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天堂与地狱只有一线之隔(中)
“可恶,我们马上就要从天堂坠入地狱了!”
在前沿阵地观察过对手的阵容之后,尽管心中一百个不情愿,但是精灵军的两位最高统帅还是沮丧地做出了以上结论。
刚才还在围攻时光神殿的精灵军,眼下却成了被围攻的对象。
在这支孤军的北、西、南三面,此刻正是一片旌旗满山遍野、遮云蔽日,擂鼓声、呐喊声连绵不绝。三路印加大军列阵相对,枪炮上膛,激烈的战斗一触即。
三个方向被围,唯一没有敌人的东面,则是一片浩淼的蔚蓝水面。遗憾的是,这里并非广阔无边的大海,而是内陆深处的一片高原湖泊……按照正常的推理,丹尼尔中将基本上是不能指望那支纵横四海的精灵皇家舰队,会及时地出现在水平线上,过来“拉兄弟一把”了。
所以,这支被上司、神明和命运同时抛弃了的精灵军,眼下只有一切靠自己了。
在丹尼尔中将和帕里斯海军上将的视野里,伴随着雪域高原的寒风,无数面黑鹰战旗正迎风猎猎招展,这旗帜寄托了三千万印加人,乃至整个马兹卡大陆土著居民的光荣与梦想,也承载了无数精灵军将士的诅咒和怨恨。***
数万名身材瘦小的土著步兵们在军旗下持械屹立,他们脸上纹饰着恐怖的猛兽图案。身穿土黄色地紧身军服,刺刀和长矛的利刃泛着摄人心魄的寒光。
在他们的周围,则是海洋一般的胸甲骑兵、铁魔像和森然竖起的火炮。中间还夹杂着若干服饰华丽的祭司,正又叫又跳地在战场上履行他们的本职工作——通过包括催眠、媚惑、洗脑在内的种种人道或不人道的手段,给全军将士鼓舞斗志。
相对而言,精灵军这边地阵容就要萎靡多了——从大胜到绝境,从天堂到地狱的大起大落,显然不是什么家伙都能承受的。连日的苦战榨干了他们骨头里的最后一丝精力,而且也实在不能指望饥肠辘辘的饿兵会有怎样的精神面貌,连旗手举着的绿叶军旗。也显得有气无力。至于那些来投靠地墙头草部族,早已脚底抹油提前开溜了。
“敌人的总兵力在三万到四万人左右,其中大约有一万是特库姆塞的精锐禁卫军,装备的火炮数量可能还在我军之上。===”
放下被硝烟熏黑地望远镜,丹尼尔幽幽地叹息说,眼神中满是忧郁。
刚刚结束的前哨战中,四千精灵军和两千附庸军在半小时内被不到三千名敌骑兵击溃,丢失了时光神殿南侧和西侧的全部营寨。并且不得不自毁了大部分笨重的攻城臼炮。
如此一来,丹尼尔根本来不及集结部队,被迫放弃了突围地计划,指挥全军退缩到了北面这片拥挤的湖滩上。连散布在外围的近万名士兵也顾不上了。
不过,这也好歹让两位统帅对敌人地兵力和战斗力有了一个初步的直观印象,不至于做出什么明显脑残的决策来。
“特库姆塞的禁卫军倒是没什么。毕竟我们早就预料到了,他是不会坐视圣地陷落的。”帕里斯海军上将也放下了望远镜。指着天空补充说道,“但更要命的是,耐色瑞尔人来了……”
“没错。*****就是那艘传说中的浮空战舰……”丹尼尔苦笑起来,“还真是瞧得起我们这伙疲惫的流浪汉啊!”
就在对面那片土黄色人群地头顶上方,一艘纯白色地巨大战舰正神气活现地翱翔于晴空之上。即使是在这个尚有相当一段距离的地方,阵地上地精灵军将士也可以清晰地看见船头黑洞洞的粗大炮口,还有桅杆上那可笑的熊头内裤旗,以及另一面完全不可笑的蓝色六芒星旗……
“……看到这个严重越他们贫乏想象力的大玩意,咱们的可靠盟友个个都抖得跟筛糠一样,立即开始了新一轮的大逃亡!”
金精灵中将继续苦笑着朝他理论上的上司、实际上的副手通报着坏消息。同时扳着指头一个个数了起来。“鹞鹰部落、仙人掌部落、云雀部落……除了蛮牛部落派来的六千战士走得太慢,被堵了回来。其他的同盟全跑光了!”
帕里斯海军上将拼命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叹了一口气,无力地摆了摆手,“走了也好,要是都留下来,我们还得调拨部队提防他们临阵倒戈呢……现在还有多少兵力可用?补给情况怎么样?”
“我们手里还有五个不满编的正规军团,两个还算完整的玛雅附庸军团,一个只剩架子的阿兹特克附庸军团,总计两万两千左右,另外就是蛮牛部落那六千石器时代的勇士了。^^^^现有的粮食最多可以维持四天,弹药还剩不到两个基数……骑兵大多散在了外围,来不及收拢,已经失去了联系。希望他们能在背后多少给敌人找一点麻烦……卧倒!”
丹尼尔中将的话音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他猛地纵身一扑,将帕里斯推下了轮椅,死死地按倒在地上——尽管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同帕里斯海军上将的交谈之中,但是丹尼尔还是时刻通过眼角的余光留意着敌阵,并且敏锐地捕捉到了祥瑞号主炮口的橘红色闪光……
“咻——轰隆!”
丝绸射药包急燃烧所产生的灼热气体,推动着上百磅重的炮弹飞出炮膛,伴随一串尖利的呼啸声,在精灵军阵地上腾起一朵由尘土和血肉尸骸组成的硕大喇叭花。
成片的人体碎片飞洒向空中,同时也让士气衰颓的士兵们出一阵阵惊惶的叫喊。===须臾之后,又一朵喇叭花在阵地上爆开,接着是第三朵、第四朵……
虽然对方的炮术显然不怎么样,炮弹的落点乱七八糟,全无准头可言。但是足足绵延数里的庞大阵地,不管怎么胡乱放炮,总也能砸到几个目标。而精灵炮兵却只能看着天上的对手干瞪眼——两边的高度差太大了,无论怎么计算,也没法把炮弹射上去。
事实上,这艘战舰没有舷侧炮,只安装了前后两个双联装炮塔四门主炮,射频率也很缓慢,平均五分钟才能射一轮,实际给精灵军造成的死伤并不太多。
但是,这种一边倒被动挨打的局面,实在是太让人泄气了。正在挨炮弹的士兵可不会考虑什么概率问题,没有谁愿意承受这种看不到尽头的炮击。丹尼尔很清楚,如果再这么继续下去,最多一两天时间,他的部下就要开始哗变崩溃了——必须立即动决战,才会有一线生机,时间不在自己这一方!
但是,既然连守都无法守,难道就有办法攻吗?
从表面上看,目前两军的兵力对比相差无几,印加军约有三四万,精灵军则是两万八千。精灵军一方还有现成的营地工事可以依托,占据着主场优势,外围还分布着若干散兵游勇。粗看起来,似乎尚有一战翻盘的可能。
但实际上,由于几乎所有骑兵都被阻绝在外,精灵军已经失去了机动能力,只能被动防守而已。加上士气低落、弹药粮秣极度匮乏……丹尼尔估摸着,己方要是能顶住敌人的两三波攻势,就已经是神明保佑了。
不过,眼下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既然没有打阵地战的本钱,那就干脆背水列阵,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对攻吧!”
金精灵中将咬着牙下定了决心,然后一边招来卫兵,吩咐他们将再次晕厥的帕里斯海军上将抬回帐篷,一边挥手下达了准备野战的命令。
“另外,命令剩下的龙骑士升空迎击!无论如何,最起码也要压制住敌人的浮空战舰,否则我们根本没有任何取胜的可能!”
“可是,将军,这些龙骑士都是各大教会养的私兵,并不在我军的编制之中……他们能服从命令吗?”传令兵怯怯地问道,“要是这些龙骑士自己溜走了,咱们可没法用军法来约束他们。”
“尽量试试看吧!”金精灵中将无奈地摊了摊手,“告诉他们,诸神所要求获得的神器就在前边的废墟中。如果他们不帮我们打赢这一仗,也就别想去拿了!唉……都到这种时候了,还分什么彼此?大家都是精灵啊!”
他痛心疾地说道,“要是我们真能够团结一致,这世界上又有什么能够阻挡我们!可是……唉!”
丹尼尔长叹一声,语调沉郁悠远,心中似有无限郁结,却又无从开解。面对眼下近乎于绝望的局势,他除了垂死挣扎的凶性,更多的却是找不到前途的迷茫——不仅是他所统率的军队,还有他所效忠的这个国家。
由于情报资讯的匮乏,丹尼尔并不清楚,对面这支敌军的实际情况,其实也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光鲜……
八十五、天堂与地狱只有一线之隔(下)
时光神殿废墟的上空,祥瑞号船头。
特库姆塞身穿一件费伦大陆风格的紧身军装,头上却戴了一顶富有民族风格的五彩羽毛大头冠,捻着胡须昂然而立,眯起双眼,俯瞰着远方的敌阵。
高空风大,冷咧的气流掀起他的大氅,猎猎生响。
在他的脚下,是数万名忠心耿耿、久经沙场的强兵悍将;在他的身后,这个世界上最大口径的舰炮正喷吐着火舌;在他的前方,横扫半个高原的残暴对手已经陷入慌乱之中……
纵使接下来还有一场恶仗要打,比起他之前经历过的许多场著名战役,这一回也要有把握得多了——无论如何,己方的兵力、火力都占据优势,这在特库姆塞投身军旅以来,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呢!
