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十九章 韩城被围
周延儒见崇祯的眉头越皱越紧，脸上一片凝重，就知道自己的计策成功了。UU小说 Ｘ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哼，东林势大，皇上就要整东林。那么秦书淮势大呢？皇上就不想整他吗？
自古以来，功高盖主者，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崇祯沉吟了，从思绪中解脱出来，然后对周延儒说道，“周阁老，秦少保刺杀总督一案，包括他勾结白莲教一事，事关重大，光凭你一面之词朕是不会信的。你若有心就去好好查。若是查到实据，朕定然依法办他。至于你为官不谨之罪，纯熟子虚乌有，以后勿要再提了。”
周延儒心中一喜，不过却仍是一副凄切的表情。
说道，“皇上，老臣如今年老体衰，怕是再占着内阁重臣的位子，有负皇恩啊！老臣，恳请告老，还乡讲学，为皇上教化士子。”
“朕说了不准，周阁老就不要与朕为难了。”崇祯沉着脸说道。
周延儒自然不是真的要告老还乡。他们文官就是讲究这个，臣子再三请辞，皇帝再三挽留，这就是一段君臣佳话，回头好写入史书。
于是周延儒哽咽着说道，“如此……老臣叩谢皇上信任。老臣必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周阁老，你是内阁重臣，朝中大小事务都离不开你的操持，朕希望你也能保重身体。”
“是，多谢皇上关心！”
“另外，三边的事情，你尽管去搜集证据，人证也好物证也罢，既然你要参秦书淮，总得有凭有据吧？”崇祯又说道。
周延儒忙不迭地点头道，“皇上圣明！老臣这就派人去搜集证据，定然不会无端冤枉了秦少保。”
“好，你那且退下吧。”
“臣告退！”
周延儒心满意足地出了门。
崇祯坐回龙椅上，呷了一口茶，然后对孙承宗说道，“孙老师，你怎么看？”
孙承宗明知故问，“什么怎么看？”
“孙老师就不要装糊涂了，朕问你秦兄的事情。”
孙承宗沉吟了下，反问，“皇上真要周延儒去找秦书淮刺杀总督的证据？若是他找到了，皇上当如何呢？”
崇祯说道，“刺杀三边总督是朕和秦兄一块定的，便是有证据朕也会让它消失。不过秦兄勾结……秦兄与白莲教有染一事，朕想知道个清楚。”
孙承宗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秦书淮是他举荐给崇祯的，看到秦书淮如此能干，这半年多来立下了汗马功劳，他自是欢喜。但是另一方面，如今秦书淮又确实发展过快了，说句难听的，他已经对崇祯构成威胁了。
可以说他对秦书淮，又爱又惧。
沉默了会，他说道，“皇上，秦书淮与白莲教有染，或是周延儒信口胡诌也说不定。”
“如果不是胡诌呢？”
“那或许另有隐情吧，总之仅凭他与白莲教有染就断定他有什么不臣之心，怕是不妥的。咱们还是要就事论事。”
“朕也知道……若是秦兄并没有什么，那朕这么做可就寒了他的心了。所以朕才叫东林去查，反正东林与他是死敌，怎么查都没关系。若是动用厂卫去查，秦兄就该知道这是朕的意思了。”
“皇上圣明。秦书淮为皇上立下汗马功劳，皇上待他以情是应该的。不过，在皇权面前，什么情分也要靠边。如今东林、秦书淮、东厂都能影响朝局，就看皇上如何平衡了。”
孙承宗的意思，是要崇祯暂留东林，以便打压秦书淮。
然而在这点上，崇祯并没有听他的。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老师，东林已经烂了！朕已经决定刮骨疗伤，绝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中止。对付东林一事，我们还需按照原定计划进行。”
孙承宗欣慰地笑了笑，“皇上现在越来越杀伐果断了，老臣甚感钦佩。”
崇祯苦笑不语，眉宇间心事重重。
太原城，总督府。
秦书淮沉沉地睡了一个大觉，知道晚饭时分方才醒来。
醒来之后，用了晚膳，然后就见孟虎笑呵呵地进来了。他作为“刺客”被抓后，很快摇身一变，又变回了武原军的副将。
“帮主，你猜我们在城里抓到谁？”
“谁？赫连巴泰？”秦书淮问道。自从赫连巴泰跑后，他就一直惦记着，深怕这老家伙回头又来给自己惹麻烦。
孟虎摇了摇头，“不是！是王涵年！这老小子想化妆成平民混出去，却不想现在全城戒严，谁都不能随意进出，他就一直背着个包袱在城门口鬼鬼祟祟的徘徊。守城门的弟兄见他形迹可疑，就把他抓来了。”
“呵呵，这老小子，我差点都把他给忘了。”秦书淮笑了笑，然后说道，“把他带进来，他不是很拽么，让我看看他现在还拽不拽。”
“好嘞！”
孟虎兴冲冲地出去后，没过一会儿就把王涵年像拎小鸡一样拎了过来。
王涵年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地说道，“下、下官王涵年，拜见钦差大人。”
秦书淮呵呵一笑，看着一身粗布衫、一脸邋遢样的王涵年说道，“王大人，怎么成这副样子了？你可是堂堂兵部郎中，正五品的官呢，这衣衫不整的，成何体统啊？”
王涵年整个脸都白了。
“回大人，下官、下官……”结结巴巴了半天，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王大人，你这急急忙忙地想去哪啊？”
“回钦差大人，下官闷得慌，就想出去走走。”
“背着包袱走？”
“包袱……这个……”
“怕什么，你可是把本钦差从太原城轰出去的人，光是这点，你们东林党人就能给你大书特书了吧？”秦书淮不紧不慢地说道。
王涵年慌了，激烈地磕起头来。
“下官知罪，下官知罪！求少保饶下官一条狗命吧，求少保饶命啊！”
秦书淮见他这副样子，大失所望。原本他以为这王涵年这么自负，没准见了自己会来个当头痛骂然后慷慨赴死呢，没想到竟然吓成了这样。
话说来了这么久，他还没见过一个铮铮铁骨的东林党人，也是败兴。
这种烂泥一点嚼劲都没有，他也就不想聊了。
于是对孟虎说道，“老孟，把他拉到咱们江河帮营地去，怎么处置他就由弟兄们做主吧，那天咱被赶出来，我看不少弟兄恨不得扑上去咬他几口呢。”
孟虎嘿嘿一笑，“好极，好极！我这就拉他去给弟兄们出出气。”
“低调点，别弄得满城风雨，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传出去不像话。”秦书淮又嘱咐道。
“明白，明白！咱们就悄么几儿的和他谈谈心。”
王涵年顿时瘫倒在地，他知道自己落到那些凶神恶煞的糙汉子手里会有什么后果。
“少保、少保饶命啊！少保，是下官，哦不，是小的有眼无珠，小的不该得罪少保，小的知错了！”
“嘿嘿，现在才知道错可晚了点。”孟虎又像拎小鸡一样把王涵年拎了起来，正要出门，却见洪承畴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
“少保，韩城被围，下官要立即启程回援韩城！”
第四百二十章 救援韩城
秦书淮一惊，当即起身道，“韩城被围？是哪股人马干的？”
洪承畴心急如焚地说道，“据跑来报信的弟兄说，高迎祥和张献忠的人马都有！想必是他们得知下官带兵出城，所以想合力围攻，拔掉韩城。UU小说 Ｘwww.uu234.com更新最快”
秦书淮忙问，“大概有多少人马？”
“粗粗估计，至少四五万之众！”
“这么多？”秦书淮眉头大皱，又问，“韩城现在只剩下一万五兵马了？”
洪承畴道，“除了城内一万五，最近的还有韩城西面有奎山卫，南面的威风营，这两大营总计有一万二的兵力。城内少许官兵从密道出城后，就已经去通知他们了。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应该已经驰援韩城了。至于更远的大营，现在有没有出发就不得而知了。”
秦书淮陷入了沉思。
韩城处在山西和陕西的交界处，西边是高迎祥部在陕西的根据地，东边是张献忠部在山西最为活跃的地区，两股流寇合理攻打韩城，其战略意图很明显，就是为了让高迎祥部和张献忠部的地盘连在一起，好互相“联防”。
如果韩城一失，那么张献忠就可以得到高迎祥的有效支援，双方连在一起再也无法各个击破。更严重的是，如此一来张献忠就可以在晋南彻底站稳脚跟，像高迎祥一样建立根据地，收赋纳税，其实力将得到巨大的提升。
想到这里，秦书淮当即说道，“韩城不能有失！洪大人，你立即带兵回援韩城，我这边再派武原军八千人随你一同前去。”
洪承畴立即道，“多谢少保！事不宜迟，下官这就拔营启程了！”
这时，秦书淮忽然又道，“等下，此事或有不对。”
洪承畴道，“如何不对？”
秦书淮眉头越皱越紧，说道，“洪大人，如果你是流寇，在知道韩城周围有两大营的情况下，要进攻韩城你会怎么做？”
洪承畴略一思忖，惊呼道，“哎呀！下官自然会先围点打援，在这两大营救援韩城的必经之路上埋下伏兵了！只有打掉援军，才能全力攻城。恐怕贼寇也会这么做！奎山卫和威风营危矣！”
秦书淮点了点头，“所以奎山卫和威风营的兵已经不能计算在内了。洪大人，这次行动恐怕是张献忠和高迎祥蓄谋已久的，只是你这次带兵来太原正好给了他们一个契机。”
秦书淮做这个判断是有依据的。因为他来之前老道就说过，张献忠想和高迎祥联盟，拜高迎祥为盟主。
所以这次对方投入的兵力绝不止这四五万！
如果他们只是趁洪承畴离开临时起意要攻韩城，那么能在短短两天内调集六七万兵已经是极限了。但如果是蓄谋已久早已准备好的，那么张献忠和高迎祥至少能调动十几万大军参加韩城战役。要知道他们两人外加所谓“盟友”的总兵力，至少达到二十五万！
如果攻韩城的兵马是四五万，另外两三万用来埋伏威风营和奎山卫，那么他们至少还有四五万的兵马，可以用来埋伏回援的洪承畴！
洪承畴若是只带一万八兵马去，凶多吉少。
秦书淮越想背后越凉，立即说道，“洪大人，太原城外现在还有多少兵马未走？”
洪承畴忙道，“贺虎臣的故关军已经在上午回故关了，曹文诏的一万二大军方才刚刚启程，杜文焕的一万大军还在城外，正准备开拔。另外还有零零散散各路小股援军，一半已经回去了，还没回去的大概有八千左右。”
秦书淮当机立断，冲门外喊道，“敬亭！”
李敬亭因为写得一手好字，现在成了秦书淮的半个文书官，所以一直在外面伺候着。
“大人！”李敬亭立即走了进来。
“立即传我口令，命杜文焕的一万大军原地待命。然后你再派人去把曹文诏的一万二大军招回来！要快！”
“对了，还有贺虎臣，你派人去通知他，让他带兵来守太原城南，故关那边暂无军情，不守也无妨。”
“是，大人！”
李敬亭立即领命而去。
秦书淮在心里算了算，武原营有兵一万二，曹文诏有一万二，洪承畴有一万，杜文焕有一万，零散小股杂牌军八千多，再加上江河帮的一千五，总计五万四千多的兵马，还是少了一些。
曹文诏、杜文焕等人手下其实还有不少兵，不过再让他们回营地去召这些兵过来太慢了。韩城虽然城高墙厚，流寇攻城装备相对落后，但面对数倍敌军的围攻，肯定不能坚持太久！
事不宜迟，那就只能带这些人马过去了。
