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合纵连横(一)
小两口到得上房,看院子的婆子笑着上前行礼:“奴婢谢四少奶奶的赏赐,愿四少爷和四少奶奶多子多福。”
夏瑞熙微带了些羞意,大大方方地说:“托你吉言。”
欧青谨道:“我娘起身了么?有人来了么?”
婆子答道:“夫人起来有些时候了。时辰还早,其他几位少爷少奶奶都还不曾来呢。”
屋里传出一条清脆悦耳,让人一听就由不得生出好感来的女声,正不紧不慢地念着一本游记,正好是夏瑞熙看过并且深爱的那本《东京志异》。夏瑞熙便问:“是谁在里面呢?”
欧青谨笑道:“不是客人,是林小姐来了。母亲最爱听她念书的。”
林小姐?何许人也?不是客人?那是什么人?人就在屋里,夏瑞熙也不好东问西问的。一个大丫头打起帘子,探头出来笑道:“夫人的耳朵真好,果然是四少和四少奶奶来了呢。”
“紫缎,外边儿冷,快让他们进来。”这是欧二夫人的声音。
紫缎笑着行礼,把二人让进屋中,说了几句吉祥话。
欧二夫人端坐在正中软塌上,抱着个锃亮的小铜手炉,身边环绕着王婆子,还有三两个容貌端正齐整的大丫鬟。一个容貌雅丽,身材高挑有致的年轻女子坐在熏笼旁的软凳上,手里捧着一卷书,见欧青谨夏瑞熙二人进来,忙起身行礼问好:“四哥好,四嫂好。”
这女子年龄看上去比夏瑞熙还要大上那么一两岁,还梳着大姑娘的发式,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天蓝色棉裙,头上只有银饰绢花,耳朵上坠的两点米粒大的珠粒,很朴素,看上去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女儿。可是全身上下收拾得纤尘不染,气质很好,身边只跟着一个穿粗布衣服、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在满屋的锦绣富贵丛中,仍然显得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夏瑞熙闹不清这是什么人,却喜欢她的大方,便还了全礼。
欧青谨也还礼道:“有劳林小姐陪伴家母。”见他形态之间,显得很敬重这位林小姐,夏瑞熙更是对此人的身份好奇无比。
林小姐道:“夫人和四哥为轻梅做了那么多,轻梅无以为报,幸好还能在夫人闲暇之余为夫人解解闷,否则真的是过意不去。”
欧二夫人道:“都不是外人,坐下来说吧。”回头对夏瑞熙道:“这是青谨恩师的女儿林轻梅,你们也算是年龄相仿,闲暇的时候不妨多说说话。我年龄大了,眼睛花,又喜欢看点闲书,正好请她来念给我听。”
夏瑞熙觉得奇怪,话说欧青谨的师父不正是她舅舅宣大老爷吗?怎么会突然跑出这么一位恩师来?
欧二夫人解释道:“你还不知道呢吧?青谨这孩子从小就皮,七岁那年偷偷跑出去寻师学艺,寻师不成,还险些被人贩子给抢去卖了。幸好遇见林师父,这才救了他的命,千里迢迢把他送回家来。”
夏瑞熙想起欧青谨那半吊子的功夫和他那关于天赋的理论,突然很想笑,某人一瞧她那半弯的嘴角,便知道她的想法,偷偷掐了她一把,夏瑞熙不依,悄悄踩了他一脚还了。二人亲密的小动作没有逃过林轻梅的眼睛,林轻梅漂亮的杏核眼里闪过一丝落寞和忧郁。
欧二夫人继续道:“我那个时候因为担心这个逆障,眼睛都险些哭瞎了,多亏了林师父救了他,也救了我,林师父真是个好人呢。”
正说着,白氏牵着福儿走了进来,笑嘻嘻地道:“呀,我道为何这样热闹,原来是青谨和四弟妹已经赶在前了。”夏瑞熙忙起身福了一福:“三嫂。”
林轻梅也跟着福了一福,唤了声三嫂,白氏却似没听见一样。林轻梅也不以为意,自若地起身坐好,并没有因为白氏的轻视无礼而有任何尴尬生气的表情。
却说白氏上下打量了夏瑞熙一番,见她下午穿的和早上的又不同,换了一件红色暗梅花纹的云锦衣裙,头上戴着的首饰也不是早上戴的那些,其中一只金簪上镶嵌的鸽血红宝石一看就非凡品,心里已是酸不溜丢的了。再抬头一瞧,衣架上还搭着两件披风,一件黄色的普通羊羔皮披风略显陈旧,自然是林轻梅的;另一件大红羽缎的黑紫羔皮披风,不用问,必然是夏瑞熙的。
白氏由不得眼里闪过一丝嫉妒,仍笑着扶了夏瑞熙一把:“自家人不必多礼,四弟妹这么一打扮,可真好看,果然是人要靠衣装的。和你这么一比,就显得我老了呢,赶明儿我也得拾掇拾掇才行。”
夏瑞熙焉能听不出白氏话里话外的意思,这就是说她人才不怎么的,全靠打扮了嘛。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俗话说只有懒女人没有丑女人,人才越是不好越要好好打扮一下嘛,更何况她并不丑。换衣服首饰倒不是她有意炫富,只因她现在是新妇,要是连一两套上得台面的衣饰都没有,岂不是让人轻视?连带着夏家也要受轻视。
夏瑞熙淡淡一笑:“三嫂与我不同,乃是天生丽质,就是寻常衣饰也是极美的。”
白氏听了她的话,心里刚稍微要舒服了些,福儿已拉着夏瑞熙腰上的五彩翡翠鹦鹉嚷嚷起来:“好漂亮的翡翠鹦鹉,我从来就没有看见过这么好看的东西。四婶,这肯定是祖爷爷给的吧?”白氏闻声,脸色倏地一变,随即掩饰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夏瑞熙刚要否认,福儿已放开她身上的翡翠鹦鹉,奔到欧青谨身边拉起另一只翡翠鹦鹉:“呀,四叔也有,是一对儿呢?肯定值不少钱吧?我太喜欢啦!四叔,借我看看好不好?”
欧青谨看了看福儿那双小胖手,总觉得那双手会拿不稳这贵重的翡翠鹦鹉,犹豫了片刻道:“这是你四婶送我的东西,你就这样看吧,也是一样的。”
福儿闻言,皱起眉头:“四叔,你怎么娶了四婶就这样小气了?这还是祖爷爷给四婶的呢,是我们家的东西,为什么我不可以看?”
欧二夫人闻言,不满地看了白氏一眼,意思是让她管教管教她这说话越来越没规矩的女儿。白氏低着头吹茶杯里的浮茶,假装没看见。
欧青谨沉了声音道:“福儿,你怎么这样说话?首先这不是你祖爷爷给你四婶的东西,而是你四婶从娘家带来的东西。其次,不管是谁的东西,你都不能强迫别人的意愿,明白吗?如果你不懂这个道理,过去问问你母亲,是不是这个道理?”又抬头对白氏道:“三嫂,你平日里忙,没什么时间管福儿,我瞧着她最近行事有些无状,是不是该抽时间敲打敲打她那个教养嬷嬷了?”
他说话如此直白,白氏被点名道姓,装也装不过去,自觉落了面子,这回算是真的生了气,一把将福儿拉过去,“啪”地朝屁股上给了一巴掌,骂道:“你怎么这样没规矩?我平时教你的你都当成耳旁风了?”
福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不怪她妈,反而骂欧青谨二人:“坏四叔,坏四婶。”
欧二夫人沉了脸:“要教育孩子,带下去教育好了再过来,当着客人,这是做给谁看呢?”
白氏忙赔笑道:“母亲,都是儿媳的不是。”又低声呵斥福儿:“快闭嘴,不然不许吃晚饭。”
福儿抽泣了几声,脸憋得通红,到底住了嘴,躲到她奶妈阿七婶的身边去把头埋在阿七婶怀里,再也不肯出声。
夏瑞熙最怕遇上这种事情,总觉得父母当着其他人打孩子,他们自己不觉得尴尬,其他人和孩子却是觉着最尴尬的。便想着自己将来要是做了父母,肯定不会当着别人打孩子。
“熙熙,你爷爷给了你什么见面礼呢?”欧二夫人暗自叹了一口气,决定由她来亲自把这事儿点清楚,省得其他几个一天总盯着夏瑞熙小夫妻,随便拿出点好东西来,都要被疑神疑鬼的,果然是儿大不由娘,各有各的小算盘。
夏瑞熙忙半起了身,恭谨地道:“娘,爷爷给的是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另外还有一张宣纸,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些什么,欧青谨看见之后,叹了口气,神色凝重地让她将那宣纸叠起来藏好,并再三叮嘱她不许告诉任何人,包括欧二老爷夫妇在内。
原来只是五百两银子,并不是什么奇珍异宝,婆婆亲自开口问询,新妇应该没有那个胆子隐瞒。白氏听了,神色一松,转而不再搭理夏瑞熙。就连夏瑞熙主动和她说话,她也装作没听见,反过去和她先前根本不屑搭理的林轻梅,试图孤立冷落夏瑞熙。
白氏的这种行为,往大了说叫合纵连横,往小了说就叫拉帮结伙。她玩的这套把戏夏瑞熙在小学时就已经玩过,办公室里更是玩得炉火纯青。这样做的时候,往往就是想要让被孤立的那个人难受,可如果那个人对此没感觉,那么实施报复的那个人反而是最郁闷的。
夏瑞熙深谙此道,自然知道该怎么给白氏心里添堵。
第三十三章 合纵连横(二)
夏瑞熙不往白氏和林轻梅身边凑,转而去和欧二夫人闲聊,投其所好,聊起《东京志异》里面的内容。这书夏瑞熙因着喜爱,反复地看,几乎是烂熟于胸,而且她从现代来,知识面自然是这些家居妇女所不能比的,一说起来头头是道,绘声绘色。
不大一会儿功夫,不要说欧二夫人和屋子里的丫头婆子被她吸引了,就连以博览群书闻名的欧青谨也凑了过去。林轻梅是个爱书的女子,本就不喜欢白氏,早对二人缺乏营养的对话感到乏味了,只是出于礼貌,不得不虚与应付,听见这边几人说得热闹,话题都是她感兴趣的,忍不住寻了个机会插上了话。
这么一来,白氏这个只略微认识几个字的完全搭不上话,被冷落在一旁,脸色越来越难看。夏瑞熙算是小小地出了一口气,知识女青年pk无知妇女,知识的力量果然是无穷的,合纵连横,她也会。
却说林轻梅听夏瑞熙说到东海对面的异国,高兴地说:“我听我爹爹说过,那个地方的人头发和眼珠子五颜六色的,最奇怪的是有人天生白发,就是婴儿,也是白发。这要是在我们这里,肯定会以为他病了的。”
夏瑞熙惊喜地道:“难道林师父去过海对面吗?”
林轻梅笑道:“他去过的,来回花了一年功夫,在那里又住了两年,九死一生,方才回到大秦。”
欧青谨道:“嗯,我记得上次三哥就问你借恩师留下的那本手札。他还你了么?你借给熙熙念给我娘听好不好?”又回头对欧二夫人和夏瑞熙说:“师父年轻时遍游天下,把他所遇到的奇闻异事都记了下来,我看过,很精彩,其中就有海对面的异国风情,你们肯定会喜欢的。”
林轻梅正要回答,沉默许久的白氏突然道:“林小姐,你的孝期要满了吧?你也真是命苦,刚守完娘的孝期,没过上两天好日子呢,又守爹的孝期。”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怔住了,谁都知道林轻梅与林师父父女情深,林师父死后一年多,提起林师父来,林轻梅仍然会流泪,平时大家都一般不会说这事。
夏瑞熙这才知道,这位林轻梅是寄居在欧家的孤女。她虽然不知道林轻梅的往事,却也觉得白氏在林轻梅高兴的时候突然提起这些伤心事来,有些过分了。
林轻梅听见提起她早逝的父母,怔了一怔,轻声道:“谢三嫂的关心,再有半年就满了。”
白氏道:“今年满十八了么?”
林轻梅垂着眼道:“已是满过了。”
白氏起身傍到欧二夫人身边道:“娘,儿媳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欧二夫人带了些疑惑道:“你说。”
白氏笑道:“这里没有外人,都是自家人,儿媳就斗胆说了。儿媳瞅着,林小姐老家一个人都没有了,林师父又去得突然,也没有给她定下亲。前些日子是担心提起这事会让林小姐难受,也不合适,如今眼看就要满孝期,她的年龄也是不等人。是不是请娘给她做主……嗯?”
林轻梅闻言,脸色微微发白。
欧二夫人沉吟片刻,见林轻梅垂着眼不说话,只当她是早有此意却苦于无人做主,不好说,便怜惜地拉过她的手:“孩子,是我疏忽了,有负你爹爹的重托。我这就托人去打听,务必给你优中选优,选一个最好的。”
谁知林轻梅道:“多谢夫人美意,轻梅不出孝期,绝不谈此事,还请夫人成全。”
欧二夫人见她神色坚毅,不似作伪,只得摇头叹息:“你这孩子,让我说你什么好呢?虽然是孝道,可是也太……”
林轻梅截住她的话:“夫人,天色晚了,轻梅告辞。”回头对夏瑞熙说:“四嫂,你要的那书,我回去后让人给你送来。”
夏瑞熙忙谢过了,欧二夫人留林轻梅用晚饭,林轻梅执意不肯,告辞而去。
林轻梅主仆走后不久,欧青英也来了,进门就问:“我刚才遇见林小姐了,你们怎么不留她用晚饭?她一个人怪可怜见的。”
白氏笑得古怪:“留了,她这么惹人喜爱,怎么会不留?她执意不肯呢。大概是因为提起了她的婚事,她害羞了吧。”
欧青英奇道:“她的婚事?有人来提亲了吗?是哪家?”
欧二夫人道:“还没有呢,正说着。她虽然说是不守满孝期,坚决不提此事,可现在就已经晚了,再等到那个时候,不是更晚了吗?你们兄弟二人交往的朋友中有合适的人选吗?”
欧青谨和欧青英对视了一眼,俱都摇头。白氏道:“我说句实话啊,他们兄弟交往的,都是些世家子弟,人家多数早就成了亲,少数几个未成亲的,也是定了亲的。再说了,就算是有年貌相当的,人家也瞧不上她,最多只能做填房,或是做妾。”
欧青英皱眉道:“你说话怎么这样难听?林小姐这样好的人才,又有见识,不是闺中寻常女子比得上的,一般人还怕配不上她,哪里能给人做填房,更不要说做妾了!”
夏瑞熙一听,总算是明白为何白氏如此仇视林轻梅了,感情是因为欧青英对林轻梅另眼相待的缘故,白氏吃醋了。
白氏勃然大怒,不知为何,又忍了下来,继续道:“我说的是实话。人才再好,家世不好,想攀上世家那是不可能的,更不要说她这样硬的命,克死爹娘,是个孤女,她要想嫁个年貌相当的,就只有找个寻常人家,还要人家不嫌她。”
夏瑞熙注意到白氏特别强调林轻梅命硬,克死爹娘,显然是不怀好意的。而且欧二夫人听到这里,不由自主地微微皱了皱眉。
“四弟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白氏突然把话锋一转,绕到了夏瑞熙身上。
夏瑞熙见几道目光齐齐射向她,都等着她答话,特别是欧青英的,眼神焦急无奈,便憨厚一笑:“三嫂,我不懂。”说着把身子藏到欧二夫人身后去,欧二夫人皱眉道:“你四弟妹刚刚完婚,先前也是养在深闺的娇娇女,哪里知道这些事情?问她做什么?”
白氏咬了咬唇,又问欧青谨:“青谨,你的朋友多,你说你那些朋友娶妻提亲时是不是有这些讲究的?你说给你三哥听听,免得他总觉得我说话不中听。”
欧青谨道:“多数情况下,是这样的。可林小姐并不是命不好,也不是克死父母的人。我记得当初林师母去世后,林师父曾请一位高人为她批过命,说是她将来后福无穷。”
欧青英神色一松,对白氏说:“先前你那些话,不要再乱说,一天学那些无知夫人一样,有的没的乱嚼一些。不管怎么说,林师父对青谨有大恩,林小姐是咱们家的客人,让人听见了多不好。”
欧二夫人打岔道:“不要说这些事了,眼看就要到开饭时间了,其他人怎么还不来?什么时辰了?”