但是,即便如此,特库姆塞的脸上依旧没有显露半点喜色,只看得出一片如山岳般的沉稳凝重——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王气度吧!
就在这位君主的身后,菲里头戴黑色假,手持扫帚,穿着他那身可笑的粉红女仆装,正毕恭毕敬地站在那里。粗看之下,倒像是特库姆塞的侍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除了身上这套魔法女神赏赐的神器级套装,菲里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玩意能挡住横飞的弹片。丢脸确实是很丢脸,但总比丢命来得好一些。
作为对这个世界没有太多归属感的穿越,菲里一向是将另一个世界那支著名的大阪第四师团的诸位前辈视为榜样,更是将这个“武装商团”的宗旨奉为座右铭——“御身大切”!
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他麾下这支巨熊军团,貌似也在成立的那一天起就不自觉地朝大阪第四师团的风格靠拢:夹带私货、逃避兵役、通敌卖国、畏敌不前……要是严格执行军法的话,足够给他们这四千多号人判个集体枪毙了!
但是话说回来,一支孤零零的客军,于万里之外地异地进行无后方作战如果主官威望不够的话,是相当难以管束的——受限于这个时代的交通与通信手段,后方地政府和军部根本就无法了解战场的实时情况,更没办法时刻紧盯着前线的一举一动。
而且。由于情报的滞后,纵使事先制订了作战计划,通常也是类似于玄幻小说的为主,最多也就是起个参考作用,通常是不能硬逼着前线将领严格遵守的——否则就等着每战必败吧!
这样一来,战斗力强横的部队往往会在遥远的前线变成土匪流寇,至于战斗力肉脚的,则会沦为乞丐难民。像巨熊军团这种不上不下的,成为“武装商团”就是很正常地选择了——君不见所谓地“大航海时代”。那些大名鼎鼎的航海家、探险。还不是官匪商三位一体,一会儿是杀人越货的海盗,一会儿是公平守法地商人。一会儿是文质彬彬的外交使节……就跟变色龙似的,随时随地都会根据对手地实力不同,而转变自己的身份。
事实上。菲里也确实身兼帝国特使,援军司令和军火贩子这三项职能。因此,巨熊军团被内外因素给合力折腾成了这副样子,似乎是一件非常理所当然的事情……
在菲里的两侧,几名人高马大的印加人侍卫正板着那张仿佛万年不变的死人脸,倨傲地拄枪而立,看都不看这位援军指挥官一眼——不过是一伙乌合之众的头目,还长着一副娘娘腔的小白脸,甚至还整天受老婆的气……这样一个无德无威地“妻管严”。有什么值得这些只认拳头地“野蛮人”景仰的?
在更后方的一张地图桌上。^^^^一群身穿土黄色军装、头插鲜艳羽毛的印加军官,正和蓝灰色军服的志愿军参谋拿着铅笔和圆规比比划划。紧张地进行着战前最后的图上作业——印加军队的作战计划,在此前早已拟订完毕,但是突然多了祥瑞号这样一个巨大的变量,自然不得不作出相应的补充和修改。
就菲里个人的看法,即使在军事理论知识方面,这些印加军官似乎也要比志愿军的半吊子强上许多,在作战经验上,更是初学和骨灰级老手的差别。至于两军士兵的素质优劣,以及作战技巧掌握程度……这还用问吗?
“唉,老观念害死人啊!”
一想到这里,菲里就忍不住幽幽哀叹,而他的那些部下,也都是心有戚戚然……
在耐色瑞尔帝国的“文明人”眼中,马兹卡大陆的土著居民是怎样一副形象?
茹毛饮血、刀耕火种的落后社会;蒙昧而原始的图腾文化;恐怖而夸张的纹身雕面;野蛮而血腥的祭祀风俗;掩映在热带雨林中,令旅行惊叹的巨石神庙……
这些东西多少还有些靠谱,但接下来的内容……就问题严重了。
大腹便便的贵族酋长,被羽毛、宝石和兽皮打扮得好似情的火鸡,并且经常用金粉和桐油大玩人体造型艺术,将自己涂成“金人”;不知衣服为何物,终生赤身的褐皮肤土著女郎,围着篝火跳起了热情奔放的土风舞,并且欢迎任何远方来客与她们分享一个甜蜜的夜晚;喜欢吃人的马兹卡武士,将战俘和番茄、芒果与盐一股脑儿从金字塔顶端推下去,然后在塔下享用新鲜完工的蔬果肉酱;永远阴沉着脸的老祭司,手持锋利的黑耀石匕,将沦落为祭品的倒霉鬼活生生地开膛破肚,挖出还在跳动的心脏,奉献给他们那些嗜血的神灵……
诸如此类或铺张夸大、或改头换面、或荒诞不经地描述,在冒险小说、远行游记和探险史诗等等一系列流行文学作品当中屡见不鲜。并且成功地在巨熊军团成员的脑海里铺开了一幅貌似很有原始社会风情的异域画卷。而那关于神秘黄金之国的诱人传说,还有那些用一把小刀、一捧玻璃珠之类地廉价小玩意,就从土人手里“换”来成箱金银珠宝的暴户传奇,更是令这些殖民地小市民羡慕得直流口水。眼睛红到简直可以跟兔子媲美。
于是,有一些不长脑子的家伙,居然真的向几个世纪以前的古代探险家学习,夹带了大量玻璃球打算换黄金……结果自然让他们非常之失望——不要忘了,从第一批费伦大陆的航海家在十四世纪抵达马兹卡大陆的时候算起,到现在这个年代为止,已经过去了漫长的整整六个世纪!
哪怕是再怎么愚昧颛臾的民族,也不可能连续被外人骗了六百多年,而在见识方面依旧没有丝毫长进吧!
事实上,在两种截然不同的文明相遇之时。先出现地状况。绝对是在缺乏了解地前提下产生的相互歧视。而在接下来的交流中,因效应,也就是通常所说地第一印象。往往会挥出极其可怕和顽强的影响力,甚至能够让相当一部分信息不灵通的家伙思维错乱,以至于混淆了对现实和过去地认知。
举个例子。在另一个世界,中国改革开放已经三十年了,风靡一时的中山装,也已经基本消失在了普通人的视野之中。但是在相当一部分普通日本人的印象里,中国依旧是一个男人都穿蓝灰色中山装、女人都穿旗袍的诡异国度。
而在更遥远的欧美,或许是由于某些功夫电影的误导,认为中国人现在还留着辫子的家伙。居然也是大有人在……就像现在地许多中国人一提起日本。就会联想起刺刀上地膏药旗,以及垂着护耳的黄军装一样——那是半个多世纪以前地形象了。战后的日本自卫队可不是这套行头!
既然以另一个世界如此达的传媒技术,都有办法在底层民众之间造成落后于现实几十年甚至一个世纪的错误印象。那么,在这个信息传播大半靠谣言、小半靠书信、各大陆之间信息传递单程就要耗费几个月的世界里,因效应的影响自然更加夸张。普通人对遥远异域的认识,往往停留在若干个世纪以前的第一印象上,至于后来的变化……我们又不是玩国际政治的,要懂那么多干嘛?
所以,这伙自认为是“文明世界上等人”的殖民地杂牌军,就这样带着几个世纪以前的陈腐印象,抱着“印加野蛮人死光也无所谓,只要本大爷能带着黄金回家就好”的“崇高理想”,憧憬着一夜暴富的美好未来,兴冲冲地跑到据说“人傻钱多”的马兹卡大陆财来了。
至于曾经去过马兹卡大陆的胖子德金的亲身经历,还有阿芝莎公主和老和尚静水幽狐等人对这片土地的实际描述,则被大多数财迷心窍的家伙当成了“狗头人奸商不想让大家财的障眼法”,或“野蛮人自大而无知的自吹自擂”,华华丽丽地无视了……
“以我爷爷的名誉誓,这种幻想故事你听着就好,要是真把它当一回事,那可就实在太傻了!”
在战舰离开北极港的时候,公认为最擅长夹带私货的矮人巴姆就是这样一边用讽刺的语调大大咧咧地对着同僚喷口水,一边往自己的床单底下塞满玻璃球的。而在军团中虽然不是全部,但至少也有相当一部分人对这种说法深以为然。
结果,等这伙“文明世界的上等人”好不容易跨越重洋,到了特库姆塞的地头上一看,才愕然地现,真正“自大而无知”的傻瓜,恰恰就是他们自己。
八十六、天堂与地狱只有一线之隔(续)
战争是文明的最佳催化剂,这是放诸四海皆准的绝对真理。
而事关家国生死的军事技术,更是从古至今传播最为迅的技术,没有之一……道理很简单,连先进军事技术都不肯学习的顽固民族,怎么有资格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残酷世界里生存下去?
