快了。”罗科索夫斯基简短地问道:“请您首先告诉我,如果要把您的部队集结起来,需要多长的时间?”
坐在桌边接电话的费久宁斯基,连忙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表看了一下,说:“三个小时,罗科索夫斯基同志,要把所有的部队集结起来,起码要等到四点。”他把手表重新放回去的时候,歉意地说道:“您知道,今天是周末,大多数的指挥员都在自己的家里,要把他们召集起来,需要时间……”
“费久宁斯基同志,现在时间很紧迫了。”罗科索夫斯基打断了他的话,不过他并没有催促对方,因为他知道要把几个师的部队集结起来,三个小时是远远不够的,因此他说道:“你最好先抽调一个营,乘汽车迅速地赶到国防仓库,收集足够把你的部队武装起来的枪支弹药。明白吗?”
“明白了,罗科索夫斯基同志。”费久宁斯基不停地点着头,等罗科索夫斯基一说完,他立即问:“那个时刻终于来临了吗?”
听到费久宁斯基这么问,罗科索夫斯基沉默了,他朝坐在自己面前的普图欣和马斯洛夫看了一眼,虽然知道费久宁斯基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他还是使劲地点了点头,用肯定的语气说道:“是的,终于来临了。”
普图欣看到罗科索夫斯基放下电话,便坐直了身体,说:“罗科索夫斯基同志,看来您是早有准备啊。如果第15步兵军也能及时地赶到战场,那么以你们两个军的实力,将闯入我们国境的敌人挡住,是没有问题的。”不过他接着又担心的问:“从你们这里赶到科威尔,有差不多两百公里的距离,单纯靠步行,至少要花两天的时间,您能搞到足够的车辆吗?”
罗科索夫斯基不确定地回答说:“只要汽车站的军代表,切实帝都执行了我的命令,那么运送部队赶往前线的车辆,勉强是足够了。至于牵引大炮用的拖拉机,也许只能从城外的集体农庄去搞,不过这样一来,就需要日托米尔的市级领导出面才行。”
“那您先给车站的军代表打个电话,把车辆的事情落实好。”普图欣轻声地说道:“至于说到牵引大炮的拖拉机,这事可以等军事委员回来,我们征求一下他的意见,看是否连夜召开一个临时军事会议,邀请地方上的领导也来参加。只要地方领导出面的话,我相信您就能从集体农庄里,得到您想要的足够数量的拖拉机。”
当车站办公室的电话响起时,军代表瓦夏和站长正在发生激烈的争吵。因为他为了执行罗科索夫斯基的命令,在没有和车站站长达成一致意见的情况下,就擅自减少了去外城市的班次。公交线路的班车收车后,他又强行命令除电车外的所有车辆必须加满油,以便随时能投入使用。站长就为了这事在和他发生争执,并威胁要去有关部门控告他。
听到电话铃响,站长拿起电话,没好气地说:“这里是车站站长办公室,您是哪里?”
罗科索夫斯基虽然听出了接电话人语气中带着的怒气,但却没有和他计较,而是直截了当地说:“我是卫戍司令罗科索夫斯基少将,请给我找车站的军代表瓦夏中尉。”
原本坐着接电话的车站站长,连忙站起身,恭恭敬敬地答应一声后,才将电话递给了瓦夏,同时陪着笑说:“中尉同志,是卫戍司令的电话。”
瓦夏也慌忙站起身,接过了站长手里的电话,有些紧张地说:“您好,将军同志,我是军代表瓦夏……”
没等他说完套话,罗科索夫斯基就快速地打断了他,“瓦夏中尉,我们很快就要使用车辆开始运送部队,您那里能提供多少的车辆?”
有关车辆的数据,瓦夏已在心里默默地念叨了一天,此刻听罗科索夫斯基问起,立即毫不含糊地回答说:“由于我减少了周五周六前往外城市的班车次数,目前车站里有公交车90辆,除掉18辆无法离开城市范围的电车外,可以为您提供72辆车运送部队。”
罗科索夫斯基本以为车站里有个五六十辆车,就已经是极限,毕竟周末要外出度假的人数不少,没想到居然有近百辆车。虽然电车无法离开城市的范围,但用于城里武装人员和各种军用物资的运送,还是派上大用途的。
他听完汇报后,笑着说:“干得不错,瓦夏上尉,我想您今天所做的这件事,将来一定会被载入史册的。”
“载入史册?!”罗科索夫斯基说出的这句话,让瓦夏陷入了震惊之中,片刻之后,他小心地提醒罗科索夫斯基:“司令员同志,我是中尉不是上尉。”
罗科索夫斯基豪爽地说道:“瓦夏同志,我说您是上尉,您从现在起就是上尉,待会儿记得在领章上添上一个小方块。我待会儿派部队去车站接管车辆,由您负责接待。明白吗?”
“明白了,司令员同志。”新晋的上尉瓦夏响亮地回答道。
罗科索夫斯基放下电话,向一脸诧异望着自己的普图欣和马斯洛夫解释说:“如果现在是战争的话,每一分钟都是宝贵的。而这位军代表为我们准备了足够数量的车辆,使我们能迅速地将部队投放到战场上去,仅仅凭这一点,他就应该得到奖赏。”说完,他就吩咐马斯洛夫,“参谋长同志,请您去把军事委员找回来,说我们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商议。”
马斯洛夫心里明白,罗科索夫斯基所说的重要事情,肯定是指召开军队和地方的联席会议,讨论城市布防和征调民用车辆的相关事宜,所以立即站起身,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等马斯洛夫一离开,罗科索夫斯基就对普图欣说:“将军同志,战争的爆发迫在眉睫,我恳求您遵照莫斯科的命令,将靠近国境线的机场上的飞机,都疏散到其它的野战机场并很好地伪装起来。”
对于罗科索夫斯基的提议,普图欣只思索了片刻,便爽快地答应了:“您说得没错,罗科索夫斯基同志。如果德国人真的要发起进攻的话,我们的机场会成为他们的首要打击目标。为了不让他们的奸计得逞,我这就去和前线机场的指挥员取得联系,让他们尽快把机场上的飞机疏散伪装起来。”
瓦舒金并没有走远,只是在外面走廊上的窗口前抽烟。听到马斯洛夫叫自己,掐灭了烟头就回到了屋里,正好遇上要往外走的普图欣。问请对方是其余电讯室和前方的机场进行联系,还催促说:“快点去吧,将军同志,再晚也许就来不及了。”
罗科索夫斯基在提出召开军地联席会议,获得瓦舒金的同意后,又提醒对方说:“军事委员同志,我担心德国人会在进攻前,会派出小股部队对我们的通信线路进行破坏,使指挥部和部队之间无法进行联络。”
瓦舒金听后,皱着眉头问道:“那有什么办法对付他们吗?”
罗科索夫斯基摇摇头,有些无奈地说:“我们暂时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样的兵力,又会在什么地段实施破坏,所以只能有针对性地加强通讯部门的警卫力量。”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瓦舒金和边防总队通话的事,又补充说,“我们和边防部队的电话联络,也许会因为战争的爆发而中断。您看能否让塔鲁金中校通过电报,将国境线那里的情况,随时向您进行通报,以便我们能根据他所提供的情报,来制定作战计划?”
“您提醒得很对,”瓦舒金赞同地说:“我这就给塔鲁金中校打电话,让他在无法进行电话联系时,改用电报来报告他们那里的情况。”
第三十五章 提前出兵(下)
半个小时后,日托米尔的卫戍司令部外面,变得灯火通明起来,属于军队的或地方上的小车,一辆又一辆地驶进了宽阔的停车场。
一个又一个的各级指挥员来了,一个又一个穿着便装的地方领导也来了。走进会议室的人脸上都带着惊慌诧异的神情,他们用焦急地目光在屋里进行搜索,希望能看到一两个先到的熟人,从他们那里打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比他们先来的那些熟人,和他们同样是一头雾水,压根不知道卫戍司令为什么会在凌晨突然召集这样的会议。对于朋友投来询问的目光,他们只能耸耸肩膀,把手一摊来无声地回答对方。
新来的人就坐后,想向身边比自己级别高的人打听了一下情况,但看到黑着脸坐在正中的罗科索夫斯基,和他身边那位明显是军区领导的政工人员,便乖乖地闭上了嘴,耐心地等待着会议的开始。
市委领导瓦西里也来了,他轻车熟路地朝自己的座位走去。就坐时,发现坐在正中的人,居然是军区的军事委员,不禁大吃了一惊。他和瓦舒金握手时,用友好的语气问道:“瓦舒金同志,您怎么会在这里呢?”
“瓦西里同志,今晚召开的会议,将由瓦舒金同志来主持。”瓦西里的话音刚落,罗科索夫斯基连忙抢着回答说。
“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瓦西里诧异地问道。
“我们接到了来自莫斯科的命令,说德国人可能在今天凌晨在边境线上,对我们进行武装挑衅。”瓦舒金压低嗓门对这位熟悉的市领导说道:“因此才召开了这次紧急会议,打算等挑衅发生后,能迅速地向部队发出战斗警报,并动员市民在城市里构筑防御工事。”
“等一等,瓦舒金同志,这不可能吧?”瓦西里深怕被旁边的人听到,也压低嗓门说:“我们部署在乌克兰的军队,可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只要德国人不是傻子,他们绝对不敢轻易向我们发起挑衅。”
“是真是假,再等一会儿,就能知道了。”瓦舒金说完这句以后,重新坐进了位子,把身体往后一仰,开始闭目养神,不再搭理瓦西里。遭到冷落的瓦西里向罗科索夫斯基投去了询问的目光,而后者面无表情地冲他点了点头,表示刚刚所说的都是事实。
加米涅夫从外面进来时,见会议室里已坐得满当当的。便走到了罗科索夫斯基身边的空位坐下,小声地问会议什么时候开始。
“等着。”罗科索夫斯基头也不抬,简单地回答说:“等参谋长回来再说。”
加米涅夫又把目光投向了瓦舒金,想从他那里打听一下会议什么时候开始,却见对方正背靠着椅背闭目养神,看样子是不想搭理自己,只好老老实实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耐心地等待罗科索夫斯基宣布会议的开始。
罗科索夫斯基嘴里说的马斯洛夫,此刻正和普图欣待在电讯室里,等着接收边境各机场的回电。他看着普图欣手里一卷卷刚刚收到的狭窄的电报纸,紧张地问:“普图欣同志,所有的机场都回电了吗?”