王婆子瞧了瞧漏壶:“马上就酉时了。”
欧二夫人“哦”了一声,道:“老爷马上就回来了,该干嘛的干嘛吧。”
王婆子应了一声,立刻走了出去,不多时,只听几声猫叫,七八只五颜六色,品种各异的猫变戏法一样地从门口溜了进来,在屋里逡巡了一遍,各行其事。有伸懒腰的,有蹲坐在地上用爪子洗脸的,欧二夫人厌恶地看了这些猫一眼,挥手打落一只想爬上软榻的纯种波斯猫。
那猫被打落在地,嘶叫一声,闪电一样地跳到欧青谨的怀里,见欧青谨没有赶它走,便干脆躺了下来,惬意地半眯了眼。
夏瑞熙正想伸手去摸摸这猫,突然想起了欧二夫人不喜欢猫,忙缩回爪子,正襟危坐。
白氏偏不肯放过她,笑道:“四弟妹,我记得你家里送过爹一只五彩大猫,可厉害了,来了没几天,就把我一只养了五年的大鹦鹉给扑杀了。没两天,又把娘最喜欢一株牡丹根都刨了出来,接着打碎了娘最喜欢的古董花瓶,还把娘最喜欢的一匹蟒妆花缎给抓坏了。”
白氏一连用上了几个最喜欢,夏瑞熙一边观察欧二夫人的神色,一边脸不红心不跳地推给欧青谨:“它有这么厉害吗?说起来,我都不知道它是什么模样呢。好像是青谨听我爹说起了,才和爹说的。”不关她的事,欧二夫人若是要怨就怨她自己的儿子。
欧青谨看了她一眼,继续推:“是,那次从京城回来,我偶然听岳父说起这只猫不错,会捕蛇捉鸟,无意间和爹说了,爹硬和人家要的。”这笔冤枉账等老夫妻二人自己去算,反正欧二夫人也不会向欧二老爷追问这猫到底是怎么来的。
夏瑞熙继续装晕:“说起来,它是哪一只呢?三嫂,你指给我瞧瞧?如此厉害,我以后可得防着它些。”
白氏干笑一声:“它么?它不在这屋里。”
欧青谨问:“它去哪里了?”
白氏看了欧二夫人一眼:“我也不知道,它自由自在惯了,不像其他猫那样好关,除非它自己想来,否则只有爹才唤得来它。”
“不像其他猫那样好关?”夏瑞熙从白氏这话中品出了些味道。
欧二夫人沉着脸对白氏说:“你没事做,便去厨房看看晚饭备好没有。”
白氏怏怏起身,欧青谨轻推夏瑞熙,示意她主动请缨和白氏一起去厨房表现一下,夏瑞熙却端然坐着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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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猫与汤
在夏瑞熙装晕的时候,白氏已经去了厨房。欧青谨趁着欧青英和欧二夫人说话,低声问她:“我刚才让你和三嫂一起去厨房,你为什么不动?是没明白我的意思吗?”
夏瑞熙呵呵一笑:“我明白的。”
欧青谨有些不快地说:“你既然明白,为何不动?”他这也是为她好,新媳妇就该表现得勤快些才是,难道不是吗?她不明白他的意思也就算了,既然明白了,偏偏坐着不动,是何道理?
夏瑞熙轻声道:“不是我偷懒,而是因为我刚来,不熟悉情况,娘还没有吩咐我下厨,又怕三嫂嫌我多事,我不敢擅自行动。还是等两天吧?”新婚第一天就要她下厨去管事?那以后还不得都是她的事情?根据她前世观察得来的经验,谁要是第一次去婆家就勤快无比,前几次人家还会夸你贤惠,慢慢习惯了就都变成你的事了,差一次不做还要招闲话。
她不想表现得自己有多能干,也不想要这个管家的大权,像夏夫人那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不想干,只想和欧青谨两个人过好他们的小日子,能躲的自然要躲开。
这个解释虽然有些牵强,但也算合情合理。以白氏的脾气,在欧二夫人这里受了气,肯定会找机会捉弄夏瑞熙出气的。欧青谨这么一想通了,也就不再强求。
紫缎往窗外一瞧,忙跑过去打起帘子,笑道:“夫人,老爷回来了。”
欧二老爷刚一进屋,那些猫俱都嗲嗲地叫起来,上去围着他打转。欧二老爷笑得花白胡子一抖一抖的,随意和众人说了几句话,便忙着让人取新鲜肉片来伺弄他的猫。
紫缎端出一只盘子,上面是切成片的上好牛肉,那猫一闻到肉腥味儿,两眼放出绿光,直往紫缎身边凑。欧二老爷笑眯眯地接过盘子,往欧二夫人身边一坐:“到这里来,小乖乖。”猫蜂拥而上,开始乱叫,吵得人耳朵发麻。
那只雪白的波斯猫豪不客气地一下跳上了软榻,挤入欧二老爷和欧二夫人之间,抬起头看着欧二老爷等赏。欧二老爷笑呵呵地摸摸猫脑袋,就将手拈起一片肉递给波斯猫,波斯猫坐在华丽的缎面软榻上开始吃肉用餐。夏瑞熙看得暗自皱眉,难怪得欧二夫人会如此讨厌这些猫,欧二老爷爱猫,却也爱得太痴了些。
欧二夫人气得一下站起来,“你干嘛在这里喂猫?马上就要开饭了,这么脏。还让它在这里吃肉?把垫子上弄得到处都是肉。”
欧二老爷笑呵呵地:“不脏,不脏,肉是干净的,猫也是最爱干净的,哪里脏了?”见欧二夫人脸色颇难看,又笑道:“儿子都这么大了,我也不过就是这点爱好而已。”
欧二夫人皱起眉头,换了张椅子坐下,把脸侧开,眼不见心不烦。
欧二老爷怡然自得地继续喂他的猫,扫视了一圈,突然道:“咦,琉璃呢?怎么不见它?”
紫缎道:“从昨日起就不曾见过琉璃了。奴婢昨晚和今早都曾唤过它,却不见它来。”见欧二老爷脸色不好看,又添了一句:“它一向自在惯了,除了老爷,没人能喊得它来。”
欧二老爷一听,立刻不安起来,把盘子递给紫缎就往外走:“莫不是昨日人太多,又有小孩子,放鞭炮,把它吓跑了?”
“琉璃?琉璃?咪……咪……?”欧二老爷顶着寒风,立在院子里伸长了脖子唤猫,如果不是他后面发出的唤猫声,人家还会以为他是在唤人呢。
欧青谨对夏瑞熙道:“琉璃就是你家那只五彩猫。”
欧二老爷在院子唤了许久,也不见有回应,垂头丧气地回了屋,一迭声地让人去找,瞧什么都不顺眼。他难过了,欧二夫人这回却是高兴了,正好大少和二少夫妇也来了,便让人开饭。
晚饭时候,夏瑞熙象征性地添了饭以后,欧二夫人便没有要她继续立规矩,让她上桌一起吃饭。福儿三嘴两嘴扒完饭,又凑到夏瑞熙身边,讨好地说:“四婶,福儿错了,你不要生福儿的气好不好?”
夏瑞熙笑笑:“四婶没有生福儿的气呀。”
福儿嘴甜甜地摸到欧青谨怀里:“四叔,你莫要生气了,福儿给四婶道歉了。”
除了大少那个妾生的闷嘴女儿以外,福儿是欧青谨这弟兄四人中唯一的一个女孩子,物以稀为贵,她平时本就带的娇惯,偶尔有些小错误,大家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的。欧青谨本来也不存在讨厌她,或是不喜欢她的意思,自家骨肉,不管是骂她,管教她,都只希望她更好而已。此时见她如此乖巧,自然也就将她抱入怀中,笑嘻嘻地问她想吃什么,他夹给她。
福儿摇摇头,说是她要喝汤,夏瑞熙亲自给她舀了一盅汤后,她就乖巧地坐在一旁喝汤。大人也就没有再注意她,各吃各的饭。
等到夏瑞熙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她已经吃亏了。福儿一手揪着桌布,一手把汤杯歪到向夏瑞熙这边,汤成了一股细线,一滴不撒地流在夏瑞熙崭新的裙子上,浸透了棉裙和内衣。福儿的眼睛看似看着其他地方,实则眼角紧紧盯着夏瑞熙的一举一动(这个臭孩子的举动,是真人版的,年龄啥的都差不多)。
夏瑞熙轻叫了一声,并不去碰福儿,转而往旁边让,用大家都听得见的声音说:“福儿,汤洒了。”纯儿生气地低头给夏瑞熙擦裙子,讨厌死了这个多精怪的臭小孩。
福儿飞快地把汤杯端正,无辜地说:“四婶对不起啊。”
欧青谨闻言,忙问夏瑞熙:“烫着了吗?”
夏瑞熙说:“没有,只是衣服浸湿了。爹,娘,请准许儿媳下去换衣服。”
欧二老爷满脑门子都是他的猫,没心思搭理其他人,随便应了一声便不吭声。欧二夫人倒是想得周到,吩咐厨房送些好菜到锦绣园去,让夏瑞熙小两口换了衣服就不必再来。
刚出了上房,纯儿便撅着嘴说:“小姐,小小姐是故意的,奴婢亲眼看见的。”
夏瑞熙瞧了欧青谨一眼,大方地笑道:“小孩子嘛,总有些小心眼的,不和她计较。”有些事情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却没有必要说出来,更没有必要争个是非曲直。
回到锦绣园,夏瑞熙换了衣服,伸了个懒腰,终于熬过了第一天,压力可真大。
欧青谨挥退丫头,从后面轻轻抱住她:“你还吃饭吗?”语气温柔缱绻,热气吹在她的耳朵上,吹得她情不自禁地说了声:“不吃了。”
“不吃了,那你累了么?想不想休息?”
第三十五章 爱惜身体
咳……应大家的要求,也应着过节,咱们上盘开胃小菜,O(∩_∩)O~
——*——*——*——正文——*——*——*——
夏瑞熙焉能不明白欧青谨话里话外的暗示?她往他怀里轻轻一靠,装作无意地把脸贴在他脸上擦了擦,果不其然,就听见他的呼吸变急促起来:“熙熙,我……”
夏瑞熙往他脸上亲了一口,在他骤然搂紧她之前,垂了脸害羞地走开:“时辰还早。”她知道他很急,也理解他此刻想表现的心情,偏就不立刻答应他,太容易得到的,往往不会太珍惜,适当的矜持,吊吊胃口,偏偏能引起出乎意料的效果。
欧青谨呵呵干笑:“不早了,外面天都黑尽了。”
夏瑞熙暗自好笑,为难地说:“可我还有点事儿没做完呢。”
欧青谨默了片刻,一本正经地说:“什么事儿这么急?明天再说。累了一天,到了该休息的时候就得休息,要爱惜身体。”
因为爱惜身体所以要锻炼身体,夏瑞熙自动把他的下句话暗自接上,越想越好笑,一个没忍住,一口茶喷了出来,慌忙掩饰:“这茶可真烫。”
欧青谨摸到她面前,伸手捧住她的脸,神色严肃地紧盯着她看。夏瑞熙被他看得心虚,忍不住道:“干嘛?”
“张嘴,我看看被烫到没有?”欧青谨的表情看上去很严肃,态度很端正。
夏瑞熙乖乖张开嘴,随着欧青谨的脸越靠越近,呼出的热气喷到她的脸上,她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身体也不受控制地有些颤抖,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
两片温润柔软的唇如她所料一般轻轻含住了她的唇,微凉,带着些许茶香的舌头试探性地舔了舔她的牙齿。随着她攀住了他的肩膀,他开始变得肆无忌惮,一番狂轰乱炸之后,在他即将有下一步行动之前,夏瑞熙气喘吁吁地推开他:“我们先洗漱一下,好不好?”
欧青谨本想拒绝她,直奔主题。但见她半是哀求,半是撒娇,脸儿红扑扑的,眼睛水汪汪地那么看着他,竟然不忍心拒绝,只得咬咬牙放开她,不等夏瑞熙招呼丫头,他自己就先喊了一声:“送热水来。”
等丫头送来热水,要伺候二人盥洗,他又把人撵了出去,望着夏瑞熙:“我帮你?”
夏瑞熙脸颊绯红,抱起一叠衣物用具迅速躲到屏风后:“我自己洗。”
“你的水凉了么?”听见欧青谨在外面间接地提醒她洗快些,快出去,夏瑞熙咬紧了嘴唇,把几滴自制的香水擦在耳朵背后,还有手腕、膝盖内侧的动脉处,披上衣服低着头忐忑不安地走了出去。
她此时的打扮,在他看来也许有些惊世骇俗。长而柔亮的黑发披散着一直垂到膝盖处,粉绿色精致绣花三点式内衣隔着粉色的薄纱长袍半隐半藏的透出来,说是活色生香,一点都没有夸张的。这个形象之前她曾偷偷对着铜镜照了很多次,自觉是很不错的,把这具健康,散发着青春气息的胴体的所有优点都凸显出来了。
对于这套衣服,她还是很满意的,毕竟她闲暇时大把大把的时间都用到这上面去了,用惯了现代科学设计的内衣,又怎么能容忍那没有任何支撑力的肚兜呢?无数次失败和尝试之后,才做成了这副模样,虽然赶不上现代那精美的内衣,不过总比没有的好。这套是做得最好,最精致的,她希望它能给她的婚姻生活揭开一个美丽的开始。
没有惊叹声,也没有斥责声,屋里鸦雀无声,久久没有动静(也许没有太久,可夏瑞熙绝对觉得很久),夏瑞熙不安地拉紧了她粉色薄纱的外衣,抬起头看向欧青谨,莫非这套衣服给他的震撼太大了?还是他觉得有伤风雅,震惊至极,还没反应过来?如果是这样,那他就是喜欢保守型的,她得赶快改变策略才行。
欧青谨站在床前,傻傻地看着夏瑞熙,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夏瑞熙也猜不透他到底是生气还是高兴。这是一个古代的读书人,一个二十一岁了还守身如玉的男人,想起这个,她犹豫了一下,以退为进:“嗯,这套衣服,是从东京带来的,说是卖得最贵的,很稀少,那个,那个,很奇怪,是不是?我也觉得很奇怪,我这就去把它换了。”
夏瑞熙转过身,刚要往屏风后走,一只手猛地拉住她,将她拉进一个温暖宽厚的怀里,接着她被他打横抱上了床。夏瑞熙心里一阵窃喜,看来他是喜欢的,这样就好,她羞红了脸,轻叹一声:“把灯吹了,好不好?”
欧青谨并不答话,反而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她瞧,贪婪地在她发间,颈间,身体上嗅着,声音有些颤抖:“熙熙,你真美好,你……好香……”
有了教科书的引导,虽然还不是那么熟练,但好歹这次并不需要夏瑞熙去花什么心思引导他或是保护他的自尊心,她只需要配合和享受就好。只是她没有想到,开了杀戒之后的人会如此的嗜杀,从某一方面来说,她也算得上是自作自受。
第二日夏瑞熙累得几乎起不来床,只想呼呼大睡,在纯儿第三次拍响房门之后,她不得不按点起床准备去请安。欧青谨也破天荒地没有早起去练他每日必练的剑,而陪着夏瑞熙一起睡到不得不起床才起了身。
夏瑞熙直哼哼,说她的腰和两腿很酸痛,此时她深切地感受到了现代小夫妻独门独户的好处,你就算是想睡到地老天荒都没人管你,也没有人说你懒。幻想归幻想,新媳妇的义务还是要尽的。
听见夏瑞熙说自己累,某人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但翘起的嘴角显示出他心里其实得意非凡,他其实也很累,腿也很酸,但就算是累死了,他也会装作精力十足的,这是男人的通病。
夏瑞熙穿衣梳洗时还忍不住地闭眼打呵欠,却又记挂着不能让碧痕近距离接触到欧青谨,便强忍着帮他收拾打整。纯儿和良儿明白她那点小心思,暗自好笑,也不点破,只是尽量配合她罢了。
碧痕见欧青谨和夏瑞熙二人俱都是脸色有些苍白,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想起昨晚听见的那些响动,不由黯然神伤,不等夏瑞熙撵人,自找了个借口先走了。
夏瑞熙只当碧痕瞧着心酸,不想在这屋里呆,乐得眼前都清净,也不去管她。
纯儿给夏瑞熙整理衣领的时候,突然停顿了下来,两靥飞红,表情尴尬万分。夏瑞熙不自在地拉紧衣领,掩盖住草莓印,清清嗓子:“纯儿,你去瞧瞧章管事来了没有?我要问问他周春家和马有家安顿好了没有。”她昨晚就想过问了,但被欧青谨缠着,她不想打断他的兴致,又想着阿章说的时间是最迟今天早上,她没必要迫得太紧,所以才忍到现在。
纯儿这才算是自在了些:“章管事一大早就来了,就等着给姑爷和您请安回话呢。周春家的和马有家的也来了,奴婢瞧着他们的模样,应该是已经安排好了。”
夏瑞熙命良儿引进阿章和周春家的、马有家的,问了情况,知道他们的住处、差事一并都已经安排好了,心中高兴,夸奖了阿章几句。便和欧青谨好得似糖里加蜜似的去给欧二老爷夫妇请安,进了门就看见欧二夫人高高坐在上手,脸色有些难看。见二人进来,也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与昨日的亲热判若两人。
琉璃已经找到,欧二老爷忙着去伺弄猫,敷衍了几句就忙忙地走了,欧二夫人和夏瑞熙淡淡地说了几句话,便打发欧青谨走,说是要留夏瑞熙用早饭。夏瑞熙直觉有些不妙,真的要留饭就应该把二人一并留了,只留她一人,恐怕不是留饭,而是要寻机会说她吧?可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呀?
不只是她觉得不对劲,欧青谨也发现了,笑道:“娘,您这里的饭菜香,我也要留下来一起吃。您老可不能刚有了儿媳妇就忘了儿子,不兴这样偏心的。”
欧二夫人瞅了他一眼:“我偏心?正好你嫂子们也说我偏心,只疼你们小两口呢。你们也给我争争气,多听我一些话呀?”
