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释得缘故春风生
暖风醺醉御花园中染了春菲百花热热闹闹地争相绽放蜂蝶流舞浓郁花香铺叠明艳一丛丛一簇簇绚丽地张扬了满院。
翠柳细叶初展静静地在玉瑶池的水面上照出一弯纤细倒影微随了风一晃荡起几丝涟漪划开一晕平静如玉远远地淡去了。
金丝楠木案上长铺着一道奏折奏折上是一笔漂亮柔和的行书清而有骨放而有致隽秀时深隐锐意峻傲处沉而不露沿着这明黄折子纸一路行云流水般地书下卿尘手中的紫玉笔杆轻轻晃动在最后微微一勾棱角锋锐带出了一丝琥珀松墨的清香。
她直了直身子轻轻将笔放于一旁溢着墨香的蕉叶纹素池端砚之上随目浏览过去日日历练这字早已得心应手了和他的像却又不尽然。她笑了笑待墨干便将折子收起如今天帝身旁这道长案几乎成了她的专用。这一“病”又拖了半月有余当她再次每天随着天帝早朝的时候天帝便将更多的政务交与了她甚至有些本章也只是看看说说一并由她代批。这在历朝也是少有的是众臣言论非议天帝一概留中不人人都看得明白凤家的恩宠权势是达到了鼎盛。
卿尘心底澄明对这日盛的隆宠不骄不躁只在政务上用心常是深更已过人还在灯下。逐日以来天朝历来的人政越烂熟于胸行事也如鱼得水般通透。然她只少言慎行除了拟旨批奏这样的代笔之事外于朝事不议不论尤其是遇上各皇子经手的政务更不着痕迹地避开。
卿尘将复好的奏章理了理正准备向天帝请示忽见天帝猛地将手中折子拍在龙案上大怒道:“真是岂有此理!”
整个殿中阖然一静伺候在旁的侍女们被吓得哆嗦。卿尘悄眼看去似乎是刚呈上来的密折不知出了什么事惹得天帝大雷霆。却听天帝难抑恼怒地对孙仕道:“去把湛王叫来!”
卿尘心中一凛孙仕不敢怠慢急忙领旨去办未出殿门天帝又喝道:“回来!”
孙仕和卿尘都知道天帝为朝事怒的时候万万不能接着便劝一同屏息站着果然片刻之后天帝似是怒气稍息问卿尘:“上次在天都清查歌舞坊湛王是怎么复的旨?”
怎么竟是为这事?卿尘轻轻蹙眉清查歌舞坊的时候她虽还未曾进宫但前面的朝政都曾一一了解过这件事又是她留心的于是小心答道:“那次天都**有九十六家歌舞坊被查禁都是和朝中大臣有关的另有十三家因为涉嫌勾结江湖帮派贩卖人口亦被彻底清查。”
天帝伸手指着那道密折:“九十六家里面偏偏就没有殷家的不但没有殷家的还有多少家都是分毫未损!更可气的是朕要他清查歌舞坊他竟然在什么四面楼为了一个歌女当众同人争执!阳奉阴违说的和做的完全是两回事这就是他办的差事!”
卿尘心底一惊随即知道朝中有人要与夜天湛争势了。密折上所说之事夸大其词甚至无中生有从头到尾她再清楚不过她现在可以替夜天湛辩解但要冒着让天帝认为她袒护夜天湛的风险。她也可以什么都不说但夜天湛却会因此陷入不利只刹那的迟疑她上前一步跪在御案前:“皇上这说法与实情有出入!”
天帝回身看着她:“有什么出入?”
卿尘斟酌先舍难取易说道:“湛王那时在四面楼并不是为歌女和别人争执而是因为有人借酒闹事仗势欺人恰好被他遇上了才呵斥了几句。”
“你是如何知道的?”天帝话语阴沉。
卿尘静静抬眸:“那天事情的前后经过我恰好都曾亲眼目睹当时若湛王不出面阻止那个歌女必定遭人凌辱湛王根本就不认识她只是看不下去有人如此胡闹而已。”
“什么人借酒闹事非要他去管?”天帝冷声问道。
卿尘迟疑了片刻不想落井下石回道:“那人也是朝中官员别人都压制不住但若是说出是谁难免便有挟私报复之嫌还请皇上恕罪。”
天帝沉着脸道:“即便此事如你所言那些未曾彻底清查的歌舞坊又怎么解释?”
卿尘从容说道:“湛王的做法也并不能说错他只是掌握了一个分寸。这被清查的九十六家歌舞坊都是欺行霸市借权为恶的害群之马所以一律封禁并未手软。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只是略有出格行为便限时勒令整改允许继续经营。更有许多正当经营的便不在查禁和整改之列。歌舞坊一行本就鱼龙混杂不同的情况区别以待之是有效的做法而实际上现在天都中歌舞坊的情况也已经完全达到了皇上当初的要求。”
“照你这么说他做得对这些歌舞坊都该留着了?”