普图欣数了数手里的电报纸,摇着头说道:“还有两个机场没有任何回音。”说完,他吩咐报务员:“再给没有回复的两个机场发电报,告诉他们十万火急,务必在凌晨三点以前,将机场的飞机转场到附近的野战机场,并隐蔽起来。”
“是,将军同志。”戴着耳机的报务员答应一声,手里又开始嘀嘀嘀地开始发报。
当会议室墙上的挂钟敲响三点的时候,瓦舒金睁开了眼睛,对旁边的罗科索夫斯基说:“时间差不多了,开会吧。”
罗科索夫斯基点点头,接着用手指在桌上重重地敲了两下,看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后,站起来大声地宣布:“同志们,我们开会了。”当会议室里变得鸦雀无声时,他又接着说,“现在请基辅特别军区的军事委员会委员瓦舒金同志讲话,大家欢迎。”说完,他便带头鼓起掌来。
瓦舒金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站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抬起双手向下压了压。但会议室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后,瓦舒金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用目光缓慢地环顾到会的人。罗科索夫斯基觉得,瓦舒金可能正在考虑该如何向在场的人讲清楚目前所面临的危险局面。
过了好一阵,瓦舒金终于开始说话了,“同志们,今天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来开会,是有一个重要的消息要告诉大家。不瞒你们说,在几个小时前,我们接到了来自边境线的报告,有一名德军士兵向我们的边防军投诚,说德军将在今天凌晨向我们发动战争。而两个小时前,我们又接到了来自莫斯科的命令,让各军区立即向部队发出战斗警报,并做好一切战斗准备……”
罗科索夫斯基听到瓦舒金说出了德军士兵投诚的内容时,不由大吃了一惊,因为这个涉及到机密,是不能随便向外人泄露的。但转念一想,瓦舒金这么说,也许他是真的被自己说服,知道战争是不可避免的,之所以这样对大家说,也是为了让大家引起重视。
瓦舒金坐下后,整个会议室顿时热闹得像菜市场,在和平年代待久了的人,猛地听到这个消息,还真的很难接受。况且现在战争还没有爆发,一切都还只是推论。因此,罗科索夫斯基听到有人甚至在说:“……也有可能,这仗根本打不起来。”
这些心存侥幸的话,让罗科索夫斯基心里感到了愤怒,可是在战争正式爆发前,即使以他和瓦舒金这样的身份,所说出来的话,始终还是有人心存疑虑的,所以他决定暂时保持沉默,等到战争爆发的消息传来以后,再正式向部队发出战斗警报。
级别最高的几个人呆如木鸡般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言不发。而下面参加会议的指挥员和地方干部,在没有约束的情况下,大声地议论着自己刚刚所听到的那些内容。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当墙上挂钟的时间指向三点四十的时候,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从会议开始到现在,一直没现身的马斯洛夫出现在了门口。虽然罗科索夫斯基和瓦舒金都始终没说话,可心里却无时无刻不惦记着军情,所以两人的目光都不时地朝门口瞥去。一见到马斯洛夫出现在门口,两人同时心道:“终于来了!”
马斯洛夫一出现,会议室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位刚走进来的将军身上。马斯洛夫走到瓦舒金和罗科索夫斯基的旁边,将手里一卷卷成一圈的狭窄的电报纸递了过去,同时表情严肃地说:“军事委员同志,军长同志,这是佩列梅什利边防总队塔鲁金中校发来的电报,十分钟前,德军向他们的防区开始了猛烈的炮击,目前炮击还在继续。”
这个消息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洒进一把盐,顿时炸开了。瓦舒金快速地浏览完电报上的内容后,递给了罗科索夫斯基,用拳头在桌上重重地敲了几下,厉声喝止:“安静,安静!请大家注意自己的身份,保持安静!”
当屋里重新恢复平静后,罗科索夫斯基已看完了电报,他转过脸对旁边的瓦舒金说道:“军事委员同志,这是战争!看来可以向全军发出战斗警报了。”
瓦舒金点了点头,轻声地对罗科索夫斯基说:“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您是第九机械化军的军长,给部队发出战斗警报的事,还是由您来执行吧。”
正当罗科索夫斯基准备站起来的时候,旁边的加米涅夫不合时宜地说了一句:“军长同志,现在向全军发出战斗警报,是不是有点太早了,我觉得还是应该等上级的命令。”
罗科索夫斯基用轻蔑的目光瞥了他一眼后,自顾自地说道:“这是战争,每一分钟对我们来说,都是宝贵的。”说完,他站直身体开始向在场的指挥员发号施令。
“摩托化第131师师长加里宁上校!”
“到!”被点到名字的加里宁立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把身体挺得笔直。
“您带着部队去汽车总站,车站的军代表为你们准备了72辆公交车,都加满了车,上车就可以出发。”罗科索夫斯基口述着命令:“你们沿公路向罗夫尼、卢茨克行军,最后的目标是科威尔,并在那里构筑坚固的防御工事。”
“可是部队的弹药不足啊,军长同志。”加里宁哭丧着脸说。
“这个您不用担心,”罗科索夫斯基说道:“在日托米尔西面十五公里处,有一个新部署的军械库,你们可以在那里得到你们需要的弹药。”
“坦克第35师师长诺维科夫少将。”罗科索夫斯基接着叫道。听到自己的名字,诺维科夫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挺身立正,准备接受命令。
“你们师以两个团与摩托化第131师同时向科威尔开进,另外派出一个团去城外的国防仓库,接受存放在仓库里的t-34和kv坦克,并将您的部队武装起来。”
“可是军长同志,”诺维科夫听到罗科索夫斯基这么说,担忧地问:“在没有得到国防委员会许可的情况下,我们的部队是无权进入仓库地区的。”
“将军同志,我已得到了总参谋长朱可夫大将的授权。”罗科索夫斯基接着说道:“只要战争爆发,我们第九机械化军就可以根据自身的需要,从接管的国防仓库里领取自己急需的武器装备。”
听完罗科索夫斯基的这番话,诺维科夫的脸上都快笑开花了,他立即毫不迟疑地答道:“是,我保证完成任务!”
接下来要接受任务的,是坦克第20师。但罗科索夫斯基没看到卡图科夫,只看到他的副师长切尔尼亚耶夫上校时,不禁暗暗叹了口气。“切尔尼亚耶夫上校!”
“到!”被叫到名字的上校响亮地答应了一声,随后站起身,目不转睛地盯着罗科索夫斯基,等待他下达命令。
“上校同志,先派出你们的高炮营,赶往罗夫尼和卢茨克之间的平原上,构筑高炮阵地。”罗科索夫斯基想到此时还没有集火射击的概念,连忙抓紧时间向他进行科普:“记住,让高射炮手每三门炮排成一个小三角,九门炮组成一个大三角,一个营的27门高射炮正好可以组成三个这样的大三角。这样的话,不管德军的飞机从哪个方向飞过来都能确保火力的密度。懂了吗?”
切尔尼亚耶夫皱着眉头想了片刻,随后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使劲地点了点头,大声地答应道:“明白了,军长同志。”
“还有,你再派出一个团,在地方同志的配合下,到附近的农庄去收集足够的拖拉机。”见切尔尼亚耶夫一脸茫然的样子,罗科索夫斯基不得不加以说明:“用于火炮的牵引。”
随后他侧头对坐在右侧的瓦西里说道:“瓦西里同志,你们的任务,是迅速地在各企业单位内成为民兵队伍,并组织市民在城里修筑防御工事。还有,我们负责看守城市周边军械库的部队,可以会陆续撤走,你们要迅速地派出民兵去接替保卫工作。明白了吗?”
“明白了,将军同志。”瓦西里说完这句话,脸上又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您能派出教员,帮我们训练民兵部队吗?”
“瓦西里同志,我会把瓦吉姆中校的第32摩托化步兵团留下。”罗科索夫斯基朝瓦吉姆所在的位置指了指,接着说道:“他们除了负责城市的防御任务外,还会开展征兵和帮助你们训练民兵的工作。”
等交代完所有的任务后,罗科索夫斯基的目光从在场所有人的身上扫过,随后大声地说道:“大家立即回去做准备,各师的部队在五点整准时出发。散会!”
第三十六章 告别
会议室里的人陆续散去,只剩下了罗科索夫斯基、瓦舒金、马斯洛夫和两个副军长,这时一名通讯参谋从外面跑了进来,将一卷电报纸交给了罗科索夫斯基。
罗科索夫斯基展开狭长的电报纸一看,上面的内容很简单:打开绝密作战文件,遵照上面的命令将部队展开。后面是第五集团军司令部作战处副处长的签字。
瓦舒金看完电报后,立即问道:“绝密作战文件在什么地方?”
“在我办公室的保险箱里。”
“我们立即过去。”瓦舒金简短地命令道。
当一行人来到了办公室以后,罗科索夫斯基打开放在墙边的一个保险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密封的文件袋,举到自己的耳边对瓦舒金说:“军事委员同志,这就是绝密作战文件,只有遵照苏联人民委员会主席或者国防人民委员的指示,我们才能打开。”
“军事委员同志。”加米涅夫看到罗科索夫斯基手里的文件袋,连忙提醒瓦舒金:“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等莫斯科的通知。”
“把文件打开吧,罗科索夫斯基同志。”瓦舒金仿佛没有听见加米涅夫说的话,果断地命令罗科索夫斯基:“在战争期间,每一分钟对我们来说,都是宝贵的。如果上级将来要追究的话,一切责任由我来负!”
罗科索夫斯基向主动承担责任的瓦舒金微笑着点了点头,而对讨厌的加米涅夫却瞧了也没瞧。他此刻心里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后世的电影里,加米涅夫的角色只有一句阻止打开绝密文件的台词,连个正面镜头都没给他了。
罗科索夫斯基从文件袋里抽出了文件,只看了一眼,便递给了瓦舒金,同时还说道:“军事委员同志,我们刚刚下达的命令,和上级的命令完全吻合,都是要求我军立即进入战斗准备并向罗夫诺、卢茨克、科维尔方向前进。”
“没错,”眼睛盯着文件看的瓦舒金点着头说:“由于您事先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我们的部队应该在上午十点左右,能到达科威尔,并在那里构筑坚固的防御工事。不过在此之前,可以让我们的空军先分批起飞,轮流攻击闯入我国国境的德军部队。”
“普图欣将军在电讯室里,”马斯洛夫小心地提醒瓦舒金,“需要我去把他请过来吗?”