欧青谨赔笑道:“娘,您说什么我不听了?您知道的,无论您说什么,我都是听您的。熙熙也是一样。”
欧二夫人笑道:“既然如此,我让你先下去,你为何不去呢?难道还怕我吃了你媳妇儿?”
话说到这个地步,夏瑞熙再不想要欧青谨走也不得不让他走了。儿媳妇和婆婆的许多矛盾,都是因为婆婆觉得儿子太护着儿媳妇,要吃醋,总想和儿媳妇一争高下,争争在儿子心目中到底谁的地位更重要。
这时候儿媳要是不服气,自然也要逼着丈夫和婆婆唱反调,一来二去,大家都累,而最疲倦,最受气的人就是那个儿子。夏瑞熙可不想刚来就和婆婆把关系搞僵了,去过那种成日里勾心斗角的,生气赌气的日子。
男人往往意识不到女人之间这种微妙的竞争关系,欧青谨还在那里找话说,妄想留下来瞧他娘到底要留下夏瑞熙干什么。夏瑞熙不好直接提醒他,便笑道:“我正好也有体己话要和娘说。”一边对欧青谨使眼色,示意他赶快走。
第三十六章 就是要拿你出气
欧青谨一走,欧二夫人便把房中众人屏退,沉着脸发了话:“熙熙,我瞧着你二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呢,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
夏瑞熙摸了摸脸,装晕:“休息好了的。大约是今日天色有些昏暗吧?媳妇瞧着,可能会下雪呢。”听说古代婆婆会管儿子和儿媳的房事,那事要是多了,婆婆就会骂儿媳是狐狸精,难道是这个意思?可是,欧二夫人怎么会知道这么隐私的事情?
欧二夫人冷笑一声,瞅了瞅她:“我看你素来是个端庄的,也是个聪明的,应该一点就透才是。”
来了,夏瑞熙心里一跳,忙躬身道:“儿媳不懂事,请婆婆明示。”
欧二夫人沉着脸道:“我家青谨素来是个好孩子,从来不会做那些让我担心的事,也爱惜自家身体。虽然说是新婚,年轻人么……可也要有个度!做妻子的人,就算是不能督促丈夫勤奋好学,助他飞黄腾达,但也应该爱惜他,珍重他,而不是引着他荒淫无度!你倒好,第二日就让他起不来床,剑也不练了!”欧二夫人砸出一本书,正是欧青谨昨日看的那本教材,“看看!你都让他看些什么!这些脏东西,是从哪里弄来的?我瞧着你夏家也算是书香门第,你怎么就……!”
夏瑞熙觉得脸颊火烧火燎地,又羞又气,她儿子是个好孩子,看春宫也是别人勾引的,就连行人事,也是别人的错。这是什么人在后面使的坏?又是什么道理?夏瑞熙就不信欧二夫人和欧二老爷年轻时没有荒唐过,欧二老爷就那么正经,不会看春宫。妾都养了,还差什么?
夏瑞熙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跪下道:“母亲责难,儿媳不敢争辩。可是女儿家也是要清白,要名誉的,媳妇自小家教森严,熟记礼义廉耻,没有一样不敢不听父母的教诲,更不是那等不知羞的女子。婆婆若是怪责媳妇不爱惜夫君身体,媳妇年轻不懂事,以后改了就是,可要说这东西,媳妇却是从来不曾见过,更不知是从何而来。请母亲明鉴。”说罢深深一拜不起,隐忍着不发出哭声,眼泪却是迅速浸湿了膝前的地毯。一样都不认是不可能的,大家都知道欧青谨今日没有早起练剑是事实,她就认小错吧。
欧二夫人沉默地看了她好一歇,脸色终于好看了些:“当真不是你带来的?你真的不曾见过?”
夏瑞熙抬起头,泪眼朦胧却神情坚定地看着她:“按道理年关将近,儿媳不该说这些不好听的话,可事关女子清白名誉,儿媳不得不说几句狠话,请母亲见谅。若是儿媳带来的,若是儿媳给夫君看的,若是儿媳有半句谎话骗了娘,便让儿媳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欧二夫人皱紧眉头盯着她看,嘴里却说:“呸呸,年节下的,又是新婚,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做什么?”
夏瑞熙认真地说:“儿媳刚记事开始,家中娘亲就曾告诫过儿媳:名誉贞洁乃是女子要保护的第一要务,诚实品性第一。做过了的儿媳就认错,可没做过的,就算是死了,儿媳也要护得自家名誉。儿媳不孝,请母亲责罚。”你爱骂就骂,可我是坚决不承认的,我已经把话说清楚了,你要还是不饶,就不要怪我坚持到底,不给你面子了。万恶淫为首,就算是闹起来,她也是不能任由他们给她戴上这顶帽子的,这还才刚来呢。
欧二夫人听夏瑞熙说狠话,说她没做过的,就算是死了也要护得自家名誉,又见她倔强认真,想到宣氏出身有名的礼仪廉孝之家,夏老爷也是那行事正经严谨之人,教出来的女儿应该是不会错的。她其实也拿不准这春宫到底是谁拿来的,家中情况是什么样的,她心里也有点数。先前只是她太过于疼爱幺儿,确定了欧青谨真的没有起身练剑,又见二人面容疲惫,显见房事过度,心中恼怒,才一并把春宫砸了出来。
现在才想到,二人到底还是新婚期间,新媳妇刚过门,儿子初通人事,难免贪恋床笫之欢,心里便有些松动,起身扶了夏瑞熙起来:“你不要多想,我这是把你看作自家女儿看待,希望你小两口和和美美的,健康平安,才和你说这些的。既然没有做过,就算了。等我闲了,再查查,看是哪个糊涂虫做的糊涂事,一定为你出气。”
夏瑞熙收了泪,垂着脸,抿紧嘴唇不说话。婆婆永远都不会把儿媳当成自家女儿看的,不管嘴上说得再好听,笑容再慈祥,都只是为了她身后那个男人。什么出气,不过是说说而已,她要真的相信了,那她还不是傻子。
欧二夫人见夏瑞熙神情生硬,想到自己可能真的冤枉了她,有些过意不去,讪笑道:“呀,小脸儿都哭花了,眼睛也肿了,要是青谨见了,还不得怪罪我?来来,娘给你擦擦脸,匀匀粉。”
夏瑞熙垂着眼不吭气,由得她打整,待心中的怒气和怨气压制得差不多了,才清清嗓子,柔声道:“娘,还是儿媳自家来吧,您平时里操持家务,就够累的了,还要为儿女操心,您歇会儿。您是为了我们好,儿媳都省得,以后会更加谨慎,不会再让您担心的。”
欧二夫人此时已经相信春宫的事情与夏瑞熙无关,见她受了责骂虽然难过,就算是流泪伤心,风度依然,温言软语,却也并不是薛氏那样只会哭,都不敢为自己分辨半句的软柿子,更不像白氏,早就跳翻了脚大哭大闹,或者如吴氏一般,一言不合,不发一言,仰首挺胸就走掉。夏瑞熙温言软语中自有坚持,整体大度得体,不由暗叹了口气,宣氏教育出来的女儿,果然是不一样的。当下叹道:“算了,你回去歇着吧,晚上吃饭时再来请安。”
夏瑞熙也不多言,福了福,便退了出去。纯儿在外面接着她,给她披上披风:“小姐,天要变了,外面北方吹得厉害,估计要下雪了呢。”
夏瑞熙闷闷地应了一声,抱起手炉往外走:“他呢?”这家伙要是敢不等她就先走,留下她一个人在这里受气,看她怎么收拾他!
纯儿见她眼睛红肿,神色不愉,吓了一跳,心知是受了气,却不敢在这里安慰她,四处张望一番:“奴婢不知道姑爷去了哪里,应该是先回去了吧。”
夏瑞熙冷哼一声,大步走出主院,走到离主院十几丈远的花园里,有一个暖亭,“我在这里呢。”欧青谨讪笑着从里面摸出来,“怎么不吃早饭了?”
夏瑞熙见了他,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流出来,忙抬起头,仰着脖子不说话,好不容易才把眼泪逼了回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独自往前走。
欧青谨莫名其妙地望了纯儿一眼,纯儿对他使了个眼色,比了个哭的动作,暗示他夏瑞熙被骂哭了,让他快上去安慰夏瑞熙。
欧青谨恍然大悟,忙伸手去拉夏瑞熙,却被夏瑞熙狠狠甩开,带着哭声说:“你别管我。你再拉我的手,等会儿又有人去嚼舌了,到时候受气的人还不是我,你倒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去。”她知道不关他的事情,但就是想拿他出气。
欧青谨为难地看了看四周,见周围过往的佣仆不少,也就没有继续去拉夏瑞熙的手,而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夏瑞熙正等着他继续去拉她的手呢,心想他要是再拉她的手,她就不生气了,谁知人家被她甩开手后,就再也不拉她的手了,反而在她身后东张西望,不由气得她七窍生烟,不再理他,飞快地往前走。
纯儿一瞧,就知道夏瑞熙的气升级了,只得叹口气,快步追上去。欧青谨无奈地看着夏瑞熙的背影,随手拦了一个下人,让去把他的小厮茗儿唤来。
夏瑞熙走到锦绣园门口,已经控制好了情绪。刚进门碧痕就过来请安,态度前所未有的恭顺,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表情,夏瑞熙心中一凛,大致知道内奸是谁了。当下微微一笑,什么事儿都没有地吩咐人准备摆饭,自己脱了披风,只坐着等欧青谨回来吃早饭。
欧青谨好一会儿才从外面进来,进门就闻到一股暖香,只见夏瑞熙坐在窗前,斜靠在桌上,神情落寞,正在发呆呢。碧痕忙上前帮他接过外衣,笑道:“四少,您回来啦?奴婢这就传饭吧?”
夏瑞熙闻言,抬头淡淡扫了碧痕一眼,也不去接欧青谨,只看着二人不说话。
欧青谨被她看得不自在,情不自禁就把已经递给碧痕的衣服收了回来,转而递给良儿,对着夏瑞熙笑:“熙熙,你饿了吗?咱们开饭好不好?”说着就凑了过去,变戏法似地讨好地递给她一小枝梅花。
夏瑞熙闻着花香,瞧着他的小动作,心里一甜,已经不生他的气了,却还是虎着脸说:“夫君大人安排了就是。”
欧青谨让良儿取个小花瓶来插上花,好脾气地笑:“那就开饭吧。”他知道夏瑞熙受了委屈,打算吃完饭好好安慰安慰她。
欧青谨不停地往夏瑞熙碗里夹菜,变着法子地找笑话讲,夏瑞熙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来。纯儿和良儿看着高兴,碧痕却是看得难受,她何曾见过四少如此奴颜媚骨地讨好过谁?都是这个狐狸精少奶奶,刚来两天就把人的魂给勾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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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今天是大年三十,白天事儿很多,得准备年夜饭,瓦请个假,今晚就不双更了,好吗?累了很久了,让瓦也看看春晚,乐和乐和,星期一继续双更。给大家拜年,祝大家春节愉快,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财源广进,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鞠躬——
第一章 夜不归宿
夏瑞熙听见欧青谨和那人语速飞快地说了一长串话,又是笑又是叫的,兴奋得很。不由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让他如此高兴?她把车帘掀开一条缝往外瞧,竟然是木斐立在街边,仍然是那一件灰白单薄的长衫,仍然是那一副懒洋洋的模样,见夏瑞熙瞧来,他微微一笑:“恭喜二位了。”
夏瑞熙朝他点点头,有些怅然地缩回去,静静等待欧青谨。曾经她以为她找到了老乡,找到了那个有共同语言,共同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的人,以为她能和他一样地自由自在,可是他却让她失望了。别人说了几句闲话,他就连多和她说两句话都不敢了。不过半年时间过去,物是人非,他仍然自由自在,她却已为人妻,被束缚了手脚。
不多时,欧青谨掀开车帘跳上车来,递给夏瑞熙一个盒子:“熙熙,木斐给咱们的贺礼。他因为有事耽搁了,没赶上喝咱们的喜酒,今日才赶回来,就去了家中,却又听说咱们回门,特意来这里等咱们的,到现在连饭也没吃呢。”
闻着欧青谨身上熟悉的味道,夏瑞熙很快收起了那小小的怅然,这才是那个要和她共度一生的人。她把盒子放好,淡淡一笑:“你可是要与他出去饮酒?”
欧青谨被她瞧破了心思,讪笑道:“人家大老远地跑来祝贺咱们,我怎么也得请人家吃顿饭不是?”
夏瑞熙道:“我知道,可是现在已经晚了,马上就要宵禁,酒楼恐怕也打烊了呢。还不如请他和咱们一起回去,我让人给你们收拾一间屋子,做些好菜,你二人把酒夜谈,想说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欧青谨摇头:“不好,爹爹不喜欢。你就别担心了,我先送你回去,我再去寻他,我们自有去处。”
“那不要太晚了,宵禁……”夏瑞熙还未说完就被欧青谨打断:“你放心,我是去他的住处,不会去其他地方。他那里清净,若是太晚,我就不回来了。不过我尽量赶回来。”
夏瑞熙听这口气,今晚他大概是不会回家了。算算时间,都这个时候了才去,喝了酒,说一回话,百分百就要宵禁,他肯定不会回来,什么尽量赶回来是骗她的。她心里便有些不高兴,哪里有新婚期间就跑出去和朋友喝酒,丢下妻子独守空房的?欧家人会怎么看她?
但欧青谨和木斐的感情非同一般,而且瞧他的模样,是早就铁了心,打定了主意的。她自知不能阻挡他,也阻拦不了他,只能道:“那明日要去祭祖,扫墓,我还要下厨,你可不要误事。”生恐欧青谨以为她是在管他,又补充道:“我是怕你喝醉误事,爹娘会生气。”
欧青谨瞧她一眼:“你放心,我断然不会误事的。”
夏瑞熙沉默着不说话,前世她见过太多男人说这样的话,但往往都是喝起酒来,一喝高兴了,往死里喝的都有,哪里有多少记得正事的?她并不了解欧青谨的秉性,谁知道他会不会误事?算了,等他真的误事了再说吧。
欧青谨知道她不高兴,但并不打算让步。在他看来,女人哪里会懂得男人之间那种过命的情谊?而且他认为,女人该宠的时候宠,不该宠的时候坚决不能宠,白氏之所以现在这样跋扈,就是因为他三哥前些年总让着她,没有好好管教的缘故。他的妻子绝对不能成为那样的人,就算不是善解人意,也应该是乖巧懂事的。至于什么时候该宠,什么时候不该宠,自然要由他的喜好来决定。
婚姻生活中,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不管是感情再好的夫妻,一旦成婚,总想着自己做主,对方听自己的。这时候必然有人不服气,那就要爆发战争了,这种战争有可能是激烈的,动了刀枪,也有可能是暗潮汹涌的,彼此斗心眼,比心狠,往往要经过一番较量之后,决出了家中占主导地位的那一个,才会让婚姻生活逐步渐入正轨。新婚不过三日,夏瑞熙和欧青谨已经开始了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
却说二人各打着各的小算盘回了家,先见过欧二老爷夫妇,大致说了一下情况。夏瑞熙还想再坐一会儿,妄想等到宵禁以后,拖得欧青谨出不了门。欧青谨却坐不住,催着她回了锦绣园。夏瑞熙前脚刚进锦绣园,欧青谨后脚就兴冲冲地命人准备马匹,他要出门。
碧痕忙追上去问:“少爷,给您留门么?奴婢好去和看大门的老赵说。”这是问欧青谨今晚回不回来,她好去收买看大门的老赵,以免惊动欧二老爷夫妇。
欧青谨瞧了夏瑞熙一眼,轻声道:“不必。和以前一样。”
知道四少今晚不回家,碧痕偷眼瞧瞧夏瑞熙,心里莫名地欢愉起来。
夏瑞熙装作没听见欧青谨和碧痕说什么,若无其事地吩咐下人安置她休息,胸中的怒火其实已经熊熊燃烧起来。她这个正经的主母还未问欧青谨呢,碧痕一个小丫头居然就越俎代庖?“不必?和以前一样?”哼!还挺有默契的啊?看来欧青谨同样的事情以前是常干的。难怪白氏总提醒她,欧青谨脾气不是很好,家里其他人并不敢怎么惹他。他这样的贵公子,从小过的都是锦衣玉食,万人吹捧的生活,同情心是真的有,但那表面上的恭顺温柔也许都是装出来的,骨子里却是骄傲倔强的。
夏瑞熙进了屋,狠狠地将木斐送的小木盒扔在桌上,纯儿和良儿是坐在后面一张车上的,并不知道欧青谨要出去会木斐的事情,惊闻欧青谨竟然不回家,对视一眼,忙追进去:“小姐,你和姑爷吵架了?天色已晚,他不安歇,还要去哪里?”其实她们最担心的是,新婚三日,欧青谨便抛下夏瑞熙出门,这要让人说闲话的。
夏瑞熙不吭气,听见碧痕在外间和欧青谨有问有答的,咬着牙抱起欧青谨的一件披风推开门走出去,正好看见碧痕在给欧青谨换靴子,痴迷地望着欧青谨笑,笑得不胜娇羞,宛如一朵开繁了即将要谢的狗屎花(当然,这是在夏瑞熙看来)。
夏瑞熙瞧着碧痕那模样就来气,咬着牙笑眯眯地走上前去,不动声色地挤开碧痕,给欧青谨披上披风,理理衣领:“夜里风凉,穿厚实些,多带两个人,莫要多喝酒,要顾惜自家身体,替我向木大哥道谢。还有,别忘记你先前对我说的话哦?”
