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一箭穿心
第二天一大早,转辗反侧的楚天舒一觉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爬上电脑,打开一个搜索引擎,用昨夜里搜索了好多遍的关键词“讨薪、塔吊”一刷新,脑袋里立即“嗡”地一声:麻烦到底还是來了。
沿江商贸圈民工讨薪跳塔吊身亡的新闻在半夜里被发到了网上。
各大门户网站的微博、论坛遍地开花,尤其是有几个网络大V一通转发,已呈铺天盖地之势。
帖子最先发在了《东南在线》上,网页打开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夺人眼球的标題:《市长一线指挥,民工跳塔身亡》。
点开,几张大图片赫然跃入眼帘。
第一张是一名瘦弱的民工站在高高的塔吊起重臂的顶端,胸前挂着的牌子上“还我血汗钱”几个字清晰可辨;
第二张是黑压压的人群当中,一名老汉和一名女子跪在了伊海涛等人的面前;
第三张是民工从塔吊上飞身跃下,在蓝天塔吊的背景下,民工瘦小的身形如一只纸鸢从空中坠落而下;
第四张是民工坠落在沿江大道上,血流一地,背景上的施工围挡上“沿江商贸圈项目指示牌”赫然在目。
图片下面,写着一长段文字:
昨天中午,青原市重点工程“沿江商贸圈”的工地上发生了一件令人惨不忍睹的悲剧,一名被拖欠了三个月工钱的民工因讨薪无门,被迫从几十米高的塔吊上飞身跳下,坠地身亡,而在现场指挥的竟然是青原市分管城市建设的常务副市长。
事件本身就够吸引眼球,再加上发贴的人用了这么一个耸人听闻的标題,贴子一发出來就引起了广泛关注,又经过几名网络大V的推波助澜,这个事件已经传遍了各大网站,回复、争论、人肉搜索,热闹非凡。
毫无疑问,这个事件肯定会成为世人瞩目的焦点。
楚天舒匆匆看完,心一下被什么东西拎了起來。
这个帖子的图片是用机拍摄的,矛头直指伊海涛,这不亚于将他放到了民意的烈火上烧烤。
再看下面网友的留言,可谓是五花八门,什么的都有,但个个都是义愤填膺:
“遥远的港湾”:为了政绩工程,全然不顾老百姓的利益,更不把群众的冷暖放在心上,这样的领导,别指望他们为老百姓办事。
“外來客1717”:政绩工程果然害死人,拿着人民的血汗钱往自己脸上涂脂抹粉,这才是最大的**。
“蓝sè海洋”:这还是人民zhèng fǔ的市长吗,试想想,假若你的亲人爬上了高高的塔吊,你会作何感想,将心比心,市长大人的心里如果装着人民群众,绝对不会面对跪在面前的老人与妇女无动于衷。
“一米二”:强烈要求司法部门为死亡民工申冤,让渎职失职者偿命。
“了无一物”:查一查,有沒有官商勾结,有沒有官员**。
“海皮尼斯”:你要搞政绩工程升官发财也许沒有错,但你的政绩工程害死人就绝对错了。
……
楚天舒看着,头皮不由得绷紧了,一段简短的文字,几张现场的图片,引爆了网民们的愤怒情绪。
这也恰恰明了一个问題,群众对当前官商勾结的**、对政绩工程是多么的深恶痛绝,一旦有了一个发泄的出口,就会不遗余力地來发泄。
再往下,留言达几百条,几乎都是一片声讨,有的网友甚至,这样的官员应该立即撤职查办。
楚天舒匆匆扫完了网友们的跟帖,大部分人愤怒声讨,也有人借机谩骂,更有人煽风点火。
网络媒体真是厉害,它不像传统纸媒,也不像电视和广播,这些媒体只让你被动接受,网络就不一样了,它有互动功能,任何人都能参与其中,每一个新的话題出來,都能引起网友的广泛关注,从而使真正的民间声音能通过这个平台传达出來。
毫无疑问,随着mín zhǔ化进程的推进,网络监督的作用将会越來越受到官方的关注。
关了网页,楚天舒不觉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暗想,这个帖子的出台,背后的策划者一定是唐逸夫,这也意味着青原市两个头面人物的较量就此拉开了真刀实枪的斗争帷幕。
暴风雨终于來了。
一想到斗争从幕后逐渐转向了前台,楚天舒不由得有些激动,甚至有一种控制不住的兴奋,仿佛心里透进了一丝亮光,让他看到了突破黑网的希望和曙光。
匆匆洗漱完毕,坐了万国良的车接到了伊海涛。
车刚开出小区的门,楚天舒:“昨天的事有人传到网上了。”
一夜无眠的伊海涛立即问:“哪家网站。”
楚天舒:“最先登的是《东南在线》,好几家大型门户网站都转发了。”
伊海涛心里一惊,《东南在线》是省新闻出版局办的,在东南省影响很大,他表面上未动声sè,却坐直了身子,问:“情况怎么样。”
楚天舒审慎的:“非常不利。”
伊海涛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到办公室再。”
一到办公室,电话铃响了,伊海涛拿起一看,显示出來的号码是郭鸿泽,就急忙接起:“是郭书记呀,有什么指示。”
电话那头传來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笑完,郭鸿泽才:“老伊,我哪敢有指示呀,我只想提醒你,不要光埋头拉车,还要抬头看路啊。”
伊海涛猜想他肯定是为网帖的事,就假装不知,故意回避:“谢谢书记关心,每天的事都忙不完,哪有时间抬头看路。”
郭鸿泽果然:“老伊,有空的话,看一下《东南在线》,上面有人发了一个帖子,是有关青原市zhèng fǔ的,好像还提到了你啊。”
伊海涛假装吃惊地问:“哦,书记管宣传,消息灵通啊,我刚到办公室,还沒有开电脑,肯定是骂我的吧。”
“你看看再吧。”郭鸿泽假惺惺地提醒道:“老伊,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伊海涛:“那好,我现在就看看,谢谢书记的关怀。”
楚天舒站在一旁,心想,此刻的郭鸿泽一定也看出了问題的实质,看到了希望的亮光,他假借关心之名,实则是撇清关系:我可是一点儿害人之心都沒有,还主动提醒你要防着有人想害你。
楚天舒甚至不排除郭鸿泽打完了这个电话,又立即拨通了唐逸夫的电话,几句幸灾乐祸的话,他最希望看到两败俱伤,所以,他当然最愿意双方斗个你死我活。
政治舞台上,各自心怀鬼胎,鹬蚌不相争,渔翁如何得利呢。
现在看,唐逸夫不择段心狠辣,但朱敏文与郭鸿泽同样不简单,表面上相互客气尊重,私下里各有各的如意算盘。
到了这个层面的人,沒有傻子,一个比一个jīng。
伊海涛看完了网页内容,有着一箭穿心般的疼痛,事态一旦失控,前面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付诸东流,他强作镇定,与楚天舒简单商议了一下,决定不动声sè,先看看朱敏文的态度再相机行事。
不出所料,林登山打來电话,通知伊海涛八点半到市委小会议室召开紧急会议。
十五分钟后,这些接到电话的人全部到齐。
出席会议的人有,市委书记朱敏文、副书记郭鸿泽、常务副市长伊海涛,宣传部副部长舒一凡、信访办主任刘大强、信息化办公室副主任赵永昌和公安局副局长郝建成。
首先是舒一凡介绍情况。
有关昨天民工讨薪事件,从昨天半夜开始,网上出现了相关的贴子,并配有用机拍摄的现场图片,由于发表在《东南在线》上,市里的相关机构和人员忽略了,也鞭长莫及,目前已经泛滥成灾,对青原市zhèng fǔ和市领导的负面影响巨大。
舒一凡完了,伊海涛得表现出和朱敏文与郭鸿泽相同的震惊。
“发贴的人肯定在青原。”赵永昌自作主张地,转头看郝建成。
“这不是废话,他用机拍摄的图片,当然就在现场。”郝建成不屑一顾,关系到责任,他肯定要反击,“处置网络舆情,宣传和信息部门责无旁贷嘛。”
郭鸿泽对郝建成把矛头转向了宣传和信息部门,心里很是不满,立即反问道:“老郝,那你们的网监呢,一晚上都沒有发现异常。”
郝建成为难地:“郭书记,我们jǐng力有限,为防止突发事件,昨晚上全体干jǐng都出动了,网监也被抽调出來了。”
朱敏文表情难看地敲了一下桌子,他现在需要解决的不是给眼前这几个人划分责任,而是考虑到应付可能造成的影响,但是这沒有办法,各人所处的位置不同,遇到问題的反应自然也不同。
他清了清嗓子:“鸿泽,媒体是党的喉舌,这是一个基本原则,不管它是电视电台报纸,还是网络,我们宣传部门都要加强管理,进行正确的舆论引导……”
林登山急步走了进來,把机递给朱敏文。
朱敏文正在讲话,突然被打断了,他沒有接机,而是不满地瞪着林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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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7章 做贼心虚
林登山轻声说:“省委何书记。”
朱敏文立即接过了电话,“您好,何书记,我是朱敏文。”然后开始认真倾听,偶尔简单地回答一两个字。
两分钟,朱敏文脸色阴晴不定地结束通话。
“刚才省纪委何书记打来的电话,询问昨天的民工跳塔身亡事件,同时,何书记也提到了昨晚网上出现的那些贴子,这次我们青原可是出了大名了。”朱敏文沉重地叹了口气。
刚才在电话中,何天影虽然只是态度平和地让青原市委市政府写一个昨天民工跳塔身亡事件的情况简报。但是,何天影是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协助省政法委书记分管政法方面的工作,在某种意义上他就代表省委,而且众所周知,省委书记南延平对于网络舆情这一块非常重视,焉知这不是南延平的指示?
朱敏文感到心虚和不安,天知道这个漏子捅得有多大?做为青原市委书记,他必须立刻拿出明确的意见来,同时,对于他个人来说,最重要的是必须鲜明地给此次事件定性,确定主要责任人,未雨缪绸,准备应付可能出现的严峻形势。
就在这一转念间,他下了决心,情势逼人,也怪不得他狠心无情了。
“但是,这次出的是坏名,是恶名,是臭名远扬,我们首先必须要认识到我们工作出现的严重错误,准备向省委做深刻检讨,其次,要积极做好各种善后工作,杜绝类似事件的再次发生,不允许个案成为普遍现象。”
强调完了重要性之后,朱敏文开始点名布置任务:“刘主任、郝局长,你们要互相配合,进行严格的排查,对于一些**钉子户要严加注意,一些重点工程要密切关注,全程追踪,拿出处理突发事件的应急预案,防止引发其他的**。这一块,公安部门负主责。舒部长、赵主任,散会之后,你们召集广电、文化和报社的相关负责人,传达今天的会议精神,重点是要针对网络舆论拿出一个具体有效的监管办法来和应急处置方案。这一块,郭书记牵头负责。”
郭鸿泽沮丧地说:“我们在本地网络上有一定的监管能力,可是对门户网站,就鞭长莫及了,首先是要求对方删贴需要一定的程序,同时,及时性也跟不上,发贴的人就象隐藏在青纱帐中的游击队,删不胜删,防不用防,有影响力的大v更是数不胜数,耳我市宣传和信息部门专门从事网络监管工作的专业人员才两人……”
朱敏文愤怒地捏拳在桌上砸:“鸿泽同志,少提困难,多做实事。不要总是从客观条件上找借口,而要从主观上找原因,出现问题就是失职,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谁也不能例外。”
所有的人都楞住,有些吃惊地看着朱敏文。
郭鸿泽年龄也比朱敏文大,是老资格的市委副书记,平时,无论是现在的朱敏文还是以前的郭子春,在工作上从来没有说过什么重话,但是现在朱敏文突然措辞严厉地发难,郭鸿泽一时也呆住了,张大了嘴,不知所措。
朱敏文却不看他,眼睛盯着伊海涛:“伊市长,你做为政府工作的最高领导,这次事件你又是亲自在场,你要承担主要的领导责任。”
这句话一说,会议室中众人才恍然,朱敏文指东打西,目标原来在伊海涛身上。
大家几乎同时心中一楞:看来朱敏文变脸了。
昨天下午的会上,朱敏文还在赞扬伊海涛是敢作敢为的好干部,现在却突然变卦,要他承担主要的领导责任。
伊海涛怔了半晌,有些理不清思路,跟不上朱敏文的思维跳跃性变化。但转念一想,似乎也是必然。
何天影既然过问了,这件事就必须要给省委一个交待,要拿一个态度出来,处在朱敏文的位置,总得找人来承担这次事件的责任。
谁当市长与朱敏文有关系,但关系很小。谁来承担此次事件的责任与朱敏文却关系重大,这个责任伊海涛不承担,那就只有他这个书记来承担了。
从昨天的态度来看,如果没有网络上的炒作,朱敏文是打算遮掩过去的,但是,现在省委重视了,这个盖子就捂不住了,既然伊海涛已经成了众矢之的,那只好顺水推舟,将他推出来再说,就算是伊海涛将来要当市长搭班子,这也是他提前来一个下马威的机会。
当然,这其中的权谋之术,奥妙之处,如何运用,就看朱敏文如何权衡把握了。
伊海涛木着脸说:“我接受批评。这次民工讨薪事件,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要向省委写报告,做深刻检讨。”
朱敏文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缓缓地说:“伊市长,你有这个态度,很好。这次事件虽然对于我们的工作,对于青原的整体形象有一定的不良影响,但伊市长敢于碰硬,不回避矛盾和问题的心情是好的,初衷也是好的,只是出现了一些谁也没有想到的意外。青原的情况复杂、困难很多,要求我们加倍的谨慎,多想一些可能出现的意外,尽可能做到周密,稳妥,有些事情急不得,急就要出乱子,有些事情要讲究方式方法,要讲策略,还有,需要强调的是,工作中不能有那些不切实际的什么清官情节,个人英雄主义之类,这样会让我们带着主观情绪去考虑工作,会把很多问题倾向化、复杂化,激化矛盾,结果反而不够理想。这次事件就是一个深刻的教训。”
“朱书记批评得对。”伊海涛低下了头。
朱敏文说了一大套,他正好利用这个时间恢复了思考。
首先让他感到疑惑的是,朱敏文态度怎么会变得如此之快?郭鸿泽刚才还假惺惺地表达关心,怎么到了要他去消除影响的时候却又推三阻四?
人们都说官员都是演员,伊海涛承认自己也有演戏的时候,但是,比起朱敏文和郭鸿泽他们的演技来,似乎还是相差甚远,他们翻脸就如翻书一般,轻轻一揭就过去了。
他是永远做不出来的。
然而让他痛苦的是,他却不得不接受朱敏文的批评和一些漫无边际的指责,不得不忍受和配合他的表演,因为,朱敏文是市委书记,他,只是常务副市长,要想当上市长,还离不开朱敏文的大力支持。
散了会,郭鸿泽等人都有具体的事要安排落实,一个个鱼贯而出。
朱敏文喊住了伊海涛:“海涛,你过来一下。”
伊海涛跟着朱敏文进了办公室。
“海涛,事发突然,情况紧急,会上的有些话说得可能不太恰当,你不要往心里去啊。”朱敏文站住了,转头对伊海涛说。
“书记,不会的,你放心,我虚心接受批评。”伊海涛离朱敏文两步远,也站住了。
两个人的谈话就这么站着进行,表明朱敏文有话要说,也表明他不想说太多。
朱敏文语重心长地说:“海涛,你这次还是有点冒失,指挥太靠前了,如果你不去现场,也许就没有这么被动。当然,你的动机和初衷是好的,但抓一只耗子不需要一只老虎,只需要一只猫就行了。”
伊海涛摸不清朱敏文到底想说什么,只能保持沉默,既是一种接受批评的态度,也在等待朱敏文继续作重要指示。
“海涛,工作中遇到一些想象不到的困难很正常,关键是我们要以正确的态度和措施来面对。”朱敏文停顿了一下,看了伊海涛一眼,将目光移到了别处,才说:“形势对你不太有利,这也不是我愿意看到的局面。这次我在省里开会,省委主要领导对青原的工作是肯定的,对你本人也是认可的。所以,我建议你抓紧向何书记汇报一次,争取主动。”
“是,我马上准备一个详细的情况说明,到时候还请书记帮我把把关。”伊海涛态度诚恳地说。
朱敏文接着说:“另外,尽快采取有效措施,控制住网络舆情。这方面,光指望宣传口的同志力量恐怕不够,他们也只能做一些表面上的工作。我记得上一次好像是小楚去省城处理的吧,这一次比上一次更严重,还是要抓紧行动啊。”
伊海涛听了朱敏文的这番话,总算把握住了他最终的心态:朱敏文也不想事态进一步扩大化,但他不想承担责任,希望自己去做工作。
回到办公室,伊海涛立即把楚天舒喊过来商议对策。
当伊海涛说到朱敏文最后的态度时,楚天舒这一次提出了反对意见:“老师,这个时候我们去做工作控制舆情,我担心有人会借机炒作,说你压制**,做……问心有愧,岂不是更加的被动?”