不过，这些兵马都是三边的精锐，按战斗力来说应该高于流寇。至少在历史上的这个时期，流寇的战斗力是普遍低于明军的。另外，前去增援的路上如果碰到官军也可以整编进来，这样没准能凑个六七万。
应该够了！
秦书淮原本不打算亲自出征，因为他毕竟刚刚接手三边，还要做很多事才能稳定三边的军心和民心，但现在看来，他不得不亲自出征了。
即便这次前去韩城的军队中，有三边之中最好的将领和统帅，但他信奉任何事情，只有掌控在自己手里才最安全！
别的不说，就说他秦书淮一个人的武力，就可以抵得上一支超强战力的突击分队！
一个多时辰后，曹文诏的兵马回来了。
秦书淮立即召集曹文诏、杜文焕、洪承畴以及孟虎、张啸等人开了一个紧急会议，把当前面临的情况与众人说了。
众人商议后，一致同意秦书淮的看法，那就是张献忠和高迎祥此次必定是大军来袭，对韩城志在必得。而韩城一旦失去，那么三边局势将更加糜烂。
韩城不容有失！
简短的会议开完，秦书淮就立即让楚馥把太原城的储备粮草全部都拿出来，以供大军此次南下。至于此后太原城可能粮草短缺，就让他从周边各大营去调，要是还不够就找朝廷想办法。
此外，那八千杂牌军，因为分属各个游击将军领导，不方便指挥，所以秦书淮就把他们分成三份，编入到洪承畴、杜文焕、曹文诏三人的部队中去了。
又过了两个时辰，大军一切准备就绪。
启程！救援韩城！
第四百二十一章 搞点事情
天刚刚擦黑的时候，大军踏上了征程。UU小说 Ｘwww.uu234.com更新最快
队伍在晴朗的月夜下，快速行进。
秦书淮和洪承畴骑马并肩而行，两人边走边聊。
秦书淮说道，“洪大人，你认为韩城能守多久？”
洪承畴皱着眉头道，“如果对方只是这四五万兵马，那守个十天八天没问题，毕竟流寇的攻城能力不强。但如果流寇的数量远超这个数，就不好说了！”
秦书淮忧心忡忡地说道，“太原离韩城有700多里地吧？咱们这么多步兵过去，怎么说也要走四五天。”
一般情况下，步兵一天急行军120里地已经极限。但是这个世界因为有武学有真气，士兵的身体素质普遍高于历史上的步兵，一天大概能走180里。不过，即便这样也要走四五天。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看洪承畴身后的兵马，不禁说道，“洪大人，还是你们韩城富裕啊，一天两夜赶到太原，靠的是……你们这得有七八千匹战马吧？”
洪承畴苦笑了下，说道，“总计七千三百五十三匹战马，韩城的战马全在这儿了。不瞒少保，因为马匹不够，其实下官只带了九千多一点兵马，不足一万。不过论战力，定然不输普通的一万大军了。”
韩城的战马多，这点秦书淮在韩城参观军营时就知道了，要不然他也不会让洪承畴带一万兵在一天两夜内赶到。要是靠脚走，洪承畴就是磨破脚皮都走不到。
韩城之所以有这么多战马，是有历史原因的。因为韩城附近多平原，骑兵战术好用，所以历任韩城守将都喜欢屯骑兵，洪承畴当初去救援韩城的时候，韩城里头就有三千骑兵，加上洪承畴自己也带了三千骑兵去，这么一来就有六千了。后来洪承畴通过剿匪、购买等手段，又增加了千余匹，所以韩城的骑兵一下子上了七千，是三边所有城池中最多了，连太原城都没它多。当初杨鹤曾拐弯抹角地想从韩城“挖”些骑兵去太原，可都被洪承畴连拖带耍赖地给挡了回去。
秦书淮想到这么多骑兵，心里就又不安分了。
洪承畴有七千骑兵，曹文诏他们的骑兵好像也不少，这要是不搞点事情岂不是太浪费了？
想到这里，他马上对李敬亭说道，“敬亭，你去把曹将军、杜将军还有孟虎、张啸叫过来。”
“是，大人！”
没过多久，曹文诏、杜文焕、孟虎、张啸四人都拍马走到秦书淮两旁。
秦书淮说道，“三位将军，我想问问现在你们手上各自有多少骑兵？”
曹文诏说道，“回大人，末将此次带来了三千马兵。”
“末将麾下马兵两千五！”杜文焕道。
“回大人，武原营有马兵三千！”孟虎跟着说道。在军中，孟虎就对秦书淮以官职相称，免得其他将领不适应。
秦书淮算了算，洪承畴有骑兵七千，曹文诏有三千、杜文焕两千五，武原营三千，加起来竟然有一万三千五骑兵！
冷兵器时代，骑兵也是战场上的爷！这么多骑兵，用脚趾头想想都觉得能搞点事情出来。
“诸位将军，我算了下，现在咱们有一万三千多的骑兵。这么多骑兵，大家有没有什么想法啊？”
话音一落，四人都同时笑了起来。
曹文诏说道，“呵呵，不瞒少保，方才末将与杜将军也正在商量这个问题呢。”
孟虎一听也迫不及待地说道，“哈哈，巧了巧了，方才张啸与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秦书淮顿时笑了起来，“呵呵，看来咱们都想到一块去了呢。曹将军、杜将军，那先说说你们的想法吧。”
洪承畴也跟着说道，“几位将军快说说，在下也洗耳恭听。”
几人一边行军一边各抒己见，曹文诏和杜文焕刚说完，张啸就跟着补充了几点，博得了众人连连称赞。秦书淮听完他们的意见后终于明白，论骑兵的应用，自己离这些专业的将领远着呢，于是就很识相地闭上了嘴，只听他们说。
大约讨论了两刻多钟，洪承畴集中了大家的意见，做了总结性的发言，把大家的建议中最合理的部分归纳整理了一下，竟然立即形成了一个作战方案。这个方案一出来，众人无不齐声叫好。
三边最好的将领聚到一块，效率果然不是一般的高。
最后的这个方案，秦书淮听得心服口服，居然找不到半点能补充的地方。
跟他们在一块，他唯一的功能似乎只是下令而已。
于是只好又无奈又不甘心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大家照此行动吧！”
“末将遵令！”
几人齐声领命。
随后，他们各自回各自的部队，简单地交代了一番。
没过多久，曹文诏带着六千骑兵离开了大部队，消失在了黑夜之后。几乎于此同时，张啸也带着五千骑兵离开了大部队。
队伍之中，一下子就只剩下两三千骑兵了。
继续前进，奔赴韩城。
韩城。
四万多流寇联军将韩城围得密不透风。城墙之下，尸骸遍地，血流成河，血腥味与焦臭味弥漫在空中。
城墙之上，亦是横七竖八地躺着无数尸体，还有些将死未死的伤兵，捂着尚在冒血的伤口，不住地哀嚎、呻.吟。
巨大的油缸还在大火的舔舐下咕咚咕咚地沸腾，冒出阵阵青烟这是对付爬上云梯的步兵的最佳利器。
城墙上的明军用铁杆子推倒了最后一架攻城梯，然后筋疲力尽地倒在了城垛后头。
一场残酷的攻城战刚刚结束。
这是守城的明军第八次打退敌军的进攻。
城中，陕西巡抚衙门。
巡抚衙门其实称不上巡抚衙门，只是洪承畴在韩城的临时办公地点。要不是韩城实在险要杨鹤让他在此镇守，他现在早去西安了，那里才是陕西巡抚衙门的所在。
洪承畴手下有两员得力干将，一个是陕西总兵贺人龙，作战勇悍，人称“贺疯子”，另一位则是陕西副总兵左光先，能文能武。
由于贺人龙长期在西安一带剿匪，洪承畴带兵北上时就把韩城的防务全权委托给了左光先。
此刻的左光先坐如针毡。
第四百二十二章 良策
“左将军，这次进攻弟兄们又损失了一千多，现在城里只剩下不到一万弟兄了。UU小说 Ｘwww.uu234.com更新最快更严重的是，咱们的弓箭用完了，只能减对方射过来的用。那些箭箭头多有磨损，不经过打磨还不能马上用。”
副将夏培成忧心忡忡地对左光先说道。
他刚说完，参将王汝信也说到，“左将军，虽说咱们这两天来已经歼灭了近万贼寇，可贼寇仿佛根本没有少一样，看上去还是三四万的光景，这对弟兄们的士气打击很大。”
左光先面色凝重，一语不发。
夏培成又道，“末将建议，立即炸了出城密道。这些天个别弟兄在私下里讨论这条密道，似有要逃出城去的想法。如此下去，将士就没有破釜沉舟、抵死一战的勇气了，恐怕很难坚持到援军到来。”
左光先终于说话了。
“培成，该通知的友军，都已经通知了吧？”
夏培成点点头，“应该都已经收到信了！附近能联系上的大营我们都派了三拨人过去，总有一拨能到吧？特别是贺总兵和洪抚台那，我们派了五拨人过去！”
左光先点了点头，然后又不说话了，似乎在沉思什么。
夏培成又催促道，“左将军，要不要炸密道？此事关系士气啊！”
左光先沉吟了会，说道，“还不能炸！你再派几波人出去，去找来援的各路援军，尤其是贺总兵和洪抚台，告诉他们贼寇此次来犯的兵力，远远不止四五万。他们可能在围点打援，让他们来援之时务必小心。”
夏培成拍了拍脑袋，惊呼一声，“哎呀，左将军说的对！贼寇怎么打也不少，末将只道是他们在陆续增兵，却没想过他们可能是大军齐发，在韩城附近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如此一来，援军如是一支支地来，那必定被他们分而歼之！”
“对对对！难怪都这么久了，到现在为止只有威风营来救！末将本来还以为奎山卫、上原营、渠义营他们见死不救呢，现在想想他们很可能是半途之中遭到了埋伏！”王汝信也说道。
左光先冷笑一声，“看来张献忠和高迎祥是想毕其功于一役，彻底打垮山西、陕西二十一营，从此圈地为王啊！”
“哼！恐怕他们没这个命！”夏培成站起来说道，“末将这就再派几波人出去，提醒各路援军务必于一处集结之后再来。”
汪汝信说道，“夏将军快去吧，晚了怕是来不及了！”
夏培成点了点头，然后飞速跑了出去。
左光先又沉思了一会，对汪汝信说道，“王将军，组织城中百姓，捐出家中大锅，去边墙处帮官军烧水。箭不够，就用沸水、滚油、沥青来凑。另外，城内的大盾全部上城墙，不够用门板凑，防止贼寇弓箭压制。”
汪汝信立即起身应道，“末将这就去办！”
韩城西面三里处，张献忠大营。
张献忠意气风发地与众将士高谈阔论。
“哈哈，军师，一切正如你所料啊！韩城周边各大营根本用不着咱们去打，他们自己就会送上门来！现在韩城八十里内的大营都被我们吃的差不多了吧？只要回头把贺人龙和洪承畴这两块骨头啃了，咱们就能与闯王的地盘连成一片，从此我老张就是晋南王，再也不用东奔西跑了！军师大才，果然不负曹操之名！”
罗汝才淡淡一笑，说道，“张将军，并非在下大才，只是事有凑巧而已。要谢，咱们就得谢谢那个大明之妖秦书淮，要不是他在三边争权夺势，自乱三边阵脚，咱们又怎么会这么顺利呢？”
李定国哈哈一笑，说道，“什么大明之妖，不过是朝廷为了壮胆，生生编造出来的而已。这种蠢材来了三边，对我们来说可比杨鹤还好呢！看来大明真是气数已尽了。”
罗汝才笑着说道，“宁宇，若是你碰上那个大明之妖，可有信心对付他？”
李定国不屑地一笑，说道，“听说他今年十七，我今年二十，若是碰上他，我定让他知道知道，小爷比他多出来的三年，不是白混的！”
张献忠赞赏地笑道，“好！宁宇，义父看好你！”
韩城东面五里处，高迎祥大营。
与张献忠不同，高迎祥性情比较内敛，话不多。
他的左手边，坐着李自成。此时的李自成已经是高迎祥麾下的头号大将，自从己巳之变后，他带着两三千人马东奔西战，渐渐发展到了一万余人，然后投靠了高迎祥，又立下战功无数。加上他能言善道，故而蹿升飞快。
李自成指着一张地图，不紧不慢地向在场诸将介绍韩城战役的局势。
“诸位，目前韩城附近80里内的援军已经被我们吃光，从面前的情形来看，我们的对手只剩下贺人龙和洪承畴。贺人龙现在有两万大军，洪承畴因为刚从太原回来，可能会从太原大营带来一些兵，具体多少尤未可知。”
高迎祥托着下巴想了一会，说道，“李将军，你觉得他能带多少兵回来？”
