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4章 异变
监狱中,已经开始了杀戮。
监狱的人见是孙权亲兵,都没敢阻拦,亲兵冲进大牢,立刻开始了屠杀,数千的世族,挤满了偌大的监狱,逃无可逃,被乱箭shè杀,很快死亡数百人。
可是杀戮才开始一刻钟,已经有士兵急急忙忙冲进来给亲兵队长报讯。
“不好了,周瑜造反,主公被挟持,周瑜命令我们立刻停止诛杀世族。”
周瑜带着军队,挟持了孙权进来,那些饿得奄奄一息,又被屠杀吓住的世族之人,看到周瑜押着孙权到来,立刻知道出现了转变,陆逊和张纮都知道陆定的消息送出去了。
“张纮,陆逊,你们说主公参与刺杀先主公,可有证据?”周瑜懒得废话,直接问了出来。
张纮躲在最后面,这时才哆哆嗦嗦出来,并且叫出了一个张家子弟,只见那张家子弟从口中取出一个栗子一样的圆东西,敲开壳子以后,里面竟然是一张纸条,看那样子,根不是蜀中产的纸张,而是以前昂贵的蔡侯纸。
士兵递给周瑜,周瑜展开一看,这张纸竟然是孙权亲自写出来的与世族的契约,虽然很乱,好像是草稿,但是大概内容周瑜看明白了。
杀了孙策,孙权上位,重用世族。
“主公,你还有什么说的。”周瑜将草稿展开到孙权面前,孙权来还想辩解,可是看到这张纸,彻底无言以答。
孙权怎么也没想到,世族竟然早就准备了后手。
契约的原,早已被孙权销毁了,但是孙权没想到这封以为已经毁掉的东西,竟然被张纮保存了下来。
当初孙权看到孙策好大喜功。刚愎自用,不在意江东世族看法,这样下去迟早生变,因为孙家在江东根基再深,也是需要江东世族支持的。
孙策能够快速一统江东,靠的就是这些世族对孙氏的信任,可是孙策统一后,根不顾及世族利益,这是在毁坏孙家统治根基。
孙权迫切希望自己能掌权。孙权认为自己肯定比哥哥好,因为哥哥只有武力,而自己自信能够磨合江东各方势力,自己统治,一定能稳固了江东后。进而争霸天下。
这种想法孙权没说出来,却被自己的老师张昭看出来了,江东世族早已对孙策不满,迫切想找个新的代言人,鉴于孙家在江东的影响,孙翊和孙策xìng格又差不多,那孙权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在张昭的诱导和暗示下。孙权终于下定决心政变,当时孙权给了自己充足的理由,这是为了江东,为了孙氏基业。
孙氏基业壮大不一直是父亲孙坚和各个孙策的心愿吗?
让孙策这样刚愎自用下去。江东迟早分崩离析,孙氏基业必然瓦解,那还不如交给自己,孙权自信自己一定能驾驭好江东。图谋天下。
只要江东兴盛了,就算孙坚孙策在地下。不是也一样高兴吗?
于是,孙权选择了与江东世族合作,写下了彼此的契约,后来孙权聪明的毁掉了契约原,可是却没想到这篇自己留在家中,以为已经毁掉的草稿,竟然出现在张纮手中。
孙权很容易就想到,这是自己那可敬的老师暗中留下的,孙权狠狠看了一眼牢中的张昭,可是张昭同样带着仇恨看孙权。
孙权想杀人灭口,世族的人已经打算和孙权同归于尽了。
“主公,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大哥的弟弟啊?你怎么下得了手?难道就是为了一个江东之主吗?”
周瑜捏紧拳头说道,如果是别人,周瑜早已下令诛杀,可是孙权,那是孙策的弟弟,还是自己辅佐了这么多年的主公。
自己为了孙策的理想,一直全力辅佐孙权,哪怕被世族各种掣肘,哪怕流浪外地,也从未放弃。
可是,就算孙策在地下,也没想到杀自己的竟然是自己的亲弟弟吧。
刚刚进入监狱的孙尚香也愣住了,自己的二哥杀了大哥?孙尚香愣在原地,仿佛全身被灌铅一样,一动不动,眼睛死死地盯着孙权。
“哈哈哈哈。”孙权突然大笑起来,笑的有些苍凉,又好像放开了一切,环视了一眼满监狱的人,自己的亲兵,周瑜的士兵,牢卒,被关押的世族,周瑜,吕蒙,还有孙尚香。
眼光在每一个人身上扫过,大声道:“公瑾,你现在觉得我禽兽不如,是吗?你们所有人都觉得我孙权丧尽天良,是吗?
我告诉你们,你们根不能理解一个君王的痛苦。
没错,望江楼之事我孙权参与了,就是我孙权让这些道貌岸然卑鄙狡诈的世族人做的,但是,哪怕是我孙权今天,也从来没有后悔过。”
孙权紧盯着周瑜:“公瑾,你在得知我孙权参与了望江楼之事,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这么做?是不是就是为了权位,名利?
兄长待我孙权不薄,哪怕绍儿出生,也从来没有忌惮过我这个弟弟,兄长他光明磊落,甚至在临死之际,也无私地把江东之主传给了我孙权。
结果我孙权却是害死兄长的人,你一定觉得我孙权死不足惜吧。
可是,公瑾,当初兄长横扫江东,靠的就是世族的支持,整个大汉世族的力量不可估量,而江东这种力量更是决定xìng的。
江东百姓寡弱,靠百姓支持能行吗?只能靠世族支持。
兄长因世族而快速定鼎江东,眼睛却看不到这一点,不顾及江东世族利益,妄动刀兵,一意孤行,又要征许昌,又要伐荆州。
打仗需要人,需要钱粮,需要将军,需要后方补给,这些从哪里来?全都是世族,江东四大家不愿意出征。兄长他能做什么?
不顾及根基就想靠武力完成一统天下,异想天开吗?
所以我才夺了权,我必须夺权,我不夺权,江东将毁于一旦,难道一定要等到兄长兵败身亡,或者孙家基业被世族颠覆,才来后悔,才来怨天尤人吗?”
“胡说八道。”周瑜身后一员大将。正是老将韩当,在孙坚时代就是孙家亲信,一直忠心孙权,今夜周瑜告诉他自己的猜测,韩当来不信。
这时听到孙权竟然是杀孙策的罪魁祸首。这么多年的欺骗,不禁大怒。
“二公子,你不用狡辩,什么狗屁世族,蜀王刘璋,从江州就开始屠杀世族,到现在屠杀了数十万人。从来没有几个世族支持他,现在河北还关押着十数万人,还在搜捕世族余党,为什么刘璋就能一统天下?
二公子。你不觉得你这是欺妄之词吗?”韩当愤怒之下,连主公的称呼都变了。
“那是他刘璋,韩老将军,你以为谁都是刘璋吗?”孙权大声道。可能觉得这句话不够说服力,又补充道:
“刘璋。来是益州之主,出身皇室,他的起点几个人比他高?他一起事就有十万大军,一州之地。
他还能得到旷世奇才黄月英的相助,无论军事内政,都是当世顶级,有几个谋士能及?
还为川军发明了许多武器,为川地百姓发明许多农具和新式耕作方法,连纸张印刷术都是黄月英改进的,你们谁有黄月英之才?
刘璋自己还能制定出那么多完善的新政,土地令,限价令,四科举仕,还会发明东西,我承认,我孙权比不上刘璋,可是天下诸侯有几个人能比得过刘璋?
刘璋黄月英皆百年千年不出的人,除了会发明的三皇五帝,我孙权自古就没见过这样的君王和这样的谋臣。
这样的人,能拿来举例吗?我孙权若不与刘璋生于同时,未必不能开创基业。
更何况,即使以刘璋的君王之能,以黄月英的旷古奇才,刘璋也多次身陷险地,涪城之战,江陵降魏延,秦川之战,哪一次不是险象环生?
特别是当初荆益二州世族叛乱,刘璋几乎就死在五溪。
刘璋黄月英不但是奇才,还得上天眷顾,我孙权与他们比什么?难道这样就能证明我孙权无能吗?”
孙权说着,韩当无言以答,可是脸上明显不服气,只是觉得孙权作为孙策的弟弟,怎么能够对兄长下杀手,这一点,就算孙权说一千道一万,韩当也无法原谅。
“主公。”周瑜脸sè沉静,一字一句地对孙权道:“难道一直以来,你都没有惭愧过吗?”
“惭愧?我惭愧多了。”孙权突然好想回忆起了这几年深夜的一幕幕,每当现实中不顺,或者兵败,或者被世族权臣欺凌,孙权没rì没夜睡不着,仿佛要发狂了一般。
“我孙权没有后悔过望江楼之事,但是我对兄长是有兄弟之情的,我在他灵堂前的哭泣是真的,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兄长临终托孤。
正因为这样,我孙权这些年,无论碰到多大的打击,无论遭逢什么样的失败,从来没有屈服过,从来没有熄灭过君王大志。
哪怕世族将我完全架空,哪怕曹cāo都投降,哪怕川军已经控制了大半个天下,我江东只剩下三个郡,几万士兵,我孙权也没想过投降。
因为我孙权就是知道,我一旦投降,将无法面对九泉之下的兄长。
我孙权无数次jǐng告了自己必须成功,可是现实却是这样残忍,为什么让我和刘璋生于一个时代?
我低估了世族的能力,当初害死兄长时,我一直以为能够驾驭他们,可惜我错了,君王的磨合之道,远远不是家族自私xìng的对手,因为君王的平衡之术只是手段,而世族的自私是他们根深蒂固的xìng。
除了像刘璋那样将他们斩尽杀绝,根不可能靠手段将他们为己所用。
我承认我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世族,也低估了刘璋这个对手,可是我孙权敢说,哪怕兄长在世,江东也不能一统天下。”
孙权带着凄凉的目光再次从每个人身上扫过,缓缓道:“我没错。”
“公瑾哥哥,你是兄长结义兄弟,虽出身世族,却一心为我孙家作想,从来没断过为我孙家完成天下一统的心愿,所以我从来都是相信你的,现在你这样做,我也能理解,你还是以前那个公瑾。
我孙权是不会投降的,现在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要杀了我为兄长报仇,就来吧。”
孙权闭上了眼睛,周瑜看着孙权半响,他这一辈子,只在乎了两个人,正是因为查到是世族害死了孙策。
所以周瑜后来抓捕世族再也没有顾忌,否则无论世族怎么卖弄权术,周瑜为了顾忌后果,也不会这么干脆。
周瑜为孙家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孙策,现在知道孙策的死是孙权造成的,他无论如何无法原谅孙权。
但是毕竟主臣一场,孙权的话也让周瑜知道了孙权这样做的理由,更何况孙权还是孙策的弟弟。
“主公,周瑜打算率领江东归降川军,你的生死,就由蜀王来决定吧。”
发生这样的事,江东还怎么抵抗川军,周瑜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低声说了一句,就要叫士兵押上孙权,就在这时,异变突生,周瑜身后吕蒙,突然上前一步,拔出佩剑架在了周瑜脖子上。
“大都督,得罪了,所有人退后,放开主公。”
全场的人都惊呆了,包括那些听到周瑜要归降川军,自己必死的世族子弟,哪怕他们已经抱着和孙权同归于尽的想法,这时周瑜和孙权的自相残杀落下帷幕,也很感伤。
可是即使如此,还是被吕蒙的举动震惊了。
吕蒙是什么人?那是周瑜的死忠,还跟随周瑜学习了几年,所有人都认为吕蒙忠心周瑜,比忠心孙权更多,是孙权的第一心腹。
可是现在,这个第一心腹,竟然将佩剑架在了周瑜脖子上。
周瑜的士兵,孙权的亲兵,包括孙权自己都愣住了。
“吕蒙,你干什么?你要帮那个弑兄的畜生吗?”韩当大声喝道。
“老将军,你也退后。”吕蒙将周瑜转过来,面向韩当大吼一声,对周瑜道:“大都督,别怪吕蒙,吕蒙觉得主公说的没错,做的也没错。”
第965章 尾声
“自古成大事者,特别是君王,何以居小节,主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江东基业。
周都督一直教吕蒙读书,吕蒙懂得一个道理,一个厉害的君王不是用道德标准还衡量,而是看这个君王有没有大志,有没有手段,有没有懈怠,有没有百折不挠的毅力。
很明显,主公这些都具备了,作为君王,主公无可挑剔,周都督比吕蒙懂的道理多,难道这个道理不明白吗?
既然主公没错,我们臣下怎能背叛主公?周都督是先主公结义兄弟,有理由背叛,但是吕蒙没有。
如今江东军并非没有一战之力,都督也说了,只要水军胜了,我们就胜了,川军十二万水军,我们四万水军,不过三倍之数,难道就没有一线希望吗?吕蒙绝不投降。”
周瑜被吕蒙架住,开始诧异了一下,待听完吕蒙的说话,渐渐平静下来,“子明,你还是忘不了江陵之耻。”
吕蒙完全没想到周瑜会说这句话,眼皮一动,没错,自从那次与周瑜一起征伐江陵,被黄月英水淹江陵,最后只和周瑜两个人逃走。
吕蒙就无法忘记耻辱,那时到了江边,吕蒙就发过誓,此生必定雪耻。
“周都督,你说的没错,我是恨黄月英,恨我吕蒙曾败于一个女人之手,可是,周都督,这次主公用徐家术士夺权,你没回来,你没见过主公对大业的殚jīng竭虑。
自从主公夺回吴郡控制权,吕蒙就一直陪在主公身边,他是一个伟大的君王,吕蒙愿意随主公战死沙场。”
周瑜仿佛压抑了很深,长长吐出一口气:“吕蒙,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个人对功业的渴望。所以这样做,还是因为真的如你所说,主公值得你效忠。
我只是告诉你,周瑜已经不能再辅佐主公,现在就杀了我,不杀我,我也不会配合你们,你们肯定控制不了军队。
子明你当初担任大都督,不过是为了掩护我进攻荆州。没有发挥出你的才能,这次你终于可以当真正的大都督了,我祝你们旗开得胜。”
周瑜将最后四个字咬的很重,闭上了眼睛,实际上。要不是想到乔无雪,周瑜不会去想着投降,早已将军权交出去,让其他人去投降,自己已经自杀。
“大都督。”吕蒙痛苦地说出三个字,他知道,如果周瑜还活着。自己绝不可能发挥出江东军战力,以周瑜的xìng格,也不会被挟持,只能道:“当初主公杀先主公。今rì,吕蒙杀对我恩重如山的大都督,是对是错,后人评说。吕蒙死后再来向都督道歉。”
“住手。”
吕蒙见孙权亲兵差不多回到身边,周瑜的兵马已经不足惧。就要含泪杀人,突然一个女生传来,正是孙尚香。
在亲兵接近孙权时,孙尚香也接近过去,因为孙尚香是孙权妹妹,没人怀疑,而这时,孙尚香将剑架在孙权脖子上。
“小姐,你干什么?那是你哥哥啊。”吕蒙大喊道。
孙尚香眼中泛着泪光,看了孙权一眼,对吕蒙道:“他想过大哥是他哥哥吗?吕蒙,放了大都督,否则……”
世族和所有士兵都看呆了这一幕,先是爆出孙权杀孙策的事情,后面吕蒙又反了对他恩重如山的周瑜,现在孙尚香竟然挟持了哥哥孙权。
整座监狱都安静下来,所有眼睛都看着吕蒙和孙尚香。
“妹妹,你为了你夫君,就要杀你二哥吗?”孙权说了一句。
“二哥,你如果这样说,香儿没法不承认,但是你肯定知道,香儿最不愿看到的就是孙家与夫君之间互相残杀。
如今的江东,真的能够抵抗川军吗?在鲁肃水军未灭之前,连公瑾哥哥都无法有三成把握战胜川军,何况现在我们只剩下四万水军,何况还是他吕蒙。
最后大败,川军攻入江东,生灵涂炭,于心何忍?
就算他吕蒙天纵奇才,挡住了川军,江东也不过困守一隅,让长江两岸成为战场。
没错,香儿就是为了夫君,可是何尝又不是为了我们孙家,二哥,你已经杀了大哥,难道你要让孙家整个覆灭吗?
公瑾哥哥是大哥结义兄弟,香儿,还有二哥你,不也一直将他当哥哥看待吗?现在竟然为了困守一隅,为了长江两岸民不聊生,要杀了公瑾哥哥?
于私,于公,于情,于理,香儿怎么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孙尚香说着仰起头看了一眼,坚定地对吕蒙和孙权道:“虽然很痛苦,但是,吕蒙如果敢杀公瑾哥哥,我也下得了手,大不了,香儿再自杀,到时候就可以与大哥相见了。”
孙尚香定定地看着吕蒙,双方陷入僵持。
过了许久,周瑜突然出声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有个建议。”
……
建业,周瑜和孙权的军队都到了这里。
吕蒙依然挟持着周瑜,孙尚香依然挟持着孙权。
“香儿,放开你哥哥。”
站在江边,周瑜对孙尚香说道。
“万一……”孙尚香迟疑地看了吕蒙一眼。
“虽然子明挟持我,但是子明从军以来一直跟着我,我了解他的秉xìng,既然答应的事,不会反悔的。”
孙尚香放开了孙权,韩当等将领都紧盯着孙权,吕蒙也放开了周瑜。
迎着江风,周瑜对孙权道:“主公,出海之后,保重。”
在监狱中,周瑜与孙权达成协议,周瑜率领江东归降,孙权和吕蒙出海,自谋生路。
本来吕蒙是不答应的,但是谁都知道,本来江东水军能胜过川军水军希望就十分渺茫,吕蒙早已成为一方主帅,这个道理何尝不知。
只是吕蒙不愿投降,抱着万一的可能,与川军血战到底,实际上早已存了必死之心。
更何况现在周瑜不愿辅佐孙权,江东的军心将遭受致命打击,他吕蒙在江东军的威望不及周瑜万一。
孙权弑兄罪名传出去后,也难以驾驭江东,原本就因为江东经济凋敝,远不如川地而引起的百姓不满,将雪上加霜,很可能暴乱。
世族被抓,军心动荡,百姓暴动,实力悬殊,这样的现状,还如何打。
如果没有别的选择,吕蒙会选择死战,但是周瑜说让他们出海。
在徐家远征倭奴以后,让汉人对海洋有了一个新的认识,虽然不知道海洋里有什么,但是至少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值得徐家这样的家族,拼尽家族力量远征。
出海,并不再是死路。
所以,吕蒙和孙权接受了出海。
在遥远的海疆,有一个叫夷洲的地方,大汉稍微有些见识的都是知道的。
当初徐福带五百对童男女入海寻取长生仙药,就到过夷洲,在汉人的印象里,那里四季如chūn,没有冰雪,如仙境一般。
徐福一去不归,夷洲成为传说,但是古代地理文献《禹贡》记载了夷洲。许多人都看过,哪怕那里没有传说中的好,至少是存在的,至少是可以居住的。
孙权和吕蒙,已经决定去夷洲,建业作为以前建造过的水港,也为了监视江上,这里有一千多人的水军,两艘大船,足够到达夷洲。
“公瑾保重,如果天不亡我孙权,我必开发夷洲,整顿农桑,反攻川军。”
周瑜笑了一下,没有讽刺,只是一种会心的笑,现在周瑜已经不恨孙权了,或许吕蒙说的有道理,君王,有君王的选择。
带着愿意跟着走的女眷,装着各类种子的布袋,正要上船。
忽然远方一艘快船到来,一名士兵上岸禀报。
“主公,都督,江上出现大批水军,打‘诸葛’旗号,巢湖叛军诸葛瑾带水军一万前来投降。”
“诸葛瑾?”孙权和周瑜同时眉头一皱。
周瑜道:“主公,有什么想法?”