“这个我也有过考虑。”伊海涛说:“其实我知道你本来想用一个更刻薄的词,叫做贼心虚!”
“是的,我们没有做贼,为什么要心虚?心虚的应该是那些做了贼的人。”楚天舒激动地说:“我个人的想法是,破釜沉舟,用事实来回击谣言。”
伊海涛沉默良久……
第628章 睡不着觉
伊海涛沉默良久,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他沉重地说:“小楚,我何尝不想揭开真相,为自己洗清冤屈,可是这个时候,容不得我们有半点闪失啊!”
楚天舒脱口而出:“难道,权力比生命还重要吗?”
伊海涛勃然变色,他咬紧牙关发出了声响,腮帮子上的肌肉在不停地抖动,眼睛里闪过怒火。
话一出口,楚天舒就后悔了。
冲动是魔鬼啊!
这不是一个晚辈对一个长者该说的话,更不是一个下属对一个领导该说的话。
楚天舒低下了头,说:“对不起,我说的不是你,而是那些为了追求权力丧心病狂的家伙。”
伊海涛最终还是忍住了怒火,他长舒了一口气,说:“小楚,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们失去了权力,也就失去了揭露真相的机会。”
楚天舒思想动摇了。
伊海涛看出了楚天舒正在恢复冷静,他拍了拍楚天舒的肩膀,说:“小楚,在当前的形势下,还是按照朱书记的意思,先把舆情控制住,为最后揭开真相赢得时间。一个唐逸夫已经够我们对付的,我真不想再生出新的是非来。树敌太多,我们将更无胜算。”
一句话点醒了楚天舒。
朱敏文为什么希望捂盖子?难道仅仅是出于维护稳定吗?如果违背他意思采取行动,会不会面临双线作战的局面?
不得不承认,伊海涛比楚天舒情绪上更冷静,政治上更成熟。他这么考虑固然有从维护他自身利益的因素,但是,当前的危急时刻,以退为进也不失为政治斗争的一个有效策略。
“好吧,晚上我和向晚晴、卫世杰他们商量一下。”楚天舒妥协了,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向晚晴和卫世杰,控制舆情,还得他们一起来想办法。
一般来说,很多官员第一次遭遇这种意外麻烦时,都会不由自主地惶惑不安,尤其是在涉及到升迁的关键时刻。
但是,伊海涛的表现多少令很多人意想不到,上午他带着楚天舒去看望了死亡民工的家属,当面要求秦达明立即支付拖欠的全部民工工资。
秦达明二话没说,当即让财务人员带着现金,就在工地上发放工资。
这么一来,情绪激动的民工们纷纷从医院和殡仪馆被劝说了回去。
死亡民工的家属遭受到了孔二狗和郝建成黑白两道的威胁,加之擎天置业给的补偿款不低,只好忍痛在调解书上签了字,尸体随即被拖到火葬场火化了。
稳定了家属和民工们,现场基本就稳定了。
沿江大道上的血迹被冲洗干净,车辆依旧在大街上飞驰,几乎没有人想得起来这里曾经坠落了一个冤魂。
下午,伊海涛与朱敏文简单做了个工作汇报,然后召来了相关部门负责人,在市政府的会议室开会。
伊海涛要求公安局必须尽快追查到那位出言威吓刺激跳塔民工的包工头,要求沿江商贸圈指挥部把近期工作写个情况简报,尤其是对于造成此次事件的原因,要有一个详细的情况说明,同时,责令擅离现场酗酒的指挥长申国章深反省,作出书面检查。
伊海涛摆出了一个防守反击的姿态,显得尤其的意味深长。
“他妈的,姓伊的是咬住我不放了,他要拿我当他的替罪羊。”开完会,申国章顾不得避讳,直接跑到唐逸夫的办公室发起了牢骚。“老板,他这可是项庄舞剑,志在沛公啊。”
黄如山安慰道:“老申,你别担心,他这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玩计谋,他不是老板的对手。”
“老申,要沉住气。”唐逸夫淡淡地说:“你仔细想想,这事是擎天置业闹起来的,他为什么不敢提他们的责任?秦达明平时多么狂妄,为什么要对他言听计从百依百顺?还有,他们为什么这么急于火化了死亡民工的尸体?”
申国章试探着问:“你是说,他和秦达明之间有问题?”
“当然。他做贼心虚,想要转移视线。”唐逸夫目光凶悍,恶狠狠地说:“让梁宇轩继续在网上烧几把火,就照官商勾结上面引,我看他还怎么故作镇定。”
纪委监察室的梁宇轩,分工负责在网络上煽风点火,他和省纪委的蓝光耀一样,最善于捕风捉影无事生非。
接到唐逸夫的指示,他立即炮制出一个题为“民工跳塔死亡三问”的帖子,以一个知情人的身份,对擎天置业的资金来源,追加项目未履行招投标程序和死亡民工的草率处置提出了三大质疑,再次在网上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更为阴险的是,梁宇轩以受害人的身份,联系上了几个网络大v,故意向他们透露了一些有关伊海涛的私人信息。
网络大v嗅到了发财良机,立即向苍蝇一般叮了上来,他们拐弯抹角的联系上了楚天舒,暗示说他的粉丝过了千万,让楚天舒打一百万到他指定的账户上,他可以组织千万水军让这些帖子淹没在口水之中。
对此,楚天舒保持着高度的警觉,他还真不是仗着“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的胆气,而实在是担心,这会不会是唐逸夫设置的一个陷阱,只得对这些网络大v们采取置之不理的态度。
受到了冷遇的网络大v恼羞成怒,他们不仅大肆地进行了转发,还不负责任地妄加猜测和推理,推波助澜,使这一事件进一步发酵,将网络舆情关注的焦点从民工讨薪转移到工程建设领域的**上来了。
实际上,谣言之于权力斗争,如同影子之于实物,是天生的一对,难以割舍,有些时候,固然也如影子一样,有些夸张和失真,但往往更多的时候,并非是空穴来风,因为工程建设领域的**实在是太司空见惯,让不明真相的网民们平添了诸多的想象空间。
在他们看来,分管工程建设领域的官员天生就不干净,伊海涛也不会例外。
如果说,网络大v们鼓噪其中是希望通过妖言惑众,浑水摸鱼,从中渔利,那么,广大网民们的跟帖质疑、拍砖,甚至谩骂,就完全是出于对官商勾结、权钱交易等等**想象的无比痛恨。
群情汹涌,如决堤的洪水,铺天盖地,激起了阵阵惊涛拍岸之声。
下班之后,楚天舒将伊海涛送回家,陪着他吃了一顿味同嚼蜡的晚饭。
回到丹桂飘香,心急如焚的楚天舒就开始琢磨着如何与向晚晴联系,又如何向她求援。
此时,向晚晴和白云朵正在中央商厦逛街。
向晚晴依旧带着她的大宽墨镜,未施粉黛,素面朝天,一袭圆领碎花的曳地长裙,只露出了一双脚踝和白色高跟鞋,显得格外的清尘脱俗。
白云朵上身一件短衬衣,一步一履当中,细腰若隐若现,下身一条牛仔裤,紧紧包裹着她的美腿,缓缓迈步,那被牛仔裤勾勒得沟壑分明的翘臀左右扭动,赚足了男人的目光。
一个天生丽质,一个简约性感。
两人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男人的目光。只可惜,她们却对旁人投过来火辣辣或色眯眯的目光不屑一顾。
对于女人来说,中央商厦的淑女馆是她们最为理想的购物天堂。
各类高档女性时装、女性护肤品、化妆品、内衣、配饰等多种女性用品应有尽有,既有世界各地的顶级品牌,也有国内知名厂商的一线产品,琳琅满目,五花八门,吸引了青原市各阶层的女人们流连忘返。
向晚晴和白云朵手挽手在服务小姐温柔的“欢迎光临”的问候中闲庭胜步。
一见面,白云朵就发现向晚晴面色憔悴,明显是没有睡好的状态,她问道:“晚晴,怎么搞的,昨晚上没睡好?”
“失眠不行吗?”向晚晴没好气地说道:“我可不像你那么悠闲,值夜班也可以抽空休息,我的工作压力很大的,录节目经常要熬到后半夜。”
“晚晴,我的压力也很大哟,上了手术台,一站就是几个小时,你看我的腰,都弯曲变形了。”白云朵故意撩了一下短衬衣,用手指着自己的细腰,说:“看到没,又细了一圈哦。”
向晚晴看了一眼,一看白云朵那带笑的脸,明白自己上当了,“哼”了一声道:“云朵,你看你那一脸坏笑,跟谁学的呀?”
白云朵笑道:“嘿嘿,还能有谁,楚天舒呗。”
“别跟我提他!”向晚晴嘟囔着嘴,轻轻地拱了白云朵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向晚晴一听到楚天舒这个名字,就会想起他陪着岳欢颜喝茶聊天的情景。
“怎么了?他惹你生气了?”白云朵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向晚晴。
“为他生气,值吗?”向晚晴脸上努力挤出一点笑容,以掩盖她内心的伤感。
“晚晴,这家伙有时候真是不像话,得给他点颜色看看。”白云朵嘴角露出一丝的笑意,她知道向晚晴这是在说气话,所以,她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不过呢,闹得自己晚上睡不着觉就有点过了。”
向晚晴甩开了白云朵的手,委屈地嚷道:“云朵,你怎么回事呢?谁为他睡不着觉了?”
第629章 送上床去
作为多年的好朋友,无话不说的好姐妹,白云朵自然清楚向晚晴那隐藏在内心之中的真正想法。
虽然,白云朵每次提到这个名字还会心中一动,但是,她的xìng格**,敢说敢为,堪称一名拿得起放得下的女汉子,既然决定了狠心放手,就希望向晚晴能与楚天舒在一起,帮助楚天舒实现他的理想和抱负。
向晚晴与楚天舒在一起的时候,还多少会有一点对白云朵的愧疚,现在决定分手了,回过头來,所有的情愫还只能向白云朵倾诉。
白云朵笑着走到向晚晴身边,伸手搂住了她的肩头,温柔地问道:“晚晴,告诉我,你们闹什么别扭了。”
向晚晴把白云朵约出來,与其说是逛街,不如说是散心。
听到白云朵无私的关心,向晚晴眼圈红了,默不作声,相当于默认了她与楚天舒闹了别扭。
白云朵站住了,笑眯眯地看着向晚晴,说:“晚晴,是不是那方面不和谐,要不要我这个二nǎi给你培训培训。”
“去你的吧。”向晚晴捶了白云朵一粉拳,委屈地说:“那个混蛋,他拿着我公寓的钥匙,竟然还去陪着别的女人,你说,谁受的了他这股子劲儿。”说着,她把楚天舒在临江学习陪了岳欢颜一晚上的事说了一遍。
“原來是这回事啊,我当什么大不了的事呢。”白云朵一听,终于明白了,原來向晚晴在吃醋,本质上还是太在意了楚天舒,容不得他有一点点品德上的瑕疵。
在向晚晴面前,白云朵算是过來人,当然了解女人吃醋的心理,过去,她也有过,只是她把这醋意放在了心里,看到向晚晴终于和楚天舒走到了一起,她的这番醋意转化成了甜蜜,她在为自己的无私高尚感到欣慰。
白云朵轻轻地拍了拍向晚晴的肩膀,柔声说道:“晚晴,说起來,男人有点花心是可以容忍的,至少可以说明,他有魅力,有爱心,有激情。”
“你说什么呢。”向晚晴再次嚷道:“我凭什么要容忍这个混蛋在外面花心,云朵,我可沒有你的好脾气。”
“晚晴,你是捉jiān在床了,还是拍到了他们鬼混的视频。”
“有必要吗,他自己都承认了。”
“看见沒有,他对你是多么的坦诚老实,你还要生他的气,唉,你这是要逼着他学会对你撒谎啊。”
“哎,媳妇儿,你到底是哪一边的,怎么光替他说好话呀。”
“嘿嘿,我站在道理的一边。”白云朵得意地说:“你是我的媳妇儿,我是他的二nǎi,我的立场的绝对是公正的。”
向晚晴白了她一眼,说:“拉倒吧,你沒个正经儿。”
白云朵正sè道:“晚晴,老楚是一个好男人,好男人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愿意帮助女人,你认识他的时候是这样,我认识他的时候也是这样,但是,如果你真地爱上一个男人后,他任何的缺点你都会容忍,沒别的,仅仅就是因为,你爱他。”
说这话的时候,白云朵的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
向晚晴再次陷入了沉默。
白云朵说:“晚晴,别生气了,你应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或许,情况并沒有你想象的那么糟。”
向晚晴委屈第说:“可是,这个混蛋竟然电话也不给我打一个,难道还要我送上门去求他解释不成。”
白云朵笑道:“呵呵,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嘛。”
“不行。”向晚晴把头抬起來,坚决地说:“就是一辈子不嫁人,咱姐妹们的志气也不能丢。”
白云朵诡异地一笑,趴在向晚晴的耳边低声说:“其实,晚晴,你不仅可以送上门,还完全可以送上床嘛,嘿嘿,啧啧……”
白云朵这句话一出口,当时把向晚晴惊呆了,她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她一时还未反应过來,“什么,送上床。”
白云朵说低声说的,其他人听不见,向晚晴复述了一遍,却是惊讶的脱口而出,很快,她发现周边的顾客和销售小姐都在用异样的目光看自己,立刻明白过來,俏脸腾得一下红起來,犹如红彤彤苹果一般,娇艳yù滴的樱桃小嘴颤抖起來,晶莹如润玉的耳垂此刻变成了红sè。
向晚晴右手握拳,不由分说挥舞起粉拳照着白云朵打去,嘴里骂道:“你个小蹄子,你胡说什么,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别啊,我这可是为你好,晚晴,你假装什么不好意思嘛。”白云朵当然不能让向晚晴打着自己,她故意绕着人群跑,边跑边喊道:“媳妇儿,我知道错了,晚上回家跪床头。”
“臭婆娘,你给我站住,不许跑。”向晚晴穿着一双牛皮的皮凉鞋,刚跑了几步,就感觉双脚发疼,但一想到白云朵正在败坏自己的名声,硬咬着牙追,但是,她今天穿的是长裙,跑起來顾了拎着裙子,就忘记了抬头看路。
一不小心,向晚晴就撞上了正在逛淑女馆的一对母女。
“哎呀。”女儿尖叫了一声。
向晚晴忙收住脚步,抬头一看,原來是李萍和宁馨。
她们一人手里抱着一只吉娃娃,毛毛和豆豆。
因为受到了惊吓,它们缩着躲在母女俩的巴掌里探头探脑,小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煞是可爱。
“对不起……”向晚晴忙道歉。
“哇,晚晴姐姐,哟,还有云朵姐姐。”宁馨欢快地叫了起來,“妈,她们都是我哥的好朋友。”
“阿姨,您好。”向晚晴摘下宽大的墨镜,笑吟吟地问候道。
“你好。”李萍摸着豆豆的小脑袋,上下打量着向晚晴,微笑着点头示意,“你叫向晚晴,是青原卫视的节目主持人,我经常看你主持的新闻栏目。”
向晚晴在李萍慈祥的目光注视下显得有点不知所措,她略带羞怯地点头道:“阿姨,谢谢您对我们节目的关心和支持。”
宁馨挤了挤鼻子,说:“呵呵,姐姐,我妈才不是关心你的节目呢。”
白云朵凑过來,问道:“那阿姨关心的是什么呀。”