卿尘微微点头:“存在即是合理歌舞坊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天都兴盛繁华的一种体现不论是何人经营的只要善加利用便可起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作用。就如这案子当中曾被查封却又重新开张的天舞醉坊他们专门收留西域漠北而来的胡女使得原先流浪无家的胡人慢慢在天都稳定下来大大减少了此前胡人动辄械斗生事的情况胡汉之间的关系也日趋缓和这显然不是坏事则何乐而不为呢?”
天帝听完了未曾表态过会儿说道:“你对湛王倒十分了解。”
这一问早在卿尘意料之中她和夜天湛多有交往是众所周知的事天帝更是一清二楚设法回避反是下策不如磊落言明于是说道:“卿尘曾蒙湛王搭救也在湛王府中住过。”
天帝点点头:“你今天敢替湛王说话难道不怕朕迁怒于你?”
卿尘一身轻薄的罗衫底下其实已尽是冷汗她轻轻直起腰身抬头说道:“于公于私于情于理这些都是应该说的卿尘只是将自己知道的实情说出来以便皇上明察。”
天帝坐在龙案之后俯视着她。卿尘从容不迫地面对眼前犀利的目光在这一刻她将自己眼底、脸上、心中的所有情绪坦荡地置于天帝的审视下她知道这是赢取天帝信任的唯一方法。
清明如水的容颜透澈淡静的眸光没有丝毫的瑟缩或退避。
天帝方才的怒意早已不见脸上喜怒难辨他将手边的密折翻了翻:“起来说话。”
卿尘略微松了口气谢恩起身心中揣摩这密折究竟来自何处。所有的奏章她都可以查阅唯独密折只有天帝一个人能看。这道密折最大的可能是夜天溟上的但他又怎能对那日四面楼的情况都如此清楚?今天这事情虽然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但无论对于她还是夜天湛都只是两害相较取其轻而已。正静静站在一旁寻思天帝闲话般问道:“朕倒不记得你今年多大了?”
“回皇上再过几个月便十八了。”卿尘答道。
“十八了?”天帝说道“嗯……寻常女子早已出阁为人妻母了。”
卿尘心头猛地一跳不敢接话却又不得不说话眉目淡敛仍笼在那股平静中说道:“卿尘愿在皇上身边多历练几年。”
天帝一笑眼中严厉缓了缓:“朕登基以来用了三个随侍的女吏你是朕最欣赏的一个。但女子早晚要嫁人几年青春转瞬就没了。”
卿尘道:“按制卿尘是要跟皇上到二十五的。”
天帝道:“制度上定的是修仪朕答应了你不封修仪。”
卿尘怔住当日的聪明竟颇有种作茧自缚的感觉。一抹深暗暗到了心里只低声道:“皇上……”
天帝看着大殿外面那方明媚的春光缓缓说道:“朕必不会委屈你便给你指一门婚事如何?”
卿尘只站在那处天帝肃沉的目光下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一拍又一拍极沉极静似乎已用了全部的力气在跳动。
第六十二章 明眸慧心窥先机
天子问话不能不答不能不说就在这一刹那的安寂再也不能维持时孙仕站在殿门侧突然禀道:“皇上钦天监正卿祭司乌从昭有急事求见。”
天帝一抬头暂且放过了卿尘:“宣!”
钦天监因所其掌管的监天事务朝中颇有些然意味。乌从昭未着朝服一身长衫显得极潇洒仙风道骨说话间稳而清平:“臣参见皇上。”
天帝抬抬手:“卿有何急事见朕?”
乌从昭道:“正好郡主也在。臣前些时候同郡主研制的那个‘八方地象仪’今日忽有异动。臣亦卜得‘大壮’之卦青龙临坤宫内乾金临月建旺地而动克震木震木受克而动动而必震。”
“哦?”卿尘微微惊讶那八方地象仪是她和乌从昭一起为测地震而制若是有异动则说明不久将有地震生。立刻对天帝说道:“皇上请允许卿尘至祁天台一看。”
天帝脸色微沉自古历朝都将地震等灾祸视为天象示警乃是政有弊端民生之哀所至。起身道:“朕也去看看。”
孙仕忙安排摆驾卿尘随驾祁天台见八方地象仪一方水纹不住波动她推断方位对乌从昭道:“据此看似是天都西北怀滦城附近。”
乌从昭道:“不错离伊歌城甚近只有百余里地。”
天帝仔细看了看那八方地象仪问道:“这便是那能测地动的仪器?有几分把握?”