李自成毫不犹豫地说道，“可能不低于三万。”
在场众将都微微一惊。在这个时候，谁都不认为洪承畴能带这么多兵回来，原因是秦书淮刚杀了杨鹤，按常理来说，太原城附近忠于东林的兵马此时应该正在与秦书淮较劲，秦书淮上哪调这么多兵让洪承畴带回来？
连高迎祥都忍不住问道，“何以见得？”
李自成说道，“秦书淮已经收了武原营，有兵一万二，洪承畴据说带了一万兵过去，另外曹文诏与洪承畴交情不错，可能也会对洪承畴伸出援手。三股人马加起来，可能会达到三万。”
这时，一个黝黑壮实的汉子说道，“闯将，你这话俺有点不信。那秦书淮手上总共才一万二的兵，难不成都能给洪承畴？没有兵，他怎么收服太原附近那些骄兵悍将？”
说话的这个叫刘国能，外号闯塌天，也是高迎祥手下的悍将。
李自成不屑地轻笑了一声，他出身官军，还当过小官，自然是看不上刘国能这种泥腿子的。
说道，“秦书淮如果敢用这一万二的兵去威逼太原城附近的近十万大军归顺他，就可能与亲东林的将领打起来。只要一打起来，三边一大半的将领就会抵制他，你觉得他有这么傻吗？”
高迎祥听罢微微点头，而刘国能则还是一脸懵逼。显然，这个“闯塌天”并不能理解三边各派系之间的微妙关系。
李自成继续道，“可以说，这一万两千多人不但对秦书淮收服太原周边各大营无益，而且可能还会引发激烈的冲突，他干嘛不把这些兵都甩给洪承畴呢？秦书淮初来三边，刚刚杀了杨鹤成了名义上的三边王，自然希望用一场胜利给自己立威。所以，他绝不会让洪承畴只带一万人回来的！”
一番话，让一半将领依旧懵逼，而另一半则频频点头。
高迎祥说道，“李将军，若是洪承畴率大军而来，你有何良策呢？”
李自成自负地一笑，“良策嘛，自然是有的。”
第四百二十三章 奸细
秦书淮率大军继续南下，三天之后来到了韩城以北200多里地外吉县附近。UU小说 Ｘ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大军跑了一天，需要休息补充体力，于是在吉县外头安寨扎营，埋灶做饭。
都是训练有素的兵，一切都有条不紊。
四十名锦衣卫化作普通百姓的样子，从营寨之中悄然而出，然后两三个人一组，朝各个方向散去。
如果说吉县以北还可以看作安全地带的话，那么以南地区就是高危区了。秦书淮和洪承畴都判断，高迎祥和张献忠的人马很可能会埋伏在吉县至韩城的这段路上。
原因？如果他们在吉县以北埋伏，那么埋伏部队就离主力太远了，这就不叫埋伏了，叫孤军深入，很容易被官军全部吃掉。而在吉县以南埋伏，可以与韩城附近的流寇大部队互相呼应，可以说既可以降低风险，又能增加埋伏成功的几率如果埋伏部队啃不下来援的官军，还可以请主力来帮忙不是？
帅帐之内，秦书淮和洪承畴相对而坐，一起商讨下一步的进军方案。过了吉县以后，每一步都必须格外小心。
这时，只见陈敬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满头大汗地对秦书淮说道，“帮主，赖香主与杜将军吵起来了，你快去看看吧！”
秦书淮微微一愣，问道，“他们因何事争吵？”
陈敬说道，“营寨外有十几个流民路过，杜将军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把他们给全捆起来了。而且营寨附近几里内的路边茶肆、饭馆、行人也被杜将军扫荡一空，足足抓了几十人。赖香主看不下去，说他这是扰民。杜将军大怒，就与赖香主吵了起来。两人都是急脾气，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陈敬一脸愤愤不平，显然他是站在赖三儿那头的。这和秦书淮在江河帮倡导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理念是分不开的。作为现代人，秦书淮深知意识形态的重要性，所以对帮内弟兄的“思想政治”工作向来抓得很严。不但严令帮众在任何状况下都不准扰民，而且还经常请戏子演反应百姓苦难的苦情戏，甚至请底层老百姓来现身说法，让江河帮弟兄时刻保持一颗为民平天下的热血之心，和开创一个太平盛世的豪情壮志。
深受这种思想熏陶，并以此为豪的赖三儿，看到杜文焕如此“扰民”，自然要看不过眼。
连秦书淮的第一反应，都是杜文焕为何要这么做？
不过看到洪承畴脸上那道莫名的笑意之后，他就知道杜文焕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要不然洪承畴不会如此云淡风轻。
于是说道，“走，我们去看看。”
洪承畴也起身，说道，“下官与少保一同前去。”
两人在陈敬的带领下，很快来了营地东南角的一块空地之中。
空地上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远远地就能听到赖三儿的叫嚣。
“姓杜的，别人怕你，老子不怕你！你有种让人也捆了老子？”
“杜文焕，是个爷们你过来，跟老子单挑！老子让你一只手一条腿怎样？”
“嘿嘿，有本事在老百姓头上作威作福，没本事跟老子打一架？就你这种人还配让人称一声将军，我呸！”
赖三儿的毒舌在江河帮可是大名鼎鼎，一旦开骂能活活把人气死。
前原卫的官兵一看主将竟被人如此辱骂，顿时都不干了，呼啦一下冲上去把赖三儿和一众江河帮弟兄给围了个严严实实。江河帮的弟兄也不甘示弱，围成一圈与他们对峙。
双方互相叫骂，一群江湖糙汉子和一帮老丘八谁都不服谁，好在双方还有点理智，知道这是在军中，没人敢拔刀动枪。
这时，有人大喊一声，“秦少保、洪抚台到！”
众人一听，顿时让开了一条道。
秦书淮黑着脸走到人群中央，只见有两三个百姓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江河帮的几个弟兄正在替他们止血疗伤。
赖三儿和杜文焕各站一边，互相怒视。
“怎么回事？”秦书淮凝声问赖三儿。
赖三儿说道，“帮主，哦不，大人，杜将军在附近抓了几十个无辜的老百姓，还无缘无故就打他们。这三人刚刚被他严刑拷打过，您瞧瞧都打成什么样了，要是咱们不来估计都活不过今天。”
秦书淮瞪了眼赖三儿，说道，“回去！去营帐老实给我呆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来！”
赖三儿愣了愣，然后不服地说道，“大人，我……”
“我说让你回去！”秦书淮冷声道。
赖三儿只好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不甘心地说了声，“属下遵命。”
然后带着江河帮的人走了。
秦书淮冲杜文焕拱了拱手，说道，“杜将军，赖三儿无礼之处，秦某代他向你道歉。”
杜文焕立马说道，“末将不敢。”
秦书淮又道，“杜将军，现在查明了么，这些人里有多少是奸细？”
“目前尚无进展，不过把他们抓起来总是对的。这些人里，有的看上去是逃荒的难民，但是总在大营附近徘徊，确是可疑。还有些是茶肆的老板和伙计。这些茶肆都开在路边，要是夏天还能理解，但是大冬天的还不关门岂不是很奇怪？鉴于之前王宝昌曾在附近一带遭遇埋伏，末将有理由认为这条路上到处都是流寇的奸细。所以把他们抓了起来，逐一拷问，若是能问出些什么来，于我们是极为有利的。”
秦书淮对杜文焕的这种做法并不赞同，因为这过于简单粗暴了，比如在大营附近徘徊的流民，很可能只是想向官军卖个惨然后得点接济，这种事他在从大同去太原的路上就遇到过好几回。毫无疑问，杜文焕这么做，肯定会殃及一些完全无辜的百姓。
不过他却无可指责。
百姓的命是命，官兵的命也是命。杜文焕为了大军的安全，这么做也不能说不对。从更理性的角度出发，这支大军如果被张献忠和高迎祥击败，那么死的就不止是这几个百姓这么简单了。
秦书淮沉吟了下，却忽然听到从不远处的一个营帐里传来一声大吼。
“快把老子放了，老子要见你们的钦差大人！”
第四百二十四章 哪里不对？
秦书淮指了指营帐，问杜文焕道，“那就是你们关押‘奸细’的地方？”
杜文焕点了点头，说道，“正是。UU小说 Ｘ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走，过去看看。”
说罢，秦书淮向营帐走去。
杜文焕和洪承畴一看，便跟了上去。
营帐里，满满当当地坐着三十余人，不过这些人全部都被绑得结结实实的，挪个地方都难。
秦书淮进了营帐，对里头的人说道，“方才是谁要见我？”
里头，一个高瘦黝黑的男子当即抬起头，仔细地端详了下秦书淮，然后问道，“阁下就是当朝太子太保、武英殿大学士、钦差秦大人？”
秦书淮点了点头，说道，“正是本钦差。你要见我，所谓何事啊？”
高手男子又看了看陪同进来的杜文焕和洪承畴等人，见他们都对秦书淮客客气气，便知道他所言非虚。
他谨慎地说道，“秦大人，我要与你一个人说，可否？”
秦书淮呵呵一笑，说道，“好啊，杜将军，麻烦你把他送到本钦差的营帐。”
“是，大人。”
秦书淮回到帅帐。
没过多久那男子就被带了进来。他的身上还是五花大绑，只是腿上的绳子解开了。
秦书淮让其他人都出去后，问那人道，“说吧，你找本钦差什么事？”
那男子“噗通”一下就跪了下来，然后说道，“属下白莲教平阳分舵执事弟子王忠全拜见教主。”
秦书淮微微一愣，沉吟了会，然后突然说道，“天王盖地虎。”
王忠全马上答道，“宝塔镇河妖！”
秦书淮又道，“地震高岗，一派溪山千古秀！”
王忠全又答，“门朝大海，三合河水万年流！”
这几句街头暗语是秦书淮亲自“设计”的，目的就是方便他认出没见过的白莲教徒。白莲教本来也有些接头暗号，不过都太过复杂，被秦书淮给嫌弃了。
王忠全答对了两个接头暗号，秦书淮就不怀疑他的身份了。
心里对他也颇有好感：这王忠全倒是机灵，知道在这么多人面，前显露身份多有不便，所以才提出要和我单独说。不像太原城里的那些白莲教，忠勇是忠勇，可惜就缺这股机灵劲儿。当时那么多官军在场，他们竟然直接穿着白衣，口里喊着“教主”就冲出来了，好像唯恐天下人不知道我是白莲教教主似的。
于是说道，“王执事，你怎么来这里了？”
王忠全说道，“回教主，此事就说来话长了。属下原本奉长老会的旨意，潜入贼首混天雷的队伍之中，伺机发展教徒，却不想一年后混天雷被张献忠所吞并，咱们就归到了张献忠名下。直到五个月前，张献忠的军师罗汝才提出来，要在他们的势力范围内实行‘天网’计划，就是在所有主要的道路上都设置明岗暗哨，以此来监视官军的行动。属下因为入伙较早，所以就被选中成为计划中的一员，奉命在三里外的官道假意开了间茶肆，名义上是供路人歇脚，实际上却是监视官道上的官军动向。属下早就收到教主要来的消息了，手上又有重要情报与教主说，却苦于找不到门路。正巧一个多时辰前杜文焕派人去酒肆抓人，所以属下就没有反抗，让他们带来了。”
秦书淮皱了皱眉，说道，“你说你有重要情报？”
王忠全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凝重地说道，“教主，据属下所知，沿官道再往前走三十里，有个地方叫‘水河村’，那里一带埋伏了十几万贼寇，他们正等着您往口袋里钻哪！”
秦书淮想了想，说道，“消息可靠？”