自然,军事文明的跳跃式进步,也会急剧地带动社会各方面的展……
印加人从茹毛饮血进入文明时代,迄今不过千年而已。虽然无论在社会还是文化上,这些家伙和费伦大陆列强相比都是异常的落后。但是在非常倒霉地撞上了残暴的精灵殖民之后,他们居然还能顽强生存到现在,这个事实就说明印加人绝不是什么不思进取的愚昧民族如果手里没有一根还算过得去的大棒,这个民族怕是早就在精灵王国的种族灭绝政策面前成灰了。
很遗憾,巨熊军团的大部分成员,都是在遇见了特库姆塞之后,才想明白这个道理的。在这之前,这些心高气傲的“文明人”始终是在用脚后跟看人,自认为是“来自文明世界的拯救”,对方则是“人傻钱多好骗”的“原始部落兼肥羊”。
而祥瑞号最初的上陆地点——那个破烂贫困,连棵草都不长的西潘港,也给了他们这些远方来客一个错觉:所谓的印加起义军,不过是一伙身披兽皮和草裙,手拿狼牙棒、骨矛和石斧的粗鲁野蛮人。****就算同外界的交流让他们有所改变,最多也就是几个领及其亲信装备了若干老式火枪而已……
但是在特库姆塞这位印加君王、闻名遐迩的“不死鸟”麾下,众人看到的却是一支典型地近代化多兵种混合军团:装备了刺刀的火枪手、用于掩护地长矛兵、挥舞着马刀和手枪的胸甲骑兵、轻便灵活地小型野战炮、粗糙但却结实的大型铁魔像、代替魔法师的土著战斗祭司、身穿迷彩服的狙击手、敏捷精悍的倭国浪人敢死队……以及一批外表看起来粗犷野蛮,头脑却十分灵活细致地参谋军官。
虽然他们装备的大多是比较落后的前装滑膛枪。刺刀也是那种将刀柄直接塞进枪口里的古董款式。但是从总体上看,除了肤色和服饰。这些军队和耐色瑞尔帝国的常规部队几乎没有什么不同,完全不像是什么“野蛮王国的古代军队”。甚至尤有过之——光是那股有如实质的凛冽杀气。就绝对不是菲里过去常见的殖民地民兵、甚至绝大部分帝国正规军可以比拟的。
那是只有身经百战的沙场老卒,才会真正具备地军人气质!
那是古往今来只有寥寥可数的几支强兵,才曾经拥有过的理想与使命感!
那是在生与死、血与火之间反复锤炼出来的,融合了勇气、胆略、智谋、忠诚和民族荣誉地复杂精神结合体。\这种东西虽然虚幻无形,却是区别王牌军队与普通军队的最大标志——那是一支军队的灵魂之所在。
补给匮乏。可以设法筹措;武器粗劣,可以用钱购买;技术落后,可以留学培训……但是这种为国献身的自觉、百折不挠的斗志、灵活机变的经验、万众一心的凝聚力,以及有我无敌的自信,却是再多金钱也堆不出来地。
在菲里去年经历地那场北极港争夺战中,一盘散沙的新耐色瑞尔十三州联军。纵然拥有十倍地兵力,二十倍的火力,还有本土作战的地利。除了官兵素质较差以外,殖民地方面在军事技术方面不见得有多逊色。
但是,由于没有一个可以挥这些优势的指挥体系。更没有一个能够将全军团结起来的强势领袖,再加上一帮整天忙着互相拆台的大佬……结果,这支貌似威力无比的庞大军队,在北极港郊外的荒凉海滩上。硬是被劳师远征的区区数千精灵军二流部队打了个落花流水。
虽然,沙丘战役的最终结果,是殖民地一方获得了惨胜。但是在任何一个没有被预先收买的军事专家眼里,这样的胜利,其实已经和全面失败没什么两样了。
而于此同时,特库姆塞麾下的印加军队,却能够主动起进攻,不断击败兵力远远过自己的精灵军。并且夺取大片土地和城镇。甚至就在战局已经逆转的一个多月以前。他们还在十倍于己的敌人连番猛攻之下,牢牢地守卫住了自己的都。把久战师疲的对手差一点拖垮掉。
在这支拥有着越时代的灵魂、取得过领先世界的战绩的精兵强将面前,依旧充满半吊子习气的巨熊军团实在是相形见绌。
甫一会师,祥瑞号上众人原先那种“来自文明世界的拯救”的优越感就在一瞬间崩塌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在言行举止方面的小心翼翼。
他们简直是以小学生对待班主任的态度,对特库姆塞差不多是有求必应,连半点架子都不敢端,生怕惹恼了这些怎么看都应该倒过来拯救自己的土著盟友,弄得缔结盟约失败,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这样过分的低姿态,自然有损于耐色瑞尔作为泱泱大国的形象,也不利于接下来的外交谈判——缔结盟约这种事情就好比嫁女儿,如果娘家太急着要把女儿嫁出去,自然就不用指望能收到足够多的聘礼,而且,娘家的亲属还必须做好心理准备,男方弄不好会在什么时候,提出各种各样有理或是无理的追加要求。
可是,外交这种东西,说到底不过是一门说假话的艺术,玩的是手腕,拼的是实力,比的是无耻。任何强硬的高姿态。都要有相应地实力作为底牌和后盾。
而在菲里这个志愿军司令的麾下,又有些什么样底牌和后盾呢?
一艘毛病百出、火力薄弱地巨型武装运输船;一帮用传销手段骗来。***整天想着财的废柴民兵;一伙整日兽血沸腾,正义感全开。却无组织无纪律地黑皮肤暴力女强人;以及若干名一无体力二无勇气三无献身精神,还严重缺乏作战经验的宅男牧师和魔法师;最后再加上两名威力巨大,却不怎么听使唤的大奥术师……
连这个军团的吉祥物和肉搏战王牌,一度被倚为中坚的倒霉熊大队,都在上次解散地时候彻底消失了。就剩了大德鲁伊维尼先生一个光杆队长。其中相当一部分成员,还被贪图熊皮厚利的“前同僚”打了黑枪……真是够冷血的啊!同袍之情都到哪里去了?
这样一支东拼西凑,参差不齐,还被抽掉了脊梁骨的级杂牌军。在这些兵种齐全、训练有素、战功赫赫的印加起义军面前,简直是和过家家一般可笑。如此一来,菲里这个司令官的可怜腰板,自然是想硬也硬不起来。
“泰勒上校!”
沉吟了很长时间之后,特库姆塞转过身来,颦着眉头向菲里问道,语气中明显带着责怪的意思。
“贵部的炮兵什么时候可以到位?我的小伙子们已经等待很久了!”
“啊。非常抱歉。”看着地面上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的部下,菲里擦了擦头上渗出地冷汗,忙不迭地解释说,“他们都只是在军舰上放过炮。\而且由于高原反应的缘故……”
虽然事前就和特库姆塞说好了,暂时不用志愿军直接参战。但是真正看到一场血战即将在面前爆,而自己却呆在一边看风景,骨子里还有那么几分武人血勇的耐色瑞尔官兵还是感觉羞愧难当,兽血沸腾之下,居然纷纷鼓噪着向菲里请战,搅得可怜的伪娘司令官是一个头两个大——之前又是哪些懦夫哭着喊着朝本官哀求,要留在天上打酱油来着?等到本官陪着脸皮给盟友沟通好了。你们这些没记性地混帐又来责怪本官。说什么不给你们表现的机会……哎,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当然,军队有战斗意志,这到底是一件好事。但如果真把这些三分钟热度的家伙派遣下去参战……先不说该如何与陌生的友军配合,就连他们的胆子会不会一见血便从老虎急萎缩成耗子,玩个临阵脱逃或装病装死什么的,把国家形象和军队荣誉等等一系列貌似很重要的东西败坏个干净……
一想到这些可怕的后果,菲里就感到不寒而悸。
但是,士气可鼓不可泄,一味压制也不是个办法。最后,菲里捏着鼻子选了几十个自称学完了《帝国陆军炮兵操典》地“业余炮手”,再将那些因为船体改造而失去炮位,目前处于封存状态的大口径青铜火炮搬了出来,让他们去给友军提供火力支援……
白刃冲锋是不指望你们了,隔着一堆人放炮总没什么危险了吧!菲里从船上看得清清楚楚,对面地精灵军根本就没有几门远程火炮。
遗憾的是,哪怕是如此“安全”的工作,他麾下这些只知道吹牛和捞钱的废柴都干不好。
“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是清楚的!但是他们把火炮这么反复地挪来挪去,把我军的阵型都搅乱了!这又是为了什么?很好玩吗?”特库姆塞不耐烦地打断了菲里的解释,指着地面上蠕动的人群质问道。
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菲里隐约看到几个脸色苍白的魔法师正在驾驶着铁蟑螂拖炮,成群的矮人炮兵则搬弹药的搬弹药,扶轮子的扶轮子……由于大部分体质虚弱的魔法师还没有从高原反应中恢复过来,操作铁蟑螂的人手不够,因此大德鲁伊维尼先生也被抓了壮丁。眼下,这头毛茸茸的大黑熊正左肩抗着一门加农炮,右肩放着一门榴弹炮,头上还顶着一门霰弹炮,神态轻松地在人群之中慢悠悠晃荡,仿佛散步一般.看得印加起义军官兵们目瞪口呆,眼珠下巴落了一地。
这些家伙挤开密集的印加军方阵,在严阵以待的土著士兵之间留下一条条歪歪扭扭的印辙。刚找了个地方把火炮安置下来,又在一阵激烈的争论后再次装车启运。为此,负责实地指挥的印加军官不得不反复调整被干扰的队型,还要调动部队,为他们腾地方设置炮兵阵地,一时间忙得焦头烂额。
“陛下,关于我军行动迟缓的原因,在下可以解释……”
“魔法女神的选民阁下,不要告诉我,你手下的这些炮兵在弹道学方面都没合格,所以总是找不准合适的射阵地吧!”看出一点倪端的特库姆塞翻了个白眼,有些哭笑不得地说。
呃……您的眼光真毒!我的这些“炮兵”都是临时抓的壮丁,连关键的弹道计算课程,都是在船上跟着本身也属于三脚猫的师傅补修的,眼下才是第一次实践操作呢!