“便是此物。”乌从昭据实道“臣等研制而成尚未试过。”
卿尘举目天际只见晴朗无垠的空中遥遥出现一带黑蛇般的乌云横亘不散。秀眉紧锁在旁沉思一会儿对天帝道:“皇上若依此物之测不出三日便有一场地动卿尘想去怀滦城看看凡地动之前必有先兆。如当真有异也好使百姓迁避免受灾祸。”
天帝神情不豫平隶大疫方安再有地动是极不祥的征兆。沉声道:“妄言天灾可是大罪。”
卿尘眉目微凌俯身道:“卿尘不敢妄言是以要去怀滦才知真伪。”
天帝负手在祁天台来回走了几步终于道:“朕准你去但若是危言耸听必不轻饶。”
“是。”卿尘淡淡应下。
纵马急驰官道上扬起飞尘满天一行人赶到怀滦已是黄昏。路经荥江遥看江水无风而自汹涌奔腾漩涡深绕江潮击在堤岸上溅起波浪高涌声势惊人。
怀滦城中倒没什么异常夕阳近晚阡陌交错有商者息市农者归田一片安居乐业悠然自得的融融景象。怀滦地近楸江、荥江交界之处湖湾颇多隔段便出现大小不等的水塘甫进此地界卿尘便察觉颇为闷热似是气压极低的情形。
今日出了天都算是暂时避过天帝那呼之欲出的旨意但不知能避到何时。云骋不安地嘶鸣一声卿尘收摄心神勒缰下马快步走到近处的一湾池塘边俯身看去。只见水面荇叶交萦泡沫无端腾吐若沸水煎茶塘中不时有鱼跳跃显得极为躁动不安。连看几塘皆有此兆湿泥之中尚见大量蚯蚓钻出虫蚁等物更是随处可见。
寻来几名百姓相问知此地几日前连下倾盆大雨接着便越来越热往年此时还带着春寒如今只一件单衣便过了。
谢经同另外三名侍卫跟在卿尘身后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见卿尘走了几处直奔怀滦城府求见郡使岳青云。
这岳青云本乃是一员武将也曾带兵出征戍守边疆却因得罪了权贵被无端寻了个差错贬至怀滦城做七品县令但为人方正政清令明倒也为怀滦做了不少利民之事。
闻禀来者是清平郡主岳青云亲自迎了出来。卿尘开门见山免了虚礼对岳青云道:“岳郡使我奉圣命来此察看怀滦不日将有地动望岳郡使调遣安排使百姓预防避难以备不测。”
岳青云显然愣了一下一时间似乎没弄清楚卿尘话中之意问道:“是圣上的旨意?”
卿尘摇头:“皇上对此还将信将疑是以没有旨意。”
岳青云也是官场上之人其中利害自然清楚迁动一城数千居民本就不是易事又是无旨行事弄不好杀头的罪都有。他将手一摆:“郡主请里面说话此事容再商讨。”
卿尘俏眉微锁就她所知的征兆这场地震已有七成却如何去说服岳青云。举步落座郡使府小厮上了茶岳青云道:“郡主远途而来请先歇息片刻。”
略一思索卿尘道:“今天恐怕要请岳郡使冒一次险了此事非同小可事关怀滦数千百姓性命还请岳郡使定夺。”
岳青云端起茶盏:“郡主请。敢问怀滦将有地动有何为据?”
卿尘一路辛劳先饮了口茶尚未答话突然皱起了眉头细看茶水。岳青云见她神情有异一品盏中茶水入口又苦又涩味道怪异怒道:“这是谁泡的茶?”
那上茶的小厮不知出了何事吓得脸色都变了“扑通”跪下道:“是……是小的泡的。”
“这是什么茶?”岳青云喝问。
那小厮哆嗦道:“是老爷平素待客……待客用的山……毛峰。”
山毛峰那是好茶卿尘心中灵光一动见岳青云不悦拦住道:“岳郡使且莫怪他可是水不对?”
那小厮回道:“府里用水一向是取的井水老爷明察!”说罢不住叩头。
卿尘问道:“你取水时井水可是混浊不堪其中多有泥渣?”