“不用,还是我们过去吧。”瓦舒金说完,便急匆匆地朝门外走去。走了两步,他便停了下来,转身说道:“我和罗科索夫斯基、马斯洛夫去电讯室就行了,两位副军长同志,你们立即去部队里,监督命令的执行情况。”
弗努科夫听到这个命令,反应倒是很平常,因为部队要去接管国防仓库,他作为技术副军长,要去了解仓库里有些什么技术装备。而加米涅夫则是一脸沮丧,对于瓦舒金的这道命令只能无奈地接受。
罗科索夫斯基一走进电讯室,就立即问屋内的通讯处长:“处长同志,现在和外界的联系,还畅通吗?”他这么问的目地,是想催促一下费久宁斯基,因为他们不见得能在第一时间收到战争爆发的消息。
可通讯处长显然误会了罗科索夫斯基的意思,他表情严肃地报告说:“军长同志,除了城里的通讯依旧畅通外,和其它地区的联系线路全部中断,无论是莫斯科、基辅还是卢茨克均无回音。”
通讯处长报告的情况,早就在预料之中,因此不管是罗科索夫斯基还是瓦舒金听后,脸上的表情都很平静。瓦舒金甚至还问站在一名报务员身后的普图欣:“将军同志,您那里的情况怎么样,前线机场的飞机都疏散了吗?”
“大部分都疏散了。”普图欣情绪激动地说:“可是有两个机场始终没有回电,估计现在凶多吉少了。”
瓦舒金抬手在普图欣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两下,安慰他说:“普图欣同志,这就是战争,值得庆幸的是,在我们的努力下,至少大多数的飞机被保住了。”
“普图欣将军,”罗科索夫斯基郑重其事地问道:“您还能和那些野战机场联系上吗?也许在今天的战斗中,我们需要得到空军的支援,对敌人的部队展开反击。”
“可是,我们根本不知道敌人在哪里,有什么样的兵力。”普图欣情绪激动而有点犹豫不决地说:“和军区的联系也中断了,没有上级的命令,这仗可怎么打啊?”
“您怎么了,普图欣将军?怎么突然变得惊慌失措起来?”瓦舒金语气严厉地对他说:“就算和军区、莫斯科失去了联系,我们也要坚决地反击敌人,从敌人入侵的地方把他们统统赶出去。罗科索夫斯基同志的部队,需要您的空军支援。现在我以军区军事委员会委员的身份命令您,立即打起精神,继续和野战机场进行联系,一定要和空军部队取得联系。”
看到普图欣重新打起精神,监督报务员给野战机场继续发电,瓦舒金不禁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他又转过脸看着罗科索夫斯基,叹了一口气后说道:“趁部队还没有出发,您回家去和妻子告个别吧。我们离开后,还不知道能有多少人能够活着回来。”
罗科索夫斯基正在考虑如何把瓦舒金支开,以免影响到自己的指挥。骤然听到瓦舒金这充满人情味的话,他不禁鼻子一酸,慌乱地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走出了电讯室。
走廊上到处是来来往往的军人,看到自己的军长出现,他们纷纷让到一侧背靠着墙壁,抬手向他敬礼。罗科索夫斯基没有注意到他们也没有回礼,只是沿着走廊缓步朝前走去,他在考虑该如何面对一直逃避的彼得罗夫娜,毕竟自己是个冒牌的丈夫。
他刚用钥匙打开房门,出现在门口,早就等候多时的彼得罗夫娜就朝他扑了过来,将他搂得紧紧的,紧张地问:“科斯契卡,战争真的爆发了吗?”
虽然战争刚刚爆发不久,知道的人并不多,但对于住在军官宿舍里的彼得罗夫娜来说,却不是什么秘密。作为一个军人的妻子,楼下正在集结的部队让她猜到了真相。
罗科索夫斯基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叫着她的小名安慰说:“尤尼娅,战争爆发了。这里很快就会变得不安全,等到市里的疏散令下来以后,你就带着阿达疏散到后方去吧。”
“什么,敌人会闯到这里?”彼得罗夫娜从罗科索夫斯基的怀抱中挣脱出来,用吃惊的语气问道:“我们的军队,不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吗?怎么会让敌人闯到这里来?”
一时之间,罗科索夫斯基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彼得罗夫娜的问题,只能含糊其词地说:“敌人是强大的,我们的军队暂时挡不住他们。所以你必须要明白,让你们疏散到后方去,这并不是一个感情问题,而是战时的需要。”
“不,在你回来之前,我哪儿都不去。”彼得罗夫娜激动得大喊起来:“我哪里也不要去,我的家就在这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哪里也不去!”
这时候,一间卧室的房门打开了,穿着白色睡裙的阿达站在门口,用奇怪的目光看着站在客厅里的两个人,好奇地问道:“爸爸、妈妈,你们在吵什么?”
“亲爱的女儿,很抱歉吵醒了你!”罗科索夫斯基简短地说了一句后,走过去给了阿达一个轻轻的拥抱,然后抓住她的双肩,爱怜地说道:“战争爆发了,我要带着战士们去反击敌人,将他们从我们的国境里赶出去。为了你们的安全,你应该要和妈妈一起转移到后方去。答应我,好好地照顾你的妈妈。”
阿达听完后愣了片刻,随后扑了上来,双手紧紧地环抱着罗科索夫斯基腰部,放声痛哭起来。彼得罗夫娜也走到了罗科索夫斯基的身后,张开双臂抱住了自己的丈夫和女儿,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落了下来,很快就将罗科索夫斯基军装的后背沁湿了一大片。
罗科索夫斯基的鼻子一阵阵发酸,他想起曾听人说过,想哭的时候只要抬头望望天,泪水就不会落下来。于是他抬头望着天花板,试图让眼眶里的泪水不要流下来。可是他很快发现这种说法是错误的,就算是仰着头,泪水依旧从眼角不断地流出。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一家三口生离死别的情绪。彼得罗夫娜松开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泪,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一名军官,看到彼得罗夫娜开门,立即礼貌地问道:“请问军长同志,在吗?”
被阿达牢牢抱住的罗科索夫斯基无法转身,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什么事?”
那名军官快步来到了罗科索夫斯基的身后,挺身立正敬礼,报告说:“军长同志,军事委员同志让我通知您,说部队已做好了出发准备,等您一到,就可以出发了。”
“我知道了。”罗科索夫斯基头也不回地说道:“我马上就去。”
当军官离开后,彼得罗夫娜走过来,轻轻地扳开阿达抱着罗科索夫斯基腰部的手,轻声地对她说:“阿达,你的爸爸要去做更重要的事情,让他走吧!”懂事的阿达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抽泣地对罗科索夫斯基说:“答应我,您一定要活着回来!”
“会的,阿达,我会活着回来的。”罗科索夫斯基说完,抬手在阿达的头上轻轻地抚摸了几下后,转身朝房门走去。他刚走到房门,又停止了脚步,转身对跟上来的彼得罗夫娜说:“为了阿达,我觉得你应该离开,再留在这里,是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让我担心。我走了,你多保重!”说完,他再次拥抱了彼得罗夫娜,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毅然转身离开,不再理会身后传来的彼得罗夫娜压抑的哭声。
第三十七章 开进
第九机械化军和真实的历史一样,是沿三条行军路线,向诺沃格勒一沃伦斯基、罗夫诺、卢茨克方向前进。摩托化第131师成一个纵队在汽车路干线的右侧前进,由加里宁率领。由经验丰富的诺维科夫率领的坦克第35师在中间成梯队前进。左侧是切尔尼亚耶夫坦克第20师,担负侦察和警戒任务。
在和行军队伍同向行驶的嘎斯车里,参谋长马斯洛夫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而罗科索夫斯基和瓦舒金坐在后座。
开始时,车里谁也没有说话。后来马斯洛夫侧过身子,望着罗科索夫斯基和瓦舒金,有点犹豫地问:“军事委员同志,您真的要跟我们去科威尔,不需要去捷尔诺波尔和军区指挥部汇合吗?”
瓦舒金看了看保持沉默的罗科索夫斯基,此刻他正聚精会神地望着车窗外行进的队伍,似乎对马斯洛夫的问题一点都不感兴趣。瓦舒金转过脸望着马斯洛夫,淡淡地说道:“参谋长同志,我提醒您一点,从战争爆发的那一刻开始,基辅特别军区就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西南方面军。作为方面军的军事委员会委员,我认为自己有必要跟着指战员到最前沿去,搞清楚敌人的兵力和武器装备情况。”
此刻,罗科索夫斯基心中暗想,在原来的那个时空,纵使真正的罗科索夫斯基决心很果断,动员部队也非常迅速,但也是下午14时以后才出发的。由于车辆不足,行动最迅速的摩托化第131师,天黑前也只到达了罗夫诺。如今随着自己的穿越而来,部队出发时间提前了九个小时不说,而且还给加里宁的部队补充了大量的车辆。这样一来,他们在中午以前就算到达科威尔,也没什么问题。想到这里,罗科索夫斯基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地说:“有了这么大的变数,第九机械化军在战争初期,一定会有出人意料地的表现吧。”
到清晨七点时,行动最为迅速的摩托化第131师,已接近了罗夫诺。就在这时,马斯洛夫看到后面有一辆三轮摩托车追了上来,猜到可能是送情报的,连忙吩咐司机在路边停车。
摩托车上的通讯参谋将电报交给马斯洛夫后,便转身离开了。看完电报上的内容,马斯洛夫扭头对瓦舒金和罗科索夫斯基说:“是第五集团军司令部发来的电报,说战争爆发了,德国的空军正在轰炸卢茨克,命令我们立即向部队发出战斗警报,并在最短的时间内,向国境线开进。”
瓦舒金听完后,扭头望着罗科索夫斯基说道:“罗科索夫斯基同志,由于您敏锐的观察力和判断,使部队提前做好了战斗准备。对您的表现,我会如实地向方面军司令部报告,并请求他们给予您应有的奖励。”
罗科索夫斯基摆了摆手,苦笑着说:“谢谢您,军事委员同志,现在说奖励还太早了,我们当前的首要任务,是将敌人挡住,并将他们从我们的国境内撵走。”
“放心吧,罗科索夫斯基同志。”瓦舒金不以为然地说:“我想要不了多久,第二梯队的部队就会陆续赶到边境线,会同第一梯队的部队,将闯入国境的德军全部消灭掉。”
“可是军事委员同志,您也孩子的,我们的通讯线路遭到了德军的破坏,导致整个指挥系统陷入了瘫痪。”罗科索夫斯基担忧地说。“前线的部队无法和后方的指挥部取得联系,而指挥部对前线的情况也无从了解。在这种情况下,我担心后方的指挥部无法迅速地将部队集结起来,并在正确的方向展开反击。”
“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您太多虑了。”瓦舒金冷笑了一声,轻蔑地说道:“别看德军好像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但在我们以进攻精神培养起来的军队面前,他们是不堪一击的。”
对于瓦舒金的乐观估计,罗科索夫斯基是哭笑不得,他心里在想,如今能挡住德军凶猛的进攻,都要谢天谢地了,至于击退德军的进攻,那简直是天方夜谭。有时知道了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却又不能说出来的这种痛苦,是多么令人难受啊。
部队没有进入罗夫诺,而是从城外绕了过去。刚进入平原不久,空中便传来了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罗科索夫斯基透过车窗朝上望去,只见空中出现了十几架飞机,正从西向东迎面飞来。虽然飞机的飞行高度很高,但从飞机的外形上,罗科索夫斯基还是一眼就认出这是德军的轰炸机,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战斗机护航。
“见鬼,德国人的飞机怎么飞到这里来了?”瓦舒金看到天空中出现的德军轰炸机,不由惊讶地问:“我们的飞机呢,为什么不出来拦截呢?”说完这句话,他抬手拍了拍司机的肩膀,大声地命令道,“停车!”
