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密谈
唐少华在军官的引导下,来到了司令部的会客室门口。几乎是坐在门口桌旁的军官站起来敬礼的同时,他已抬手推开了两扇高大的木门。
会客室里,只有马斯洛夫和费久宁斯基两人坐在桌边聊天。听到门响,两人同时扭过头来,看到来人是唐少华时,两人先后站了起来。
看到站在屋里的费久宁斯基,唐少华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连忙快走了几步,握住了对方的手,激动地说:“你好,亲爱的伊万·伊万诺维奇!欢迎你到我的司令部来做客。请坐吧。”说完,他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马斯洛夫看着两位老朋友要开始叙旧,为了不打扰他们,便到门口吩咐执勤的军官,给罗科索夫斯基送杯茶。但那名军官离开后,他却意外地发现被自己派去找罗科索夫斯基的军官,还笔直地站在旁边,不禁好奇地问:“少尉同志,您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参谋长同志。”那名少尉听到马斯洛夫这么问,连忙把他刚刚所看到的一幕,源源本本地汇报了一遍。
马斯洛夫听完这件事以后,立即返身回到房间,走到了唐少华的身边,俯下身子问道:“军长同志,听说您开车出去时,在路上受到交警的刁难,有这么回事吗?”见唐少华点头表示任何,他又接着往下说,“需要我给民警局局长打个电话,让他严肃处理此事吗?”
唐少华连忙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不用了,参谋长同志,这事不能怪那个小警察,他没有犯错,都怪我没遵守交通规则,接受检查也是很正常的。”由于想到待会儿和费久宁斯基要谈的事情,都涉及到机密,他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便委婉地说,“我要和费久宁斯基同志谈点事情,您看,您是不是回避一下。”
马斯洛夫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接过正好走进来的军官手中的茶杯,小心地放在了唐少华的面前,然后转身走出了会客室。
当会客室里只剩下唐少华他们两个人时,费久宁斯基有些局促不安的四处张望着。唐少华猜到了对方所担心的事情,连忙安慰他说:“放心吧,这里没有安装窃听器,我们的谈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
最初的谈话是在不愉快、令人压抑的气氛中进行的。虽然费久宁斯基再次重申了相信苏德双方会打起来的观点,可是对罗科索夫斯基提出的联合作战的提议,却表示了自己的担忧。他忧心忡忡地说:“亲爱的康斯坦丁·康斯坦丁诺维奇,您难道把前几年的遭遇都忘得干干净净了吗?要知道,在没有得到上级的允许前,两个军级指挥员却关着门讨论联合作战的事宜,一旦被内务部的人知道,那么我们两人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我不说,您也应该清楚吧。”
“费久宁斯基,如果不现在讨论这些事,那您还打算什么时候来讨论?”唐少华有些不悦地说道:“难道真的要等德国人打到我们的面前,才坐下来讨论吗?”
“我觉得就算等德国人打进来再讨论,也比我们现在讨论强。”费久宁斯基喃喃地说道。
听到费久宁斯基这么说,唐少华气得连脸都绿了,他咬着后槽牙说:“费久宁斯基同志,我们有超过十年的友谊,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想您心里应该很明白,难道我会处心积虑地去害您吗?”因为激动,原来的称呼,也由亲密的“你”变成了客套和疏远的“您”。
唐少华的话,让费久宁斯基变得迟疑起来。在今天之前,自己曾经为是否与罗科索夫斯基合作的事情,反复地思考了几天,但依旧没有得出最后的结果,毕竟这件事情被上级知道了,肯定会受到训斥;就算私下进行,但一旦被内务部的人察觉,那么自己立即就有会有牢狱之灾,甚至危急到自己的生命。
都是打了十几年的朋友,费久宁斯基对罗科索夫斯基的信任,还是发自内心的,否则他也不会在经过反复深思熟虑后,亲自到日托米尔来跑这一趟。
他表情严肃地望着唐少华,郑重其事地问:“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您认为我们和德国人之间的战争会在什么时候爆发?”
“最多一个月。”唐少华把已经到嘴边的那个6月22日的日期,使劲地咽了回去,含糊其词地说:“从种种迹象看,德国人会在七月前对我们发起进攻。”
“啊,七月份以前?!”费久宁斯基听到唐少华这么说,吃惊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在盯着唐少华看了一阵后,他背着双手开始在会客室里转起圈来。
走了一阵后,他停住脚步,扭头问唐少华:“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您所说的都是真的吗?”
“费久宁斯基同志,我以自己军人的荣誉起誓,我刚刚所说的事情,很有可能会变成现实。”唐少华用恳切的语气说:“请您相信我,自打在演习的那天摔了一跤后,我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我仿佛看到上百万武装到牙齿的德军士兵,在成千上万的军官以及几百名将军的指挥下,气势汹汹地越过了国境线,扑向了我们祖国的纵深。”
费久宁斯基呆呆地站在原地,过了好一阵,才勉强消化掉自己刚刚听到的内容。他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望着唐少华有气无力地问:“罗科索夫斯基同志,说说您的打算吧。”
唐少华起身走到旁边的一个文件柜前,打开柜门后拿出一张折叠好的地图。打开后摊放在费久宁斯基的面前,然后他指着地图说道:“根据我的估计,一旦战争爆发,我们第九机械化军的任务,肯定是沿着这次演习的路线,向科威尔开拔,去挡住冲过来的敌人。而你们军的任务,很有可能就是接替我们军的防御,并在这里构筑一道新的防御阵地。”
费久宁斯基想了想,觉得罗科索夫斯基说的非常有道理,便点了点头,接着问:“然后呢,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我能为您做点什么吗?”
“我们两个军的现状,我想您应该很明白。”唐少华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把话题扯到两个军的装备上:“不光坦克、装甲车、汽车的数量严重不足,就连指战员手里的武器,也只有三分之一左右,一旦打起来,我们是会吃大亏的。日托米尔附近有几个国防仓库里,里面存储的弹药,足够装备好几个军的,但在得到国防委员会的批准前,我们从这个地方是得不到任何补充的。”
听到这里,费久宁斯基似乎猜到了罗科索夫斯基的想法,便忍不住插嘴问道:“您的意思,难道是等战争打响后,我们派部队去接管这些仓库,并用里面的武器弹药,把自己的部队全部武装起来。”
“没错,就是这样的,亲爱的伊万·伊万诺维奇。”见费久宁斯基如此善解人意,唐少华在兴奋之余,不知不觉又改变了对他的称呼。“我的计划是这样的,我征集库房里所有的汽车和燃料,并用足够的武器将战士们武装起来后,就立即向科威尔开拔。等我们离开后,你立即率你的部队来接管这些仓库,将武器下放到每个战士的手里。如果有多余的,再分发一部分给工厂的工人,并将他们组织起来,成立工人纠察队,负责维持城里的治安。而您的部队,应该在日托米尔附近构筑必要的防御工事,等我们在前面顶不住的时候,可以撤回日托米尔继续防御。”
虽然唐少华已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可费久宁斯基还是有顾忌:“可是没有得到国防委员会的同意,我们就擅自接管这些仓库,合适吗?”
唐少华听后,呵呵地笑着说:“你觉得德国人在战争爆发前,就不会搞点什么小动作,比如暗杀、投毒、爆破或者破坏军用通讯线路的事情吗?”
费久宁斯基也是个聪明人,听唐少华这么说,心里顿时豁然开朗。他郑重其事地向对方建议说:“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我觉得我们两个军之间,应该有专门的电台进行联系。这样就算真的出现你所说的情况,在军用电话线路被破坏的情况下,我们也能保持正常的联系。”
“没错,费久宁斯基同志,你考虑得很周到。”唐少华望着费久宁斯基,赞许地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我明天会派一个通讯班,携带着电台到你的军里去。对外,就宣称是到你们那里交流学习的,这样就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当然,我也不会让他们无期限地停留在你的军里。如果到了七月,战争没有爆发的话,再让他们回来吧。”
唐少华也许不会想到,就是他和费久宁斯基的这次密谈,居然在无形中改变了卫国战争爆发后,乌克兰战场上的局部态势,无数在真实历史中牺牲或被俘的指战员的命运,也随之发生了改变。
第十六章 莫斯科来的电话
两人的会谈结束后,费久宁斯基刚想起身告辞,却被唐少华叫住了:“伊万,先别急着走,今晚到我的家里去吃饭。”
费久宁斯基笑着摇摇头,婉言拒绝说:“还是改天吧,我都出来一天,要是我的参谋长找不到我的人,就该着急了。”说着,他抬腿就要朝外面走。
唐少华知道费久宁斯基和罗科索夫斯基的妻子也是好友,便笑着说道:“如果是平时,我也许不会留你,但今天情况不一样。今天是尤尼娅的生日哦!”
费久宁斯基听唐少华这么说,不禁停住了脚步,有些意外地说:“真的吗,今天真的是尤尼娅的生日吗?”
唐少华点了点头,调侃地说:“伊万,你是我们家十几年的老朋友了,不会连女主人的生日是哪天,都记不住吧?”
费久宁斯基抬手狠狠地一拍自己的额头,懊恼地说:“糊涂,我真是太糊涂了,居然连今天是尤尼娅生日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
“走吧,伊万。”唐少华把一只手搭在了费久宁斯基的肩膀上,揽着他往外走去:“再不回去的话,尤尼娅该着急了。”
“可是,科斯契卡,”费久宁斯基叫着罗科索夫斯基的小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去为尤尼娅祝贺生日,总不能空着手去吧。不行,我不能就这样去,得先去买一件礼物。”
“行了行了,”唐少华打断了费久宁斯基的话,笑着对他说:“你是我们的老朋友,就算没有礼物,尤尼娅也不会怪你的。走吧!”
罗科索夫斯基的家,就在离卫戍司令部不远的一栋军官大楼里。这是一栋去年刚竣工的三层砖混结构的楼房,第九机械化军团级以上的军官,在楼里都分配有住房。两人从司令部出来,走了没多久便进入了大楼。
唐少华在掏钥匙开门前,向费久宁斯基做了个手势,示意他暂时在门外稍等片刻,好给尤尼娅一个惊喜。费久宁斯基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便向旁边移动了两步,站在了门口看不到的位置。
罗科索夫斯基的妻子尤尼娅·彼得罗夫娜·罗科索夫斯卡娅,虽然已年满四旬,还生过一个孩子,但由于保养得好,身材一点都没走样,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看到唐少华推门进来,正在客厅里布置餐桌的尤尼娅迎上来,给他来了个热情的拥抱。唐少华在向她表示了生日祝福后,又贴着她的耳边,低声地说:“亲爱的,我给你带来了一位老朋友。”
“老朋友?!”尤尼娅听到唐少华这么说,不禁一脸茫然地反问道:“是谁啊?”
唐少华松开了她,转身冲着门外大声地说:“请进来吧,伊万!”
看到费久宁斯基笑吟吟地站在门口,尤尼娅惊呼一声,随后也和对方来了一个拥抱,还激动地问:“伊万,真是没想到,你今天怎么了?伊娜呢,也和你一起来了吗?”说着,她侧着身子朝门外望去,想看看是不是还有人站在外面。
“亲爱的尤尼娅,我今天是有工作上的事情,才特意到日托米尔来找科斯契卡的。”费久宁斯基看到尤尼娅的目光朝门外望去,连忙解释说:“伊娜和孩子们都还在家里呢。”他左右张望了一下,好奇地问,“怎么没看到阿达呢?”