王忠全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教主，此消息千真万确，属下可以用脑袋担保！埋伏在那里的大军，大都是张献忠和高迎祥的嫡系部队，战力不可谓不强。况且他们又有好几门弗朗机大炮助阵，咱们要是着了他们的道，后果不堪设想啊！”
秦书淮听得微微颔首。
原本他和洪承畴、张啸、杜文焕等人也一致认为，前方很可能会遭遇流寇的埋伏，所以这几天一直在不停地讨论和完善对策。
现在有了王忠全，自然是简单地多了。
秦书淮又道，“王执事，那你且说说，咱们应该怎么办？”
王忠全看样子是早有准备，立即说道，“教主，属下知道一条通往韩城的小道，这条小道十分隐蔽，足以绕过他们的埋伏，直达韩城！只要能抵达韩城，咱们一定能立刻击溃围城之兵，到时候张、高二贼一看官军强援已至，势必得乖乖退去，如此韩城之围就解了！”
秦书淮托着下巴想了想，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稳妥的方案。
不过，他不打算采纳。
现在他都已经知道贼寇大概埋伏在哪了，干嘛还要换道？一路上商量了那么久，可不就是只因为想吃掉埋伏在路上的流寇么？
王忠全说在水河村一带埋伏的贼寇有十几万，秦书淮是不太相信的。因为张献忠和高迎祥的兵，加起来也就二十五六万，他们自己都有地盘，留下十万兵守老巢总要吧？这么一来他们能出的极限兵力就是十五万左右，这十五万里三四万是围韩城的，剩下的一要防陕西总兵贺人龙，二要防韩城附近各大营援兵，又哪来的十余万兵力来伏击洪承畴？
这所谓的十余万，应该是流寇放出的烟雾弹，用来鼓舞士气的。不过秦书淮倒没有怪王忠全，因为他在张献忠军中的级别不高，有时候以讹传讹也很正常。
所以秦书淮有高度的自信，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战术，只要贼寇敢出来，官军就可以立即反杀他们！
于是说道，“王执事，我看绕道就不必了。对付这些埋伏的贼寇，我们自有办法。不过，本座现在很需要来自张献忠内部的情报，你来的正好，就与本座说说吧。”
王忠全眼珠子微微一转，说道，“教主，那张献忠如今吞并了十余股流寇，实力非同小可！虽说教主神功盖世，手下亦人才济济，可那张献忠诡计多端，狡诈凶狠，咱们切不可着了他的当啊！”
秦书淮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王忠全，忽然感觉哪里有些不对。
第四百二十五章 反间
秦书淮见过的白莲教人，从高层长老到底层普通信徒，向来都对教主言听计从，绝不会像王忠全一样，如此顽固地坚持己见，置教主的意思于一旁。UU小说 Ｘ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原因很简单，白莲教是依靠信仰建立的组织，教中之人大多把教主当成了神的代理人。尤其是秦书淮，因为前任教主说他是紫道星君转世，加上他又做到了很多常人难以做到的事情，所以现在白莲教徒对他的崇拜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对他都言听计从。
然而这个王忠全却是根本听不进秦书淮意见，似乎很迫切地想让秦书淮按照他的意思去做。
是这个人本身就极为执拗，还是另有隐情？
想到这里，秦书淮不动声色地说道，“王执事说的也有道理。张献忠的狡诈本座也早有耳闻，而且这次他还联合了高迎祥，如果要埋伏我们，还真不太好对付。”
王忠全立即连连点头，又道，“教主英明！所以，咱们切不可中了他们的圈套！”
“嗯，那你说说，咱们应该走哪条道呢？”
王忠全不假思索地说道，“启禀教主，属下知道一条小道，既可以避过张贼和高贼的埋伏，又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抵达韩城！”
秦书淮表现出饶有兴致的样子，说道，“那你快与本座说说吧。”
王忠全说道，“教主，咱们可以往西，先进入宜川县，再调头向南，直奔韩城。”
“宜川？”秦书淮淡淡一笑，“那里好走么？”
秦书淮没到过宜川，不过听这个名字就知道，那地方肯定丘陵纵横。
而丘陵地形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那里将有无数路段适合埋伏。行军打仗，如果在平原地带遇到埋伏，被埋伏的部队可以迅速展开，所处的劣质一般不会太大，除非对方部队远多于自己，或者对方有大量骑兵冲击过来，否则很难占到绝对优势。
但是在丘陵地带埋伏就不同了，在两旁都是山中间只有一条狭窄小道的情况，敌人不但居高临下冲击力强，而且被埋伏的部队散不开来，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当初他在横岭以几千人埋伏建奴六万大军，能取得歼敌近万的战果，就是把这种地形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王忠全急忙说道，“教主，那里有一条小道，十分好走，属下可以指给您看。”
说着，他扭动了下身体，意思是让秦书淮替他松绑。
秦书淮又不怕他行刺，所以毫不犹豫地上去解开了捆他的绳子。
王忠全舒展了下筋骨，然后走到桌前，指着地图说道，“教主请看，这条小道就在此处。”
秦书淮看了看，王忠全所说的小道，果然在群山交织的丘陵地带，不少路段就在群山环绕的山谷中。
这种地形，如果两旁埋伏六七万流寇，再准备大量火球，那么自己这五万多大军必定损失惨重。
对比之下，别说沿既定的官道走前方最多只有六七万伏兵，就是真的如王忠全所说，有十来万伏兵，秦书淮也宁愿走官道。
王忠全的言行举止与白莲教的教徒格格不入在先，又急迫地将大军往险峻的山道引在后，这让秦书淮不得不怀疑此人的真实身份。
稍稍沉吟了一会，他说道，“王执事，你说的这条小道，当真很少人知道么？”
王忠全无比肯定地点了点头，“除了长期生活在当地人，外人几乎不知道。而且，张贼和高贼现在把重兵都埋伏在了水河一带，就算知道了也绝来不及去那的。属下建议教主可以带大军天黑后出发，人衔枚马裹蹄，这样他们就更加发现不了了。”
秦书淮盯着地图看了一会，然后微笑着说道，“有道理！如此我们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抵达韩城，打他个出其不意！说不定还能生擒高、张二贼！”
王忠全嘴角浮起一丝明显的笑意，连连说道，“教主英明！此战之后，教主势必再次名扬天下！”
“王执事，若真有那么一天，你就立了大功了！你放心，本座绝不会亏待你的！”秦书淮拍着王忠全的肩，笑呵呵地说道。
王忠全当即跪下，慷慨激昂地说道，“属下愿为教主效死！”
“很好！”秦书淮赞赏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道，“不过，此次杜将军抓了那么多你们的人，不知道张、高二贼会不会因此改变既定策略？”
王忠全眼珠子微微一动，说道，“教主言之有理。不如这样，您假装斥责杜将军扰民，然后把咱们都放了。这样一来，咱们的人都没有受到拷问，张、高二贼就不会怀疑消息已经泄露了！”
“哦，这么说外边挨打的三个人，不是你们的人？”
“嗨，那都是苦命的老百姓，这三十几人里，包括属下在内，就三个是贼寇的细作。”
秦书淮呵呵一笑，“此计甚妙，那好，就依你所言。不过，你回去可得谨言慎词，千万不要让他们看出你是我们的人。”
王忠全嘿嘿一笑，“教主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
……
不久，秦书淮在军营厉斥杜文焕扰民，罚他俸禄半年。之后，他又命人把这些人全部都放了，并且给予米面钱粮以示安慰。
看着这些人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军营，杜文焕气得扭头就走，连洪承畴都面露不解。
秦书淮回到帅帐，又把杜文焕和洪承畴叫了进来。
杜文焕还是一肚子气，进了帅帐之后一声不吭，连头都是扭向和秦书淮相反的方向。
秦书淮笑了笑，说道，“杜将军，让你受委屈了。”
杜文焕言不由衷地说了声，“末将不敢。”
明显是气话。
“杜将军，你搜捕细作有功，我给你记着呢。”
杜文焕终于扭过头来了，一脸疑惑地看着秦书淮。
方才自己还被骂扰民，这会儿钦差大人又怎么说自己有功了？
秦书淮又道，“本帅认为，那个叫王忠全的，很可能就是流寇的奸细。”
杜文焕越听越糊涂，忍不住说道，“大人，既然你也认为他是奸细，那何不对他严刑拷打，多少总能打听点情报出来，何以又把他放了？”
第四百二十六章 闯将大才
秦书淮微微一笑，然后把刚才的情况大致与杜文焕和洪承畴说了一遍。UU小说 Ｘwww.uu234.com更新最快不过，他把白莲教换成了丐帮，反正丐帮和他交好，路人皆知。
杜文焕一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大人英明！如此说来，末将这半年俸禄罚的真是值了！”
洪承畴听罢，也笑道，“秦少保这是反间计哪！古有周瑜打黄盖，今有少保罚杜将军，若是此计当真能成，却也不失一桩美谈哪！”
杜文焕忙说道，“早知如此，便是教少保打一顿又如何？末将若是皱一下眉头，就不算好汉！”
秦书淮笑道，“张、高二贼打的可真是好主意哪。他们可能已经猜到我们率了数万大军来援，因此也知道在官道附近，即便埋伏我们也讨不到多少好，所以派了王忠全来演了这么一出大戏，想把他们往宜川的山道上引，好方便他们埋伏，也算煞费苦心了。既然如此，咱们就想想怎么配合他们演好这出大戏吧。”
洪承畴想了想，然后笑呵呵地说道，“少保，既然此二贼自作聪明，那咱们让他聪明反被聪明误，又有何难？”
杜文焕听完，也笑道，“少保，看来洪抚台已经有主意了呢，那我们先听他讲讲吧。”
秦书淮道，“我猜杜将军你也已经有主意了，就看看你们两个是不是英雄所见略同吧。”
“哈哈哈！”三人都大笑起来。
入夜后，大军修整完毕，再度启程。
只是这次调转了方向，往西，即宜川方向挺进。
不远处，几个黑影看到大军的前进方向后，立即上马往南奔去。
子夜，张献忠将营。
罗汝才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眉宇间是一片抑制不住的喜色。
“张将军，张将军！大喜，大喜啊！”
张献忠顿时眉开眼笑地说道，“怎么，王忠全成了？”
罗汝才点头道，“呵呵，将军猜对了！刚刚吉县传来的急报，秦书淮果然率大军往西去了！”
张献忠不禁抚掌大笑，“哈哈，这个秦书淮，我还道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呢，看来是高估他了。”
罗汝才不屑道，“哼，此人据传在罗文峪以四敌千，还戏耍黄台吉，现在想想，朝廷为了震慑天下，也是煞费苦心呢！硬生生地编造出了这么一个战无不胜的战神来。不过更可悲的是，崇祯那小皇帝竟然编着编着自己都信了，竟派这种蠢货来三边。这下可好，他一来三边乱成一锅粥，过不了多久还会把几万大军都丢在宜川，这下看他怎么和崇祯交代。”