那小厮道:“是……是城中几口井今日都这样小的冲茶前沉滤了许久才用的。”
“岳郡使。”卿尘对岳青云道“井水翻扬污浊这便是地动的一个前兆。天都中已有八方地象仪显示震兆如今荥江浪潮无风而汹涌怀滦气候异常城中湖塘涌动不安虫蚁出土纷乱虽不敢说十成把握却有个七八成。我要立刻回天都复命但天灾无常不知何时便会动怕等不及请旨怀滦数千人的性命如今便握在郡使手中。”
岳青云将信将疑这几日的天气的确沉闷得异常坊间亦听几个老人言“霪雨后天大热宜防地震”只当是民间乱传未放在心上。此时听卿尘说得认真不由得琢磨起来。
卿尘见他沉吟不语知他顾虑激将道:“岳郡使可是怕朝廷事后怪罪?若有偏误我愿一力承担绝不连累郡使半分。”
岳青云抬头见卿尘眸底神光锋锐坦坦荡荡的飒远正气竟叫人一时不敢逼视。那坚定清明的目光让人心中微动铁血方刚一股男儿豪气凛然而生他同卿尘对视片刻忽而浓眉一扬:“好!我岳青云便陪郡主赌这一局。”
卿尘眉目一敛唇角勾起浅笑深深拜下:“我替怀滦百姓谢郡使大恩。”
岳青云恍然出神全折服在她那份从容的傲岸中怎样的深邃怎样的淡定亦压不住的清越傲岸。早听闻清平郡主是女中英杰今日一见为其风华所深惑暗叹名不虚传。
简单商议了预防之事并告知岳青云留心地声等征兆卿尘拜别出了怀滦府衙。人刚上马见早已暗沉的北方天空一片奇云当空似是姹紫嫣红却诡异万分稍倾天边一片明亮蓝白色的冷光照得地面白连人的须都清晰可见。她心中一沉四象皆异常怀滦怕是难逃这场灾难了。
第六十三章 地动山摇天珠落
太极殿中钦天监正卿祭司乌从昭出班奏表言昨夜天象五星错行卦有震木必地动以怀滦为最。
天灾异动非比寻常众臣哗然议论起来。夜天凌见卿尘没随天帝早朝心中微觉诧异正思量时殿前中常侍自外上禀清平郡主归京复旨殿外求见。
“哦?”天帝忙道“宣!”
淡淡晨光中卿尘举步踏入太极殿白衣翩飞在身后撒开飘逸弧影浑身上下带着股风尘仆仆的飒爽之气清利肃然。
绕路一并察看了楸江后连夜兼程自怀滦赶回天都进殿面圣卿尘一路忧虑尽数掩在凤目微微清凛之中从容叩禀道:“启奏陛下卿尘奉旨去怀滦察看楸、荥两江无端起浪怀滦地界气候异常湖井之水翻涌沸腾虫蚁蛇鼠躁动不安天际出现明显的震光此都是地动之兆。望皇上颁旨着怀滦及其邻县百姓避灾。”
立刻便有大臣出班驳道:“启奏陛下天灾异祸乃是政有所失天象示警之兆如今四海沐天圣泽升平安乐岂会有此警戒之灾?清平郡主所言臣不能苟同。”此言一出多数大臣赞同自古传知地动乃是“龙王怒鳌龟翻身”预兆之言纯属空穴来风唯有乌从昭附清平郡主之议。
夜天凌皱了皱眉沐天圣泽升平安乐如今朝臣们就只会说此等祥瑞之言。
卿尘静听大臣辩驳声落继续奏道:“地动之灾乃是自然常理与德政民生无关。物理有常有变率皆有法并不足畏忌亦可预测防范。若知而不避讳言不救才是失德失政实非百姓之福。”
天帝沉吟不少顽固老臣坚持己见。卿尘不欲同他们纠缠没有圣旨即便怀滦能在岳青云的努力下勉强趋避事后究查起来亦会牵连岳青云更何况楸、荥两江一线岂止一个怀滦城若确是大震后果堪忧。想到此处暗恨自己所知有限预见皮毛而不能精确缜密只决然说道:“凤卿尘愿以身家性命立生死状求旨避灾!”
夜天凌眉目不动眼神却往褚元敬等人那处一扫褚元敬立刻会意出列奏道:“启奏陛下臣以为清平郡主所言甚是天地行有其法郡主曾助平隶百姓逃得瘟疫之难已说明天灾可避人力亦可胜天。地动之灾破坏极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褚元敬奏毕兵部尚书何竟之、刑部尚书吴起钧、上将军冯巳及其他几名朝中颇有分量的大臣皆附议。夜天灏亦奏道:“儿臣查看历朝史记有关地灾皆在之前便有异兆出现同清平郡主所言颇为吻合灾前时机宝贵请父皇做决断。”
天帝目视卿尘见她神情极为坚定眼中那抹淡然隐露的自信叫人觉得不容置疑。对一直未话的辅大臣道:“两位丞相可有奏议?”
卫宗平说道:“臣以为此事虚玄尚待议。”凤衍目中微光一闪说道:“臣以为信之无害若真有地动反避过一灾。”两人针锋相对是自来便如此了。
年前平隶瘟疫卿尘见地独特力挽狂澜天帝对她倒是颇为信任思索片刻沉声对殿前侍御官吩咐:“就按清平郡主所奏降旨避灾。”
卿尘微喜取出一道白笺:“此处有些避灾之法请圣上随旨传。”天帝点了点头又道:“众卿随朕摆驾祁天台若果真地动朕必定论功而赏若无……”瞥了卿尘一眼起驾。
卿尘落后几步跟上见夜天凌似是无心般投过深深注视眼中星光微掠极柔地拢进心底。知道他担心自己和他对视了一瞬微微笑得清明擦肩而过随驾祁天台去了。
正午已过乌从昭看着八方地象仪对应西北方的水纹仍在不断颤抖金铜底上透过清水映出当空艳阳晃着明灿的七彩光芒。上方一条栩栩如生的金龙嘴中含着颗铜珠纹丝不动没有一点儿声息。
天珠落水地动山摇如今迁民避灾的圣旨应该早到了怀滦及其周郡不知这地震究竟是有还是没有。
天灾地动从未在之前便这么大张旗鼓地呈上朝堂钦天监为天家做卦象预言绘星图测地理若说据此应灾趋避总透着几分玄谁也不敢轻言妄动。
高阔宽平的祁天台站满了文武百官天帝坐在华幛宝盖的黄龙伞下眯着眼看那八方地象仪。
气势极沉先前尚有低声议论如今静得有些逼人。天帝似乎是有意如此钦天监在朝中地位然怕不早惹眼忌讳要是出了这纰漏往后便艰难了。而清平郡主朝堂上敢立生死状不同寻常女子啊!