“正好给我送一支远征水军。”孙权说道,如果是之前,孙权肯定会觉得这是一支援军,诸葛瑾也不是世族中大jiān大恶之人,反而行事很低调,可以接纳。
但是从吴城到建业这么远的路,孙权已经想通了。
江东已经不可能打得过川军了,还不如去夷洲,孙氏不会灭。而留在江东,很可能就永远灭了,多了这一万人何用?
“叫诸葛瑾上岸来见,不许带随从。”
“是。”
快船远去,孙权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与周瑜内乱的消息肯定没到诸葛瑾耳中,他这是来归降谋活路了。
不多久,一艘艨艟到达岸边,诸葛瑾从船上走下来,手上还反绑着绳索,到了岸边,立刻给孙权跪下。
“罪臣诸葛瑾,拜见主公,拜见大都督,请主公原谅诸葛瑾往rì过错,诸葛瑾愿为主公赴汤蹈火,血战川军,不死不休。”
背后的绳子是诸葛瑾自己绑的,诸葛瑾听了贾诩的话,笃定孙权会接纳,只要孙权不打算投降川军,自己也没得罪过孙权,以前世族把政时也不骄狂,孙权没理由不接纳自己。
何况自己出生世族,不可能投降川军,自己的忠诚没有任何问题。
第966章 一统天下
诸葛瑾知道自己只要做好姿态就可以了,跪下的同时,诸葛瑾已经预料到,孙权马上会来亲自扶起自己,然后给自己解开绳索,宽慰一番,就打发到鄱阳湖前线去了。
“诸葛先生,你愿意为孤效死,对吗?”孙权看着地上的诸葛瑾说道。
诸葛瑾愣了一下,连忙答道,“是,是。”
“那好吧,借你人头一用。”
诸葛瑾还没反应过来,吕蒙已经踏步上前,在诸葛瑾瞪圆的眼睛惊恐注视下,一刀砍下了诸葛瑾头颅。
……
“诸葛瑾已经投降,孤命他回了吴城,你们立刻全军整顿,随我出师。”
孙权吕蒙,在江边对诸葛瑾一万水军整顿,只留下大船,小船和一些士兵全部留下,带上jīng兵五千,搭上大船出了江口,驶向茫茫大海。
孙尚香站在江边看着船队远去,对周瑜道:“公瑾哥哥,二哥带了五千人出海,说起来也是我故意放的,夫君知道了,会不会怪我啊?”
周瑜笑了一下:“如果蜀王怪你,你就不放你二哥了吗?”
孙尚香低下头:“只希望夫君不要因此恨我。”
孙尚香有些怕,因为她知道的,刘璋不会因为任何人,去放过自己的对手,孙权大志不息,无疑是一个很大的后患。
现在这样离去,难免夫君会怪自己,孙尚香心里有些忐忑。
周瑜看着有些不安的孙尚香,轻舒一口气:“至少,这个结果不是最坏的。”
公元209年秋,正在魏延与法正准备大举攻伐江东之时,周瑜下令诛杀张纮,张昭。顾雍,陆逊等全部世族子弟,生育妇女羁押。
率领整个江东及所有军队投降,卫温完成对江东水军整编,魏延完成对江东步军整编,法正率领大军挺进江东,江东百姓夹道欢迎,川军迅速控制江东全境。
至此,自公元199年涪城之战。到公元209年江东平定,历时十年,川军终于一统天下。
这也是从董卓入京,天下大乱之后,天下再一次重归统一。
消息被雪花的纸片迅速传遍大江南北。天下所有百姓欢欣鼓舞,一片沸腾。
正在北平巡查工程进度的刘璋,得到江东周瑜归降,法正魏延控制江东全境的消息,迅速发令,以川军水军为基础,全面整编水军。
在建业水港原有的基础上扩建。驻扎五万水军,名义上是为了防止逃到海上的孙权反攻。
建业水港以甘宁为大都督,周瑜为副都督。
其余全部水军随卫温沿海北上,将进驻还正在修建的由刘璋亲自命名的。位于渤海湾腹心的天津水港。
同时下令法正魏延对驻扎江东的军队裁军,裁军政策与北方军队一致,留下的jīng兵,一部分驻扎南疆。由魏延统领防卫山越,其余兵马由法正率领。并带上愿意定居幽州的退役将士北调。
幽州北平。
九月天气,北平已经寒冷,刘璋只带了好厉害一个人,随着樊梨香的神威军随从,一起视察北平的工程建设进度。
因为激励政策,有大量退役兵员和原来的河北难民加入修建,工程进入很快,现在北平到处都是鬼屋,原来的城墙推掉了大半,大幅扩大城池规模。
宫殿与曹cāo当年建设的许昌宫差不多,不算豪华,但也不会丢了皇家气派,在以前燕王宫基础上,主要宫殿群已经成型,其他配套宫殿在建。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黄月英的燕王宫,只觉得这真是豪华啊,完全能匹配川军第一军师的身份。
但是这些人只是把它当成王宫豪华,要是知道是皇宫,肯定觉得略显粗糙了。
只是这个消息,刘璋还没公布,没人知道。
“主公,现在全天下人,不止我们这些将士,不止那些官,连天下老百姓都等着你称帝,你还在犹豫什么?”
樊梨香随刘璋视察了一路,刚走出一处集中的建筑群,趁着空挡,对刘璋笑着问道。
川军已经一统天下,这一刻,樊梨香和所有人一样,轻松无比。
“我就是因为和月英讨论了一整天称帝的事宜,烦躁无比,才借着巡查工地的名义出来走走,你能不烦我了吗?”刘璋十分苦闷地道。
“烦?这有什么烦的?新帝登基虽然礼仪繁琐,可是那些也不用主公cāo心啊,唉,我樊梨香打小随父亲流浪卖艺,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可以看到新帝登基,而且我还是新帝的重臣,是开国元勋,真是做梦一样啊。”
樊梨香说着说着,自己陶醉上了,刘璋瞥了她一眼:“丢人玩意。”
从最开始遇到樊梨香,凄凄楚楚跟个木头,后来为了握住权力不择手段,再到凉州时几次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住百姓。
樊梨香改变了太多。
现在这个陶醉的女子,几乎找不到当初桂阳城外的痕迹。
刘璋知道,现在可能天下人都很轻松,百姓终于可以脱离战争苦海,士兵终于不用再战场玩命,武终于等到功成名就的一天。
可是这天下唯一不因为天下一统轻松的,可能就是他这个川军最高主帅了,如果一定要加一个的话,那就是黄月英。
一天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chūn,一个新朝代的开创,在第一代,要决定太多太多的事情。
从后世而来的刘璋深深知道,一统天下不是一个君王的结尾,治理天下,或许比一统天下更难。
何况是开国,虽然国号还是大汉,但是这实质上已经是一个新的朝代,立国之时的官员制度,经济制度,民生制度,军事制度,都是关系无数代的事情,稍有偏差,后果严重。
对于刘璋来说,这无疑是一场大战。
“别的先不说,定都北平,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反对,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宣布这件事,现在天下一统,称帝迫在眉睫,再不宣布,那不可能了,唉,烦啊,以前领军作战烦,现在要当皇帝了,也烦。”
樊梨香看着刘璋,她从来没想过一个即将要称帝的人会这样,如此平淡,如此心静,是自己以前孤陋寡闻从来没了解过那些即将称帝的人,还是面前这个人从来就是这样?
称帝,也不过是完成自己理想的一步?
樊梨香笑着道:“说实话,我也反对定都北平,其他我不懂,这里真的好冷啊。”
樊梨香说着紧了紧衣领的毛绒,把脖子缩起来,她是南方人,现在来到北平,面临第一个幽州的冬天,真的有些熬不住。
刘璋笑了一下,将樊梨香揽过来,樊梨香惊了一下,连忙蹭开:“大白天,后面这么多人呢。”
说完,樊梨香看着刘璋,靠近了一些,只是轻轻挨着的样子,对刘璋道:“主公,你称帝的事情,其他我不管,也不会管,管不着,但是有一件事,你必须做。”
“什么事?”
“纳梨香为妃。”樊梨香说完脸上浮出淡淡红晕,却旋即坚定地道:“我大汉自光武皇帝以来,后宫制度化繁为简,后宫除皇后外,共有四等,贵人、美人、宫人、采女。
梨香知道自己曾为人妇,贵人美人不敢奢望,只要做一个采女就好。”
樊梨香越说越小声,刘璋奇怪道:“什么采女?”
樊梨香心猛地抖了一下,看了刘璋一眼,忽然撇过头去:“连这也不行么。”隐隐带着凄楚。
刘璋感觉到不对,拉过樊梨香,看到她的面容瞬间明白过来,樊梨香是以为自己不愿娶她了,不过刘璋还真没想到樊梨香这样的女人也会眼睛带着泪光。
“唉,我只是不知道采女是什么,所以问了出来,梨香,不用你说,我也会娶你的,什么采女,你和其他人都是一样的,都是贵妃。”
在刘璋印象里,大概记得古代后宫嫔妃的称呼,什么贵妃,昭仪,婕妤,还有十二等妃,还真没听说过什么宫人,采女。
听名字,好像是宫女和打杂的奴婢,不管是不是,地位肯定低贱的不得了。
“骗人,你分明故意的,你堂堂蜀王,皇室后裔,怎么可能不知道采女。”樊梨香听了刘璋的话,一下破涕为笑。
在带兵来到北平后,樊梨香真的害怕自己就当一辈子将军,因为自己是赵声的妻子,刚才向刘璋要求纳了自己时,看起来理直气壮,心中却很忐忑,现在终于安心了。
“不过,什么是贵妃?”
“我也打算改改后宫名字。”刘璋说道,这些陌生的东西,真不习惯,还是用自己熟悉的吧。
刘璋知道,称帝之后,后宫是无法避免的,古代夭折率极高,皇帝必须延续皇家血脉,而且一个后宫,也是皇帝威仪所在。
刘璋能做的,只能是缩小后宫规模,什么后宫佳丽三千就算了,但是上百是免不了的,就算自己不答应,下面的武都会急了。
不过现在这些都是细枝末节,称帝之后的开国,真是千头万绪,首先定都北平的事,就得找个温和的办法敲定。
第967章 新的权贵
“主公要定都北平,完全避免武不满之心是不可能的,但是要降低的话,办法多的是。”心中的大事定了,樊梨香这下算是真正的轻松了,也开始思考起刘璋烦心的事来。
“什么办法?”刘璋就是因为和黄月英讨论的头昏脑涨才出来的,但是虽然烦躁,樊梨香说有办法,刘璋当然很愿意听。
可是樊梨香还没说,突然看到前方一处已经建成的房屋群中,一大堆人聚集,隐隐还有经过的百姓说:“咦,怎么就砸死人了?你说其他房子有问题吗?”
“谁知道啊,我都不敢住了。”
两个百姓匆匆走了,脸上掩饰不住的失望和怀疑之sè。
“怎么回事?”刘璋皱眉,樊梨香立刻带兵走了过去。
前面的建筑群,是刚刚建成的居民房,是准备安置难民和那些退役士兵的,樊梨香是维持治安的,建设是蒋琬在管,建筑出问题了,不是樊梨香职责。
但是听说死人了,刘璋还在旁边,樊梨香不得不重视。
刘璋只穿着便衣,以刘璋的地位,一般的民事也不方便管,只跟在樊梨香后面,由樊梨香处理。
围观百姓看到有将军到来,纷纷让开一条道路,只见里面一片废墟,还残留着房屋倒塌的残垣断壁,三幅担架,草席盖着三具尸体,其中一具很小,一看就是小孩。
刘璋一下子捏紧拳头,如果是建筑方偷工减料,他不介意立刻杀人。而刘璋同样知道,杀人这种事,樊梨香做起来可能比自己还熟练,自己不方便直接插手这些事。能不插手就不插手吧。
已经有官员来处理,刘璋看到那原四平八稳站在一旁的官员,看到樊梨香到来,脸庞抽了一下,心中隐隐觉得不对,但是并没有动声sè,站在樊梨香身后,就像一个随从一般。
“怎么回事?”樊梨香冷声问道。
那官员站了起来,樊梨香作为将军。不是他一个小官能得罪的,官员连忙向樊梨香道:“樊将军,这里工程出了问题,曲家承包的营建工程,在人住进来后。突然塌了,砸了一家三口,惨啊。”
官员说着抹了一把泪,看着那三具尸体道:“这里的家主是一名川军士兵,祖籍上庸,从蜀王阳平关败西凉军,就开始跟着我川军作战。就这么死了,真是可惜。”
“岂有此理。”樊梨香听着官员说话,越来越愤怒,樊梨香自己统帅神威军。神威军从最开始散乱的农民军成长到现在,早已具备有凝聚力的军魂,樊梨香和其他将领都看重士兵xìng命。
樊梨香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商人偷工减料,或者监督工人不利。导致房屋结构不稳,否则正常建筑的民房怎么会倒塌。
这样一个追随川军多年。眼看已经天下一统,响应刘璋号召来北平定居的士兵,竟然就这样死在了jiān商手里。
樊梨香只觉得愤怒到了极点,立刻大声道:“叫这里工程的包工商来见我。”
“樊将军,这里是工程事故,樊将军负责的是北平治安防卫,恐怕……”官员抬起眼皮看了樊梨香一眼,试探地说道。
“恐怕什么?现在都死人了,难道将军还管不了吗?”
别说刘璋就在自己身后,刘璋都没发话,肯定允许自己管了,就算刘璋不在,樊梨香也打算管了。
“不是,下官不是那个意思。”官员见樊梨香发怒,连忙堆笑,又谨慎地道:“樊将军,下官不是质疑樊将军的职权,而是……”
官员左右看看,向樊梨香压低了声音道:“这里承包工程的商人,名叫曲武,那可是蜀中大商人曲溪的族人,当年在荆益世族叛乱时,曲溪和家族唱反调,这个曲武可是坚定站在曲溪一边的。
那站在曲溪一边,可就是站在蜀王一边。
最关键的不在此,樊将军也知道,曲溪是曲夫人的弟弟,曲恬的侄儿,曲恬可是蜀王列入功臣阁的人,倍加重视。曲夫人更是蜀王的夫人。
这曲武作为曲溪的族人和亲信,谁敢动啊。”
樊梨香听到这里,也皱起了眉头,曲溪,随着川军的壮大,昔rì的几个蜀中大商人,除了金胖子以外,其他人早已富甲一方。
曲溪虽然年龄最小,但商业手段更是比其他几大大商家更凌厉,曲家隐隐成为第一民商,动曲溪的人,牵连很大。
更何况还牵连到曲凌尘,樊梨香知道这个夫人,可是已经是正式承认的川军主母,比自己正式多了,樊梨香倒不好拿主意。
樊梨香回头看了刘璋一眼,刘璋却没有动任何声sè,看到樊梨香看他,只是微微点头。
樊梨香顿时心下大定,立即大声对那官员道:“将军不管那曲武什么来头,立即拿下,有什么后果将承担。”
“是,是。”既然樊梨香这么说了,那官员连忙点头哈腰的去叫人传唤,周围百姓看到樊梨香这么大公无私,都啧啧称赞。
神威军的爱民名声早已传遍天下,这也是刘璋叫樊梨香来维持北平治安的原因,但是北平的大多数百姓,都只听说了樊梨香和神威军的爱民,没亲自见过。
这次竟然看到樊梨香毫不犹豫地下令拿下蜀王夫人弟弟的亲信,敢开罪巨商和皇亲贵戚,终于确认了传言真实,对于这样的将军,没有百姓不爱戴的。
“一边去说话。”刘璋在樊梨香后面说了一句,看起来像是樊梨香的亲密随从,然后带着好厉害走到人群外围。
樊梨香跟着走了出来,那些百姓见樊梨香的“随从”把樊梨香这个好将军叫到一边去说话,不用猜也知道说什么,肯定是劝主子不要蹚浑水,要理智,要自保。心中不由把刘璋鄙视了一百遍。
“主公,怎么了?见牵扯曲夫人了,所以不想闹大吗?放心好了,这件事曲夫人肯定没关系的。”
樊梨香对刘璋身边的女人都研究透彻了,曲凌尘那样的人,会知道这些琐事才怪,要是知道弟弟的亲信敛财害命,肯定不会包庇。
“如果真的是偷工减料害死xìng命,不管牵扯到谁。就算是牵扯到我刘璋的儿子,我也一样办了。”
刘璋说了一句,旋即道:“梨香,难道你没发现一点不对吗?”
“什么不对?”