车一停稳,瓦舒金立即推开车门跳了出去,然后站在路中间,招手让跟着后面的车停下来。罗科索夫斯基不知道瓦舒金为什么会让司机停车,但看到从后一辆车里钻出来的普图欣以后,他心里明白,瓦舒金肯定是想让普图欣联系空军,派出战机将敌人撵走。
等嘎斯车重新前进时,瓦舒金一脸忧色地说:“普图欣将军说,现在暂时还无法和各野战机场取得联系,因此无法派我们的战机升空,去驱逐德军的飞机。”
上午九点,部队接近了卢茨克,这是公路上出现了逃难的人群,他们扶老携幼,背着大包小包,正沿着公路迎面走来。而此刻坐在车里的罗科索夫斯基,已听见前方传来的隆隆爆炸声。这是卢茨克遭到了轰炸,足以说明,德军的空军已掌握了战场的制空权。
罗科索夫斯基望着窗外逃难的人群,心情变得急躁起来,他深怕德军此刻已占领了科威尔,毕竟那个城市离边境不到一百公里,德军的坦克只需要走两三个小时,就能进入城市。
当满载部队的车队从卢茨克东面的基瓦提斯穿过时,那冒着火焰的建筑物窗口、倒塌的房屋、街道上大大小小的弹坑,还有躺在弹坑四周的那些老人、妇女,甚至孩子们的尸体,让车队里的每一名指战员的心情都格外沉重。
不用罗科索夫斯基向下面的部队交代什么,各级指挥员已命令车上的战士,将所有轻重机枪都脱去了枪衣,做好随时和敌人交火的准备。
路过卢茨克的时候,第五集团军的参谋长皮萨列夫斯基带人拦住了车队。见到居然是罗科索夫斯基的部队,还惊讶地问:“将军同志,你们的动作可真够迅速的,从给你们下达命令,到出现在这里,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难道你们是飞过来的吗?”
罗科索夫斯基正在考虑该如何向他解释时,瓦舒金已抢先说道:“将军同志,时间紧迫,别再套交情了,说说你们的情况。”
皮萨列夫斯基见瓦舒金也在车队里,虽然感到惊讶,但他却没有多问,而是向大家介绍起当前的情况来:“卢茨克连续遭到了德军的两次轰炸,集团军司令部和外界的联系几乎都中断了。目前苏希少将的步兵第124师,正和德军在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进行战斗。根据侦察,科威尔已被德军的先头部队占领,他们可能会派出部队扑向卢茨克。所以你们军的任务,就是城市西北面的罗伊斯彻建立防线,挡住德军的进攻,等待我军野战部队的到来。”
第三十八章 伏击
车队开进罗伊斯彻,连续穿过了几条街道,却见不到一个人,寂静得像是一座死城,只能听到汽车马达的轰鸣声。这里也遭到了德军飞机的轰炸,不少的房子被炸塌了,街道上和居民楼的门口,遗落着包袱、行李箱和孩子的玩具,可以想象住在这里的人们,是如何惊慌失措地逃离了自己的家园。
罗科索夫斯基让司机把车停在一栋相对完整的建筑物旁,然后下车和瓦舒金、马斯洛夫一起等待着加里宁上校的到来。瓦舒金看着被德军飞机祸害得不成样子的城市,咬着后槽牙问道:“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您有什么打算?”
“军事委员同志,”上次演习时,罗科索夫斯基曾带部队路过了这里,对附近的地形非常了解,因此很快就有了相应的对策:“由于德军已占领了科威尔,我们原先在那里构筑阵地进行防御,挡住敌人向前推进的计划,要进行相应地调整。我打算利用德国人还不知道我们已到达的有利条件,主动地摆开阵势,歼灭孤军深入的德军部队,为我们接下来的战斗创造有利的条件……”
“说说您的想法吧?”瓦舒金淡淡地说道:“我们当前的首要任务就是挡住敌人。”
“在城北方向三公里的地方,公路的东侧有一片山岭,是最理想的打伏击的地形。”罗科索夫斯基兴奋地说道:“山上草深林密,既便于部队隐蔽,也利于我们的出击。只要敌人进入了我们的伏击圈,那么就一定会遭到我们狠狠的打击。”
“说详细点。”
罗科索夫斯基让马斯洛夫拿出一张地图,铺在嘎斯车的引擎盖上,指着罗伊斯彻以北说道:“军事委员同志,我是这样考虑的,在高地上摆一个团的兵力,等德军一进入我们的伏击圈,就立即发起攻击,力争将孤军深入的敌人消灭掉。”
“在高地上只摆一个团?”瓦舒金听完后,皱着眉头问:“那另外两个团呢?”
“为了防止德军的兵力过多,我们打伏击的部队无法阻止他们的推进,所以我打算将另外的两个团部署在城外,”罗科索夫斯基用手指在罗伊斯切的北面划了一条虚线:“在这里构筑必要的防御工事,这样就算德军的大部队赶到,我们也能挡住他们的进攻。”
“军事方面的事情,我不熟悉。”瓦舒金听完后,通情达理地说:“既然您如此有把握,那么如何部署部队的事,就由您说了算。”
两个小时以后,加里宁师的卡维林团便全部进入了东侧的山坡。当部队在山腰和山顶各挖了一条战壕后,团长卡维林中校为了便于指挥,便把团指挥所设在了设在了山坡顶上。为了不暴露目标,工事的修筑完成后,指战员们不光没有扫清界线,反而又从坡后移来草皮搁在战壕前面进行伪装。
考虑到德军的突击部队里,肯定有坦克和装甲车,阵地上布置的小口径迫击炮很难摧毁这些大家伙,因此在道路上还埋设了不少的电起爆地雷,专门用来对付德军的坦克和装甲车。此刻战士们趴在战壕里,将手里的武器架在壕沿上,警惕地盯着下方的公路。虽然阵地前的野草有些妨碍视线,但也最大限度地起到了隐蔽的作用。
一支德军的先遣支队离开了科威尔,沿着公路大摇大摆到底朝卢茨克行进。这支部队在今天凌晨在德军强大的炮火和空军的狂轰滥炸之后,越过了国境,轻易地摧毁了苏军边防部队微不足道的抵抗,成功地占领了科威尔。
由于只有在越过国境线时,才遭到了苏军可以忽略不计的抵抗。等他们进入过境后,沿途看到的野战工事里,根本没有守军的。指挥部队的德军少校,想当然地认为苏军根本就没有做好应付战争的准备,所以才没来得及在这些工事里布置守军。如果不是因为缺乏燃料,他的先遣支队根本不会在科威尔停留,说不定现在早就冲进了卢茨克,把设在这里苏军的集团军司令部端掉了。
罗科索夫斯基的观察所,就设在罗伊斯彻城北的一个小山坡上,从这里可以看到整个伏击地点的全貌。到下午两点时,有侦察兵报告,说有一支近千人的德军部队,正沿着公路在向罗伊斯彻开过来。部队除了卡车外,还有坦克和装甲车。
罗科索夫斯基看着远处出现的先遣支队,拿起了观察所的电话,拨通了卡维林中校的指挥部,语气平缓地说道:“中校,敌人出现了,大概再过五分钟,就能进入你们的伏击圈,让指战员们做好战斗准备。”
“是!”卡维林中校简短地回答道。
机械化部队的速度就是比步兵快,还没有用到五分钟,德军的先遣支队就陆续进入了伏击圈。看清跟在坦克装甲车后面,挎斗上架着机枪的摩托车,以及满载着士兵的卡车。罗科索夫斯基迫不及待地拨通了卡维林的电话,大声地命令道:“开火吧,中校同志!”他说话时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沙哑。
随着一颗红色信号弹的腾空而起,毫无征兆的爆炸从长蛇般的队伍中间轰然炸响。数不清的炸点猛然爆起,德军的先遣支队犹如坐在喷发的火山口,被腾起的黑烟包裹的严严实实,黑烟里面爆炸一片连过一片,一波响过一波,到处都是爆炸,到处都是火光。
队伍最前面的坦克、装甲车,在反坦克雷的爆炸中如同玩具般地被抛入了空中,然后又冒着烟火四分五裂地落了下来,将那些摩托车手砸成肉酱。后面的车队里惊恐绝望的士兵们,纷纷从燃烧的卡车上跳下,像没头苍蝇般的乱窜,也有蜷缩在地上抱着脑袋拼命的嚎着,又被成群的炸飞撕碎。
在观察所里的罗科索夫斯基用望远镜看到这一幕时,不禁连声叫好。而旁边的瓦舒金虽然职务不低,可从来没有亲自上过战场,所以他一直都梦想自己有一天能亲自到战场。但来到这战场上,却发现事情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空气中夹杂着硝烟味的浓郁的血腥气,让瓦舒金感到了心惊胆战。看了一阵血腥战场后,瓦舒金只觉得胸腹之间翻江倒海,一阵阵东西直往上涌,再也忍受不住,在那里哇哇大吐起来。
罗科索夫斯基看到瓦舒金的这个反应,连忙吩咐旁边的马斯洛夫:“参谋长,给军事委员同志拿点水来。”
瓦舒金接过马斯洛夫手里的水壶,用水漱了漱口,感觉好些后,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有些惭愧地对两人说:“对不起,让你们见笑了,我第一次上战场居然是这种反应。”
而马斯洛夫见怪不惊地说:“军事委员同志,您别太自责,第一次上战场出现这种情况是正常的。多看几次,您就习惯了。”
瓦舒金点了点头,重新走到了瞭望孔,拿起望远镜,强作镇静地朝战场望去,同时嘴里还问道:“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您觉得我们能全歼这股敌人吗?”