欧青谨见她笑得甜,以为她想通了,高兴地捏捏她的脸蛋:“好,你放心,都听你的。”
夏瑞熙越发笑得甜,抱住他的胳膊:“要去就早去,不要太晚。骑马小心些,路滑。”又依恋地悄声说:“我真嫉妒木大哥呢,你都抛下我去陪他喝酒。”见碧痕竖起耳朵听,她越发小声,故意让碧痕听不见。
见她的小儿女情态,欧青谨高兴地大笑起来,摸摸她的头:“不过一次而已,快去歇着,明日要做的事情多得很,怕累着你。”
夏瑞熙笑道:“可是,你不在,我怕没人给我把关,做出来的饭菜不合爹娘的口味怎么办?”
欧青谨道:“我一定会赶回来的。进去吧,我走了。”潇洒地把披风一挥,拿起马鞭就走。
夏瑞熙见碧痕还在站在那里发呆,纯儿和良儿则忙着安置,便道:“碧痕,你来服侍我洗漱,莫要事事都要我喊着才动。”
碧痕看了她一眼,垂下眼帘:“少奶奶,四少是去哪里了?今晚不回来了吗?夫人曾交待过,若是四少夜里出门,便要去给她说一声儿,若是太晚了就不许去的,要不要派人去禀报一下?否则只怕夫人会怪罪下来。”
你先前干什么去了?这会儿来鼓动我去告状?夏瑞熙不听碧痕的劝,就是不听欧二夫人的话,就是不孝敬婆婆;夏瑞熙听了她的话,就要得罪四少,还要被全家人嘲笑,新婚三天就被丈夫撇下,管不住人,还要去向婆婆告状。这丫头不安好心那,夏瑞熙瞪了碧痕足足有一分钟,才冷冷地道:“碧痕,你是丫头,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用不着我来一一教你吧?”
碧痕躬身道:“奴婢只是按夫人的吩咐做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请四少奶奶指教。”并非是碧痕胆子突然变大了,敢这样顶撞夏瑞熙,抬出欧二夫人来压夏瑞熙,而是有人告诉她,这位新奶奶脾气很暴躁,只要一激就会暴跳如雷,动手打人。而四少,恰好最恨这样的人。
夏瑞熙冷笑一声,是不是看她这几日都没骂过人,对谁都客客气气的,以为她好欺负啊?还是根本就是故意来激她收拾人的?人家找上门来,想不管都不行,她就算是忍得下这口气,也丢不起这个人。她要是再不做点什么,不等别人来嘲笑她,她自己就先窝囊死了。
第二章 言而无信
亲爱滴们,新的一卷《较量》已经从昨天早上开始了哦。今天这章看似三千字,实际上是足量的四千一百字(当然,这些废话是不包含在内的),大家只需要出三千字的钱就可以看四千字的量。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感谢大家一贯的支持,没有其他方法可以表达我的感激,只能略表寸心,请笑纳。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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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瑞熙不和碧痕多说,而是让人把院子里当值的其他人都唤来站好听训。“既然我嫁给了四少,今后便要当好他的贤内助,不能再让老爷和夫人操心。你们都是这屋里的,要是什么地方做错了,我没管教好,传到夫人耳中,自然是要怪我管教无方,连带着四少脸上也无光,可你们也讨不了好去。所以你们不知道的,做错了的,我便都要给你们指出来,这是为了大家伙儿好。你们看看是不是这个理呢?”
其他人莫名其妙,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也知道是新奶奶想立威的意思。虽然不明白她为何会挑在刚回门这个时候,一大晚上了才动手,但反正不干他们的事,而且夏瑞熙说得也在理,都答了“是。”
夏瑞熙望着碧痕微微一笑,笑得碧痕心里直打鼓。从夏瑞熙喊人进来开始,她就觉得事情仿佛是朝着她预料之外的方向发展,根本不像她先前所想的那样,会单纯地动手打她教训她,或是骂她。
夏瑞熙很快收回目光,提高声音:“家里有些规矩,我还不太清楚,可大家知道的,就应该提点我一声,这不是为了别的,而是我做错了事,老爷和夫人怪责下来,也会怨诸位没有提醒我。我是个心软的,见不得别人为了我的错受罚。可如今就有人不懂事,不理解我的好心。”她说的话却是实情,主子犯了错,下人跟着吃苦受罪的不在少数。
是谁这样不懂事?原来为了四少那犟拐子脾气,大家伙儿没少受罚,这些年四少长大了,比从前体恤下情多了,大家才有点好日子过。是谁这样没眼色,要招惹这个风头正健的少奶奶?众人面面相觑,却也有那聪明人隐隐猜到是和碧痕有关。
有人轻声问:“敢问四少奶奶,您脾气这样好,这般肯为奴才们着想,是谁这般不识好歹?”虽然是新奶奶,但他们没少得夏瑞熙的好处,而且夏瑞熙得到老太爷,老爷夫人、四少的喜欢,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碧痕顶齐天也不过就是个姨娘罢了,还是听正经少奶奶的是正途。
夏瑞熙要的就是这一问,笑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有感而发,刚才四少要出门,大家都看见了的。碧痕当时没有劝阻四少,反而要去帮四少让看门的老赵留门。等我送走四少,才来和我说夫人不许四少夜间出门,让我去和夫人说,拦住四少,大伙儿瞧瞧,这是什么道理?”
碧痕忙辩白道:“少奶奶,您误会了,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们是劝不住四少的,以前是因为少奶奶还没来,所以夫人直接交待奴婢,现在您来了,奴婢自然要把这话和您说,请您定夺该报不该报。您要是觉得不该报,就不必了。”她这话推得恶毒,夏瑞熙若是不去和欧二夫人说,便是不听长辈的话,若是去说了,便是背着欧青谨告状,总之都要得罪一个人。
夏瑞熙怒喝一声:“跪下!还敢插嘴?你学的规矩呢?到了现在还敢这般无礼,巧言令色!主子需要你来指挥着做事?给我掌嘴,教教她什么是规矩!”
不等别人开口,夏瑞熙陪嫁来的马有家的和周春家的两个媳妇子就要上前抽碧痕的耳刮子。夏瑞熙偏拦住二人,指指旁边站着的一个管事,众人都唤巧娘子的,“你来办这事。”她可不要自己的人冲锋陷阵,免得一会儿又说打轻了,打重了的。
巧娘子为难地看着自己的手,瞧瞧碧痕那粉嫩粉嫩的脸颊,又见夏瑞熙那双眼睛威严地盯着她,显见是不可能推脱掉的,只得问:“四少奶奶,打多少下?”
夏瑞熙道:“顶撞主子,目无尊长,论理该打多少下?”
巧娘子道:“掌嘴二十下。”
夏瑞熙道:“我是个心软的,她又是初次犯错,可家规是不能废的,就打她十下好了。”
巧娘子上前道:“碧痕姑娘,得罪了。”轻轻儿往碧痕脸上摸了一下,夏瑞熙轻咳一声,“巧娘子,你轻点儿,碧痕受不住。”吓得她一哆嗦,知道这主不好蒙骗。咬紧了牙,使了八分力,左右开弓打得碧痕晕头转向,羞辱万分。
夏瑞熙见差不多了,放下茶碗:“够了。”巧娘子停手,一推碧痕:“还不去向四少奶奶谢恩?”
碧痕捂着火辣辣的脸,委委屈屈地给夏瑞熙磕头谢恩。
夏瑞熙淡淡地道:“我知道你不服气,现在我就告诉你,你什么地方做错了。你听好了,夫人说四少夜间出门要和她说一声,我先前是不知道,你却是知道的,四少要走,你为何当时不告诉我,阻拦四少,反而要去帮他寻老赵留门?这是不忠!等四少走了,你才来告诉我,又让我去禀告夫人,这是不义!我说错你没有?等我问了,你又推诿责任,有你这样的丫头吗?”想往上爬的人不止你碧痕一个,相信这话很快就会通过别人传到欧二夫人和欧青谨的耳朵里,任谁都会认为碧痕是两面三刀的。
碧痕见夏瑞熙提高声音,嚷嚷得屋里屋外都听得见,也明白了她是故意要嚷嚷得全家都知道,反正她打也是挨了的,不如拼了,让大家都知道这新奶奶趁着四少不在,欺负收拾她这个四少的贴身大丫鬟。便拼命磕头,哭叫起来:“请四少奶奶饶命,奴婢先前想事不周,做错了事情,还请四少奶奶饶命。”那声音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夏瑞熙真把她怎么了。
夏瑞熙皱眉道:“我又没怎么你,不过说你两句而已,就算是不得不按家法惩罚你,也是减半,还让巧娘子轻点儿。这大年节下的,你哭什么?嚎什么?多晦气呀!难道我说你两句都不成么?我要不管管你,只怕你惊扰了老太爷、老爷、夫人就成大罪过了。”因巧娘子有些护着碧痕,不好使,便指指旁边一个负责饮食的媳妇子,名唤酸角儿的,“你来说说,像这样的,该怎么处理?”
这酸角儿却是个精怪的,一听便笑起来,回答得也精妙:“回四少奶奶的话,年前三少奶奶房里有个丫头,名唤绯儿的,她话多,心思不正,又目无尊长,撺掇着三少和三少奶奶不和,后来被夫人知道了,是乱棍打死了的。老太爷最恨的就是年节下时,有人莫名其妙地这般闹,说是晦气。”
碧痕闻言,恨恨瞪了酸角儿一眼,这些人,平时对着她碧痕姑娘长,碧痕姑娘短的,这会儿却说这样的话。酸角儿却是无动于衷,她反正说的绯儿,又没说碧痕,这事可大可小,就看夏瑞熙怎么想的。
夏瑞熙打了个呵欠:“呀,碧痕这行为,说起来,仿佛是和这绯儿有那么一点像呢。”说着就看着碧痕不说话。
碧痕吓了一跳,新奶奶的心可歹毒呢,竟然就要置她于死地。正想着要怎样脱罪,谁知夏瑞熙呵呵又笑了:“你们觉得像不像?”
像不像?还不是你新奶奶一句话。反正几个少奶奶手里都出过人命,碧痕你就自求多福吧。其他人不敢吭气,夏瑞熙的脑子也在飞速运转。无论如何,为了给欧青谨留下个好印象,碧痕现在都是不能死的,不管碧痕的下场如何,都只能由其他人来说出那句话,而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最好就是由欧青谨来说。现在碧痕已经被她当众惩罚了,失了面子,但这还不够,她该给碧痕定个什么罪,才能既体现了她的威严,又彻底灭了这丫头的威风呢?
夏瑞熙想了多久,碧痕就害怕了多久,她现在开始后悔先前没有拦下欧青谨了,她相信只要欧青谨在家,就定然会护着她。
纯儿上场了:“小姐,依奴婢看,碧痕这是糊涂了,她是奴婢,本就没什么见识,人也笨,所以才会做下这种事情。要真的把这据实报上去,只怕她……唉,小姐新婚,又是年节下的,您向来宽厚仁慈,就饶了她这一次吧?”
夏瑞熙假模假样地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看着诸人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咱们家是行善积德的人家,我心软,自然是不想让她像绯儿那样的。可是她到底是犯了错,不惩罚今后难以服众。还有夫人那里,只怕还要责怪我没有拦下四少呢。我要这会儿去向夫人禀告四少出门的事,又怕夫人已经睡了,惊扰了夫人,却是不孝了。算了,今日已晚,我就不去了,明日我自去向夫人负荆请罪。”她肯定不会去告欧青谨的状,却也不想让人说她不听婆婆的话,不把婆婆放在眼里。至于碧痕,肯定要罚,要重重的罚,还要让人劝着她罚。
酸角儿等人一看就心知肚明,都对着夏瑞熙说了一通好话,夸她贤惠孝顺,想得周到,又骂碧痕不知好歹。夏瑞熙一言不发,俱都笑着听了,最后还是巧娘子建议,碧痕目无尊长,心思不正,顶撞四少奶奶,不知悔改,犯下大错,坚决不能饶,就该禀告了夫人,按家规惩处。
夏瑞熙听到这里,觉得这巧娘子到底是做了管事的人,懂事,便笑着看向碧痕。
碧痕已经吓得不轻,良儿悄悄道:“你还不求饶么?”她方才如梦初醒,说自己错了,求夏瑞熙饶了她。
夏瑞熙叹口气:“算了,我看碧痕长年服侍四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虽然犯了错,却也不是故意的,可她到底是犯了错,先前已经打过了,现在就再降等级,做这院子里的洒扫活儿吧。夫人哪里,便不要再去打扰她老人家了。”她轻轻一句话,就把碧痕从一等大丫头的位置给降到了没有任何身份地位的粗使丫头,任何人都可以指挥打骂。
有人把碧痕劝了下去,碧痕伏在屋里哭得死去活来,巧娘子去看她,道:“碧痕,不是我说你,你也太大胆了些。少奶奶对你算是手下留情了,你也休得怨我,咱们做奴才的,小命都是捏在人家手里的,我有家有儿女,却是不敢得罪主子的。”
却说正屋这里,待众人散去,良儿咬着牙说:“小姐,您干嘛闹这么一场,就轻饶了那个小娼妇?依着奴婢,不把她屁股打开花也要把她赶出去。还让她日日在这院子里晃悠?”
夏瑞熙道:“你懂什么?我要真傻了才会把她赶出去或是打死她。”她要的是欧青谨的心和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待夏瑞熙睡了,良儿追着纯儿问:“纯儿姐姐,小姐到底什么意思?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她难道不明白吗?”
纯儿停下手中的活计,笑道:“这叫徐徐图之。你就等着看吧。”
第二日一大早,夏瑞熙便起身梳洗打扮,准备下厨做她到了婆家的第一顿饭。果然不出她所料,欧青谨的身影一直都没有出现,他言而无信了。
夏瑞熙也不等他,仍然留良儿看屋,自带了纯儿去厨房。刚出了房门,就看见碧痕在院子里扫雪除冰,几个其他院子里的仆妇在门口叽叽喳喳地笑,碧痕脸涨得通红,难堪到了极点。她这样的丫头,看重颜面,平时也没什么人敢得罪,如今任何人都知道,她被新奶奶给治了,大大地失了体面,比夏瑞熙打骂她还要让她难受些。
夏瑞熙向纯儿使了个眼色,纯儿过去和那些仆妇打招呼:“几位有事吗?”
仆妇们笑嘻嘻地给夏瑞熙请了安,都道没事,一哄而散。
夏瑞熙根据欧家二老的口味特点,下厨去做了自己最拿手的几个菜,一直到装好盘,欧青谨仍然没有回来。眼见时候不早,不能再等了,便命人提着食盒往上房走去。
欧二夫人老早就起了床,专等着夏瑞熙来。欧青谨昨晚前脚刚出门,她后脚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再到后来锦绣园召集下人训话,欧青谨彻夜不归,现在还未曾归家,她统统都知道。其实她要想不知道都难,夏瑞熙把动静闹腾得那么大,就是想要她知道。
第三章婆媳
夏瑞煕进了屋子,一点委屈的模样都没有,言笑晏晏,礼数周到,亲手取出她精心制作的几个菜肴放到桌上,请公婆用饭。
欧二老爷指着那碗由核桃仁、粳米、冰糖精心熬制成的粥问到:“这是什么粥?”
夏瑞煕笑道:“润肺补肾粥,核桃仁入粥可补养气血、润燥化痰、温肺定喘、润肠,最适合老人食用。”
欧二老爷尝了一口,正是他最爱的甜味,先就觉得好吃,又听说有这些功效,笑道:“你费心了。”
夏瑞煕舀了半碗白果炖母鸡汤递给欧二夫人:“娘,您尝尝这个,敛气平喘是最好的。”
欧二夫人平时就有些喘咳的毛病,闻言瞧了夏瑞煕一眼:“你倒是个有心的。”
说实话,夏瑞煕做的东西味道只是一般而已,自然不能和家中那些大厨相比,可贵在一片诚心。所以欧家二老也记她的情,欧二夫人指着另一碗枸杞炖鲫鱼:“这也是滋补的吧?”
夏瑞煕轻轻答了一声:“是。”
欧二老爷笑道:“这又是给青谨做的?你倒是充分挥了家学。”
夏瑞煕笑着不说话,等于默认。欧二夫人这才道:“他到哪里去了?怎么这时候还不见他?”
夏瑞煕干脆认错了:“爹,娘,儿媳有错。”
欧二夫人故作惊讶:“你有何错。”
夏瑞煕便把昨日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道:“儿媳后来听碧痕说起这事的时候,已是晚了,想来向娘禀报一声,又恐惊扰了娘。所以便不曾来,都是儿媳的错。”
欧二夫人淡淡一笑:“没多大的事。他如今成了亲,成家立业的人,我便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管他。只是他也忒不像话,怎么能丢下你去和他那些狐朋狗友喝酒呢?”边说边看夏瑞煕的表情。
夏瑞煕正色道:“回娘的话,那不是别人,是木公子。他虽然出身一般,却人品端正,乃是青谨的至交好友,他千里迢迢从那么远的地方赶回来祝贺我们,是该请他吃饭,尽地主之谊的。若真的是狐朋狗友,儿媳一定要规劝青谨,拦着不让他去。”
“你就不怕他生气?不听你的么?”