宁馨看了看向晚晴,又看了看李萍,突然说:“我妈呀,她关心是她未來的儿媳妇。”
“你这个鬼丫头,就你话多。”李萍爽朗地笑了起來。
向晚晴居然局促地羞红了脸。
“害什么羞嘛,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白云朵趁机说:“阿姨,我们晚晴还不算太丑吧,应该配得上你的宝贝儿子吧。”
“呵呵,晚晴是青原卫视的美女主持,怎么也不是丑媳妇呀。”李萍见向晚晴还有点尴尬,忙说:“晚晴,有空和天舒一起上家坐坐。”
“嗯。”向晚晴点点头。
真是奇怪,向晚晴作为一名新闻记者,几乎天天跑现场,和各式各样的人打过交道,可偏偏在李萍面前却显得不太自然,这不得不说,她在心里把李萍当成了未來的婆婆,于是便自然而然地多了几分敬畏。
“宁馨,这俩小家伙好可爱哟,叫啥名字,哪來的。”白云朵不想打扰李萍与向晚晴的交流,逗起了宁馨怀里的毛毛。
女人,对小动物有着天生的喜爱,尤其是见了毛毛和豆豆这俩机灵的家伙,母爱更是容易泛滥。
宁馨说:“这是欢颜姐姐的俩宝贝,她前些rì子出国了,就把它们委托给我哥,我哥哪能照顾得好它们呀,又把它们转给我妈來伺候了。”
“哦,怪不得。”白云朵故意看了看向晚晴,说:“你哥是个热心人,别人有难处,他一定会伸出援手的。”
宁馨抓抚摸了毛毛几下,说:“來,毛毛,听话,跟阿姨握个手。”
豆豆乖乖地站了起來,向白云朵伸出了它的右前爪。
白云朵眉开眼笑,忙伸出右手抓住了豆豆的前爪。
沒想到,毛毛居然一低头,在白云朵的手背上亲了一口。
“毛毛,你羞不羞,见了美女就献殷勤,跟你舅舅学的吧。”宁馨假装着生气,作势要打它,毛毛弓起身子,作可怜兮兮状。
哈哈,见了毛毛的囧态,几个人都大笑了起來。
这时,向晚晴包里的手机响了起來,她掏出來一看來电显示,是楚天舒。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好不接,更不好说气话。
楚天舒柔声问:“晚晴,你在哪,还在生我的气吗。”
“沒有呢,我和云朵在zhōng yāng商厦。”向晚晴偷着看了一眼李萍,发现她在看着自己,忙说:“哦,对了,宁馨和阿姨也在,我们正在逗毛毛豆豆玩呢。”
“哦,太好了。”楚天舒兴奋极了,只要向晚晴不再生气,事情就好办了,“晚晴,我有话要对你说,我们能见个面吗。”
白云朵在一旁察言观sè,大致对他们的对话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见向晚晴还在迟疑,忙拱了她一下,低声说:“别装了,送上门去吧。”
“好吧,你在哪,……行,不用了,我自己过來。”向晚晴挂了手机,转头对李萍说:“阿姨,天舒找我有点事,我得先走了,改天我和他一起去看您。”
“毛毛,豆豆,和舅妈再见。”宁馨再次向俩小家伙发出了指令。
俩小家伙同时抬起了前爪,欢快地朝向晚晴摆了摆。
“拜拜。”向晚晴也抬手示意,又对李萍说:“阿姨,再见。”
李萍看着向晚晴离去的背影,满意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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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0章 顺水推舟
挂了向晚晴的电话,楚天舒就兴奋若狂地出了门,守候在丹桂飘香的小区门口,翘首以盼。
几分钟之后,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小区门口。
楚天舒笑呵呵地迎上,伸拉开了车门。
“你干吗。”副驾驶室上坐着一位少妇,她正等着司机找零,突然门被拉开了,吓了一跳,叫了起來。
次奥,搞错了。
楚天舒并沒有惊慌,他将错就错,假装着很有绅士风度,优雅地向少妇伸出了左:“请……”
少妇接过司机的找零,施施然下了车,又奇怪地看了楚天舒一眼,稍稍迟疑了一下,用三根指头捏起一枚一元的硬币,轻轻地放在了楚天舒的心里,然后昂首挺胸走进了小区。
楚天舒看着这枚还带着少妇体温的硬币,呆住了。
“哟,原來不是助人为乐啊,一晚上,赚了多少外快呀。”一转身,向晚晴笑意盈盈地举着机站在了身后。
“嘿嘿,领导來得好及时啊。”楚天舒不好意思地傻笑着,:“得,一切缴获要交公。”完,双捧着那一枚硬币,恭恭敬敬地送到了向晚晴的面前。
向晚晴扑哧一笑,用机敲了一下,很大度的:“看你态度老实,这钱就不收缴了,你留着零花吧。”
楚天舒大声地:“是,谢谢领导。”
一场误会,让楚天舒担心的尴尬局面顿时消失了。
向晚晴挽起楚天舒的臂,亲亲热热地往里走,经过小区门口的时候,楚天舒顺把里的硬币投进了挂在保安室侧面的一个公益捐款箱。
來到2号小白楼的门前,首先看见的是停在门前的那辆途观SUV。
楚天舒忙:“晚晴,这也是岳欢颜交给我托管的,对了,还有她家房门的钥匙,一会儿我全部上交。”
向晚晴一脸的幸福,举着机看着他:“你喜欢助人为乐,我又沒人你犯错,你解释什么。”
楚天舒放下心來,想不明白向晚晴的态度怎么转变这么快,他把她请进屋來,很殷勤地接过她的包,又忙着拿拖鞋,:“这是新买的,在阳台上嗮过了,请放心使用。”
“嗯,你好像是早有预谋啊。”向晚晴进來四处看了看,房间里沒有过的凌乱,估计是得知自己要來,楚天舒刚刚收拾好的,想到他对自己如此在意,心里不仅沒有了气,反而多了几分甜蜜。
上楼,在客厅的餐桌边坐了下來。
楚天舒问:“晚晴,喝咖啡还是喝茶。”
向晚晴:“咖啡,别放糖。”
楚天舒端來了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和一杯清茶。
清香四溢,香气扑鼻。
感觉真好。
楚天舒开口:“晚晴,不好意思……”
“又來了。”向晚晴打断了楚天舒的话头,假装不悦地:“你再磨磨唧唧的小心眼,那我就走了。”话虽这么,但她却端起了咖啡杯,一点儿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别,别,晚晴,我不是小心眼。”楚天舒忙:“我是,我又有麻烦事要请你帮忙了。”
“哈,你这家伙,夜猫子进宅,无事不來。”向晚晴撅起小嘴吹了吹,抿了一口,又:“不对,不对,反了。”
楚天舒笑了。
“笑你个头。”向晚晴放下咖啡杯,问道:“应该是民工跳塔的事吧,是不是又想请我帮忙控制舆情。”
作为一名新闻记者,这种轰动xìng的事件她不可能不知道。
楚天舒点头,:“网上炒作很厉害,闹得很是被动。”
“哼哼,宣传部门可以不让市里的媒体报道,可是,能堵得住网民们的嘴吗。”向晚晴对于宣传部门的封口令还耿耿于怀,语气中甚至带有一点幸灾乐祸,她一直有点不解,都信息时代了,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官员热衷于捂盖子。
“晚晴,你沒看出來吗,他们针对的是伊海涛。”楚天舒接着:“这还不是最关键的,现在最大的问題是,省里可能很快要研究确定青原市的市长候选人了,伊海涛被质疑有官商勾结的**行为,这xìng质就严重了。”
“天舒,你这不是政治敏感,是政治过敏。”向晚晴叹了一口气:“一到快换届选举了,官员们的负面新闻就层出不穷,这是政治斗争激烈的表现,我认为,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外界盛传,秦达明是伊海涛的红人,沿江商贸圈项目是准备为伊海涛当选市长的献礼工程,有人质疑这其中存在着官商勾结,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晚晴,你看,你都首先想到了换届选举,我觉得是有人在背后搬弄是非。”楚天舒解释:“伊海涛我接触过一段时间,他主动邀请我到他身边工作,他是一个想干事业为人正直的领导,他的主要jīng力还是用在了城市发展上,而不像有些人更致力于玩弄权谋。”
向晚晴激动地:“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谁知道他的真实想法是什么,你知道吗,他把你调过,省里的领导和青原市的基层干部,都认为他是一个知人善用的好领导,口碑不知道加可多少分,也许啊,他就是拿你作了挡箭牌,打的还是自己外树形象、内yù敛财的如意算盘。”
“晚晴,你这么一个领导同志是不公平的。”楚天舒突然板起脸來,打断了向晚晴的话,然后漠然地坐在那里陷入了沉思。
向晚晴被他突然这么一句搞懵了,有点委屈地坐在那里,一时也不知道该些什么好,心里又不好受起來。
又沉默了一会儿,向晚晴开始反思,伊海涛担任常务副市长以來,修路造桥,旧城改造,江北开发区、沿江商贸圈等等,一件又一件的实事摆在那儿,自己还多次参与过正面宣传,让他这么个实干家來当青原市长,对青原发展还是有益的。
她意识到自己刚才事的时候有点不够就事论事,而是抱有对**官员的仇视在添油加醋地评价伊海涛。
楚天舒本來是想求自己帮忙的,自己反而了这么多不利于伊海涛的消息,他肯定是心里乱极了,自己这么做等于是在火上浇油。
于是,她拉了一下楚天舒的胳膊,轻声:“天舒,我的有点过分了,不该把伊海涛和那些**官员混为一谈。”
“对不起,我刚才太激动了。”楚天舒也缓过神儿來了,:“晚晴,我知道,你无论怎么,都是沒有恶意的,都是为了我好,不过,我觉得伊市长应该不是刚才你的那路人,出现现在这种情况,是有人在恶意中伤。”
“我舅舅,要做事就会树敌,要发展就会得罪人,关键是看自己走得正不正,路走的对不对,改革总是会触及一些人的小圈子,损害一些人业已存在的利益链,只要路子走的对,自己行得正,得罪人并不可怕,得民心者才能得天下。”向晚晴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硬生生地照搬起了从她舅舅那里听來的大道理。
“你的意思是。”楚天舒视乎也眼前一亮。
向晚晴:“天舒,如果你确信伊海涛只是被人恶语中伤,那你就不仅仅想着维护他的正面形象,而是应该帮助他树立起正面形象,正面形象也是潜在的生产力,你也好,青原也罢,对于伊海涛來就更重要,我是记者,我只知道,良好的舆论氛围,有助于一个城市的发展,也有利于一个人的换届选举。”
“换届选举怎么会是一个人的,不过,你的也有点道理,青原不能再折腾了,如果伊海涛有个闪失,那青原市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迎來一个能务实求发展的市长了。”楚天舒拉着向晚晴的:“谢谢你,晚晴,你不但在替我着想,连伊市长的事也提了一个好思路。”
向晚晴把抽了出來,打了他的一下:“你傻了吧,这么简单的道理,最笨的人也会想得到,就你这个伊海涛的参谋和帮,一时脑子卡了壳吧,我是搞新闻的,不是搞政治的,可沒你想的那么有政治智慧。”
楚天舒傻笑了一下,他真觉得形势突然要逆转,自己有点急糊涂了,忽然,他好像才想來一个问題,茫然地问向晚晴:“你刚才,你舅舅要发展改革就会得罪人,你舅舅到底是谁呀。”
向晚晴白了楚天舒一眼,:“别扯远了,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帮你的伊市长拨乱反正吧。”
楚天舒:“这个我考虑过,只是还有些拿不定主意。”
向晚晴:“看嘛。”
楚天舒:“我想,与其想方设法控制舆情,倒不如來一个顺水推舟。”
“怎么顺水推舟法。”向晚晴忙问。
楚天舒:“明着我还按照领导们既定的策略,想办法控制舆情,暗地里把火再烧大一点,他们不是指责伊市长与秦达明之间有问題吗,那好,我就把擎天置业存在的问題摆一摆,看这里面到底是谁在搞官商勾结,谁应该对死的民工负责。”
听了楚天舒的想法,向晚晴却犹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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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1章 男女恶梦
向晚晴担心地说:“天舒,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瞒着伊海涛来为他证明清白,但是,这对你来说,可是冒着巨大的政治风险。或者说,这对伊海涛来说是顺水推舟,对你可就是破釜沉舟了。”
“晚晴,说实话,就这么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我感觉也很憋屈。”楚天舒豪气冲天地说:“只要能为死去的民工讨回公道,能为营造一个风清气正的青原官场出点力,我个人的利益算不得什么!”
向晚晴的情绪也被调动了起来,她兴奋地说:“好!有勇气,敢担当,这才是我所欣赏的楚天舒!”
但是,得到了向晚晴的支持,楚天舒却又沮丧地说:“我本来是想利用网络来烧火的,可是,我又受命去控制舆情,这把火又怎么烧得起来呢?”
向晚晴想了一下,突然说:“我有办法。”
“快说,快说。”楚天舒再次抓住了向晚晴的手。
这一回,向晚晴没有把手抽出来,她说:“我来写一篇稿件,发表在省里的内参上。”
内参是新闻机构专门为各级领导采写编译的国内外重要新闻,统称内部参考资料,简称内参,只供相应级别的官员阅读,为他们的决策提供参考。
内参主要报道的是官方宣传部门一般认为不适合公开报道,但又必须让各级领导知晓的内容,主要对重要时政动向、负面新闻、争议话题、突发事件、重要技术突破、基层**等等敏感新闻话题进行分析和后果预测。
青原市的民工讨薪继而引发的讨论是采写内参的绝好素材,向晚晴的这个想法来自于她作为一名优秀记者应有的新闻和政治敏感。
内参报道的真实度、敏感度、深度都远远超过公开报道,是省部级以上高级领导决策的主要依据之一。
事实上,一些官员几乎不看公开出版刊物,其信息主要来自内参,各级领导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调阅内参,并就重要的问题在内参的空白处作出批示。
带有批示的内参影印件会通过办公厅等机构,批转到相关省市、部委领导以及下级官员手中,直到问题得到解决,或有了令上级领导满意的答复。
由于内参能以最快速度送到各级领导那里,并时常得到领导的批示,因而是现有体制下解决问题的最有效的途径之一。
也就是说,向晚晴的稿子只要上了内参,就会直接送到省领导的案头。
“太好了!”楚天舒又问:“晚晴,能递交得上去吗?”