菲里在肚里如此地暗自嘀咕,但又不敢实话实说,只好打着哈哈随口敷衍。
“抱歉抱歉,我军的行动是迟缓了一些,但总要慢功才能出细活不是?再说了,时间也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您瞧,在我舰主炮的轰击下,敌人的阵地都已经开始混乱了……”
听着菲里的满口胡柴,特库姆塞有些不悦地瞟了他一眼,似乎早已看透了这支级杂牌军的本质。但这位沉稳的君主也还算涵养不错,没有很直白地说破,而是对这些不争气的少爷兵,以及他们的最高领导下达了最后通牒。
“我只能再给你一刻钟的时间!一刻钟之后,不管你的炮兵有没有到位,我都必须动进攻!希望贵部尽力而为。别忘了,你们想要得到的耐瑟卷轴,也都在时光神殿的废墟里!”
“明白了,陛下。”见对方搬出了杀手锏,菲里只好苦笑着俯身行礼,“我这就下去催促那帮不争气的家伙,让他们别再添乱了!”
八十七、忙碌的超级杂牌军
“……这天气还真是够晴朗的!在小说里面,凡是到了大战前夕,不都总是伴随着铅灰色的天空和刺骨的寒风么?唉……”
湛蓝的天空下,壮丽的雪域高原,以及剑拔弩张的两军将士,眼下正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之中。但是对菲里来说,还是用“泛滥”这个词来形容比较合适。
所以,他一手扶着船舷,眯起眼睛,习惯性的自言自语。一边给自己戴上墨镜,抹上防晒霜,还不知从那里找了顶草帽出来,正盯着上面的污垢和破洞,考虑要不要将就着先用用。
一般来说,宅男都是厌光的黑暗系生物,常年生活于房间内部,而且大多都有不同程度的夜行性倾向;而身披黑袍的魔法师,同样也是一种高厌光程度的夜行性黑暗系生物,喜欢在万籁俱寂的黑夜钻进地窖和阁楼,做一些奇奇怪怪的研究;至于吸血鬼……那就更是属于见光死的绝对黑暗系生物,不得不白天在棺材里睡觉,晚上才出来溜达。
即便某些强大的吸血鬼不怎么惧怕阳光,但也绝对不可能感到喜欢——除非这家伙是m属性的受虐狂……别吃惊,就像人类中间总是有若干变态存在一样,吸血鬼里面多少也有那么些思维不太正常的。
而我们的这位主角,既是一个穿越自地球的废材宅男,又是一个魔法专科大学毕业的标准黑暗系魔法师,还是两只女吸血鬼地男朋友。天天搂着女友们冰冷的娇躯睡棺材。本着妇唱夫随的原则,其宅属性和夜行性已经高到了活死人的地步……
因此,对于这个高宅性的家伙来说,天气太好也是一种痛苦,而长久地沐浴在阳光下,则简直成了一种罪恶。遗憾的是,由于职业的缘故,他恐怕不得不长时间在白天从事户外工作……一想到这里。他的头就更疼了。
擦擦额头上冒出来地虚汗,菲里微微喘着气。步伐凌乱地走在漆成褐色的橡木甲板上,并且不时和某个行色匆匆地印加传令兵擦肩而过——他一直很奇怪,在这个空气如此稀薄、自己感觉肺部仿佛夹了铁板的鬼地方,眼前这些精干巴瘦的家伙,是怎么还能做到活蹦乱跳生龙活虎的?
像是督促部下加快进度这种事情。本来并不需要司令官大人亲历亲为,只需派遣一个地位稍微高一些、能镇得住场面的家伙就可以了。但很不巧地是,除了菲里这个司令官以外。祥瑞号上的大人物们目前都很忙——尽管他们所忙碌的事情,怎么看都颇有些古怪。
最正常地蕾妮依旧呆在驾驶室里,同不听使唤的舵轮较劲;肥巫妖奥沃则照例窝在轮机舱中。对着那堆偷工减料粗制滥造的伪劣机械愁,顺便用漂亮戒指和绚丽魔法向来参观地印加女军官献殷勤;刚刚摆脱龙狂迷锁影响的狗头人奸商德金,则在清醒的同时就把自己关进客房里,满头冒汗地盘点着损失。如果真闹到破产的地步,也不排除这家伙会吞枪自杀,或把自己变成不死生物来避债的可能……
著名的制假天才、通缉犯兼巾帼名将,曾在新魔索布莱城用硬纸板要塞骗倒过精灵军的半精灵小姑娘艾尔,目前被临时任命为祥瑞号损管部长。眼下。她正指使着一帮曾经合伙扎过纸钱纸人纸马。造过纸衣纸屋纸船来骗人,并且一起上过通缉令、黑名单和冒险行会悬赏榜的部下。抗着钢筋、三夹板、棉纱、桐油、沥青等东西,在舱室和甲板之间仿佛无头苍蝇一般奔来奔去,忙得是脚不沾地。
由于设计地专业知识存在严重缺陷,而监造又一心只想着怎么省钱,所以祥瑞号这艘战舰地材料结构实在是太山寨了。随着全部主炮的同时轰击,强大地后坐力一威,顿时震得支柱和横梁全都吱吱呀呀地乱响。到处都在生铆钉脱落、板壁开裂、管线破损等等严重质量事故,间或还夹杂着几声惨叫——那是被铆钉和碎片打破头的倒霉鬼在哀号。
看着战舰似乎正在出垂死的呻吟,艾尔这个从来不懂得什么叫做损管的裱糊匠,也只好硬起头皮凑合着上了。他们到处打补丁,竖支架,捆链子,挖坑填坑,拆东墙补西墙,效率不见得有多高,但至少没有让情况进一步恶化。
事实上,祥瑞号上那四门威力无比的八寸口径主炮,之所以每五分钟才能齐射一轮,并不是说仅仅装填炮弹和清理炮膛就需要这么长的时间——由于有专门改装的铁魔像负责弹药搬运和装填,炮塔里的炮手们只要负责瞄准和调整而已,工作起来相当轻松——而是因为每一轮炮击之后,都需要更换许多断裂的支柱,以及铆接若干开裂的隔板,甚至破碎的装甲……敌人可是连一炮弹都没有射上来呢!
因此,在这艘仿佛经历过地震的破船上,水手和士兵们之间正流传着一个让人笑不出来的笑话:别的战舰最多也就是被对手的主炮击沉罢了,而祥瑞号这艘瘟神舰,却是唯一有办法被自家主炮击沉的……
由矿工转职的炮队长、足有四百多岁的老矮人瓦希里,正在地面上手忙脚乱地设置炮兵阵地。人生地不熟的侦察队长、望风专家瑞恩斯坦,对脚下这片土地是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如何开展工作,只好和一干脸色苍白呼吸急促的手下挤到了望台上,用望远镜和测距仪进行测绘,打算以印加人的地图为蓝本。做一张战场沙盘来凑数交差。而依莎贝拉和坦妮丝这两个最富有战斗意志的黑暗精灵暴力女,却和她们地部下一起趴在床上奄奄一息,呕吐得天昏地暗,怎么也没法从高原反应中恢复过来,自然也就不可能参与这场即将爆的战役了。
至于实际上的副帅、步兵指挥官红袍法师费顿……这家伙刚刚被管道破口泄漏的高温蒸汽浇成了汽锅鸡!幸好,他的灵魂已经被妥善地收进了专用宝石里,等两位大奥术师有空闲的时候,可以耐心研究一下具体该怎么复活——费顿的尸体已经变成了一摊类似狗食的肉糜。要是就这么直接复活地话,怕是会复活出一只恐怖的人型史莱姆……
而全舰名义上地位最高地魔法女神代理人、前大奥术师、现在的吸血鬼女教授蕾贝卡。眼下正躺在特制的棺材里,抱着因为神庙和神国崩塌而晕厥的前光辉之主、太阳女神阿曼纳塔,施展着“据说可能有效”的回复法术。
按照一般常理,由于失去了收集信仰之力地唯一工具,又没有任何预防措施。太阳女神的休眠应该会持续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甚至像上次耐色瑞尔帝国灭亡地时候那样一睡千年!
正处于生存危机中的印加人,显然无法接受这样的后果——在这个世界上。神明之于信徒,就差不多相当于核武器之于现代国家:平时用不到它,却得花大钱供养。时不时还喜欢出个人道主义灾难什么地。但要是一旦没有了,那可就会在国际舞台上立时低人一等,说话没人听,处处都得受欺负了。
更何况、眼下的印加人,已经被欺负得够惨了……
所以,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神职人员中的最高代表,曼努埃尔大祭司自暴自弃地将昏迷中的太阳女神托付给了蕾贝卡。当然,在这种贴胸交股的私密空间里。身为百合族的蕾贝卡会不会趁机揩油。对太阳女神那圣洁的身躯做上一些很黄很暧昧,并且有点潮湿的事情……嗯哼。难得糊涂,难得糊涂啊!