夏瑞煕羞涩一笑:“他知道我是为他好,生气也只是生那一会儿罢了,他要是不听,不是还有爹和娘么。”不管是明事理或是不明事理的公婆,喜欢的都是平时顺着儿子,心疼儿子,关键时刻又能规劝儿子,又事事都把公婆供得高高的儿媳。
欧二夫人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又道:“如此说来,碧痕那丫头,却是有些不老实,心思不正。我原来还想着,她人品不错,自小贴身伺候青谨,也不好再配哪个小子,等过几年便让她给你做个帮手也是好的。”
夏瑞煕再明白不过这个帮手的意思是什么了,什么帮手,不就是妾和通房么?她心里又急又怒,犹如猫爪火燎一般,脸上仍然是保持着得体的微笑,静静听欧二夫人说话。和公婆讲不许自己的老公娶小妾,吵闹半天只会起反作用,得和真正起作用的那个人讲去。
欧二老爷打断欧二夫人的话:“大清早的,他们刚成亲三四日,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到时候再说!既然不老实,心思不正,便打了出去,难道只有一个碧痕吗?”
欧二夫人慢吞吞地说:“我的意思是,煕煕太心软了些。”她不过就是想试探一下夏瑞煕到底有没有容人的肚量罢了。
夏瑞煕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目的是什么,但总归不会逃开希望儿子多娶老婆,多生养,开枝散叶罢了。她打定了主意,仍然以不变应万变,委委屈屈地强笑道:“儿媳先前是很生气的,可是想到她服侍了青谨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是等青谨回来再说吧,我想,我要是冒然处置了,就怕他有什么想法。”
欧二夫人点点头:“我知道了。你考虑得很周到,但该下狠手的时候也得下。就先这样吧,若是再有什么,你来和我说。”
夏瑞煕笑得像朵花儿似的,谢过欧二夫人人:“娘这般疼爱儿媳,儿媳心中就安稳了。”
欧二夫人笑道:“怎么?听你这话,先前心中不安稳?”
夏瑞煕微微一笑:“儿媳愚钝,总担心做不好事情,不得公婆、夫君的喜欢,每日里总是惶恐不安,生恐有行差踏错。现在见公婆都是宽宏大量,体贴儿女的老人,心里自然安稳。”
欧二夫人哈哈一笑:“你这张嘴呀。”
欧二老爷用完饭,还不见欧青谨的影子,便怒道:“这个孽障还未回来么?这都什么时候了?太不像话了,他要再不来,我打断他的腿。”
他说得起劲,夏瑞煕却知道,他也不过就是说得起劲而已,老幺儿,老幺儿,不就是老宝贝疙瘩吗,只怕比心肝尖尖还要珍贵些。正说着,紫缎打起帘子:“四少爷来了。”
欧青谨一脸的谄笑,衣服也还未曾换,进去向二老请了安,自觉地摸到桌子前要吃饭。一眼看见了那枸杞炖鲫鱼,笑道:“是谁这般体贴我,知道我喝多了酒,脾胃不舒服,不想吃饭,正想吃这清淡养人的汤?”说话间,一大碗鱼汤已经下肚。
夏瑞煕斯斯文文地给他添了半碗饭,柔声道:“既然喝多了酒,胃不舒服,无论如何,都该吃点东西下去。”
欧青谨因着自己醉酒误了事,先前还担心她会给脸色看,此时见她神色无异,温柔体贴,遂放心大胆地吃饭。欧家二老嘴里说得厉害,其实根本就舍不得骂他,反而劝他吃这个,喝那个的。夏瑞煕暗叹了一口气,天下无不护短的父母。
欧青谨吃完饭,欧二老爷才骂道:“你昨晚又跑到哪里去鬼混了?明知道今日要去祭祖扫墓给煕煕上家谱,偏偏这会儿才回家,都娶了媳妇的人,行事还这样没有章谱。”
欧青谨嘴里答着话,眼睛斜瞟着夏瑞煕,从桌子下面伸脚去勾她的脚:“儿子哪里是会鬼混的人?我是去见一位朋友了,原本是要回来的,谁知他那酒后劲太足,竟然不知不觉就喝多了,幸好及时赶了回来。”夏瑞煕不理他这变相的解释,狠狠踢了他的小腿一脚,一本正经地规规矩矩坐着不动。
欧二夫人道:“我们管得你们一时,却管不了你们一世。你也是娶了媳妇,成家立业的人,该怎么做,心里也该有个数。难得你媳妇是个大度明理的,你好好待她罢。”
欧二老爷夫妇平时疼爱老幺儿是真,但管得严格也是真,往日里欧青谨若是犯了错,不会打,不会骂,却是要被说半天道理,再到祖宗牌位前罚跪的。这次居然轻松过关,他也知道是看夏瑞煕的面子,夏瑞煕肯定是为他说了好话的,便瞅着夏瑞煕笑:“儿子省得。”
第四章后果很严重
欧二夫人又道:“你屋子里那个碧痕,不是个好东西,若不是煕煕拦着,我定要将她打出去!”碧痕把小两口的平日的举动都报备给她,她不生气,还很喜欢,可是碧痕要挑拨小两口过不了好日子,却是挑战了她的底线。正妻就是正妻,是一家的当家主母,那身份地位永远都不是妾能挑战的。敢不尊敬主母的妾,就是狐狸精,就是没规矩,就该打死或是撵出去。
欧二夫人一向喜欢碧痕,欧青谨是有数的,既然她都说碧痕做错了事,那便是一定做错了事。欧青谨不疑有他,这倒是省去了夏瑞煕许多口舌。但他和碧痕,总归是有些感情的,二人一出主院,他就问:“碧痕的事是怎么回事?”
夏瑞煕轻描淡写地把昨夜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道:“我不知道这事儿该怎么处理,却是生气她的做法。大家伙都劝我把她赶出去,或是仿效三嫂房里的那个绯儿,乱棍打死。可我想着,你说碧痕人品是不错的,想来是受了谁的蒙骗,要叫我就这样把她给打死了或是赶出去,我却是不忍心。”
“你也不在,我没个商量的,想不处理呢,又怕今后再也使不动人了,只好减半打了她几下,降了她的级,让她管理咱们院子里的洒扫活儿,打算瞒着不告诉母亲,这样她好歹也能有碗平安饭吃,也免去了更多的皮肉之苦。只是不知这事儿如何会传到母亲的耳朵里,我一早去了,她就问我。我也不敢隐瞒,只怕母亲是早就知道了事情,特意试探我的。”
欧青谨半天没有说话,脸上也看不出喜怒,他也知道,这屋里有什么风吹草动瞒得过他娘?就连二人的房事和春宫那样隐秘的事情都被他娘给知道了,还有什么瞒得过的?夏瑞煕没有做错任何一件事,算是心存仁念。但这样被人一天盯着,束手束脚的,一点自由也没有,也委实难过。
夏瑞煕见他不说话,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但她也不着急,反正她说的都是实话,不管回去后碧痕怎么和他哭诉委屈,她都不怕,事实就是事实,天大的委屈都挡不过群众的悠悠之口中。这就是舆论的重要。
夏瑞煕想了想,又酸溜溜地加了一句:“刚才母亲和我说,原来碧痕是要留给你做妾的,你们相处这么些年了,你心疼她也是难免的。你要觉得我做得不妥,你回去后自找个法子慢慢儿地把她给重新提上来。”她现在已经不怕碧痕会做妾或者是通房了,欧二老爷和欧二夫人的态度已经很明显,是怎么也不会要碧痕的了。
欧青谨从向往自由的深思中回过神来,疑惑地看着夏瑞煕:“你觉得这样可以?”他那些嫂嫂一提到妾和通房都是恨得牙痒痒的,碧痕做了这样的事情,若是落到那几们嫂嫂的手里,早就弄个半死了。夏瑞煕宽厚,他是知道的,但她怎么也把纳妾说得这么顺溜?莫非她不在意?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她其实不在意他?想到她其实并不在意他,让他心里顿时有种失败感,醋酸的,失望极了,说不出来的滋味。
夏瑞煕无奈地一笑:“要不然你要我怎么办?你昨日答应一定赶回来帮我把关,一起去祭祖扫墓的,这个日子有多重要,你应该比我还明白。可是你……今早就有一大群仆妇守在院子门口看我的笑话呢。朋友重要,我不怪你,但你答应过我的事情,为什么就要言而无信呢?你就算是心里没我,但也好歹给我留点儿面子罢。”
“再说下厨吧,我不知公婆的口味,全凭着自己这几日的观察蒙,虽然我做的东西不合公婆的胃口,幸好他们都是讲理的,看在我一片诚民心的面上不和我计较。碧痕这样做,也不奇怪,反正她是为了你好,既让你出了门,又让夫人放了心,总归不懂事的人都是我罢了。算了,不说这个,时辰要晚了,你身上一大股酒味,还要沐浴呢,咱们快回去罢。”言罢不再多看他一眼,垂头快往前走。
听夏瑞煕一条一条地数落着他的不是,欧青谨默了一会,追上去道:“煕煕,对不起,你别生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碧痕,我也不知道她会这样做,你处理得很好,今后我们院子里的事都是你说了算,好不好?”
一拉夏瑞煕,只见她眼圈都红了,只是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迎面走来吴氏,见状笑道:“哟,小两口闹别扭呢?”
夏瑞煕立刻灿烂地笑起来:“大嫂,你取笑我们,我不依。人家没有。”
欧青谨忙干笑:“是啊,是啊,大嫂别乱说。”
吴氏笑笑,凉凉地道:“今日不是要去祭祖扫墓上族谱么?怎么这个时候了,四少还是这副模样?也难怪煕煕要生气,要是你大哥这样无状,哼!”也不多说,自往上房去了。
欧青谨脸色颇难看,他大哥就怕他大嫂,这是一家人都知道的事实。不管家里人怎么给他大哥撑腰,让他雄起,他也还是那副乖兔子样,不敢在吴氏手里翻腾。但凭良心说,吴氏话不多,进门早,来的时候他才几岁,对他却是极不错的,犹如自己的亲儿子一样的看待。所以他并不敢说吴氏什么,却不希望自己的妻子像吴氏。
吴氏一走,夏瑞煕就翻脸不理欧青谨,二人一进安锦绣园的门,夏瑞煕便吩咐人赶快准备热水和二人要换的衣服,也不管站在树下眼巴巴地看着欧青谨的碧痕,急匆匆地进了屋子。
夏瑞煕换好衣服,轻声问良儿:“怎么样?”
良儿笑道:“碧痕见了姑爷,就迎了上去,哭得满脸是泪,她说她不是故意的,让姑爷和您说说,饶了她。姑爷看了她一眼,说他忙得很,稍后再说。没有理她,冲进屋去让茗儿服待着沐浴换衣服了。”良儿笑得欢快:“小姐,今早您是没看见碧痕那模样呢,你走了以后,她扫雪边哭,又被酸角儿骂,又被其他人笑话,章管事把她住的屋子和用品也都给换了,今后你不必担心她会时不时地溜到姑爷跟前献殷勤了。”
夏瑞煕却想着,虽然现在是不能正大光明地到欧青谨面前献殷勤,但以后呢?她看不见的时候呢?有道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她想了想,便道:“你记着,今后在衣食上要多给她一些照顾。”
良儿会意,这都是做给欧青谨看的,你想一个被照顾得好好的,衣食无忧的粗使丫头,又哪里会引起别人的同情呢?至于其他人嘛,也没谁公然就敢当着欧青谨的面欺负碧痕。
夏瑞煕夫妇在欧二老爷的带领下,恭恭敬敬地拜过欧家的宗祠,又去扫了墓。这是婚礼中必不可少的一环,随着夏瑞煕的姓名、生辰八字被写入欧家家谱,意味着她被家族正式接受,奠定了她欧家媳妇的身份和地位。
当着外人,夏瑞煕一天都笑得温柔得体,根本看不出她心中有什么不愉快的地方。
就算是欧青谨借帮和她说话,她也是好言好语地回答,等到了晚上,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欧青谨才知道,他惹着她了,后果很严重。
无论他怎么讨好她,怎么涎着脸凑上去想和她亲热,夏瑞煕都是笑得淡淡的,温柔但是坚决地拒绝他所有的要求,理由是心情不好兼太累了。她没有和他吵,也没有和他闹,但他感觉得出她对他的态度相比昨夜之前真的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比如,她再不会帮他宽衣,梳头,洗脚,也不会撒娇地让他帮她按摩头和脖子,更不会把水汪汪的两只眼睛巴巴地望着他。
只有那漂亮,诱惑人的内衣仍然穿在她身上逗得他想入非非,血脉贲张,她一举手一投足间散出来的那香气仿佛也更诱惑人了。可惜,他的手刚放上她不堪一握的小蛮腰,就被她不客气地拿了下去,任他怎么说好话,怎么耍赖都不行。
其实有好几次夏瑞煕都忍不住心软,差点被他逗笑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这是一次交锋,她是坚决不能失败、让步的,否则今后他还会变本加厉的来。得给他一个印象,那就是,真的惹到了她,她可没那么好说话,以后他要再做同样的事的时候,就会三思而后行了。
欧青谨哄了夏瑞煕一歇,哄得累了烦了,也赌气地翻过身去睡觉。夏瑞煕见他不哄她了,就连翻身的声音听上去都有那么一股子赌气的味道,原本已经消得差不多的气又呼啦一下子蹿了起来,猛地把被子一拉,牢牢裹在自己身上,不管欧青谨盖着或是没盖着。
欧青谨被她把被子拉去,露出半个肩膀在外面,开始还不觉得什么,可夏瑞煕越裹越多,他的身体暴露在外面的部分也就越多,时间一长,自然就有些受不住。他开始时不屑于和夏瑞煕抢被子的,便赌气只穿着贴身的亵衣起身去箱笼里面翻被子,翻了半天什么也找不到,反而冷得抖抖索索的,打了一个喷嚏,他哪里知道这些东西是放在哪里的?
四卷
第五章 再见!碧痕
往常还有一个碧痕把欧青谨照管得无微不至,这会儿,外间守夜的丫头都是夏瑞熙的陪嫁丫头,平日里夏瑞熙要是有个风吹草动的,这二人警醒得像兔子似的,现在他闹这么大动静,哪里有人过问他一声?静悄悄的,全无一点反应。
欧青谨翻了一歇没人理睬,越翻越气,越翻越冷,清鼻涕都被冻得流了出来,想跑出去另找其他屋子歇吧,又想起他这锦绣园里很窄很小,多余的房子都腾出来住人了,还有两间屋子,还打通给夏瑞熙做了库房存了嫁妆。只有一间书房,里面倒是有被盖,可很多天没住过人了,不用想也是冷飕飕的,他不想去。跑去其他院子里?他可不想被人嘲笑。
欧青谨委委屈屈地抱了一件夏瑞熙的毛皮披风裹着坐着生闷气,转念一想,这也是他的屋子他的床,干嘛他要让给夏瑞熙一个人呀?于是他把披风一扔,爬上床,开始和夏瑞熙抢夺被子。
夏瑞熙也不是吃素的,早把被子裹了个严严实实,犹如一只大粽子,欧青谨去拉她的被子她就和他急,用牙齿咬,用手掐,用脚踹,揪头发,所有女人能用的招数都用上了,欧青谨被她咬、掐、揪、踹,疼得不时闷哼一声,但他并不还手,只是一边按住她的手,一边使劲拽被子,二人闷不作声,你来我往地拉扯起来,力量的悬殊委实太大,最后当然是以夏瑞熙的惨败告终。
当她被欧青谨固定住手脚,牢牢压在身上,分去一半被子的时候,她哭了:“你这个坏蛋,仗着自己力气大,总是欺负我。”
欧青谨气喘吁吁,正在暗想没想到夏瑞熙这么娇小的一个人,力气这么大,还挺泼的。见夏瑞熙突然哭了,不由愣了,她先前还那么厉害,怎么现在突然就哭了?而且怎么哭得像撒娇一样?夏瑞熙的身子又暖又软又滑又香,贴着他微微颤动,搞得他心里那点子火气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唉,到底是女人,不讲理的女人。他暗叹了一口气,道:“母老虎,我怎么欺负你了?明明是你欺负我,想冷死我,谋杀亲夫。”虽然在骂人,但那声音听上去就是外强中干的。
夏瑞熙哭得更伤心:“你才是母老虎,不,你是只坏老虎。你欺负我,你欺负我,你扔下我不管,害我被全家上上下下嘲笑,害我被丫头欺负,你言而无信,你心里没有我,你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我才过门三天,你就想着纳小妾,你就开始偏心……呜呜……你太过分了……枉自我那样喜欢你,那样对你……人前人后总想着要给你面子,多大的委屈都一个人忍着,你倒好,你这个没良心的。”说着使劲咬住他的肩膀不松口。
欧青谨一会儿听夏瑞熙她说喜欢他,心里甜蜜蜜的,一会儿又听她说她委屈,自己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总之他被夏瑞熙绕得晕乎乎的,就连肩膀上的那疼都没那么明显了,情不自禁就伸手去拍她背,给她擦眼泪:“好了,好了,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别哭了啊?你饶了我吧,下不为例,松口,松口,我疼死了。”
夏瑞熙眼睛瞪得老大,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什么,你真的就想着纳妾了?我就这么不招你喜欢?”