刘璋向里面望了一眼,樊梨香退出来后。可能出于对樊梨香的尊重,百姓没有将口子堵上,刘璋望进去,里面的官员还在和一些人研究着事故,对三具尸体指指点点,脸上痛心的表情表露无遗。
“根据王察言观sè的经验,刚才那官员对你说的那两句话。并且报出了曲武的家势,不是害怕你得罪了曲家,而是故意激你得罪曲家。”
刘璋明显感觉到不寻常,就是那个官员好像太大公无私了一眼。樊梨香无论在军中还是在官场,都不太受待见,川军的将领没几个喜欢樊梨香的,这个官员倒是对樊梨香很担心。很怕她碰了曲家。
因为那官员在看到樊梨香到来后,脸sè不自然。刘璋从最开始就仔细观察那官员,看似不经意,眼角的余光从没离开过官员的脸。
那官员在樊梨香发怒,要求找来曲武时,眼睛里明显有一丝喜sè,仿佛樊梨香来出头,对他有莫大好处一般。
这一个表情,更加引起刘璋jǐng觉,直觉告诉刘璋,这事没那么简单。
“故意激我去得罪曲家?为什么?我和他有仇么?”樊梨香说道。
“我发现这些年改变的,不止是你的处事风格,还有你的智商,你怎么会变得这么笨了?”
“你……我哪里笨了。”樊梨香脸上立刻一怒,可是心里却感觉很好,刘璋能这样跟她开玩笑,说明是很亲近的关系,这比那种生硬的主臣关系好多了。
刘璋道:“一个人要把你推进火坑,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有仇,另一种是你跳火对他有好处。
在这件事上,在这件事上,也有两种可能,第一,那个官员是个好心人,怕你卷入是非,第二就是那个官员在利用你。
我的猜测是,那官员就想对付曲家,但是曲家确实不好惹,现在有你出头,他们就乐得清闲。”
“扯。”听刘璋说完,樊梨香不以为然地白了刘璋一眼:“搞了半天,你还是想帮你夫人,生拉活扯的说了这么多,切。”
“没错,这些都是猜测,我们只能看事实,房子塌了,人死了,我们必须给死去的一家人一个公道,可是。”刘璋脸上一片冷sè:“要是有人敢士兵一家人xìng命,来为自己攫取利益,不管是谁,我绝不放过。”
樊梨香看到刘璋的表情,知道刘璋不是在为曲家推脱,以她对刘璋的了解,也不会推脱,心慢慢沉静下来,突然也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不管了,先查清楚事故再说。”
这时一个商人提着袍据从外面跑进来,后面跟着两名衙役,见到樊梨香在一旁,立即跑了过来。
“草民曲武拜见樊将军,拜见李大人。”
曲武向樊梨香和那个官员拜礼,樊梨香见刘璋没有动,知道刘璋是不想出头,于是向曲武点点头,冷声道:
“曲武,我问你,这座房子刚刚建成,才住进去人就塌了,如今死了三条xìng命,小孩,妇女,沙场征战的川军老兵,哪一条xìng命都是珍贵无比,你如何说?
你的工程是不是偷工减料,或者聘用了不熟练的工人工匠,从时说来,否则我不管你有什么后台,小心你项上人头。”
曲武很壮实,看起来不像个商人,倒像个镖师,不过这也见怪不怪了,跟随川军崛起的商人,除了老东家,大多数都是走南闯北赚钱的,都不会太臃肿。
曲武听到死了人,还是樊梨香来管事,明显有些紧张,立即对一个家丁道:“立即去取所有账过来,还有,把建筑这所房屋的工人和监管这一批房屋的管事,全部叫来。”
“是。”家丁连忙去了。
樊梨香一下子皱起眉头,对曲武道:“曲武,你还真是只管发财啊,工地出了这么大事,官员都来了,你竟然不知道,现在才去找工人和管事?”
“这……没有的事啊樊将军,我们曲家承包的片很大,我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如果出事,管事应该会通知我的,可是我根没收到消息啊。”
曲武更加紧张了,满脸焦急,刘璋看到他好像也有点郁闷的样子,心里略一思索,官员都来看到尸体了,就算管事不通知,官员也该先去通知曲武吧,为什么曲武会不知情?
还是曲武知道,却没当回事?如果是后者,那可真是该杀。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这一片的管事和建筑这所房子的工人,全都不见了,听人说,他们昨儿夜里就没回来过。”
樊梨香和刘璋都皱眉,一旁的官员道:“明显畏罪潜逃了,这些人害死退役士兵xìng命,人人该杀,曲武,你作为包工商,同样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我……”这些工人和管事走了,又是樊梨香这个有名的爱民将军管事,樊梨香可是出名的心狠手辣,曲武已经想到自己的下场,好像力气都瞬间被抽走了一样,浑身一软。
可是马上振作,连忙对樊梨香道:“樊将军,账马上就来,那里面记录了我们曲家工地的出账入账,建筑材料购买和发放。
我们曲家为了承包的工程,绝对是足量买进了建筑材料,足量发放到各个工地,招收那些需要技术的工人,也是认真挑选过的,开了高额的报酬。
这些在账上都有体现。”
这时曲武看到有人抱了一叠账过来,立即招了招手。
樊梨香一挥手,刘敏上前,刘敏和蒋琬齐名,虽然才上比不了蒋琬,但是账还是能分析的,几个账房连忙给刘敏翻阅。
没等查出结果,一旁的官员道:“曲武,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恐怕不是基账就能洗清嫌疑的吧?
要知道这账可是能造假的。”
第968章 多此一举
“账如何能造假?这么多账目记录,货物钱款进进出出,每一项记录都牵一发而动全身,为了这一栋房子,我曲家要把账全改了吗?
账记录关系上缴朝廷税负,如果记录错误,是违反大汉律的,为了这一栋房子,我们要把整个曲家搭进去吗?你这是看不起我们曲家吗?”
曲武明显因为曲家的身份,没有受过多少官员刁难,这次官员不但刁难了,还是在这么危急的时刻,质疑他的最后一次洗清嫌疑机会,不由大怒。
“你是在用曲家威胁我吗?别忘了你曲家再强,那也是在蜀王麾下,樊将军出名的大公无私,岂会惧怕你曲家?”
官员争锋相对,又转向樊梨香,“樊将军,下官没别的意思,账很难造假这是事实,但是并非没有造假可能。
现在一家三口就死在那,死在他曲家的工地上,无论如何,不可能用几账就洗清嫌疑,”
樊梨香略微皱眉,这时也觉得这官员反应有点不寻常,如果这官员没有问题,那他就是一个不畏权势的大大的好官,那是一定要提拔的。
这时刘敏已经看了关于这片房屋建设的账簿记录,对樊梨香说了一句,樊梨香道:“账没有问题,这片房屋的发放建筑材料,是足量的。
但是李大人说的没错,几账的确洗不清嫌疑,曲武,你还有什么能证明你的清白吗?”
“这……”曲武一下愣住了,现在除非能找到那些工人和管事,查清楚具体建筑材料支出,和那些工人身的技能。否则怎么洗清自己的嫌疑?
“樊将军,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们曲家会用所有力量抓到那些逃跑的工人和那个几个管事,到时候如果真的是我曲家偷工减料,或者聘用的工人技能不合格,我曲武愿接受最严厉的处罚。”
“不必了。”樊梨香摆摆手:“工人和管事,将会叫蒋琬大人派人去抓的,现在一家三口死在你的工地上,而且的确是你曲家建的房屋塌了。
就这两点。将已经有权抓人,来人,带走。”
“是。”两名士兵立刻上前拿了曲武。
周围百姓看过来,都对曲武指指点点,曲武脸红yù滴。只低着头一句话说不出来,脸上表情复杂莫名,疑惑不甘焦急和羞愧。
刘璋瞥了一眼没说什么,这时那官员上前对樊梨香道:“樊将军,曲武被抓了,这曲家还有许多工程没完成,这些事情怎么办?”
“我只是一个管治安的。这些后续事宜……”
樊梨香还没说完,刘璋在樊梨香耳边说了几句,樊梨香立刻打住,对官员道:“这些后续事宜由你们处理。但这些房屋,都是将分配给我川军士兵的,他们为匡扶汉室立下了战功,临了不能待薄他们。
你们先处理着。我会随时来看,任何人敢徇私舞弊。坑害士兵,我樊梨香必定拿了法办。”
有刘璋在身后,樊梨香胆气十足,这个时候不为自己争取名声是王八蛋,果然,周围百姓听到樊梨香这个表态,更加崇敬。
刘璋却注意到一旁的官员对自己投来愤恨的目光,好像自己对樊梨香说的话,搅了他好事一样。
刘璋和樊梨香离开工地,刘璋还没说话,樊梨香就道:“主公,我知道了,那官员肯定有问题,这事应该没我之前想的那么简单。
刚才主公提醒后,我也觉得那官员有些不对,热情过头,要说他真是那么好的一个好官,我不太信。
我看了一眼周围的房屋,基都是刚竣工的没人住,很多退役士兵还没安置进来,死去的一家人是安置的第一批,为什么偏偏就倒了有人的。
而且那些工人和管事离去的太快了,管事离去还很正常,但是那么多工人离去就不正常了。
我们神威军基都是苦命人出生,懂得一些常识,一般发生重大事故,苦命人不会第一时间预料到牵扯自己。
只有那些管事才会意识到责任立即逃跑,但是工人不会,他们往往是最后才知道事情严重,或者知道事情严重也仅仅是手足无措。
断断不可能在发生事故第一时间跑了个一干二净,如果苦命人都有这个觉悟,那就不是苦命人,早该做官了。”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刘璋笑着问道,看起来樊梨香并没有变笨,一开始的愤怒,只是出于神威军的军队xìng质,和身那种对坑害普通士兵的xìng情,这时醒悟过来,省了刘璋的一番口舌。
“很简单,找人去看看曲家其他房屋有没有问题,如果大批量有问题,那不管怎么说曲家都有问题,必须严办。
但是若只有极少量房屋有问题,或者是只有那一所房屋有问题,那就蹊跷了,肯定是有人陷害曲家。
如果现在能找到那些工人管事,必定能真相大白,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他们把知道的事情说出口。”
“牵扯这么大,如果真的是要从陷害曲家得到利益,无异于虎口拔牙,我想那些工人和那些管事,估计活不了,或许现在就已经死了。”
刘璋说道,如果真的如推测的那样,曲家是被陷害的,一般这种为了一点小钱打头阵的工人管事,必定是被灭口的下场,虽然樊梨香已经下令追捕,其实刘璋压根不抱什么希望。
“这一点我也觉得也是。”樊梨香皱眉思索了一下:“如果这些工人和管事都被杀人灭口了,那就死无对证了,不过。”樊梨香yīn笑了一下道:“恶人还需恶人磨嘛。”
刘璋也不急着回府了,毕竟事情牵扯曲家,不管是被陷害,还是曲家真的有问题,刘璋都必须看看结果,否则不会心安。
刘璋到了樊梨香的军营,没多久就传回消息,第一,那些工人和管事没找到,城中和城郊都搜捕过,杳无音讯,要么跑远了,要么已经死了。
另外,曲家的其他房屋,根没有问题,还真是,只有那一所房屋有问题。
“事情很明显,曲家被陷害了。”刘璋说道,曲家作为一个大商家,就算曲武再没见过世面,也不会打一所房屋的主意,再加上那个官员的积极行为,实在是显而易见。
“但是再明显,工人和管事如果死了,士兵一家三口又是死在曲家的工地上,曲家就被陷害定了,就算王亲自审理一遍也没有
何况还查不出来是谁要陷害曲家,除非有仇,那个官员不会有病的和曲家作对。我只是想知道,你那恶人还需恶人磨,打算怎么做?”
刘璋有自己的处事方法,如果樊梨香不在这里,那就抓了那官员,要让一个人开口的办法多的是,看那官员也不像硬骨头,顺网牵鱼,也能一网打尽。
但是这就有点麻烦,刘璋知道樊梨香在整人的手段上多过自己,当然更想听听她打算怎么做。
樊梨香道:“现在我们唯一能着手的就是那个官员的,下午的时候我已经派人盯着,防止那家伙也被杀了,不过好在,那家伙还活的好好的。
只有那家伙在,要调查清楚就不难了。”
……
黄昏,刘敏带着几个人到了官员府衙,这名官员名叫李材,是专门负责督令这一片房屋建设的,所以白天出事后,他赶到了现场。
樊梨香说了,她要过问这件事,刘敏就是樊梨香派来过问的。
衙役向府中通禀,这时李材府中,李材正与两个人说话。
“两位兄弟,我这招棋走得妙吧?原大人那边不是担心曲溪和曲凌尘力保,事情会很麻烦吗?现在樊梨香插手了。
樊梨香这个傻愣愣的女人,只喜欢为下层人打抱不平,现在退役士兵一家三口都死了,她不跟曲家硬磕才怪。
樊梨香统领神威军,在百姓中威望卓著,比起曲家是差了一点,但是也有叫板的实力,何况我还听说她与蜀王关系暧昧,她对上曲家,可省了我们很多事了。”
官员说完得意地笑了起来,却没想到对面两人丝毫没有买账,压着气听他说完,一个人立即站起来,对李材怒道:“李大人,你真是自作聪明。”
那人一怒,李材立即愣了,疑惑道:“怎么了?有人代为出头与曲家耗,我们只管捡便宜,那些承包工程她樊梨香一个武将不可能拿走吧?对我们有什么害处。”
“哼,鼠目寸光。”一个人道:“你把樊梨香参合进来,我们无非就是不用直接面对曲家。
但是以曲溪的xìng格,他会为了这点工程与我们死磕吗?没有樊梨香,只要你李材给曲溪说了,你的工地上死人了,还是川军退役士兵。
以曲溪的胆小鬼xìng格,从来不愿与官府纠缠太多,就算这些工程,可以为曲家带来很大利益,但是相比于曲家在整个大汉的商业基础,这算什么?
曲溪会动用曲家力量来与你作对吗?更别说去请出曲夫人了,那完全是不可能的事。
也就是说,你把樊梨香搬出来,纯粹是多此一举。”
第969章 谁在幕后
李材默默听着,不断点头,可是心里却不以为然,哼哼,你们倒是好算盘,就算和你们说的一样,曲家不会来死磕,那出头的就是自己,你们当然可以躲在幕后。
没有樊梨香,自己被当枪使,有了樊梨香,自己躲过一劫,对自己好处很大,自己虽然是当官的,可是得罪了曲家,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李材听懂了两人的话,但是却觉得自己找来樊梨香,更是找对了。
那人继续对李材道:“现在你把樊梨香牵扯进来,这事情就大了,本来我们私下解决,也就是你来解决,不会出任何岔子。
现在好了,樊梨香插上一脚,有什么变数还不一定呢,要是牵扯出后面的大人,你担待得起吗?”
“这也不能怪下官啊,下官可没去请那樊梨香,是她自己巡查的时候巡查到的,而且那些工人和管事不是已经全部做了吗?樊梨香就算想管闲事,也没有证据啊。”李材说道。
“但愿,若非如此,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在这说话吗?”那人余怒未消的道。
就在这时,一名家丁进来通传:“樊梨香将军麾下刘敏,说奉樊梨香的命令,前来向李大人了解案件情况。”
“看,现在来了。”那人立刻没好气地说道。
李材立刻道:“两位放心,我一定好生应付,将樊梨香的人打发了就是了。”
两个人退到屏风之后,房中剩下李材一个人,李材让人带刘敏进来,其中一个人对另一个人道:“我们为什么不把这李材也做了,现在他是唯一知道我们计划的人了。”
“你以为大人不想吗?现在樊梨香插手,如果这个时候把李材做了。那谁都知道里面有鬼了。
现在事情还没揭破,应付一下也就过去了,闹出那么大动静才没法收场。”
另一人点了点头。
这时刘敏走了进来,向李材略一拱手:“见过李大人,不知李大人对房屋倒塌一事的调查有什么进展,还请详细说与本将,本将好回去报告樊将军。”
“将军请坐。”
待刘敏坐下后,李材道:“将军,这都已经真相大白了。还有什么进展啊,事实就是,那房屋偷工减料,倒塌之后伤了一家三口的xìng命。
虽然现在那些工人和管事还没抓到,无法证明曲家与此事有必然联系。但是本着对士兵负责,这曲家的监管有严重问题。
我们决定将曲家在北平的所有工程项目,全部派发出去,公平招商,一定换一家有良心的商户。”
刚才两个人说的话还在耳边,李材现在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没有直接给曲武扣帽子。只是说要剥夺了曲家的工程,这也是目的,只要达到这个目的,用不着对曲家怎么样。
“恩。”刘敏点点头:“如此做甚好。”
“恩。多谢刘将军夸奖,还请刘将军回去与樊将军详细禀报。”
“恩。”
……
过了许久,按道理说,刘敏该站起来告辞离开了。可是李材却看到刘敏根本没有起身的意思,四平八稳地坐着。茶都凉了,家丁赶忙换了一杯。
又一次茶凉,刘敏还是坐着,李材终于坐不住了:“刘将军,不如在这里用了饭再走?”
“不,本将一点也不饿。”
李材无语地看着刘敏,突然猛地一拍脑门,自己怎么这么蠢,这么简单的官场规则都不懂?
刘敏这摆明了是要贿赂啊。
之前还被刘敏的身份麻痹了,刘敏出身于神威军,神威军可是著名的清廉如水的军队,一心为百姓作响,李材一时没想到刘敏会收礼。
这时连忙起身,打开旁边一个规则,犹豫了一下,横了横心从里面拿出一块玉座子,大概大拇指大小,通体透明晶莹,一看就是上等货sè,价值不菲。
李材再次坐下,略有些肉疼的将玉座子不动声sè地推到刘敏的手边,旋即,刘敏也不动声sè将玉座子勾进了手心,李材在心里骂了一句。
那块玉座子可是自己的心爱之物,没想到就这样被刘敏敲诈了,什么爱护百姓的神威军,都是狗屁。
不过用一个玉座子打发了樊梨香的人也不错,等到工程交给上面的人,自己得的钱够买好多这样的玉座子了。
可是,刘敏竟然还没走,李材这时真的有些坐不住了,对刘敏道:“刘将军,你也知道,咱们这清水衙门,真没什么好招待的,要不这样,我拿出一锭金子,就当是给爱护百姓的神威军做军资,如何?”