“呵呵，他怎么交代不要紧，要紧的是这么一来，咱们可就在山西立住脚啦！”张献忠喜道。
这时，李定国说道，“父帅、军师，话说回来，闯王手下那个叫李自成的，还真有两把刷子。要不是他猜到秦书淮不会让洪承畴率那一万人马回来，而是会率数万大军前来，这次咱们就要吃大亏了。”
原本张献忠和高迎祥都认为，洪承畴最多只会率一两万军队回援，所以打算在韩城七十里外用五万左右的大军设伏阻截。如果他们真的这么做，那么遇到秦书淮的数万大军肯定会吃亏。因为流寇的战力绝对在官军之下，在双方人数差不多的情况下，就算他们占着埋伏之利，也肯定讨不到好。
如果不能拦住秦书淮，那么等秦书淮大军直接挺进韩城，他们可就麻烦了。
张献忠听到李定国这番话，脸色果然暗沉了一些，说道，“没错，这个李自成却有几分能耐，就连利用王忠全把秦书淮往宜川引，也是他想出来的。此人，今后怕会是我们不容小视的一个对手。”
罗汝才也点头道，“张将军说的对。这人比高迎祥更难对付。不过眼下，咱们还没到与他相斗的时候，先把这一战先打好吧，其他的咱们徐徐图之。”
高迎祥大营。
高迎祥面带微笑地放下急报，然后对李自成说道，“闯将，你可又立了一件大功啊！那秦书淮果然带着大军往宜川方向去了！”
李自成淡淡一笑，说道，“此事的最大功臣，还是王忠全。王忠全是属下一位好友，两年前因为机缘巧合认识了白莲教平阳分舵的舵主。这个舵主不知怎的对王忠全一见如故，便绕过白莲教七年以上的资深教徒才能出任教务的规矩，在他入教一年后就让他做了执事，还把他派来我军中传教，自然就成了属下反监视白莲教的内应。却不想数日前他得到消息，说秦书淮已经成了他们的教主，属下这才想起了这出反间计。要说起来，此事也是凑巧，说明朱家的气数已尽，更说明闯王举事抗朱家暴政，实乃天命。”
低调谦逊的李自成，这番话不仅说得高迎祥心生欢喜，也让在场其他将领敬佩有加。也正因为他有才又懂做人，所以历史上，高迎祥死后他就顺理成章地继任了“闯王”的位子。
高迎祥说道，“闯将过谦了。此事王忠全虽然重要，但是若没有你运筹帷幄，也是决计成不了的。那个秦书淮号称大明之妖，不过在本王看来，这等徒有虚名的小儿，不抵闯将你万一。”
这话把李自成捧得很高，却是高迎祥的真心话。对于李自成，他是发自内心的喜爱。
闯塌天刘国能也跟着说道，“闯将有大本事，国能佩服。之前多有得罪，希望闯将大人不记小人过，嘿嘿，回头摆庆功酒，俺自罚一坛！”
众将也都乐了起来。
点灯子赵胜说道，“老刘你喝下一坛，回头可别摸错了门，又找别人家媳妇儿睡去。闯王可刚下了令，咱不能这么干了。”
不沾泥张孟存接话道，“老赵你别给人说破了，老刘本来正打算这么干呢！哈哈！”
“哈哈，老刘是越喝酒越有‘干劲’啊！”
李自成跟着呵呵一笑，眉宇间却掠过一丝不屑。
这些泥腿子哪有将军的素养，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若我是闯王，看谁敢在将营之中污言秽语。
月下，秦书淮大军在飞速前进。
锦衣卫缇骑和军中马哨四处，但凡路上遇到可疑之人，无需盘问，直接格杀！
山西境内的官道之上，张献忠布下的眼线一个个都打起了哈欠，一夜无事，看来秦书淮的大军果然去了宜川。
而宜川的某处，数万流寇也打着哈欠，望眼欲穿地等着秦书淮大军来自投罗网。
韩城西面，贺人龙的两万大军得到了韩城传来的消息，听闻前方可能有埋伏之后，果断在韩城一百多里外停了下来，召集众将研究对策。
此外，曹文诏和孟虎率领的两队骑兵，也在某处奔驰。
第四百二十七章 从天而降
韩城。UU小说 Ｘwww.uu234.com更新最快
飞箭如雨，杀声震天。
张献忠部从东门，高迎祥部从西门，两面猛攻韩城。这次他们动用了约四万兵力，以两千为一梯次，采用流水式轮换进攻，对韩城志在必得。
之前他们攻韩城，只是为了消耗韩城的兵力、箭矢和弹药，并没有打算要提早攻下它。因为他们的既定战术就是围点打援，用韩城来吸引明军各路援军，从而用伏击将它们各个歼灭。所以他们几天来一直对韩城采取攻而不取的作战态势。
不过现在不需要了。
一方面是韩城附近的各大营已经歼灭地差不多了，其他地方的官军也已知道韩城附近有埋伏，再想围点打援也难了。而秦书淮部也即将进入宜川的伏击区，再留韩城也没有多大意义。另一方面，贺人龙在韩城以西停住之后，正在召集陕西境内其他大营的援军汇合，待汇合之后就会杀过来。所以张、高二部必须尽快占领韩城，以便到时凭借韩城的城高墙厚击退贺人龙，永久性占领韩城。
在这种背景下，一场双方都拼尽全力的韩城攻防战开始了。
东城门。
二十余个简易的弓手高台赫然耸立。这些木制的高台都比城墙高三四米，顶部有巨大的平台和护栏，用来站弓弩手。每个平台可以站近二十个弓弩手。这些弓弩手居高临下，用箭雨疯狂地压制城墙上的明军士兵。
而明军士兵有的顶大盾，有的扛门板，竭尽所能地防御箭雨。即便如此，还是有人不断中箭，在哀嚎和呻.吟中死在城头。
与弓手相比，更难防御的是贼寇的云梯。经过几天的攻城，贼寇根据韩城城墙的高度，采用了一种新型云梯，这种云梯比城墙略高，顶端用粗麻绳绑着两个铁钩，云梯靠墙之后，铁钩就死死地勾住了城墙，要想把它推到，就必须先砍断或者用火烧断帮铁钩的绳子，在箭雨的压制下，往往弄断一根绳子要付出几个人的代价，更别提将它们推到需要付出多少将士的生命了！
一根根云梯疯狂地架到城墙上，潮水般的贼寇兵汹涌而至。
幸好韩城的火器还是相对充足的，光是每个城门上的弗朗机炮就有四门。发炮手在盾兵的掩护下，疯狂地装弹、发射，用的是开花弹，几乎不用瞄准，只要往人多的地方开火，一炮下去必然有一片贼寇兵倒下。
此外，城墙上的各个火器口也是鸟铳齐鸣。一发发愤怒的子弹发射出去，一缕缕青烟从枪口冒出来，结果就是一个个连轻甲都没有的贼寇兵倒下。
于此同时，城墙内侧，一口口大锅整整齐齐地排成几列，每口大锅都由两个人负责。一个负责往里添柴、添水，而另一个则负责将沸腾的水舀到水桶里。水桶连着绳子，便于城墙上的兵直接拉上去，然后狠狠地浇在正在怕云梯的贼寇身上。
而在城墙上，还有三口大缸，里头烧的是沥青。如果城下聚集的贼寇兵过多，那就拿沥青先浇，然后再倒火油，到时候只需一枚火箭就能瞬间引爆出一片火场，绝对是大杀器。
陕西副总兵、韩城城守左光先亲自登上城头，在东门指挥作战，而副将夏培成则登上西门指挥。看着两大主将抱着必死的决心死守城池，城内将士士气大战，发了疯似的还击！
高迎祥和张献忠的联军，足足攻了一个时辰，竟然还没有登上城墙！
彼时的流寇，装备还十分落后，尽管已经有了一些土炮和盔甲，但是远远没有装备全军，因此在进行攻坚战时十分吃亏。
张献忠暴怒，连杀了两员畏缩不前的将领，亲自来到城下三百米外的地方，指挥士兵作战。
而在西门，高迎祥把指挥大权委托给了李自成。李自成见久攻不下，便组织了五百名敢死队，集中了全军最好的盔甲和盾牌将他们全副武装，准备在天黑以后实施突袭。
此时已是黄昏。
城内明军死伤惨重，原先一万五的大军，现在只剩下七千余人了。不过贼寇的死伤更重，至少在两万以上。明军占着城墙之利，而且无论装备、训练都比农民军要好，所以1比3的伤亡比并不令人意外。
不过，贼寇的人数多，区区两万人马没伤到他们的根本，尤其是在车轮战下，对于守城明军的体力是很大的考验。
崇祯三年二月初八酉时，秦书淮率四万余大军突然出现在韩城以北60里外的龙门镇。
驻守在龙门镇的张献忠部探子一看秦书淮大军根本没去宜川，而是突然在离韩城咫尺之远的龙门镇从天而降，顿时吓得屁滚尿流，立即上马没命地跑去韩城，向张献忠报告这个耸人听闻的消息。
同时，在韩城以西八十里外的白马滩附近，高迎祥部的马哨发现一大堆明军骑兵呼啸而过，因明军马哨四出，凡靠近者杀无赦，故而高迎祥部的马哨不敢靠近，以致无从得知其去向。这些马哨知道事态重大，也没命地跑去告诉高迎祥。
张献忠大营。
张献忠暴跳如雷，厉声斥责几名攻城不利的将领。一天的攻城下来，他损失了七千余人，加上之前几天损失的六千余人，总伤亡已经达到了一万三千多人，一想起这个数字他就心痛！
骂完之后，他又让人挑选了五百精壮的士兵，配备最精良的装备，准备配合西面的李自成部联合搞突袭。
此时，帐外亲兵来报。
“报！秦书淮部已过龙门镇，正向韩城急速开来！”
张献忠、罗汝才、李定国以及在场诸将无不大惊失色！
“什么？他没有去宜川？！”张献忠一把抓住那个亲兵衣领，近乎歇斯底里地怒吼道。
那名亲兵吓得脸色惨白，拼命地摇头道，“没有、没有！宜川那边一边没有传来消息，想必是那秦书淮使诈，根本没去宜川，而是从另一条道来韩城了！”
“为何我们的探子没有发现？”张献忠又怒吼道。
罗汝才想了想，说道，“他先是向西，定然是入了陕西地界，然后绕开了宜川，从鹿川、寿丰一线赶过来。不过也是奇怪，就算他走那条道，高迎祥难道没有派马哨在那里监视吗？以他手下这帮将领的才干，当不会没想到这点吧？”
第四百二十八章 决断
张献忠摔了桌上的茶盏，怒道，“高迎祥这厮，老子早就说过，就是个徒有虚名的王八蛋！他手下也是一群脓包！直娘贼，还说什么反间计，反他个老娘！尽坏老子大事！”
账内众将都吓得不敢说话。UU小说 Ｘwww.uu234.com更新最快张献忠发起火来，杀人可不用理由，当初一个副将就是在他发火时多说了一句话，就被他立即拉出去砍了。
这个时候，只有罗汝才和李定国才敢说话。
罗汝才说道，“将军，这个时候咱们还是想想该怎么应对吧。马哨是在一个时辰发现秦书淮的，现在对方可能离韩城不足40里地了！”
李定国立即接话道，“父帅，要不然我带人去城北埋伏，与那秦书淮一决死战！”
张献忠回头看了看罗汝才，说道，“附近有适合埋伏的地形吗？”
罗汝才摇摇头，“他们从寿丰过来，那条官道四周比较平坦，没有适合埋伏的山地。不过现在是黑夜，如果我们在道路两旁集中所有大军埋伏，到时候一起杀出，倒也未必打不过他！”
张献忠和高迎祥此次共带了十七万大军过来，刨去攻城以及埋伏来援的明军时损失的兵马，现在还有十三万多一点。这十三万，有五万埋伏在宜川，他们手里也就八万。如果倾尽全力，以八万大军埋伏秦书淮的四万（探子只看到四万，没看到秦书淮之前分出去的一万多骑兵）大军，确实有不小胜率。
张献忠想了想，对李定国说道，“宁宇，你快去高迎祥大营，把军师的意见告诉他，看看他什么反应！要快！”
李定国立即说道，“父帅放心，末将这就去。”
高迎祥大营。
高迎祥还没有收到秦书淮突然出现在龙门镇的消息，不过他的马哨传来了大量明军骑兵在白马滩出现的消息，这让高迎祥、李自成等人都疑虑重重。
正在这时，李定国赶到。
“闯王！闯王！不好了，秦书淮突然带兵在龙门镇出现，预计此时离韩城已不足30里了！”
账内诸将顿时都唰地一声站了起来。
高迎祥双眼暴突，无比惊讶地说道，“你说什么？秦书淮出现在龙门镇？消息可靠？”
李定国立即点头道，“千真万确啊闯王！所以父帅让我赶紧过来，与您商讨应对之策！”
高迎祥及其它将领立即把目光投向了李自成。
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你不是说秦书淮一定回去宜川吗？现在他怎么出现在龙门镇了？