罗科索夫斯基透过望远镜,他看到硝烟中晃动的德军官兵,在短暂的慌乱后,哪怕依旧被炸得晕头转向,可并未忘记猫低身子的战术动作,正在三五成群地朝西侧开阔的平原跑去。看到这里,他放下望远镜扭头对瓦舒金说:“军事委员同志,虽然德军被我们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假如他们要逃的话,我们可能很难留住他们。”
第三十九章 德军的反扑
对于五十颗用无线电引爆的重型地雷,和三百五十颗普通地雷,只消灭了不到半数德军的这样战果,罗科索夫斯基颇有些无奈,毕竟这次伏击部署得过于仓促了。
“给我接卡维林中校,”罗科索夫斯基扭头冲着屋内的通讯兵喊了一声,过了一会儿,他抓起话筒,听到了卡维林嘶哑的嗓音后,大声地命令道:“中校同志,命令所有的轻重机枪立即开火,不要考虑节约弹药,要尽快将这股德寇全部消灭掉。听到了吗?”
“明白了,军长同志!”卡维林响亮地回答道,“我会命令战士用火力把道路封闭起来,让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既然明白了,”罗科索夫斯基打断了他的话,“那就快行动吧!再晚的话,剩下的敌人可就全跑光了。”
过了片刻,远处慌乱的队伍还在被从爆炸升腾起的烟尘裹笼着,然而他们的噩梦却又接踵而来。随着卡维林的命令下达,山腰阵地里的机枪哒哒哒地吼叫了起来,五十多挺轻重机枪,在长达两公里的宽阔正面同时开火了。
从山坡上倾斜下的弹雨,就如大把大把洒出的一片片沙子,尚未醒过味儿来的德军官兵被扫到打飞。机枪接连喷吐的的弹丸从前往后一遍遍的泼洒。在窒息的烟尘里,子弹曳出的暗红鞭子犁地一般的向前延伸,划出的弹道钻入泥土中的啾啾声、打入**的嗤嗤声此起彼伏,在人群中溅起大蓬大蓬的血雾、碎肉。在弹雨下活着的官兵被打倒扫翻,就连死去的士兵尸体也被密集的子弹抽得不停地弹跳和挺动。
遭遇袭击的德军官兵所表现出来的军事素质,也的确是值得称道的。在苏军密集的机枪火力打击下,依旧有三四百名德军官兵,凭借其在常年战争中练就出来的技战术水平,成功地逃出了苏军机枪所织成的火力网,跑到了西侧的开阔地域,借助天然的沟壑和稀疏的树木把自己隐蔽起来。
看着几百名德军官兵集结在子弹不容易打到的地方,罗科索夫斯基不禁担心起来,如果德军发起反攻的话,夹杂大量未见过阵仗新兵的卡维林团将付出不小的伤亡。
不过越担心什么,就偏偏来什么。德军先遣支队的那位少校指挥官,虽然在爆炸中,被炸得尸骨无存,不过他手下幸存的连排长们,挥舞着手枪,将士兵们从藏身之处撵出来,冒着枪林弹雨朝着山坡上发起了冲锋。
罗科索夫斯基从望远镜里看到,穿着灰绿色军服的德国兵利用沟壑、树干甚至死尸等等所能利用的一切掩体,在跑动中翻滚,滚进了苏军的射击死角。在而后他们的交替开火中,在越来越准的射击中,罗科索夫斯基眼见着战壕里机枪射手,一个接一个地倒在了敌人的枪口下,原本密集的机枪火力再度变得稀疏起来。压制住山坡阵地的火力后,德军士兵在军官的口令中爬起来,迅速地跑动中展开队形,加快速度朝山坡上爬去。
“卡维林中校,你的炮兵为什么还不开火?!”罗科索夫斯基抓起电话,恶狠狠地问道:“难道你打算把迫击炮弹留在下崽子吗?”
苏军隐藏在山坡顶的迫击炮开火了,炮弹带着尖啸划过天空砸在德军冲锋的路上,掀飞一个个身影,四处飞溅的弹片打着尖厉的哨音,撕扯起更多的漫天血雨。
距离山腰阵地越来越近,从战壕里射来的子弹也更加的密集了,机枪、步枪喷吐的火焰有如暴雨一般密不透隙,战场上的血腥味已经浓厚的快要滴出来,混杂着弥散的硝烟又形成令人作呕的薄雾,刺激得眼睛和喉咙火辣辣的痛。脚下土地已经被血水泡成黏黏的稀泥,脚踩在上面绵软地如同踩在厚厚的地毯上一般,到处散落、堆积才刚被地雷炸的支离破碎的尸块层层叠叠,残破的枪支、人的内脏就漂在上面,死蛇样的肠子一滩滩淌的到处都是。
德军官兵们就在这地狱里冲锋跑动,就在死人堆里趴下射击,他们磕磕绊绊地朝前冲着,又在弹雨中抖动,被撕碎、扯烂,再被接踵而来的成排炮弹连同地上被崩飞的杂物、碎肉炸成渣滓、削成碎块混杂在一起四处抛洒混。
卡维林团的阵地,战士们已经打红眼了,子弹密雨般的泼出去,他们用自己最快的速度的拉动枪栓、扣动扳机,轻机枪已经改成连续的长点射,重机枪手们死命的扣住扳机,水冷的马克沁早就开了锅,一条条的帆布弹带送进去,蹦出的弹壳铺了一层又一层,上下交错的几十挺轻重机枪组成的交叉火力形成密集的弹幕,一条条暗红色的火鞭组成的火网左右晃动,割麦子般的扫翻一排排敌军,甚至将冲锋的敌军拦腰撕断。
领队冲锋的军官接连倒下,德军冲锋的势头被阻止,距离阵地四五十米成了生死线,鲜有人能够逾越,士兵们被弹雨压制在地上,刚抬起头还击,继续扫来的子弹打在跟前啾啾地钻进土里,被溅起的沙土崩在脸上,打得钢盔当当作响,压得他们抬不起头,手里的枪向前伸出,埋着头微微抬起手腕凭着感觉扣动扳机,徒劳的射向对面,与其说是还击还不如说为了壮胆来的更确切些。
仅存的几名军官们也同样被压在地上,刚抬起头想叫士兵继续向上冲,就被迎面射来的子弹同时击中,缺了半边的脸和被崩飞的天灵盖像被打翻泼洒的奶酪渣,溅到旁边人的脸上、头上。随着军官不断被打死,进攻部队开始逐步丧失有效的指挥。
失去了军官指挥的士兵,也失去了继续冲锋的勇气,很快便有支持不住的士兵精神崩溃,调头朝山坡下跑去,他们逃跑产生的连锁反应,就是其余恐惧到极点的士兵们也不约而同地跳起来,拖着枪一窝蜂的踩过跌倒或被打倒的同伴,连滚带爬的用比冲来时更快的速度往回逃。子弹咬在屁股后面,他们被一窝窝的打倒,原有的死尸上又铺满一层层灰绿色,但这只会加速他们的逃跑,谁不顾不上管别人的死活,只要自己不躺下就行。
看到德军的溃逃,如果卡维林还不懂得指挥部队出击的话,那他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指挥员。当看到苏军的指挥员端着武器,跃出战壕,高喊着乌拉朝山坡下冲去时,罗科索夫斯基放下望远镜,摘下军帽擦去额头的汗水,对旁边激动得满脸通红的瓦舒金说道:“军事委员同志,这一仗,我们打胜了!”
第四十章 西去的列车
这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罗科索夫斯基以为是卡维林中校打来汇报战果的,一把从通讯兵手里抢过话筒,贴着耳边大声地说:“喂,是卡维林中校吗?我是罗科索夫斯基。”
“军长同志,我是加里宁。”听筒里传出了师长加里宁嘶哑的声音,从他的声音里,能听出急躁和一股怒气:“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向您汇报!”
“什么事情?”虽然没听到城市所在的方向发生战斗,但罗科索夫斯基还是急忙问道,他要搞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在五分钟前,有一列满载着物资的火车,通过了我们师的防区。”加里宁报告说:“车上装载着拖拉机、联合收割机和播种机,要运往卢布林地区。”
“什么,列车的目的地是卢布林?!”罗科索夫斯基听完加里宁的报告后,不禁吃惊地问道:“那不是德国人的地盘吗?上校,您为什么不将火车截住?”
“军长同志,”加里宁声音发哑地说:“您以为我不想将火车截下来吗?谁知他们拿出了国家计划委员会的文件,说根据规定,在到达目的地以前,任何人都无权让火车停下来。我没有办法,只要放他们离开了!”
“混蛋,你这个混蛋!”对于加里宁这种呆板不知道变通的表现,罗科索夫斯基气得大骂起来:“你难道不知道再往西行驶,就会遇到德国人吗?现在是战争,不是和平时期,德国人是我们誓不两立的敌人,怎么还能按照原来计划送物资给他们呢?”
“怎么回事?”旁边的瓦舒金听到罗科索夫斯基发火,连忙走过来,关切地问:“出了什么事情?”
罗科索夫斯基连忙把情况向瓦舒金重复了一遍,瓦舒金听完后,脸色铁青地接过罗科索夫斯基手里的话筒,简单明了地吩咐加里宁:“上校同志,我命令您立即派人去把火车追回来。假如火车司机不配合的话,”说到这里,他停下来思索了片刻,随后果断地说:“那么我允许您采取特别的措施!好了,时间紧迫,上校同志,立即行动起来吧。”
罗科索夫斯基走到观察所的门口,冲着外面大声地喊道:“格里萨上尉,格里萨上尉,你在哪里?”
随着他的喊声,戴着钢盔挎着冲锋枪的格里萨出现在门口,他抬手敬礼后,用洪亮的声音问道:“军长同志,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上尉,你立即带几个人,开车沿铁路去追一列刚刚从罗伊斯彻经过的火车。”罗科索夫斯基简短地向格里萨布置着任务:“截住他们以后,我特许你可以动用一切手段,要让火车司机把车开回来。明白吗?”
格里萨试探地问:“可以使用一切手段?军长同志,您的意思是在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开枪威胁他们吗?”
罗科索夫斯基的心里在说:必要的时候,你们甚至可以把冥顽不灵的司机干掉,然后想办法把火车开回来。可他嘴里还是一本正经地说:“没错,上尉同志。虽然我们对西面的情况不了解,但也能猜到那个方向肯定到处是德国人。为了火车司机的人身安全,为了不让我们国家宝贵的物资落到德国人手里,我命令你,一定要把火车追回来。”
明确自己的任务后,格里萨挺身立正,响亮地回答道:“是,我保证完成任务!”