见刘敏这么贪心,李材索xìng自己说了出来,这已经是自己能给的最大幅度,也超过了一般的规则额度,如果还不满足,那李材说不得就要没好脸sè了。
可是,刘敏摇了摇头:“李大人,本将不贪图你的金子,我只是想知道,曲家失去工程以后,谁会接手?”
“这我哪知道啊,这不还没招商吗?”李材呵呵笑道。
“不,你知道的。”刘敏肯定地说道。
李材看着刘敏眼神,顿时一愣,立即醒悟,这刘敏不是凡人啊,竟然一眼看出自己应该索贿的对象。
光是自己进献这点有什么用?知道了得到工程的商家,那商家给的贿赂可要多的多了,难怪刘敏一直忽冷忽热的,原来压根没看起自己的玉座子,是要去找商家拿大头。
“狡猾的狐狸,卑鄙yīn险狡诈,什么爱护百姓的神威军,我呸,贪污索贿起来比我们这些人还狠,眼光还毒辣,你娘的。”
李材心里骂着,面上却不敢说出来,试探着道:“刘将军,下官只是一个监督官员,职权有限,现在来běi jīng包工的,那些个商家要么有背景,要么财大气粗,我哪里敢打他们主意。
下官是真不知道谁能接手工程,还请刘将军见谅啊。”
“如果李大人不知道,干嘛送我这玉座子又要送我金子?”刘敏狡黠地看了李材一眼,李材浑身一抖。
是啊,自己要是没有更大的好处,会拿出玉座子和金子来贿赂人么?这案子又不牵连自己,自己怕什么?
现在这不自己砸自己脚吗?摆明了自己这里有鬼,刘敏当然敢放心敲诈,李材想到刚才自己的虚心行为,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
李材却不知道,这是樊梨香早告诉过刘敏的,先用李材可以接受的方式受贿,抓住了把柄,慢慢套出其他的。
见李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刘敏叹了口气道:“也罢,李大人公正严明,本将就走了,不过。”
李材刚一喜,神经立刻又提起来,刘敏道:“本将看着案情有重大疑团,本着对士兵和百姓负责,切不可草草了事。
本将要奏明樊将军,对此案严查到底,恩,就是这样。”
刘敏说完就向外走,李材连忙拉住,心里大骂着刘敏祖宗三代,这索贿索的也太明目张胆了。
李材可是知道的,刘敏想要贿赂得不到,就算自己没什么把柄,也能给自己制造把柄穿小鞋,一直要逼着自己交出贿赂。
这是官场管用的索贿手段,上面的人得不到下面人好处,整治下面的人办法多的事。
可是现在却歪打正着,要是刘敏真去找樊梨香来彻查,万一真查出问题,那可一切都完了。
李材现在是真的后悔让樊梨香蹚这趟浑水了,现在这浑水上了自己的身,还洗不掉。
不过樊梨香是自己巡视过来的,最后接手案子,只是李材顺水推舟,也没法抱怨。
李材可不敢要刘敏这个“受贿狂”跑去让樊梨香彻查,立即拉住刘敏道:“刘将军,先坐,先坐……实话说,刘将军完全不必从我这知道将获得工程的是哪个商家啊,到时候不是自然知晓吗?”
“我觉得还是李大人亲口说出来的好。”刘敏端坐在座位上沉声道。
李材恨不得上前掐死刘敏,自己说出商家和刘敏找出来当然不一样,自己现在说出来,就是证明了自己已经和商家勾结了,罪名坐实了。
刘敏这是索贿的同时,把自己也拉到一个泥潭里,真是一个索贿的好手啊,一看就知道是干惯了这事的,轻车熟路嘛。
李材只能硬着头皮道:“据下官推测,如果曲家退出,那就是黄家可能xìng大一点,毕竟黄家的实力很大,可能是唯一能与曲家相提并论的,曲家这次承包这么大片的工程,如果一下子放弃。
其他商家,根本难以接手,所以下官才有此推测。”
“黄家。”刘敏皱了一下眉,又道:“哪个黄家,说清楚。”
屏风后面两人忍不住气愤,虽然知道李材在这种情况下,说出黄家不是太不可接受,毕竟不能被刘敏这个受贿狂去撺掇樊梨香彻查,拔出萝卜带出泥,那可就难以收场了。
但是听到李材直接说出黄家,两人还是不满,严重不满,这事已经成这个样子了,李材直接说出黄家,不是摆明黄家与李材有染。
这样,那士兵一家三口的死案,与黄家能脱关系吗?
第970章 不过一个官位
现在两人只能希望刘敏真的是个受贿狂,只要拿了好处,不会来管闲事,要不然事情就闹大了。
不过两人看刘敏那样子,那个玉座子都收了,想来也只是要点好处,到时候花钱免灾,虽然肉痛,也没什么,反正这么大的工程,相比起赚的钱,实在九牛一毛。
两人心中也不由愤恨刘敏,就走这一趟,估摸着凭着樊梨香的地位,拿到的好处比他们跑来跑去提心吊胆还来得多,简直岂有此理。
外面李材被刘敏问哪个黄家,心中凛然一下,可是已经说了这么多,不可能不最后说出来:“这次是黄兰黄员外有心这个工程。”
“黄兰。”刘敏心中沉吟一下,黄兰他知道,那是蜀中黄家的人,黄兰是黄权的堂弟,也就是刘璋正室夫人黄玥的堂弟,因为从小就和黄权的关系好,黄权和黄玥相继重用后,黄兰自然成为黄家核心成员之一。
“这下有些麻烦了。”刘敏心里想着,蜀中黄家,应该是如今天下最大的权势人物了吧,黄权虽然只是益州牧,却明显是川军最重要的官。
黄权从涪城之战就跟着刘璋,涪城之战是刘璋提前安排,黄权带着东州兵到来,一局决胜,之后一直料理益州,荆益世族叛乱时也没有投降。
以刘璋崛起中,黄权立下的功勋,刘璋称帝后,黄权肯定是朝廷最上层的公卿大臣。
何况黄玥还是正室夫人。
刘敏心中有些凝重,没有想到陷害曲家的是黄家,这可直接牵扯到刘璋了,刘璋会处理吗?要知道现在还没称帝,就动黄家的人,肯定会让其他功臣心寒的。说不定还有狡兔死走狗烹的嫌疑。
其实两个黄家,一个蜀中黄家,一个荆州黄家,哪一个好动,荆州黄家就一个黄月英,已经可以和益州黄家平起平坐。
不过比起来,荆州黄家似乎低调太多了,直到现在,荆州黄家的实力也无法与蜀中几个大家族相比。最多只比其他一般家族高出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黄月英刻意压制。
从一开始听到是黄家,刘敏就觉得事情严重了,现在心中忐忑,却还是不能表现出来。也不能离开,继续昂着头问了一些问题。
刘敏想知道黄兰是不是真的幕后,是不是还有比黄兰更厉害后台,旁敲侧击下,也没问出什么。
刘敏也相信没有什么了,如果黄兰身后还有人,那就只能是黄权和黄玥了。这两个人,还不可能来插手这么一个工程。
“等黄家得了工程,别忘了通知将,将要去庆贺。”
刘敏说完起身离去。刚走到院外,屏风后两个人,一个人哼了一声站出来:“樊梨香的人好生狂妄,竟然知道是黄家的人。还敢这么嚣张,几乎明目张胆索贿。他以为樊梨香在黄家面前算什么?”
“好了,素问樊梨香善于玩弄权术,心狠手辣,麾下的人岂能是善茬,这次就让他们得意,等蜀王晋帝位,黄权大人入朝堂核心,再慢慢收拾樊梨香。”
如果不是刘敏身后的人是樊梨香,害怕刘敏死了不会善罢甘休,两人甚至想直接把刘敏杀了,或者随便找个罪名打入大牢,慢慢意外死。
那人说得不错,这次要不是刘璋在后面,刘敏还真不敢在黄家面前嚣张,不管一个政权的政治形态如何,始终有权力阶层。
更何况川军直接取于大汉,势力阶层的观念深入人心,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刘璋麾下的功臣良将和一些最开始跟随川军的商人,其家人族人不跟着川军崛起才怪。
刘敏回到樊梨香军营,让其他将领包括刑道荣和陈应都退下后,刘敏将听到的一五一十说出来,说的时候,不时忐忑地看向刘璋。
樊梨香也皱紧了眉头,来想先听听刘璋说什么,转头看去,刘璋却眉头紧锁,樊梨香以为刘璋是对黄家不好处理,这也难怪,这里面不止有刘璋的正室妻子,据樊梨香了解,刘璋对黄玥的感受是很在乎。
而这里面还涉及实际政治,黄权是官系统中最大的功臣,如果这个时候还没称帝,就对黄权的家人,还是与黄权要好的堂弟动手,那不止是黄家寒心,其他功臣良将也同样寒心。
这对之后的政权稳定,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樊梨香想了一下道:“据我所知,黄家作为一个家族,商业分为了几个部分,西南丝绸之路,西域丝绸之路,都有负责的族人。
而大汉之内的商人,明面上走动的就是这个黄兰,所以黄兰要照管的肯定不止是北平这一块,只是因为北平这次大建,工程实在浩大,盈利非常可观,黄兰才直接插手。
所以我觉得这次陷害曲家的人,应该直接不是黄兰,等到竞标当天,抓了来竞标的黄家人,和那个李材等官员,以官商勾结,全部羁押就可以了,不用牵连无辜。”
“无辜?”樊梨香说完,刘璋轻声出声,长出了一口气:“黄兰现在就在北平,而且是在亲自监督北平工地,梨香,你原来可是什么都不怕的,在荆州的时候,为了保住权位,连王都算计进去了。
现在为什么这么多顾忌?”
樊梨香一滞,他这么说当然是为刘璋考虑,而且她也觉得马上就要称帝登基,这个时候是在不该闹什么岔子。
如果换做其他君王,马上面临称帝这种大事,这事肯定管都不会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点霸气的君王也只会将这件事记下,只要黄家做的不是太过分,就不会提。
以后等称帝,帝位稳固以后,走狗烹的时候在一起算账。
樊梨香说惩罚一些直接犯案的,已经是考虑到刘璋可能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听刘璋现在的口气。竟然是要彻查。
那动静可大了去了,称帝之前闹出这种变故,实在不应该。
“主公,你不会真的想惩治黄兰吧?现在天下刚刚统一,不能闹出那么大动静的,就算你要惩治黄兰,也要等称帝以后。
主公,有一件事你可能还没想过,惩罚黄兰。不止会让一些功臣良将寒心,还会让老百姓疑惑,黄家作为最大的功勋家族,竟然出了一个这样唯利是图的人,老百姓会怀疑我们整个川军的。”
“惩罚?”刘璋冷笑一声:“黄兰那颗脑袋都能存在。那就太对不起死去的那几十万世族了。”
刘璋完全知道杀黄兰的后果,尤其是樊梨香最后说的,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如果在黄家揪出这样一个人,为了利益以害死士兵一家三口为代价,去陷害另一个商家,这个人还是川军官之首的堂弟。
那老百姓会对川军政权产生疑惑。有时候这种疑惑是致命的,也许以后老百姓都会联想到这件事,从而说出:“看吧,川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顶层都出了那种渣滓,更别说下层了。”
大凡政权要维持其合法xìng,对高层犯罪都是讳莫如深的。
刘璋当然希望自己称帝以前不出岔子,当然希望川军建立起来的朝廷在百姓心中是光辉圣洁的形象。川军上层武在百姓心中都是白璧无瑕的。
可是刘璋从来都没觉得当皇帝和政权稳固是第一要务,如果自己将当皇帝看做第一位。当初就不会出现屠杀。
自己身为皇族,又有整个益州,比曹cāo的起点高多了,要荡平天下岂不是要简单得多。
政权稳固也不是刘璋追求的,作为后世人,刘璋可不会像秦始皇那么异想天开。
虽然现在刘璋为开国犯难,因为开国的立国政策,关系到很多代,但是刘璋从来没想过自己中兴这个汉室,可以传千秋万代。
一个朝代能够推进一次历史发展,那就是做出自己的贡献了,比如秦始皇实现了zhōng yāng集权的统一,大汉奠定了汉民族的民族根基,隋朝科举制等等。
自己能做的,只是让自己中兴这个朝代,能够为历史推进做些什么,只要自己推进了历史进程,那华夏民族就能向前跨进一步。
只需要一步,不需要什么千秋万代,永远昌明,这就是刘璋要做的。
政权稳固当然好,但是不能与自己的初衷违背,否则那就是末倒置,而很明显,现在放过黄兰,就是违背自己的初衷。
说实话,刘璋听了刘敏的报告,很愤怒,哪怕刘璋知道任何一个政权的yīn暗面都避免不了,但是这么完全显露在自己面前,刘璋还是觉得悲哀,甚至恐惧。
刘璋恐惧自己中兴的汉室,真的也不过是一个腐朽昏庸 的朝代。
如果那样,刘璋真的觉得对不起那些死去的世族,那些世族并不是一无是处,他们有很多值得提倡的地方,比如忠义的价值观,还有他们对华夏化的贡献等。
只是因为随着时代推移,世族不断壮大,而且就像一颗毒瘤一样,因为家族的自私xìng,足够壮大的世族,为了家族利益,开始反噬国家和百姓,所以不得不除。
刘璋用暴力费劲千辛万苦除了世族这个毒瘤,他决不允许自己种一个毒瘤出来。
刘璋很清晰的知道,天下虽然一统,但是战争没有结束,为了达到心中的目的,还有许多障碍。
首先就是那些随着川军高层附带崛起的利益集团,利益集团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和以前的世族一样,开始趋近于傲慢和自私,觉得自己现在成为了高层,可以和以前的世族一样,玩弄权力。
这是封建时代普遍的流毒,一批骄横权贵倒下,推倒他们的人,理所当然地过起了他们曾经推倒之人的生活。
这绝对不是刘璋所要的,所以刘璋必须杀人,哪怕让其他武心寒,哪怕让百姓对川军疑惑。
其他武心寒就心寒,自己必须表明态度,不要以为你是功臣,我就不敢动你。
老百姓疑惑也不可怕,现在如果不做出强硬姿态,以后其他新贵变加厉,那就不是疑惑了,川军政权在百姓中的公信力将急速流失。
刘璋从来都认为,公信力流失是最可怕的,那其实就是合法xìng的流失,而且无法挽回。
所以黄兰,刘璋杀定了,以士兵一家人为代价,为的只是金钱利益,可以看出黄兰根没把下层人当回事,这绝对一个新朝代崛起,新贵惯有的权力傲慢。
“梨香,黄兰我杀定了,你去安排一下。”刘璋相信,以樊梨香的手段,这些事情不难。
樊梨香见刘璋眼神坚定,应了一声是,对刘璋道:“主公,我真的很佩服你,不为别的,只因为你能一直保持着最开始的那种心。
也许主公从江州屠杀开始,就是这种心理吧?之后经历了那么多世族带来的困难,没有放弃过自己的新政,要是其他君王早妥协了。
现在在称帝之前,其他帝王生怕弄出什么事,下面的人就算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上报,上报了肯定吃不完兜着走,可是你还是能像以前一样处理。
有时候我觉得,皇帝对于主公来说,是不是就是一个官位?一个为了实现你心中愿望的官位?”
樊梨香说着刘璋,心里想到自己,当初跟随刘璋,先是答应刘璋三件事,后来带着整个荆南和两万军队投降,才谋得一个官位。
之后为了保住这个官位,机关算尽,步步走在刀刃上,把刘璋都算计进去了,就算知道后果,樊梨香为了官位也不得不这样做。
因为樊梨香害怕没有权力,她希望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获得起码的自尊,不用被男人当成货物。
曾经,樊梨香以为这就是自己一生的目标,一辈子不会改变。
可是现在,樊梨香突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连将军都不想做了,还是想在刘璋身边当一个女人。
也就是,自己已经放弃了曾经的理想。
但是刘璋却还是坚持着,无论是庞大世族造成的困难还是皇位的诱惑,似乎都没让他动摇过。
第971章 天衣无缝
“官位?”刘璋听了樊梨香的话,突然笑了一下,想想还真是,刘璋心里好像一直想的是,要管理这个国家,就需要皇帝这个官位,总不能用蜀王来管理天下吧,所以称帝才势在必行。
对于皇帝那许多特权,刘璋实在不是那么上心,实际上,如果这个时代的条件允许禅让制出现,刘璋可以在自己死后,将皇位传给像黄月英或者法正一样志同道合的人。
但是那必然是天下大乱的,自己走到今天,已经形成以自己为核心的利益团体,禅让制不深入人心,禅让带来的核心转移,会像风暴一样造成大乱。
而且就算禅让出去了,将危害降低到最大,华夏人还有个传统,就是忌惮以前的统治者,自己禅让出去了,估计自己的家人儿孙也就玩完了,就算禅让出去的君王不动手,他麾下的新利益团体也会动手。
到时候自己岂不是成了个笑话。
除非像晚清那样,无数非世袭的国家出现,给人们一个预先接受的心理,否则在这个时代,大家知道的国家都是世袭,你要来禅让,那你就只能是个笑话。
刘璋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开国之前的体制,既然黄兰撞到自己枪口上,那就从黄兰开刀。
北平曲家爆出工程质量问题,负责人曲武突然被抓,百姓皆拍手称快,曲溪急忙从长安赶到北平,所有人都以为曲溪是来为曲武求情的,那些百姓还等着看曲溪这个大商人,还是曲凌尘弟弟,求情之后,刘璋会怎么处理。
可是曲溪来到北平后。除了探望了曲武一次,却什么也没做,直接宣布退出北平的工程,支持官府的抓捕举动。
刘璋因为曲恬的关系,在最开始曲溪做生意起步时,在合理的范围内开了一些方便之门。对曲溪有些了解。
这附和曲恬的风格,似乎曲恬才是一个纯粹的商人,不愿牵连政治,去探望曲武。根据自己的人回报,曲溪只是去确认案情经过的,曲家是不是被陷害。
但是人死在曲家工地上,工人和管事又跑了,曲家哪里能脱出干系。曲溪便没有说什么,直接宣布曲家退出北平。
曲家退出,那曲家的工程就空下来了。
自当年曲恬死,曲溪开始一个经商,在得不到族人支持的情况下,也能迅速崛起,何况后来成为顶级商人再无掣肘。这几年曲溪靠着敏锐的眼光,已经将曲家锻造成最大民商。
尹家都不及曲家,唯一能与曲家抗衡的就是黄家,而黄家显然占了政治的便宜。
这次北平的工程浩大。当然要找有能力的商家,曲溪作为第一大商人,曲家包下的工程岂能小了。
这引起了无数商家觊觎,不但尹家。邓家,吴家等大商人齐聚。还有许多小商人准备联合起来竞标,得到工程后分摊下去。
但是,这些跃跃yù试的商人很快心就凉下来,因为官府开出的条件太苛刻了。
由于这次曲家出事,负责工程的官员拟定政策,所有建筑材料都必须经过官府购买,不管你要去哪买,都要向官府报备。
这来没什么,但是官府却开出了一个天价的保证金,需要极大一笔钱作为保证,凡事出现工程质量,就要重罚。
现在天下刚刚统一,因为新式作物带起的商业蓬勃发展,刘璋下令许多受到战争创伤的地方重建,另外还包括草原,交州,西域等许多设施。
这些地方光是官方,无论多富有也做不下来,只能承包出去,可以说现在的大汉天下,到处都是商机。
只要有钱就可以赚钱,那些嗅觉灵敏的商人,第一知道这些商机都是钱财,第二也知道这样的机会只会出现这一次,等大汉安定下来,这么多工程肯定不可能再同时出现。
而且谁不想在刘璋中兴之时,成为第一批新贵?第一批新贵带来的好处是无比巨大的。
所以现在所有商家的钱财,基都已经洒出去了,投入到各个工程建设中,为的是养鸡下蛋,哪里还有那么多现银。
其实就算是不洒出去,这么大一笔钱也不是仓促能弄到的。
北平并不是首都,长安才是,现在只是刘璋要建北平,所以很多商人过来,可是钱财都还在长安和其他地方搁着呢。
宣布天价保证金的时间和竞标期限的时间太紧了,无论如何,这些商人也无法在这么短时间凑齐这么多钱财。
不止他们凑不出来,他们也不相信别的商人能凑出来,果然,尹家,吴家,邓家等商业大户,都凑不出来。
这些商人想着是不是很多商人联合起来承包,凑足了保证金再分摊工程,一些商人还觉得,官府不可能是自己想要这些工程,官府没那么大胃口,国库的钱,刘璋还要用在许多地方,比如天津的港口。
可是就在这时,另一个消息砸过来,官府为了士兵能快速入住,竞标商人必须要有能力在半个月之内,恢复施工进度。
这下子直接把这些商人砸懵了,他们终于确认官府是真的不想让他们做了,这么大工程,曲家都准备了多久才调集出物资,有现在的施工进度?