李自成眸中血丝暴起，双拳攥地咯咯直响！
他知道，自己低估了这个大明之妖了！自己的反间计不仅没成，而且还被人反过来利用了！
大明之妖，果然名不虚传！
气氛沉默了几秒，不沾泥张孟存忽然骂道，“他娘的，他是从哪条道上冒出来的？到处都是咱们的马哨，难道就发现不了他？”
李定国说道，“听说是从鹿川、寿丰一线过来的！”
众将一听，顿时把目光投向了刘国能。
因为那条道上巡逻的马哨，是他的人。
张孟存怒道，“刘国能啊刘国能，就这么一条道你都看不住吗？”
刘国能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这时，李自成说道，“都别说了，换谁的马哨去也是一样。你们忘了白马滩的马兵了吗？秦书淮早已派了马兵事先突入陕西境内，然后分出一部分悄悄堵在集义镇以西的那条小道上。从寿丰到韩城必过那里，马哨要以最快速度回来报告也只能经过那里，只要对方骑兵采取无差别屠杀，没有马哨能回来。”
李定国说道，“闯将说的对。再说秦书淮采用的是夜行昼伏的办法，人衔枚马裹蹄，一来马哨难发现，二来发现后跑回来也是晚上，是万万避不开官军马队的埋伏的。”
刘国能感激地看了看李自成，说道，“是是是，一定是这样的。”
高迎祥说道，“行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定国，你父帅有没有说想怎么对付秦书淮啊？”
李定国忙说道，“有。我父帅的意思，是集中闯王和我们的大军，一起去城北伏击秦书淮！”
李自成立即说道，“不成！明军还有数千，甚至更多马兵在白马滩，现在他们去哪了我们也不知道。如果他们和贺人龙的大军汇合后也杀过来，那我们就两面受敌，是断支撑不住的。”
李定国一惊，“他们还有这么多马兵？”
李自成不理他，直接对高迎祥说道，“闯王，我看韩城是拿不下了！这次我们共歼灭官军三四万之多，也不算亏，不如就此退兵吧！”
高迎祥沉默。
众将沉默。
看得出，他们并不甘心。
拿下韩城，是他们筹谋已久的，从长远来看，这将是彻底改变三边局势的一步棋，如今让他们说弃就弃，又如何甘心？
况且，现在秦书淮就在30里外，转眼就到，就算大军撤退，能确保他不追杀吗？他要是追杀高迎祥还好，如果要追杀张献忠，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三条路。
一是在秦书淮和贺人龙到来之前攻下韩城，这样凭借韩城之固坚守待援，然后与官军决战。论调兵的速度，官军绝对没他们快，因为他们的地盘就在附近，而官军附近的兵马已经基本都被歼灭了。不过，秦书淮赶到韩城只需要再一个多时辰，他们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攻下韩城吗？
二是孤注一掷，去城北埋伏秦书淮。只要击溃秦书淮的大军，他们就可以北上与在宜川的五万大军汇合，然后再杀回来，即便不能夺下韩城，也至少能安全回到自己的地盘。而且，秦书淮的大军被击溃后，官军在三边的兵力将大为空虚，对他们未来很有利。不过，万一不能迅速击溃秦书淮，等那些骑兵和贺人龙的大军赶到，他们势必要损失惨重了。
三是如李自成所言，立即撤离。这样一来，高迎祥部自是可以保全的，因为他的老巢离这不远，那里有数座坚城，秦书淮要追杀他是没什么用的。但如果他追杀张献忠，张献忠势必要东奔西跑了，今后能不能在三边站稳脚跟都是问题。没有张献忠在三边和他交相呼应，高迎祥就如同断了一手，将是巨大损失。
时间不多，究竟该何去何从，需要他们立即决断！
第四百二十九章 高迎降西撤
高迎祥沉思许久，终于开口了。UU小说 Ｘ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今次韩城之战，已围歼官军4万有余，从此晋南、陕南义军压力顿减，已达预定之目的。为稳妥起见，本王认为各部当立即撤离，以积蓄力量，来日方可卷土重来。”
李自成松了一口气，他认为高迎祥的决定是英明的。
高迎祥的地盘离这里不远，黄龙、白水、澄城、蒲城、大荔、合阳等县城都是他们的地盘，这些县城都具有良好的防御设施，而且还有十几万大军驻守，只要他们撤回去就不怕秦书淮那四五万人杀进来。
如今高迎祥部钱粮充足，正在通过各地商旅大量采购武器装备，只要再过一两年，全军的装备就会焕然一新，士兵的训练也会更加纯熟，到时候再出来与官军掰手腕也不迟。
李定国听高迎祥这么一说，顿时慌了，说道，“闯王，如今秦书淮就在30里外，如果现在撤退，他必然会死咬我晋南的义军不放，到时候我们就麻烦了啊！”
张献忠部此次围攻韩城总共带来了六万人马，损失了一万三，又有一万派去宜川帮高迎祥埋伏秦书淮了，所以现在只剩下三万七左右。虽然他们的地盘里还有五万左右人马，但是因为没有占据城池也就无城可守，而且那五万多大多还是杂牌军，如果秦书淮带大军追他，他是绝对扛不住的。
高迎祥摆了摆手，说道，“无妨，本王带大军先行往西，去找贺人龙那两万人，只要找到他们，秦书淮势必赶来帮主贺人龙。如此一来，你们不是可以安全撤离了吗？”
高迎祥手下还有六万左右大军，如果单单是对付两万的贺人龙大军自然是够了。不过，要是之前发现的明军大股骑兵已经和贺人龙汇合了，那么他也只能做做姿态，与贺人龙稍稍打一场，然后退入自己的地盘。
不得不说，高迎祥还是很讲义气的。因为打贺人龙的风险很高，万一对方多出万把骑兵，他的部队伤亡不会小。不过，为了能让张献忠继续在晋南存在，他还是决定这么干。
李定国见高迎祥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便知人家也是仁至义尽了，于是说道，“如此，在下代父帅多谢闯王的仗义相助！”
高迎祥道，“贵我两军同气连枝，正所谓唇亡齿寒，你们不必谢本王。你且快去，告诉你家父帅快快撤退吧。”
正在这时，忽然亲兵来报。
“报！禀报闯王，贺人龙的大军正向韩城急速赶来！目前已到达城西40余里外的板桥一带！”
众将都是一惊。
贺人龙在这个时候突然扑韩城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至！又一名亲兵跑了进来。
“报！禀报闯王，城南40余里外出现大股马兵，数量约有上万之巨，正急速向韩城杀来！”
众将大惊，纷纷站了起来！
上万马兵？！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
秦书淮已经从西、北、南三面合围韩城，要与他们决战！
如果说之前他们得到秦书淮突然出现在龙门镇时是惊讶，那么现在就完全是惊恐了。
虽然他们加起来还有八万多大军，但是秦书淮加上贺人龙也有七八万，而且其中还有一万多是骑兵，要是真打起来，他们半点胜算都没有！
李定国忙说道，“闯王，为今之计，不如带弟兄们往东退入山西吧。我父帅在东边还有五万大军，我们加起来也有十三万，如果再召回宜川的五万大军，咱们就有十八万大军，到时候再打回来，就不怕他秦书淮！”
张孟存马上说道，“不可，如果我们进入山西，那么在陕西就只剩下十余万兵了，肯定守不住那么多城池！要是咱们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十余个县城被那秦书淮再夺了去，以前的苦心经营不是毁于一旦了吗？”
其他众将也不同意。毕竟没了这一大片根据地，他们又要过颠沛流离的日子了，谁都不想。
高迎祥皱了皱，然后看向李自成，问道，“闯将，你看呢？”
李自成说道，“若是单单损失城池，那倒也无妨。如今山西的官军兵力空虚，咱们过去占几个县城易如反掌。问题是咱们一走，秦书淮必然顺势清剿咱们的据点，到时留在陕西的这十几万义军，恐怕要遭受重创！”
高迎祥点了点头，非常认可李自成的话。在陕西留下的这十几万义军，大多是追随他的盟友的军队，无论是战斗力和战斗意志都不强，要是秦书淮大举去剿，势必损失惨重。
再说，在自己占据的十几个城池之中，又囤积了无数钱粮物资，这些东西要是被官军抢走，那自己的财政可要倒退好几年了。
没有据点、没有钱粮，到了山西张献忠的地盘，自己岂不是还要看张献忠的脸色行事？
想到这里，高迎祥果断地说道，“不可东撤。既然事已至此，咱们就应抱定宁为玉碎的决心，与官军抵死一战！”
李自成立即说道，“末将附议！”
张孟存、刘国能等众将也立即道，“末将等附议！”
高迎祥又道，“本王认为，要打就打贺人龙的两万大军，而且要速战速决。只要能迅速击溃之，我们就可以立即退入黄龙城，谅那秦书淮也不敢来攻。”
与南面的一万多骑兵、北面的四万多大军相比，围攻韩城的三股势力当中，贺人龙的两万大军确实是实力最弱的。如果高迎祥能突破贺人龙的防线，就能突出重围。之后他们向西80行多里，就是黄龙城了。
他的建议，获得了众将的一致认可。
高迎祥又对李定国说道，“李将军，如此一来秦书淮必定会来追击我军，你们还是可以安全撤出韩城的。快些去找你父帅部署撤退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李定国应了一声，然后飞奔出去，骑上战马飞快地跑回己方大营。
高迎祥大营立即行动了起来，准备攻城的兵都被叫了回来，然后全军立即集合出发。为了加快速度，他们每人只带了五天的口粮，其余辎重一律原地烧毁。
而此刻，秦书淮离韩城只有25里地了。
第四百三十章 不叫埋伏的埋伏
乱哄哄的高迎祥大营，随着一队又一队的士兵离营出发，渐渐安静下来。UU小说 Ｘwww.uu234.com更新最快
阴暗的角落里，三个小兵聚在一起轻声地商量着什么。随后，其中一人脱离了大部队，悄悄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出发得太急太乱，所以没有人注意到这个人的失踪。甚至，没人注意到他还偷偷在不远处藏了一匹马。
解家村，离韩城尚有25里地。
秦书淮下令前军原地待命，后军快步向前，全军由两列并行改成四列并行。
四列并行后，道路就显得有些挤了，不利于急行军。不过，这么一来队伍的长度可以缩减一半，如果遇到埋伏，可以更快地击中兵力进行反击。
到现在为止，谁都无法确认张献忠和高迎祥会采取什么策略，所以他们自然得防备周全。
大军继续前进。
洪承畴对秦书淮说道，“大人，如果再走十里还未见伏兵，那说明贼寇已经闻风而逃了。”
秦书淮认可的点了点头，再走十里几乎就到了韩城，一打起来韩城的兵很快就会知道，到时候出城来援就是前后夹击，对贼寇极为不利，所以就算要埋伏他们也不会选择在那埋伏。
“不知道贺总兵那边如何了，曹将军有没有找到他们，跟他们说咱们的计划？”秦书淮说道。
洪承畴道，“曹将军早前曾驻防陕西，所以对这一带是比较熟的，应该能找到贺总兵他们。”
这时，前方有人来报。
“启禀大人，有个从韩城来的人，自称是我军潜入高迎祥部的细作，说有要事禀报。”
秦书淮一喜，说道，“快叫他过来！”
随后又对身边的陈敬说道，“去，把文镇东叫过来。”
陈敬应了一声，然后跑向后头。
不一会儿，那个小兵被带过来了，文镇东也到了。