咬咬抓抓无所谓,可要揪耳朵?欧青谨平时也许不会容许夏瑞熙做出这样有损于他威严的事情,但此时非比平时,他只想夏瑞熙快消气,忙按住耳朵:“轻点,轻点,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想纳妾了?你从哪里听说的?”
夏瑞熙放开他的耳朵,哼哼唧唧地说:“娘说的呀,我当时差点就没哭出来,又不敢哭,怕娘说我小器,可我心里就是难受。我这才知道碧痕是你的通房丫头。难道你将来不打算纳她为妾的么?要不你这样护着她?明明是她欺负我,你偏怀疑是我欺负她。”
欧青谨叹口气,抱紧她:“你胡说什么呀,她哪里是我的什么通房丫头?我要是想收她做通房丫头,还能等到你进门么?我又什么时候怀疑你欺负她了?”
夏瑞熙闻言窃喜,通房丫头都不能做,妾就不用说了。得了这句话,也不枉她费尽心思演这么一场大戏,忙趁热打铁:“那她这么大年龄了,你还留着她做什么?先前我还不觉得,只当她是受了人挑拨,才故意把那春宫送去给娘,告我的黑状,挑拨我和你之间的关系,今早听娘说了将来是要她做姨娘的,我才明白过来,她这是恨我呢。因着她的缘故,我是受了不少气,你看怎么办吧?”
欧青谨叹口气:“你怎么没完没了?碧痕好歹跟了我这么长的时间,就算是要打发出去,我怎么也得给她选个合适些的婆家吧?要是随随便便配了,将来人家嫌弃她近身侍候过我,害了她一辈子,我岂不是做了缺德事了?”
像碧痕这样的丫头,最好的去处就是被收了房,做通房或是做姨娘,要是主子不喜欢,打发出去,遇上那真心喜欢的老实人,也能好好过一辈子,但若是遇上那不识好歹,嫌弃她的,便会找许多话来说,非打即骂,一辈子就算交代了。
听欧青谨这般说,夏瑞熙心里的气消了一半,眨眨眼睛:“你干嘛不早和我说清楚?害我白白难过这一天一夜。她这般折腾下去,我就是气量再大,也禁不住她气几回。我可不是胆子小,怕谁,而是讲道理,不想让爹娘不高兴,不想让你没面子,可要真逼急了我,做出什么来,你可莫怪我过分。反正谁都知道我粗野。”
欧青谨道:“你又没问我,我怎么知道你心眼这么小,会这般爱吃醋?先前我一直觉得你气量挺大的。”其实他原来想的是,女人心眼都小,都爱莫名其妙生气,夏瑞熙要是知道他对碧痕如此上心,还不知会如何收拾碧痕呢。碧痕服侍了他这么多年,尽心尽力,他对碧痕,没有男女之情,却是有感情的。
夏瑞熙闻言怪笑一声:“好,我心眼小,我这就去把碧痕给收拾了。”言罢当真要下床。
欧青谨忙拉住她,哀叹一声:“姑奶奶,你消停会儿好不好?我说错话了还不行么?你要怎么才相信我对她没那个意思?”
夏瑞熙就势倒在他怀里,幽幽地说:“我也是个女人,也是个父母娇养惯了的,也受不得委屈,可是做了你的媳妇,不是一个人了,就得为你考虑,再大的委屈,该受的就得受。我只希望我为你受的委屈,不是白受,只要你对我好,真心实意,其他的事么,不算什么。”
她一席话说得欧青谨动容,紧紧搂住她亲了她的头发一口:“熙熙,好宝宝,你的好我都知道,记在心中的。我今早真的不是故意的,以后我再也不会说话不算数了。”
夏瑞熙叹口气:“碧痕这事吧,我理解你是好心,可她未必理解。你再由着她这样继续闹下去,只怕我有那个容人的雅量,娘也不会留着她。我觉得你还是该抽个时间去和她说说清楚,免得害了她。”
欧青谨专心地亲着她的手指,心不在焉地道:“我怎么和她说?”
“你可以问她,将来有什么打算没有,有没有看上的人,若是有就最好,若是没有,我帮她寻一个,你我给她做主,再给她一份丰厚的嫁妆,让她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呀。怎么样?”
欧青谨道:“好,我改天去问。”就伸手探入夏瑞熙的衣服里,开始不老实。夏瑞熙按住他的手:“明日就去问。”
“好。咱们睡觉啊,我好想你。”他圈紧她,夏瑞熙轻叹一声:“你刚才可真下得手,我的手腕现在还疼。”
“还说呢,你就像个疯子一样,看看,我这里、这里都是被你咬破的,抓红的,看见没有?我要不按着你,明日就不能见人了。我除了按着你,不让你发疯以外,我可是一个手指都舍不得动你呢。你瞧你这身上,可有半点儿油皮破了?”
他说的倒是事实,只是制止她,而没有还手,这点夏瑞熙还是满意的,她偏要耍赖:“我不管,反正我就是受了内伤了。”
还受内伤了呢,她以为这是武林高手过招呀?欧青谨忍住笑,去掀她的衣服:“哎呀,心疼死为夫了。我瞧瞧?我瞧瞧?我吹吹,给你治治啊。”趁夏瑞熙不注意,往那绣着怒放的牡丹花的胸衣一口覆了上去,大手往她腰间一搂,轻轻就将她拉入了身下。
夏瑞熙只觉胸前一阵酥麻,奇异的感觉顺着敏感的神经迅速游走到全身,让她全身无力,任由他温存了一会儿,她深吸一口气,坚决地按住他的手:“不行,你昨夜喝多了酒,我身子也不太舒服,改天再说,咱们快睡觉。”
欧青谨撅起嘴:“说到底,你还是在生气,没原谅我。”
夏瑞熙似笑非笑:“刚才是谁说他心疼我的?我累了呢,身上又疼,你就是这么疼我的?”她就是不给,看他能怎么着?
欧青谨给她压紧被角,无奈地说:“那好吧,那你给揉揉?”
——*——呵呵,起个大早,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出来了,立马放出来,晚上继续8点档——*——
第六章 茗儿
夏瑞熙起了个大早,收拾得神清气爽,漂漂亮亮的,先去上房请了安,托辞欧青谨喝酒太多,有些不舒服,早早便回了锦绣园,她指了指碧痕的房间,拿眼看着欧青谨。
欧青谨干笑一声,“你和我一起去?”
夏瑞熙斜瞅着他:“怎么?不敢去?还是舍不得?”
“呀,呀,你又胡说了,我为何不敢去?为何舍不得?”他讨好地贴着她耳朵轻声说:“我只舍不得你。”
夏瑞熙淡淡地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或许此时是,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等过几年,新鲜劲一过去了,还不是什么妾啊,通房啊,狗尾巴花啊,烂石头啊,什么都往房里拉。恨不得气死我才行呢。”夏瑞熙拉拉白狐裘镶边的兜帽,水红色的缎面披风越发映得她脸若春花,十指尖尖。
“不是,是真心话。”欧青谨看着夏瑞熙唇角那抹狡诈却可爱的笑意,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看,怎么瞧怎么顺眼:“我不会的。”
夏瑞熙微微一笑,用手指点点他的胸脯:“好啊,你记得你这句话,还有你那句再也不会言而无信的话。我等你吃早饭。”也不催他,仰着头自进屋去了。
欧青谨头疼地问他的随身小厮茗儿:“碧痕是住在哪间屋里的?”
茗儿从夏瑞熙身上收回目光,弯腰道:“爷,奴才带您去。”
夏瑞熙吩咐纯儿去安排早饭,让良儿把针线盒端出来,纯儿去了,良儿却立着不动,道:“小姐,您不去瞧着些,就不怕碧痕不要脸不要命的贴上去?”
夏瑞熙道:“管得住人管不住心,我去守着做什么?把针线盒端出来!”眼看就要过年,她怎么也得赶件衣服给欧青谨才行。
良儿见她神色沉静,稳如泰山,只得端出针线盒,自己急抓火燎地跑去外面听动静。
不多时,“哐当”一声巨响,一扇门被踢飞,欧青谨气急败坏地从碧痕屋里出来,劈手抓住守在门外的茗儿就是一巴掌。茗儿什么话都不敢说,只是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良儿脚下生风,忙跑去喊夏瑞熙:“小姐,小姐,姑爷在打人呢,您快去瞧瞧?”
夏瑞熙不急不缓地放下手里的针线活,稳稳地往外走:“准备开饭。”良儿不明白地看了她一眼,“哦”了一声,低着头跑去通知其他人准备摆饭。
夏瑞熙的时间拿捏得很好,她刚走到门口就迎着了面红耳赤,怒气冲冲的欧青谨,先递上一条冷热正好的毛巾,柔声道:“怎么了?好好的生这么大的气?”
欧青谨擦了脸和手,还在生闷气,夏瑞熙便不再多问,让人摆好了饭,先盛了一碗豆浆粥递给他:“不冷不热,正好。”
欧青谨闷着头喝了一口粥,咬着牙说:“等会儿你让人去给三嫂说,重新给我配个憨实些的小厮。茗儿年龄大了,不能再进内院。”
明明是去找碧痕的,为什么会是茗儿遭殃?夏瑞熙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忍着没问,答道:“好的。吃了饭就让巧娘子去办。”
欧青谨闷着头说:“你昨日说给碧痕物色一个,有现成的没有?说来听听?”
夏瑞熙不动声色地道:“没有,我对家里其他人的情况也不太熟,我去请大嫂帮着瞧瞧?”吴氏选的人,将来就算是配错了,他也怨不得她。
欧青谨点点头,“大嫂做事很稳当。”
夏瑞熙见他心情烦躁,便专捡那轻松的话题和他说,问他有没有去过她陪嫁的那两个庄子,说等过了年,开了春,就要种地,也不知该种些什么才好,收入才会更高。他年纪轻轻的,不能入仕,与其这样整日里闲着,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还不如把那几个铺子和庄子交给他去管理,也让他学些生活求生技能,她自己算账拿钱就好。
欧青谨来了兴趣:“等我抽个时间去问问三哥,他有经验。左右无事,等过了年,咱们就去住些日子,到时候咱们一起去瞧瞧种什么好。”
外间一阵嘈杂,巧娘子立在门口惊慌失措地道:“四少,四少奶奶,碧痕上吊了。”
夏瑞熙闻言吓了一跳,忙立起身来问:“人怎样了?”
巧娘子道:“还算发现得早,人没事,只是哭个不停,说是若要她出这院子,她便不活了。这会儿大家正劝她呢。”
欧青谨本已经放下了碗,闻言厌恶地皱起眉头,重又端起碗来:“坐下吃饭。”
夏瑞熙轻声道:“我去瞧瞧?年节下的……”
欧青谨额头上的青筋都鼓起来,拉住她的手:“让你坐下吃饭!”夹了一箸素炒冬笋放在她碗里,回过头去瞪着巧娘子:“你去跟她说,她若是不闹,爷还记着她的好,若是还要闹腾,就领了家法赶出去!死活不管!”
巧娘子害怕地看了夏瑞熙一眼,低低应了一声:“是!”倒退着退出去。
巧娘子去了不多时,院子里果然安静下来。
吃完饭,欧青谨伸了个懒腰,去拿夏瑞熙的披风:“说办就办,我这就去找三哥,你和我一起去?”
二人出得门,走了没几步路远,欧二老爷身边的管家欧墨过来行礼道:“四少爷,老爷有急事请您去书房一趟呢。”
欧青谨只得对夏瑞熙道:“你先回去,等会儿我又来接你。”
夏瑞熙自回锦绣园,只见茗儿还跪在墙角边的残雪里,冻得瑟瑟发抖,脸色发青,看上去好不可怜,便让纯儿过去问他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让欧青谨生那么大的气?
谁知无论纯儿怎么问,茗儿都只是支支吾吾不肯回答。夏瑞熙冷笑道:“茗儿,我问你话你不答,显见是不把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呢,难怪得四少不要你了。”说完就走。
茗儿瑟缩了一下,犹豫片刻,膝行到夏瑞熙面前拼命磕头道:“奴才做了对不起四少奶奶的事,还请四少奶奶大人大量,给奴才一条活路!”
夏瑞熙心中一动,笑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莫非你没服侍好四少?”
茗儿咬着唇:“奴才若是说了实话,还请少奶奶帮奴才在四少面前说句好话,给奴才一条活路。”
夏瑞熙皱眉道:“还敢和我讨价还价?我若是不肯呢?我看你真是没把我放在眼里。我问你,是瞧得起你,否则你以为我真没其他法子知道?”
纯儿闻言劈头给了茗儿一下:“你活该!”
茗儿缩缩头:“奴才知错了,纯儿姐姐饶命。”
纯儿道:“你需要喊饶命的应该是少奶奶。既然知错了,还不快说?难道还要等少奶奶请你?”
第七章 四少被暗算了
原来茗儿和碧痕都不是家生子,而是买来的。像他们这样外来的奴仆,自然要比家生子弱势一些,为了生存得更好,他们一般都会认认干亲,以便再有事的时候互相寻个依靠。茗儿比碧痕小了几岁,到了欧家后多得碧痕的照顾,二人便认了干姐弟,互相扶持。
自夏瑞熙进门,欧青谨对她的喜欢和宠爱都被下人看在眼里。这已经让碧痕对自己前途担忧不已,又不知什么人和碧痕说,夏家的女人是不许丈夫纳妾的,现成的例子就有夏夫人、夏大小姐,家里不要说妾室,就连通房也是没有一个。
碧痕几次想寻欧青谨试探一下他的意思,都被夏瑞熙给看死了,竟然是连说句闲话的功夫都没有。再接下来发生了她激怒夏瑞熙的事情,她知道自己要被发配出去,便去找茗儿哭诉,二人商量之后,决定铤而走险。
于是便发生了先前的那一幕,他把欧青谨引进碧痕的屋子,他趁欧青谨不注意便把门锁死。至于屋里发生了些什么,他是不知道的,只听见两人说了几句话,碧痕请欧青谨喝茶,没多少时候,欧青谨便砸了茶杯,去推门。他听见推门,却熬着不开,谁知道欧青谨竟然很快就踢开门出来。
听了事情的原委,夏瑞熙虽然不知道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就凭脚拇指也想得到。她这才明白欧青谨为何会如此生气,那般恼羞成怒,不愿意告诉她事情的原委。被最亲近的丫头和小厮联手算计,想必是又羞又恼的,他那般好面子,日日和她说碧痕是个好的,此时出了这等事,自然不好意思和她说。
这起奴才,当真是狗胆包天,夏瑞熙冷笑连连:“这就叫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似你们这起刁奴,若是依我,当时便要乱棍打死扔去乱坟岗子上喂野狗!你还敢向我求情?四少已是手下留情,你该知足了!”
茗儿连哭带爬,撵着夏瑞熙追:“少奶奶,奴才当时是糊涂了,您是个好人,求您大发慈悲,和四少说一声,饶了奴才吧!奴才不会忘了您的大恩大德的。”
夏瑞熙沉着脸让人拖开他:“你既然敢做下这种事情,就该想得到现在的结果。我不需要你记我的什么大恩大德,我先前那般对你,你不也算计四少,算计我么?我对人好,也要看是对什么人好,对你这种忘恩负义之人,我下手只会比四少狠,休要来求我。”
回头见巧娘子在一旁探头探脑,便道:“巧娘子,你马上去和三少奶奶说,请她给四少物色一个憨实些的孩子进来,顶替茗儿。”
巧娘子赔笑道:“回四少奶奶的话,三少奶奶协同夫人管家,每日清晨正是最忙的时候,您看这事儿是不是缓缓?”
夏瑞熙笑笑:“你的意思是,你此时去,便办不好这事?”
巧娘子轻声道:“三少奶奶忙起来脾气有些不好,奴婢下午去,您看可好?”
夏瑞熙道:“那就是办不好了。酸角儿?”
酸角儿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谄笑道:“少奶奶,您有什么吩咐?”
夏瑞熙道:“我有一件事,你马上去给我办,办好了,重重有赏。”
纯儿把她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酸角儿抿嘴笑道:“奴婢这就去办。不知少奶奶除了要求憨实些以外,还有什么其他的要求?”