阿达是罗科索夫斯基的女儿,今年十三岁,正在基辅读七年级。尤尼娅听到费久宁斯基的问题,连忙对他说:“阿达这个星期和她的同学,到莫斯科去参加舞蹈比赛,所以没回来。”
唐少华看着铺着白色餐布的圆桌上,摆着装在碟子里的煎牛排,盛在金属盆里的土豆烧羊肉,一盘衬着洋葱丝的鲱鱼,陶罐装的红菜汤,以及一瓶白兰地和两个高脚水晶酒杯。他走到放酒具的柜子前,打开柜门又拿出一个高脚酒杯,重新回到了桌前。
他指着桌边的空位,对费久宁斯基热情地说:“伊万,既然已经叙过旧了,那么就请入座吧。”接着他扭开了瓶塞,往高脚酒杯里倒了半杯白兰地,摆在了费久宁斯基的面前。
三人刚刚入座,还没来得及举起刀叉,墙边摆着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尤尼娅想站起来接,却被唐少华抬手制止了,他说:“还是我来接吧,也许是工作上的事情。”
他走到电话机前,拿起了话筒,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随后声音清晰地说道:“您好,我是罗科索夫斯基。”
“您好,罗科索夫斯基同志。”听筒里传出一个熟悉而低沉的声音:“我是朱可夫。”
朱可夫?!听到这个名字时,唐少华不禁有片刻的失神,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因为他知道朱可夫曾经是罗科索夫斯基的顶头上司,这个时候打电话来,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于是他恭恭敬敬地问道:“是我,总参谋长同志。请问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有什么重要的指示吗?”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今天应该是尤尼娅的生日吧?”朱可夫那和蔼可亲的声音,从电话线的另一头传了过来。
“是的,总参谋长同志。”唐少华听他这么说,立即想起罗科索夫斯基不光是朱可夫器重的一名部下,同时两家之间的交情还不错。朱可夫的妻子基叶芙娜,在朱可夫还担任基辅特别军区司令员时,还曾多次到日托米尔来看望尤尼娅。
“让尤尼娅接电话,基叶芙娜想和她说几句。”朱可夫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唐少华刚想叫尤尼娅接电话时,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在战争爆发前,也许还应该和朱可夫好好谈谈,并请求他利用红军总参谋长的职务之便,为自己提供一些有用的帮助。于是他谨慎地问:“大将同志,不知道您最近有时间吗?”
“有什么事情吗?”朱可夫的声音变得严肃了起来。
唐少华深怕朱可夫会突然挂断电话,便语速极快地说:“我有些重要的工作,想在合适的时候向您进行汇报,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比较方便吗?”
朱可夫很了解罗科索夫斯基的为人,听到他这么说,便知道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在思索片刻后,便果断地回答说:“我明天上午十点有大概半个小时的空闲时间,如果你有事要汇报的话,就请在那个时间段给我打电话。”
“明白了,大将同志。”唐少华听到朱可夫同意后,心中不禁暗喜。他冲坐在桌边的尤尼娅招招手,示意她过来接电话,然后对着话筒说:“我这就让尤尼娅接电话。”
等他坐回到餐桌旁时,费久宁斯基看了一眼正在和基叶芙娜通话的尤尼娅,随后低声地问:“你打算把我们今天商议的事情,告诉总参谋长吗?”
“没错,”唐少华点点头,同样低声地说:“战前的准备工作,仅仅靠我们两个军,是远远不够的。所以,必须想法获得更高级别指挥员的帮助,这样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第十七章 两次糟糕的会议
第二天上午,在唐少华召集第九机械化军的几名领导开会的同时,朱可夫也正在克里姆林宫的一间会议室里,参加斯大林亲自主持召开的重要军事会议,参与者是国防委员会和总参谋部的成员。
会议一开始,朱可夫就站起来向斯大林报告:“斯大林同志,最近几天里,德国飞机不断骚扰苏联国境,总计起来已达六十次之多。”
斯大林听完后,转头望向坐在旁边的莫洛托夫,吩咐道:“外交人民委员同志,打电话给里宾特洛甫,并发出口头外交照会。”
说完,他站起身来,开始围着长长的会议桌慢吞吞地绕着圈子。当他点燃了手里的烟斗,停住了脚步,转身问坐在伏罗希洛夫元帅身边的那位将军:“戈利科夫同志,有什么最新的情况吗?”
被他点到名字的戈利科夫,中将军衔,是红军副总参谋长兼情报总局局长,听到斯大林的问话,他连忙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翻开摆在面前的文件夹,向斯大林进行汇报。他报告的内容,几乎都和德军进攻苏联的具体日期有关。由于他情报的来源很复杂,所以不免会出现很多自相矛盾的内容。为了让斯大林安心,他在最后总结说:“我认为,如果德国法西斯要对苏联的发起进攻的话,将在他们打败英国以后,这是比较有可能的时间。有消息说,对苏联的战争将不可避免地发生在1941年的春季,必须要预计到这一点。但这是来自英国的,甚至可能是来自德国侦察人员的虚伪报道。”
正站在桌边静静抽着烟斗的斯大林,在听完他非常想听到的汇报后,把烟斗从嘴边移开,又继续慢吞吞的朝前走着。走了几步后,他忽然问道:“朱可夫同志,总参谋部对于此事,有什么看法呢?”
朱可夫重新站了起来,挺直腰板回答说:“斯大林同志,关于国境线各军区的不安情绪,我已经向您报告过了。我认为,一定要让我们的部队切实地做好一切战斗准备,并且将第一梯队在国境线展开。”
斯大林听完朱可夫的答复,脸上立即显出了怒容,他用握着烟斗的那只手遥指了一下朱可夫,不客气地说:“你建议在国内进行总动员,调动我们的部队,并将他们部署在西部国境线上。你想过没有,这等于是战争!对于这一点,你到底是懂还是不懂呢?”
对于斯大林的指责,朱可夫虽然满腹委屈,但也只能保持沉默。斯大林见朱可夫不说话,又继续往下说:“在波罗的海、西部、基辅和敖德萨,你们知道我们有多少个师吗?”
听到斯大林的这个问题,作为总参谋长的朱可夫立即回答:“截止六月一日为止,我们在上述地区,一共有149个师。”
斯大林听后笑了笑,用嘲讽的语气对朱可夫说:“怎么,我的总参谋长同志,难道这么多兵力还少吗?”
对于斯大林的这种盲目乐观的态度,朱可夫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鼓足勇气反驳说:“斯大林同志,根据我们侦察的材料,德军的师是按照战时编制,这些师有一万四千人到一万六千人,而我们每个师的编制,则是八千人左右。这样的兵力对比,悬殊实在太大了。”
斯大林望着朱可夫,板着脸说道:“不要一切都相信侦察。……”
正是因为斯大林这种不以为然的态度,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诸多高级指挥员的战争观念。以至于在会议结束后,戈利科夫收到了著名间谍佐尔格发来的重要情报后,也只是随手扔进了办公室的档案袋里,白白地错过了一个让苏军做好战争准备的良机。
就在克里姆林宫的会议,在压抑的气氛中进行时,唐少华主持的会议,也出现了不愉快的场面。当他宣布从即日起,要加强部队的训练工作时,政治副军长加米涅夫首先就提出了反对意见:“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既然演习都结束了,我们有必要再开展日常的训练吗?要知道如今边境线上可不太平,如果我们的行动被德方的侦察人员察觉后,是否会被他们当成挑衅行为?”
加米涅夫说完后,技术副军长弗努科夫上校也附和说:“将军同志,我们的坦克和装甲车没有备件,燃料数量也不足。一旦要开始您所说的日常训练,技术装备出现损坏、燃料消耗殆尽,我们又该怎么办?”
唐少华听自己的两位副手说出这么荒唐的理由时,都有一种想掀桌子的冲动。但为了让部队在战争爆发时,能有更为强大的战斗力,他强忍着自己的怒火说:“训练,是必要的。为了不使太多的技术装备受到损坏,各师只需要抽出三分之一的装备进行训练。”说到这里,他的眼光从三名师长的身上扫过,“训练从明天就开始,你们有问题吗?”
三位师长互相望了望,然后一起站起身,整齐地回答:“没有问题。”
唐少华抬手看了看表,见差不多该给朱可夫打电话了,扭头吩咐坐在旁边的马斯洛夫:“参谋长同志,就由您来负责各师的日常训练工作吧。”
“好的,军长同志。”虽然马斯洛夫也觉得罗科索夫斯基要求开展日常训练,有点多此一举,但在当着众多部下,他还是很爽快地答应:“我会随时到各师去检查日常训练的。”
当办公室里只剩下唐少华一个人后,他再次抬手看了看表,随后拿起了桌上的保密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后,对接线员说道:“接线员,给我转莫斯科总参谋部,找朱可夫大将。”
当朱可夫那低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时,唐少华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恭谨地向他问好:“您好,格奥尔基·康斯坦丁诺维奇!”在朱可夫的诸多部下里,罗科索夫斯基是少数几个可以用本名和父名称呼他的人。
朱可夫还没有从会议中受到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慢吞吞地问:“罗科索夫斯基同志,你昨天说有重要事情要向我汇报。现在我正好有时间,你就开始汇报吧。”
第十八章 仓库里的坦克(上)
不管是罗科索夫斯基还是唐少华,对朱可夫的性格都非常了解。前者了解,是因为他和朱可夫打了十几年的交道;而后者对朱可夫的了解,则全部来自于史书。因此他没有和朱可夫兜圈子,而是开门见山地说:“总参谋长同志,在我向您汇报工作以前,我想问您一个问题,可以吗?”
“问吧!”朱可夫不耐烦地说道。
“我们和德国之间的战争,要爆发了吗?”知道战争爆发日期的唐少华,故意用假设的语气问道:“准确地说,是在近期,我们就要和德国人开战了吗?”
原本有些心不在焉的朱可夫听到这些话,不禁打了一个激灵,他坐直身体,警惕地问道:“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我问你,你是从哪里听到的这种谣言?准确地说,是哪个惊慌失措分子将这种错误的观念,灌输到你的脑子里去的?”
“谁也没有,格奥尔基·康斯坦丁诺维奇!”唐少华有些委屈地说:“我只是分析当前边境地区出现的种种反常情况,而得出的结论。”
“你的身边还有什么人?”朱可夫语气严厉地问道。
“谁也没有,这里就我一个人。”唐少华虽然一个人待在办公室里,房门也禁闭着,但说这话时,还是习惯地朝四周瞧了瞧,深怕有人站在自己的身后偷听似的,“我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等着。”朱可夫说完这句话以后,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唐少华握着传来了忙音的话筒发呆,他不知道朱可夫为什么在让自己等着的同时,会突然挂断了电话。但答案很快就揭晓了,他刚把话筒搁在电话机上,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
朱可夫冷冰冰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好了,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我现在用的是保密电话,我等着你向我汇报,你是如何判断出德军会在近期向我们发动战争?”
“总参谋长同志,”听到朱可夫打官腔的声音,唐少华在称呼对方时,便使用了职务,“据我得到的情报,德军的侦察机在近期多次越过了国境线,深入我国的腹地进行侦察。前天甚至在日托米尔的上空,也发现了德军侦察机。这个情况,我已向第五集团军司令部报告过,不过似乎没有引起他们的重视。”
“不光是在你们那里,在波罗的海和西部国境线上,也多次出现了德军侦察机越境的情况。”朱可夫皱着眉头,盘根究底地问:“仅仅从这一点上,并不能说明德军会向我们发起进攻。你还有别的什么证据,来支持你的判断吗?”
“有的,总参谋长同志。”唐少华吐字清晰地说:“据我们的边防部队报告,在卢布林地区发现了大量德军正规部队集结的迹象,他们坦克的马达轰鸣声整夜响个不停。”
“可是有人认为,德军对苏联的进攻,只有在取得了对英国的胜利后,才会正式展开。”由于朱可夫不能将今天会议的内容告诉罗科索夫斯基,便只能委婉地说:“因此在这个时候认为我们和德国人会打起来的推论,都是惊慌失措的表现。”也许怕打击到罗科索夫斯基的情绪,他还特意补充了一句,“不过我的看法和你一致。”
听到朱可夫这么说,心情原本跌倒谷底的唐少华重新看到了一丝希望。他重新用本名和父名来称呼朱可夫,并试探地问:“格奥尔基·康斯坦丁诺维奇!既然您也认为战争迫在眉睫,那么您能为我提供一些帮助吗?”