等格里萨离去后,罗科索夫斯基向瓦舒金解释说:“军事委员同志,派格里萨上尉去,是为了保险起见。只要能把火车追回来,就可以从日托米尔将武器弹药和各种给养运过来。”
瓦舒金盯着罗科索夫斯基看了一会儿,随后点点头说:“你说得很有道理,如果有火车帮助运输武器弹药和给养的话,我想你们很快就可以把德国人打退。”
话刚说完,就听到电话铃再度响起。罗科索夫斯基不禁一皱眉头,心说加里宁怎么又打电话来了,难道连上级布置的小任务都没法完成吗?
不过拿起电话,听到的却是卡维林中校的声音。对方恭恭敬敬地问:“军长同志,我们俘虏了四十多名德军俘虏,想请示您,该如何处置他们?”
罗科索夫斯基抬起左手正了正头上的大檐帽,冷冷地反问道:“你想如何处置他们?”
卡维林没有听出罗科索夫斯基的话中有话,连忙回答说:“军长同志,这毕竟是我们抓住的第一批俘虏,应该派人送到基辅去,让大家看看我们取得的战果。”
如今融化了唐少华记忆的罗科索夫斯基,是一个非常易于相处的人,只要他觉得下级说得有道理,都会很爽快地采纳对方的意见。不过这次,听到自己的部下明显是很合理的说辞,罗科索夫斯基却沉默了下来,过了会之后,才冷冰冰地说道:“中校同志,难道您忘记部队在经过基瓦提斯时,看到的那些死于德军轰炸的妇女孩子和老人了吗?对这种两条腿的畜生,我们需要给他们讲什么仁义道德吗?”
几声反问让卡维林明白了罗科索夫斯基的意思,他低头想了想,然后果断地说:“军长同志,我明白了,这就把您的话转达给团里的各级指挥员听!同时告诉他们,在今天的伏击战斗中,进入伏击圈的德军官兵,全部被炸死或者打死了,一个活口没有!”
听卡维林这么说,罗科索夫斯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点了点头,赞许地说:“没错,中校同志,就这样向各级指挥员转达我的意思吧。”说完,他忽然把话题一转,问道:“你们团在战斗中,伤亡大吗?”
卡维林沉默了片刻,报告说:“牺牲135人,负伤247人,也就是说,这场伏击战打完,我们差不多就报销了一个营。”
罗科索夫斯基心里想:在占据优势地形打伏击的情况下,部队的伤亡接近四百,真是令人难以接受。虽然这场仗胜利了,可这伤亡却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不过这样也好,亲眼目睹袍泽牺牲的那些指战员们,接到自己刚刚下达的命令后,自然会坚决执行。
马斯洛夫听到罗科索夫斯基对卡维林的暗示,忍不住想提醒他,对于抓获的德军俘虏,应该暂时关起来,等请示上级以后,再对他们做出处理。刚要开口,却发现站在一旁的瓦舒金,在听到罗科索夫斯基所说的话以后,不光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反而转身走出了观察所。看到瓦舒金的这个举动,马斯洛夫自然明白,军事委员对罗科索夫斯基所做出的决定,采取的一种默许的态度,自己这个时候和上级唱反调,是非常不合适的,因此他也识趣地保持着沉默。
当罗科索夫斯基打完电话以后,瓦舒金忽然又从外面走了进来,表情严肃地对他说道:“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我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怕部队配合一下。”
罗科索夫斯基现在和瓦舒金的关系非常融洽,所以听到他这么说,立即礼貌地问道:“军事委员会委员同志,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我在想,由于战争爆发得太突然,太出人意料,所以运送物资去德国的火车,还会源源不断地从东面开来,经过这里后开往卢布林地区。”瓦舒金字斟句酌地说:“所以我打算让您派部队设立路障,挡住这些准备开往德国的火车。”
“您考虑得很对,军事委员同志。”罗科索夫斯基在奉承完瓦舒金后,又接着说:“我立即安排部队在铁路上设置路障,将这些往西开的火车全部拦截下来。”说完,他转身吩咐通讯兵,“立即给我接通加里宁上校的指挥部。”
第四十一章 盲目的反攻行动(上)
罗科索夫斯基和瓦舒金乘坐的嘎斯车,从基瓦提斯的街道上驶过。瓦舒金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精神抖擞的指战员们,喜滋滋地说道:“罗科索夫斯基同志,你们今天这仗打得好啊,不光消灭了气焰嚣张的德军先头部队,同时也大大地鼓舞了部队的士气。您瞧瞧,外面这些战士的精神头有多足。”
对于瓦舒金的称赞,罗科索夫斯基只是报以淡淡一笑,他此刻迫切想知道的,是第五集团军司令员急着把自己召到卢茨克,会给自己安排什么战斗任务?
在经过了几个检查严密的检查站以后,车子终于到达了卢茨克的市区。一进入城市,战争的痕迹随处可见,也许是连续两次遭到轰炸的缘故,不少的房屋被炸塌,有些被震裂得歪歪斜斜,使人感觉仿佛用手一推就会坍塌似的。路上有消防队员和一些穿便服的人,正在试图扑灭那些被震掉了窗框的窗口冒着来的火焰。街上出现了时断时续的撤退人流,大家除了手里的包裹或行李箱外,还把多余的行李扔在手推车或者自行车上,神色慌张地朝城东而去。
所看到的场景,让罗科索夫斯基心里感到一阵心酸,觉得难受到了极点,虽然自己曾经做过努力,但战争还是如期爆发了,苏联的军队还是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被德国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以至于这些居民不得不背井离乡,加入逃难的洪流……
到了第五集团军司令部时,看到的是一幕繁忙的景象。门口几名战士正在堆砌沙袋工事,通讯兵正沿墙拉着电话线,各种级别的军官入口处进进出出,人人都显得忧心忡忡的样子。
走到门口,罗科索夫斯基和瓦舒金被一名执勤军官伸手拦了下来,军官显然发现这两位高军衔的指挥员,不是第五集团军的成员,所以觉得有必要询问一下,于是他礼貌地说道:“两位指挥员同志,请出示你们的证件!”
“我是方面军军事委员瓦舒金,”瓦舒金表情严肃地向军官报出了自己的身份,随后又向罗科索夫斯基的位置摆了一下头:“这位是第九机械化军军长罗科索夫斯基将军,我们有急事要见波塔波夫将军,他在什么地方?”
军官等瓦舒金自报身份以后,连忙抬手敬了个礼,恭谨地说:“您好,军事委员同志。司令员在二楼的办公室里,上楼右手第二个房间就是。”说完,他后退一步把身子侧到一旁,微弯着腰做了个请的姿势。
到了二楼,不用向任何人打听,瓦舒金便看到了那间门口摆着一张桌子的办公室。坐在桌后的是一名少校,他应该是认识瓦舒金的,还隔着老远便站了起来,将手举到了大檐帽旁,礼貌地说:“您好,军事委员会委员同志。”
瓦舒金走到他的面前,停住脚步,面无表情地问:“波塔波夫同志在这里吗?”
“是的,他正在里面与集团军军事委员和参谋长开会。”少校说着,上前将木门推开了一道缝,说道:“您请吧!”
瓦舒金推开房门,大踏步地走了进去,罗科索夫斯基连忙紧随其后。他一进门,就冲着正围在办公桌四周开会的人大声招呼道:“你们好啊,指挥员同志们!”说话时,还抬手敬了个礼。
办公桌旁的人听到他的声音,连忙从桌位上站起来,纷纷抬手向他还礼。跟在瓦舒金身后的罗科索夫斯基,也连忙抬手向屋里的几人敬礼。
瓦舒金径直走到桌边,坐在一张空出的椅子上,抬头望着站在办公桌后的波塔波夫,简短地问:“将军同志,情况怎么样?”
“我们边境的很多城市,都遭到了德国空军的野蛮轰炸。”波塔波夫努力用平静的语气,来回答瓦舒金提出的问题。
“我们的部队呢?”瓦舒金不等他说话,就匆忙地打断了他的话。
“在战斗!”波塔波夫简短地回答说。
“我问您,我们的部队在什么地方战斗?和他们战斗的德军有多少兵力,又有什么样的武器装备?”瓦舒金用粗暴的语气冲波塔波夫吼叫着。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
罗科索夫斯基看着波塔波夫这位比自己还年轻几岁的年轻司令员,心里在暗暗地回忆着他的履历:波塔波夫的升迁得益于大清洗,年轻而有能力的他在三年内,从团长一直升到了军参谋长、军长、集团军副司令员,并参加了诺门坎战役。因在战斗中表现出色,41年被任命为第五集团军的司令员。
“您没有听到我说话吗?”见波塔波夫迟迟没有说完,瓦舒金提高了嗓门:“我问您,我们的部队在什么地方,和德国人进行着战斗?”
“军事委员会委员同志,请允许我向您汇报。”旁边的参谋长皮萨列夫斯基及时地出来为自己的司令员解围。
瓦舒金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参谋长同志,就由您来汇报。”
皮萨列夫斯基挺直身体向他报告说:“军事委员会委员同志,由于我们的遭到了德军的破坏,导致集团军的整个指挥系统陷入了瘫痪。不过根据侦察,我们坚守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的部队,正在进行顽强地战斗。我们已派出了苏希少将的步兵第124师,去击退进攻城市的敌人。”
瓦舒金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满意地说:“这就对了嘛,面对敌人的进攻,我们不能进行消极地防守,要果断地向他们发起反攻,要尽快地将他们从入侵的地段赶走。”说到这里,他把目光转向了站在屋子中间的罗科索夫斯基,得意地说,“罗科索夫斯基同志的第131师进入防御阵地不久,就消灭了一股上千人的德军机械化部队。我相信你们一定可以取得比他更大的战果。”
皮萨列夫斯基走到罗科索夫斯基的面前,对着他问道:“将军同志,机械化军的主力在什么地方?”
“报告参谋长同志,”罗科索夫斯基规规矩矩地回答说:“摩托化第131师驻扎在基瓦提斯,而坦克第20、第35师正在赶往卢茨克的途中。”
“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波塔波夫等罗科索夫斯基说完后,立即接着说:“刚刚我们正在讨论组织部队向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发起反攻,如果您的坦克师能及时赶到的话,就能为步兵提供必要的火力支援。”
趁波塔波夫在向罗科索夫斯基交代任务时,始终没说话的集团军军事委员尼基舍夫,低声地对瓦舒金说:“军事委员同志,今天中午十二点的时候,莫洛托夫同志发表了一个简短的讲话。全国各地的电台同时转播了这个讲话……”
等听尼基舍夫说完后,瓦舒金痛苦地说道:“从今天中午开始,苏联人民的生活将开始了一个新的历史时期的生活。从这个时候起,人们提起一起以前的日子,一定会加上‘战前’两个字。”
他说完这句话以后,看到波塔波夫和罗科索夫斯基的谈话已结束,便站起身,表情严肃地对波塔波夫说:“将军同志,我命令您立即制订反击计划,一定要在明天中午以前,把入侵的德国人从我们的国境内赶走。明白了吗?”