夏瑞熙道:“模样周正些,既然是要跟着爷的,肯定是要识得字的,最重要的一点是,知道谁是他主子,该对谁忠心,能恪守本分。”
酸角儿行了礼,抿着嘴扭着屁股去了。夏瑞熙瞧巧娘子脸色怏怏的,淡淡地道:“巧娘子,你给我传话下去,若是这院子里还有谁办不了事的,趁早说出来,我和四少好另寻其他能办事的。”
巧娘子见夏瑞熙句句话都是冲着她来的,心知自己已是得罪了夏瑞熙,正忐忑不安之时,夏瑞熙又笑道:“当然,我初来乍到的,大家可能不了解我的脾气。我是个讲理的,也是个赏罚分明的,谁要做得好,我自然不会亏待他,可要是敢欺生,不把我放在眼里,呵呵,我另买几个奴才的钱还是有的。”要用公中的钱买奴才,那还需要家中管事的人首肯,可若是她自己出钱,那可就是谁也说不起她的话。
等夏瑞熙主仆去寻吴氏为碧痕物色人选,巧娘子便抽了个空特意去寻她表哥—锦绣园的管事阿章抱怨道:“这位新奶奶,变脸可真快。前几日里,我们都觉得她是个软善大器的,就算是碧痕那丫头,她也是手下留情的。谁知刚入了家谱,便似换了一个人,两下便将碧痕和茗儿一并给弄了出去。当真是应了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咬人的狗不叫,是吧?”
阿章沉吟片刻,正色道:“你我是亲戚,你和我说这话,说明你相信我,但我也真心实意劝你几句话。我知道你和碧痕向来在这院子里做主惯了,可那是从前,四少奶奶还没进门的时候,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四少大老爷们就不管这些小事。现在四少奶奶进了门,就是这院子里的主母,锦绣园里就该是她和四少说了算。你既然也看出来她不是个善茬,不好惹,还敢背后议论主子,我看你是嫌命长了。”
巧娘子闻言一惊,干笑道:“我不就是随口说说而已,发发牢骚,你还当真了?我这是寻你讨主意来的,她眼见是恨上我了,要扶酸角儿起来呢。你向来聪明,跟我说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阿章道:“没有什么好办法,你只能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她让往东你就往东,让往西你就往西。趁着现在她还是新媳妇,脚跟未站稳,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好好立点功,扭转一下印象。”
巧娘子担忧地说:“那她要是一直都记恨我怎么办?”
“那也是你自找的。我说过你好多次,你还是和她们一般的没眼色,总想着欺生,你莫忘了,那不管如何,始终是主子。”阿章见巧娘子好似要哭出来的神情,安慰道:“算了,你先干着,要实在干不下去,我再另外想法子,给你换个差事。”
却说欧青谨回了锦绣园,见茗儿还在墙角残雪里跪着,怒道:“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不是让你自出后院去么?还等着讨打呢?”
夏瑞熙闻声迎出来,让人把茗儿带了出去,牵着欧青谨的手笑道:“你和一个下人置什么气?”
欧青谨收敛了心神,掀开披风围着她进屋:“这么冷,你外衣也不披一件,就这样跑出来,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夏瑞熙搂着他的腰道:“我要是着凉了,就该你伺候我了。对了,爹找你没什么大事吧?”
欧青谨叹了口气:“阿恪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夏瑞熙第一个反应就是该不会和夏瑞蓓跑了吧?
欧青谨知道她在担心些什么,摇摇头:“他是一个人走的,我刚刚去看了,他取走了他所有的积蓄和他喜欢所有物品,带走了家里的一匹马,估计若是不衣锦还乡,就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夏瑞熙奇道:“好好的,他为何要走?很快就要过年了。”
欧青谨扶她坐下,低声道:“他离开,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
欧青谨长叹一口气:“他不是我家的远房亲戚,而是我姑母所生的亲表弟。他的父亲,他的父亲,不知是什么人,也许,大概,是个胡人。”
“啊?”夏瑞熙惊讶无比,难怪得欧二老爷对夏瑞蓓和阿恪要私奔的事情那么宽容,假装不知道呢,原来是自家也有这样的事。
“阿恪是个可怜的孩子,没见过母亲,也不知父亲是谁。因为爷爷痛恨他,恨不得他死掉才干净,就算是爹和娘求了情,也不肯为他请奶妈。他连奶水都没喝过一口,是靠着米糊活下来的,两岁之前,他连站都站不稳,三岁才会走路,四岁才会讲话。所以我明知道他有错,有不是的地方,总也不忍心去说他,只想和他讲道理。谁知道,反而是让他的脾气一天天的越发怪了起来。他那脾气,也不知要吃多少苦头。”
夏瑞熙握住欧青谨的手:“吉人自有天相,他会有衣锦还乡的那一天的。”
欧青谨笑笑:“但愿吧,我刚才遇见三哥,已是和他说了我们要过去,咱们这就去?”抬眼瞧见桌上的针线活,笑着拿起那深紫色的布料道:“你怎么喜欢这颜色的布料?你应该用些粉嫩的颜色。”
夏瑞熙逗他道:“我就要用这个颜色做件外袍。你不喜欢么?”
欧青谨瞧瞧她,又瞧瞧那布料,脸色怪异,违心地说:“喜欢。你皮肤白,穿什么颜色都好看。”
夏瑞熙笑着往他身上比划了一番:“可是你脸这么黑,穿上它岂不是浪费了这块好布料?”
欧青谨这才明白是做给他的,笑得像朵花儿似的:“我脸黑,你就不喜欢了么?”
夏瑞熙笑道:“只要心不黑,就算是全身漆黑,夜里灯光昏暗些就看不出来你在那里,我也还是喜欢的。”欧青谨闻言涎着脸凑过去:“熙熙,要不然我们改个时候再去三哥那里,好不好?”
夏瑞熙飞红了脸:“青天白日的,没个正经。对了,我刚才去找了大嫂,说起碧痕的事,她说她正好有几个合适的人选。”
第八章 春日(一)
碧痕到底是赶在年前被发配了出去,她没能留在府里,而是配了个乡下庄子的二管事。欧青谨见过那人,还算满意,夏瑞熙当真从自己的嫁妆中取了些银两布匹给碧痕备了一份奴仆中算是体面的嫁妆,打发了她。
良儿拦着不让给,说碧痕这般无礼,还给她钱,以后岂不是谁都敢这样冒犯夏瑞熙了。
夏瑞熙道:“我不是滥好人给她钱,而是为了四少和我考虑。她不好,可其他人不知道,只知道她怎么也服侍了四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要是什么也不给她,别人会说我们闲话的。我们总不能出去嚷嚷让人知道她是个什么货色,怎么勾引四少的吧?那样,我也没面子不是?”
欧青谨嘴里不说,心里却是觉得夏瑞熙真好,考虑事情真周到。夜里便乖乖地把碧痕怎么勾引他的事说了出来。
夏瑞熙闻听得碧痕先递给他茶喝,转眼就把自己给脱了个精光抱住他,他挣扎之中碰到了碧痕的事,醋意大发,问他是哪只手碰的碧痕。
欧青谨不明所以,说是他没想到碧痕居然是这样的人,当时他又羞又怒,只想着赶快逃出去,记不清了。夏瑞熙扑上去,一口咬在他手臂上,疼得他惨叫连连,好不容易才哄得她松了口,捏着她的脸颊问:“你为何又咬我?”
夏瑞熙沉着脸拍开他的手,磨着牙说:“你自己心里明白!我要是也碰着个裸体男人,我看你怎么办!以后你要是再碰上谁,自动把那只手砍了来吧,否则别来见我。”
欧青谨这才回过味来,她这是吃醋了,不由哈哈大笑,赌咒发誓,说自己心里只有她一人,绝对不会去碰别人。从此真的不要其他丫头贴身服侍,只要新来的小厮团儿服侍。夏瑞熙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这个开始可真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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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冬天,大秦从京城开始,大部分地方的天气都特别古怪,该下雪的时候不下雪,日日大晴天,气温堪比初夏。很多地方的水源断流,地里干得龟裂,不要说日常用水,就连人畜饮水也成了困难。
皇帝让人吃斋拜神的举措一点作用也没起,本来自古民众就有逃春荒的习俗,现在瞧着那好不容易省下来的一点种子就是种到地里面,也不可能发芽生长起来,更是觉得没了指望,只得拖家携口地外逃。西京算是比较富庶,水源足,气候正常的地方,自然成了这些人逃荒的首要目的地。
朝廷害怕灾民逃荒会误了春耕,便派出军队管制了四处的交通要道,不许人出去,还在村子中实行连坐,谁要敢逃,就要重重地罚他家的亲戚,可能会坐牢,也有可能会罚没家产。这样严苛的管制下,开始是起了一些遏制作用。但随着旱情一天天的加重,人们觉得再留下去,就算是不渴死也要饿死,便有那胆大的,干脆举族迁徙。
灾民犹如蝗虫过境,只要有机会,便遇到什么吃什么,遇到什么抢什么,陆陆续续地往西京开来。因为消息闭塞,交通不便,西京城里还是一派繁荣,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无论富人和穷人,都安安稳稳地过着自己平时的日子。
就算是有人提起哪里的人被灾民杀了、抢了的事情,大多数人都一笑而过,灾民哪一年没有?哪里没有?灾民也是良民,多数人混过这段难捱的时光,都会选择重新回到家乡种地生活。都只是要饭,给人打短工而已,说他们会偷会顺手牵羊不奇怪,可要是杀人抢人,那却是极少数的,不足为虑。此时欧二老爷接到京城里送来的一封信,从此日日开始长吁短叹。
欧二老爷的坏心情和旱灾的消息并不影响众人盼望过年的好心情,热热闹闹过了年,送走了往东京去任职的夏瑞楠、武子安夫妇,不等夏瑞熙催,欧青谨先就主动安排好了带她去温泉庄子里住段时间的事情。
辞别欧家诸人,从上了马车的那一刻开始,夏瑞熙心花怒放,仿佛是出了笼子的鸟儿般自由自在。
此次出行,他们一共带了三辆马车,一辆车拉诸人的衣服用具,一辆车坐随行的婆子和媳妇子,夏瑞熙和欧青谨坐的这辆车最大,因此还坐了纯儿和良儿,外面车辕上还坐了一个团儿。还有几个护院骑了马跟在周围,夏瑞熙一会儿掀起窗帘,一会儿又放下:“这么多的人跟着,不像出去玩的,反而就像是去打老虎的。”
欧青谨笑道:“你是去玩的吗?你不是和爹娘说你要去种地的?”
夏瑞熙扬起眉头:“是我说的吗?是你说的。我就是去玩的,等到了地方,你去种地,我玩。我天天泡温泉。”说着又去和纯儿良儿咬耳朵,问她做的比基尼泳衣是放在哪里的。
欧青谨眯着眼静静地看着夏瑞熙像小孩子一样的在车里欢喜玩耍,眼角眉梢都闪着快乐的光芒,不由生出许多怜爱来,暗想以后要多带她出来游玩才是,在家里规矩多,平白让人老沉了许多。
马车出了西京的城门之后,便不时会碰上些衣衫褴褛,满脸菜色,拖儿带女的灾民向沿途的行人哀求吃食,问要不要人干活,都说自己不要工钱,只要有个地方住,有口饭吃就行。
欧青谨停下马车,随手招了个人上前,给他一些吃食,询问其他地方的灾情。那人说了一些情况,叹气道:“灾情越来越严重,已经有很多人饿死了。后面来的人更多。”
众人喟叹了一回,虽然觉得他们可怜,却因自己无能为力,也就将这事放下,继续赶路。
西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城南郊区有温泉,有钱人便在这一片纷纷建起了温泉庄子,方便冬天的时候来这里养生,有些人家,整个冬天都住在这里。
西京城中的各种花木还在打骨朵,或是发花芽,这里的草木却借了地热,桃花、樱桃花、海棠花、梨花、玉兰花开得极热闹,春意盎然,让人看了心里就生出几分喜悦来。
夏瑞熙的庄子就掩映在一片花海之中,它的规模在这一片庄子中,算是中等的,不大也不小,但因为前主人是官员的缘故,建得特别精致。
一进门就是一片长得郁郁葱葱的花木,一条清澈的溪流弯弯曲曲地绕过下人住的青瓦白墙的大瓦房和一片竹林,溪流的周围长满了青翠的水草,开着鸢尾花和一些不知名的小野花,小粉蝶穿插其中,廊下的金丝鸟雀不时发出清脆委婉的鸣叫声,人为的精致中又添了几分野趣。
欧青谨是第一次来这里,他根本没想到这庄子里居然有这样一条活泼可爱的溪流。夏瑞熙一瞧他那模样,便知道他喜欢这里,拉着他的手道:“后面更好看,我带你去瞧。有些地方还是我改的,你瞧要是哪个地方想改动,咱们再改。明年冬天,咱们再来这里住长些。”这里完全是二人的地盘,由得他二人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欧青谨笑着捏捏她的脸,开玩笑地道:“看来还是娶个有钱老婆的好。凭家里给咱们的那几个月钱,咱俩一辈子也休想买得起这样一个庄子。”
夏瑞熙笑道:“家里不是也有一个温泉庄子么?我曾听三嫂说,是这里最大最美的,你想去住随时都是可以的。”根据良儿打探来的消息,她知道因为资金的原因,欧家那个庄子马上就要被卖了,可是家里掌权的男男女女却还都瞒着,除了原本就吝啬成性的欧二老爷随时在骂人浪费,其他人还在硬挺着,努力装点出一副世家的派头来。
夏瑞熙这个新媳妇,自然也是被瞒的对象,她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不爽,虽然理解欧家人想撑面子的心情,但不告诉她,也意味着还没完全把她当自己人看待。
夏瑞熙不高兴的同时,也在担心,不思广开财源,只是卖来卖去,总有一天会把能卖的都卖了,那个时候,一家老小怎么办?喝西北风去吗?她又害怕当初夏夫人和夏老爷担心的那种情况出现,全都没钱了,就会打儿媳妇嫁妆的主意,劫富救贫,夏老夫人不就经常这么干吗?她可不想白白养活这么一大家子享惯了福的少爷少奶奶们。这个时候试探一下欧青谨对这件事的态度对她今后操持这个小家,把握和欧家人之间的金钱来往关系尤为重要。
“那个庄子就要不属于我们了。如果有合适的买家,估计不出这个春天,就不是咱们家的了。”欧青谨眼里闪过一丝阴霾,岔开话题:“我们去瞧瞧后面?你指给我看,哪些地方是你改的?我看看你这个工匠水平如何?”
夏瑞熙见他不接她的话题,呵呵一笑:“咱们就跟着这条小溪走。”不管他是早有打算,还是心情烦躁不想提,她都不害怕,反正她不会任人搓捏就是了。夏瑞熙想到自己瞒着欧青谨偷偷藏起来的那一叠厚厚的银票,心里顿时有了底气。
顺着小溪走到一片葱翠的竹林旁,夏瑞熙带着欧青谨三绕两绕,绕进一片杏花林,杏花林的正中,波光潋滟,正是一个冒着热气,大大的温泉池子。夏瑞熙低声吩咐了纯儿几句,纯儿应声去了,她回头狡猾地对欧青谨说:“你如果想学凫水,我可以在这里教你。”此时她心里想着的,却是美男出浴图。她猛地把欧青谨推入了水中,自己也解了披风跟着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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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春日(二)
欧青谨没想到夏瑞熙居然会和他开这种玩笑,措手不及中已是落入水里,呛了两大口水,正在慌乱不堪要喊救命的时候,夏瑞熙已经抱住了他的腰,将他扶正了靠着池壁站起来。
欧青谨被吓狠了,“呸呸”地往外吐水,恼羞成怒,正要骂夏瑞熙太过分,却见她一脸坏笑地看着他,粉红色的春衣被水浸透,贴着身子,露出姣好的曲线来,到嘴的气话变成了一声叹息:“你还是个孩子么?开这样的玩笑,也不怕我会被淹死啰。还有这水,脏死了,你害我喝了几大口!”
夏瑞熙歪头笑道:“有我在,你如何会被淹死?还有你看看这水有多深?连我的头都淹不到,淹得死你这大高个儿吗?这水也不脏,要来之前,我特意让人洗涮干净,才换的新水。不要说你我泡泡,就是舀来煮饭泡茶也是可以的。”
欧青谨红了脸,辩道:“要是慌了,就是澡盆子也能淹死人的。”见夏瑞熙伸手去解他那浸透了水而变得沉重的棉袍,脸更红,一把按住衣服,紧张地四处张望,低声道:“你干什么?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夏瑞熙抿嘴笑道:“我干什么?你以为我要干什么?教你凫水啊!你看这水温正好,地方也宽敞,四周又安静,正是一个凫水的好地方。咱们还可以顺便泡泡温泉呢。”
欧青谨按住她不老实的手:“人家会看见的。”
“不会的,我吩咐过了,这里没人敢来。再说了,还有纯儿守着呢。你要不脱了外衣,怎么学呀?”夏瑞熙眯起眼睛,伸手挑起欧青谨的下巴,一脸坏笑:“小妞,给爷笑一个。”
欧青谨拉开她的手,一本正经地说:“开什么玩笑,你是女人,我是男人,乱七八糟地说什么。让人听见成何体统。”
哟,还挺大男子主义的,一天老气沉沉的,没点年轻人的模样。夏瑞熙撇撇嘴:“假正经,又不是在外人面前,和你开个玩笑而已,值得这样么?你脱不脱?不脱你就泡着,我自己游。”说完真的脱了自己的外衣,抛下他往远处游去。
因这水不含硫磺,原来的主人便修了个荷花池,以便就是冬日里也可以看一池绿油油的荷叶,但是夏瑞熙因为对游泳池的无限怀念和热爱,缠着夏老爷把这里改成了一个由浅到深,用打磨光滑的石英石和汉白玉石砌成的古代版豪华露天温泉泳池。因为考虑到怕被其他人瞧见,便把这里原来的几间小暖房改成了几间精致小巧的屋子,把主屋设在了此处,四周由杏花林和竹林包围起来,严禁闲杂人等入内。
欧青谨此时已是缓过神来了,开始仔细打量周围的环境,并扶着池子边壁试着朝夏瑞熙走去,走着走着,他算是发现了这池子的奇妙之处。深处他不敢去,又倒回去沿着池壁走到另外一边,发现了新大陆似地喊道:“熙熙,这池子怎么是斜的?”