朱可夫虽然是总参谋长,但由于收到了诸多掣肘,他能行使的权利也非常有限,因此在思索片刻后,紧锁着眉头问:“不知道你希望我为你提供什么样的帮助?”
“能为我们提供一批最先进的坦克吗?比如说bt-7型、t-34型坦克,每种型号至少需要20辆。”唐少华考虑到军里装备的都是老式坦克,在战场上和德军的坦克较量时会落下风,因此向朱可夫提出的型号都是苏联目前最先进的。
朱可夫听完了唐少华的请求后,心里不禁暗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罗科索夫斯基同志,你提的这些型号的坦克,在哈尔科夫就有存货。但是在得到国防委员会的许可前,我是没有权利把坦克分配给你们军的。”
对于朱可夫所担心的问题,唐少华早就有了应对之策,他信心满满地说:“总参谋长同志,只要您同意,我就有办法得到这批坦克。”
唐少华的话引起了朱可夫极大的好奇心,他惊诧地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是的,格奥尔基·康斯坦丁诺维奇!”唐少华为了表示对朱可夫的尊敬,再次使用了名字和父名来称呼对方:“在日托米尔有几座归国防委员会直接管辖的仓库,您可以将这批坦克都送到那里。”
“把调拨的坦克送进国防委员会的仓库,这个倒没有问题。”朱可夫饶有兴趣地问:“可是你如何把这批坦克从仓库里提出来呢?”
听到朱可夫同意将调拨的坦克送进仓库,唐少华的脸上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不过他还是清醒地认识到,假如他不向朱可夫说明如何得到这批坦克,对方还是有变卦的可能,于是斟酌再三,他还是说道:“一旦战争爆发,我就可以派部队接管这些仓库,到时就可以用存放在仓库里的物资,来将我们的部队武装起来。”
朱可夫听后,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对着话筒说道:“好吧,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我会尽量安排有关部门,将你所需要的坦克送进国防仓库的。”
“不知道坦克什么时候能到达日托米尔?”唐少华问道。
朱可夫想了想,然后回答说:“机关的办事效率,我想你心里也有数。我想在七月中旬的时候,这批坦克应该就能进入你们那里的国防仓库了。”
“七月中旬?”唐少华如同被人迎头泼了一盆冰水,心顿时凉了半截。心说如果上级提供的坦克,那个时候才到的话,就没有任何意义了,没准那时候日托米尔早已失守了。他迟疑了半晌,才喃喃地说道:“总参谋长同志,能尽快让坦克入库吗?要知道德国人可不会等到七月中旬,再向我们发起进攻的。”
第十九章 仓库里的坦克(下)
结束了和朱可夫的通话,唐少华心神一松,浑身力气像一下被抽空似的瘫坐在椅子上,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湿透了。回想起刚刚和朱可夫通话的情景,心里不禁一阵阵后怕,要知道所说的内容,只要有一句话被外人知道,自己和朱可夫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哪怕出发点是好的,也不能例外。
虽然罗科索夫斯基是朱可夫信任的部下和好朋友,但这样的谈话也是担着风险的。假如稍有判断失误,朱可夫不认同自己的看法,就完全可以来个大义灭亲,只需将通话内容通知内务部。到时候不管是唐少华还是罗科索夫斯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好在只是虚惊一场,朱可夫见罗科索夫斯基对当前局势的看法,和自己不谋而合,心里也很是高兴,因此愿意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帮他一把。既然罗科索夫斯基说,坦克在七月以后转入国防仓库,在时间上有点太晚了,那么就在六月中旬以前,先调拨一部分坦克过去,反正哈尔科夫的工厂里有的是存货。他最后特意还提醒唐少华:“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据我所知,在仓库里还有几辆kv-2重型坦克,一旦战争爆发,我授权你可以征用这些坦克。记住,只有在战争状态下,你才能征用这批坦克。”
唐少华的后背靠在椅背,双眼望着天花板,脑子里在思考着即将爆发的苏联卫国战争:苏军在战争初期的大溃败,原因是多方面的,但苏军的反坦克作战无方,导致部队被德军的装甲部队击溃,然后被后续拥上来的大量德军步兵包围歼灭,因此反坦克的成败成了对抗德军进攻的关键。
朱可夫所说的这种kv-2坦克,虽然在机动性存在着严重缺陷,但却有着威力巨大的火炮和刀枪不入的装甲,据说在苏德战争初期,就曾经出现过一辆苏军kv-2重型坦克阻挡了德军第6装甲师两天的神话。如果能让自己的部队里装备上这种坦克,那么就算对上德军的钢铁洪流,那么至少也能多抵挡一阵子,为后方的部队争取到宝贵的准备时间。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接着便听到了参谋长马斯洛夫的声音:“军长同志,军长同志,您在里面吗?”
唐少华连忙站起身,快步走到了门口,整理了一下军容后,打开了房门,问道:“参谋长同志,有什么事情吗?”
“军长同志,”马斯洛夫说道:“军区作战处长巴格拉米扬上校到了,在会客室等您呢。”
当唐少华看到坐在会客室里,那个光头的中年上校时,脸上不禁露出了微笑,因为这位作战处长不光是罗科索夫斯基的朋友,同时也是昔日在列宁格勒高级骑兵学校的同学。今天的见面,没准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唐少华快步地走过去,向巴格拉米扬伸出手,礼貌地说道:“您好,亲爱的伊万·赫里斯托福罗维奇,欢迎您到日托米尔来。”
“您好,亲爱的康斯坦丁·康斯坦丁诺维奇!”巴格拉米扬也笑着说道。
等大家都就坐后,巴格拉米扬开始回忆起在列宁格勒一起渡过的美好时光,并用美好的言辞评论昔日的同学。特别是说到朱可夫时,巴格拉米扬就显得格外兴奋:“……他是班里被认为最有天才的一个,当时他的出众不仅因为他明显表现出了意志坚强的品格,而且因为他的思维特别新奇。特别是上骑兵战术课时,朱可夫出乎大家意料的发言,曾不止一次使我们感到吃惊。虽然他的观点总会招来最激烈的争论,但他始终都能用十分合理的逻辑坚持自己的观点。”
“安德烈·伊万诺维奇·叶廖缅科,他经过罕见的努力,掌握了教学大纲所规定的广泛而丰富的知识……”
在听完巴格拉米扬对诸多昔日同学的点评后,唐少华笑着问起了对方的来意:“处长同志,您今天怎么会到日托米尔来呢?”
巴格拉米扬因为执行的不是什么秘密任务,所以也就没向唐少华隐瞒,而是如实地回答:“我是奉命来国防仓库,配合来自莫斯科的国防委员会代表,清点仓库库存的。”
听到巴格拉米扬说是来清点库存的,唐少华立即就想到了自己一直念念不忘的坦克,连忙问道:“巴格拉米扬同志,在不涉及到泄密的前提下,我能问问,我们军区在国防仓库里,有多少坦克啊?”
巴格拉米扬没想到自己的老同学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后,慢吞吞地说道:“仓库里至少有能武装一个师的坦克。不过大多都是老式坦克,新型的bt-7和t-34所占的比例很小。”
“有kv-2重型坦克吗?”唐少华等他一说完,立即迫不及待地问道。
巴格拉米扬没有立即回答唐少华这个问题,而是表情严肃地反问道:“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您为什么对国防仓库里的坦克这么感兴趣呢?”
唐少华为了不引起怀疑,只能把话题岔开,兴致勃勃地向他阐述自己的观点:“……德国人在西方之所以能取得一系列的胜利,靠的就是大量集中使用坦克兵、摩托化兵和航空兵,这些胜利迫使我们要考虑很多问题。遗憾的是,我们暂时还没有德国人那样的大型机械化部队,各机械化军还处在组建阶段,不但坦克、装甲车数量少,燃料和弹药也少得可怜。如果不为我们补充必要的技术装备,一旦战争爆发,您认为我们能挡住德军的进攻吗?”
对于唐少华的观点,巴格拉米扬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根据军区制订的计划,仓库里的那些坦克,将在今年十月开始,正式装备您的机械化军,所以您只需要耐心等待就可以了。”
十月,听到巴格拉米扬所说的这个日期,唐少华真是哭笑不得,那时候德军都快冲到莫斯科城下了,留在仓库里的坦克,不是我军征用就是被德军缴获了。
巴格拉米扬没有发现唐少华脸上的异样,还主动地说:“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我们既是同学又是老战友,如果有什么问题,就不要客气,尽管来找我,我会尽力为你提供帮助的。”
第二十章 低调的备战(上)
唐少华在穿越前,曾经看到《莫斯科保卫战》这部电影,当时还和朋友在批评电影里的罗科索夫斯基,说既然部队要长途行军,在车辆不足的情况下,居然连临时征用民用车辆这样简单的办法都想不到,简直是一个笨蛋。
没想到当自己成为罗科索夫斯基以后,却发现车辆不足的问题,还真是一个无解的难题。因为他发现俄罗斯人每到周末,都喜欢坐车到外地去度假,或者开着私家车去自己郊外森林里的别墅,侍弄房前开出来的那一片菜地。大半个城市位置一空,所需要的车辆数目就不会是一个小数目,军队就是想征用民间的车辆,也无从征起。
唐少华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想了两天,最后终于想出了一个笨办法,就是在战争爆发的前一天,以演习的名义,从汽车总站里强行征调一批公交车,用于兵力的运输。就算汽车站的站长对自己有意见,想到上级那里去投诉,也会因为是星期六,是休息日,而不得不推迟到星期一。至于星期一嘛,那时战争已经爆发了,站长只要不是个白痴,投诉的事情就会不了了之,相反,他还会无偿地向自己提供更多的车辆,用于部队的运输。
主意打定,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本来想给车站军代表打电话,但转念一想,对方是一个低级军官,突然接到自己这个卫戍司令的电话,没准会被吓坏的,还是让他的顶头上司通知他算了。想到这里,唐少华拨通了后勤处的电话,在表明自己的身份以后,他直截了当地吩咐对方:“请给车站的军代表打个电话,让他立即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过了十几分钟,外面有人轻轻地敲了两声房门后,没等唐少华出声,对方便推开了房门。出现在门口的,是门外执勤的军官,他恭恭敬敬地向唐少华报告说:“军长同志,车站的军代表同志到了。”
“请他进来吧!”唐少华简单地吩咐道。
“是!”军官答应一声,转身走了出去。很快就有一名年轻而穿戴整齐的中尉走进了房间,抬手向唐少华敬礼后,大声地报告说:“卫戍司令同志,车站军代表中尉瓦夏奉命来到,我听候您的命令,请指示!”
唐少华坐在位置点了点头,用手指着桌子前面的一把椅子说:“请坐!”
等瓦夏中尉在对面的椅子就坐后,唐少华看着他问道:“中尉同志,您担任车站军代表有多长时间了?”
瓦夏中尉刷地一下站了起来,把腰板挺得笔直地回答说:“报告司令员同志,我是去年三月到车站担任的军代表职务,到现在已有一年多了。”
唐少华抬手向下压了压,对他说:“坐下吧。”等瓦夏重新坐下后,他又接着问:“既然您都担任了一年多的军代表,想必您对车站的情况很了解了。目前城里的车站里有多少可以使用的车辆啊?”
唐少华见瓦夏又想起身回答自己的问题,连忙抬手制止了他:“中尉同志,不用站起来,就坐着回答吧。”
年轻的瓦夏中尉没有看什么资料,张口就说出了唐少华想知道的数据:“车站目前共有117辆公交车,其中城里的五条公交线路有40辆车,往返周边城市的60辆,另外还有17辆是专门往返莫斯科和基辅的,每周两班……”
唐少华听完瓦夏的汇报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心说这么多车辆,只要能扣下一半,达到五十辆车的话,就可以一次运送五十个排的兵力,这样将部队投放战场的时间,可以大大地缩短,使我军在战斗初期占据更大的优势。
唐少华望着对着正襟危坐的瓦夏,踌躇了片刻后,试探地问道:“中尉同志,我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您,您能完成吗?”