想到此处乌从昭忍不住看了卿尘一眼却见她静立远望一袭飘逸的白衫随风拂动模样甚是清傲然而偏偏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淡定似乎那潜静从容的气度已深到了骨子里泰山崩于面前而不能动其分毫。那双深邃明澈的凤眸如今淡笼着一丝忧色放眼长空这顾虑牵的是目光另一头遥不可见的怀滦城而后为己忧。乌从昭暗暗点头八方地象仪中水光一闪遮映了眼底层层神情。
时间久了众臣都有些不耐。夜天凌站在济王身边黑色衮龙朝服落了一层耀目阳光让那身影更显几分清拔。负手而立气定神闲看着祁天台高处用于观星制历的九天乾坤仪众星繁复嵌在天宇似是有看不尽的深邃奥妙叫人心神随此伸展遥遥融入了无尽无垠的星空。
天帝目光深沉一如瀚海滴滴不露微敛了犀利看着几个儿子。几年过去都能独当一面了倒是个个不负所望颇有政绩想都是孩子时那么一点儿光阴催人老。往后轻轻一靠雕龙金椅硌得后背生疼这个位子不好坐啊真的是老了。
日头一丝一丝地偏斜大地安然。四方静中慢慢又扬起些波澜百官渐有不满的不断出言议论。
乌从昭的嫡传徒钦天监少卿傅千菲看着卿尘突然不冷不热地道:“一日将尽看来这地动一说纯属子虚乌有了。郡主不想想自己怎么交待?”声音虽小但近旁几人也听到清楚。夜天凌嘴角一冷眼底深处不易察觉地掠过丝森寒的锐光。
傅千菲向来只崇仰巫术占卜对卿尘研究的这些早就不满。卿尘知道她心存敌意现下是落井下石来了望着远处的目光并未因此而收回淡淡说道:“若是子虚乌有倒叫人宽心无非我凤卿尘一人受罚而已怀滦地界便少了一场祸事不知有多少人得以活命。”温婉的声音略带了些肃沉叫傅千菲心中一滞竟有种无言以对的感觉。四周几员大臣听在耳中不免微微点头若说这份气度是学也学不来的。
傅千菲冷哼了一声却就像是回应她这声令人不适的冷哼般八方地象仪中一条金龙的含珠突然“当”地落进了下面的清水中击起水花翻扬溅出四周。
与此同时所有人都觉得脚下猛地一震似乎整个祁天台都移了几分瞬间又恢复平静叫人几乎以为这是错觉。
身旁侍卫慌忙护驾天帝倒镇静一抬手喝道:“慌什么!”只看着那八方地象仪。
众臣目光尽聚于此夜天凌反深深看着卿尘心里松下只无端泛起一丝疼惜。
卿尘幽澈的目光倒映在八方地象仪一波一波猛晃了几下的水纹中面向天帝静静俯身:“怀滦地动请陛下怜悯灾民施赈济。”
第六十四章 乾坤始知九霄清
《天朝史。怀滦》卷十二。
圣武二十六年春怀滦地动。荥水高浪见异光闻有声如雷。山崩地裂黑水翻涌坏败城墙及楼橹民居城乡房屋塔庙荡然一空遥望茫茫了无降隔。郡使岳青云率迁百姓走避出郭以未曾压毙多人只伤男妇子女共九名。
连夜自怀滦送回的奏报怀滦昨日地动震塌历山一角城中裂开一道丈余宽的长沟荥江之水横灌其中深可载船。百姓房屋损毁甚重几乎不见其城原貌但因郡使岳青云在前一日便动百姓预防迁避只伤了九人。其临近须城、清池、莫州、衡城、原寄、红古等郡皆有震感但相较而言轻微唯清池郡城隍庙倒塌压毙两人其他只见伤者。京郊亦有动撼无人员损伤。
翌日早朝天帝在太极殿中看了奏报眉头紧皱叹道:“此终是朕躬不携政治未协致兹地震示警。”
此是君王自责之言凤衍却笑奏道:“圣心仁厚聪以知远明以察微顺天之意知民之急及时降旨应灾已使百姓避过大难此实乃黎庶之福。”话如春风说得得情得理本是灾事如今也算是幸事。
臣众不免跟上圣德隆泽裕民为先天人感应地灾退怯之词。天帝挥手止了命出内币三十万以赈济免赋蠲租一并封赏怀滦郡使岳青云。卿尘本想借着赈灾避去怀滦至少能待上三两个月离天都这是非中心远些。天帝未准却将这差事派了湛王。
钦天监仍稳在天朝第一要司上下皆有赏赐。正卿乌从昭加殿前章机行走官进一级赏金制元宝五十锭锦帛一百匹。少卿关岳、傅千菲各赏纹银通宝五十锭锦帛一百匹。
乌从昭乃是辰州彬县人氏圣武七年任钦天监正卿祭司二十几年里于朝堂间处得甚是疏离当年主理这钦天监无非是因着亦师亦友的莫先生一力推荐如今也有了辞官云游的心思。可惜自己身边两个徒儿一个天份不够一个野心勃勃都是难以调教想来不堪大任也是一桩憾事。
这日乌从昭正在九天乾坤仪前少卿祭司关岳引了孙仕来见。乌从昭颇有些奇怪上前寒暄:“孙公公有日子没来钦天监里面请坐。”
孙仕笑道:“不能久坐了此番是有事烦劳乌大人。”自袖中掏出个封口信笺“上面两人生辰八字还请乌大人起卦推算。”
乌从昭接过随口道:“什么人还要公公亲自来一趟?”