夏瑞熙莫名其妙:“不斜呀。”
“明明就是斜的,要不怎么这边浅那边深呢?”
夏瑞熙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她并不敢告诉他这是特意设置的:“这样不是正好么?你可以在那边玩,我在这边玩。”
“多大的人了呢,还这么爱玩。”说是这么说,欧青谨却自动脱了外衣:“这棉衣浸湿了挺沉重的。你那边是什么样的?你可以牵我过去看看吗?这池子是谁修的?干嘛要修成这个样子?修来干嘛的?”
真是一个好奇宝宝啊,夏瑞熙暗叹了一口气向他游去:“我让人修的,原来是一个荷花池,里面的淤泥一大堆,有鱼有虾有蛤蟆,又臭又爱生蚊子,我就让爹爹把它改成了这个样子。原本想着杏花林里只要有一片雾气腾腾的水池掩映着也不错了,并不需要冬天赏什么荷花,谁知道这些工人居然把它给修斜了。”
“人家修温泉池子泡澡,也不过半人高罢了,偏你这么多古怪,又大又深,鱼塘不鱼塘,澡池不澡池的。”欧青谨假兮兮地抱怨了一通,难掩眼里的兴奋,探手拉着她:“你不是要教我凫水么?快教啊?”
见他终于放下架子,夏瑞熙笑着示意他跟着她做,“要这样,用两只手抓住池子边,用两臂夹住耳朵,吸一口气,闭气,全身放松,让自己浮起来。”
“咦,我真的浮起来了!我真的浮起来了!”欧青谨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拉着夏瑞熙又叫又跳,溅得水花四溅。夏瑞熙拿眼瞟着他胸前透过白色里衣露出来的那两点小红果,腾出手去揪住扭了一圈:“追魂夺命掐。”
“你干什么!”欧青谨捂住胸口,四下张望了一番,杏花林里静悄悄的,不要说人影子,就是连鸟叫声也无半点,遂放心大胆地将她按住,使劲儿地呵她的痒痒,顺便吃点又嫩又滑的豆腐:“小坏蛋,敢调戏我,我今天就叫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说,谁是妞,谁是大爷?”
“你是大爷,你是大爷。”夏瑞熙笑得喘成一团,软绵绵地靠着欧青谨求饶:“欧四哥,欧四侠,欧四少,求你放过小女子吧。”
欧青谨停住了手,眸色变深,搂住她的腰,声音沙哑地说:“熙熙,我想你……”
夏瑞熙被他拉着伸手一探,滚烫炙热,紧紧地贴着她的大腿,蠢蠢欲动,不由红了脸低呼一声:“你这个坏东西。”
正当她微闭眼睛,等待欧青谨下一步行动的时候,他偏放开了她,撅着屁股爬上了岸,穿着湿哒哒、半透明的里衣,一路滴着水,蹑手蹑脚、探头探脑地顺着林子边东张西望。
“你做什么?”夏瑞熙眼馋地看着他健美宽阔的背,又翘又紧实的臀部,修长有力,线条完美的四肢,心里痒酥酥的,仿佛有七八只小手在里面挠啊挠,挠得她口干舌燥,又有些急,便捡起放在池边的鞋子朝他屁股扔去,“这是在自己家呢,像做贼似的。”
欧青谨听得身后风响,一个闪身,灵活地把鞋子接住,继续侦查敌情,确定安全,回过头对着夏瑞熙诡异一笑,笑得极不怀好意,夏瑞熙警觉地道:“你想干什么?”
“小东西,我成全你!”欧青谨把鞋子一扔,快步朝她跑去,以老鹰扑食之势猛扑下水,夏瑞熙惊叫一声,转身就逃,但欧青谨有备而来,这里水又不深,不是她的天下,小巧精致的足踝轻轻儿便被他给捉住了。
欧青谨一手搂住夏瑞熙的腰,一手握住她左足踝,低下头,将她的脚趾含在嘴里,轻轻地咬噬,舌尖在她的细白的足部跳舞,酥酥麻麻中伴着一种醉酒地感觉让夏瑞熙说不出话来,只是无意识地攀住他的脖子,轻叹不已。
他的舌头温柔地顺着她的足尖、小腿……往上游走,一直穿过山谷,草丛,高峰,来到她的耳边,贴着她的脸颊轻声道:“熙熙,我的好熙熙,你可想我?”
夏瑞熙几乎要哭出来,贴紧了他宽阔有力的胸膛轻轻点点头,“不行,你要亲口和我说。”欧青谨如是说。
“想的……那你呢?”
“我自然想你,我恨不得把心都挖出来给你。你这个狡猾的小东西,咱们结婚虽然才一个月,可我觉得已经是一辈子的事情了。”
他的这句话,让夏瑞熙有飞在云端的感觉,千金不换,她此时明明白白地发现,她已经从单纯地把他当做丈夫,搭伴生活的人,变成喜欢上他,渴望得到他全心全意的爱和珍惜了。幸福,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给人带来的满足感是什么也代替不了的,会上瘾,会中毒。
欧青谨不知道夏瑞熙的心理变化,仍然专注地做着他感兴趣的事,含住夏瑞熙的耳垂,轻轻一舔一咬,将她上衣褪到肩上,也捏住了她的小红果,恶意一笑:“要不要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追魂夺命掐?”两腿就强硬地挤开夏瑞熙的双腿,夏瑞熙发现这次是要来真的了,“呀”地轻叫了一声,掩住胸前,勉强支撑起身子:“我们去屋里。”就在这林子里,虽然说是周围无人,但她是有贼心没贼胆,并不敢太出格。
“不去!你勾引我,不就是想要我好好疼你么?现在又害怕了?你不是说没人敢来打扰么,就在这里啦,咱们试试……”某人因没了害怕被人窥视到的担忧,尽显色狼本色,兴奋无比,恶趣味地盯着夏瑞熙又羞又怯的模样,得意地伸手去褪她的衣服,挤开她的唇,舌头灵活地挑逗着她,双手游走在她敏感的地方,竭尽所能取悦她,诱惑着她。
他含住她胸前小红果的同时,也杀入了那致命的温柔一刀,夏瑞熙惊叹了一声,两眼朦胧,双腿本能地蜷缩起来,挂在他腰间,夹紧了他,借着水的浮力,仿佛一切都轻松省力了许多,也愉悦了许多。
大约是离开了死气沉沉,管制森严的欧家老宅,欧青谨仿佛变了个人,花样百出,一会儿前,一会儿后,所幸狂野中还是温柔第一。夏瑞熙晕晕乎乎之中,只想着一句话:那东西到底没白看,某人可以出师了。
——*——*——不要钱滴废话——*——*——
咳!原本是2000字,但是怕戛然而止,被人骂无良,索性一次3000字放完。捂住眼睛问,各位看官满意不满意?如果满意,鼓励一下,如果不满意,瓦蹲到墙角去画圈圈,呲牙……
第十章春日(三)
暮色沉沉,牛角小灯的光线透过银红色鲛纱帐,将夏瑞熙那张恬静安详的脸照得更添了几分柔美,欧青谨悄悄侧起身,将她放在外间的一截粉白的手臂轻轻放入被子里,将她身周的被子压紧实了,静静瞧了她一歇,情不自禁地弯起嘴角,摇摇头,蹑手蹑脚地掀开帐子,下床去穿衣服。
不经意中,手指触到一块温润冰滑的物体,拿出来一瞧,正是那五彩翡翠鹦鹉,他沉思了一会,去翻夏瑞熙的衣物,寻着了另一块翡翠鹦鹉,将两块鹦鹉放在一起,痴痴地笑起来。
纯儿和良儿屏声息气坐在外间,听见衣服窸窸窣窣地响起来,交换了一下眼色,忙把灯烛多点亮了几盏,倒好热水,取出巾帕备好。
不多时,欧青谨自里而出,小心地掩好门,才问:“随行来的人和东西都安置好了么?”
纯儿暗自吃惊,老少爷儿们是不管这些琐事的,姑爷什么时候竟然也愿意管起这些事来了?却还是答道:“回姑爷的话,都安置好了。时辰已是晚了,姑爷要不要先传饭?”
这二人来了以后,先是神神秘秘地让她守着林子,不许其他人靠近,后来又是蒙头大睡,连晚饭也没吃的就到现在。夏瑞熙以往的生活极有规律,晚饭按时吃,夜里是绝对不会加餐的,可都到这会儿了,还没吃东西,会不会饿呢?纯儿竖起耳朵听里屋的动静,也不知道夏瑞熙醒来没有,也好伺候她起身。
欧青谨见纯儿不时往里张望,知道她担心什么,轻声道:“她还睡着呢,晚饭不急,我等她起来一起吃。你去和厨房说,让他们做点清淡可口的,不要太油腻。”想起夏瑞熙曾经抱怨过说家里的萝卜不好吃,有交代:“让他们寻几个新鲜的、嫩些、甜脆些的萝卜,小姐要吃。”
纯儿眼见得这二人一天比一天更加如胶似漆的,心里高兴得很,轻声道:“小姐不知会睡到什么时候,要不要奴婢先上些面点给姑爷垫垫肚子。”
欧青谨此时也觉得自己有些饿了,“嗯”了一声,围着屋子四处打量了一番,只见屋子不大,可是无一处不透着雅致温馨。他先前把夏瑞熙抱进屋来的时候,只顾着忙忙地找床,找帕子给她擦湿了的头,根本顾不上观察这屋子里的摆设,现在看来,却是和他见过的那些很不同。家具和其他摆设虽然精美,但在他眼里也就寻常,最吸引他的是靠窗那张镶鸡翅木罗汉床。
罗汉床上铺着藕荷色万年富贵团纹的锦缎软垫,扔着几只四方的,圆形的,带着流苏,怪模怪样的秋香色绣花软枕,软榻正中一只乌木小漆桌,一块粉色梅花型布垫上放着一只晶莹剔透的水晶碗,碗底几枚漂亮的雨花石,水面飘着两朵不知名的淡粉色小花和一片圆圆的绿叶,乍一看,仿佛是养着碗莲似的,但就是碗莲,也没有这般小巧的。
欧青谨不动声色地伸出手去捞那两朵花,瞧瞧那片叶子,又去捏捏那几个软枕,有心想问这些古怪的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又怕被两个丫头嘲笑。便道:“这些东西,是买园子的时候就这样的?”
良儿嘴快,笑道:“哪能呢,小姐最是讲究,出门在外都是用自带的铺盖被褥,又哪里会用人家用过的东西。都是小姐让做的,簇新的,为这个园子,小姐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欧青谨坐下来:“在家里怎么没见她弄过这些?”
纯儿白了良儿一眼,道:“在家里的时候,夫人曾经说过小姐做的这些东西怪模怪样,难登大雅之堂,为着这个,小姐并不敢在家里拿出来。她说这是您和她的小地方,就算是不好,您也不会嫌弃她。”
欧青谨微微一笑,取了个软枕试了试:“我觉得挺好瞧的。”
夏瑞熙在里屋迷迷糊糊地听着外间几人说话,渐渐清醒过来,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还是小两口自己关起门来过日子的好啊,在家里,必要晨昏定省,哪里能容得她这般胡为?这真是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么?她相信也会有数到手抽筋的那一天的。
欧青谨听到她的叹息声,推开门走进去,掀起帐子坐到床边,目光炯炯地看着她,轻触她的脸颊,柔声道:“醒了么?可饿了?”又喊纯儿摆饭。
夏瑞熙微笑着伸出两只手圈住他的脖子:“我饱得很。”他喂了她那么多,心里是饱的,身体也是饱的。
欧青谨狐疑地看着她:“大半天了,什么都没吃,你怎会饱得很?”
夏瑞熙忍不住想笑,他还是不明白她这些一语双关的话,便笑着指指自己的心:“我是说这里饱得很。”
欧青谨恍然大悟,却道:“可是我饿了呢。你说怎么办?”
夏瑞熙坐起身来:“我赶快起来,咱们马上吃饭。”欧青谨从背后圈紧了她,把脸贴在她的背上,轻声说:“熙熙,没有你,我永远都是饿的。我险些就错过你了。我那个时候,左挑右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找个什么样的,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就想找你这样感觉的,祸福共享,荣辱与共。”
夏瑞熙愣了愣,把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低声道:“我也是,原来我还嫌你不好呢。”
欧青谨不饶她了:“人人都说我好,你偏嫌我不好,你眼睛是怎么长的?”
夏瑞熙幽幽地道:“你哪里知道我的心事。但凡是人,都有一份私心,希望别人全心全意地对自己好,我从小看着父母恩爱无比,外人插也插不进脚去,就算是祖母为着爹爹不纳妾,百般挑剔母亲的不是,他二人也能从容应对,为着爹爹的支持,母亲才能万般艰辛却总是心甘情愿。便想着我将来也要是遇上这样一心一意对我的夫君就好了,我并不敢挑太出挑的,只要他人品好,肯上进,真心待我就行了。”
“我难道不比那些凡夫俗子好吗?我也能一心一意对待你。”
夏瑞熙瞧了瞧不服气的欧青谨一眼:“我问你,我若给你一块肉骨头和一块光骨头,你是想要肉骨头还是那光骨头?自然是要那肉骨头,你是如此想,别人也是如此想,我并不想为此和别人打得头破血流的,抢着了肉骨头还提心吊胆,日日担心别人会来抢。”
欧青谨怪叫一声:“你把我比作肉骨头了?就算是这样,肉骨头也一定比光骨头吃起来香!肉骨头就是比光骨头好!”
夏瑞熙微微一笑,捏了捏他的脸:“是,你吃起来最香最好。”说她心里不担忧那是假的,正是因为担忧,所以才会这样不厌其烦,步步为营地想要占了他的心。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欧青谨突然抬起头认真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肉骨头一定只给你一个人吃。”
良儿在一旁听了,墨名奇妙地道:“什么肉骨头?小姐想吃肉骨头?厨房里多的是,奴婢这就去寻那好的肉多的端上来。”
欧青谨哈哈大笑起来:“果然人人都爱肉骨头。”夏瑞熙甜蜜地悄悄触触他的手:“饭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欧青谨看着那间轻纱飞扬,汉白玉石铺成,冒着热气的室内温泉池时,久久不能说话。要建造这样一个池子,要花去多少银子?夏家果然是很有钱的,对女儿也舍得花钱。结合家里越来越捉襟见肘,要靠卖庄子才能继续支撑下去的情形,他终于明白为何自家父母那般百折不挠,热衷于与夏家结亲了,有了夏瑞熙这丰厚的嫁妆,他一辈子都吃穿不愁。
这便是年老体迈的父母为了他这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不能经商,又不能入仕的幺儿的一种疼爱和打算了。
在为父母之爱深深感动的同时,欧青谨也感到了一种深深地危机感,也许,大厦将倾,他再不做点什么,将来便只能靠着老婆的嫁妆过一辈子,做一个吃软饭的男人,他不愿意。
夏瑞熙没看见他骤然冷下来的眼神,靠着他坐在池边拨水玩:“本来我还想把屋顶打开,这样夏天的时候可以泡在里面看星星月亮,冬天可以让雪花飘落在头上身上却不觉得冷,那是何等的舒服,可惜刚和爹爹说,就被他大骂了一顿。说我异想天开,不务正业,自古以来就没人这么修房子的,没有房顶的,那不是屋子,是围墙。”
夏瑞熙想起当时夏老爷那气急败坏的模样,微微一笑:“我想,要是能在屋顶装上活动的大块琉璃,平时就让它在上面做屋顶,需要的时候便把它取下来,那就更完美了。可是那东西又贵,又不好烧,没好意思和爹爹提。”
欧青谨看着夏瑞熙那天真无邪的笑容和全心全意对他的依赖,敛起心神,轻声道:“你等着,将来有一天,我一定给你造一个比这个还要大,还要好的池子,到时候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不要说烧块大些的琉璃,就算是水晶,我也去寻来镶嵌了给你。”
夏瑞熙笑道:“其实,改造屋子的这个钱,我们现在是有的,就是不敢拿出来弄。怕被家里知道了,会骂。”
欧青谨用手指梳梳她软缎一般亮滑的头,低声道:“那是岳父和岳母给你的,你就留着做私房,不要乱花,手里多几个余钱,说话做人也硬气些。房子,等以后我给你造。”
夏瑞熙哑然失笑:“我的不就是你的么?还分什么彼此?”回头却看见欧青谨清凉的眸子里全是认真,心里一动,靠上他,柔柔地道:“好,我等着你给我造。不过,只要是你真心给的,就算是路边捡来的一块小石头,我也是极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