瓦夏一脸诧异地望着唐少华,规规矩矩地问道:“司令员同志,我能问问是什么任务吗?”
“可以,”唐少华点着头说道:“过一段时间,我们将举行一场师级规模的军事演习。演习的内容,就是假设敌人越过了我们的国境线,需要从这里抽调部队去给他们迎头痛击。中尉同志,您也知道从我们这里达到国境线的距离,如果要是步行的话,指战员们至少要走一天一夜,所以我考虑从车站调拨部分公交车,用来运输部队。”
瓦夏听唐少华说完后,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后,小心翼翼地问:“司令员同志,请问演习将在哪天进行?”
“演习将在6月22日凌晨开始。”为了让瓦夏有时间安排运兵的车辆,唐少华有意把子虚乌有的演习时间,和战争开始的时间定在了一天,“所以你必须在6月21日这天,为部队准备至少50辆公交车。”
唐少华的话让瓦夏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他站起身哭丧着脸说:“司令员同志,您布置的任务,我可能无法完成,要知道6月21日正好是星期六,是周末,城里大多数的居民会离开城市到郊外或别的城市,公交车就成为了他们主要交通工具。如果我们在这种时候征用大量的民用车辆,可能会引起大家的抗议或者投诉的。”
“中尉同志,”唐少华把脸一板,带着明显不满地说:“您有没有想过,如果是真的战争,敌人会不会因为是周六,是我们的休息日,就把发起的战争日期向后延迟?作为一名军人,您早就应该懂得这一点了,中尉同志。”
此刻,瓦夏明白自己提的问题是多么不恰当,以至于让自己陷于如此尴尬的境地。他甚至为自己未来的命运担心起来,深怕面前的这位严厉的卫戍司令会立即撤掉自己的职务,然后把自己派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去担任一个无关轻重的职务。于是,他马上站起来,低头向唐少华认错:“司令员同志,我错了。是我考虑得不周到,我回去以后,就着手进行准备。”
见瓦夏已低头认错,唐少华也不想让他太难堪,便放缓语气说:“中尉同志,由于这件事情要严格保密,所以你暂时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在6月21日那天,保证车站里有五十辆公交车就可以了。”
瓦夏虽然低着头盯着地面在思考,但他却能感受到唐少华的目光在看着他,仿佛用无声的语言不停地问:“中尉同志,这件事情您能办好吗?如果不能办的话,我可就换别人了。”在这种的无形压力下,瓦夏为了自己的前途,最后还是咬着牙,回答说:“司令员同志,请您放心,在6月21日、22日这两天,我一定会利用自己的权利,让车站内停放的公家车,达到您所需要的数量。”
对于瓦夏的这个答复,唐少华满意地点点头。停了一会儿,他有些不放心地简短问道:“真的没有问题吗?”
瓦夏沉默了片刻,随后摇摇头,语气坚定地回答:“没有问题,司令员同志。”
第二十一章 低调的备战(中)
解决了运输部队的汽车问题后,唐少华又开始考虑如何利用日托米尔城外的筑垒地区。这个国防工事目前尚未完工,如果要向将这里变成阻击德军进攻的重要防御地段的话,就必须赶在战争爆发前完工。
虽然唐少华知道在战争爆发后,接替此处防御的将是费久宁斯基的步兵军,但他依旧认真地检查了永久火力点和临时火力点,并抽查了个别工事的建筑施工质量。为了不留给费久宁斯基一个半吊子工程,他除了督促建筑工程营加快施工速度的同时,还以卫戍司令部的名义,向城里的所有工厂发去了通知,让工人们利用下班后的空余时间,来参加义务劳动。
唐少华的这道命令发出后,每到傍晚,城外的筑垒地区,就会出现数以千计由工厂领导亲自带队的工人,来帮助工程兵修筑防御工事。
见筑垒地区热火朝天的场面,政治副军长加米涅夫不乐意了,他认为罗科索夫斯基目前所做的事情,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因此决定找他好好地谈谈。
他来到办公室外,从敞开的门口,看到罗科索夫斯基正坐在桌前批阅文件。他伸手拦住了想去通报的军官,径直走了进去,来到桌前用不高的声音说道:“将军同志,我认为有必要和您好好地谈一下。”
正在忙碌的唐少华没有注意到加米涅夫的到来,忽然听到屋里有人说话,不禁吃了一惊。等抬头一看,见是加米涅夫,便点了点头:“请说吧,政治副军长同志。”说着,他朝旁边空着的一把椅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将军同志,我想问问您。”加米涅夫坐在了唐少华指给他的那张椅子上,用不解的语气问道:“为什么要让工人以义务劳动的形式,去参与国防工事的修建工作?”
唐少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看自己面前的文件,瓮声瓮气地回答说:“国防工事早该在一个月前就完工的,如果不增加人手的话,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工呢。您也知道这种工作,刚靠军队来做,是远远不够的,所以让各厂派工人来参加义务劳动,就可以早点完成筑垒地区的工程。”
“可是,军长同志,”加米涅夫有点生气地说道:“您心里和我一样,都知道这个工事,是根本派不上用途。我们的军队是最具有进攻精神的部队,可您现在却要通过修筑工事,给他们灌输一种消极防御的错误思想。而且,这样大规模地修筑工事,还会在市民中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唐少华听到加米涅夫这么说,将正在看着的文件推到了一旁,抬头不满地看着对面的加米涅夫,冷冷地问道:“政治副军长同志,您究竟想说什么?”
“应该让工程停下来,并结束工人们的这种没有意义的义务劳动。”加米涅夫振振有词地说道:“就算战争爆发,防守的只能是敌人,而我们,将永远是进攻的一方。”
唐少华望着面前这位固执的政工干部,大脑快速地思索着,该用什么办法来说服他。过了许久,他才开口说:“政治副军长同志,如果战争爆发的话,我们的城外有一个完整的国防工事,对城里的居民来说,心理上是不是能踏实一些……”
“将军同志。”没等唐少华说完,便被加米涅夫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假如我不是很早就认识您,并知道您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将军,那么我一定会认为您是惊慌失措了。上个月的演习结束后,我就发现您变得有些反常了,特别我们军划归第五集团军指挥后,您在最近的一系列表现,更和以前的罗科索夫斯基同志判若两人……”
“够了,加米涅夫同志。”唐少华听到这里,有些心虚地打断了加米涅夫后面的话,并以领导的口吻居高临下地说:“您不用说了,我是第九机械化军军长和日托米尔的卫戍司令,这里的一切由我说了算。”
“既然您听不进我的意见,罗科索夫斯基同志。”加米涅夫耸了耸肩膀,继续毫不客气地发表着自己的观点:“那么我将向集团军和军区反应这件事。”说完,他抬手敬了一个军礼,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加米涅夫刚走出房门,没等唐少华回过神来,技术副军长弗努科夫上校又走了进来。
“有什么事情吗,弗努科夫上校?”虽然刚刚和加米涅夫的谈话很不愉快,但唐少华和这位副手说话时,脸上还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容。
弗努科夫上校有些迟疑地说:“军长同志,我来找您,是重要的事情。”
“上校同志,有什么事情,就请说吧。”说着,唐少华伸手向加米涅夫刚刚坐过的椅子一指,客气地说:“请坐!”
弗努科夫坐下后,急匆匆地说道:“军长同志,经过这几天的训练,我发现教练用的技术装备不少已经损坏,很多发动机都超过了使用寿命。我建议在我们得到新的战斗技术装备前,应当限制使用坦克进行教练,因为我担心,如果再这样练下去的话,等打起仗来坦克兵可能没有任何坦克可用。”
对于弗努科夫的担心,早就心中有数的唐少华笑着说:“上校同志,不要担心,你还是继续让部队照常进行训练吧,要不了多久,上级就会给我们补充新坦克的。”
“军长同志,这是真的吗?”虽然唐少华点头表示肯定,可弗努科夫眉毛往上一扬,还是不放心地问:“可为什么我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呢?”
对于弗努科夫的这个问题,唐少华毫不脸红地说:“前几天军区作战处长巴格拉米扬上校,不是到我这里来过一趟吗?是他私下告诉我,说在七月中旬以前,将给我们军补充至少五十辆新型坦克。所以您就放心地让部队进行训练吧,那些老式坦克报销了,正好给部队全部换装新式坦克。”
听完唐少华的这番话,弗努科夫的脸上立即浮现出了开心的微笑,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声地说道:“军长同志,既然是这样,那我马上回去重新修改新的训练方案。”
“等一等,上校同志。”看到性急的弗努科夫转身就要离开,唐少华连忙叫住了他:“上级要给我们补充新装备的事情,记住千万要保密,除了你我以外,谁也别告诉,甚至连政治副军长和参谋长都不能知道。”
“明白了,军长同志。”弗努科夫向唐少华保证道:“除了您和我以外,我绝对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情。”
第二十二章 低调的备战(下)
唐少华本以为加米涅夫临走时说的那几句话,只是一时的气话而已,没想到他却真的把这件事情向上级反映了。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上级的电话打来。首先打来电话的,是第五集团军参谋长皮萨列夫斯基将军,他在电话笑呵呵地对唐少华说:“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您真不愧是身经百战的老军人啊,嗅觉还挺灵敏的嘛。昨天军区刚召开了紧急军事会议,讨论了该如何应对德军在边境线上的异动,决议还没有下放到军一级指挥员,结果您已经先行动了起来。”
唐少华听到这里,心里不禁一阵狂喜,暗说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到来,让历史在不经意间发生了改变?他慌忙问道:“参谋长同志,不知道在军区的会议上,做出了什么样的决议?”
“司令员在会上说:紧邻国境线的几个集团军,要改编军区的第一梯队,并立即要派出小分队,占领靠近边境的野战阵地。这样,我们就能在希特勒军队发动突然袭击时,支援各筑垒地区守备部队的战斗行动,以此来保障野战部队的准备和展开,抗击德军可能的进攻。”也许会议的决议,很快就会下发到各部队,所以皮萨列夫斯基解说得很详细:“而位于军区深远后方的部队,则编为军区的第二梯队,并做好直接向国境线开拔的准备。你们军很快就会接到编为第二梯队的命令。”
唐少华越听越兴奋,因为集团军参谋长所说的内容,完全是基辅军区为了应对德军可能发起的进攻,而所采取的一系列行之有效的措施。他激动地追问道:“司令员还有更进一步的命令呢?”
“在会议上,司令员同志是这样说。”集团军参谋长继续说:“第二梯队的每个团的弹药携带储备量,都要直接分配到各分队每一挺轻重机枪,其中半数的弹药要压进弹链或者弹盘;保存在仓库里的手榴弹,要尽快分配到各部队;要有半个基数的炮弹和迫击炮弹处于待装填状态,高射炮也同样如此;各种车辆的油料储备,不得少于两个基数:一个基数装邮箱,另外一个基数装油桶。
司令员还要求部队进入战斗准备的期限:步兵和炮兵部队要缩短到两小时,骑兵、摩托化和机械化牵引炮兵部队要缩短到三小时。第一、第二梯队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进入高度的战斗准备状态。”
听完这些具体的规定,唐少华脸上的笑容更盛,他心里明白,只要苏军切实地做好了战斗准备,那么德军再想像历史上那样打苏军一个措手不及,是根本做不到的。战斗从一开始,就会陷入一个胶着状态,至少不会再出现增援前线的坦克部队,因为没有了燃料,而不得不半路停下来等油罐车,白白错失了不少战机的情况。
放下了电话,唐少华兴奋地再也坐不住了,他站起来,背着双手在屋里来回走动着,心里在盘算是不是应该把军里的指挥员都召集起来,把军区的这次会议记录提前告诉他们。但当他拿起电话,准备吩咐下面的军官,召集军里的领导开会时,他又改变了主意。觉得还是等上级的文件下发到军里以后,再召开会议,免得在会上和加米涅夫再次发生不必要的冲突。
不过左等右等,直到傍晚,却还没有接到来自集团军司令部下发的文件。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意外,让上级的文件迟迟不能下达,但他的心里却一阵阵地发慌,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人对不好事情的预感,通常都是比较灵验的。唐少华正在这么想,桌上的电话骤然响了起来。他拿起话筒一听,电话是瓦舒金打来的。
他刚礼貌地和对方打了一个招呼,就招来了对方劈头盖脑地一顿臭骂:“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您现在真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在没有向上级请示的情况下,就擅自动用工厂的工人,去修筑尚未完工的防御工事。您这是要做什么,想和谁打仗吗?”