不过,比起有着玷污女神贞操之嫌疑地吸血鬼女教授,祥瑞号上还有一位做得更加过分地……
“呵呵,我杀死了一个神,呵呵,我杀死了一个神!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屠神福尔摩斯……不对不对,这个称号的杀气太重了,还是叫暗夜克星?嗯,这似乎又太含蓄了,让人听不明白我福尔摩斯究竟立下了何等伟大地功劳……”
祥瑞号上唯一的闲人,用黑油漆掩盖皮肤藓的老黑龙福尔摩斯,眼下正蹲坐在宽敞的后甲板上,咧着那口带有浓烈臭气的黄板牙,傻呵呵地自言自语。两只本来就挺小的浊眼眯得就剩了一到缝,仿佛正午的猫眼一般,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这是一条睡龙在梦呓。
“对了,就叫夜女士的征服,这个名字不错……哎哟,哪个混蛋胆敢袭击伟大的福尔摩斯……呃,原来是司令官阁下……喂,您怎么还敲啊,我的脑袋又不是大钟!”
“敲的就是你这个自恋狂!”菲里晃晃悠悠地飘在半空中,一边不耐烦地用扫帚敲着它的脑袋,一边指指点点地数落着说。
“还征服呢!在哪里征服的?要是别人听了,不把你这头阉龙当成是莎尔的姘头才怪!而且瞧你这熊样,就是在床上也征服不了那个老妖婆啊!那个黑婆娘的下面可比吸精女妖还猛。你这老废物要是上去了,绝对只有被吸**干,呃,不对,是吸成龙干的份!”
心情恶劣的伪娘司令官一边用扫帚柄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老黑龙的脑袋,一边毫无逻辑地破口大骂——他倒并不是真的对福尔摩斯有什么看法,而只是纯粹地想要泄一下心中积攒的窝火罢了。
这就好象某个工作不顺心的上班族回家骂老婆,老婆再骂孩子,而孩子只好去揍小狗一样,都是转嫁心理压力,寻找出气筒而已。
但是,思维迟钝的老黑龙并不清楚这一点,被这么没头没脑地一顿斥责之后,这家伙顿时就感觉脑筋有些打结,立刻萎靡了下来。
“那么……”福尔摩斯可怜兮兮地问道,“我该给自己取个什么外号?虽然基本上靠的是运气,但夜女士莎尔的化身毕竟是我摧毁的……不取个响亮点的外号纪念一下,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就叫压路机吧!”菲里大大咧咧地挥了挥手,“连女神都能压扁,还有什么是你那个畸形的大**对付不了的?以后万一失业了,凭这个名号就能在建筑队里找到饭吃!”
压路机?福尔摩斯想象了一下这个名词所代表的含义——似火的骄阳下,自己被浑身涂满沥青,让几个大力士推着,在灼热的砂石路上滚来滚去……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脸上挂满了黑线。
“还是换一个吧,阁下,我不喜欢建筑行业。”
“那就下次再说吧。”菲里打了个哈欠,挥舞了一下敲累了的手,落回到甲板上,“哎呀,被你这一打岔,我都差点忘记正事了!”
他轻轻地一脚,踢在了福尔摩斯的尾巴上,“起来,活动活动你这把老骨头吧!别再懒洋洋地晒太阳了,载着本官到下边督战去!”
“督战?呃……我突然感觉肚子有点疼,眼睛看得不是太清楚,腿和翅膀也在抽筋……呵呵,毕竟年纪一大把了……”
“去死吧!比起那些妄想在本官面前逃兵役的,你装病的本事还差得远呐!说吧,你是愿意自己从船上跳下去,还是让我用魔法把你轰下去?”
刚刚泄掉部分怨气的菲里,再一次进入了暴走和狂化状态。
注1:见第五卷,第三十二章《霉星高照》
ps:字数以外
前两天到几个dnd论坛转了转,立马就被铺天盖地的板砖淹没了……老老王用幽默讽刺的语调写点东西,难道就这么讨人厌吗?鄙人自以为在小说中还是夹杂了不少满深刻的东西……而且,煽情的东西我也不是写不出来,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看看作品相关里的那篇《用一颗童心看世界》。
为了反击正统dnd的污蔑,鄙人在此决定,稍后暂停正文,转而为本书写个十万字左右的前传,名字是《出耐瑟记》,灵感来自前几天刚看的电影《十诫》。
这将是一篇岩石般凝重的,充满沧桑和悲凉,洒满狗血的史诗文学。看惯了伪娘主角暴笑战争的读们,不妨换个口味,看看伪娘的祖先是如何筚路蓝缕,在黑暗末世里挣扎求存的。
附:预定目录,仅供参考。大家可以猜测一下,老老王要表现的是怎样一个场景?猜对的有精华哦!
一、帝国余辉
二、浩劫降临
三、死里逃生
四、初始之地
五、最后的大奥术师
六、爱国
七、往昔如梦
八、兵临绝境
九、塞汶顿的悲歌
十、最后的耐瑟瑞尔人
十一、分道扬镳
十二、永别故土
十三、骊轩人
另:现征求三名大奥术师、一名兽人领,以及若干战士和牧师的名字。欢迎大家前来扮演。
有什么狗血构思的,也请来讨论区聊聊,争取把它写成一篇狗血名篇
八十八、从地狱到天堂也只有一线之隔(上)
“时光神殿……完了!”
站在数万大军的前列,眼睁睁地看着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化作残墙断壁,曼努埃尔大祭司那张满是沟壑的枯树皮脸上,一时间竟是老泪纵横。
这不仅是因为第二故乡的消逝,同时也是为了他自己那可悲的命运——在前一刻,他还是受到太阳女神庇护和宠爱的神佑战士,到了后一刻,他却失去了所有的神术和圣力,重新变成了一个行将踹腿的垂死老头……最多就是身体稍微健康了一点,肌肉稍微达了一点罢了。
这种从地狱到天堂,再从天堂掉回地狱的落差,实在不是他一个七旬老人的脆弱心脏可以承受的。
自从在船上看到那团腾起的烟雾,感受到那一身圣力急剧流失之时,曼努埃尔的意志和身体就差不多彻底垮了。全是靠着让太阳女神复苏的一丝渺茫希望,以及那股熊熊燃烧的仇恨和执念,他才勉强坚持了下来,并且带着少数逃出浩劫的神殿战士,自地站在了大军前沿,随时准备第一个冲上去,以宣泄自己满腔的怨愤。
由于所信奉神的重伤沉眠,他那身祭司袍上的神恩和祝福也随之消失,重新变成了平凡无奇的亚麻布。因此曼努埃尔不顾年老体衰,披上了一身沉重的秘银附魔铠甲,虽然还是挡不住野战炮的直击,但如果只是对付一般的子弹、手榴弹、攻击魔法和炮弹碎片。还是能马马虎虎凑合地。
当然。前提是他在个人负重过两百磅地情况下,仍然能跑得起来……这对一个七十岁的纯种人类老头来说,实在是很有些难度。即便他是退伍军人出身,也是如此。
不过,曼努埃尔似乎自有办法……
“阁……阁下,高山之王陛下有旨意传达!”
“说!”
曼努埃尔瞪着他那双仿佛想要择人而噬的血红眼睛。恶狠狠地回过头去,从牙缝里迸出一个字来。那有如实质的锐利目光,刺得那可怜的传令兵仿佛缩小了一圈。
“陛下……陛下命令您的人做好准备,等待下一轮炮击结束之后,就立即带头动冲锋!”传令兵有些口吃地说。
听到这个明显不合理地命令,饶是曼努埃尔早已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心理准备,也不由得愣了一愣。
“让我的神殿卫队直接进攻?为什么不派奥术尖兵试探?为什么不进行法术侦察?呃……我大致上明白了。”曼努埃尔刚刚反问了两句,便猛地流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转过身去。在他的面前,最后三百多名神殿战士,包括一些武装信徒,眼下正聚集在一起,排列出一个不太标准的方阵。由于连日的苦战,这些人全都脸色青黑、疲倦肮脏,而且个个伤痕累累,满身都是烟火焦灼之色。但是。看着他们的眼睛,曼努埃尔仍然可以依稀辨认出,有一股透着嗜血和狂热杀戮渴望地火焰,正在这些人的瞳孔中熊熊燃烧。
那是一种虚无飘渺。却又能移山填海的恐怖存在。
它的名字,就是信仰。
拥有信仰的人,就是信徒;愿意为信仰而死的人,就会成为殉教;而信仰之火最为强烈的人,则被称为狂信。
在经历了神庙毁灭,神沉眠的沉重打击之后,依然愿意留在这里参战的幸存,绝对都可以被归入狂信之列,而且还是时刻准备成为殉教地最高等狂信。
所谓的狂信。可不是什么带着圣洁光环的荣耀头衔。相反,却充斥着一股令人厌恶的死亡气息。
尽管各大教会都在用种种洗脑地方式。设法培养各自的狂信,但大多是抱着“实在没办法不要”的想法在办事,并且时刻提防着这柄不听话的双刃剑会割伤自己。一旦有危机生,理智的上层人士总是喜欢驱使这些积极性高的炮灰上阵,以便于保留那些积极性不怎么高,但绝对听话的家伙——也就是所谓的“狼上狗不上”、“劣货淘汰良货”。
而在某些“有良心的历史学家”眼里,狂信更是傻瓜和破坏狂人地代名词——地确,许多惨烈的破坏与杀戮,都是在信仰地名义下,由狂信制造的。为了心中那个不见得正确的信仰,被烧坏头脑的狂信可以肆意践踏一切道德和社会准则,由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变成血腥残忍的开膛手。
但是,假如没有信仰和理想,人就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此外,很多辉煌的奇观、感人的事迹,也都是由最虔诚的狂信缔造的。尽管他们时常表现得不可理喻,可一旦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往往也只有这些人能够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哪怕别人在感谢他们的无私奉献之余,还要暗中比着手指骂上一声傻瓜。
而且,宗教本身就是对现实的脱,如果连一群执著于理想的狂信都培养不出来,那么这个宗教组织的神棍也实在是做得太失败了——连洗脑这种基本技能都没有掌握,还出来混什么啊!