北平偏远,物资是那么好调集的吗?就算是雇佣工人,分配工人,熟悉工地,也不止这点时间吧?
别说半个月,一个月都不可能恢复曲家目前的施工进度。
可是就在所有人以为官府是要自己闷声发财,竞标不过做一个形式时,突然黄家宣布竞标,并且拿出了天价的保证金,还承诺半个月之内恢复施工进度。
这下,所有商人都不淡定了。
这怎么可能?黄家去哪弄这么多现钱?黄家在豫州,河洛之地等地的工程不比其他商人少,按道理钱财也洒出去了,怎么可能在北平这个地方,调集出这么多钱?
这个时候,黄家给出了解释,他们是从银行提的,张松的银行已经在北平落脚,按常规,银行存钱之后,可以去任何分行提取。
所有商人傻眼了,因为以前没有把钱存到其他地方的习惯,所以他们对银行的概念,仅仅停留在估算市价和贷款,投资的印象上。
不止他们,老百姓都不会把钱存银行,总觉得不安全。
可是这个时候,黄家竟然用了银行,其他商人后悔不跌,再去问银行,除了黄家提取的,已经没有现银了。
而黄家也在北平承包了工程,作为唯一与曲家实力相当的家族,黄家在北平的工程同样不少,所以黄家能快速调集自己工地的物资进入曲家的工地。
如此一来,两个条件全部达成。
所有商人败兴而归,黄家拿下曲家剩下的工程。
“不错嘛,这两个条件,简直是为黄家量身定做的,现在黄兰老爷应该可以赚不少钱了吧。”
刘敏手指敲击着桌案,气定神闲地说道,一旁站着的黄兰肺都要气炸了,手下已经告诉他了刘敏的事情,当时就气愤。
可是让黄兰更气愤的是,刘敏竟然以樊梨香的名义,将他这个中标商人交到自己府邸了,这摆明了是要敲诈自己一笔。
黄兰心里根就看不起刘敏,可是明面上刘敏是军,他是民,不能直接抗衡,还只能在刘敏一个偏将面前应付,心里想着,回去一定要想办法对付樊梨香,将场子找回来。
“刘将军说什么,黄兰听不懂,我黄家一半实力一半运气中标,也是依托蜀王天恩,一心一意为民办事而已。”如果是刘敏去找自己手下的人,黄兰会拿出一点好处给刘敏。
可是现在刘敏竟然将自己叫到府上来,实在无礼,黄兰可不认为自己是那么好欺负的人。
“一半实力一半运气?你这运气可真是好啊,连将的运气都抢过去了,看来黄老爷是想独吞好处咯?”
“刘将军。”黄兰看着刘敏:“就算是樊将军,恐怕也不能这么与我说话,刘敏,我再说一遍,我听不懂刘将军在讲什么,我黄兰行得正走得直,包下工程是为利益,也是为朝廷为黎民,刘将军公然索贿,不怕我去告发你吗?”
黄兰现在已经受不了刘敏,你多大官就在我面前拿腔拿调?所以直接点名了刘敏心思。
“哦,告发?好啊,你去啊。”刘敏笑了一下,黄兰瞳孔一缩,他可不想告发把事情弄大,但是现在要他给刘敏好处,那是休想,反正已经中标了,自己抵死不承认,刘敏一个小将,能耐自己何?
“既然你不告发我,那我只好去告发你了,黄兰,不要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们做的天衣无缝吗?
那天价的押金,真的是你们黄家的吗?不要以为将不知道,那全部是官府资金,你们用官府资金存进银行,再提前支会取出,冒充是黄家的资金。
不就是因为这些保证金最后也会退还,到时候再填补官府的府库空虚吗?”
“你……你说什么?”黄兰明显脸sè变了。
第972章 好,我签字
“你……你说什么?”黄兰明显脸sè变了。黄家的确是这样做的,要不然黄家哪里能拿出那么多钱,不过是挪用的府库罢了。
“真是好手段,这天价保证金,从官府拿出来,然后还给官府,天衣无缝的挪用,却因为这道门槛,把所有商人都挡在了外面。
还有,要不是北平工程的监督官员,以连带罪名威胁那些工人留下,强制买下曲家的物资,你们能半个月之内恢复进度?
这件事一直是官府在做,你们黄家真是将责任撇的干净,其他商人也注意力在你们黄家身上,却不知道官府在为你们铺路。
那些天价保证金还没有回到地方官府?官府做那么多要是有人说出来,恐怕以后移交物资给黄家,会被人非议?这些,黄兰老爷,你也要告发吗?”
从一开始,刘璋和樊梨香就知道官府内定了商人,还办什么公平竞标就有问题,后来出了这两个条件,刘璋立刻想到后世为一些人量身定做的职位,什么身高从165到166,哪所大学毕业,多少岁什么的。
立刻就派人秘密从天价保证金和建筑材料入手,很快就查出来了两条线索。
官府一直软硬兼施,让曲家的人力物力全部留下来,而一边的黄家却在说自己有那个实力,最后肯定是官府直接将曲家人力物力移交黄家。
但是因为官府这样做似乎也合情合理,没有人会去追究,只是会觉得黄家捡便宜了而已。
而那天价保证金更是隐秘,要不是刻意去查,刘璋根本不会知道许多地方官府都为黄兰开了方便之门。
为了做到天衣无缝,黄兰与许多地方官员达成了协议。让他们把自己掌握的府库资金借给黄家调入银行,然后在提前给银行的人说要在北平提现,让银行将现银押解到北平。
这件事早就在做,算准了招标的rì期,等到招标的时间,黄家当然能拿出天价保证金。
可是天价保证金只是保证金,不会被花掉,黄家要揽下曲家的工程还是能办到的,这些天价保证金一交给北平工程监督的衙门。立刻就可以返流回到其他地方官府。
整个过程,不过是其他地方官府的钱财到北平旅游了一圈而已,不用心查,这件事永远不可能揭开。
刘璋勒令王累调查,得知这个消息后。真的倒抽一口凉气,同时心中震怒。
一个小小的黄兰,竟然就将那么多地方官拉下水了,这个案子如果彻查,可谓是空前的大,后果太严重了。
可是刘璋旋即想通了,这是以前刘璋和黄月英就已经预料到。却没有引起太大重视的问题。
那就是寒门出身的官员,素质问题。
不是说寒门官员一定素质低,但是底层突击提拔出来的官员,在对物资金钱诱惑的抵抗力上。肯定是比不上那些世族传承官员的,这是客观事实,没办法否认。
特别是川军的下层官员,多少是突击培训出来的。为了让他们快速顶替世族,刘璋用的办法。仅仅是像后世一样,给了两个考试科目。
一个是要让这些人会处理公文,第二个是对一些事上有自己见解,仅此而已。
这些人都是寒门甚至以前只是认字的人,在经过崔州平衍生出来的学院培训后,就突击考试,为了应付四科举仕,他们也只会学这两门。
如此一来,许多相应的素质培养不上来,也就在预料之中了,他们大多数对物资的抵抗力,先天不如那些蜜罐长大的人。
以前刘璋没有觉得,因为这些人很有危机感,他们的劣质没有爆发。
他们是靠着川军从世族手上夺权的,如果川军败了,他们的一切都将付之流水,所以他们都拼命的希望川军强大。
以前的川军,完全发挥了这些人的两个优势,一个是因危机感产生的忠诚,一个是吃苦耐劳。
可是现在,川军一统天下,世族,河北抓了一批,江东处决一批,大汉四百年形成的世族,覆亡六七十万,根基连根拔起,刘璋即将称帝。
他们还有什么顾虑?
或许,他们认为他们享受好rì子的时间到了。
在这种心理下,这次挪用府库就完全说得通了。
第一,黄家权势滔天,他们不管为了提升还是不下跌,都必须与黄家合作。
第二,黄兰找他们合作,肯定会给他们好处,或许贿赂或许是官位,觉得该享受的他们,都很难拒绝。
第三,这件事压根没有任何风险,不过是府库的钱旅游一圈而已。
没有风险,好处巨大,还是帮助权贵,傻子才不做呢。
黄兰听着刘敏的话,心中震骇莫名,他实在想不通,刘敏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量,竟然能查到异地的事,而且对自己的计划完全了解。
马上,黄兰就想到了,这根本不是刘敏在索贿,而是樊梨香,肯定是樊梨香查了自己的身份,虽然樊梨香只是一个将军,但是作为川军资格很老的老将,以前还在荆州担任州牧,后来又在下河套军政一把抓,没有能量怎么可能?
都说樊梨香这个女人,yīn险歹毒,黄兰现在终于见识了。
“你想要怎样?”既然被刘敏说穿了,黄兰也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就算是樊梨香,也不能耐我何,我告诉你,蜀王即将称帝,你把事情闹大,牵连这么多官员,对你,对樊梨香,都没任何好处。”
“果然不愧是黄家生意的掌托人,这么聪明,竟然猜到了樊将军,好,我也不骗你,我做这些,就是为的樊将军。
废话不多说,你们黄家得多少利益我不管,我和樊将军也不要你们一文钱,但是你必须向你堂哥黄权黄大人和堂妹黄玥黄夫人建议,举荐我们樊将军为柱国将军。”
“柱国将军?樊梨香一介女子,好大的野心。”黄兰想到当初荆州之时,樊梨香为了官位不断拉拢民心,不惜威高盖主,果然这个女人是权yù熏心。
“以我家樊将军在百姓中威望,以及在川军中资历,柱国将军实在不算什么。”
“我没法答应你。”黄兰说道:“我一个商人,哪里能左右堂哥和堂妹。”
“那是你的事,我管不着,反正我家将军只看结果,否则,你知道后果。”
“你……”黄兰惊怒,可是现在才发现他没有办法,如果樊梨香那个权yù熏心的女人把事情捅出去,比其他文武捅出去下场更大。
因为樊梨香在百姓中威望太高了,一旦捅出去,这些牵连的官员一个也跑不掉,刘璋畏于民意,必杀。
可是刘璋即将称帝,自己却闹出这样的事,让刘璋面对汹涌民意不得不处理官员,那自己的下场能好到哪里去?
黄兰没有办法,只能狠狠点头:“好,我答应了。”
黄兰心里想着,樊梨香的要求的确过分,但是樊梨香也有自己的资本,那就是民望,而且荆州的时候威高盖主,可是后来刘璋是完全信任樊梨香的。
民心这个东西,可大可小,如果不在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要较真起来,封个柱国将军也没什么。
黄兰是不敢直接说出这些破事的,到时候只能想办法在低级官员那里吹风,再在百姓里面造势,水到渠成以后,自己在去给黄权说说。
如果底层官员拥护,民心拥护,黄权再建议,加上刘璋对樊梨香的信任,很有把握,要是再说动黄玥劝说,应该有九成希望。
只是黄兰心里也和李材一样“呸”了一声,什么爱护百姓,虚伪,还不就是为了官位,那些盲从的贱民真是可笑。
“既然如此,那就请黄兰大人在这上面签个字,再盖个手印。”刘敏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黄兰。
黄兰看着看着,脸上一片紫红,手上青筋毕露:“岂有此理,樊梨香是要用这个威胁我?”
这张纸上面,分明把所有罪状都写出来了,而且许多原本黄家可以撇开的罪名,都归到了黄家头上。
比如官府去威逼曲家工人和管事留下,威逼曲家留下建筑物资,这些虽然是黄家暗示,却不直接干系的,现在都在他黄兰头上。
这要是公布出来,他黄兰被砍头是跑不了的。
“威胁?从何说起?”刘敏笑道:“樊将军要的只是柱国将军,只要互惠互利,等樊将军当上柱国将军,如果用这个威胁你,那不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吗?
可是要是没有这个,你们黄家把官府漏洞补上,我们樊将军到哪去找你?你黄兰还会帮樊将军请求官职吗?”
黄兰眉头一拧,好深的心机,自己还真是那么想的,等到那些被挪用的府库被填上,樊梨香就没什么可以威胁自己。
到那时候,柱国将军?做梦去。
可是黄兰发现,樊梨香和这个刘敏,真的是算的滴水不漏,难怪能以一个毫无背景的女人一直走到今天。
“好,我签字。”
第973章 川军最丑陋的一面
“好,我签字。”黄兰别无选择,也没想到有什么不对,这样互惠互利的牵制,实在是正常不过,签好字,画好押,黄兰将纸交给了刘敏。
刘敏看了一眼,挥挥手:“来人,拿下。”
两名士兵立刻入内,一下子将黄兰按倒在地,黄兰猛地大惊,大喝道:“刘敏,你干什么?放开我,就凭你也敢动我吗?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你是黄权的堂弟,也是黄夫人的堂兄,我知道的,来我不敢动你,可是有了这个,我就敢了。”刘敏扬了扬手中的纸张。
“你……原来是陷阱。”黄兰惊了一下,现在如何还不明白刘敏和樊梨香这是在钓鱼,可是只惊了一下,黄兰马上恢复过来,恶狠狠看着刘敏。
“刘敏,你以为你拿着这张纸就万事大吉了吗?就算告倒我黄兰,我黄家也会让你和樊梨香吃不完兜着走。
现在蜀王马上就要登基,哼哼,你在这个时候弄出这种事情,就算蜀王处理了,也会对你和樊梨香不满,这可是覆灭民心的案子,你以为揭发了我,蜀王就会表扬你和樊梨香吗?别傻了行吗?
而且说不定蜀王根就不会受理,到时候有你好看。”
黄兰心中有很大信心,自古以来的君王,在即将登基之时,哪个不是极尽渲染自己美化自己,让自己的登基看起来光彩无比。
刘璋要是办了这个案子,牵连这么多官员,那川军就抹了一大块黑,任何君王都不会愿意看到这种事。
刘璋至少有五成可能会压下这件案子不办,七成可能秘密办案,十成可能樊梨香会引起刘璋严重不满。
现在黄兰只需要给刘敏分析利害。只要樊梨香不是傻子,就不会告发自己。
可是,黄兰却看到刘敏完全无动于衷,只是含笑看着自己,黄兰隐隐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说得好啊,说得好啊。”
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一听到这个声音,黄兰浑身一震,他作为黄家生意的掌舵人。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是刘璋的声音。
刘璋竟然在这里,那么?
不止刘璋,黄月英,王累,蒋琬。樊梨香,张任,几个人,还有一些武,十几个人,从里面走出来。
黄兰脸sè雪白。
刘璋看向身后的众武道:“我带你们来这里,两个目的。第一,让你们看看我们匡扶的汉室还没成型,这些垃圾是怎么卖弄公权力,为自己为家族谋私的。第二。”
刘璋转向黄兰,冷声道:“我也是要告诉你们,带你们都来这里,就是不会秘密处理这件事。换言之,王要将这件事公诸天下。让全天下百姓看看我们川军最丑陋的一面。”
众武都是动容地看着刘璋,一开始刘璋叫他们这些最上层武来这里,他们还觉得莫名其妙,后来刘敏在外面和黄兰演戏,他们知道了目的,却觉得小题大做。
现在听了刘璋的话,才知道刘璋这么做的原因。
说实话,无论黄月英还是张任,作为武之首,他们都不想在刘璋称帝前闹出这样的事, 可是他们同样了解刘璋的xìng格,如果刘璋是一个只顾大局的人,当初就不会有江州屠杀。
“蜀王饶命,蜀王饶命啊……如果蜀王一定要降罪,就罪草民一个人,与家族无关,草民愿以死谢罪。”
黄兰看到刘璋带着众武出来就愣住了,脑子好像炸开了一样,等反应过来立即能地磕头,可是他马上想到,刘璋现在出来,加上刘璋说的话,不杀人根就不可能了。
自己是必死无疑,所以黄兰马上改成请求只杀他一个人。
“你可有种,你觉得你这颗人头还能保得住吗?”