瓦舒金的这番发作,让唐少华当时就蒙了。他心说昨天军区的会议上,不是刚做出了让部队进入战备状态的决议,我让参加义务劳动的工人,到国防工事却协助建筑工程营修工事,应该是符合会议精神的,就算得不到表扬,也不至于像这样莫名其妙挨一顿骂吧?
他等瓦舒金说完后,小心地说道:“军事委员同志,据我所知,在昨天的军区军事会议上,司令员同志不是下达了加强战备的命令吗?我觉得我所做的一切,完全符合军事会议的会议精神。”
听到我这么说,瓦舒金依旧怒气冲冲地说:“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基尔波诺斯司令员虽然是军区的一把手,在军区范围内有说一不二的权利,但他同样也接受国防人民委员会和总参谋部的领导。就在半个小时前,莫斯科发来了电报,总参谋部质问他:为什么在乌克兰边境的各筑垒地区部队,都接到了占领前方阵地的命令?那样的行动可能刺激到德国人挑起武装冲突。为了确保我国国境线的安全,原先下达的命令必须立即撤销。现在,基尔波诺斯司令员正在向国防人民委员会和总参谋部做检查呢。”
唐少华听到这里,顿时傻眼了,原来以为基尔波诺斯下达了让部队进入战备的命令,会使苏德战争爆发后,战局不会成为一边倒的趋势。没想到莫斯科的一份电报,让基尔波诺斯的努力就化为了乌有。
他默默地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问道:“军事委员同志,不知道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经过上次的演习,瓦舒金对罗科索夫斯基还是有几分好感的,此刻见对方低声下气地向自己请示,也不好再发作,只好打着官腔说道:“罗科索夫斯基同志,你眼前首先要把正在进行的国防工程停下来,免得被别有用心的人抓住把柄,到时候你就有麻烦了。”
“是,军事委员同志,我马上下达命令,将国防工程的建设先停下来。”虽然唐少华说话的语气显得很有诚意,但他心中考虑得却是如何瞒天过海,继续进行自己的备战计划。不过为了防止遭到外界的干涉,要进行得更隐蔽才行。
听到唐少华的答复,瓦舒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点了点点,满意地说:“很好,罗科索夫斯基同志,你早就该做出这样的决定了。好了,我还有事情,就不陪你继续聊了,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第二十三章 坦克师的训练
为了搞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唐少华决定给巴格拉米扬打一个电话,问问军区里的情况如何。可是电话铃声响了十几声,都没有人接,正当他打算挂断电话时,听筒里忽然传出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喂,这里是作战处,您是哪里?”
“您好,”唐少华礼貌地对着话筒说道:“请帮我找一下巴格拉米扬上校。”
“上校不在。”对方语速极快地说道:“请留下您的姓名,等上校回来后,我让他给您打电话。”
“我是第九机械化军军长罗科索夫斯基。”唐少华在报完自己的职务和名字后,生怕接电话的人会敷衍了事,还特意补充了一句:“我和上校是多年的老朋友了。”
“您好,将军同志。”对方的声音立即变得热情起来,“上校同志几分钟以前还在,是接到了上级的电话才匆匆离开的。”
“作战处最近的工作很忙吗?”唐少华随口问道。
也许对方觉得和自己通话的人,不光是一名机械化军的军长,同时也是自己顶头上司的老朋友,所以很多事情他也不隐瞒,而是实话实说:“将军同志,是这样的,目前军区司令部正在接待和安置新开到的部队,随着一个师紧跟着一个师的到来,作战处此刻已成为了特殊的调度所,一切有关部队运行和状况的报告都送到这里汇总。
我们昨天刚把新组建的第19集团军的司令部,安置在切尔卡瑟。该集团军目前直属国防人民委员会,由北高加索军区司令员科涅夫中将指挥。集团军的部队有北高加索军区步兵第34军及其下属的五个师,和步兵第25军的三个师。
今天我们得到通知,卢金中将指挥的第16集团军,将于6月15日至7月10日期间,从外贝加尔地区调来。巴格拉米扬处长应该是安排接待事宜去了。”
虽然听到军区增加了这么多的生力军,可唐少华心里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人数并不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唯一因素,没有做好战争准备的军队,再多也是无济于事的。
唐少华背着手,在屋里慢吞吞地走来走去,心里在想:既然雷科夫亲自给自己打来了电话,那么未完工的国防工事,肯定不能再修了。但经过这么多天的施工,剩下的工程量也不多了,还是等战争爆发后,再移交给费久宁斯基的部队来完成吧。
门口传来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唐少华停住脚步,冲着门口大声地说:“请进!”
房门被推开后,从外面走进来两名将军。走在前面的是参谋长马斯洛夫,而跟在后面的那名军官,唐少华迟疑了片刻,才认出原来是坦克第35师师长诺维科夫少将。
唐少华抬手向旁边的两把椅子一指:“请坐吧。”说完他绕过桌子,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望着马斯洛夫问道:“参谋长同志,您这个时候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马斯洛夫在说话前,先扭头朝门口看了一眼,见房门已关上,这才压低嗓门说:“军长同志,我听说军区下达了让所有部队进入战备的命令,有这事吗?”
“是的,参谋长同志。”唐少华在这件事上也不想对马斯洛夫隐瞒,便如实地说道:“昨晚军区的特别军事会议结束后,司令员基尔波诺斯就向各集团军下达了进入战备的命令。”
“军长同志,那我们军的任务是什么?”马斯洛夫听完唐少华的回答后,立即迫不及待地问:“立即把部队集合起来,向国境线出发吗?”
唐少华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说:“什么任务都没有。军区的命令刚下达到集团军级别,就被上级命令取消了。”
马斯洛夫听完不禁一头雾水,他不解地问道:“军长同志,这是为什么啊?军区发出的命令,为什么要取消呢?”
“因为在命令发出以后,莫斯科来了一份电报。”唐少华一脸无奈地向马斯洛夫解释说:“总参谋部指出,让筑垒地区前出占领阵地的行动,可能刺激德国人挑起武装冲突,因此让军区立即撤销前期发出的命令。”
马斯洛夫听完,身子往后一仰,背靠着椅背,什么都没说,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唐少华看到坐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坦克师长诺维科夫,忍不住又把刚刚的问题问了一遍:“参谋长同志,你们到我这里来,有什么事情吗?”
马斯洛夫听到唐少华这么一问,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地,连忙把手朝诺维科夫一指,说道:“坦克第35师经过近期的训练,指战员们对技术装备的掌控程度,有了大幅度的提升。诺维科夫将军到这里来,就是想让您去检验一下他们的训练成果。”
马斯洛夫的话,让原本情绪低落的唐少华又满血复活。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冲马斯洛夫一摆头,大声地说:“走吧,参谋长同志,我们现在就走。”
俄罗斯的六月,凌晨三点半天就亮了,要等到晚上十点半以后才会慢慢黑下来。唐少华和马斯洛夫他们坐车离开卫戍司令部时,虽然已晚上七点,但明晃晃的太阳依旧还挂在天上,现在去部队视察,时间倒是挺合适的。
在路上行驶了大半个小时,便来到了坦克第35师的坦克驾驶训练场。等嘎斯车在训练场的旁边停下后,唐少华便跳下车,站在车旁看场中的坦克训练。此刻有辆坦克正在场地上飞驰,一会儿爬上高高的土坡,一会儿又扎进了深深的壕沟,坦克驶过的地方,尘土被扬得高高的,老半天才缓缓地落下来。
“师长同志,你们的训练搞得不错嘛,”唐少华指着正在场中翻越障碍的坦克,笑着对诺维科夫说:“要是所有的坦克驾驶员能达到这样的水平,那么你们师的战斗力一定可以得到极大的提高。”
“将军同志,要想人人达到这样的水平,可能有点困难。”诺维科夫有点难为情地说:“不过只要您给我时间,在半年内,我一定可以达到目标。”
这时,那辆坦克已完成了全部的训练项目,在场地旁边停了下来。炮塔打开后,一名穿着黑色坦克兵制服的坦克兵,从里面探出了半截身体,用小旗向远处的出发地点的坦克打信号,示意他们可以出发了。
看着第二辆坦克以缓慢地速度,沿着刚才那辆坦克的路线行驶着,唐少华脸上的表情变得严峻起来。旁边的诺维科夫见到军长的眉头皱了起来,连忙向他解释说:“将军同志,驾驶员对坦克还不熟练,所以操作起来显得很比较生疏。”
“要抓紧时间训练,利用所有的时间进行训练。”唐少华板着脸吩咐说:“否则的话,一旦战争爆发,他们这些新手驾驶的坦克,就会成为德军坦克或反坦克炮的靶子。”
看完了坦克的翻越障碍训练,唐少华又在诺维科夫的带领下,却观看了坦克兵的射击训练。令人欣慰的是坦克炮和机枪的射击成绩,远比他们的驾驶技术好得多。看到这里,唐少华的脸上才重新露出了笑容。
为了搞清楚坦克师的实际战斗力,唐少华在视察完训练场以后,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在师部住了下来。
见天已完全黑透以后,他向诺维科夫下达了命令:“师长同志,给您的部队发出战斗警报,让他们立即集合,在夜里进行行军拉练。”
听到唐少华的这道命令,诺维科夫理解毫不含糊地答应了。他拿起电话,向值班室下达了让部队立即集合的命令。
唐少华本来以后自己搞得突然袭击,会让部队陷入一片混乱。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坦克兵们的表现不错,他们在规定的时间内着装完毕,并迅速地赶到了集结地点。
看着在坦克旁边站得整整齐齐的坦克兵们,唐少华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笑着点了点头以后,再次向诺维科夫下达了新的命令:“既然已经集结完毕,那就立即出发吧!”
“是!”诺维科夫少将答应一声,随后向部队下达出发的命令。
为了检验部队夜间行军的效果,唐少华和马斯洛夫在坦克师出发后半小时,也沿着坦克部队行军的路线向前行进。可嘎斯车开出没多远,唐少华就看到路边有两辆抛锚的坦克,心中便涌起了一丝不快。越往前走,路边抛锚的坦克和装甲车就越多,唐少华的脸色也就越来越难看。
但他重新看到诺维科夫的时候,便忍不住大发雷霆,他指着路边抛锚的坦克问道:“师长同志,您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吗?坦克在行军时就出现了故障,在战场上,你们用什么和敌人进行战斗?”
诺维科夫涨红了脸,向唐少华解释说:“将军同志,在路上抛锚的坦克,都是最老式的t-26和bt型坦克,这些坦克在最近的训练中,使用的频率太高了。”
“就算只是训练用的坦克,也不应该出现开不动的情况啊?”唐少华余怒未消地说:“难道你们就不知道随时进行保养和检修吗?”