向晚晴微微一笑,说:“这个不用你操心,我们新闻界自有新闻界的渠道。”
近年来,地方官员为显示政绩或支持地方保护主义,常常对上级隐瞒实情,报喜不报忧,甚至弄虚作假,内参在某种意义上还具有监督地方党委和政府的作用。
正因为如此,许多基层官员以为记者有“通天”之术,因而对他们既优待又防范。不过,因为信息采集和传播的技术发生变化,为内参保密越来越难。
如果得知记者准备或已经采写了批评性内参,基层官员常常对记者进行收买和骚扰,甚至进行威胁。因此,不少的记者因为坚持真实报道或为民请命,遭到地方黑恶势力的恐吓、跟踪和**官员的刁难、诬告。
在这种情况下,记者往往会有难以把握的政治风险,甚至危及生命。
听向晚晴说得如此有信心,又轮到楚天舒来替她担心了:“晚晴,这事儿把你牵连进来,恐怕对你也不太有利吧。”
“你不怕,我又怕什么?”向晚晴轻松地说:“再说了,你不是说顺水推舟吗?我还是从民工讨薪事件入手,顺着某些人所需要的意图,在稿件中摆出擎天置业的一些事实和数据来,继续做官商勾结的分析和推断,只要引起了领导重视,批示彻底调查,就可以还你的伊市长一个清白,还死亡民工一个公道。”
“好!”楚天舒抓住向晚晴的手重重的一握。
大概是过于专注于谈话,向晚晴这会儿才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楚天舒握得有些疼了,她把手抽了出来,嗔道:“你看你兴奋的,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楚天舒傻笑道:“嘿嘿,领导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瞧你那傻样呗。”向晚晴假装不满地横了他一眼,发愁地说:“民工讨薪的事这个好写,但是,要想顺着水把舟推到我们希望达到的目的地,光靠网络上那些想当然的猜测和推理,肯定是远远不够的,得拿出点有分量的材料和数据来,才能上得了内参,引得起领导重视。”
“这个……”楚天舒挠了挠头,突然说:“找老卫,这家伙手头上或许有货。”
“为什么?”向晚晴疑惑地看着楚天舒。
楚天舒说:“秦达明在青原呼风唤雨,老卫他念念不忘要取而代之,平时就在搜集擎天置业方方面面的资料。最近,他又和擎天置业董事会秘书颜婕妤打得火热,所以,我估计他应该掌握了一些情况。”
向晚晴当即说:“好呀,你把他找来,我们一起商量商量。”
楚天舒说的没错,这会儿的卫世杰正与颜婕妤打得火热。
这两天,秦达明带着孔二狗和秦立峰驻扎在沿江商贸圈工地,通过各种方式做好稳定工作,争取尽快恢复施工。赔偿和维护的损失已经够大的了,再耽误下去,损失就更无法估量了。
当然,孔二狗除了在民工中间实施威胁恫吓之外,他还要寻找那个现场喊话致使爬塔民工坠楼的小包工头。
这个绰号叫蔡包子的家伙在事件发生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混迹江湖几十年的秦达明当然看出来蔡包子背后有人指使,他已经严令孔二狗必须把他找出来,一来这民工死亡的补偿不能羊毛出在狗身上,二来要捏住指使者的把柄谋取额外的利益。
秦达明一伙的忙乎,给了卫世杰与颜婕妤加速播种工作的更多机会。
傍晚六点钟左右,卫世杰在约定地点接到了颜婕妤,他疯狂地开着车,颜婕妤坐在副驾驶座上,感受着握住卫世杰的手那实实在在的感觉,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心想这归巢的路怎么如此漫长。
卫世杰与颜婕妤的爱巢在西郊一个新开发的别墅群,名叫“西郊嘉园”,院内的绿化还没完工,大多的别墅都还没有入住,因此非常幽静。
卫世杰熟练地把车开进了车库,挽着颜婕妤走了出来。
进入一道铁门,打开别墅的防盗门。
门在身后一关上,两人就疯狂地粘在了一起。
颜婕妤昂贵的lv包啪嗒掉到了地毯上,她也顾不得捡,只是紧紧地搂住卫世杰,疯狂地亲吻着他的脸和嘴。
卫世杰双手抓住她滑腻的腰,一寸一寸往上移动,竟然发现,颜婕妤居然没有穿胸衣,于是他满满当当地托住了她那一双颤巍巍的肉山包。
颜婕妤呵呵地笑了,她抓着卫世杰的手,慢慢塞进了自己的短裙里。
卫世杰惊叫了一声。
天啊!卫世杰就觉得自己的整个手都被弄湿了,满手都是滑腻腻的,他被深深地刺激了,仿佛变成了一头野兽,他低吼一声,一躬身将颜婕妤抱了起来,走进卧室,把她扔在了大床上,三两下就撕扯掉了她的衣服。
卫世杰开始急吼吼地脱自己的衣服。
颜婕妤扭亮了床头的小夜灯,转身对卫世杰颤声说,你不要自己脱,我帮你。
卫世杰任由颜婕妤一点一点把自己扒了个精光。他低头看看自己丑陋的身体,突然不好意思起来,扑到床上,把脸埋在了颜婕妤柔软的山峰里。
颜婕妤却抓住了他,轻而易举就进滑入了自己早已饥渴的身体……
风暴过后,疲惫的卫世杰搂着颜婕妤光洁的身体,两个人缓缓地进入了梦乡。
梦中,他和颜婕妤手牵手走在了青原的大街上。
一辆出租车停靠在他们身旁,司机闷声不响地开着车,一个黑乎乎地大墨镜遮着脸,看不清他的面目。
出租车越跑越快,路却越颠簸崎岖,不是卫世杰和颜婕妤熟悉的归巢路。
颜婕妤紧紧地抱住了他。
他就对司机喊,师傅,你走错路了!
那司机慢悠悠转过脸,缓缓摘下了墨镜。
天啊,是秦达明!
没等卫世杰会过神来,秦达明一把把他推下车,载着颜婕妤狂奔而去。
颜婕妤在车里大叫:老卫,救我!
卫世杰爬起来抬腿追去,人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追上了那辆车。
这时,从车窗里伸出了孔二狗那张狰狞的脸,他的手上举着一支枪。
砰!
卫世杰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
他艰难地睁开眼,看见颜婕妤坐在他的身旁,装满柔情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哭得伤心欲绝。
卫世杰问:“怎么了,婕妤?”
颜婕妤哭着说:“老卫,我刚才做了个恶梦。我梦见我被秦达明抓走了,你追上来要救我,被孔二狗开枪打死了。呜呜……”
啊?!两个人竟然做了一个同样的恶梦。
第632章 老喂不饱
卫世杰和颜婕妤做了一个同样的恶梦,这不单单只是他们的心灵相通,更多的说明在他们的内心深处都有着同样的恐惧:那就是来自秦达明的报复!
颜婕妤噙着泪说:“老卫,我害怕。”说着,她抱住了卫世杰,把头埋在他的怀里,身体还在颤抖不已。
“婕妤,别怕,有我呢。”卫世杰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然后又温柔地抚摸起来,竭尽全力地安慰着她。
颜婕妤紧紧地闭着眼睛,长长睫毛上的泪珠在微微地颤抖,她任由卫世杰的手在她的身体上游走,仿佛只有依偎在这温暖的怀抱中,才能忘却刚才的噩梦所带来的恐惧。
颜婕妤终于停止了抽泣,她翻过身来,手指头在卫世杰的胸肌上画着圈圈,鼻音喃喃地说:“老卫,我离开你一次,心就像被刀割了一次。”
卫世杰捧着她的脸,跪在了她的面前,说:“婕妤,你放心,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离的。”
颜婕妤泪眼模糊地说:“老卫,我知道,可是,我和你在一起之后,只要一想到要回擎天置业,心里就忍不住难受得要命。”
卫世杰咬着她的耳垂,轻声细语地说:“婕妤,先忍着点,把擎天置业违法违规的证据收集好,早晚我会整垮了秦达明,替你报仇。到那个时候,我们就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颜婕妤终于从噩梦中醒了过来,她在卫世杰的爱抚中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坚强与平静,她抿着嘴笑了笑,搂住卫世杰说:“老卫,我相信你,你是最棒的!”
一句话让卫世杰又来了精神,他一翻身,推倒了颜婕妤,飞身而上,再次压住了她……
颜婕妤呻吟着,断断续续地说:“老卫,你刚才的样子……真像是……”
卫世杰握住了她的臀部,问道:“像什么?”
“像,像是……一头雄狮。”颜婕妤闭上了眼睛,陶醉着说:“高大威猛,身体强壮的狮王……”
卫世杰心里很受用,一种很有成就的感觉,他用嘴巴揉着颜婕妤的胸,说:“好,我是一头雄狮,那你是什么?”
颜婕妤挺直了身子,按住了卫世杰的头,说:“当然是……你一发狂……我就要发情的……母狮。”
卫世杰又翻过身来,颜婕妤却伸手捂住了自己,拼命反抗着说:“老卫,你不要命了,你已经要几次了,你这哪里像头狮子,简直就是馋嘴的猫。老卫,不要,老卫……”
“哈哈。”卫世杰再次得手了,他趴在颜婕妤的耳旁,轻声说:“婕妤,我叫老卫,你叫不饱,我们俩在一起,就叫老喂不饱。”
颜婕妤扑哧笑出声来了,她捏着拳头,不住地捶着卫世杰的后背,娇嗔道:“我叫你老喂不饱,老喂不饱。”
在嬉闹中,两人再一次冲上了巅峰。
喘息未定,卫世杰的手机在床头柜上跳动了起来。
卫世杰疲惫不堪,置之不理。
但对方非常的顽强和执着,震动声持续不断。
“会不会有急事呀?”颜婕妤伸手抓过手机,一看,是楚天舒。“给,老楚。”
卫世杰接通了,不耐烦地说:“老楚,你怎么总挑这个时候打电话呀。”
“怎么,今晚上又约炮了?”楚天舒反问了一句,说:“老卫,快过丹桂飘香来,有事和你商量。”
“什么破事啊?”卫世杰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懒洋洋地说:“老楚,你赶紧找个女朋友吧,免得你总是晚上十点还找我有事。”
楚天舒说:“嘿嘿,晚晴跟我在一起,她要不来,我还没事呢。”
卫世杰顿时来了精神,说:“那你还不赶快去办事,骚扰我干什么?”
“老卫,不开玩笑了。”楚天舒认真地说:“晚晴过来了,不是真有事,我能给你打电话吗?”
“哎呀,真是事多。到底有什么事嘛。”卫世杰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
颜婕妤趴在他的肩膀上,侧头倾听着他们的通话。
楚天舒说:“老卫,我们需要一些擎天置业的资料,你手头上有没有?”
“哪个方面的?”谈起正事,卫世杰不含糊了。
楚天舒说:“违法违规的资料。”
“干吗?”卫世杰顿时警觉起来。“是不是要动他?”
楚天舒说:“有这方面的意思,不过,这还得看你掌握了些什么?”
“好!老子早就等着你这句话呢。”卫世杰从床上跳了下来,小声对颜婕妤说:“不饱,机会来了。”
“老卫,啥意思?”颜婕妤眨巴着眼睛,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嘘……”卫世杰示意颜婕妤不要说话,然后对着手机大声地说。“老楚,你等着,我马上赶过来。”
卫世杰开车把颜婕妤送了出来,离擎天置业还有一段距离,就把车靠边停住了。
颜婕妤手抓着车门,转头对卫世杰说:“再见,老卫。”
卫世杰望着颜婕妤妩媚的脸,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再见,不饱。”
三天之后,楚天舒按照朱敏文和伊海涛的安排,带着卫世杰,再次前往临江去控制舆情。
抵达临江,已是上午十点左右。
这一回,他们没有去省委大院,而是直接去了吉祥街的“龙门客栈”,仍旧要的是“虞美人”的包房。
一回生,二回熟。
听说楚天舒和卫世杰到了,客栈的女老板龙若尘亲自把盏服务,给他们演示了她最拿手的功夫茶。
坐下来扯了一会儿闲话,楚天舒拨通了郎茂才的手机,估计这位最牛处长正忙得焦头烂额,一直未腾出手来接。等到忙音过了,他才又给楚天舒回拨了过来,开口就问:“小楚,你又来临江了?”
“郎处料事如神啊。”楚天舒打趣道:“这几天又上火了,所以来找你这个郎中开剂败火的药方。”
郎茂才直截了当地说:“我知道你为何而来,你就别上来了。”
楚天舒笑道:“呵呵,知道郎处上班时间忙,我们不敢打扰,就先到龙门客栈来歇歇脚,请问郎处何时有空,一起来喝喝茶?”
郎茂才说上午还有个会议,要不,中午一起在龙门客栈吃个便餐吧。
闲来无事,卫世杰便与龙若尘各个包房里转了一圈,淘到了一副据说是唐代非著名画家仿张萱所作的仕女图。
说是仿作,也颇得唐代仕女画的精妙。
画面上,几名唐朝贵妇丰腴雍容中透出雅致,正是盛唐美人所独有的风采。
她们在庭院中游玩,她们有的在逗玩着小狗,有的在看手中采来的鲜花,有的在漫步,有的在扑蝶,有的在懒坐,十分的悠闲,无所事事,侍女们持扇相从,淋漓尽致地传达出唐代盛世的声色风貌。
贵妇们身着的轻纱透亮松软,皮肤滋润光泽,微笑绽开在那些花样面容上,流光溢彩,令人颠倒沉醉。这种充满繁荣、自信、满足、大气的风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体现了一个时代的精神状态。
绘画中,唐代妇女的服饰与化妆变化多端,不论是“裙红妒杀石榴花”,还是“一抹浓红傍脸斜”,无不流露出繁荣与强盛。而仕女发髻样式、眉心装饰的变化万千,无不显现出贵族生活的精致与讲究。
其赋色技巧,层次明晰,面部的晕色,衣着的装饰,都极尽工巧之能事,体现出作者高度的艺术技巧和概括能力。
这些美轮美奂的仕女画像李太白的诗一样,浸泡在富足繁荣的金樽美酒之中,是宫廷生活空虚、寂寞、平静的真实写照。
画很精致,颇具唐代仕女画的特色,至于真伪,楚天舒和卫世杰还不具这个鉴赏能力,而这一次因为是仿作,龙若尘没有抢着作更多的介绍,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两人的啧啧称奇。
鉴赏完了,自是要讨价还价。
卫世杰也不说话,用指头拈起一张茶水单,轻轻地放在了龙若尘的面前。
龙若尘浅浅一笑,从身上摘下笔来,在茶水单上写了一串数字,用两根玉葱手指夹了,又递给了卫世杰。
楚天舒假装还在看博古架上的小玩意,根本没有关心卫世杰与龙若尘打的哑谜。
卫世杰看了一眼,把茶水单拎着,摸起桌上的长梗火柴,划了一根,凑在茶水单上点燃,直到它燃为灰烬,才扔进了烟灰缸。
龙若尘一直专注地看着卫世杰做完了这一切,才款款起身,说:“时候不早了,我得给你们安排午餐了。”
卫世杰也站了起来,说:“若尘姐姐,我跟你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龙若尘笑道:“卫老板,姐姐亲自下厨,你还不放心吗?”