太阳女神阿曼纳塔的教会,虽然早已是百病缠身、积弊难返,但是最基本的职能还是能维持的。比如说现在,这些幸存刚刚死里逃生,就自觉自愿地再次投入了搏杀,完全没有出现战场恐惧症之类的常见问题……不能不说,太阳女神的神棍们在信仰推销上还是很有两把刷子的。
可是,这些狂信所崇拜的对象,嗯,具体地说,是崇拜对象的代理人,又在这场浩劫中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呢?
一想起临阵脱逃的苏梅克席大祭司,还有被这个胆小鬼拉走的那么多精锐,以及最后导致的可悲结局……曼努埃尔就恨得直磨牙,同时一股止不住的悲哀在心中油然而生。
“苏梅克!你这混蛋造了多大的孽啊!”
但是,作为一个虔诚的神职人员,尽管对神殿那圣洁外衣背后的黑幕了解得通通透透,曼努埃尔还是决定继续为了这方圣地而战——不为别的,光是因为女神刚刚对自己流露出的那一份青睐,这个理由就足够了。
他从小就在时光神殿里接受神职人员的传统教育,他知道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办。
甩甩脑袋,将多余的情绪赶了出去,曼努埃尔沉稳地走到这些热血沸腾的狂信面前,同他们打了个招呼。
“诸位弟兄们,新的战斗即将开始,进攻的命令已经传达下来了。”
他的目光扫过眼前的人群,却现自己几乎辨认不出他们的脸和名字了。虽然,他过去同神殿里的武士们一直混得很熟,时常打成一片地嬉笑玩闹。而他们也都把曼努埃尔当成可敬而慈祥的老长辈。
但是,时光神殿的争夺战,到现在已经历时半个多月。而在这之前,就有相当一部分战士被逃亡的人带走了。剩下的人在多日的激烈战斗,以及神殿失陷时的那场毁灭性大爆破中,也是死的死,伤的伤,几乎被整个儿打光了。
现在的这支队伍,绝大部分都是由神殿里的文书、侍甚至勤杂工临时拼凑起来的。看到这些家伙用平日操持扫帚或鹅毛笔的双手,颤巍巍地握着长矛或斧头,努力做出一副挺胸凸肚的样子,曼努埃尔心中的悲哀就更深重了。
那些最应该为神殿而效死的家伙,现在都跑到哪里去了?
老祭司强撑着抹抹眼睛,定了定神,然后继续对着他们大声喊话
“我很清楚,大家的心里都充满了复仇的,也知道诸位都有为捍卫信仰而效死的觉悟。伟大的太阳神殿下,一定会为你们的忠诚而感到欣慰。但是……”
曼努埃尔低下了头,不敢直视这些人的眼睛,“除了时光神殿的专职武士,凡是家里有小孩要抚养的,出列!有父母要独自侍奉的,出列!结婚不到半年的,出列!你们……”他挥了挥手,“都回家去吧!”
众人先是鸦雀无声,随即便是轰然大哗,“我们不是懦夫!”“我愿意为了圣地而献身!”“都战斗到现在了,再要我们退出算是什么意思!”“曼努埃尔阁下,请不要瞧不起我们!”
八十九、从地狱到天堂也只有一线之隔(中)
“安静!都给我安静下来!”
面对着群情激愤的部下,曼努埃尔声嘶力竭地大吼道,眼角上隐约闪现着泪花。
“我知道,你们都不怕死,都虔诚地信奉和爱戴着太阳神殿下,即使在这个危难时刻,也没有生分毫的动摇。作为时光神殿的守护、以及太阳神座下的第一战士,我很感谢你们的付出。可是……”
他伸出一只如枯树皮般干瘪开裂的手,指向那片烟尘未散的废墟,以及那些吊满了残缺的尸体、血迹班驳的十字架……
“为了保卫我们的圣地,已经有太多的人牺牲了。你们大多都只是平凡的农夫、工匠、仆役,甚至奴隶!一辈子都没有受到过教会的多少恩惠,没有学习过如何使用武器,更没有义务为了时光神殿而效死!
但你们还是坚持了下来,在那些最应该留守的家伙都逃走了的情况下坚持了下来。并且在这地狱一般的血腥和硝烟中,苦苦撑到了现在。无论出身如何,你们都是最光荣的战士,可结果却……唉!”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神情无限惆怅。=
“在这里,我不想再指责谁,也不想再抱怨什么。现在,高山之王陛下的大军已经来了,敌人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但接下来的战斗依旧十分凶险……你们付出的牺牲已经够多了,多到远远过了应尽的本分。还有其他更多受过太阳神恩惠的人,也应该为这场圣战尽到自己地义务。所以,我不希望你们中间有更多的人死在胜利之前。特别是那些身上还担负着其他职责的人。更应该想想妻儿对你们活着回去的期待。而仁慈的太阳神,想必也会同意我的看法。尽管,”曼努埃尔凄然一笑,“这胜利其实也和失败没什么两样!”
随着老祭司那平淡却又诚恳的话语,鼓噪的人群渐渐沉默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失落与悲哀。曼努埃尔环视了一圈,见气氛已经开始走向缓和,便故作轻松地又一次挥了挥手。朗声说道。
“刚才被点到地人,趁着战斗还没有打响,赶快走吧。别再继续强撑了,你们为神明已经付出得够多,现在该为自己着想了!这没什么可羞耻的,更没有人会认为你们是懦夫。既然已经从地狱里逃出来了。就甭急着再去逛第二次啦。”
尽管曼努埃尔竭力想要做出一副幽默油滑的腔调,但是在场的没有一个人能笑出声来。**
片刻的犹豫之后,大约三成的人放下了武器,默默地退出队伍。周围地正规军士兵大概得到了什么暗示,也没有出手阻拦。
而剩下的人,则用目光向同伴送别,然后静静地重新排列起了队伍。这些人要么以神殿为家,无处可去;要么全家都已经丧生于战火。了无牵挂。尽管他们的战斗意志强悍得近似于精神病人。但毕竟没受过什么军事训练,新的阵型居然比刚才还要七歪八倒,怎么看都不成体统。
不过,战士不是模特,沙场不是T型台,而军队也不是仪仗队,正步踢得再怎么好看,通常也踢飞不了子弹。而残酷的白刃肉搏。则更是最需要勇气而最不需要纪律的战斗形式……
望着离去的背影渐渐消失,曼努埃尔脸上勉强装出的微笑也随之消失了。
他伸手入怀,暗自摸了摸贴身藏着地那三个小瓷瓶。来自远东岛国地陶瓷工匠,对于做这类小玩意实在是很有心得,青瓷小瓶烧制得光滑晶莹,温润如玉,如同少女的肌肤一样细腻。但是到了曼努埃尔的手里^却仿佛烧红的烙铁一般。只是轻轻一触,便又猛地弹了开来。
那里装着曼努埃尔三个年幼孙子的骨灰!
近几个月以来。由于数十万精灵军轮番强攻,库斯科的市井街坊尽成瓦砾,居民大多不得不出城外逃。曼努埃尔住在都的三个孙子也不例外,他们被忠诚的老管家送进了太阳神教会人员地撤退队伍里,然后在一小队雇佣兵的保护下,顺利逃出了库斯科。
这支队伍历经长途跋涉,终于来到了位于高原另一端的圣地。不料却正赶上了精灵军围攻时光神殿,接着又在寻找宿营地的时候,不幸地遭遇了一伙投敌的叛逆部落……
经过一番混战,他们总算是勉强击溃了叛军。但曼努埃尔的三个孙子却是全都身负重伤,反复挣扎了几天之后,终究因为伤口严重感染,在距离爷爷不到半天路程的地方,先后痛苦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得到这个噩耗地时候,正因女神长眠而不知所措地曼努埃尔,更是心如死灰,绝望到了五内俱焚的地步——除去那个在战场上失踪,凶多吉少地小儿子,他在世间已经再没有一个亲人了!
六十年前,身为流亡的曼努埃尔孤身西行,然后在这片雪域高原上平步青云,成家立业,渐渐繁衍出自己的家族。*****不想到了眼下这把理应享受天伦之乐的年纪,却是一次次白人送黑人,最终被打落原形,又成了孤家寡人!
所有的亲人都死光了,赏识自己的神明也不知道要多少个世纪才能复生。我一个无依无靠的老头子,孤零零地活在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意思!
曼努埃尔咬紧嘴唇,强忍住那种几乎要把心剜空的悲痛和绝望,耸了耸肩,然后仿佛调侃一般地说道。
“呵呵,家里还有牵挂的人,都已经走了。现在,就该由我们这些无牵无挂的可怜家伙,来显显威风啦!拜托诸位打起精神。让前面的敌人和叛徒好好领教一番,什么才是太阳神的怒火吧!”