诺维科夫都快把头低到了胸口,喃喃地说道:“我们没有足够的坦克备件……”
唐少华转身对马斯洛夫说道:“参谋长同志,我把部队训练的事情,交给您全权负责了,坦克备件的事情,就交给你负责了。”
“不好办啊,军长同志。”马斯洛夫一脸无奈地说:“虽然我们需要的备件在国防仓库里都有,可是不经过上级的同意,他们是不会把备件给我们的。”
唐少华明白马斯洛夫说的是实情,便理解地说:“参谋长同志,备件的事情,您可以让技术副军长出面,他和仓库的军需官熟悉,让他想办法搞一批备件出来。”接着,他又叮嘱着诺维科夫说,“师长同志,你们师的训练工作还要抓紧,别担心坦克的损耗。等这批老式坦克都报销了,我再给你们换装最新型的坦克。明白吗?”
诺维科夫听说我会给他们补充新型坦克,立即兴奋地答应道:“明白了,将军同志!”
第二十四章 意想不到的变故
唐少华回到卫戍司令部时,已是凌晨一点。
他抬头看了看办公室墙上的挂钟,苦笑着摇摇头,心说已经这么晚了,巴格拉米扬上校肯定已经休息了,要想和他联系的话,估计只能等到他白天上班的时间。
唐少华刚躺在临时支起的行军床上,想抓紧时间休息时,桌上的电话铃忽然响了起来。他一翻身就下了床,连鞋都来不及穿,就冲到了桌前抬手抓起了电话。在这种时候打进来的电话,肯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他把听筒贴在耳边以后,就大声地说:“喂,我是罗科索夫斯基,您是哪里?”
“谢天谢地,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我可算找到您了。”听筒里传出了巴格拉米扬的声音,他用责备的语气问道:“我说,您究竟到什么地方去了?怎么我连着给你的办公室打了十几个电话,值班员都说您不在,也不知道您去什么地方了。”
“对不起,上校同志,我到坦克师视察他们的训练去了。”唐少华知道巴格拉米扬半夜给自己打电话,肯定不会是为了叙旧,连忙追问道:“请问您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有什么重要事情吗?”
“前天晚上军区召开临时会议,司令员基尔波诺斯将军决定将军区部队编成两个梯队,并进入战备状态。这件事,您知道吗?”
“我是从集团军参谋长皮萨列夫斯基将军那里,得知的这个消息。”唐少华不知道巴格拉米扬为什么会忽然问起这件事,在如实地回答以后,反问道:“上校,这道命令不是被莫斯科勒令取消了吗?”
“没错,在接到了莫斯科来的电报后,司令员立即就撤销了让部队进入战备的命令。”也许是为了让罗科索夫斯基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耐心地解释说:“皮萨列夫斯基将军在下午乘飞机飞到了基辅,亲自向司令员报告,说根据侦察,发现德国人正在一步步地加强自己的部署,他们已开始陆续撤去设在国境线上的障碍物,并在大量地囤积炮弹和航空炸弹,袭击随时有可能发生。他还向司令员指出,我军目前都停留在自己的驻地,如果要占领沿国境线构筑的防御阵地,至少需要花费一天或者两天的时间,而敌人却不可能给我们这么长的时间。他在结束自己的报告时问司令员:现在还不该向国界掩护部队发出战斗警报吗?”
唐少华听到这里,心里重新又燃起了希望,他紧张地问巴格拉米扬:“上校同志,司令员在听完汇报后,有什么样的反应?”
“司令员虽然认同他的说法,但他却说由于没有得到莫斯科方面的同意,所以暂时不能发出战斗警报。并说只有得到莫斯科的批准后,才能向部队下达相关的命令。”
唐少华本以为集团军参谋长亲自到军区找领导汇报了边境的实际情况后,基尔波诺斯会果断地再次下达进入战备的命令,没想到他却因为顾虑重重而拒绝下达正确的命令。
唐少华叹了口气,刚想和巴格拉米扬说两句时,却听到他又说:“傍晚的时候,第26集团军参谋长瓦连尼科夫上校的报告也到了。他在报告中说:德国人正在构筑进攻出发阵地。接到这份报告,基尔波诺斯司令员再也坐不住了,他和普尔卡耶夫参谋长经过反复的考虑后,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吩咐我连夜拟订好让第二梯队向国境线开拔的命令。”
唐少华心中暗想,巴格拉米扬对自己说这件事情,难道在准备向自己传达开拔的命令吗?想到这里,他好奇地问道:“上校同志,不知道这次都有那些部队需要开到边境线啊?”
他鹅话刚说完,听筒里便传来了纸张翻动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巴格拉米扬拿起刚拟好的命令,对着话筒读道:“步兵第31军应于6月28日凌晨由科罗斯坚地域到达科韦利附近的边境;步兵第36军应于6月27日凌晨占领杜布诺、科津、克列梅涅茨边境……步兵第49军于6月26日、步兵第15军于6月30日前分别进抵边境。”
巴格拉米扬在宣读命令时,唐少华就全神贯注地听着是否有自己的部队,可等命令读完,也没有听到自己部队的番号,却意外地听到了开拔的部队里,有费久宁斯基的第15步兵军。他不禁惊诧地问道:“上校同志,费久宁斯基的第15军开拔后,他们的防区由谁来负责啊?”
巴格拉米扬将命令重新放回到桌上,慢条斯理地说:“最近我们正在接待两个新到的集团军,空出来的防区,将由这些新来的部队陆续接收。而费久宁斯基的部队开拔后的防区,由你派摩步团去接收,等新的部队到达后,再向他们移交就行了。”
唐少华只感觉自己的心在不断地往下沉,眼前一阵阵发黑。自己不久前和费久宁斯基曾私下商议,一旦战争爆发,自己的部队开赴了前线后,就将空出来的防区交给第15步兵军负责,并让他们加固和完善现有的防御工事,以便能在这里继续抗击德军的进攻。可根据军区的新命令,费久宁斯基的部队不光不能为自己提供帮助,相反,还要派出部队去接替他们的防区。这样一来,就把唐少华的计划彻底打乱了。
虽然唐少华的心情受到了这个坏消息的打击,但他却没有忘记自己找巴格拉米扬还有重要的事情。等对方一说完,他就立即说道:“上校同志,我有件事情想请您帮忙。”
“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有什么事情,就尽管说吧。”虽然巴格拉米扬不知道罗科索夫斯基会说什么,但还是豪爽地说道:“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会答应您的请求。”
“我的坦克师在行军训练中,有不少的坦克抛锚,其中大部分是老式坦克。由于备件不足,所以我们很难对这些坦克进行修复。”唐少华在简单地介绍了情况后,向巴格拉米扬提出了自己的请求:“您能想办法为我们提供一批坦克备件吗?”
“没问题没问题。国防仓库里有不少老式坦克的备件,反正放在那里也没有什么用处,等天亮以后,我给仓库的军需员打个电话,让他把这批备件交给你们。”对于罗科索夫斯基的请求,巴格拉米扬答应得非常爽快,最后还特意叮嘱对方:“对了,您的技术副军长以前经常和仓库军需员比较熟悉,这事就交给他去办吧。”
第二十五章 最后的努力(上)
打完电话后,唐少华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发呆。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恍如做梦一般。要知道早在卫国战争爆发前,斯大林从经济的角度考虑,认为一旦爆发战争,德军的主要进攻方向将在乌克兰,因此把苏军最为强大的兵力配属给了基辅特别军区。如果基辅军区真的在战争爆发前一周,就发出了自己刚刚听到的那道命令,那么拥有87万军队,4525辆坦克和1672架作战飞机的西南方面军,怎么会在战争的初期被德军打得狼狈不堪,最后还落了一个被全歼的下场?
好不容易等到了上班时间,一夜未眠的唐少华给值班军官打了一个电话,让他通知在家的军级领导和各师师长到会议室开会。
为了让自己在主持会议时,不至于无精打采,唐少华给自己泡了一杯浓浓的红茶,并没有放糖。一口茶水喝下去,嘴里的苦味立即将瞌睡驱赶得无影无踪。走出办公室,他在门外的衣冠镜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容,才迈着步子沿着走廊朝会议室走去。
当他推开会议室的大门时,看到马斯洛夫、加米涅夫、弗努科夫都已就坐,另外还有三位师长和几名军直属机关的负责人。
看着唐少华在正中的位置坐下后,加米涅夫抢先问道:“军长同志,您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有什么事情吗?”
听到加米涅夫的问题,唐少华冲他笑了笑,礼貌地说道:“政治副军长同志,请不要着急,我马上就会宣布的。”接着他的目光从在场的每一位指挥员身上扫过后,继续说道:“各位指挥员同志,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开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向大家宣布。”
大家听到唐少华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连忙翻开自己面前的笔记本,准备开始记录。就连一心想和唐少华唱反调的加米涅夫也不例外。
“不要记录。”随着唐少华这声低喝,所有人都立即合上了自己面前的本子。见大家都重新正襟危坐,他才继续往下说:“我接到军区作战处长巴格拉米扬上校打来的电话,进去被编组为第二梯队的部队,将陆续向国境线开拔。”在将几个即将开拔的部队番号说了一遍后,又补充说,“费久宁斯基将军的部队开拔后,他们原先驻扎的别尔基切夫,将由我们军派部队去接防。”
马斯洛夫等唐少华说完后,恭恭敬敬地问道:“军长同志,请问您打算让哪支部队,去接替第15步兵军的防御呢?”
“让瓦吉姆中校的第32摩托化步兵团去吧。”唐少华安排好接防部队后,又向大家宣布:“从明天起,所有的部队取消休假。让那些回家探亲的指战员立即销假,回部队报道。如果谁在20号以前还没有回部队,一律严惩不贷。”
听完唐少华的这道命令,在座的指挥员们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偷偷讨论为什么自己的军长会突然下达这样的命令。但根据军队里的条例,对于上级的命令,是不能讨论只能无条件执行的。
而加米涅夫作为罗科索夫斯基的副职,就没有太多的顾忌,他望着唐少华问道:“将军同志,我想问问您,为什么会突然下达这样的命令。”
“政治副军长同志,”唐少华板着脸,表情严肃地说:“现在德军在国境线那一侧表现得异常活跃,我们必须做好预防战争爆发的准备。”
“罗科索夫斯基同志,”听到唐少华这么说,加米涅夫猛地站了起来,义正严词地说:“您是一军之长,怎么能如此惊慌失措呢?要知道我们的红军……”
“我知道您要说什么,政治副军长同志。”唐少华虽然竭力想使自己保持冷静,看听到加米涅夫又用陈词滥调来反驳自己,不禁勃然大怒,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们的宣传机器总是在不断地宣传红军的强大实力,宣传任何针对苏联所进行的侵略都会被轻易击退的,难道您不觉得我们的实力,被严重高估了吗?”
唐少华石破天惊的这番话,顿时将加米涅夫镇住了,整个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坐在桌边的指挥员,都用惊诧的目光望着正在发生争吵的两位军长
过了一会儿,马斯洛夫站起来打圆场,他对着唐少华说道:“军长同志,您冷静一下,别太激动了。虽然从目前侦察的情况来看,德国人在国境线那边小动作不断,可他们就算要对我们发起进攻,也要等到他们打败了英国人以后,我觉得您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看到连参谋长马斯洛夫也是同样的论调,唐少华真是感到了无语。正是因为军队中存在着这种麻痹轻敌的思想,结果导致德军进攻时,部署在边境上的部队,都没有进入战备状态,甚至在遭受攻击时,很多部队的指挥员也坚持必须要先向上级请示,获得批准后再对入侵的德军发起反击,结果命令迟迟不到,部队却被德军轻松地剿灭了。
虽然有马斯洛夫打圆场,但加米涅夫还是怒气冲冲地用手指着唐少华说:“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我将在6月24日召开的军区政治扩大会议上,将您这种错误的言论当众提出来。”
“散会!”唐少华深怕再听下去,会当众揍这位不知好歹的政治委员,便大声地宣布散会,扭头出了会议室。
马斯洛夫看了还在生气的加米涅夫一眼,连忙追了出去。他在走廊里追上了唐少华,安慰他说:“军长同志,加米涅夫同志也是一时冲动,才会冲您发火的。等明天他的气消了,没准会登门向您道歉呢。”
唐少华一走出会议室,整个人就清醒了过来。加米涅夫他们又不是穿越者,怎么可能知道战争的爆发迫在眉睫,想让部队保持和平时期的状态,也是无可厚非的。这么一想,他的心情顿时平静了许多。
他放慢脚步,扭头问马斯洛夫:“参谋长同志,您和军区的空军司令员普图欣将军之间的交情如何啊?”他这么问,是想给普图欣将军提个醒,别让军用机场上的战机都紧密排列在跑道旁,成为德国空军攻击的靶子。
第二十六章 最后的努力(下)
“军长同志,您找他有什么事情吗?”马斯洛夫转过脸看着唐少华说:“虽然以前我和他在同一个骑兵营里待过,但由于后来各自的兵种不一样,我们已很久没有来往了。如果您真的有重要的事情,我可以给他打个电话。”
唐少华看了一眼不时有部下走动的走廊,犹豫了片刻,压低嗓门说道:“参谋长同志,跟我到办公室里,我想和您好好地谈谈。”
坐在罗科索夫斯基办公室门外的值班中尉,见到军长和参谋长肩并肩地走过来,连忙站起身,把腰板挺得笔直地站在桌后。他惊奇地发现军长没有像往常那样直端端地走进办公室,而是停在了自己的面前,用严厉的语气吩咐自己:“中尉同志,我和参谋长有重要的工作要商议。在这段时间里,不准任何人进来。明白了吗?”