卫世杰说:“嘿嘿,姐姐,你还真别说,前天晚上有人说我就是一馋猫,姓卫,名叫不饱,合起来说就是老喂不饱。”
“老喂不饱?这名字……绝妙!”龙若尘楞了一下,继而向卫世杰招了招手,笑眯眯地说:“卫老板,你跟我来,今天保管把你喂饱了就是。”
“哈哈,姐姐真是个好人。”卫世杰大笑着,跟着龙若尘出了“虞美人”包房。
老喂不饱?这明明就是在暗示龙若尘不要做得太过分了。
楚天舒暗暗好笑,这个卫世杰,和女人打交道,即使占不到太多的便宜,亏是万万不肯吃的。
第633章 事态严重
十二点半左右,郎茂才赶到了“龙门客栈”。
楚天舒和卫世杰笑呵呵地迎了出來。
一进“虞美人”,郎茂才就问:“两位喜笑颜开的,可是又淘到了什么宝贝。”
卫世杰:“一副唐朝仕女图,郎处是文化人,要不要帮我们鉴赏一下。”
“哦哦,我看过了,这个我也不太懂行。”郎茂才转头对龙若尘:“龙老板,两位是老朋友了,赚几个茶水钱,可别吓得他们下回不敢來了。”
“哪能啊,大家常來常往的,又是你郎处的朋友,我也就是赚几个跑腿费罢了。”
卫世杰:“若尘姐姐替我们跑腿,这费用要是太低了,也显得我们太不尊重若尘姐姐这金贵的腿了。”
一句话,得几个人都笑了。
笑完了,坐下來边吃边聊。
郎茂才:“小楚,你这回來,最好面都不要露。”
楚天舒明知故问:“为什么。”
“最近闹得很紧张,形势很不利呀。”郎茂才当然知道楚天舒是伊海涛的人,他所的不利,是针对伊海涛來,而不是针对楚天舒。
卫世杰很轻巧地:“不就是网上的几个帖子吗,你郎处出马,还有搞不定的。”
郎茂才抬头看了卫世杰一眼,笑着摇摇头,:“小卫,你不在官场,不知其中的微妙啊。”
楚天舒看了一眼旁边的画轴,问道:“郎处,你的意思是,我们这次要空而归了。”
“怎么可能。”郎茂才笑了一下,:“要是那样的话,我何苦让二位在这里等着呢。”
郎茂才到这里,却不再了,自顾自地埋头吃饭。
饭吃完了,重新泡茶。
卫世杰识趣得很,借故开车累了要休息一会儿,龙若尘忙安排服务员给他另外开了一个包房,拉开了沙发,泡了茶,由着他躺下了。
楚天舒给郎茂才倒了一杯茶,:“郎处,真是不好意思,总拿网上这些事來麻烦你,唉,领导有指示,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大家都是朋友,就不用客气了,我是省委宣传部网络新闻处的处长,青原的事也是我份内的工作。”郎茂才摆摆,客气了几句,又故作神秘地:“小楚,据我所知,你们的那个事,已经不是网络舆情那么简单了。”
“是吗。”楚天舒忙问:“郎处,你还听到些什么。”
郎茂才压低了声音,:“我上午才得知,你们那个事上了省里的内参。”
“不会吧。”楚天舒心里一喜,脸上却是大吃一惊:“至于这么严重么。”
作为网络新闻处的处长,郎茂才现在是各个部门一把眼里的红人,也是省委领导眼里的特殊人才,更是省直机关最强悍的“包打听”。
所以,郎茂才笑了笑,:“我的你还不信,那你就沒谁可以信了。”
楚天舒笑着:“郎处的能耐我哪能不信,我是不相信事情真的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
郎茂才喝了口茶,慢悠悠地:“上午开完会,纪委何书记把我单独留下來,专门问了网络上的一些情况,特别提到了青原民工讨薪的事,临走的时候,我和何书记握,无意中看到他桌子上放着的内参,内容我不清楚,但标題很是尖锐。”
到这里,郎茂才停顿了下來。
楚天舒眼巴巴地盯着他看。
郎茂才摇头晃脑地:“《民工跳塔身亡,官商勾结才是幕后黑》,你想想,除了你们青原,最近哪里还有民工爬塔吊的事。”
郎茂才亲眼所见,楚天舒不得不信了:“太谢谢郎处了,要不是你告诉我,我们青原的各级领导还真认识到问題的严重xìng。”
郎茂才:“这事情不止你们烦,我们也烦,实话,我们宣传部门最不愿意扩大事态,毕竟省领导还是不喜欢自己管辖的范围内有太多的负面新闻,可是,牵扯到官商勾结,就不是我们宣传部门所能掌控的事了。”
楚天舒显得有些张皇失措:“郎处,这内参的事我还是头一回遇到,你看,这该怎么办呢。”
“那能怎么办,内参又不是网上的帖子,谁想删就能删得了的。”郎茂才不屑地一笑,:“所以,我叫你不要露面,其实也就是为你和你的领导考虑,这种事尽量避嫌,别搞得像是做贼心虚似的。”
郎茂才此话有关心楚天舒的一面,但更大程度上,是郎茂才不想趟这趟浑水。
唐逸夫与伊海涛的市长之争,基层的官员或许看不出太多的奥妙來,但到了郎茂才这么个层面,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与自己利益关联不大的话,就沒有必要太明显地偏袒某一方。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是官场人士在遭遇争斗时所应该表现出來的最佳态度。
楚天舒自然听得出郎茂才的话外之音,他无奈地:“谢谢郎处的指点,只是,突然冒出这么个新情况,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向领导汇报啊。”
郎茂才爱莫能助地:“何书记上午跟我做过指示,新闻舆论要有合适的疏导方式,不能一味地堵,要给问題得到反映的渠道,这话刚刚完,现在谁敢随便往下撤东西,我只是奇怪,这篇文章怎么突然就冒了出來,难道你们青原那边一点征兆都沒有么。”
楚天舒摇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郎茂才看他不话了,就问:“小楚,想什么呢,赶紧让你们伊市长调动能量來争取主动吧,内参都出來了,我们这里已经是微不足道的一环了。”
“啊,沒什么。”楚天舒很高兴自己的表现能够骗过郎茂才,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们朱书记和伊市长让我來沟通沟通,看看郎处能不能想想办法,帮着青原多做一些正面的宣传。”
“这个啊,等风头过了再吧。”郎茂才看看表,又:“媒体也都猴jīng猴jīng的,这个时候明显时机不对,强行为之,只能事倍功半,甚至适得其反。”
媒体是什么,是喉舌。
他们沒有看准的事情,谁会冒然开腔呢。
谈话到此为止了,郎茂才还要上班。
郎茂才走了之后,卫世杰和楚天舒抱着画轴也出了门,龙若尘笑嘻嘻地把他们送到了龙门客栈的门外,走出沒几步,卫世杰猛地回头,客栈的门口已然空荡荡的,他摇摇头,感叹道:“呵呵,这娘们跟我一样,老喂不饱啊。”
楚天舒悄声问:“这回,又喂进多少。”
卫世杰伸出一个巴掌,比划了两下,:“她先要这个数,后來,我讲了‘老喂不饱’的故事,到了外面,她主动降价了,只要了这个数。”着,他把巴掌举了起來,比划了一下。
楚天舒有数了,这幅画花了五千,想想觉得也还划算,毕竟从郎茂才口中得知了内参已经送到了省领导的案头,这顺水推舟的第一步,向晚晴走得又稳又隐秘。
“妈的,狗屁事沒办成,冤枉花了五千块。”楚天舒和向晚晴并沒有把他们顺水推舟的计谋告诉卫世杰,所以,他一直都觉得憋屈,时不时念叨花五千块钱买了幅伪作实在是冤得慌。
楚天舒沒有和他多计较,回到车里,让卫世杰开车,自己则给伊海涛打电话汇报。
“天舒,情况怎么样。”伊海涛拿着笔,正在修改审定江北开发区申报省级开发区的材料,接到楚天舒的电话,忙问道。
楚天舒沉重地:“我们找到了郎处长,他,形势又有变化了,网络上的帖子现在已经不是当务之急了。”
伊海涛放下了笔,问道:“怎么回事。”
“他告诉我,那件事上了省里的内参。”楚天舒怕伊海涛不信,紧接着补充:“他,这是他中午在何书记办公室里亲眼看到的,肯定错不了,标題他记住了,《民工跳塔身亡,官商勾结才是幕后黑》。”
“上了内参。”伊海涛听了,也是大吃一惊:“搞清楚沒有,哪家新闻单位上报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楚天舒沮丧地回答:“不知道,郎处长只是瞟了一眼,并沒有看到内容。”
“那你抓紧核实一下,看是怎么回事。”伊海涛稍稍想了想,:“天舒,你联系一下庆平,他或许会了解一些情况。”
看來伊海涛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xìng,如果不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他是绝对不会让楚天舒和叶庆平联系的。
挂了电话,楚天舒试着拨通了叶庆平的机。
叶庆平开口就:“小楚,你到临江了,……好,我知道了,……千万不要过來,也别到处乱跑了,先找个僻静一点的地方住下,我有时间会过來找你的。”他急匆匆地完,马上就收线了。
楚天舒举着机,:“老卫,右拐,虹桥公寓。”
卫世杰奇怪地问:“老楚,忙乎什么呢,神神秘秘的。”
“老卫,官场上的事,一时半会儿跟你不清楚。”楚天舒糊弄了一句,埋头给叶庆平发信息,告诉他自己打算住在“虹桥公寓”。
叶庆平马上回了一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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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4章 补救办法
车到虹桥公寓,楚天舒:“老卫,两个大老爷们睡一张床太别扭了,你在附近找个酒店住下吧,有事我给你打电话。”
卫世杰不满地:“老楚,我们同居了四年,一张小床上也挤过。哦,你当了官了,跟我老卫睡一张大床还嫌别扭了。”
“扯淡吧你!”楚天舒笑骂道:“老卫,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对我心怀不满,对不对?”
“没错。”卫世杰没有否认,爽快地就承认了,他嘟囔着:“你和晚晴找我要资料,口口声声是要帮我斗垮秦达明,可我现在看,你鬼鬼祟祟的紧张得不得了,伊海涛都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还谈什么帮我的忙。”
“真是的,皇帝不急太监急。”楚天舒不屑地:“老卫,别把你那张脸憋得像条苦瓜似的,你放一百个心,我保管有你笑开怀的时候。”完,也不管卫世杰是怎么想的,推开门就下了。
卫世杰挠挠后脑勺,按了一下喇叭,将车开出了虹桥公寓。
洗漱了一把,楚天舒这回学乖了,用座机给向晚晴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内参已经送到了省领导的里了,伊海涛让自己留下来继续打探核实情况,一会儿要和叶庆平见面,顺便问问她附近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地方。
向晚晴似乎也变得通情达理里,几乎没有犹豫,立即就,你们就在公寓房里谈呗。
楚天舒有些纳闷,理论上来,这是向晚晴的闺房,今天她怎么这么痛快就答应让一个并不熟识的男人进来呢?
想想,楚天舒生出一份感动。这明,向晚晴为了支持自己,是可以在一些生活习xìng上作出让步和牺牲的。
上网浏览了一会儿时事新闻,又稍事休息了一会儿,叶庆平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令楚天舒吃惊的是,他已经到了公寓的楼下,只是打电话和楚天舒落实一下具体的楼层和房号。
楚天舒要下迎接,被叶庆平婉拒了。
不一会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门一开,叶庆平闪身进来,又随把门带上了。
没有任何的客套,谈话直接进入了主题。
叶庆平开门见山地:“小楚,事态比你想象的可能更为严重。”
“庆平兄,内参引起省领导的重视了?”楚天舒给叶庆平递上了刚泡的茶,问道。
“内参这事还算不得什么。”叶庆平:“我从林部长那边打听到,内参还只不过是一个清样,并没有正式印发。”
叶庆平所的林部长,是省委常委、省委组织部长林国栋。
如此看来,叶庆平与林国栋的关系非同一般,应该属于是那种能上话的人,怪不得屡次在常委会上,林国栋都是伊海涛的坚定支持者,这其中,叶庆平恐怕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庆平兄,这份内参也就是领导传阅一下,未必会公开发表了?”楚天舒小心翼翼地问着。这时,他的心里又有点不太踏实,省领导们如果认为这篇报道不实,或者不愿意失态进一步扩大化,也许就直接通知省报内参那边不要发表了。
“内参会不会发出来,已经不重要了。即便内参不发,所涉及的问题一样会暴露出来。”叶庆平:“更为严重的是,省纪委收到了来自青原的举报信,看过内参清样的人可能不少,可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不多,我也是从蓝光耀那里得知的,他昨晚上喝高了,随口漏了一句。”
这太出乎楚天舒的意料了。
因为有了内参一,网络舆情变得不那么重要了,现在有了举报信,内参的发表与否,又变得无关紧要了。
叶庆平接着:“其实,那份内参没写出什么惊人的东西来,大多是数据上的推断。现在的问题是,纪委监察部门的人拿到这些数据,结合举报信的内容,应该就会推测背后可能存在的猫腻,涉及到反**,其他领导就不太好多什么了。”
这也就是意味着,何天影看过了内参和举报信,一定会力主调查。
一名官员一旦被纪委调查,会不会查出问题来还在其次,关键是在干部群众的心目中的形象会遭受巨大的影响。
其实,纪委还有一个重要的职责是教育挽救干部,如果没有确切的证据,也不一定会大张旗鼓的调查,领导找谈话也是一种诫勉jǐng醒的方式。
“哦,是这样啊。”楚天舒:“庆平兄,你觉得直接调查的可能xìng有多大?”
“难,纪委查处官员**,有dú lì的办案权。”叶庆平无奈地摇摇头,:“不过林部长提到,内参里提供了一些数据,反映出擎天置业在土地使用和融资方面可能存在着违规违法的cāo作。这其中,必须要获得了个别zhèng fǔ官员的帮助。”
楚天舒试探着:“庆平兄,毫无疑问,举报信的矛头肯定直接指向了伊老师,但是我觉得,既然暴露出来的问题主要在擎天置业,纪委调查是不是应该从擎天置业入?也许只是融资方式和cāo作程序上有些争议而已。”
叶庆平把喝着的茶杯放下,仔细打量了楚天舒几眼,问道:“小楚,你敢肯定,伊老师与擎天置业没有瓜葛?”
楚天舒很肯定地:“庆平兄,以前怎么样我不好,但至少我可以担保,在我跟着他这一段时间里,不存在任何的问题。”
“好吧。”叶庆平若有所思地:“小楚,你回告诉伊老师,我会帮着盯着点,只是事情已经不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了。按照林部长的法,青原的市长之争正在逐渐演变升级为东南省的一场**,牵一发而动全身,切不可掉以轻心啊!”
演变升级?牵一发而动全身?!
楚天舒猛然意识到了自己好比是一只坐井观天的井底之蛙,眼睛只看见了伊海涛与唐逸夫的市长之争这一小块的天空。叶庆平这一席话,却迫使楚天舒跳出了青原这个井底,看到了东南省这片广阔的蓝天。
什么顺水推舟,什么螳螂捕蝉,什么破釜沉舟,什么三箭齐发,放在东南省这个巨大的政治舞台上,都只不过是雕虫小技,沧海一粟!
楚天舒隐隐嗅到了林国栋与何天影他们省委副书记之争的硝烟。
他不失时机地问道:“庆平兄,你还有没有什么话要我转告伊老师。”
叶庆平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茶杯上的茶叶,却没有喝,又放了下来,郑重其事地:“小楚,请你转告伊老师,第一,身正不怕影子歪;第二,无人嫉妒是庸才;第三,谋事在人,成事也在人。”
这三句话饱含哲理,明显不应该是一个学生对老师的话,而叶庆平得如此郑重其事,楚天舒完全听得出来,这是林国栋对伊海涛的一种鼓励和期望。
楚天舒暗暗把这三句话牢牢记在了心里!
叶庆平告辞之后,楚天舒不敢怠慢,忙打电话再次向伊海涛报告了相关情况。
听省纪委已经收到了来自青原的举报信,伊海涛再也坐不住了,正在他苦苦思考的时候,林登山打来电话,朱书记在青苑宾馆,有重要工作要和伊市长商议。
伊海涛心里咯噔一下,立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打电话让万国良出车,赶到宾馆,朱敏文已让服务员开了房间,坐在里面,专等伊海涛的到来。
给伊海涛泡了茶,林登山悄然退了出。
朱敏文示意伊海涛坐下来,锁着眉头:“海涛,民工讨薪的事要上省里的内参了,你听了吗?”
“书记,不会吧?”伊海涛索xìng装起了糊涂:“这事不是已经平息了吗?”
官场上,再保密的事情也会有各自的信息来源渠道,伊海涛能得知的消息,朱敏文没有理由会毫不知晓。
朱敏文摇了摇头,喝了一口茶,:“海涛,这回你总该清楚了吧。青原这地方,水不深,可想兴风作浪的泥鳅不少哇。”
朱敏文发这种牢sāo,伊海涛心里十分赞同却也没办法接嘴,只得做出心急的样子,问:“书记,那内参上怎么?民工被拖欠的工资发放了,死亡民工家属得到了最高的补偿,为什么还要闹得风风雨雨这么严重?”