小兵见了秦书淮，先是问道，“您就是钦差大臣秦大人吗？”
秦书淮点了点头，“正是，你有何事禀报？”
小兵立即说道，“属下是潜入高迎祥部的密探，特来禀报大人，高迎祥部往西去了。”
秦书淮回头看向文镇东，问道，“老文，你看看这人是不是你的人。”
文镇东早就看好了，说道，“是的，大人请放心。”
原来这个小兵是白莲教的人。事实上在流寇之中，至少有几十个白莲教的信徒。只不过这些白莲教人各属不同的分舵，而且互相之间也并不认识。秦书淮因为遇到过白莲教中的奸细，所以这次多了个心眼，让文镇东去联系他的直系下属。这个小兵正是平阳分舵出来的，所以文镇东很快联络到了他，让他随时提供高迎祥部的情报。
在得到文镇东的确认之后，秦书淮就不再犹豫，立即对李敬亭说道，“传令，大队改道，向西增援贺人龙！”
韩城以西40里，板桥。
从韩城出发前往黄龙城，走板桥、薛峰、白马滩一线是最快的，如果高迎祥选择走这条路，那就必经板桥。
问题是，韩城附近还有两条路，虽然曲折了一些，但也可以到达黄龙城。
已经抵达板桥的贺人龙，不确定高迎祥究竟会走哪条道，又不能分兵去各道把守，所以只好不断地派马哨去其他两条道上打探。
他的任务是，用两万两千大军拖住高迎祥部的六万大军至少半个时辰以上。
这并不轻松。因为高迎祥已经知道此地有埋伏了，势必会有所准备。所谓的埋伏，早已不能叫埋伏了。
这样的任务，也只有号称“贺疯子”的贺人龙敢接。
一万七千余步兵已经在道路两边埋伏就位，而贺人龙带着三千骑兵在埋伏点以西二里外，焦急地等待着。
虽然号称疯子，不过他的面相看上去却是文质彬彬，只是脸上的焦躁出卖了他。
在埋伏点以北二里处，是张啸率领的两千骑兵。张啸出来时带了五千骑兵，不过为了有效威慑高迎祥，使其不敢往南走，就把三千骑兵分给了曹文诏，这样曹文诏带着一万骑兵堵在南边，高迎祥必然会选择朝相对好突破的西路撤退。
虽然去黄龙城有三条道，而且高迎祥也很清楚中间一条大道有贺人龙的两万大军把手，但是他依然选择了这条道。
原因很简单。另外两条道，一条往西南方向，处在贺人龙与曹文诏一万骑兵的中间，另一条往东南方向，处在秦书淮与贺人龙的中间，走这两条路一旦被发现，会更快吸引两面的合围。而且，这两条道比较小，一旦被堵住，他们再想撤就难了。
而中间那条道就不同了，不但路宽，而且旁边也是原野，虽然草木丛生，但是万一战局不利，趁着夜黑总能突围出一些部队的。
丑时五刻，前方探子来报，发现高迎祥大军奔袭而来。
贺人龙大喜，立即派人将消息传递给麾下所有千总。
所有人马进入了最高战备状态。
北风轻卷，乌云忽然散开，皎洁的月色撒在了大地上，轻柔地为大地披上了一层银色的外衣。
丑时七刻，高迎祥大军进入伏击圈。
在最前面的先锋营是号称“撞塌天”的刘国能所部，总计八千人。这八千人装备算是不错，每个人至少都穿了轻甲，尤其是道路最两侧的兵，每隔一个都持一面盾牌。
明知道这里有埋伏，他们自然不是正常行军，而是十人为一横，八百人为一纵，以方阵姿态进军。
贺人龙远远地看着这八千人完全进入伏击圈，但并没有下令开战。他要等更多人进入伏击圈。
刘国能之后，是闯将李自成的部队，总共一万二千人。这一万二千人，只有一半有轻甲，其他人都没有盔甲。
等李自成的部队大约三四千人进入伏击圈后，贺人龙觉得差不多了。
因为再走，刘国能的部队就要出伏击圈了，到时候如果开战，高迎祥就可以前后夹击，这样对他极为不利。另外，埋伏圈里如果人太多，也不好消化。
他挥了挥手。
不就，一颗红色的烟花骤然升起，在空中爆开，散发出似血一般的红色火花。
“杀！”
震天的喊杀声从四周响起，无数明军忽然从路边的草丛中杀了出来。
高迎祥部并未慌张，似乎早已料到了这个局面。
他们迅速朝两面展开，盾兵迅速在道路两侧集结，护住无盾兵。而无盾兵则躲在盾兵后头，用长枪刺冲上来明军士兵。
这是很实用的战术，不过他们的盾有些少，并不能形成铜墙铁壁。
一万五千明军包围了一万左右流寇，另外三千士兵试图堵在道路上，阻止后头的流寇上来救援。
喊杀声震天，兵器交接声一片。
包围圈内的流寇虽然装备差了些，不过显然都久经沙场，与普通的流寇大有不同，他们战斗意志顽强，与官军厮杀起来并无太多惧色。
而包围圈外的流寇，则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不过虽然高迎祥在包围圈外还有近五万大军，但是也不可能一下子全冲上来，因为五万大军延绵六七里地，又怎么能一下子冲上来？
第四百三十一章 贺人龙的危机
异常惨烈的厮杀。UU小说 Ｘ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每个人的脸上是狰狞的，每把刀、每柄剑、每条长枪的寒芒是阴冷的，也是嗜血的。
贺人龙手下有三员大将，王镇、孙纲、季敏。这三人中，王镇和孙纲在埋伏圈内厮杀，而季敏一个人带着三千将士，在埋伏圈外，负责阻截不断涌上来的贼寇大军。
包围圈内，官军占着明显的上风。虽然刘国能指挥部下拼死抵抗，但是无论在装备还是训练上，农民军都远不及官军，因而损失惨重。
李自成的部队有些已经进入了伏击圈，不过李自成和另外七八千人还在伏击圈外，在其他部队还没冲上来的情况下，他们暂时成了进攻季敏，营救刘国能部的主力。
李自成指挥若定，手下的士兵战术素养比之其他流寇高出了一截，他们除三四千人正面进攻外，另外三四千人开始向左右迂回，企图包围季敏那三千人。
不过七八千人要想一齐冲，势必会造成互相挤压。
贺人龙看到这个情况，果断下令骑兵出击。
一千骑兵率先出击，风驰电掣般冲向李自成部。原本道路两旁除了草丛还有不少低矮坚硬的灌木，骑兵很难冲起来。不过贺人龙早先就已经砍掉了这片区域大多数的灌木，只剩下杂草，这样骑兵就能冲起来了。
强大的冲击力让挤在一起准备冲上去的流寇阵脚大乱，光是被战马见他、互相踩踏的死伤就多达上百人。
随后骑兵开始收割，雪亮的马刀此起彼伏，掀起一阵血影。
在一阵纷乱之后，李自成部开始展开反击。长枪兵纷纷围了上去，能捅人就捅人，捅不到人就捅马，一时间明军骑兵人仰马翻。
不过，这么一来现场就更乱了，阻碍了后头的援军上来。埋伏的好处就在这里可以打一个时间差。在后面的流寇大军没有赶上来之前，前面的战场官军是得利的。
伏击圈外的交战没过多久，明军骑兵伤亡两百多，而李自成部伤亡四百多。明军骑兵扭头就跑。
流寇自然不会傻到去追骑兵，见骑兵跑了，就稍稍调整了下，准备继续之前的计划，去包围季敏所部。
这时，第二波一千人的明军骑兵又赶到了。强大的冲击力又一次冲乱了李自成部。
这是贺人龙的既定战术。那就是以骑兵不断冲击对方队伍，以造成混乱堵塞道路，增加对方后面援军赶上来的难度。
战术是有效的，在一波又一波的骑兵冲击之下，高迎祥的大军被截成了两段，一段在包围圈内，而另一段始终在包围圈外。
包围圈内，刘国能带着手下奋力厮杀，企图突围，然而官军将他们围得密不透风，根本突不出去。
怒吼、厮杀，鲜血、残肢，惨叫，死亡！
浓重的血腥味漂浮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这些流寇大都是农民组成，很多人没有经历过这种残酷的战争，不少人吓得两腿瑟瑟发抖，拼命地往友军中间挤，这样他们能暂时安全一些。
不过，却加速了整体的败亡。
伏击圈内的清剿很顺利，不到一刻钟，八千人已经只剩下四千人了。而官军只损失了一千余人。
却在这时，战局突变。
只见两旁的草丛中，的声音延绵不绝。
贺人龙眉头大皱，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后头的流寇并不傻，在官道被堵塞的情况下，立即绕道从两旁的草丛中杀过来，企图反包抄官军。
贺人龙立即派骑兵阻截，于是双方在草丛中又展开了大战。骑兵在草丛中并不能发挥最大优势，不过居高临下之下，对付步兵总归是有一定优势的。
张啸在北边看到不少明军进入草丛后，也毫不犹豫地命令骑兵出击，前去拦截。
此时，伏击圈内的王镇和孙纲一看外头情况不妙，商量了几句后，由孙纲带三千人出去，前往拦截敌军，防止被反包围。
三千人立即分成两股，一股在道北、一股在道南，分别配合骑兵阻击。
无数流寇向潮水一样，继续冲上来，无穷无尽，一眼望不到头。
这还只是前面的一部分，离他们最远的流寇，还有四五里地呢。
厮杀继续！
韩城。
曹文诏带一万骑兵，按照预定计划抵达了韩城。
他们的任务是先到达韩城，如果贼寇在攻城，他们就伺机袭扰，如果他们已经撤了，那么他们再去追。
曹文诏一看韩城附近的流寇早已空空如也，就知道他们已经跑了。按照预定计划，他们立即朝西追去。
为什么朝西？因为西面的贺人龙最弱，高迎祥的想法，他们也猜得到！
同时，曹文诏也派了十几骑兵去通知城里的守军，告诉他们高迎祥往西跑了。
城内的左光先当然已经知道高迎祥和张献忠已经跑了，不过他手上只有七千兵，也不敢追，所以思来想去还是选择最稳妥的办法，静守城中。只要韩城不丢，他守城有功，也足以向上头交代了。
但是曹文诏特意派兵来告知他贼寇已跑，明摆着是想跟他要兵去追。想了想，觉得人家千里迢迢跑来韩城帮忙，自己一毛不拔也不好看，于是派夏培成带了三千兵向西去追。
此时，洪承畴带着队伍已经开到了潭马一带，距离板桥还有20里左右，到达那里至少还需要半个时辰左右。而秦书淮因为怕贺人龙顶不住，所以带着陈敬和仅剩的两千五百多骑兵先行一步赶往板桥，此时已经离板桥不足10里地了。
板桥的大战仍在继续。随着流寇的不断涌来，负责阻截援军的季敏部已经顶不住了，三千人杀到只剩下八百来人了。而张啸、贺人龙率领的八千骑兵，面对潮水般涌来的流寇，在草丛中左突右杀之后，无论是战马还是士兵的体力都大为降低，现在已经完全无力阻挡对方的反包围了。
埋伏圈内，刘国能的八千人已经被杀到只剩下一千来人了。地上到处是密密麻麻的尸体，甚至让人无法下脚，只要一不留神就会被尸体绊倒。这些尸体之中，原本以流寇的尸体居多，但是在流寇大军赶上来之后，官军的尸体也迅速飙升。
天黑，已经没法统计哪方损失多少人了！
又过了一刻钟，贺人龙部的将士们渐渐发现，自己的前后左右到处都是流寇，无数把明晃晃的兵器从不同的角度伸出来，一不留神就会在身上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
他们已经被包围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催什么催
战场一里外，高迎祥淡定地等待着前方的战报。UU小说 Ｘ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报！启禀闯王，我军已包围贺人龙大军！”
高迎祥点了点头，说道，“让张孟存部、赵胜部迅速从两边通过，不要与敌纠缠。”
“是！”
一会儿，后头的张孟存、赵胜所部两万余人开始进入道路两边的草丛，快速绕过战区。
而高迎祥也带着亲卫，夹在大军之间，从容地绕过战场。
他很清楚，秦书淮的大军和曹文诏的骑兵很快就会赶到，所以杀伤贺人龙多少兵马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能有多少人马可以绕过贺人龙的阻截，跑到黄龙城。