刘璋冷声说完,袍袖一挥,带着怒气大步走了出去,黄兰的罪行让刘璋愤怒,而黄兰最后一番求情的话更是让刘璋心底发凉。
自己难道努力这么多,一切都白做了吗?黄兰还是和以前的世族子弟一样,将家族看得比一切都重要,宁愿自己死,也要保住家族。
就像司马徽,诸葛慈,庞德公等人一样,杀了他自己,他哈哈大笑,还能侮辱你几句,要是动他家族,立刻就得吓丢七魂六魄。
这种家族凝聚力,在家族势力不大的时候,或者是普通百姓家族,那既有利于社会稳定,也有利于民族团结,还是一种美德。
可是对于那些势力庞大的家族,特别是家族中许多人混迹官场的家族,这种凝聚力是对社会的摧毁。
益州黄家,很明显就是这样一个家族。
黄家的黄兰是如此,那其他川军的功勋家族呢?
刘璋感觉后背发凉,如果川军也带起来一批为了家族利益不顾一切的豪门,那自己真的对不起那些被自己屠杀的世族子弟。
自己也成了千古最大的笑话。
“王累,张任,事情怎么样了?”刘璋出门之后,才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胸中的怒气稍微平复一点。
王累立刻答道:“主公,所有参与挪用府库的官员全部早已查清,这些官员所把持府库还没来得及资金回流,很好查出,可以一举抓捕,只是数量有点大。”
王累后面一句话说得稍微小声。
“王累。”刘璋突然转身,眼神凌厉地看着王累,大声道:“你这个监察到底能不能干?不能干就赶紧滚蛋换人。”
王累吓了一跳,连忙道:“不管多少人,只要张任将军配合,一定全部羁押。”
刘璋轻出一口气,以前的王累很刚直不阿,连自己都敢以死顶撞,现在也这么多顾忌了,难道真的是管理的地方大了,就人人畏首畏尾吗?
王累还是以前的王累。只是古人的心思,管理一州之地和一国之地不一样,管理国家要懂得转圜,在这种心理趋势下,王累现在也学着“从大局”考虑。
在登基之前抓捕那么多官员,就是王累想从大局考虑,却没想到被刘璋一下子就顶回来了。
王累这时才有点汗颜,自己好像真的变了,如果是以前在益州。州里有官员范这么大案,就算刘璋不同意抓捕,自己也要以死相谏。
可是现在为什么自己也能的顾忌?是因为觉得还是要先让刘璋的皇位稳固吗?自己这难道不是一种变相妥协吗?那所谓刚直不阿的自己与那些用各种道貌岸然的借口来掩饰自己“迫不得已”错误的士大夫,有什么区别?
而且刘璋需要吗?
王累现在才发现,从立足一州到一统天下。好像所有人都变了,只有刘璋没变,王累暗自jǐng醒自己,这样的错误不能再犯第二次,要找回以前那个宁愿死,也要说出自己主张的自己。
“张任,配合王累。不止是那些官员,所有参与行贿和挪用的黄家人,以及其他起到重要作用的人物,不管是谁。全部羁押。
特别是北平这一块,我知道这次管理北平工程的官员,很多都参与了,全部抓捕。肯定影响施工进度,但是你不用顾忌。只管先抓,大不了延迟工期。”
工期延迟,大不了损失钱,要是案子压着不办,或者只不痛不痒的杀几个人,这个风气一开,以后还了得。
“是。”张任王累相继领命,里屋跪倒在地的黄兰,听到刘璋的话彻底瘫软下来,这次,黄家要大难了,他知道,这次参与的黄家人,实在太多了,不止是商人,许多黄家的官员,全部都在其中。
“主公,要不要通知一下黄权和黄夫人,根据详细调查,黄权这次确实没有参与,根不知情,但是参与的人,有黄权和黄夫人的至亲,包括黄夫人的……父亲。”黄月英在一旁谨慎地说道。
“呼~~~”刘璋长出一口气,只觉得头痛无比。
黄权,是最开始帮自己的,还记得涪城之战以前,自己让黄权整合东州兵,多么艰难的任务啊,那时候东州兵桀骜不驯,军纪败坏……
可是黄权还是整合了,在涪城之战最关键的时候,给了赵韪致命一击,后来自己要剥夺他军权,让他归于职,黄权什么也没说。
之后,黄权一直伴随着川军走到今天,没有黄权的治理,益州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富饶,不可能一直以来支撑着川军作战和为刘璋各项政令提供后勤补给。
黄权,绝对是川军官系统中的最大功臣。
而黄玥,更不用说,一直默默地站在后方,为自己管理家事,荆益世族叛乱平定以前,黄玥受了很多苦,甚至难产。
可是黄玥一直默默站在自己身后,从不妒忌,为自己管理好家事,让自己没有后顾之忧。
如果可以,刘璋真的不想动黄家。
可是,就像当初杀刘瑁,当初杀伏完,现在为了以后川军当政的官场,必须得杀黄家的人。
“通知一下吧。”
刘璋挥挥手,有些事不能想太多,想太多了刘璋怕自己手软。
“主公,什么时候选登基的rì子。”等刘璋走出几步,黄月英才喊了出来。
上一次和刘璋讨论许多事宜,包括官制,军制和各项法令,许多地方讨论不出结果,许多地方两人意见严重不一致,结果讨论一晚上,刘璋就以头昏脑涨离开了。
现在发生了这个案子,原还以为只是一个工程事故,现在牵扯这么多人,已经成了中兴汉室后的第一个大案,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可是登基却不能拖,以前刘璋以天下未一统拒绝登基,所有武百姓都觉得刘璋大义,现在都一统了,还不登基,那真是国不可一rì无君。
“等等吧。”
刘璋撂下三个字,带着亲兵走了,黄月英狠狠一甩手,还是觉得自己先去翻黄历靠谱。
樊梨香没想到刘璋直接进了自己的营房,这里就是神威军军营,自己的营房当然是最近的。
营房中有一个火炉,刘璋坐在火炉旁边。
“主公不回去吗?”樊梨香解下佩剑挂在墙上,脱了盔甲,笑着问刘璋道。
“暂时不回去,回去了月英肯定跟我讨论登基的事,现在没有心情。”刘璋现在确实不想讨论。
“可是这是早晚的事啊,何况我也等着主公登基呢,我还想当柱国将军。”樊梨香走到刘璋旁边坐下,双手环在刘璋脖颈上,刘璋只感觉到后背一种紧压的柔软。
刘璋侧身一抱,樊梨香顺势侧坐在了刘璋大腿上。
“我在你这待一会就回去,只是想让脑袋清醒一下,小妖jīng,你就别给我添堵了。”
刘璋揽着樊梨香纤腰,感受着樊梨香腰上的曲线,樊梨香靠在刘璋身上,忽然笑了一下道:“其实要是只是定都北平的话,真的很简单的。
主公这次是要处决这些犯案的官员和黄家家族子弟吧,这么大的事,又是为后世jǐng醒,不管多大官的家属,不管多少功勋,也不能胡作非为。
要达到jǐng醒的目的,肯定该把长安那些公卿大臣都招来北平啊,一起看这些人被处决嘛,来了之后,就不用走了。”
“不用走了,你这是拐带吗?”火炉散发着火光和热气,被樊梨香火热的身体一触,刘璋忽然放松了许多,只手忍不住沿着玲珑的曲线游移。
刚要触到那饱满的下方,樊梨香娇嗔一下,轻轻打开了刘璋的手。
“只要那些武来了,剩下的事就好办多了,主公不是赤帝转世吗?我想,登基的时候,不可能不出现异象吧?要是在北平出现的话……唉,你,轻些……”不知觉间,刘璋的手又滑了上来。
刘璋瞬间明白了樊梨香的意思,这是要搞封建迷信了,来自己登基还没想过这个,可有可无。
但是,如果在北平弄出许多异象,什么天子之气,天降福瑞,那定都北平就合情合理多了,这一招还真是不错啊。
刘璋一边在樊梨香胸前的挺拔上摸着,让樊梨香在怀里难耐扭动,一边道:“好,就这么办吧,反正都有人反对,这已经是王能做的最大限度了。”
第974章 长生不老殿
当天,王累监察部门的人在军队的配合下,下令抓捕所有犯案的人员,并且向百姓宣布曲家仅仅是监管不力,只做适当经济惩罚,可以返工。
所有百姓在听到曲家脱罪时,都同时以为这是包庇,曲家是因为曲溪是全大汉顶级商人,曲凌尘是蜀王夫人,所有脱罪的,心中对官府强烈不满。
可是下一刻,他们都愣住了,曲家脱罪了,而接下来官府公布犯案的,竟然是黄家。
要说到官场实力,曲家还不如黄家一根手指头,曲凌尘地位比不上黄玥,曲家更是没人在官场,黄权是川军第一的官。
再也没有百姓怀疑是包庇,官府不可能为了一个小小曲家,去挖出黄家,如果为黄家挖出曲家,那才是包庇。
而且不止如此,当初曲家犯案,仅仅是放弃了北平的生意,而这次查出来的,竟然是黄家以士兵xìng命为代价,抢夺曲家的生意,而参与之人,实在太多了。
一个工程事故,一下子上升到了yīn谋害命,官场舞弊,这罪行可就大多了。
而要抓捕的黄家人有一百多人,其中近半数要处死,牵连官员近千人,仅北平监督工程的官员就牵连了一百多人,这比以前曲家承担的结果,大得太多了。
百姓这才知道,这次是川军的一个大官的亲人犯案,而且是窝案。
以前这些百姓,都觉得川军是为百姓作想的,毕竟在刘璋的主持下,数都数不过来的惠民政策,还有川军辖地比起江东河北明显的繁华,更是让百姓深信无疑。
正因为觉得川军是爱护百姓的。所以幽州的百姓,河北的百姓,对川军没有任何抵触。
可是现在才知道,川军中也有龌龊的一面,也有官员贪污,而且不在少数,也有玩弄权力为家族谋利,而且不择手段。
并且这个家族还是像黄权这样的川军大员的家族。
百姓从对川军的盲目推崇中清醒过来。
但是,这并没有影响到民心。以前的百姓,川地百姓只是感激川军带给他们好rì子,铲除世族后,赋税变低了,各种新举措后。粮食产量变高了,底层百姓只要努力读书也能做官了。
他们完全无条件的支持川军,很多百姓只要有人说川军坏话,都会怒目而视。
而其他地方的百姓,河北幽州江东等地,只是一心想着盼着川军到来,觉得只要川军到来了。官府就清廉如水了,自己就能想川地百姓那样过上好rì子了。
所以川军一统天下,他们欢呼雀跃。
而现在这个案子,将他们从迷梦中唤醒。盲目变得理智,他们知道,川军也有不好的一面,并不是那么完美。
但是百姓却不会因此就反感和怀疑了川军。他们现在要等的,是一个结果。
抓捕了这么多黄家人。抓捕了这么多官员,其中包括黄权和黄玥的至亲,而且那么多官员同时被杀必然引起一定混乱。
刘璋马上就要称帝,川军敢处置吗?会不会虎头蛇尾?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才是川军威望直线下跌的时候。
听闻北平发生窝案,摄国皇太后伏寿“震怒”,带着长安的大部分武,包括所有的上层官员,来到北平监督执法。
但是所有人都不太明白,虽然案子是北平发生的,为什么一定要在北平处决,大多数犯案官员都是外地的,全部押解去了北平。
包括江东的世族和在河北,青州,徐州,兖州,扬州抓捕的世族,也一并押解北平。
待所有犯案人到达北平后,刘璋下令这次犯案的黄家家族成员,还有犯案的官员,与那些世族一起处决。
所有人再次惊诧,刘璋这是自己在打自己的脸吗?明明那些世族就是抵触新政,才在川军的暴力下被抓。
现在这些伴随着新政起来的官员和家族,一样的犯罪,一样的自私,刘璋却将这些人和以前的传统世族成员一起处决,这不是打自己耳光是什么?
可是就在这种诧异中,百姓心里突然感觉很踏实,原还怀疑刘璋即将称帝,会不会严惩手底下的官员和勋臣亲属。
现在不但是要惩治,还是用这种打自己脸的方式惩治,这和罪己诏有差不多的xìng质,却比罪己诏更严厉。
虽然川军的确出现了很多官员和勋臣亲贵犯案,但是这样的公开处置,反而让百姓觉得更加可靠,从最开始的盲目拥护脱出来,现在更看到了川军的务实。
仿佛回到了当初刘璋下令凌迟刘瑁的时候,当时的益州百姓,和现在的大汉百姓,何尝不是一个心思。
牵连这样大的窝案,在登基前这么敏感的时刻发生,又是如此凌厉的处置,立刻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可是很快,又一个消息传来,天师道的张鲁张天师,在峨眉山上偶见东北方红光冲天,随即带着高徒来到河北,在北平以北,发现了千年不出的长生不老殿。
传说长生不老殿,只有圣君临朝才会出现,三皇五帝登位,皆有长生不老殿出现在圣君治所之城。
自夏禹之后,长生不老殿隐没,上一次出现是公元前1056年,正是周武王继承王位之时,之后武王观兵孟津,大会一千诸侯。牧野大战大败商纣王,开创大周基业。
长生不老殿意味着圣君即将临朝,同时也意味着天下即将大治,是最大的福瑞之兆。
百姓闻之,很快就知道了长生不老殿出现的原因是什么,那不止是蜀王刘璋即将登基,而是因为刘璋下令诛杀官员中的害群之马和诛杀那些唯利是图残害人民的勋臣家族子弟。
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刘璋刚下完令,长生不老殿就出来了。
可是唯一让大汉百姓想不通的是,长生不老殿为什么不是出生在长安,而是北平?难道是因为北平处决那些犯人吗?
长生不老殿都是出生在君王治所之城,这是意味着北平要成为大汉首都了吗?
没人能让长生不老殿这么短时间出现第二次,那压根也没人信,定都长安的话,明显就是放弃了这个福瑞啊。
也就是说,要想大治,一定要定都北平吗?
除了幽州百姓高兴疯了,河北百姓也跟着欢乐,其他各州百姓都郁闷了,埋怨为什么不在长安或者洛阳处决犯人,要知道,北平,太偏僻了。
虽然这些百姓很多一辈子也走不出乡里,可是毕竟印象上,长安洛阳距离自己家近多了。
关中百姓和那些商人更是有些惶恐,京城要是定在北平,那长安的繁华肯定会打对折,这直接影响他们的利益。
一个长生不老殿,或许还不能就这样让大汉定都北平,百姓和所有官员商人都这样想着。
可是接着,在中国传教士中最高地位的佛教禅师红叶禅师,宣布在北平以东的崆峒山(位于天津)看到万丈佛光,乃是万佛降临之兆。
佛教现在刚刚在刘璋扶持下,经过第一波大规模的传教,虽然还远远不及道教的影响力,但是已经有很多信徒,佛教言论不可忽略。
红叶禅师带着僧侣朝拜崆峒山,声称这是西方极乐世界的佛陀发现东方圣君临朝,前来普洒仁慈佛光,一为朝贺,同时也助圣君一臂之力,让大汉在圣君治理下,更加繁荣昌盛。
北平东北的原始森林边缘,许多猎户发现了吉祥神兽麒麟兽。
北平百姓还从许多蜜蜂蝴蝶背上,看到了赤帝之都的钟鼎字,来百姓还不认识,给了一些世代研习yīn阳术的老人才看出端倪,认了出来。
种种异象纷至沓来,无不指着一点,刘璋乃是赤帝转世,圣君临朝,而北平就是圣君治所之城,赤帝之都。
这一下,除了关中百姓很失望,没有百姓反对定都北平了,其实定都哪里,他们并不是很关心,只是觉得长安洛阳历来就是治所,换一个偏僻地方不习惯而已。
而剩下的,就是商人和官员,许多大商家的总部都在长安,要搬迁到北平会损耗,这还是小事,关键是北平如果是首都,那商业很明显会以北平为中心展开。
可是这里太远了,不止是国内转移货物路线较长,而且距离西域和西南丝绸之路也很远,这会加大他们的商业成。
他们是不愿意迁都北平的。
那些官员大部分是刘璋从荆益和雍凉带起来的,谁都希望首都距离自己老家近点,而最重要的是他们势力分布也大多在西边,现在迁都,他们不得不重新在北平扎根。
这更是他们不希望的。
另外还有偏僻,寒冷,太靠近草原等因素,都让许多官员不满。
可是不满能如何?
长生不老殿,万丈佛光,麒麟神兽,驮着钟鼎的蜜蜂蝴蝶,都在北平,如果反对定都北平,难道是不要这些祥瑞吗?
哪怕一些比较开明的人知道这是假的,可是也不敢说破,那才是找死的行为。
第975章 滥封王爵
刘璋没有说话,摄国皇太后伏寿首先颁发懿旨。(即可找到本站)
蜀王刘璋率领川军,匡扶汉室,中兴社稷,以十年之功涤荡天下,让自黄巾之乱而摇摇yù坠的大汉江山重新安定,平定南蛮,西羌,北方草原,高句丽,南蛮,大败贵霜帝队。
北平出现大量盛世之兆,皆蜀王刘璋功德,如今大汉数年没有天子在朝,蜀王以德行天下,当继位天子,建立大汉繁荣盛世。
伏寿颁诏立刘璋为帝,川军武虽然都知道,但是天下百姓却皆一片喜庆,大汉这么多年征战,这么多年没有天子,现在,终于可以过上安定的生活了。
皇太后颁诏,刘璋当然三辞,完成这个潜规则后,刘璋宣布将于十二月十二rì登基称帝。
黄月英,法正,张任,樊梨香,蒋琬,王累等武大员,一齐向刘璋进谏,请求定都北平。
刘璋没做表态,向武百官征求意见。
武百官当然有意见,可是一有祥瑞在前,二来自己现在就在北平,三来黄月英法正张任这些人都请求了,自己反对有用吗?