“内参还没有印发。”朱敏文在那里回忆着:“好像的是青原城市建设中土地使用和融资方面的事,涉及到本地几家企业和多家银行,估计都是边边角角的事,被记者们拿来大做文章了。”
伊海涛干脆挑明了,愤愤不平地:“书记,城市建设中的很多做法并不是青原的发明创造,哪里都一样,犯得着这么大张旗鼓吗?一定是有人别有用心,想拿工程项目做引线,带出别的事情来,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朱敏文沉吟片刻,:“要加快城市建设,死抠政策自然是行不通的,可一旦有所变通,又难免触及红线,的确是左右为难啊。海涛,城市建设这一块一直都是你在管,事到如今,怨天尤人都已无用,还是想想补救办法吧。”
伊海涛心道:补救?我分管就该我想办法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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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5章 委曲求全
朱敏文绝口不提擎天置业,伊海涛也决定不提,只:“书记,我看是不是先了解一下事情的背景,看看主要涉及到哪些企业,可能存在什么样的问題,这样才好有的放矢,采取有效的应对措施。”
“海涛,事情发生在沿江商贸圈,擎天置业肯定脱不了干系。”朱敏文轻叹了口气,用略带沉重的口气:“要发展就要冒风险,关键要看值不值得担这个风险,我过城市建设要倚重当地企业,但是,如果牵扯到党纪国法,那就另当别论了。”
伊海涛立即明白了,朱敏文这只狐狸,分明是要把球完全踢给他一个人了。
当初,就是朱敏文力主推荐秦达明投资沿江商贸圈建设,也是他力主向擎天置业提供zhèng fǔ担保融资,如今事情出了状况,他就完全躲开,把抉择留给伊海涛自己考量。
如果秦达明只是在建设资金上玩了点移花接木的小腕,这还可以理解,也值得为他担一些风险,可要是真有其他严重的问題,那一旦追究起來,局面就很难收拾了。
“青原也不是每个企业家都有问題,一两个出了点问題,不会耽误一个城市的发展,哪个城市沒有投机分子,沒有经济犯罪,不百分之百,也应该有很高的比例。”心里虽然为难,伊海涛面子上还得和朱敏文一样得冠冕堂皇,“我们是管理一个城市,不是管理几个企业家,只要问心无愧,对得起几百万青原市民,对得起组织和领导的信任,那就足矣。”
朱敏文也笑了笑:“到底是有识之士啊,海涛,你有如此宽广的胸襟,青原的发展指rì可待啊,不过,身体哪个地方不对劲就要看医生,光是硬挺着只能养病成患啊,在还沒有到不可救药的时候,还是应该主动解决问題,光是被动的等待,视而不见,也不是你一贯的作风吧。”
“那是当然。”伊海涛端起茶杯來舒舒服服地喝了一大口,然后长出了一口气,:“书记,既然我们对此达成了共识,我觉得一切依法办事是最基本的底线,所以我会按照这么一个原则主动应对的。”
伊海涛得很爽快,然而,朱敏文放到嘴边的茶杯却只停在那里,狐疑了几秒才很为难地点了点头,:“那是,那是。”
可伊海涛还是沒搞懂,朱敏文今天约他來谈话,到底是让自己依法办事,还是让自己能放秦达明一马就放一马。
朱敏文想又不出口的,到底是什么。
他不想再猜测下,让朱敏文看出來也不好,于是伸出一个指往上指了指,:“书记,家里的事我可以按你的指示來办,这上面的事,恐怕还得你这个班长出面斡旋斡旋了,。”
“这个是一定的。”朱敏文沒想到伊海涛转突然又把皮球踢了回來,随口就答应了。
话一出口,朱敏文才觉得不对,立刻又把球踢了回,:“海涛,我认为,你还是应该主动找省里汇报一次,尤其是找何书记好好汇报、汇报,毕竟他已经亲自过问了,你在会上也表过态,总这么拖着,怕何书记有想法。”
“这个我知道,不过我还是担心,我主动汇报,何书记又会产生更多的想法。”伊海涛不无担忧地:“何书记主管纪检监察,我主动往他那里跑,知道的我是汇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犯了多大的错误,何书记亲自找我谈话呢。”
朱敏文听他这么一,立刻笑了起來:“海涛,这你就想多了,再了,内参早晚何书记会看到,如果真有问題,谁又回避得了,与其等领导采取行动,不如自己先争取主动。”
伊海涛一愣,朱敏文这话仅仅是在继续推卸责任,还是真怀疑自己有问題。
他拿起茶壶给朱敏文的杯子斟满水,才:“书记,我还是刚才那句话,问心无愧就好,我现在最头疼的还是沿江商贸圈的建设,这么折腾下,年底怕是完不了工了。”
朱敏文听明白了伊海涛的话里有话:我伊海涛是沒有问題的,怕只怕擎天置业有问題,拖累了沿江商贸圈的建设。
朱敏文是是而非地了一句:“海涛,有些话我來可能不是太好,但今天沒外人,就算是我对你个人的一点提醒吧,在市长人选问題上,何书记并不是太看好你,这你可能也应该感觉得出來,你主动汇报一次,让领导更了解你,起码不是坏事吧。”
伊海涛又是一愣,朱敏文这话是推心置腹,还是另有深意,何天影倾向于唐逸夫,这个风声早就有了,正如外界一直在传,林国栋倾向于自己一样。
但是,这话从朱敏文嘴里出來,其分量和意义就大不相同了,如果他真是出于关心自己的好意,他的建议是不是值得考虑呢。
看着伊海涛在思考,朱敏文终于也不再绕圈子,直截了当地:“擎天置业是青原是的龙头企业,秦达明还是市政协的常委,这家企业为青原市所作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每年的利税就是几千万,现在擎天置业遇到了问題,如何科学的解决也是我们必须要思考的,海涛,你听我的,找何书记当面汇报一次,这已经不仅仅是你个人能否当选市长的问題了,也关系到青原市的长远利益,何书记是领导,他的心理感受我们必须尊重,也许他对青原和你个人并沒有其他的想法,你至少应该了解一下。”
伊海涛还是头一次听朱敏文这么直接地对他布置工作,是什么事情把他逼急了么,作为当事人,他伊海涛应该才是最急的,现在为什么换做朱敏文急了。
想到这里,伊海涛立刻表态:“关于民工讨薪这件事,确实不能再拖下了,否则影响的不只是一个项目,而是整个青原企业界的信心,长期以來,青原企业界一直风雨飘摇,再拖下信心都拖沒了,投资环境会变得恶劣,书记,能不能由市里几个部门成立一个非公开的调查组,先期把事情调查清楚,我拿着这些材料向何书记汇报,岂不是更有服力。”
朱敏文依然是十分沉稳的样子,似乎沒有受到伊海涛这番话的影响,只是淡淡地:“成立调查组,影响会不会太大了,这种负面的事情,动静闹得越大,对你我來就越被动,我想,这个节骨眼上,你也不想太被动吧。”
书记啊书记,如果你知道除了内参之外还有举报信,你又该作何感想呢。
想到这,伊海涛苦笑了一下,激愤地:“书记,影响已经很大了,早就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題了。”
朱敏文对伊海涛的这个态度很是不满,开始有些恼怒了,他板起脸來,问道:“海涛同志,在困难和问題面前,希望你不要意气用事,现在我和你商量妥善解决问題的办法,并不是为了我朱敏文的个人利益,也不仅仅是为了青原市的建设与发展,而更多的是为了你这个实干家能顺利当选青原市的市长。”
“对不起,我有点激动了。”伊海涛想了想,还是抑制住了要把举报信告诉朱敏文的冲动,在这场绵里藏针的交锋中,他面对朱敏文的强势,最后不得不选择隐忍:“好吧,书记,我准备一下,尽快省里向何书记当面汇报一次。”
朱敏文的脸sè并沒有松弛下來,而是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缓缓端起了茶杯。
这是典型的端茶送客,伊海涛匆匆告辞。
一离开朱敏文的办公室,伊海涛明白他失了最后表达自己意见的机会。
虽然,他就算刚才了出來,哪怕是像狮子一样对着朱敏文怒吼也沒有作用,书记已经下了不可更改的决心,作为还沒有扶正的常务副市长,基本上只剩下执行的份。
但是,为什么就这样放弃了,为什么不坚持一下,哪怕无用,也是他的立场和责任,他为自己刚才的表现感到羞愧和沮丧。
坐在办公室里,本來想安静一下,可不断有电话打进來,更是令伊海涛心烦意乱,烦躁不安。
关于内参的事,虽然还沒有正式印发,但是,有关官商勾结的话題却已经传得满城风雨,而且越传越邪乎,就连省里几个熟识部门的头头脑脑都给他打电话,明为关心,实为打探,闪闪烁烁地询问内参所传有几分的可信度。
官场传言满天飞,信则有,不信则无。
伊海涛也沒看到过内参的内容,可信度有多高,他自己也不清楚,但是,能给他打來电话的,多半是关心自己的好朋友,老同事,所以,伊海涛还得打起jīng神來应付,到最后,也只能以沒有听过此事來搪塞。
青原市建行的行长特意打电话过來,假借汇报工作,却表示如果擎天置业的问題暂时不清楚,他们很可能不会再给他们发放后续的贷款。
银行的钱也是国家的,资金运作得好,赚了钱,是行长们的成绩,赚不了钱,也沒人行长无能,但钱贷出收不回來,那行长的责任就大了。
银行系统有硬xìng规定,呆坏账达到了一定的数额,某一级别行长头顶上的乌纱帽就保不住。
所以,听了擎天置业可能有问題,贷款金额最多的建行行长率先沉不住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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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不少企业看似联合舰队般超级强大实际多是银行贷款在支撑纯属盲目xìng扩张一旦形势趋紧、银根收缩马上便会发生资金危机导致企业陷入困境
贷款断了如果再进入调查程序有关部门可能还会对擎天置业的银行资金提请冻结那样的话擎天置业这栋大厦很有可能在顷刻间轰然垮塌当然沿江商贸圈项目就可能面临无休止的停工追加的项目几乎就只有下马一条路可走了
这是伊海涛一开始最为倚重的形象工程、名片工程、政绩工程本來就是要做给省里其他城市看的在这节骨眼上突然叫停那对他來可谓是沉重的打击
这也是伊海涛面对朱敏文暗示要保擎天置业最终不得不选择委曲求全的重要原因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yù则刚
面对步步紧逼的唐逸夫伊海涛不愿也不敢失朱敏文的支持哪怕这种支持只存在于象征意义上
在场面上他这个召集zhèng fǔ工作的常务副市长还需要一派雄心勃勃、大展宏图的样子而静下來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站在一个悬崖的边缘那些有形与无形的压力接二连三地扑面而來稍有不慎就可能要跌入万丈深渊
这几天“民工讨薪”事件(这是青原官方的法尽量避开死亡这类比较严重的字眼)持续升级网上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批评声音市委市zhèng fǔ召开了几次新闻发布会根本无法平息事态耐人寻味的是东南省委除了何天影过问了之后对此一直保持着沉默这更让伊海涛心里忐忑不安
傍晚时分楚天舒从临江赶回來了
关上门伊海涛就直接问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楚天舒坐下來把与郎茂才和叶庆平见面的情况详细汇报了一遍只是关于举报信的内容暂时还不知情
伊海涛皱皱眉头靠在办公椅背上:“天舒啊事情越來越复杂事态越來越严重了我们已经举步维艰了”
楚天舒当然感受得到伊海涛心里的压力和情绪的低落他稍稍迟疑了一下决定转换身份借林国栋之口來给伊海涛打劲鼓气他:“老师下午叶处长跟我关于内参的事他是通过林部长得知的”
楚天舒的一句话立即提振了伊海涛的jīng神气
“林部长林国栋部长”伊海涛抬起了身子向楚天舒这边靠拢过來问道:“天舒他还了些什么”
楚天舒开始添油加醋地诠释林国栋的三点嘱托:“林部长一个领导干部要干事业必须要有抗干扰的能力现在有些干部心思就不是用在做事上而是用在了刁难干扰做事的人身上林部长让我转告你放开脚该干吗还干吗只记住一条身正不怕影子歪为青原人民谋事业错不到哪里”
伊海涛感叹道:“林部长长期从事组织工作看人真是看得准啊”
“林部长还你一件件的实事做出來了肯定有人心里不舒坦从某种意义上來一名干部有人嫉妒并不是坏事这明你不同凡响引人注目沒人嫉妒的干部才悲哀呢明你碌碌无为无足轻重树大才招风无人嫉妒是庸才”
官场多“官圆”像伊海涛有能力还肯踏踏实实埋头干事的官员还真不多见事情做出來了自然可以赢得政声引起组织部门的注意为进步打下一定的基础
林国栋肯为伊海涛话到底还是看重了他是个能干事肯干事的人在坚持一直倡导的选拔任用干部的基本原则:不让干实事的干部吃亏
可在伊海涛看來做事就得与钱打交道与商人打交道要抗拒各种诱惑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弄不好就惹火烧身遭遇举报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
听楚天舒这么一伊海涛心里的负担顿时小多了他兴奋地:“东南省有林部长这样的领导是全省干部之幸啊”
为了给伊海涛打气楚天舒继续:“林部长还一名领导干部每临大事要有静气必须有处变不惊的本领咬定目标不放松要坚信谋事在人成事也在人”
领导这么支持你鼓励你你还顾忌什么呢伊海涛备受鼓舞
丢下心头的包袱伊海涛顿觉天宽地阔回家的路上坐在车里居然还哼起了小调
万国良都觉得奇怪刚才从青苑宾馆回來老板坐在车上还是一副心事重重闷闷不乐的样子怎么楚天舒一回來就像换了一个人他从后视镜里瞥一眼伊海涛并沒有出声猜想着肯定是楚天舒从省城带回了好消息老板才会这么开心
第二天上午九点在市委一号会议室朱敏文主持召开了书记办公会
参加会议的有市委副书记郭鸿泽、常务副市长伊海涛、副市长唐逸夫、市委秘书长等常委出席市人大、市政协的主要领导公安局副局长郝建成信访办刘主任、市府办副秘书长黄如山等相关人员列席
会议的议題是讨论研究“民工讨薪”事件的善后工作在一一听取了指挥部、宣传部、信访办、公安局等部门的工作汇报后朱敏文开始不留情面地点名批评了各相关部门的负责人表达了对于善后工作进展情况的非常不满
朱敏文非常严肃地:“保持社会和谐稳定是关乎到青原发展的头等大事我们每一位同志都要站在讲政治的高度充分认识到维稳工作的重要xìng和艰巨xìng各部门和各级领导都要通力协作大力支持”
虽然整个讲话中沒有提到伊海涛但伊海涛是事件的当事人朱敏文的所有批评他都难辞其咎整个会议伊海涛木着脸不便发表意见守着“万言万当不如一默”的明训老实当一个听众
批评完了朱敏文继续:“为了明确责任我提议成立善后工作领导小组由海涛同志担任组长鸿泽同志担任副组长相关部门指派一名负责人作为工作小组成员会后将名单报市委办公厅今天我在这里强调一点谁如果不积极配合支持善后工作领导小组的工作我就摘谁的帽子”
大家纷纷表态坚决按照书记的指示jīng神全力支持善后小组的工作
听着朱敏文一条条地指示每个对应的人:宣传部长、公安局长、信访办主任、指挥部指挥长等都态度坚决地接受任务心中不觉有些微微不安起來
客观來到了这个时候朱敏文的强硬是有必要的但既然如此他为什么又不來亲任这个组长伊海涛联想到昨天下午与朱敏文的谈话心里在想这会不会还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推卸责任
“大家有这个态度就好我朱敏文到做到决不含糊”朱敏文扫了大家一眼又转向伊海涛、郭鸿泽、唐逸夫等常委大声地:“海涛同志你是善后工作领导小组的组长代表市委市zhèng fǔ行使职权我全力支持你如果有什么人不好好支持你的工作甚至幸灾乐祸从中作梗设置障碍你只管告诉我谁影响青原稳定一阵子我影响他美好人生一辈子”
朱敏文的最后几句话可以看成是他对伊海涛的大力支持当然也可以看成某种含蓄的jǐng告这个jǐng告既针对在座的唐逸夫和郭鸿泽同样也针对担任组长的伊海涛
会议结束后朱敏文招呼伊海涛留一下
待众人走了之后朱敏文告诉伊海涛他已经和何天影联系过了请伊海涛下午四点之前赶到省委就“民工讨薪”事件向何天影作一次专題汇报
吃过午饭伊海涛带着楚天舒就往省城赶赶到省委才三点过一点儿
省委大楼jǐng戒森严一般人根本进不大门jǐng卫又是盘查又是登记有效证件终于放了万国良的车子进
进了院子楚天舒就与何天影的秘书小赵联系
赵秘书好像很忙他下午临时有点事出了已经委托监察室的蓝光耀主任帮忙接待你们让楚天舒与他联系还你和蓝主任是研究生班的同学机号就不用我给你吧
楚天舒听了心里便是咯噔一下只谢谢赵秘书我马上和蓝主任联系
不等楚天舒再什么赵秘书就把电话挂了
沒办法楚天舒硬着头皮给蓝光耀发了个短信告诉他自己与伊海涛已经到了省委大楼
蓝光耀显然知道有这么回事立即回复了两个字:稍等
楚天舒把这两个字给伊海涛看
伊海涛问:“沒怎么等在哪里等”
楚天舒摇头
如果赵秘书在对于像伊海涛这么一个级别的干部又是约好了的一般会下來迎接把伊海涛带到他的秘书值班室