“是!”值班中尉连忙中气十足地答应道。
来到办公室坐下后,马斯洛夫好奇地问道:“军长同志,请恕我直言,您和普图欣将军在工作中,根本就没有什么交集。今天怎么会急着要找他呢?”
唐少华想了想,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参谋长同志,假如我说我们很快就要和德国人打起来,这一点您相信吗?”
“什么,和德国人打起来?”马斯洛夫的脸色大变,随后压低声音提醒唐少华,“军长同志,不知道您是从什么地方听到的谣言啊?”
“不是谣言,参谋长同志。”唐少华心里很清楚,要想而让参谋长心甘情愿地帮自己当传话人,首先就必须要让他明白战争已迫在眉睫,这样他才会尽心尽力地去完成自己交付给他的任务。“我所说的都是事实,是根据国境线对面德军的一系列行动,而分析出来的。”
“军长同志,”马斯洛夫脸上带着笑,用嘲讽的口吻反问道:“难道您就从来没想过,您的分析也许是完全错误的?”
对于马斯洛夫的质疑,唐少华正色说道:“参谋长同志,我是根据从各方面获得的情报来进行分析的,所得出的结果虽然匪夷所思,但绝对和真实的事实相去不远。”
马斯洛夫听唐少华这么说,收敛了脸上戏谑的表情,一本正经地问道:“军长同志,您说的都是真的吗?”见唐少华肯定地点点头,他不禁双手抱头,连声说道:“我的上帝,我的上帝啊,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德国人居然想同时在两条战线上作战。”
“没什么不可能的,我的参谋长同志。”唐少华见马斯洛夫虽然对自己所说的一切,还有些怀疑,但态度已不像刚才那么坚决,连忙趁热打铁地说:“在德国人向我们发起进攻前,我觉得我们有必要采取一些措施,来减少战争初期的损失。”
马斯洛夫把双手从额边移开,踌躇了一下,问道:“军长同志,虽然我对您所说的一切,还有些怀疑,但作为您的校友和战友,我愿意帮您的忙。您说吧,您打算让我给普图欣将军带什么话?”
“很简单,参谋长同志。”看到马斯洛夫愿意帮助自己,唐少华的心中一阵狂喜,但他还是努力用平静的语气说:“我想请您给普图欣将军打个电话,请他命令空军将那些越过国境线的侦察机击落,以及通知靠近国境线的那些机场的指挥员,不要把我们的战机紧密排列在跑道旁。那样的密度,别说遭到敌人飞机的轰炸,就算一只猴子扔个手榴弹,也能将我们的飞机全部报销。”
马斯洛夫用桌上的保密电话,拨通了军区空军司令普图欣将军的电话。运气不错,接电话的正是普图欣本人。听到马斯洛夫的声音,他立即笑着说:“您好啊,亲爱的阿列克谢·加夫里洛维奇!好像自打您调到罗科索夫斯基的机械化军当参谋长以后,我们两人就再也没见过面了。今天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情吗?”
马斯洛夫看了对面的唐少华一眼,说道:“您好,将军同志。我今天给您打电话,是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有几句话想让我转达给您。”
普图欣听自己的老朋友这么说,不禁好奇地问:“他想说什么?”
“罗科索夫斯基同志说,根据种种迹象显示,德国人有可能在近期发起对我们的进攻。”马斯洛夫硬着头皮向普图欣转述唐少华所说的话,“他建议,让空军将那些越过国境线的侦察机击落。同时为了防止德军在战争初期,就派空军将我们的战机击毁在地面上,应该让靠近国境线的机场疏散飞机,别把我们的战机紧密排列在跑道旁边。”
普图欣等马斯洛夫说完后,叹了口气说道:“马斯洛夫同志,您也许不知道,在前天的军事会议,我曾向司令员报告德军的侦察机曾多次越过国境线,深入我国腹地进行侦察。当我向他请求授权,将这些越境的飞机全部击落时,却被他否定了。他说总参谋部给我们下达的命令,是绝对不允许击落德国人的侦察机,以免激怒德国人而引来他们的武装挑衅。而且同时还告知我,空军除了正常的训练和巡逻外,动用任何一架飞机,都必须经过军区领导的许可才行。”
唐少华听到这里,知道身为空军司令员的普图欣也是权利有限,现在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疏散飞机,尽可能地让更多的战机能保存下来。于是他向马斯洛夫凑近了一些,低声地说:“参谋长同志,请您转告普图欣将军,就算不能随便击落德军的侦察机,但务必要将机场的飞机进行疏散,哪怕只在每周的周末疏散也行。”
没等马斯洛夫说话,普图欣已听到了唐少华所说的内容。他立即反驳说:“不行,马斯洛夫同志,请您转告罗科索夫斯基,他所说的这种方式,是条例不允许的。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们的任何请求。再见!”说完,便毫不迟疑地挂断了电话。
唐少华倒回到他的椅子里,浑身的气力仿佛一下就被抽空了,双眼没有焦点地望着前方发呆。
马斯洛夫放下电话后,看到唐少华失魂落魄地靠在椅背上发呆,便小心地问道:“军长同志,如果您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呢。”
“谢谢您,参谋长同志。”唐少华冲他挥挥手,用一种难以形容的语气失望地对马斯洛夫说:“虽然普图欣将军不相信您的话,但我们刚做都已做了,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吧。”
马斯洛夫点了点头,站起身向唐少华敬了一个礼,转身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出了办公室。
马斯洛夫已离开了很久以后,唐少华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心里明白,虽然自己努力过,也尽力了,但历史还是按照固定的轨迹在继续发展,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发生偏转。
第二十七章 新来的炮兵主任
两天后,当作战处长巴格拉米扬上校,陪同一名新上任的军区领导,出现在第九机械化军的办公室里,唐少华低落的情绪才有所缓和。
巴格拉米扬见唐少华一脸茫然地望着和自己的同来的领导,连忙向他介绍说:“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我来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军区新来的炮兵主任米哈伊尔·阿尔捷米耶维奇·帕尔谢戈夫中将。”
唐少华看了一眼面前这位身材削瘦匀称,胸前挂在一枚金星奖章,留着一撇小胡子的将军,转过头问巴格拉米扬:“那雅科夫列夫将军去哪里了?”
“尼古拉·德米特里耶维奇·雅科夫列夫同志,已调到莫斯科去领导总军械部去了。”帕尔谢戈夫将军抢先回答说,接着他主动向唐少华伸出手,友好地说道:“您好,罗科索夫斯基同志,很高兴认识您。”
“您好,将军同志。”唐少华连忙抬手敬了个礼,然后才伸出手和对方相握,并热情地说:“欢迎您到第九机械化军来。”
等大家都就坐以后,唐少华好奇地问巴格拉米扬:“上校同志,你们今天怎么会突然到我这里来呢?”
“是这样的,罗科索夫斯基同志。”巴格拉米扬说道:“第二梯队从今天起,开始陆续向国境线方向开拔。由于向边境开进的各步兵军缺乏运输工具,所以军属炮兵部队只携带了极少的炮弹。帕尔谢戈夫将军和我到这里来的目地,就是准备在部队行军的路上,配置必要的军械库,以便炮兵部队能迅速地到指定地域获得足够的弹药。”
唐少华听他这么说,顿时眼前一亮,自己的部队在战争爆发后,向科威尔开进时,也会因为缺乏运输工具,而无法携带足够的炮弹。如果新来的炮兵主任能在这短短的几天时间内,完成沿途军械仓库的部署,那么就能确保部队有充足的弹药。
帕尔谢戈夫笑着对唐少华说:“罗科索夫斯基同志,今天我们刚在日托米尔西北方向,建立了一个军械库,我希望您能派出人手去负责保卫工作,防止遭到破坏分子的破坏。”
“放心吧,将军同志。”唐少华站起来,向帕尔谢戈夫保证说:“我会立即派人去保护军械库的。一个连够不够?如果不够的话,我甚至可以派一个营。”
唐少华心中的小算盘,是考虑如果第九机械化军手里掌控的军械库越多,等战争爆发后,给部队补充武器弹药时就更方便。谁知道帕尔谢戈夫误会了他的意思,站起来握住他的手,使劲地摇晃着说:“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我们和其他部队谈起派人保护军械库一事时,不少人都是推三阻四,没有一个人答应得像你这么爽快。放心吧,用不了一个营,一个连就绰绰有余了。”
“这是我的职权所在嘛,将军同志。”心怀鬼胎的唐少华想着自己马上会得到数不清的武器装备,差点笑破了肚皮。但当着巴格拉米扬和帕尔谢戈夫,他还是装出要为他们分忧解难的样子说:“对了,不知道那几个军械库还缺人手保卫,如果离我们这里不远的话,都可以交给我来负责。”
听到唐少华这么说,帕尔谢戈夫冲着门口喊了一声:“参谋长,拿地图来!”
随着他的喊声,从外面走进来一名中年上校,从自己挎着的公文包里,掏出衣服折叠着的地图递给了帕尔谢戈夫。帕尔谢戈夫很快地打开图,摊放在唐少华的面前,皱起了细细的黑色眉毛,两片嘴唇无声地张合着。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了头,望着唐少华,说:“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您来看,我们的主要军械库都配置在军队要去的那一线,以便各步兵军能尽快在指定的地域获得弹药的补充。”
唐少华看到地图上军械库的数量不少,不禁担忧地问:“将军同志,我想问一个问题。我看图上的军械库有差不多四十个,这修建和囤积满武器弹药,一定需要不少的时间吧?”