贺人龙此时处在流寇的包围圈内，看到高迎祥部正从容有序地撤退，不禁急得大喊，“弟兄们，往两侧冲！只要再坚持一刻钟，钦差大人的大军就赶到了！”
话音刚落，只见一根锋利的长枪捅来，他赶紧侧身一避，却发现另一侧也捅来一根长枪，这次他躲闪不及，左肩顿时中了一枪，出现了一个血窟窿。
李自成深知这支部队之所以能打，是因为这个“贺疯子”，所以专门指挥一支人马，杀向贺人龙。
贺人龙左肩负伤，却哈哈大笑，不住说道，“快哉！快哉！”
张啸一看贺人龙那边的贼寇越聚越多，赶紧冲身边人大吼一声，“弟兄们，跟我来，保护贺总兵！”
贺人龙在军队中深得军心，张啸这么一喊，顿时有无数人响应。这些人立即拼了命地朝贺人龙所在的方向杀去，去保护他。
李自成一看，顿时冷笑一声，心道来得正好！
立即对身边一人交代了几句，那人心领神会，然后带着数百长枪兵插入阵中，杀向贺人龙的北面。
之后，李自成又派了一队八百人的长枪兵，杀向贺人龙的西面。
在混乱和黑暗之中，这些长枪兵挺进地很顺利，很快就杀到了预定位置，把贺人龙极其千余手下和明军大部队顺利隔开了。
张啸带着千余将士想去救贺人龙，却很快发现敌军在玩类似“围点打援”的一套，流寇根本就在贺人龙周围布下了口袋阵，等着他们往里钻。他们都朝贺人龙方向杀去，人员过于集中，所以进入口袋阵后更容易被围歼了。
张啸发现不对后，赶紧说道，“散开！都散开！不要挤在一起！”
张啸手下的马兵尚能听令，可贺人龙手下的兵却听不进去，他们只知道主将受困，一定要将他揪出来！
一个又一个士兵倒下，一个又一个士兵冲上去。
有些士兵倒下时，还在声嘶力竭地大喊，“弟兄们，保护总兵大人！”
此情可歌可泣，但此法却是愚蠢至极！
越多人往贺人龙那边挤，明军的伤亡就增加的越快！
贺人龙也发现了不对，赶紧冲二十来米外的张啸喊道，“张将军，快帮我截住弟兄们！”
张啸眼眶微湿，似乎看到了当年在沈阳战场那熟悉的一幕！当日为了救自己，无数弟兄们也是这般前赴后继，用他们的鲜血硬是换回了自己的一条命！
截住这些人已经不可能了！士为将死，这种感情常人不能理解，但张啸经历过，他比谁都懂！
张啸捏了捏拳头，然后从马背一跃而起，踩着众人的肩膀往贺人龙奔去。流寇之中也有个别好手，约有五六名流寇也跳了起来，数把长刀和数柄长枪齐齐向他招呼而去。
张啸练了数月的易筋经，此时已经小成境九等了，而且又有九阳神功护体，所以并不惧他们，长剑在空中飞速转动，荡开了这些刀枪。
眨眼之间，他跃到了贺人龙马上，随后一把抓住贺人龙，大吼一声，“起！”
此时，有更多流寇围了上来，也有更多流寇跃起拦在他跟前。这些流寇虽然修为都没他高，但胜在人多，而且他一手还提着贺人龙，甚是不便，一下子吃了亏。
在空中他荡开了几个流寇的围攻之后，右腿在毫无防备之下，被地面的一个长枪兵一枪捅穿了小腿，登时从空中跌落下来！
流寇顿时围了上来，而明军马兵一看，也纷纷弃马跳到贺人龙和张啸身边，与流寇展开恶战。
誓死保护贺将军！
张啸一瘸一拐地施展夺命追魂剑，杀了三个流寇的同时，自己也又中了两刀。
贺人龙感动于心，向张啸道，“可苦了张将军了！”
张啸冷声一笑，说道，“大丈夫若能马革裹尸，不亦快哉！”
贺人龙闻之，亦大笑道，“哈哈，张将军此言差矣！区区流寇焉能留我等豪杰，咱们这就杀出去！”
张啸点头道，“贺总兵说的好！我等豪杰大业未成，岂能死在这些无名流寇手上，杀！”
贺人龙扶着张啸，带着一百多赶过来保护他们的将士，奋勇厮杀。
然而他们周围的流寇越来越多，根本除不尽、杀不完！
而在外面的官军将士，虽然都拼了命地想杀进来，但是李自成早有防备，不断地派兵挡在贺人龙周围，将他围得密不透风，外头根本杀不进来！
此时，高迎祥带着张孟存部、赵胜部两万余人已经大都越过了战场，迅速向黄龙城跑去。
李自成觉得差不多了，官军的强援将至，大军若是再做纠缠，回头必然讨不得好。
于是一声令下，让外围的部队先撤。
至于贺人龙这边，他打算快速收网！
既然已经包围了贺人龙，他又怎能杀之？
转眼间，贺人龙身边的一百多弟兄，只剩下十几个了！
而贺人龙和张啸也都血染战袍，浑身是伤。更严重的是，两人的体力都已经严重透支。张啸还好一些，有易筋经和九阳神功支撑，尚能还击，但贺人龙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了，此时反过来倒是张啸扶着他。
然两人依旧毫无惧色，也不说什么临死遗言之类的丧气话，仍是死战！
一名重伤的弟兄在倒下之前，冲贺人龙喊道，“贺总兵，俺来世再做你的兵！”
贺人龙仰天长笑，“什么来世，今生咱们还没完呢！杀出去！杀出去！”
周遭流寇亦不由心生敬意。
贺疯子果然是贺疯子！
李自成走近，冲贺人龙大喊一声，“贺将军，本将敬你是条汉子，若是投降我军中必有你一席之地，又何苦为那暴君愚忠到底？”
贺人龙大喊，“李自成，你区区小贼安懂我辈为圣主平天下之志？莫要多说，有种来与我一战！”
张啸笑道，“贺总兵大义，末将佩服！哈哈！”
李自成甚是可惜地摇了摇头，然后挥了挥手。
他的身后，立即闪出二十几个弩手，瞄准了贺人龙、张啸以及七八个残存的明军士兵！
张啸自知这次在劫难逃，不由仰天大吼，“帮主！张啸去也！”
却听空中传来一个回声。
“来了来了，你催什么催！”
第三百三十三章 一个人头一两！
随着这个声音，一道黑影从天而降。UU小说 Ｘ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几乎于此同时，流寇弩兵开始放箭。
却见黑夜中无数道红光骤然乍起，犹如一道密不透风的墙，挡在张啸、贺人龙等人跟前。
“丁丁当当！”
弩箭碰到这堵“墙”，无不断成两截。
众流寇无不大骇，而贺人龙亦是双目圆睁，惊讶至极。
却听张啸激动地大吼道，“是帮主！哈哈，帮主来救我们了！”
纵然深陷敌阵，纵然敌围重重，但看到秦书淮之后，张啸立即毫不怀疑地认定，自己得救了！
千军万马又如何？帮主便是如赵子龙、关云长那般，在万军丛中来去自如的那个人！
贺人龙听到张啸说是“帮主”，刚开始没反应过来，不过一秒之后就顿悟了：他家帮主可不就是当今的钦差大臣吗？
钦差大人亲自来救我们了？单枪匹马一个人杀过来的？
这、这与送死何异？钦差大人怎生比我这“贺疯子”还鲁莽？
秦书淮挡住对方弩手三轮齐射之后，立即冲向那十几个弩手，倚天剑上下翻飞，左右摇摆，所过之处无不血花翻腾，如同烟花炸开。
眨眼之间，那十几个弩手齐齐倒下，每个人都只有一道伤口，就在脖子上。
不过就这点功夫，保护贺人龙和张啸的七八个兵也只剩下两个了。
秦书淮迅速回到他们身边，随后以眼花缭乱的身法四下游走，护着他们从乱军之中撤退。他的长剑赤红，凡出一剑必杀一人，速度快如流星，眨眼间就有十几名流寇倒下。
震惊、惊骇、恐惧的情绪在流寇兵中迅速蔓延，秦书淮的武功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尤其是他手中的那柄剑，更是恐怖至极，剑至身则杀人，剑不至身，剑气亦可杀人！
一时间，流寇竟无敢靠近者，只是围着他们，始终保持一米左右的距离。
这时，秦书淮带来的两千五百骑兵冲了上来，引得贼寇兵一阵大乱。
因为高迎祥的策略是打了就跑，所以这时候流寇已经跑了两万多了，加上被杀的一万多，现在还剩下两万出头仍在与官军作战。
而这两万出头的兵中，因为李自成下令让他们有序撤退，所以很大一部分都早已无心恋战，准备开溜了。现在见到大股官军骑兵突然冲了上来，他们还以为是官军大部队已到，这么一来就更无心恋战了，外围的贼寇兵几乎连抵抗都不抵抗，抬着脚丫子就往西跑。
为什么不跑？这可是闯将下令咱们跑的！官军的大军都到了，谁不跑谁脑子进水了！
这么一来，贼寇瞬间大乱！
贺人龙部的一万多人一看，想跑？弟兄们，报仇的时候到了！
“弟兄们！秦大人带大军到啦！”
“杀啊，杀光反贼！”
“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啊！”
大吼之下，官军将士人人亢奋，士气大振。
此消彼长之下，流寇的崩溃速度更快了！
秦书淮这边，虽还是围着无数流寇，不过这些流寇杀他们的意愿更低了。
李自成见军心已动，而且他也无法判定官军大部队是不是就在这些骑兵之后，于是只好翻身上马，准备撤离。
这个时候撤肯定会损失惨重，不过兵乱已难收，能跑出多少就跑出多少吧。
上马后，他看着秦书淮，不甘心地大喝道，“想必这位就是名震天下的江河帮帮主、朝廷的好走狗秦书淮了？”
秦书淮看了看李自成，不屑地笑道，“你又是谁？”
李自成冷笑一声，说道，“在下李自成！”
秦书淮手中的剑“嗡”地一声蜂鸣，心想此时李自成就在十米之外，前面不过隔着七八个人，若是全力一击十有七八能取他性命。他一死，历史可就真正改写了！
不过细想之后，他又打消了这个想法。如果他现在去杀李自成，那张啸和贺人龙就没命了。不管怎么说，既然自己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那么李自成迟早要死，也不急于这一时。
想到这里，他一边护着贺人龙、张啸撤退，一边说道，“李自成，本少保听过你的大名，若无本少保，你本可做一番大事，可惜地很，有本少保在，你没这机会了！记住，本少保迟早来取你项上人头！”
李自成大笑道，“好！好一个大明之妖秦书淮！本将亦听说过你，知道你勇谋无双，人生在世对手难得，你且好好活着，本将总有一天会来找你的！”
说罢，又对手下说道，“弟兄们，谁杀了秦书淮，赏金三千两！”
众流寇一听，顿时有几个不怕死的又冲了上去。在他们的带领下，数十个流寇一起围了上来。
秦书淮长剑纷飞，瞬间就诛杀了七八个流寇，将他们逼出了一米之外。抬头一看，却见李自成已经跑得没影了。
这时，已经占得优势的官军终于杀了进来。那些围着他们的流寇一看自己都已经在拼命地逃跑了，连闯将都跑了，顿时都反应过来。
“娘的，跑了也不通知一声！”
“弟兄们，跑哇！”
这些人一边喊，一边开始没命地逃跑！
可是现在跑，哪里还来得及？
无数明晃晃地照明弹升空，将夜晚照的如同白昼一般。一万余愤怒的官军，开始玩命地追杀流寇！
剩余的四千多骑兵也没闲着，成了追杀的急先锋，闪亮的马刀不断地起落，收割一颗又一颗人头！
秦书淮知道高迎祥怕官军大军赶到，此时正头也不回地往黄龙城跑，必然不敢回头来救这两万多流寇，所以官军不管怎么追杀他们都不用担心遭埋伏。
于是大吼道，“弟兄们，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一颗贼寇人头，赏白银一两！杀！”
这一声大吼夹杂了醇厚的易阳真气，声音绵绵传至数里。
官军将士闻讯又无不精神大震，现在杀这些流寇易如反掌，这简直天上掉下来的外快啊！
喊杀声震天！
官军玩命了！
平常追击流寇，追出两三里就不追了，现在追出五六里都不肯放弃！
尤其是骑兵，善解人意地很，把没跑远的流寇都留给了其他弟兄，就去追杀跑得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