可蓝光耀是省纪委监察室的主任沒有这个义务只回复了“稍等”两个字便沒了下文相当于是把楚天舒和伊海涛晾在外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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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7章 问题不少
省委大楼楚天舒是第二次來伊海涛倒是來过几次只记得省纪委书记何天影的办公室七楼具体在哪一个办公室却是不太清楚
省委领导的办公室门上都不会挂牌所以不熟悉的人一般很难找得到而且就算是知道地方如果沒有人引见的话一样也见不到省领导
楚天舒对伊海涛说伊市长我先去找蓝主任回头再來接你
伊海涛看看表让楚天舒抓紧点
楚天舒也不能乱闯既然小赵委托了蓝光耀还非得把他找到才行
拨打蓝光耀的手机沒人接听
找人打听到了省纪委监察室主任的办公室负责接待的小伙子说蓝主任刚才还在的手机也沒带估计沒走远吧他给楚天舒倒了杯水让他在接待室的沙发上坐着等做完了这一切小伙子又回到了他自己的办公桌前
等了十几分钟还沒见蓝光耀回來
楚天舒就感觉不妙这蓝光耀本來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这回逮着机会了肯定要报复搞得不好赵秘书临时有事这一出就是他设计出來的
急也沒用楚天舒只得给伊海涛发了个信息说蓝主任不在等他回來再说
眼见着三点半了楚天舒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背上的冷汗直冒
伊海涛也看出了苗头他在车里给郭鸿泽打了一个电话问到了省纪委书记秘书值班室的位置便给楚天舒打电话说我们就去秘书值班室里等着吧
秘书值班室里坐着好些人一个个瞪大眼睛盯着里间的门大气不敢出
伊海涛和楚天舒找了个空位坐下而后抬起头來打量一下值班室
值班室不小大概有二十來个平方有沙发、茶几贴墙还支着一个报架夹着数份报纸
墙上挂着一幅字写的是“公生明廉生威”公公正正地一看就是颜体应该不会是名家手笔否则也不会挂在值班室里
楚天舒这么琢磨着里间的门轻轻开了有人屁股朝外退将出來
开始还蹑手蹑脚的低低地垂着脑袋待缓缓转过身來踩棉花一样走出三两步腰便渐渐挺起來头也渐渐昂起來脚步也由轻到重等快走到值班室门口就要穿门而出时已是步履坚定昂首挺胸了
靠近门边的两位兴奋地站起來弯着腰进了里间
看看时间四点只差十分钟了蓝光耀还沒露面楚天舒和伊海涛都暗暗着急
伊海涛与何天影不是太熟只在一些会议的场所见过面到了约定的时间伊海涛就有点难办了总不能就这么冲进去自我介绍我是青原市來的伊海涛吧
值班室里不好打电话楚天舒又给蓝光耀发了短信说他和伊市长已经在何书记的秘书值班室等着了
可蓝光耀还是沒有回复也沒见人影
四点只差两分钟里间的门又开了刚才进去的两位和前面的人一样的表现弯着腰轻手轻脚地出來然后才一点点地昂起头挺起胸
该谁了
值班室的人面面相觑虽然大家都想早一点进去汇报工作但都是有约在先的秩序乱不得
不过沒有人动身有两个人就跃跃yù试准备抢先进去了
这会儿蓝光耀急急忙忙地进來了冲着伊海涛就过來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了跑过來一脸的笑容根本看不出一点儿不好意思的样子握着伊海涛的手说:“对不住啊伊市长刚才被一个上访的缠住了”
然后看都沒看楚天舒一眼拦住了两位准备抢先的人问道:“等等李书记你们约的是什么时间”
李书记认识蓝光耀他看了看伊海涛笑着解释说:“蓝主任我约的是四点二十嘿嘿看沒人进去我就想先汇报了”
蓝光耀说:“李书记你稍等片刻伊市长和何书记约的是四点”
李书记满脸堆笑听话地坐回了原处心甘情愿的样子
蓝光耀推开里间的门将伊海涛让了进去
楚天舒等在外面心里暗暗在为蓝光耀的故弄玄虚感到恶心他受了赵秘书的委托肯定不敢耽误伊海涛和何天影见面无非是暗地里冒点坏水故意让他们等得着急心焦
这种做法实在不够光明正大只暴露出蓝光耀的心理yīn暗、手段卑劣
伊海涛见了何天影快步上前毕恭毕敬地站在又宽又大的老板桌前热情地向何天影问好双手摆在身体的前侧手肘微微弯曲做好了与何天影握手的准备
何天影却沒有起身而是很机械地说:海涛同志來了坐吧
伊海涛显得有些尴尬在蓝光耀提醒了之后才坐在了何天影的面前
蓝光耀准备出去被何天影喊住了:光耀你來了就一起坐坐吧
伊海涛明白了这是一次非常正式的会见完全公事公办且不希望谈太长的时间
蓝光耀答应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和笔坐到了两人的侧面打开笔记本做好了记录准备
忐忑不安焦躁万分地坐了半个來小时的冷板凳又遭遇了何天影的冷遇伊海涛的思路多少受到了影响
何天影说最近青原的发展势头不错要好好保持啊
伊海涛本以为何天影会让自己汇报民工讨薪的事沒想到他并沒有说这个话題而是对青原的发展表示肯定伊海涛缺乏思想准备只得说是啊这是省委正确领导和关心支持的结果
何天影又问敏文同志最近在忙些什么
朱敏文在忙些什么伊海涛怎么清楚正考虑该怎么回答才好何天影又开口了说昨天敏文同志给我打电话说最近要狠抓各级干部的党风廉政建设不知道有沒有什么具体措施光空喊口号可不行啊
伊海涛完全跟不上何天影的问话节奏
最初何天影问朱敏文最近在忙些什么还沒等伊海涛回答何天影又抛出了一个狠抓党风廉政建设的问題
这个伊海涛就更不清楚了他仅仅只來得及回答了一个字“是”后面要说的话还沒组织好何天影又跳开了说zhōng yāng号召要认真开展科学发展观的学习教育活动青原市委有什么安排情况怎么样
一会儿时间何天影竟一连提出了几个问題而且这几个问題几乎不相关联伊海涛被问糊涂了不知到底该回答哪一个
蓝光耀在一旁暗暗偷笑嘿嘿何老板厉害啊不愧是纪委工作的高手云遮雾罩地提出一大堆的问題而且哪一个问題都难以回答先把你搞昏了头让你心里极度不安受这种情绪影响再有定力的人思路也得乱了
果然伊海涛的回答只能是穷于应付极度不安地说些场面上的套话
此时何天影切入了正題说谈谈你的事吧
伊海涛的思维还停留在刚才的那些问題上面何天影突然说谈谈你的事伊海涛心里就有点别扭:我有什么事难道说民工讨薪事件变成了我个人的事了
但是何天影已经这么问了总不能不回答先去解释一番而且思路被搞乱了最初想好的表达方式现在一时无法接上來只能匆忙应对显得有点语无伦次
他说何书记前些rì子的民工讨薪事件我在现场的工作沒有做到位造成了不良影响也给省委带來了不少麻烦我向何书记和省委检讨
对此何天影仅仅只是从鼻子里出了一口气并且在出气时发出了一点点声音谁也说不清楚他这个声音到底代表了什么意思
伊海涛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说下去
他说省委省zhèng fǔ安排我召集zhèng fǔ工作这期间工作沒有做好造成不良影响我应该负主要责任省委领导批评和问责我都能够接受
何天影说海涛同志你有这个认识就好
伊海涛说按照省委和何书记的要求敏文同志和我在尽全力做好善后工作尽快恢复商贸圈的建设最大限度地消除不良影响维护好青原的政治稳定和社会和谐用实际行动來改正错误
何天影说嗯你们的处置是及时的也是有力的对此省委是满意的
伊海涛显然沒料到何天影沒有批评而是表示了肯定这一來再一次打乱了他刚刚理顺的思路那一瞬间他不知该怎么继续往下说了显得有点冷场不过他也知道既然來了该说的话一定要说否则很可能再沒有机会了
他说何书记民工讨薪事件暴露出了我们在市政建设中的一些问題在招投标程序和融资方式上还做得不够规范对施工单位民工工资的发放监管不到位等等这些暴露出來的问題敏文同志和我正在大力组织整改
何天影盯着伊海涛面无表情地说哦海涛同志听你这么说问題还不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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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8章 意外之喜
伊海涛一时搞不清楚何天影这“问题不少”的说法是何用意,只得说:“何书记,我今天来,就是按照敏文同志的要求,毫无保留地向您汇报工作,同时,也恳请何书记批评指正。”
“敢于暴露问题是需要勇气的。”何天影摆了摆手,说:“暴露出来的问题好办,怕只怕有问题却没有暴露出来,或者,有些同志不愿意暴露,甚至害怕暴露。要是等到组织或者其他人揭露出来,那就不管涉及到谁,坚决一查到底!”
这话说得就比较重,也比较隐晦了。
既可以是泛泛而谈,也可以是特有所指。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蓝光耀握着笔,眼睛定定地盯着伊海涛,看他到底该怎么接着往下说。
怎么说?
说该暴露的都暴露了?这不仅态度不端正,而且也没人相信。
承认还有问题没暴露?那是不愿意暴露,还是害怕暴露?
保持沉默?
那是做贼心虚呢,还是等着组织或者其他人来揭露?
伊海涛迟疑了片刻,说:“何书记,回去之后,我立即向敏文同志汇报,一定按照您的重要指示精神,认真吸取民工讨薪事件的教训,深入查找可能存在的问题,彻底整改到位,决不辜负省委与何书记的关心和信任。”
听了伊海涛这冠冕堂皇的回答,何天影沉着脸一言未发。
他不发话,伊海涛就没法继续说话了。
气氛顿时显得非常的尴尬。
蓝光耀便看看表,向伊海涛使了个眼色。
伊海涛会意,站起来向何天影告辞:“何书记,感谢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听取我的汇报。敏文同志让我代表他,欢迎何书记有空到青原检查指导工作。”
何天影这回站了起来,但仍然没有和伊海涛握手,只说:“光耀,你辛苦一下,替我送送海涛同志。”
蓝光耀动作就是快,伊海涛才起身,他已经碎步快跑到了门边。
伊海涛再次表示了感谢,倒退着出了何天影的办公室。
蓝光耀象征性地把伊海涛送到了电梯口,与楚天舒握手话别的时候,他假惺惺地说:“小楚,对不住啊,你难得来找我一次,还差点耽误事,实在不好意思啊。”
楚天舒说:“蓝主任,给你添麻烦了。”
伊海涛说:“小楚,你和蓝主任是研究生班的同学,晚上我们请蓝主任出来坐坐,你们也好叙叙同学之情嘛。”
“伊市长,你的盛情我领了。”蓝光耀皮笑肉不笑地说:“呵呵,何书记对纪委的工作人员要求非常严,不允许接受任何单位和个人的宴请,还望伊市长理解。”
话不投机半句多。
电梯门一关上,蓝光耀脸上的笑就没了,他暗道:“哼,楚天舒,你别以为给一个小地方的副市长当个秘书就了不起,今天只能算是小小地给你一个教训,过几天我还会让你知道,纪委的干部你是惹不起的。”
所谓的汇报,在稀里糊涂中草草结束了,何天影几乎没有给伊海涛什么解释的机会,也没有透露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车出了省委大院,想着今天的遭遇,伊海涛心里十分的苦恼。如果被何天影狠批一通,心里可能还舒坦些,毕竟,领导批评是看得起你这个人,像这样蜻蜓点水不疼不痒不冷不热地扯了十几分钟,简直是一种精神折磨。
楚天舒见伊海涛闷闷不乐,便试探着说:“老师,既然来都来了,是不是请叶处长出来坐坐?”
“我看可以,”伊海涛本来就有这打算,他给叶庆平发了个短信,说来了省委,想约个地方见见面,说说话。
过了许久,叶庆平才回复说,下班我给你打电话。
看看时间,离五点半下班还有半个来小时。
伊海涛让万国良把车开到了离省委大院不远的路口停下,盯着手表,企盼五点半早些到来。好不容易挨到五点二十,叶庆平的电话还没打过来,伊海涛便有些坐立不安了。
又过了五分钟,叶庆平的电话终于打过来了。他问:“伊老师,你们来了哪些人?”
“没别的人,就我和小楚。”伊海涛说:“庆平,省城你熟,你找个合适的地方吧。”
叶庆平停顿了一下,说:“伊老师,干部测评和推荐刚刚搞完,上上下下都很活跃,来省城拉关系的人很多,吃饭就免了吧。”
伊海涛说:“见个面总没问题吧。”
“你稍等。”叶庆平压低了声音,说:“林部长还在开会,我暂时还走不了,一会儿看能不能抽出空来。”
伊海涛说:“那好,我们就在外面等你消息。”
天色渐渐昏暗了下来,伊海涛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
楚天舒说:“马上就下班了,我们是不是换个地方?这个关键时刻,跑省委大院的肯定人不少,让别的人撞见了多没意思。”
伊海涛笑道:“坐车上,谁能撞见了?”
楚天舒说:“老师,你可别忘了,我们的车牌号是青原的,太过显眼,省委和其他地市的人看了,谁不知道是你来了?”
伊海涛说:“呵呵,你说的也对。老万,省委大门左侧不远有条林荫小道,灯暗人稀,你把车子开到那里去吧。”
万国良在伊海涛的指点下,将车徐徐开进侧面的小巷里。
不想巷旁的阴暗处已停了不少的高级小车,几乎都是周边地市的牌照,显然也是冲着省委大院来的。
楚天舒一看不对劲儿,忙说:“老万,不要停,赶紧开过去。”
万国良将刹车换做了油门,直接从小巷里开了出去。
伊海涛说:“真是的,这个地方也变得不安静了。我在省建设厅工作的时候,这条小巷基本上就没什么车,这会儿倒好,都快成停车场了。”
楚天舒笑道:“老师,那个时候恐怕你不会这个时间来省委吧?”
“这倒也是。”伊海涛说:“不过,那个时候还真没这么多跑关系的,现在这么个搞法,有点不太正常啊。”
楚天舒说:“老师,你这个观点可能过时了。你没听叶处长说吗?下面地市的领导经常往省委跑,像你这样不跑的才不正常呢。”
伊海涛无声地苦笑,自嘲道:“是啊,省委是全省人民的省委,谁来都正常啊。”
车从小巷里穿出来,刚好六点整。
叶庆平给伊海涛发来短信,说,好消息,林部长同意见你们一面。
“好!太好了!”伊海涛兴奋得脱口而出,像是被天上突然掉下来的一笔大财富砸在了他的面前。他忙回复:怎么安排?
叶庆平打电话过来了,听得出来,他的心情也有点激动:“老师,真是太幸运了。林部长开完会,把我喊过去了,我看他心情不错,就提了一下你来了。”
伊海涛忍不住问:“林部长怎么说?”
叶庆平说:“林部长问,海涛来了,还有谁呀?我就说,没别的人,就他和他的秘书。林部长只沉吟了一下,就说,来了就见见吧。”
伊海涛问:“在哪?庆平,你帮忙安排个地方,我们立即赶过去。”
叶庆平说:“我请示过了,林部长说,就让他们来我家吧。”
啊?伊海涛惊讶得长大了嘴巴,全然顾不得车上还有楚天舒和万国良。
叶庆平接着说:“我陪林部长去餐厅用餐,你们也找个地方吃个饭,四十分钟之后在省委门口接我。”
“好,好。”伊海涛脸上的笑容绽放,早把下午的不快忘在了脑后。挂了电话,他大声地说:“走,找个地方吃饭。”
楚天舒一问,得知林国栋要见伊海涛,也是分外的激动,连连说,这趟省城没有白来。
就近找了家酒店,刚要停车,楚天舒说:“老师,我觉得这还是有点不妥,我们这车太扎眼了,而且,一会儿我们去拜见林部长,坐老万的车恐怕也不太合适吧?”
伊海涛点头道:“是呀是呀,要不,我们随便吃点,一会儿打个车去接庆平。”
“出租我估计进都进不去。”楚天舒突然想起来,上次和卫世杰来临江,把岳欢颜的途观suv开回来,就停在“名城嘉年华”小区的地下车库里,便说:“我在临江的一位朋友出国了,她把车委托给我保管,我去把它开过来吧。”
“怎么不早说?”伊海涛当机立断:“来得及的话,直接开车过去,就近找个地方吃点,马上赶回来。”
万国良加大油门,很快来到了“名城嘉年华”,楚天舒去取车,伊海涛和万国良下了车,就在小区附近的小吃店里叫了三碗牛肉面。
等楚天舒取了车出来,牛肉面刚刚端上来。
伊海涛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口,留下万国良结账,拉着楚天舒就走。
再回到省委大院的门口,才刚刚六点半。
途观suv是临江牌照,又是私家车,这会儿就用不着避嫌了,楚天舒大大方方地将车停在了附近的路口,边等着边观察着小巷里的车不断开出来,其中就看见乐腾市的二号车在不远处接了蓝光耀,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没多久,叶庆平发了信息过来,说,我马上出来了。
几分钟之后,一辆奥迪车开出了省委大院,叶庆平身影随即出现在门口,边往外走边打手机。
楚天舒熄掉大灯,倏地将车靠过去,停在了叶庆平身边。
第639章 大逆不道
突然有辆车停靠到了身边,正在接听手机的叶庆平被吓了一跳,伊海涛摇下车窗向他招手。
叶庆平和通话的人说了“再见”,拉开车门就上来了,说:“老师,这车换的好,不惹眼,不张扬,还是你想得比较周到。”
伊海涛笑笑,说:“庆平,谢谢你啊,帮我引见林部长。”
“呵呵,还是老师你运气好,赶上林部长高兴。”叶庆平说:“我本来是想跟林部长请假,没想到林部长听说你来了,很爽快地就说见见,而且,还让你们去他家,这可是很难得的待遇啊。你们可能不知道,林部长平常最不欢迎别人上他家去。”
楚天舒听了,暗暗替伊海涛高兴,照这么说,林国栋是非常看好他的。
伊海涛当然也非常激动,他问道:“庆平,你帮我参谋参谋,这第一次去林部长家,应该准备点什么?”
“这个我还真拿不准。我只知道,林部长非常反感吃吃喝喝和跑跑送送。”叶庆平想了想,说:“林部长喜好书法,要不,你们带点上好的宣纸,林部长要问起来,你们就说来求字的。老师,你看怎么样?”