“赞美伟大的太阳神!”
“为主而战!”
“背弃大神地逆贼,受死吧!”
距离他们不过百余尺的半空中,菲里骑在老黑龙福尔摩斯的脖子上,默默地注视着那一只只矗立向天的拳头,倾听着那一声声嘶哑却又嘹亮的呐喊。
虽然以他那糟糕的印加语水平,基本上听不懂这些家伙在叫嚷什么。^^^^但是他们眼睛里燃烧的那种狂热,以及嗓音中蕴涵的**。就足以让任何人为之震骇,为之感染。
“这就是传说中地狂信吗?真是一群够疯狂的家伙!不过,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菲里困惑地摸摸脑袋,似乎在回溯久远的记忆。很快,他就想起来了,一年多以前。当艾梅塔教会的依莎贝拉主教带着那一百多个s*m女郎,坐滑翔机去偷袭新魔索布莱城外的精灵军大营地时候,脸上似乎也是带着这样的表情——同样的狂热、同样的**、同样的亢奋、也同样的……
“……充满自杀倾向啊!”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想不到身为官僚主义之神的阿曼纳塔,也能培养出这样一群热血***地活宝来——这根本就和明哲保身地官僚主义完全冲突了嘛!”
出于小市民阶层普遍存在的某种偏见,菲里对于官僚主义的黑暗之处很有那么些印象,但是对于它的优点。就视若无睹了……
同样。在这个自诩“理智”的家伙眼里,所谓的狂信,其实和自虐狂没什么两样,基本上都是变态和精神病人的一种。虽然还没有达到另一个世界某位冷血砖家“十个上访里面有九个存在心理问题,应当强制收容”的程度,但是想要让这家伙为了不相干地人而热血***,那导火索的温度非得达到原子弹的级别才行。
可是现在,看到这样一群为信仰而抛头颅洒热血。无怨无悔的质朴土著人。菲里却有点被感动了,甚至想过是不是不再保存实力,而是上去帮他们一把:自己好歹也是个14级法师,身上满是神器级装备,**还有虽然一条不中看也不中用,但至少可以吓人的废物黑龙……
不过,这样的心理仅仅存在了一瞬间。就如同肥皂泡一般破灭了——他从来不是什么高尚的国际主义战士。相反,倒是崇尚“务实”到了以私废公地地步。
他此次冒险远征异域。主要是上命差遣,不得已而为之,同时也是出于金钱和权势地诱惑,才会尽力而为的——在恢复了和平地新耐色瑞尔殖民地,自己这个外人基本上已经没有了进一步往上爬的空间。而帝国本土的那滩浑水又实在太深,连神明都不晓得栽进去了多少个,远不是自己一个资历浅薄的毛头小子可以轻易涉足的。
更何况,由于蝴蝶效应所导致的历史改变,他作为穿越的未卜先知,到了这个时候也基本上失效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跳出帝国内部的僵局,设法立足于海外,寻找一块比北极港更有潜力的根据地,再徐图展,似乎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只是……马兹卡大陆的形势也谈不上有多好啊!
当然,要是这地方真是一块好啃的大肥肉的话,整个帝国那么多面厚心黑,贪得无厌的领主、选民、主教和大奥术师,早就一拥而上争争抢抢了,绝对轮不到他一个新进选民来摘果子。
眼下战局混沌不明,盟友的态度也是阴晴不定。从这个战场上看,印加人获得战术胜利已成定局,可是他们对待自己这路杂牌援军的态度,实在是不冷不热,令人不由得心生忐忑。至于整个战略大局,更是在向着无法挽回的颓势急剧展。
而曼努埃尔和特库姆塞之间的关系,更是在携手合作之余又隐约透着几分诡异,自己这伙外人,还是不要过多插手为好——再说了,连沟通都成问题,要是贸然出手襄助,倒是好心办坏事的可能性比较大一些……
想到这里,菲里心态复杂地叹了一口气,操起扫帚在老黑龙的额头上敲了一下,将还在热泪盈眶的福尔摩斯打醒了过来。然后驾这老家伙在天上打了个转,朝着依旧一片乱哄哄的炮兵阵地俯冲下去。
九十、从地狱到天堂也只有一线之隔(下)
“我说瓦希里啊,你好歹也干了一年多的炮兵了,怎么连个合适的射方位都找不准呢?难道说你最近得了老年痴呆症?还是这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老黑龙还没找到合适的空地着陆,急不可待的菲里就给自己施加了一个羽落术,飘飘悠悠从龙背上“晃”了出来。同时对着还在手忙脚乱的炮兵队长,在半空中就很没有口德,也很不尊敬长辈地喝骂道。
“没办法啊,人员素质太差了!”老矮人抹抹额头上的汗水,把手一摊,没好气地说,“一大帮外行中的外行,再加几个自以为是内行的半吊子,能折腾出什么好事来?我教训几句,他们居然不懂装懂,还敢顶嘴!现在的年轻人啊……”
菲里登时听得直翻白眼,“拜托,炮兵都是你这老家伙在负责训练啊!自己这个蹩脚老师教得不象样,居然还有脸抱怨!北极港靶场里那么多炮弹都是白打的?”
老矮人先是一愣,随即面红耳赤地扯着喉咙反驳起来。
“我训练的那伙人?他们现在还被高原反应折腾得趴在床上呐!剩下几个身体好的,也要留下来操作祥瑞号上的炮塔。而到这里来显摆的家伙……”
瓦希里指了指还在忙碌着固定炮位的士兵们,语气中甚是不屑,“只不过在船上听了几堂理论课,就以为自己是什么神炮手了!如果要他们去打靶,怕是放上一百也不见得有一能命中!”
貌似你留下来操作舰炮的那些“得意弟子”,打得也不怎么准……菲里抬头望望天上那一条条七零八落的炮弹轨迹,以及对面那散布在方圆数里之内的弹坑,心中不由得暗自腹诽。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由于漫长的和平岁月,以及政府的昏庸短视,新耐色瑞尔殖民地的军事人材实在是匮乏到了极点,能抄家伙和敌人肉搏的勇士实在难找,各地地所谓“军事力量”,都是由草包、外行、骗子以及一些自己都不清楚算是什么的废柴们在挥骨干作用,连最起码的吓唬人都做不到!
如果不是这样。菲里这个无证明、无资历、无人脉的三无人员,也不可能初来乍到就被诺姆总督授予军职——真的是无人可用啊!
菲里麾下的这支巨熊军团,作为殖民地精选出来的王牌军,自然也不可避免地带上了新耐色瑞尔殖民地地鲜明烙印。哪怕是老矮人瓦希里这个炮兵队长。同样只是一个自学成材的二把刀,**来的炮队会是什么样子,自然只有天晓得。
虽然巨熊军团可以搞到正规军的炮术操典,依样画葫芦地进行训练。但是如果没有经验丰富地老前辈来手把手地教导,或干脆以生命为代价,到战场上去学习战争。菜鸟炮兵们永远也没有办法自己摸索着进化成老鸟。
毕竟。操典是死的,人是活的。无论制订得再怎么严密完善的制度,都有办法被人执行得不成样子。而且在真正的作战过程中,所谓的操典通常也只能做个参考,要是死抱着一本由若干从未上过战场地文职军人编订出来地操典不放……这不是典型的纸上谈兵吗?
所以,经验丰富的老兵。是任何一支铁血劲旅最宝贵的财富。而经验匮乏、纸上谈兵,则是任何新建部队的共通缺陷。
举个例子吧,目前担任炮队指挥官的老矮人瓦希里,又有些什么经验可供传授给后辈地呢?嗯,貌似只有前无古人后无来,差点被几个食人魔将大炮偷去当废铁卖的“光辉履历”,还有在沙丘之战中被打得屁滚尿流,最后全靠落入敌手的劣质火炮炸膛来“取胜”的“宝贵经验”……
不过,关于如何虚开单据、伪造票、收受回扣、夹带私货之类的基本功。他在矿井当爆破施工总监的时候。就已经很熟练了,再加上一拨和他相比毫不逊色的同僚……于是。他所就职的那个国营大金矿,居然能被整出连年亏损来。结果就使得瓦希里在战争前夕不幸失业……难道让新兵去学这些玩意?