武百官一致通过,改北平为běi jīng,大汉迁都běi jīng。
到了此时,武百官和许多有见识的人哪里还不明白,定都北平根就是刘璋一早想好的。
要不然为什么把蒋琬一个司隶校尉降级成北平太守,要不然怎么又是修筑各个大城到北平的道路,又是开通北平到黄河的运河,还让曹冲做总提调。
这分明是早就在做准备了,虽然没人说出什么,但那只是到现在这个地步,他们不能说什么。武官员心里还是不满意的。
“主公,现在我们要好好讨论一下登基后的事情了,不然真的来不及了。”
宣布登基rì期后,自有人去准备那些繁琐的礼仪,黄月英立刻找到了刘璋,在刘璋的威逼利诱下,黄月英不得不和张任等人同意了迁都北平,现在心里也有点怨气,不过却不像其他武那么强烈。
黄月英历来刻意压制自己的家族。在家族中留了眼线,谁要是仗着自己的权势乱来,立刻办了,所以到现在荆州黄家以庞大的底蕴,也无法与益州的豪族抗衡。
由此。黄月英也根不在乎定都哪,其他官员担心定都偏僻的北平,脱离了自己根基,会影响自己的权威,同时也距离老家太远而不满意,黄月英却不会这样想。
黄月英只是觉得没那么必要一定要定都北平,对于这一点。直到现在,黄月英也无法和刘璋一致。
但是也知道定都北平有许多好处,其中之一是让原来的川军武官员脱离了根基,这样有利于均衡统治。不会造成明显的地域权力等级。
正因为这些原因,黄月英觉得可以妥协,要不然,黄月英会力阻迁都běi jīng的。
现在定都běi jīng的事情定下来了。哪怕许多武和商人不满,也不敢爆发。那就该讨论迫在眉睫的称帝。
见刘璋点头,黄月英道:“登基之后,主公肯定要确定官制,军制,民生政策,不过这些都还不是最紧要,最紧要的是封赏功臣。
其他下层武自有上层武封赏,我们要cāo心的是上层武,爵位和官职,还有辖地,食邑等。
官职倒好说,在月英看来,就是将以前长安朝廷的官员各晋一级,军队里面,张任可晋封大将军,其他依功勋册封,只是这爵位问题,主公有什么想法?”
“五虎上将,六大良将,以及折兰英,法正等人,还有已故的冷苞等将皆封王,王越,阿科,高沛,杨怀等最早追随的武将皆封侯,李严,蒋琬等官皆晋列侯,其他将领和官……”
“等等,主公等等。”
黄月英听着刘璋说完,越听越心惊,愣了一会,猛地反应过来,连忙打断,盯着刘璋道:“主公,你不是跟月英开玩笑?
你这是爵位大放送吗?这绝对不可,单单王爵就超过十个,那我们还不如当初就封王来激励他们。
我们等到今天,不就是要压缩吗?如果不是害怕将士不满,月英觉得一个王位也不该封出去,包括月英自己的燕王位。
但是不封王肯定有将领不满,我看张任,法正,折兰英三人可封王,其他最多两个名额,主公可自己斟酌,但是绝不能超过五人,而且不能封州国,只能封郡国和县国。”
要不是了解刘璋,黄月英就要以为刘璋是不是白痴了,这简直是爵位大派送,任何君王也不会这么干。
当初刘邦封那么多王,是为了笼络人心,称帝之后就开始剪除异姓王,现在刘璋都一统天下了还封这么多王,那不是有病么。
“不。”刘璋摆摆手,直接否定了黄月英的提议,沉声道:“十个王位不多,侯爵也可以更多,毕竟都是勋臣重将,封侯拜爵是他们的功业梦想。
但是,这些所有爵位,全部归为递减爵位,从今以后,我大汉天下所有爵位,都只有递减爵位,没有完全世袭爵位。”
“递减爵位?”黄月英反应了一下,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不止是递减爵位,所有王爵皆不开府,不治国,只领爵位的食邑俸禄,和享受丰厚的福利和与朝廷大员平级的身份待遇。”
“不开府,不治国?”
黄月英惊了一下,她终于反应了过来,知道刘璋是打的什么算盘了。
递减爵位,就是当初安置退役将士的爵位,除非在传承过程中的子孙立下功勋,否则爵位依次递减,侯爵降伯爵,伯爵降子爵,子爵降男爵,另外还有个“士”的称号,低于男爵的待遇,但是男爵不能世袭。
这算是个好政策,既可以告慰那些将士为大汉做出的贡献,也不会让爵位泛滥,但是那只是对于退役将士来说。
因为他们来就不会封爵,现在侯爵王爵降到他们头上,那是意外之喜,那些爵位带来的福利,更是不包括以前的川军士兵退役待遇。
这种额外的惊喜,带来地位,财富,和一个人生保险,那些将士谁不高兴?
可是这完全不适用于这些功勋武啊,这些人来就是想着要封爵的啊,而且是永久世袭爵位。
这些武到了这个地步,要地位有地位,要财富有财富,能用什么“和朝廷大员平级”的地位,还有“丰厚的福利报酬”安抚他们吗?
至于什么人生出现意外,官府抚养,这些武大员需要这个保险吗?
包括黄月英在内,从来没有人想过刘璋发明了这个递减爵位,会用在登基的封爵上,因为这只适合下层士兵,对于上层,这绝对无法让那些武满意。
而且,还有个不开府,不治国。
这是什么概念?假如封张任一个蜀王,压根不关益州什么事。
这个爵位的含义,只是表示张任可以享受很多的食邑,也就是很多粮食和钱,另外光凭这个爵位,估计就和丞相平级了,见到丞相,哪怕没有官职在身,丞相也要给他行礼。
另外就是张任如果出了意外事故,官府会用很高的保险金养着他。
张任不能管理益州一郡一县,没有私兵,没有自己的王府官员,比如王国丞相,都尉等等。
那这个王位有什么用?所谓爵位,不过是一个身份象征和象征着许多封赐财富而已。
这样的待遇,那些功勋武会满意吗?
难怪刘璋这么大方的封王,这些王侯爵位,根毫无意义。
更何况还是递减的。
“主公,这绝对不可,这会引起众武强烈不满的,递减爵位只适合底层,不开府不治国不入封地,更是亘古未有,武会寒心的。”
“自古亘古未有的东西多了去了,总要有人出来做,武现在寒心,总比我封了王出去,以后再派兵征伐好。”
历史上每个朝代更替,新朝代都喜欢封王,然后再慢慢征伐,只有赵匡胤算是仁慈一些,这种封王再征伐的游戏,刘璋真不想玩下去。
如果封王再征伐,还是战乱,同时刘璋也不想去杀那些功臣,辅佐自己成就大业,都是有感情的人了,真不想刀兵相见。
最可怕的是,如果封出去的王,自己在世的时候没动作,或者他们的子孙野心大,就好像西汉前期一样,到了帝景帝武帝时期,才爆发,而且还左右了zhōng yāng权力,那才不堪收拾。
晋朝就是毁于八王之乱。
刘璋最担心的就是,自己在位时,没人敢说什么,等自己死了,各地封王尾大不掉,那才是可怕的。
见黄月英还要说,刘璋道:“我不止会让递减爵位和不开府的规定加于武,同时加于宗室。
皇室子弟同样是递减爵位,同样不能开府,不能治国,除非是具体地方的官职,或者是具体军队的将军,否则不能掌握任何权力。”
当年刘邦规定异姓不能封王,却封了很多刘姓王,为的是让刘家天下更为稳固。
第976章 功臣塔
后世朱元璋,同样是这样,剿灭异姓王,却分封诸宗室王,为的同样是朱家牢固掌控天下。
可是这些最后都唯一的证明,宗室王爷的危害,不下于异姓王,至少对天下的祸害是这样,虽然不管篡位成不成功,最终还是朱家和刘家坐天下,达到了刘邦和朱元璋的目的。
但这显然不是刘璋的目的,自己的子孙如果这样祸乱天下,还不如改朝换代,晋朝八王之乱那样的大乱,要是刘璋是司马昭,当他们祖宗都觉得耻辱无比。
对于天下和百姓的祸乱,宗室子弟和异姓王是一样的,甚至更惨烈,因为那些宗室子弟的王,有资格继任皇位,如果是异姓王,要为自己正名的话,很难。
刘璋之所以这样规定,同样是为了杜绝宗室祸乱。
黄月英吃惊了一下,微微点头,如果是刘璋开始这样说,黄月英肯定还要出口反驳,可是刘璋已经说了很多超出自己理解范围的东西了,知道这也是刘璋想好的,自己就算反驳也反驳不了。
如果一视同仁,连宗室都只能封递减爵位,不开府不治国,众文武或许会平衡点。
可是黄月英脸上依然带着愁容,一家人三个儿子,如果大儿子都没得到苹果,二儿子和三儿子肯定心里好受点。
可是要是二儿子和三儿子原本就觉得自己该得到苹果,现在得不到了,哪怕大儿子也没得到,他们心里难道就爽了吗?
原本迁都北平他们就不爽。现在封这些爵位。他们只会更不爽。
黄月英实在担心。会不会出什么乱子。
“除此之外。”刘璋若有深意地看了黄月英一眼才说道:“月英,你会帮我的,是吗?”
“我当然……等等。”黄月英看着刘璋不怀好意的表情,脑筋一转,突然明白过来:“主公,你不会……你还是和上次定都北京一样,让我先请求为递减爵位,不开府。不治国?”
黄月英看着刘璋,从刘璋表情上看到了肯定答案,突然大怒,腾地一下就站起来了:“主公,你太过分了,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先册封我为燕王了,你早就打好了这个主意是不是?”
黄月英气的脸色通红,她倒不是多在乎这个爵位,别说黄月英即将嫁给刘璋,就算她是一个男人。也知道燕王这个爵位太高了,迟早是被铲除的对象。
如果是递减爵位。不开府,不治国,反而会安全,至少可以安享富贵。
黄月英生气的是,刘璋竟然那么早就把自己算计进去了,自己还一直不知道。
自请为递减爵位,不开府,不治国,那可不单单是自己权位下降,更重要的是,自己这是在堵其他大臣的嘴。
还是刚才那样,二儿子三儿子原本以为会得到苹果,结果大儿子来给父亲说我不要苹果了,弄得二儿子三儿子也没苹果。
二儿子三儿子肯定首先恨的不是父亲,而是这个大儿子。
可怜的自己,就要成为悲剧的大儿子了。
刘璋看向愤怒的黄月英,老脸也有些挂不住,拉了拉黄月英淡黄色的裙摆:“月英,先坐下,先坐下,不行的话,我们再商议商议嘛。”
黄月英气鼓鼓地坐下来,过了好一会才带着一些怨气道:“唉,这样也好,可以将其他文武对你的薄情寡义,怨怼降到最低,我被记恨就被记恨吧。”
“我决定改变以前的爵位等级,将王爵分为五等,第一是并肩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个爵位只有月英你能担当。”
“还升我一级,并肩王,好大的官。”
黄月英撇了撇嘴,如果是之前,听到“并肩王”三个字,黄月英肯定跳起来让刘璋不要封。
可是不开府,不治国,没任何权力,还是递减的爵位。
这个并肩王只象征着财富和身份,没有任何用处,人家一个丞相对你点头哈腰,你很得意吗?那看看巴结丞相的官多,还是巴结你并肩王的多?
刘璋知道黄月英对自己严重不满,也不以为意,继续道:“第二级是一州之王,下面分别是郡王,县王和无食邑王爵。
法正,张任,魏延,折兰英,我都打算册封为一州之王,樊梨香,赵云等全部册封郡王,赵云等人就算了,不算亲信。
孝直到樊梨香,我会让他们自请不治国不开府,所以如果月英你不愿意的话,我总能找到人打头的。”
“你想祸害的人还真多,这件事做下去,以后估计就是满堂文武记恨了,孝直,张任他们还是算了吧,跟着你也不容易,反正……反正我迟早也是你的人,被记恨就被记恨,这个头我来打。”
“就知道月英会理解我的。”刘璋突然伸手搂住黄月英纤腰抱了过来,一缕女体香气沁人心脾,刘璋竟不由自主间不想放手了。
“苦了你了。”刘璋在黄月英耳边小声道,被热气一灼黄月英耳根泛起红晕,却脱开了刘璋怀抱。
“好了,爵位的事情完了,该讨论一下官制了吧,你不打算用大汉原有的官制了,那你再详细说一下新的官制,我要回去参详一下。”
刘璋点点头,“之前已经给你说过,我打算用一种新的体制,叫做三省六部制……”
秦朝成为第一个封建王朝,汉承秦制,但是官僚体制依然一直在完善中,现在的大汉官制有些地方臃肿,有些地方薄弱,而且明显不是很利于中央集权。
这种官制在整个封建时期来看,还是很粗糙的,所以刘璋不打算用了。
相对来说,三省六部制是一套很严密的封建官僚制度。比大汉时期的官制要成熟得多。要不然也不会从隋朝一直延续到清末。
这套制度是经过了时间检验的。也说明了他的实用性。
但是刘璋打算用的三省六部制,做了一些简单修改,原因是刘璋觉得三省六部制虽然组织严密,管理系统化,各部制衡利于中央集权。
但是有一个最大弱点,不利于官员的廉洁奉公,自从实行三省六部制以后,官员**明显比秦汉时期高。或许有其他原因,但是三省六部制监管不力的弱点绝对是一个很大的原因。
要让官员全部大公无私,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却有相对的制衡办法,能够降低官场**。
历朝历代,唐宋元明清,都有自己的办法遏制**,可是似乎收效都很小,特别是明朝,办法最多。贪污最厉害,越整治越贪。
刘璋不敢肯定自己的办法一定管用。但是好在自己还不会很快死,剩下的时间,可以慢慢改良。
和黄月英说完三省六部制的大概,黄月英才出了门,她需要回去系统整理,然后与文武大臣通气,否则一个新官制下来,人人都会懵掉。
随便也听取这些文武的意见。
……
“咚————咚————咚————”
十二月十二日,就和两百年前的建武十二年一样,是大汉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因为这一天,标志着大汉在经过第二次天下大乱以后,再次重归一统。
摄国皇太后伏寿颁布诏令,立蜀王刘璋为新帝,接受文武大臣朝拜。
但是,刘璋第一个去的地方,并不是北京城新建的皇宫大殿,并不是坐上那已经很多年没人坐过的龙椅。
北方寒冷的清晨,望星台的晨钟回荡在幽静的北京皇城,清香烟云萦绕,慢慢消失在那一座巍峨的黑塔之巅。
高耸的石梯上面是十八座天台,象征着大汉包括滇州,西域,北部草原,高句丽,倭奴国在内的十八州图腾,拱卫着黑色的灵塔,铁水浇铸的兽像仰望苍穹。
这里是北京城的最高点,也是所有大汉人民应该朝拜的圣地。
因为望星台的黑塔中供奉着为大汉捐躯和对大汉有卓越贡献的所有文武功臣。
刘璋专门建了这座高台,甚至比皇宫还要修筑的仔细,将以前汉武帝时期的麒麟阁,东汉洛阳的功臣阁,以及成都的功臣阁,所有已故功勋大臣,全部搬到了这里。
大汉望星台功臣阁,包括了开创大汉基业的初汉三杰,休养生息时期的曹参,周亚夫,汉武时期的卫青霍去病,光武帝刘秀的云台二十八将,东汉中后期的班超皇甫嵩等。
另外还包括,在刘璋崛起过程中,牺牲的重要将领,包括曲恬,冷苞,白川之战牺牲的将领,阳平关一战牺牲的将领,还有许多川军伤亡惨重的战争,荆益叛乱时被叛军杀掉的文官,数百牌位林立。
通往功臣塔的宽阔石梯上,刘璋率着黄月英好厉害法正张任四人,缓缓踏上高台,当清晨的雾气都踩在刘璋脚下的时候,一扇黑色的大门出现在他的眼前。
管理功臣塔的不是官员和军队,军队只负责望星台外的警戒,管理功臣塔的是一些经过精心挑选的和尚。
虽然刘璋不相信什么超度,但是觉得用这些和尚来陪伴功臣,日日念诵经文,是对已故功臣的尊重。
门下的小沙弥双手合十,快步迎上。
“殿下,成都,洛阳,长安的忠烈祠,已全部移入功臣塔中!”
刘璋微微颔首,向小沙弥挥了挥手,走近那扇厚重的大门,没有叫人开门,而是自己亲手用力推开,画栋飞甍的大堂中,数千樽牌位随着光线的扩移,徐徐出现在刘璋的眼前。
刘璋走到正中的一樽牌位下面,轻抚着灵牌冰冷的轮廓,良久之后,刘璋才缓缓起身,每一樽牌位一一闪过刘璋的眼中。
大汉四百年,无数明星璀璨的人物落下,奠定了汉民族的底蕴,而这里这些牌位象征的人物,个个功不可没。
在最下面以冷苞居中的牌位,没有这些人,也没有川军的今天。
而修建这个功臣阁,在称帝之前,刘璋先来拜祭这里,就是要告诉大汉的所有人,永远不要忘了以前为汉民族做出贡献的烈士。
同时也是告诉当世人,如果你对汉民族做出了卓越功勋,你也将被记住。
刘璋有些仇恨那些忘记已故烈士的人,而忘记,就代表背叛,同时也是一个民族的堕落。
入缭绕的香炉,仿佛那些落为寒烟的乱世英雄,还依然隐现在烟云之中。
“咚————咚————咚————”
功臣塔的第二次晨钟敲响,刘璋再次扫视灵堂,轻轻退后几步,向所有牌位郑重一礼,身后好厉害,黄月英,张任,法正同样恭敬行礼。
当刘璋走出来时,八名士兵抬着一个布卷走过来,在高台上打开,一副巨大的图画展现出来,最顶上五个大字:山河破碎图。
这幅图原图在伏寿那里,在工匠坊请了最熟练的绣女,将山河破碎图绣在巨大的画布上。
这幅图不止有伏寿画的长安景象,同样向天下征集了各地乱世惨景,全部绘制于山河破碎图。
城市,乡村,道路,大量逃荒的难民,乱兵身下的妇女,黄皮寡瘦的儿童,残垣断壁下的佝偻老人,千军万马的战场,排队领取救济带着迷茫眼神的百姓……
各种景象,汇聚出一整副图画,在巍峨的望星台展露出来,恢弘大气中带着苍凉,
画布装裱在透明玉石的巨大牌匾中,高高挂在功臣阁外面的柱墙上,刘璋从牌匾下走出。
高台下折兰英,赵云,马超,王双,樊梨香,蒋琬,黄权,李严等文武竖立,以及众多的士兵,静静注视画布。
刘璋踏足天台外沿,高高的石梯之下,以折兰英,黄权为首,文武百官全体下拜。
“恭请蜀王殿下,移驾登基!”气壮山河的洪音,划破清晨最后的幽静。
“传令,带所有犯人到望星台下,就地正法以祭大汉数千功臣在天之灵!”