孙仕向南拱手一笑乌从昭抽出封中一张明金底笺纸已知是御书房出来的早已会意只问道:“测何事?”
孙仕道:“婚配姻缘。”
“好。”乌从昭点头“请稍候。”命关岳陪同孙仕自己进了卦房。
笺纸上写了两个生辰八字:壬子年十一月壬午寅时一刻。庚申年七月丁卯未时三刻。笔力苍迈看起来竟是天帝亲书乌从昭只觉得这生辰八字颇为眼熟未曾深思静心起了一卦。
卦出乌从昭凝神看去却大吃一惊:乾知大始坤作成物卦中竟是潜龙出海凤翔九天的兆非但姻缘天合更隐了君临天下之意。蹙眉一思凝神想了片刻起身取来钦天监中掌管的夜氏族谱一番翻阅拍案道:“是了!”这壬子年十一月壬午寅时一刻竟是凌王生辰!
凌王乌从昭深吸了口气印象中立刻掠出一双清冷深湛的眸子二十几年冷眼旁看这是个叫人看不透的主。这一卦若是上呈天听后果叵测。
历年来凌王于战、于政、于民诸般行事历历在前乌从昭静静坐在那副卦前手指不停地敲着桌面。少顷似是下定了决心提笔润墨在纸上写道:爻象中上夫妇平和相敬如宾家安无妄。最后一笔缓缓一顿那墨微亮映出道平澈的光泽极清极暗一径入了心底。
“乾知大始坤作成物吗?”淡灰的身影负手立在亭前衬着四周春意浓转这一方天地褪去了白日蜂蝶喧嚣夜色中潜定地透着几分寂静。莫不平悠然看着前方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老师……”乌从昭抬手轻弹了弹飘上石桌的几丝落花开口道。
“从昭。”
“哦先生。”乌从昭无奈摇头“从昭心中始终待先生如师。”
莫不平嘴角微微一勾一道清晰可见的笑纹漾在脸上:“急着找我便为此卦?”
乌从昭站起来踱到他身边:“学生从未见过如此乾坤之卦是以想请教先生。”
莫不平笑道:“于卦象上从昭你自比我精深呢。”
“学生不敢。”乌从昭道“学生所知无非皮毛还请先生不吝解惑。”
莫不平遥看星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自古此理你也不必过谦。近年来于星相上可有所得?”
乌从昭仰观天象夜空繁星如许浩瀚无垠。广袤而璀璨的星海幽深不可测量似乎包含了宇宙间无穷无尽的奥妙“天星预灾前些时候学生倒验证了一回。”他说道。
莫不平点了点头目光锁定一颗遥远而湛亮的天星:“你可能查知帝星?”
乌从昭凝神远眺那颗颗灵光四射的天星似乎化作了一片浩海包容了世间万物令人深深沉迷其中醉而忘返。忽而一道摄人的星光骤现乌从昭浑身一震自那种奇妙的窥探中惊醒过来:“帝星明动入紫微天宫!”
“还有呢?”莫不平看似随意而问。
“请先生赐教。”乌从昭躬身道知尽于此难再深预啊!
星空之下莫不平看似昏暗的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那一瞬间整个人竟带了些凌人气度四周幽深的花枝叶影亦为之微摄缓缓说道:“孤星主天下覆紫微七斗凡光避之锋芒近宇澄清。然有异星盛芒而伴纵横成双星镇宫之势如今其势已成无人能遏了!”