波塔波夫听到这个命令后,迟疑了片刻,随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表情坚毅地回答道:“明白了,军事委员会委员同志!我们立即制订反攻计划!”
第四十二章 盲目的反攻行动(中)
看到波塔波夫准备开始研究进攻计划,瓦舒金大度地说道:“我在军事方面是外行,就不留在这里干扰你们的决心了,我这就回捷尔诺波尔的方面军司令部去报道。”说着转身就要离开,见波塔波夫他们打算送自己出去,连忙摆摆手示意不用送。在他经过站着的罗科索夫斯基时,冲他摆了摆头,说,“罗科索夫斯基同志,跟我出来一趟,我有话对您说。”
罗科索夫斯基跟着瓦舒金走出了建筑物,来到了停车场。瓦舒金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能听到他们的谈话,便表情严肃地对罗科索夫斯基说:“罗科索夫斯基将军,我有个问题一直问您。”
“什么问题啊?”罗科索夫斯基纳闷地问道。
“假如重新给您一次选择的机会,”瓦舒金压低声音问,“您还会下令扣押我和普图欣将军吗?”
“是的,军事委员同志。我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扣押你们的。”罗科索夫斯基不假思索地回答说:“如果当时不限制你们行动的话,我在战争爆发前做的一切准备,就有可能因为您的干涉,而付诸东流。”
瓦舒金听罗科索夫斯基说完,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地说道:“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您说得对,如果当时不是我和普图欣将军的行动受到限制,我肯定会将您就地免职,并让政治副军长加米涅夫来接替军长一职。”
罗科索夫斯基被这话惊出一身冷汗,心说要不是自己早做安排,果断地扣押了两人,没准自己现在成为阶下囚,更别说率领部队进行长途奔袭了。
看到罗科索夫斯基脸上的惊慌之色,瓦舒金不禁哑然失笑,他用手指虚点对方,严肃地说:“虽然您的出发点是好的,但做法却是完全错误。要知道,在世界上的任何一支军队里,您的这种行为都是不允许的,是严重的犯罪行为。”说到这里,他放缓了语气,对罗科索夫斯基的称呼,甚至还由客套疏远的“您”换成了亲昵的“你”,“本来应该严肃处理你的,但考虑到机械化军还要继续作战,就暂时不对你做组织上的处理了。不过这事我先给你记下,要是部队打得不好,等战后我还是要和你算账的。”
罗科索夫斯基擅自扣押瓦舒金和普图欣的举动,原本就是拿自己的脑袋在冒险,此刻从瓦舒金的话里,他听出对方打算放自己一码,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瓦舒金接着说:“等和坦克第35师一起行动的普图欣将军到了以后,请转告他,让他暂时留在第五集团军司令部,在这里跟有利于指挥空军,对德军地面部队进行狠狠地打击。”说完,他向罗科索夫斯基伸出手来,“好了,你回波塔波夫将军那里去,好好地利用你的坦克师,像在你们的演习中那样,协助友军消灭入侵的敌人。祝你好运!”
罗科索夫斯基等瓦舒金乘坐的吉普车离去后,转身回到了波塔波夫的办公室。这时,反攻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的计划已基本成型,看到罗科索夫斯基回来。皮萨列夫斯基连忙把他叫过来,用红蓝铅笔在地图指点着说:“将军同志,我们的反攻将在明天凌晨三点半展开。反攻的位置,就选在城市的东面。您的任务是指挥坦克第35师,为苏希将军的步兵第124师提供进攻时的炮火掩护。”
罗科索夫斯基等他一说完,立即问道:“不知道德军在城东有什么防御工事?”
“由于我们的步兵第87师,还在城里进行着顽强的战斗,所以德军还腾不出人手来建立坚固的防御体系。”皮萨列夫斯基继续说道:“根据我们的侦察,在城东方向,目前只发现了一些简易的沙袋工事。”
波塔波夫接着说:“德军这些脆弱的工事,根本不堪一击。只要我们还将出动装甲列车,沿着铁路冲到城市边缘,列车上的强大火力,就能将这些见鬼的防御工事全部夷为平地。”
“司令员同志,”罗科索夫斯基听完整个进攻计划后,谨慎地说道:“我担心德国人会对铁路进行破坏!”
波塔波夫摇着头,用肯定的语气说道:“从侦察的情况来看,目前的铁路还是完好无损的。我们的列车到达弗拉基米·沃伦斯基后,就能沿着环城铁路行驶,对铁路两侧的敌人进行不间断地打击,等我们的步兵一冲上去,和城里的部队来个里应外合,那时围攻城市的德军就逃脱不了全军覆没的命运。”
尼基舍夫有点遗憾地说:“可惜由于德军在开战前,破坏了我们的通信线路,导致所以我们无法和更多的部队取得联系,不然就可以调集更多的兵力来参与反攻。”
罗科索夫斯基听尼基舍夫这么说,倒想起了一件事,连忙向波塔波夫报告说:“司令员同志,据我所知,费久宁斯基的两个步兵师,正在向卢茨克急行军开进。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的部队在明天白天应该能到达卢茨克。”
波塔波夫和自己的参谋长对视一眼后,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您说得都是真的吗?费久宁斯基的第15步兵军,真的能在明天到达卢茨克吗?”
看到波塔波夫脸上吃惊的表情,罗科索夫斯基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原因所在。这个时期的苏军指挥员,在没有得到上级的命令前,通常都是傻乎乎地待在原地待命,从来不会主动采取任何行动。这就难怪波塔波夫他们在听说未能联系上的第15军,正在向边境开进时,会有如此惊讶的反应。
罗科索夫斯基点了点头,如实地回答说:“费久宁斯基的步兵军,由于能动用的汽车的数量有限,所以他们的行军速度会比我们慢一些。但不管怎么说,他们在明天到达卢茨克,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波塔波夫听完后,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扭头对自己的参谋长说:“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太好了,这样一来,我们手里能动用的兵力就更加富裕了。”
第四十三章 盲目的反攻行动(下)
第二天凌晨两点时,波塔波夫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听取刚刚从前线返回不久的苏希少将的汇报,了解第124步兵师在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地区的进展起来。这时办公室突然打开了,风尘仆仆的普图欣和诺维科夫走了进来。
普图欣站在原地匆匆地朝在场的人扫了一眼,然后快步地朝波塔波夫走过去,同时笑着伸出了自己的手:“您好啊,米哈伊尔·伊万诺维奇!很高兴在这里见到您!”
波塔波夫从自己的座位上战起来,伸出手握住了普图欣的手,激动地说:“您好,将军同志!您一来,想必我们很快就能得到空中支援了。”
没想到普图欣却表情严肃地说道:“波塔波夫同志,可能要让您失望了,我到目前为止,都还没能和任何一个野战机场取得联系,所以暂时无法知道机场在德军的空袭中的损失情况,以及能否派出飞机来支援地面部队。”
波塔波夫听完后,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他看着自己的参谋长,惋惜地说:“看来我们的反攻是无法得到空军的支援了。”说完,他又把注意力转向了正在罗科索夫斯基窃窃私语的诺维科夫,严厉地问:“将军同志,您是谁?”
诺维科夫没想到波塔波夫忽然这么问,一时显得很慌乱,竟然忘记了回答对方的问题。由于第九机械化军划给第五集团军的时间不长,波塔波夫还来不及认识这位部下。
见对方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波塔波夫又提高嗓门问道:“将军同志,我在问您,您是什么人,为什么不经通报,就擅自进入了我的办公室?”
罗科索夫斯基看到波塔波夫有发火的迹象,连忙向前一步,挺直身体把双手贴着裤缝,响亮地回答说:“司令员同志,这位是坦克第35师师长诺维科夫。”
诺维科夫也往前走了一步,和罗科索夫斯基肩并肩地站在一起,抬手敬礼后,恭恭敬敬地说:“报告司令员同志,坦克第35师师长少将诺维科夫向您报告,坦克师已全部到达了卢茨克,我听从您命令,请指示!”
波塔波夫听后,冲诺维科夫招了招手,把他叫到了自己的面前,指着桌上摊放着的地图说道:“诺维科夫将军,再过一个半小时,苏希将军的步兵第124师,就要向西面的这座城市发起攻击。所以您要立即率领坦克师向西出发,在一个小时内走二十公里,和驻扎在这里的第124师汇合,并在他们向城市发起进攻时,为他们提供必要的炮火掩护。”
诺维科夫听完波塔波夫的命令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低头看着地图。
对于诺维科夫的这种反应,波塔波夫不禁皱起了眉头,用盘根究底的目光望着他,不满地问道:“将军同志,您没有听到我的话吗?”
“听……听到了,司令员同志。”诺维科夫有些慌乱地回答说:“由于坦克师刚刚行进了两百公里,不少的坦克都出了故障,所以需要时间来补充燃料和进行短时间的维护保养,如果现在要出击的话,只能派出一个装备了最新型t-34坦克的坦克连。”
“什么,一个坦克连?”波塔波夫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严厉地说:“就算装备了我国最新型的坦克,但仅仅一个连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能起到什么作用?”
“波塔波夫同志,”坐在旁边的普图欣出来打圆场:“我是和诺维科夫将军一起到的这里,坦克师里是什么情况,我很清楚。部队配备的大多数是老式坦克,在行军途中因为故障而抛锚的坦克数量不少,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诺维科夫将军还是在不到二十小时的情况下,摔坦克师赶到了这里,这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您就别责备他了吧。”
听到普图欣都在帮诺维科夫说好话,皮萨列夫斯基也附和说:“司令员同志,我看干脆这样,前期的进攻有装甲列车掩护就足够了。给诺维科夫将军的坦克师几个小时,让他们补充燃料和维护保养,同时让坦克兵们也抓紧时间休息一下,连着赶了一天的路,他们应该都疲惫不堪了。”
波塔波夫很快就做出了自己的决定,他宣布说:“好吧,既然是这样,那么坦克师就暂时不参加凌晨的反攻。诺维科夫将军,抓紧时间进行休整,你们师最迟要在上午十点左右投入战斗。”
“请司令员同志放心。”诺维科夫听到波塔波夫这样的安排,脸上露出了笑容,立即挺直身体回答说:“我们师保证按时投入战斗。”
波塔波夫一摆手,说:“好吧,我们现在到车站去,看看我们的装甲列车准备就绪没有。”说完这话,他低头用征询的语气问普图欣:“您和我们一起去吗?”