伊海涛说:“这个我倒是知道,林部长在各种场合多次说过,他只认同踏踏实实干实事的干部,最反对那些只会跑官要官的干部。”
“是啊。”叶庆平感叹道:“尽管林部长的态度非常鲜明,但总还是有人托关系找门路要请客送礼。真佩服有些人的能耐,通天的关系都能找得到,这个时候拒收比收还难啊。唉,大家都以为组织部门的干部吃香,可又有谁想得到,林部长这个组织部长也很难做啊。”
这应该是实话。
伊海涛混迹官场十多年,深知官位设置得再多也供不应求,永远属于稀缺资源,官场中人求胜心切,碰上换届和调整干部,管干部的领导就不得安宁。
他也就颇能理解叶庆平所说的难处,他说:“全省那么多领导干部,个个都要求进步,屁股总比位置多,尤其是重要的岗位,既要选贤用能,又要照顾方方面面,摆布起来还真是不容易。”
叶庆平觉得话有点多了,便不再搭腔,指挥着楚天舒在一家文化用品商店停下。
楚天舒下车,很快买好了东西,又来到了车前。
伊海涛接过来,抱在了手里,一看,两刀上好的宣纸,三支大小不一的毛笔和两瓶墨汁。
叶庆平看了,笑道:“小楚,你这是lang费。”
楚天舒发动车,问道:“怎么呢?”
叶庆平说:“林部长写字用的是斗笔,你这几支毛笔根本用不上;还有,他写字的时候,习惯用砚台磨墨,根本不用墨汁。你买了这些东西,不是lang费是什么?”
伊海涛说:“庆平,lang费不了,林部长用不上可以带回去,我有空的时候也练习练习。”
叶庆平点点头,也不多说了。
一般来说,领导的爱好常常被放大成为大多数干部的爱好。
例如,如果领导喜欢下围棋,手底下干部的办公室里保管都会有几副高档的云子,以便随时有机会可以向领导讨教几招;如果领导喜欢打乒乓球,各地市的干部随身都会带一块球拍,遇上和领导出差,可以陪领导热身。
如果某位有爱好的领导十几年不挪位置,没准本地干部中会出业余围棋大师或者乒乓高手。
具体到东南官场,也是如此。
省委书记南延平爱吃西北的羊肉泡馍,临江市原本不多见的羊肉汤馆就多了起来;省长乔明松喜欢理论研究,各地领导干部就以能在《理论与实践》等杂志上发表文章为荣;省委组织部长林国栋喜好书法,全省组织系统的干部几乎都能提笔挥毫。
伊海涛提出回去要练字,这也是与领导保持一致的一种姿态和方式。
在叶庆平的指点之下,楚天舒将车开往省委家属大院。
路上,楚天舒很好奇,边开车边向叶庆平打听省委家属大院的情况。
叶庆平怕伊海涛又谈敏感话题,便接了楚天舒的话头,滔滔不绝地介绍了起来。
省委家属大院解放前是座公园,再往明清时期推,则是当地著名的富豪商贾私人花园。有人工山,人工湖,树木清幽,颇有些历史底蕴。
唯独不协调的是,东南省第一任省委书记是个从东北一路打过来的抗联干部,他看不惯南方资本家的木梁大宅,下令拆平了二十余栋老宅,统一盖起了七套俄罗斯风格的二层小洋楼,专门作为当时省委七名高级领导的住所。
当初规定,只有省级领导,才有资格住进小洋楼。直到七十年代末期,这项规定都执行得很好,丝毫没有突破或变通。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在于省级领导几十年间,换来换去,也就那么几个人,这个走了那个来了,七套小洋楼基本够用。
改革开放以后,情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先是一批老干部退下来,进了顾问委员会。人不在位了,级别却在,待遇不能变。因此,新上来的省级领导,就住不上小洋楼了。
为了解决这一难点问题,省委便又修了一个别墅群,让退下来的老干部们来住。
可没过几年,这个别墅群又是人满为患,关键在于有些领导人员虽然下来了,还享受省级领导的待遇,甚至有些人,退位之前是副省级,退位时还往上升了半级,享受正省级待遇。
这个待遇,其中极其重要一项,就是住别墅。
还有就是,领导去世了,遗孀还在,总不能人走茶凉把老太婆往外赶吧,因此,别墅不够住成了常态,不得不修了第二个别墅群。
为了区分,第一个别墅群叫甲区,第二个别墅群叫乙区。
如此一来,退位领导和在位领导,待遇上便没有了太大的区别。
不过,在位的省级领导加上排名靠前的常委才有资格住小洋楼,这个规矩没有变。
排名靠后的常委们只能在甲区和乙区见缝插针,和退下来的政协**的老领导做邻居,而老领导们对新领导的待遇越来越好心存不爽,便会自觉不自觉地要起到监督的作用,这么一来,新常委们有时候便会感觉到诸多不便,甚至有点别扭。
为了解决这一问题,省委办公厅又想了个办法,在位的常委,除了在甲区火乙区有一套别墅之外,还在莲花宾馆有一套单独的错层式楼房,面积比别墅小一点,名义上为了方便现任领导在晚上处理一些公务而不会受到家属的影响。
莲花宾馆是早先的省委招待所,有后门和省委家属大院相通,另有侧门与莲花湖公园相连。除了几幢大楼,还有一组独门独院的错层楼房,并没有延续下去叫丙区,而是叫贵宾楼,以示与领导们居住的别墅有所区别。
中央首长来东南省,一般安排住在贵宾楼。
省委在位的几位常委领导,在小洋楼、甲区、乙区的别墅是和家属一起居住的生活用房,而在贵宾楼还分配有一套错层式楼房,用于晚上办公或接待。
林国栋是从中央组织部下来的,办公厅原本在乙区分配了一栋别墅,他却没同意住进去,理由是他没带家属来,只一个人却占了两套起居用房,还要安排至少两个内勤人员,所有生活和办公设施都得准备两套,太lang费了。
他说,住在贵宾楼的错层式楼房里,他这个单身汉的生活办公都可以解决。
不过,叶庆平却说,林国栋嫌麻烦不假,但更是为了图个清静。
按他的级别,也有资格住进乙区的独栋别墅。但住进去之后,就要和其他的省委常委以及老领导们做邻居,每天进进出出彼此都不方便,不如独自住在贵宾楼里自在。
这也是为什么省委书记和省长的小洋楼分隔在大院的东西尽头,彼此不打照面的原因。
车到到省委家属大院的门口,楚天舒自动下车,走向警卫室。
这种警卫森严的**住所,别说出租车,就是一辆没有通行证和预约的宝马路虎都得老老实实停在侧门,乖乖下车登记。
楚天舒出示了身份证件,说:“我们是来见林国栋部长的,有预约。”
警卫室的警卫冷冷翻开预约记录本,脸色稍缓,查验了楚天舒的身份证件,又将登记薄递给他,指了指签字处。
楚天舒笑了笑,签字完毕,开车朝大院内而去。
灯光下,院子里花团锦簇,道路两旁是精致的澳大利亚草坪,不远处有两个足球场大小的人工湖,清澈的湖水泛着微波,湖中央有一道凉亭,凉亭东面正对着几栋俄罗斯式样的小洋楼。
楚天舒看见了,不由得肃然起敬,因为住在这九套小洋楼里的少数几个人却掌握着东南省数千万人的命运。
车穿过大院往后面的贵宾楼而去,楚天舒突然冒出来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我什么时候能带着晚晴和孩子住进这几栋小洋楼呢?
这个念头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着实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恍然有一种大逆不道意欲篡权夺位的感觉。
不过,就是这么一个闪念,却让楚天舒埋在心里的追求具体化了,那就是努力奋斗,争取早日带着老婆孩子住进小洋楼!
第640章 敢说实话
车子穿过大院的后门,直接开到了莲花宾馆的贵宾楼。
林国栋所住的错层式楼房背山临湖,是贵宾楼的标准户型,外墙上有一个05的标识。
叶庆平下车摁响了楼门前的门铃。
林国栋的秘书许文俊很快出现在门口。
叶庆平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许文俊与伊海涛和楚天舒握了握手,就把他们让进了房间里。
楼房的布局宽敞,比一般商品房的错层式结构的空间要高不少,装饰十分简约却十分精致。建筑石料采用的是花岗岩,木材使用的是橡木。
楼下是客厅、餐厅、卫生间和两间客房。
许文俊把三个人带到二楼的楼梯口,指了指上面,自己则悄然侧身,退到了一旁,又暗中给楚天舒递了个眼色。
楚天舒懂得进退,知道自己还没有资格去见林国栋这么高级的领导,所以,即使没有许文俊的这个眼色,他也不会莽撞地跟随伊海涛和叶庆平进去。
楚天舒停住了脚步,把手里的宣纸递给了伊海涛,然后跟着许文俊来到了楼下的客厅里。
许文俊让楚天舒在沙发上坐下,抢着给他倒了杯茶,递茶杯的时候,有意无意地说了句:“今天林部长心情不错。”
楚天舒一愣,但马上明白了,这是许文俊在向自己示好。
可别小看了刚才许文俊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这句话有时候千金难买。
与高层的领导见面,谁不想谈谈自己的事,但成功与否往往取决于领导的心情。
领导高兴,就能听得进去你要谈的事,也许大手一挥,你谈的事情就圆满解决了,至少会有一个比较满意的答复。如果领导心情不好,你还不知死活地请领导帮你操心办事,十有八*九会失望而归。
楚天舒起身接过了茶杯,笑了笑,轻声说了句:“谢谢许秘书。”
许文俊说:“小楚,又不是正式场合,别搞得还想是在机关里似的,你还是喊我小许或者文俊吧。”
楚天舒说:“那不合适。你年长我几岁,至少我该喊一声许哥吧。”
许文俊没再做声,算是默许了。
在所有的官员眼里,省委组织部长是个无比重要的角色。
按规定,省委组织部长在省委常委的排名中低于副书记和常务副省长,有的还排在了省会城市市委书记或者市委秘书长的后面,但是,其重要程度与他们相比一点儿也不逊色。
因为他手里掌控着全省各级官员的生杀大权,嘴巴一张,有可能就决定了一名官员的一辈子的进退。
论起来,许文俊比楚天舒年长几岁,级别也是副处。
但是,一名官员的重要性并不完全取决于他职务级别的高低,秘书更是如此。
省委组织部长的秘书成天跟在部长的身边,虽不能直接决定一个官员的进步,但他是官员们与部长沟通联系的桥梁和纽带,省管干部们都愿意巴结并希望成为他的朋友。所以,许文俊主动向自己示好,当然要让楚天舒觉得意外和感激。
坐下来聊了一会儿,楚天舒感觉许文俊并没有表现出某些领导的身边人常见的那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傲气,倒是显得同龄人之间的那种亲近。
楚天舒试探着提出要和许文俊交换通讯方式,他也很爽快地掏出了一张名片,上面没有单位和职务,只有一个座机号和一个手机号。
这种名片,一般只会在朋友之间互相传递。
初次见面,就获得了如此的礼遇,楚天舒顿时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心里还在疑惑:如此说来,伊海涛在林国栋心目中果真有着比较重要的位置,许文俊爱屋及乌,才会对自己这般的客气。
聊了一会儿,许文俊说:“小楚,我们也上去吧。”
“这……合适吗?”楚天舒站了起来,迟疑着说:“许哥,领导们谈话,我一个无名小辈……”
许文俊笑了:“呵呵,没事的,林部长交代过,一起见见。”
哦!楚天舒松了口气。不过,他还是佩服许文俊的机敏,陪着自己坐了一会儿,让领导们把该说的话说完,然后再带自己上去,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
上了楼,许文俊轻轻推开了书房的门,楚天舒紧跟着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里间靠墙有两个书架,当中是一张大大的条桌,上面铺了毛毡和宣纸,一名中年人正俯身挥毫书写。
叶庆平在一旁双手并用,扶纸端墨,伊海涛在凝神观看,还不时点头,表示很敬仰的样子。
不用说,这名中年人就是省委组织部的部长林国栋。
林国栋上穿一件黑色的长袖t恤,下穿灰色高级毛料的休闲长裤,他神情十分的专注,似乎根本没有在意楚天舒是否进来。
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这么高级别的领导,楚天舒的心里不由得一阵狂跳,他不敢打扰,只在稍远的地方站住,屏住呼吸,怀着崇敬的心情打量起林国栋来。
作为副省级干部,林国栋可以说是很年轻的,今年才四十八岁,已经略胖的方脸泛着红光,头发浓密,往后梳得很齐整,眼睛炯炯有神,透出一股发自内心的自信和霸气,未曾近身,却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
看完了人,楚天舒伸长脖子朝宣纸上看去。
林国栋写的是行草,笔力劲健,颇有气势,在布局和章法上,有着行草不拘一格的豪放,但在笔法上,又兼具颜体和魏碑的功底,显得很有特点。
楚天舒虽不通书法,但在龙门客栈里龙若尘还是向他推介过怀素等狂草书法大家的作品,也跟他谈到过书法鉴赏中的一些要点,所以,楚天舒多少也能看出点门道。
写完了,林国栋轻声念道:“不妄求,则心安,不妄做,则身安。”然后直起腰,抬头看见了楚天舒,问道:“哎,你是海涛同志的秘书,叫……那个楚……?”
楚天舒大声地说:“报告林部长,我叫楚天舒。”
“对,对,到了嘴边我就说不上来了。”林国栋放下笔,笑着说:“毛主*席有过一句诗词,叫极目楚天舒,你的名字是这么个来历吧?”
事实当然不是如此,但大领导已经说了,再去辩解就很无趣了,楚天舒点头称是。
实际上,楚天舒假冒卫世杰和向晚晴相亲的时候,向晚晴听到他的名字,也是这么问的,当时,楚天舒的回答是:我姓楚,辈分正好是天字辈,爷爷取名字的时候,挑了一个舒字,楚天舒由此而来,爷爷的用意也没什么讲究,就是盼望着孙子天天舒服。
林国栋笑了笑,突然用手点了点楚天舒,说:“小楚,你过来,看看我的字写得怎么样?”
楚天舒愕然。
伊海涛和叶庆平都向他使眼色,让他赶紧过去。
楚天舒走过去,装模作样偏着脑袋,睁大眼睛,很认真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却想着一味的夸奖林国栋听得多了,说了也没意思,可又不敢把自己刚才的看法说出来,担心说错了更显得卖弄,犹豫再三,没有做声。
伊海涛和叶庆平暗暗替他着急,心想,楚天舒平时挺机灵的,怎么这会儿连好话都不会说了呢?难道是见了大领导,胆子就小了?
倒是林国栋不急不躁,背着手,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最后还是伊海涛按耐不住,催问道:“怎么样啊,小楚,你倒是说话呀。”
林国栋笑道:“哈哈,海涛,不急,让他想好了再说。”
楚天舒沉思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报告林部长,小楚不懂书法,不敢妄加评论。”
“嗨,你这小子。”伊海涛真急了,指着楚天舒,无奈地苦笑。
林国栋哈哈大笑,伸手指着楚天舒,说:“好!果然有胆量,敢说实话。”
然后,他收敛了笑容,缓声道:“自从我到东南省以来,几乎人人都夸我写的字力透纸背,气势非凡,反正什么好听说什么,还有人不断地来求字,搞得我真像个大书法家似的。只有你一个人直言不讳,不敢妄加评论。很明显嘛,我这字就是一般,刚刚入门而已,就因为我是领导,所以你不敢说。”
楚天舒心里一慌,傻乎乎地又补了一句:“林部长,我不是那个意思,您的书法水平比我高多了。”
林国栋再次哈哈大笑了起来。
伊海涛表情僵硬,跟着嘿嘿地干笑。
叶庆平和许文俊捂着嘴,没敢笑出声来。
楚天舒双手交叉,勉强挤出了一个尴尬的笑。
“林部长,我……”楚天舒四下看看,局促不安地说。
“小伙子,没关系。”林国栋笑着打断他,指着条桌上的书法作品,说:“我当年的大学老师才是真正的书法高手,我跟着他学了几年,只不过学了点皮毛。不过,可别小看了这一点皮毛,搁到现在提笔忘字的年代,也还是拿得出手的。”
楚天舒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趁机就说:“林部长,您赠我一幅字吧。”
连伊海涛都觉得楚天舒这个要求提的太过唐突,刚才还在说“不敢妄加评论”,一眨眼又来求字,林国栋能高兴吗?
要知道,平时很多地市的领导来求字,都是被林国栋拒之门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