唐少华刚问完,就看到巴格拉米扬和帕尔谢戈夫两人对视一眼后,哈哈地笑了起来,把他笑蒙了,不知道两人为什么发笑。等两人笑完以后,巴格拉米扬才向唐少华解释说:“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我们的军械库都是利用现成的建筑,然后把附近国防仓库里的武器弹药运过来;而有的军械库,甚至就是直接征用的国防仓库。所以您别看地图上的军械库数量多,但我们部署的速度是非常快的。”
“那我们负责的军械库,是哪几个呢?”唐少华搞明白部署的流程后,立即开始追问起自己管辖的范围,还美其名曰地说好根据军械库的多少,来安排担任警卫工作的部队。
“罗科索夫斯基同志,。”帕尔谢戈夫用手在日托米尔附近的几个军械库上指了指,说道:“这几个军械库的保卫工作,就交给你们军来负责了。”
“好,既然您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那就立即去安排吧。”帕尔谢戈夫将军是个风风火火的性格,他一说完,迅速地收起了桌上的地图,伸手和唐少华握了握,便像进来时那样迅捷地离开了办公室。
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巴格拉米扬冲唐少华笑了笑,歉意地说:“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您别见怪,帕尔谢戈夫将军就是这样的急性子。”接着他向唐少华伸出手,友好地说,“我要和将军到下个城市去,就不和您多聊了。外面有我们作战处的同事,可以由他们带你的人去指定的军械库。”
第二十八章 破釜沉舟(上)
诺维科夫和马斯洛夫两人站在坦克训练场外,兴致勃勃地看着那些刚修复的老式坦克,在尘土飞扬的训练场上疾驰。
诺维科夫笑着说道:“参谋长同志,我们的军长还真有本事,居然搞来了那么多的坦克备件。这样一来,我们就再也不用担心训练用的坦克出故障后,没有备件无法进行维修了。”
马斯洛夫笑了笑,正想说点什么时,从停在不远的嘎斯车里跳下来一名军官,小跑着来到了两人的面前抬手敬礼后,报告说:“参谋长同志,刚接到军部的电话,让您和诺维科夫师长,以及坦克师团以上军官,到军指挥部开会。”
“知道了。”马斯洛夫打发走军官后,转身对旁边的诺维科夫说:“将军同志,您都听到了吧?立即把您手下的团级指挥员都召集起来,立即赶往军指挥部开会。”
“参谋长同志,”诺维科夫有些纳闷地说道:“军长同志这个时候召集我们开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您问我,我去问谁啊?”马斯洛夫没好气地说道,同时心里纳闷地想:“罗科索夫斯基究竟要做什么,居然要召集团以上的指挥员开会?”
诺维科夫见马斯洛夫一脸不高心的样子,无奈地耸了耸肩膀:“真是搞不懂,为什么突然又要召开紧急会议,难道他不知道明天是星期六,很多人都要出去渡假吗?”
马斯洛夫伸手拍了拍诺维科夫的肩膀,没再说什么,坐上自己的嘎斯车,匆匆地离开了。
马斯洛夫所乘坐的嘎斯在接近军指挥部时,车速忽然慢了下来。坐在后排的马斯洛夫奇怪地问:“怎么回事,为什么减速了?”、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军官转过身,向他报告说:“参谋长同志,军指挥部门口的车太多了,所以有点堵。”
“胡说,军指挥部门口是军事管制区,怎么可能堵车呢?”马斯洛夫一听就火了,“您是不是看错了?”
“没错,参谋长同志。”军官委屈地说:“您不信可以自己看,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这么多车,除了军车外,还有不少的民用车辆。”
马斯洛夫半信半疑地朝车窗外望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一辆接着一辆的汽车开进了有卫兵把守的大门,驶向了停车场。建筑物外的林荫道上人们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马斯洛夫沿着长长的走廊朝会议室走去,路上不时地和遇到的熟人打着招呼。离会议室越近,他越清楚地感觉到笼罩在这里的令人压抑的紧张气氛。
当走进会议室时,里面已经坐了很多人。级别低的,坐在靠墙放的椅子上;级别高的,则坐在铺着绿呢的长会议桌两旁。正在和一名穿便装的领导聊天的罗科索夫斯基,见到了马斯洛夫进门,连忙站起身,冲着他点点头,随后招呼他:“参谋长同志,到这里来坐。”
马斯洛夫在罗科索夫斯基的左侧坐下后,看清楚了对面坐着的人,差点从座位上蹦了起来。“见鬼,这不是市委一把手瓦西里吗?”马斯洛夫心里吃惊地想到:“罗科索夫斯基究竟要做什么,怎么把市委领导就叫来了。”
他连忙站起身,和对面的瓦西里握了握手。等重新坐下后,他扭头朝四周望去,发现室内大概有三分之一的人,都穿的是便服,应该是市里各单位的负责人。他甚至还发现此刻应该在医院治疗的卡图科夫,也坐在了会议桌的旁边,政治副军长加米涅夫就坐在他的旁边,两人正小声地聊着什么。
等大家都就坐后,罗科索夫斯基站起身,对大家说道:“同志们,今天把大家着急到这里来,是有一个重要的消息要宣布。”接着他便以日托米尔卫戍司令的名义宣布,从明天,也就是6月21日零点开始,城内将正式开始为期三天的军事演习。
当罗科索夫斯基说完,重新坐下后。会场里一片寂静。参加会议的人们,有的低着头看着自己面前的笔记本,或者是抬头望着刚坐下的罗科索夫斯基。
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然后被一个声音打破了。“军长同志,我想问问您,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没有事先征求军事委员会全体成员的意见?”问话的是政治副军长加米涅夫。他双手按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向前探,目不转睛地盯着罗科索夫斯基。
几个小时前,唐少华,不,准确地说,应该是融合了唐少华记忆的罗科索夫斯基,想到离战争爆发,只剩下有限的三十几个小时,可部队还一点准备都没有,外面还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就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经过再三的斟酌,他决定以进行军事演习的名义,把军队和地方上的领导都召集起来开个会,让大家提前做好准备。
面对加米涅夫的发难,罗科索夫斯基早有准备,他微微一笑,淡淡地说:“政治副军长同志,我是机械化军的军长和日托米尔的卫戍司令,我有权利做出我认为该做出的决定。”
罗科索夫斯基的话说完后,整个屋子又寂静下来。不过这次的沉默没有维持多久,罗科索夫斯基转头望着右侧的瓦西里,笑着对他说:“瓦西里同志,您的责任就是动员市民,在街道上修筑防御工事和布置反坦克障碍。”
瓦西里等罗科索夫斯基说完,也站起身来,满脸涨得通红地说:“将军同志,我不明白您所布置的演习,为什么要做这些,难道您不知道这样会在城里引起恐慌吗?”
罗科索夫斯基抬手看了看表,见时间已过了六点,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因为他知道就算瓦西里对自己有意见,想向上级告自己的状,也会因为现在过了下班时间,而不得不推迟到星期一。等到周一,战争早已爆发,当时这位瓦西里不光不会再向上级告自己的状,反而会因为自己提前做的预防工作,而对自己产生敬意。所以他只是淡淡地说:“瓦西里同志,虽然您是市委领导,但同时也挂着团级政委的职务。我给您下达的是军事命令,根据条例,您只能无条件地执行。”
他说完后,看到瓦西里一脸不服气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您对我有什么意见,可以在演习结束后,向上级提出控诉。不过在此之前,请您遵照我的命令执行。”
面对罗科索夫斯基如此强硬的态度,瓦西里只好不甘心地答应了一声,又重新坐下。
看着加米涅夫和瓦西里先后碰了钉子,会议室里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一些满腹遗憾的指挥员和地方领导开始交头接耳。马斯洛夫也紧皱着眉头,用带着奇怪和不满的神情望着罗科索夫斯基,心里在盘算着:也许待会儿会议结束后,应该和军长同志私下谈谈,让他取消这个荒唐的命令,免得给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罗科索夫斯基见没人再发表什么意见,便接着向大家宣布,在演习期间,在城市里除了要修筑防御工事外,还需要实行灯火管制。出现会议的各单位领导,应该立即把这个决定传达下去。
他的话刚说完,立即有个胖乎乎地中年人站了起来,大声地说:“将军同志,可惜明天是星期六,是休息日,工人们根本不上班,我们怎么能把这个决定传达下去。”
“工人们不上班,您可以亲自到家里去传达。”罗科索夫斯基盯着这位胖胖的领导,一点都不客气地说:“如果明天进行的不是演习,而是战争爆发的话,我想您可能会有很多办法把这个决定通知到每一个人吧?”
第二十九章 破釜沉舟(中)
会议一结束,马斯洛夫就跟着罗科索夫斯基回到了他的办公室,和他一起进去的,还有政治副军长加米涅夫。
加米涅夫双手支在办公桌的边沿,身体微微向前探,双眼恶狠狠地瞪着罗科索夫斯基,厉声问道:“军长同志,请您解释一下,为什么会突然宣布搞这个莫名其妙的的演习。”
罗科索夫斯基抬头看了他一眼,板着脸说道:“政治副军长同志,我之所以会突然宣布进行军事演习,是为了应对可能发生的意外。难道您不知道国境线那边,最近不太平吗?”
“但这一切,只是您的猜测,”加米涅夫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又接着说:“自从上一次的帝国主义战争结束后,德国人从来不会同时在两条战线上作战。您在今天会议上的惊慌失措,和散布消息说我们和德国人的战争是不可避免的。您知不知道这样说,会会军队中引起什么样的恐慌吗?”
对于加米涅夫的指责,罗科索夫斯基针锋相对地说:“是的,我是这样认为的。在最近这段时间里,我们将和德国法西斯打起来,眼前的很多事实,也证明了我的这一看法。”
“哪些事实?”加米涅夫不服气地反问道。
“令人不安的事实,我的政治副军长同志。”罗科索夫斯基站起身,也双手支在桌面上,双眼瞪着加米涅夫,好不客气地说:“难道您不知道他们在不断地增兵,并将国境线那一边的障碍物都清除了吗?”
加米涅夫冷笑着说:“您怎么了,您真的认为德国鬼子背信弃义地向我们发起进攻吗?”
“没错,他们会向我们发起进攻的,”罗科索夫斯基大声地说道:“而且这个日子很快就会到来!”
“我想他们未必敢向我们挑衅吧?”面对咄咄逼人的罗科索夫斯基,加米涅夫有点犹豫不决地说:“毕竟我们在乌克兰境内的部队有几十万,而他们不过只有几个师。”
“加米涅夫同志,您的情报已经过时了。”罗科索夫斯基毫不客气地说:“根据上级的通报,德军在基辅特别军区对面的部队,月初已增加到了三十个师。他们的师都是战时编制,有一万五千人左右,而我们的师,编制是八千人,可满编的师却没有多少,大多数的师只有两三千人,而且训练不够、弹药也不足,一旦打起来的话,我们很容易吃大亏。”
加米涅夫盯着罗科索夫斯基看了一会儿,继续往下说:“这么说吧,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有警惕性是好的,但这些事情是总参谋部的上级应该考虑的。关于您随便发出演习命令的这件事,我就只能请您原谅,我不得不根据条例向上级进行汇报。”
“随便吧,政治副军长同志。”罗科索夫斯基也豁出去了,他如今是孤注一掷,赌正在奉命向捷尔诺波尔地区转进的军区领导,是无法收到加米涅夫的投诉,这样一来,自己就能争取到宝贵的时间,让部队做好一切必要的战斗准备。
看着拂袖而去的加米涅夫,原来想私下劝说罗科索夫斯基的马斯洛夫改变了主意,他小心翼翼地问:“军长同志,要是副军长真的向上级报告,您到时可就有麻烦了。”
罗科索夫斯基望着自己的参谋长,见他一脸焦急的样子,安慰他说:“我的参谋长同志,不用担心,政治副军长想告状,就让他去告吧。我有一种预感,这次演习结束后,上级不光不会责备我们,相反还会对我们进行嘉奖呢。”
马斯洛夫听罗科索夫斯基这么说,第一反应就是完了,军长同志估计是疯了。在没有向上级请示并得到许可,就擅自部署演习的行为,不被送上军事法庭,都算上天保佑了,哪里还敢奢望什么得到嘉奖。
不过他也很了解罗科索夫斯基的性格,知道他决定的事情,除非他自己改变主意,否则任何人劝说都是没用了。想到这里,他无奈地叹口气,说:“好吧,军长同志,既然您这样说,我们的演习还是正常进行。就算上级怪罪下来,我也会和您一起承担的。”
罗科索夫斯基握住马斯洛夫的手,使劲地摇晃了几下,安慰他说:“放心吧,参谋长同志,我说没事就肯定没事。您明天的任务,就是在城市的重要部门,部署好高射炮,并进行防空演练。明白了吗?”
马斯洛夫听到这道命令,沉默了片刻以后,一脸苦涩地回答说:“是,我保证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