“双星镇宫?”千古相传的卦象令乌从昭颇为惊愕“其后如何?”
莫不平语中透了丝感慨:“双星镇宫老夫一生浸淫星相之术却也是只有听闻而从未见过此象。此之为天数之神奇诱人深入。呵呵从昭你的卦数倒是越精妙了。”
乌本昭似是沉浸在一恍的深思中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对了学生这一卦是孙仕奉圣上旨意来卜的。”
“哦?”莫不平抬眼看他“你将卦象解了?”
乌从昭顿了顿道:“学生……解了。但只书呈了夫妇平和、相敬如宾之语并未言及其他。”
习风扑面微熏馥郁的花香盈溢在这浓浓夜色中静谧醉人莫不平挑了挑微白的眉毛突然畅笑起来:“天意天意!你怎敢做此欺君之言上呈天听?”
乌从昭皱眉道:“此卦之生辰应自凌王凌王纵为人冷肃却谋事正处政明清而不近阴柔傲而不为狭隘。学生虽难深知其人只观其表亦不愿以一卦而误之。”
莫不平笑道:“更何况尚有江南6迁、疯状元杜君述、南蜀左原孙等人尽心辅佐但凡有些刚硬严峻、不近人情之处也差不多弥补了。”
乌本昭恍然明白了什么先生出京十年有余此时并非无故而回天都啊!随即诚然而道:“从昭愿追随先生而为。”
“老夫不过顺天应数尔。”莫不平淡淡说道。
“学生知道。”乌本昭道。
莫不平看着深深夜色目光中透着些辽远的神情多处的隐忍如今收效一时当今想必是出了以凌王抑湛王之势的布局。钦天监虽不涉朝政关键时却有莫大的用处。心内长叹穆帝知遇之恩铭记在心二十余年不敢相忘唯有一力辅佐嫡皇子登临大统是以为报了!
两日后大正宫中颁下恩旨:文渊殿辅大学士、开府仪同三司、中书令凤衍之女、清平郡主凤卿尘册凌王妃敕封一品诰命夫人择吉日五月壬申奉旨完婚。
第六十五章 十里红尘迎卿来
五月春暖红尘凌王府的兰花早已娇姿多展静静绽放春庭冰肌玉骨玲珑高洁娴雅里透着几分清傲却也悄然带上了盈盈喜气。wwww.uu234.com书友整~理提~供
数日之前伊歌城中几大花窖的兰花都供不应求。尤其是珍品瑞玉水晶、妙法莲华同落叶三星蝶凌王府差人尽数定下吉日一到天尚蒙蒙亮便送入了府中。
王府上下华灯结彩早布置得十分的雍容喜庆。内侍宫娥奔走忙碌热闹非常。凌王府的主事白夫人亦是自延熙宫始便照看凌王的乳母这一早便梳洗整齐着府中仆从仔细收拾了“亮轿”的百支红烛将迎亲的旗锣伞扇一一察看。虽说了不欲铺张但盼了这些年了终见到这一日便是不铺张也难。听说这将入门的王妃温婉通慧人也是极美白夫人不由得念了声佛眼角逸出一丝慈爱的微笑。
依皇家制礼部执典行了纳采礼、问名礼、纳吉礼凌王府的彩聘也在纳征之日送进了凤府:白头雁一对金丝鸳鸯一对纹云如意一对细金合欢钿一对;温茸俪皮两副卷柏两株鸾凤结两双五色丝两束;金尾鲤鱼二十条彩翼云鸡二十只陈年女儿红二十坛清田贡酒二十坛;绀地绛红鸣鸟束锦十丈香色地红茱萸云锦十丈四色显纹散花贝锦十丈;闪色隐花水波纹孔雀纹锦十丈隐花奇卉八角星重锦十丈夔龙游豹散点彩绒圈锦十丈。另有肥羊千头稻米百石粳米百石稷米百石;余者蒲苇、香草、金钱、六谷糕、九子墨、长命缕、延寿胶等等花样繁复令人目不暇接。
宫里出来的赏赐更是丰厚只延熙宫便赏了吴绣百年好合一幅石榴醉红晶石串珠一副玉玲珑步摇一对祖母绿嵌金垂环一对穿花百蝶金镯一对福禄寿温甸玉镯一对俏色兽玛瑙杯一对三螭纹玉觚一对素月梨花琉璃屏风一架都由礼官执送络绎不绝地赐至凌王府。
吉日那天伊歌城自中轴天街往外玄武大街和朱雀大街两条迎亲必经之路皆有红绸铺覆一眼望去细浪千里一般遥遥张展开来晴空耀目下映了金光淡淡华美而飘逸。这却是天都及平隶、怀滦等地的百姓闻知清平郡主出阁连日齐集商讨而为。
红绸两边除了护卫的御林军、皇家仪仗官外挤满了各处百姓天都上下九九八十一坊商铺收业万人空巷只为看这相府嫁女凌王纳妃的场面。