普图欣摆了摆手,说:“不用了,连着赶了一天的路,我的骨头都快被颠散了,我还是留在您的司令部里休息吧。对了,待会儿您让人带我去通讯室,我要想办法和野战机场取得联系,好为你们提供空中掩护。”
罗科索夫斯基所乘坐的嘎斯车,跟在波塔波夫的车后,离开司令部驶向了火车站。和他一起坐在后排的诺维科夫好奇地问:“军长同志,我们的反击,会把德国人赶出国境吗?”
听到这个问题,罗科索夫斯基真是哭笑不得,看来谁都没意思到德军的入侵意味着什么,都天真地以为只要发起几次反攻,就能成功地击退德军的入侵。不过有些事情,他也就只能心里想想,不能说出来,所以只能含糊其辞地说:“我相信在装甲列车的掩护下,我们的进攻部队,有机会和还在城里顽强战斗着的部队汇合。”
他看到街边停着的一长溜坦克,认出是属于坦克第35师,便让司机停车,把诺维科夫轰下车去,同时还叮嘱对方:“让战士们抓紧时间休息,确保能以饱满的状态投入战斗。”说完,他便命令司机开车,继续跟着前面的车前往火车站。
嘎斯车驶入了站台,罗科索夫斯基刚一下车,注意力就被铁轨上停放着的一列装甲列车所吸引。这列重型装甲列车由一个装甲机车头牵引,拖曳着十节钢甲车厢。前面三节车厢的上方安装有旋转炮台,可以用于远处攻击;后面的车厢挡板上有机枪射击孔和观察孔,可以对近处的敌人进行扫射,为了保护车里的指战员,车厢上的所有开口都用可以随时升起放下的装甲板保护。
数百名指战员背对着车厢,排成了整齐的队形。站在最中间的是两名军官,根据两人领章上的军衔,罗科索夫斯基判断出,左边那个佩戴大尉军衔的高个军官,应该就是这列装甲列车的最高指挥员。而旁边的那名佩戴着一级指导员军衔的政工人员,应该是他的政治副手。
波塔波夫下车后,快步地走到了两名军官的面前,和两人一一握手,并向他们说了一些鼓励的话。罗科索夫斯基走到他的身后时,正好听到他指着苏希少将向大尉介绍说:“这位是步兵第124师师长苏希少将,他将和你们同车赶往前沿。你们的任务是配合他们向城市发起攻击,所以一切行动都要听从他的指挥。明白了吗?”
“明白了,司令员同志。”大尉恭恭敬敬地回答说。
波塔波夫点了点头,对大尉说:“好了,大尉同志,时间不早了,准备出发吧。”接着,他向大尉再次伸出手去,友好地说:“祝你好运!”
大尉和波塔波夫握过手以后,转身面向他的部下,用洪亮的声音喊道:“全体听我口令,立正!……为了保卫祖国,为了打败法西斯侵略者……上车!”
罗科索夫斯基听到这样不伦不类的口令,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当指战员们转身井然有序开始登车时,波塔波夫朝左右的参谋长和军事委员望了望,随后感慨地说了句:“大尉同志的口令下得很正确!”
当所有的部队都登车后,苏希少将和大尉站在门口,朝站在车下的波塔波夫他们抬手敬了一个礼。随后所有的车门关闭。一声长笛过后后,装甲列车缓缓驶离站台,朝着西面开去。
看着渐行渐远的装甲列车,罗科索夫斯基忽然想起昨天开往德国边境的那列火车,也不知道这列满载着各种农用机械的火车最后的命运如何。是被格里萨他们追回来了,还是在驶入德军占领的区域后,被炮火摧毁了。
正在为那未知的火车司机命运担心时,皮萨列夫斯基走了过来,把一支胳膊搭在了罗科索夫斯基的肩上,笑着说:“罗科索夫斯基同志,司令员命令我们两人到前沿去督战。我们这就走吧,坐我的车走。”
两人坐上车以后,罗科索夫斯基有些担心地问:“参谋长同志,我们的装甲列车能突破德军的防御吗?”
“没问题,肯定能突破成功。要知道我们装甲列车的火力强大,别说有步兵第124师的配合,就算没有,凭列车上的几百名指战员,一样可以打败敌人。”皮萨列夫斯基信心满满地说完这番话以后,抬手拍了拍前面司机的肩膀,吩咐道:“开车!”
第四十四章 装甲列车(上)
也许是为了让罗科索夫斯基对即将参战的装甲列车更有信心,皮萨列夫斯基在路上开始对他进行科普:“……装甲列车行驶速度快,可以运送兵力。而且列车自身厚厚的装甲,可以无视一般轻武器和炮弹碎片的攻击。和敌人近距离交战时,车载火炮和机枪所形成的强大火力,以及巨大的备弹量,绝对是德军防御部队的噩梦。”
虽然在听皮萨列夫斯基说这番话时,罗科索夫斯基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但心里却不屑地说:“装甲列车再强,可是没法离开铁轨作战,只要敌人破坏了前方的铁轨,就能使列车失去机动能力。而且,列车对后勤补给的依赖性也特别大,必须随车携带大量的煤和水,否则随时有趴窝的可能。”
罗科索夫斯基正这样想着,忽然前方传来了密集的枪炮声,他一把拔出腰间的手枪,警惕四望:“怎么回事,哪里来的枪炮声?”
皮萨列夫斯基侧耳听了片刻,随后大叫不好,他急急地说道:“听声音传来的方向,好像是步兵第124师的驻地,正在进行激烈的战斗。司机同志,加快速度,我们要尽快赶过去。”
等嘎斯车赶到营地时,那里的战斗已结束了。只见装甲列车就停在北面几百米外的铁轨上,战壕外面到处是德军的尸体,还有许多冒着青烟的弹坑,看来都是装甲列车上那些火炮的杰作。战士们在敌人的尸体中间寻找幸存者,估计是想抓几个活口。而卫生员在战壕里忙着救治伤员,并让人把牺牲战士的遗体抬走。
两人穿过了好几道交通壕和堑壕,才在战士的指点下,来到了是指挥部,一个半埋在地下的掩蔽部。
一走进指挥部,苏希少校便迎上来兴高采烈地报告说:“参谋长同志,您来得正好。刚刚德军利用夜色对我们的阵地发起偷袭,被我们的哨兵发现,于是展开了激烈的白刃战。幸好我们的装甲列车及时赶到,用车上的火炮和机枪对敌人一阵猛打,除了少数腿长的士兵逃脱外,剩下都被我们歼灭在阵地前了。”
罗科索夫斯基看到苏希的一只胳膊缠满了纱布吊在胸前,连忙关切地问:“苏希将军,您的手怎么了?”
苏希低头看着自己吊在胸前的胳膊,咧嘴笑了笑,不以为然地说:“没什么,刚刚指挥部队冲锋时,被敌人的子弹咬了一下。一点不碍事,不影响我率部队冲锋。”
“不行不行,苏希将军。”皮萨列夫斯基板着脸,严肃地说:“别说您负伤了,不能去;就算您没有负伤,也不能去。哪有一个师长亲自带头冲锋的呢?”
“没错,师长同志,您应该听参谋长的话。”皮萨列夫斯基刚说完,旁边便有一位政工人员接话说:“待会儿的进攻,就由我来代替您指挥吧!”
“这是第124师的政治副师长热利亚科夫。”皮萨列夫斯基向罗科索夫斯基简单地介绍了对方的身份后,皱着眉头问道:“政治副师长同志,难道您也打算像苏希将军一样,亲自带头率战士们冲锋吗?”
热利亚科夫本来想肯定回答的,但看到皮萨列夫斯基那阴沉得快要滴水的脸,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改口说道:“参谋长同志,我打算把前沿指挥部设在装甲列车上,这样既可以了解最新的战况,同时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皮萨列夫斯基对装甲列车的牢固程度是非常认可,听热利亚科夫说准备将前沿指挥部设在列车上,立即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凌晨三点半,天刚蒙蒙亮。随着一颗红色信号弹的升空,步兵第124师的进攻便正式拉开了帷幕。
成散兵队形散开的战士们,在高举着手枪的政工人员带领下,挺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唱着歌,迈着整齐的步伐,往一公里外的德军阵地前进。
当进攻部队离敌人的阵地还有两百米左右,敌人的机枪开火了。走在前面的两条散兵线顿时被打出了一个个缺口,但剩下的指战员没有因此畏惧,继续义无反顾地向前走着。后排的战士加快脚步,绕过倒在地上牺牲或者负伤的战士,迅速地填补上前排的缺口。
后方的装甲列车缓缓启动,同时不慌不忙地调整炮口,向着敌人的阵地开炮。当第一批炮弹落在敌人的阵地上爆炸时,就命中了一个机枪火力点,爆炸的气浪将里面的机枪射手连同那挺机枪一起拔出了掩体,重重地摔在了战壕前的空地上。
看到装甲列车的炮火摧毁了敌人一个火力点,战士们顿时欢呼起来,随即高喊着“乌拉”,由大步走改成了小步快跑,勇敢地冲向了敌人的阵地。装甲列车驶近敌人的阵地后,更是枪炮齐放,将只有简易防御工事的德军官兵打得鬼哭狼嚎。
很快,苏军指战员便在装甲列车的掩护下,夺取了敌人的第一道防线,并趁势冲向了第二道防线。
待在后方观察所的罗科索夫斯基看到这一幕时,不禁感到暗暗吃惊,想不到这个装甲列车比坦克都好用,居然掩护部队轻易地突破了敌人的第一道防线。而且德军的第二道防线依旧简陋,苏军部队在装甲列车的掩护下,很快就能夺取阵地。
几分钟以后,皮萨列夫斯基看到苏军指战员又成功地夺取了第二道防线,不禁连声叫好,同时还得意地对站在旁边的苏希少将说道:“我说,师长同志,按照你们师的这种打法,说不定在八点以前,你们的部队就能和城里的第87师会师。”
听到皮萨列夫斯基的称赞,苏希咧嘴笑了笑,接着自信地说:“参谋长同志,您就放心吧。没看我们师在装甲列车的掩护下,推进得有多么顺利。只要敌人的火力点一开火,列车上的炮火就能立即摧毁它。”
“师长同志,您说得没错。”皮萨列夫斯基也赞同地说:“装甲列车的车体装甲用的是八毫米的优质装甲钢板,敌人的机枪和炮弹碎片是无法穿透的。在我们装甲列车的打击下,我想他们很快就会溃不成军的……”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异变突起,两发大口径的炮弹呼啸着落在装甲列车附近,爆炸产生的火光和硝烟将车头全部笼罩在其中。等硝烟散去,大家发现虽然车头依旧完好无损,可在炸点附近的约一个排的指战员都被炸得血肉横飞,离得近一点的更加是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