无数犯人被穿成一串一串的,被大批军队押解过来,包括以前的河北和中原世族子弟,以及此次犯案的黄家子弟和上百官员。
总数达到十余万人,全部被羁押过来,刽子手刀口泛着寒光。
刘璋相信,只有无数人的血,才能让大汉人真正记住以前的功臣,记住山河破碎。(未完待续。。)
第977章 尸山血海
刘璋相信,只有无数人的血,才能让大汉人真正记住以前的功臣,记住山河破碎。
刘璋将这么多犯人留着,全部羁押到北京,也同样是为了这个目的。因为后世人太容易忘却了。
所有帝王都在一片祥和中登基,但是刘璋不介意踏过尸山血海走向帝王。
黄权侧眼看到押解在前方的黄家子弟,眼皮微微抽动,这时刘璋已经带人走下石梯,走到黄权身边时停了下来。
“公衡,这次被斩的黄家子弟,一百多人,挺多,相对于数千人的黄家家族,也很多,而且还全是核心子弟,官场黄家子弟和经商的主要人才几乎全部在列,行刑之后,黄家必受重创。
黄大人,你怨本王吗?”
“黄权,不敢。”黄权拜了一礼,说出的话却很艰难。
刘璋微微点头,走向刑场,来到了几个传统世族的核心人物旁边,司马徽,庞德公,诸葛慈,鲁肃皆在列。
“曲水亭台,挽春风兮月归。
鱼从江河,顺天命兮乐享。
舟行逆水,舍本末兮心劳。
掘江易道,逆伦常兮自弃。”
刘璋带着一丝怅然,缓缓说出四句像是曲词的话,到了几人面前,诸葛慈听到刘璋的话,老脸也不禁微红。
这首词,正是当年刘璋拿下江陵后,在江津口时,诸葛慈与司马徽以下棋为引子,劝导刘璋顺应时势失败后,诸葛慈离开时所唱。
这首词。以曲水流觞开头。无论鱼从江河。舟行逆水,还是掘江易道,都不过是说要顺应时势,不顺应时势,只能自取灭亡。
顺应时势,是无数人的选择,如果一个人真的希望成功,逆天而行。必遍体鳞伤。
这是公理。
所以当时诸葛慈唱出这一段时,带着高昂,带着自信,带着看破一切的洒脱,当刘璋听到时,甚至觉得听到了诸葛慈高人般“哈哈”的笑声。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累己累人啊,可是这世上有太多人看不开这一点,遇事总要强为之,就像老夫于这棋局一般。不到最后完败的时刻,是不会甘心弃子的。”
这是当初诸葛慈和司马徽劝刘璋切莫自误的原话。
“刘璋。你来这里,就是想来嘲笑我们几句吗?你以为你现在登基了,让我们自惭形秽了吗?”一旁的司马徽大声说道。
说实话,司马徽,庞德公这些人,或许在面临死的时候,会有一些害怕,但那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死在屠刀下,那是正常的害怕。
久了以后,他们不会再害怕死亡,他们在乎的只是自己的家族,个人的生死对于家族的存亡来说,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现在这个局面,已经不是当初江州屠杀的局面,家族必然覆灭,司马徽也便没有什么顾忌了。
刘璋看了司马徽一眼,对于许多不怕死的世族,刘璋觉得还是很钦佩的,特别是大汉以后,唐宋元明清,这样有志气的读书人越来越少,怕死的越来越多。
刘璋对司马徽的话,没有半点情绪波动,反而在司马徽等人前方的石板上坐了下来。
“我来,不是来嘲讽你们,而是来告别一个时代。”
“告别一个时代?”鲁肃出声道。
刘璋微微点头:“庞德公我从来没见过,司马徽和诸葛慈两人见过一次,鲁子敬本王倒是很熟,可惜见面的时候也是嘴上一套,心里一套。
现在终于可以说一些真心话了,也算是送你们一程。
我刘璋与你们无冤无仇,也不是你们口中嗜杀的魔鬼,我不以杀人为乐,我为什么要与你们过不去?
实际上,大汉世族,在大汉的四百年里,为大汉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最开始的世族是大汉的脊梁,也是华夏民族的脊梁,无数仁人志士都出自这个群体。
相对来说,寒门和百姓中间,微言大义的人更少一些。
你们所有的行为,司马徽诸葛慈庞德公在家族中找杰出子弟,找诸侯的代言人,鲁子敬向江东军捐钱捐粮,坚定地站在主和派一面,都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家族。
以家族为中心,所有家族子弟可以付出一切,这就是你们这个时代。
或许,你们这个时代去了以后,今后的历史,可能很难再找出你们这样一批人,很难找出你们世族中间那些为忠义不畏生死的义士。
你们是很伟大的一个时代,正因为如此,我觉得有必要为你们送行。”
“原来残暴的蜀王心中,竟然有这样理智的一面,以前还真没看出来,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屠灭我们?
难道你想要一个没有忠义,子弟不顾及家族,自私自利的时代吗?”
庞德公说着看向那些待斩的黄家子弟,有些还在哭泣,有的在喊黄权救命,还有那些吓的面无人色的待斩川军官员。
“你虽残暴,也算光明磊落,将这些人与我们一起处决,让我们能看到你们川军的下层是多么丑恶。
但是这还不能证明你是错的吗?
蜀王,我可以给你肯定的说一句,如果是以前的大汉,一件普通的案子,绝不可能牵连这么多的官员,他们没有那么目光短浅。
而且如果不是打压传统世族,发出土地令,弄什么兴商,这件案子根本就不会发生,当年你蜀中第一届四科举仕,周不疑就说过商人的唯利是图。
商人的唯利是图,却能获得高的地位,必然带得整个社会的道德下滑,难道以蜀王的睿智,还看不见这一点吗?
难道蜀王屠灭我们,颁布新政,就是要出现一个官员贪腐,商人唯利,百姓无德的社会吗?”
“我也不想啊,可是,这是趋势。”
“胡搅蛮缠。”司马徽所了一句。
刘璋笑了一下:“诸位见过一种水中生物吗?叫着白水母,是比较厉害的肉食生物,而它的厉害之处,在于提供身体能量的水囊,水囊越大,这个水母的战斗力越强。
可是你们知道它最后怎么死的吗?每个白水母最后死的方式,基本都是水囊破裂。”
“怎么可能,既然都要破裂了,难道感觉不出来吗?为什么它还要吸水?它不懂得停下来吗?”庞德公说道。
“是啊,它为什么还要吸水呢?因为它真的不懂得停下来。”刘璋说道:“难道诸位不觉得,大汉的世族也是这样吗?
你们每一代的家主,都力求壮大家族,要是不壮大家族,那就是家族的罪人,要是让家族倒退,那更是罪人中的罪人。
你们就是不停吸水的白水母。
如果你们只是吸水也就算了,最关键是你们还要攻击别人,一个家族要维持不断扩大,第一是土地,第二是官位。
随着家族越来越大,土地越来越多,占有的官位也越来越多,到了无法发展壮大的时候,你们还是肩负着壮大的责任。
你们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土地兼并和垄断官场,否则你们的家族根本维持不了。
可是,大汉就这么大,土地就这么多,官位就这么多,你们不停吸水,要老百姓怎么办?就算没有我刘璋,你们这个水囊最终也会破裂,你们明白吗?”
司马徽,庞德公,诸葛慈,鲁肃等人都沉静下来,以前他们没有想过这些,因为他们坚定的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
是啊,壮大家族,有什么不对?
直到现在,到了这个不得不冷静思考的时刻,同时刘璋的平声静气,也让他们开始反思,他们突然发现,或许世族灭亡,几乎是必然的。
只是他们不知道,历史上世族这个水囊破裂,导致了很大的灾难,整个三国争霸,包括前期的诸侯纷争,基本都是世族的纷争,几乎每个诸侯背后,都有世族的影子。
或许,五胡乱华时,世族为汉民族延续出了大力,更有武悼天王的一纸杀胡令,可是那仅仅是因为,大汉的力量基本都掌握在世族手中。
大汉世族是仇恨胡人的,他们有这个心,同时也有这个力,所以他们成为抵抗胡人的主要力量。
但是五胡乱华时,世族已经控制绝对的力量,那么不是他们站出来抗击五胡,又能是谁?寒门吗?百姓吗?他们钱粮土地官位号召力一样没有,除了当世族军阀的士兵,还能做什么?
可是,正是因为世族的无限膨胀,才导致大汉元气消失。他们导致了这个结果,不能因为他们努力收拾烂摊子,就说他们无罪。
更何况他们没能收拾这个烂摊子。
司马徽等人没说什么,刘璋来到这里,并不是司马徽说的,要来得意一番,刘璋没那个想法,刘璋心里是真的觉得大汉的文化有许多精髓之处,而唐宋以后并没有得到传承。
而这些精髓,很明显是世族衍生的,就凭这个,刘璋觉得自己值得来到这里。
刘璋也想告诉自己,自己推翻的这个时代,并不是一无是处,而自己即将秉承的时代,如果还比不上这个时代,那么自己就是罪人。(未完待续。。)
第978章 新政
“我听过一个传说,一片大陆上,有一种很厉害的生物,这种生物能够完败其他生活在这片大陆上的所有生物,他们是那片大陆当仁不让的王者。
所以这种生物不断的繁衍生息,不断的占领领地,直到占领整个大陆。
但是接下来,因为数量太过庞大,他们的食物变得短缺,于是需要互相撕咬。
所谓动物打架,体型大力气大的当然占优势,所以在激烈的资源争夺中,只有体型大的活下来。
可是食物还是不够,因为这些体型大的食量也很大,于是继续撕咬,体型小的被全部淘汰,几万年,几十万年,几百几千万年,最后这种生物全部是无比庞大的物种了,能撼山断河。
可是它们最终还是灭亡了,不用我说,你们也该知道为什么吧。”
“体型越来越大,食量越来越大,一直延续下去,最后必然还是食物短缺,当然只能灭亡。”鲁肃说道,可是忽然一皱眉。
刘璋笑了一下,转对几人道:“我知道你们心中恨我刘璋入骨,但是我真的不恨你们,至少对于你们个人,我不恨,只是你们主导的时代,必须过去,我不想大汉的水囊破掉。”
刘璋站了起来,鲁肃突然抬头道:“蜀王,或许你说的是对的,世族在不断的壮大过程中,终将灭亡。
可是蜀王殿下用屠杀几十万世族人的代价,建立起来的新时代,如果主导这个时代的都像那些人一样。我鲁肃死不瞑目。所有世族子弟。都死不瞑目。”
刘璋轻出一口气,没有回答鲁肃的话,走向高台,张任下令行刑,其余人皆是砍头,黄兰,李材和世族主要成员,包括司马徽。鲁肃,庞德公,诸葛慈在内,全部凌迟。
刘璋踏上台阶,面对所有文武道:“诸位,登基之前,本王宣布三道政令,皆建立在以前的新政之上。”
黄月英拿出一封卷轴上前,展开朗声念道:
“大汉蜀王殿下,假基三令。为大汉国策。
大汉蜀王殿下第一令,土地令。大汉每一个子民都有拥有基本土地的权利,可以自己放弃,但绝不能剥夺。
每一名子民,根据当地田亩数量,人口数量,土地肥沃程度,由官府核算每一个成年人的私有土地标准。
私有土地可买卖,可租赁,只上缴基本赋税。
若大汉子民要扩张土地,在规定私有土地标准外的土地,皆为朝廷租赁形式,不止要上交赋税,还要上缴租税,双种税收不得拖欠,否则收回租赁土地。
租赁土地非私有,为朝廷所有,租赁期不得超过十年,租赁期满可续租,而国家也可以收回土地,租赁土地的大汉子民不得以任何借口阻止。
如果私有土地买卖,卖方同样拥有标准土地的权利,他日能够买回土地,当地官府必须按照私有标准分配,不得提高市价,不得加征说服。
买方若超过私有土地标准,买来土地不能变成私有土地,只能是租赁土地,赋税与租税同时上缴。
有两者例外,第一,拥有大汉爵位者,按照爵位可获得拥有更多私有土地权利,从男爵到王爵,私有土地数量不同,所有私有土地只需缴纳赋税。
若爵位降级或废除,自动剥夺多余土地拥有权利,若要持续拥有,需缴纳租税和赋税,且朝廷有租赁期满的收回权利。
第二,凡是犯罪的人,根据罪行不同,可剥夺拥有标准土地权,如果要赎回权力,需要对大汉做出等额的贡献。”
这是刘璋和黄月英商议之后,在原有土地令上改变成的新土地令。
刘璋唯一的目的,就是杜绝土地兼并和普通农民沦为佃农或奴隶。
私有土地标准,经过各地根据具体标准衡量,报于官府备案,虽然不能像后世人口普查一样大规模清查,但是朝廷会每过几年,就去派人去地方监察,看是否瞒报或不公。
这些私有土地,是底层百姓的生活根本,或许这些百姓哪天遇到大灾大难,需要卖土地,可以,但是卖了以后,这些百姓还是有拥有标准土地的权利,并且买回这些土地,价格不会太贵。
这样一来,以后等百姓有钱了,依然可以买回这些土地。
当然,这些只对那些有再生能力的有用,比如标准上可以拥有五亩土地,这个百姓卖掉一亩地,以后赚了钱,可以把这一亩买回来。
如果真的这一家子一蹶不振,再也不能有钱,那刘璋也救不了他们,任何时代,都是有最穷最穷的人的,无法避免。
刘璋能做的,只能是让体制尽量合理,尽量不要产生大量的穷人。
而那些买方,如果是原来标准土地数额不足的,买回来就是私产,如果超过了标准,那还是要缴纳赋税和租税两种税收。并且官府可以在租赁期满收回。
这样肯定打击一些土豪的买地热情,但是那些要办农场经营的,还是会有渠道,不会杜绝他们的生路。
同时不会造成土地严重集中的局面。如果发现土地严重集中,官府第一步可以提高租税,如果无效,可以直接收回土地。
官府也不能照顾那些土豪利益,一直续租,因为新土地令规定,每个成年百姓都有拥有标准土地的权利。
如果一个人的标准土地不足,他又有能力买土地,官府不得以任何理由阻止,必须卖给他,这样一来,如果土地严重集中,官府只有收回租赁权一条路。
封建时期,在没有工业化的时代,土地无疑是最重要的资产,刘璋不想土地兼并重演,更不想因为体制和大家族压榨,让百姓完全没有生路。
拥有爵位的人可以获得土地,这看起来很不公平,但那只是针对以前的爵位。
递减爵位之后,土地不可能长期兼并,以前拥有大量土地的高爵位人,只要子孙没有足够贡献,不能维持爵位,只能将这些土地散出来。
爵位是奖励对大汉有功勋人,同样是一种特权,刘璋觉得,对一个国家有杰出贡献的人,是有资格拥有一定特权的。
而许多恶劣的罪犯,连公民都不配,更别说拥有土地。
那些已经被带上行刑台的世族,司马徽,庞德公等人,听到新土地令,如果是以前的他们,这样的政令就是个笑话。
因为没人会去执行。
可是他们现在冷静想想,这样的政策,或许才是真的杜绝水囊破裂的办法,而现在川军建立的大汉还没开始,一切都是空白。
这个时候颁布这样的国策,阻力是最小的,如果等个几十年,等第一批既得利益者站起来,这种剥夺上层人权利的政策,绝对不可能得到实施。
这时,这些世族知道,或许就土地一项,刘璋建立的朝代,或许比以前的要好。
“大汉蜀王殿下第二令,限价令。
限价令不针对所有产品。奢侈物品只要公平买卖,可无限加价。
限价令只针对百姓生活必须用品,凡是生活必须用品,必须由专门部门负责测算市价,并维持基本供应。
官府必须维持一定数额的日常用品囤积,以面对灾害和其他减产原因,任何商人和豪门,不得在必须物品短缺的时间囤积货物,不得高价出售。”
限价令与以前颁布的大同小异,并没有多大改变,但是必须提出来,因为在刘璋和川军整个征战过程中,真正遇到阻力的只是土地令和四科举仕。
而限价令几乎都被人们遗忘了。
可是刘璋知道,现在大汉农产过剩,必然带起商业,商业发达的时候,限价令将是最大的阻碍,如果不强调,可能以后被商人影响力占据的朝廷,把这条政令废了都说不定。
除非全国大面积饥荒,否则限价令可以保证百姓基本的生活秩序,同时也是避免资本家盘剥的手段。
就算没有灾害,这些日常物品要是被操纵了,那就是认为的灾害,刘璋不得不防。
在世族膨胀的汉末,土地令是遭遇最大阻碍的政令,刘璋同样可以预见,如果说商业社会成型,那时还没有限价令,谁要颁布出限价令,不管你是皇帝还是大臣,都会遭殃。
古往今来,改革的没几个有好下场。
所以,刘璋必须在开国时,就将限价令定为国策。
“大汉蜀王殿下第三令,四科举仕。
四科举仕可以根据时代不同,添加或减少科目,但绝对保证考试公正性,只要才能得当者,不管出生豪门寒门,皆可通过考试,归属相应部门,获得相应福利。
两者例外,拥有大汉爵位者本人考试,可获得相应加分,非汉民族同属华夏民族者,视地区教育不同加分。”
科举制沿用封建社会千年,这也是网络所有人才,并且给予寒门入仕的最重大手段,他有很多好处,网络人才,不管寒门豪门,只要有才,就可为朝廷所用。
,还能维持稳定,寒门和底层百姓有出人头地的希望,他们才不会累积过多的抱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