吉时一至凤府朱门悬彩金玉生辉比凌王府竟铺张了数倍不止。单是陪嫁的妆奁嵌金檀木大箱上系绣帛两人一抬两抬一箱随着皇家浩荡林立的华盖仪仗先王妃鸾舆而行。直过了半条玄武大街众人方见到入了街口的鸾舆。
金漆鸾舆之侧飘垂浅杏色凤纹帷幔浅红轻粉的瑞玉水晶、妙法莲华、落叶三星蝶几色兰花尚带着颤颤莹露点缀其上清艳明丽灵动飘逸。掌仪女官捧制书册宝导从如仪。另有八对紫衣宫女每人手中托了湘妃竹篮沿路将新鲜采摘的兰花洒了漫天。
文心、莲瓣、朝玉、交鹤、桃姬、银边、雪素、紫花梅、红鸾娇、千盏蝶、云龙姬、玉溪春、天府贵妃、金阳碧玉、胭脂彩凤素红、娇粉、妍黄、媚紫、淡碧、明桃并着玉色百合花瓣缤纷各异花香明动竟引得无数彩蝶翩翩随轿而行长街之上形成一番叹为观止的神奇美景。
四周百姓纯朴本就将救人活命的清平郡主敬为天人见得此景不由便有诚心高呼“恭贺王妃”、“王妃万福”者进而连成一片如雷般送鸾轿前行。
夜天凌策马在前清冷如玉的神情纵在礼服的映耀下也只是淡淡然众人都看不透的眼底却真切透着深沉的欢悦的明光。白马金鞍衬着傲岸身影骄阳下逆着淡淡天光风神凌俊又成了停驻在天都多少女子心中可望而不可即的期念。
即便上了鸾舆卿尘却依旧有种不切实的感觉。这一天竟然就在眼前猝不及防地叫人几疑是梦生怕一动便醒了。她猜中了天帝的心思却没有猜中那棋路天帝料尽了这棋局却又偏偏错漏了一个“情”字。
“情”之一字千回百转却又有谁能料得到参得透?
四周隐隐萦绕着兰芷清香手腕一侧水晶石温润而微凉的感觉那样清晰。卿尘低头自凤冠珠帘摇曳间看着这灿然华贵的紫晶串珠伸手轻轻抚摸没想到莲妃竟将这开启皇族宝库的钥匙神使鬼差地赐给了她。然此时纵金山银库亦不及母亲对孩子深切的祝福紫晶石是象征着坚贞而永恒的爱情啊!
卿尘嘴角漾开一丝清浅的微笑耳边传来百姓的祈福声礼乐锣鼓中显得那样质朴和真诚叫人微微湿润了眼眶。
这便是那种不能言说的感动吧就连她一向敬而远之的凤府凤衍夫妇的关怀倒似真情流露还有送亲的凤家长子凤京书、次子凤呈书照应张罗忙了不下数日。在这样的日子里她情愿忘了所有或者也会有那一刻他们能是真正的亲人。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当初悲喜迭起如今却成了推波助澜。
卿尘犹自出神思绪万里那日喜悦又犹疑的心情也曾因担忧朝势而参商是否要推拒。他却断然断然而坚决地道绝不容再有一次反复。说话时那语气那神情霸道得逼人一字一句将她的一生深深俘虏了去。
鸾舆微微一顿将卿尘神游的思绪拉了回来已是到了凌王府正殿之前。
外面钟鼓喧哗震得心神微荡卿尘心头无端快跳了几拍一抹娇红就这么泛起双颊在白玉般的容颜上更添几分清丽妩媚明妍不可方物。
忽而眼前微亮鸾帷向两边挽起。凤冠轻摇卿尘微微抬头便见流云霞帔前伸来一只修长而稳定的手。
是他呢!卿尘隔着细密的珠帘半垂着眸深吸了口气纤细的手指轻轻放至他的手中立刻便被握住轻微地温柔地一带。
云袖垂曳凤服迤逦卿尘随着手上那丝沉稳的力道娉婷步出鸾舆夜天凌已站在身边。熟悉的气息带着轻润的温暖在他扭头低低一笑时飘落耳边惹得她双颊霞飞娇羞中又带来十分的安定。
任他牵着虽看不太清前方却放心地一步步迈上白玉殿阶跨过高高金槛步入今后他和她共同的家。
在他的扶持下接过金册宝印一切行礼如仪。依稀听得韶乐声声许多人都在近旁却满心只有身边一人。十指相扣殿宇中的喧嚣似也远远褪去只有他伴在身旁。
拜天地原来不是以前想象的那样简单真正的举手齐眉叩拜行礼。带着十分虔诚和执著每一拜都许以白头相伴的盟誓认真的、不悔的四拜刻在了彼此的生命中一生一世来生来世。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生生世世携手并肩她已是他的妻。
《醉玲珑》上卷完中卷地址为:/nove1/35148.htm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