一想到这个问题,菲里感觉自己的脑仁都痛了。
事实上,巨熊军团这支级杂牌部队地整个军官团体,都普遍地存在着专业素质低劣地难堪问题。
副军团长、大德鲁伊维尼先生就不说了,毕竟不能用人的观点来看待一头野兽。尽管他从理论上讲还是个人,但是在实际作战中,通常只能拿他当敢死队长来使用——倒霉熊中队是只剩了一个空编制,但他手下还有一个肉搏战大队,其成员以斧枪兵和牌刀手为主,少部分是逃兵和军队里地贪污犯,大部分则是监狱里提出来的“凶悍”之辈。不过在维尼先生那身可以把巨龙当铅球推的恐怖怪力之下,这些前犯罪分子眼下全都服服帖帖的,估计即使上了战场,也是眉头都不会皱上一下,最多投个敌装个死什么的……
侦察队长、卓尔精灵盗贼瑞恩斯坦少校,在新大陆殖民地的犯罪界真是大名鼎鼎。那极度敏锐的第六感,外加一双胜似羚羊气死猎豹的追风快腿,使得这家伙在许多犯罪团伙中都担任过望风这一要职,和斥候这一专业勉强还算对口。
只是,他过去在躲避警备队追捕时,就老是忘记通知其他弟兄,因此在担任斥候总头目之后,照样是一有危险就无故失踪,全然看不出半点责任心。以至于菲里不得不在他的身上强行安装了一个魔法道标,通过这家伙在显示器上的行动轨迹来推测敌军方位。万一他有投敌倾向,还可以当场引爆……所以,瑞恩斯坦少校会教导出一群有理想有文化,呃,同时无组织无纪律的滑头,也实在是没什么可奇怪的。
炮兵队长瓦希里这个自学成材的二把刀。老说别人是不懂装懂,其实自己也就是初步进化后的菜鸟的水平——刚开头的时候,还闹出过半小时才放能一炮地洋相呢。
而工兵队长兼损管部部长,半精灵萝莉艾尔虽然拥有贪婪无度、敷衍搪塞、得过且过……等等标准官僚所具备的一切特点,但至少工作还算勤快。
只是隔行如隔山,糊硬纸板骗人和修营扎寨、灭火补漏完全是两码事,她手下这帮外行诈骗犯在同样外行的领导指示下。时常闹出一些用胶布补锅炉之类的笑话。好在年轻人接受新事物的度比较快,未来还是有一定展前途的:菲里一向对她地战术欺诈水平是叹为观止——连经营欺诈专业的无冬城商会也能瞒过去,那么对付脑筋相对比较直的军人,肯定是无往而不利了!
祥瑞号地航海长一职。由菲里的吸血鬼女朋友蕾妮兼任,理由是她曾经获得过帆板锦标赛冠军。这显然是典型的任人唯亲,但操纵船只责任重大,丝毫分心不得,否则就有海难的危险。而以巨熊军团这伙杂碎的素质,菲里也实在是找不到更可靠的人了——尽管蕾妮也不见得有多可靠。在西潘港地时候。她就因为不能上岸而郁闷到伙同全船人员酗酒。还喝了个酩酊大醉,结果差一点将男朋友丢在精灵军地包围圈中自生自灭。
步兵指挥官、红袍法师费顿目前正呈现等待复活的汽锅鸡状态,怎么看都是赶不上这一场战役了。而他的副手,老警官尼维尔虽然是个哪里都吃得开的万精油,但要说威望实在是谈不上——在殖民地的时候,这个老警官骑着马还是追不上徒步逃跑的瑞恩斯坦少校。军事素质可想而知。所以,想让他鼓舞士气,基本上只有反作用。而那两个最具人气地步兵大队长,伊利丝翠神殿的坦妮丝主教和艾梅塔神殿的伊莎贝拉主教,勇则勇矣,威望也是足够,外观也满养眼的,但纪律观念却是一毫也无,一向让菲里头痛并快乐着。
最早的军团后勤主任矮人巴姆。由于过期罐头和食人魔厨师事件。早在北极港战役之前就被免职,目前正在轮机舱因为偷金条被奥沃用扫帚爆菊花。眼下的后勤事务。大多是菲里那位亲爱的蕾贝卡老师在打理,虽然也是外行,但至少不怎么会贪污——从理论上讲,包括菲里这个人在内,整艘祥瑞号都是她这个魔法女神代理人的东西,自己贪污自己的钱,实在一件是很没有意思地事情。
轮机长奥沃虽然性格比较扭曲,性情比较**,但是作为活了几千年地骨灰级老牌大奥术师,各方面的本领还是相当不错地。只是再怎么厉害的机械天才和炼金术强人,碰到了三鹿重工生产的那套破烂推进器,也只有哭鼻子的份了。据这个肥巫妖的说法,就是让他用自己的魔力托着整艘祥瑞号,都比和这台烂机器较劲要来得轻松……所以,基本不能指望让他来挥战斗力。
除此之外,船上还有少量的专职水手,以及狗头人奸商德金的一小队雇佣兵,但都是不能投入地面作战的,而且战斗力也弱得可怜。
总的来说,整个耐色瑞尔帝国志愿军,或说就是巨熊军团的指挥系统可以说是紊乱无比,集任人唯亲、多头指挥、外行领导内行等诸多弊病于一体。除了流落街头的乞丐,军官们之前干什么行当的都有,就是没有几个从军校里正经出身的不过,正是由于这支杂牌部队的军官和士兵统统都是野路子出身,所以无论菲里日后提出何等疯狂的战略战术,在这些家伙眼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知无畏嘛!
当然,现在的菲里不要说战略了,就是在战术上也只有执行盟国君王指令的份。尽管从理论上说,他的这支外国援军应当拥有一定的独立性,没有必要万事都听盟友的。
但是,俗话说形势比人强,在过于强悍的盟友面前,理论上的独立性,也仅仅是存在于理论上而已……
九十一、从地狱到天堂也只有一线之隔(续)
“具体的情况,我大致上都清楚了。但你的炮兵阵地还是得抓紧抢修啊!”见瓦希里还要继续抱怨手下的不得力和不听使唤,菲里连忙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头。
“特库姆塞国王已经没有耐心再等下去,印加军队在一刻钟,哦,不……”他摸出怀表看了看,连忙改口,“最多半刻钟以后,就要全线出击,我们的炮兵能及时做好准备吗?”
“应该问题不大吧!”瓦希里有些不悦地把埋怨咽回肚子里,四下环顾了一圈,便回头保证道,“炮位基本挖好了,炮膛也清理干净了,弹药早就卸车了……”他扮着指头一样样清算,很快便做出了结论,“最多再过三分钟,就可以开火!”
菲里有些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但也不好多说什么,“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只是你的人既然炮术不佳,开火的时候就最好尽量向后延伸一些。哪怕从敌阵上方穿过去了,也比砸着印加军队来得好——我们双方之间的信任,还没有真正建立起来,如果有什么误会,很容易引起波折!”
瓦希里摇摇头,“装样子吓唬人?这倒是可以避免误击。但是,那些土著人也就会更加看不起我们了——您不晓得,刚才他们的脸色有多难看,说的怪话有多难听……虽然我不怎么听得懂他们的话,但是那种嘲讽的神态……唉!”他叹了一口气,“叫人看了就火大啊!”
听了老矮人的埋怨,菲里一时间直翻白眼:那又有什么办法?你自己地技术水平不过关呐。就你们这副来回倒腾的熊样。我在天上看了,都想好好嘲笑一番呢!
当然,虽然他是如此在想,但也不好就这么说出来,“呵呵,无须在意,无须在意!虽然维护我军的面子很要紧。但也要承认现实嘛!水平不够,就要有承受嘲笑的觉悟。我很清楚你的难处,绝对不会因此而责怪你的!”
“不,阁下想得太简单了,这种事情可千万不能大意啊!”
出乎菲里的预料,老矮人居然一下子跳了起来,振振有辞地反驳道,“面子什么地,不过是小事。但如此一来,我军在未来的合作中。就会处处被土著人压一头了!这不仅有损司令官阁下您的威名,也会对耐色瑞尔帝国和魔法女神教会的光辉形象造成严重伤害啊!”
不知出于什么考虑。或许是土著人地鄙视眼神对老矮人地刺激太深。瓦希里居然把自己抬到菲里这个最高领导地角度上。以国家利益为出点来看待问题……怎么看都有些胡搅蛮缠、多管闲事地味道。
而且。在缺乏集体意识和国家荣誉感地菲里心中。这些虚无飘渺地东西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地。政府派遣自己这么一支东拼西凑地杂牌军到这里来。本身就没什么炫耀国威地心思。纯粹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消不了灾也得做点什么来应付应付而已。更重要地是。对于一个在生死线边缘挣扎地衰败政权来说。实在是没必要跑到万里之外地异域争什么虚名
至于自己地名声……我在军中哪有什么“威名”?倒是“艳名”说不定还有点儿!菲里恨恨地想——全拜泽娜这个黑暗精灵女政客地宣传手段所赐。自从在光荣城一战之中俘虏了伊德里尔?利亚顿少将之后。整个新耐色瑞尔十三州殖民地就开始流传那幅把他描绘成“未婚美人炼金术士”地宣传画。在为了强行拼凑“美女、骑士与野兽”地噱头而刻意模糊地宣传介绍之下。某些精虫上脑地傻瓜甚至还给他寄来了不少热情洋溢地情书。而每天送来地各种鲜花更是足以开上一家花店……就差没上演豪门恶少强抢“民女”地传统戏码了……
而此事地恶劣影响。更是至今未散——直到此次出征马兹卡大陆。菲里还在船长室门口拣到过若干封字迹粗犷、言语暧昧地告白书!也不晓得写信地家伙是消息不灵通。至今仍然没弄清司令官地性别。还是在性取向方面存在某些问题……
一想到军团中居然有几个变态胡须男正在含情脉脉地盯着自己地**yy。菲里顿时感觉脊梁骨一阵恶寒。肚子里难受得几乎要把隔夜饭给吐出来——天可怜见。鄙人真地是对BL一点兴趣也没有啊!
他正想找个由头把话题岔开。但老矮人接下来地说辞。却有如当头一棒。把满脑子绥靖思想地菲里给差点儿打甍了。
“所以。阁下,这种时候更有必要显示出我们的实力。不能被他们看轻了。否则不但阁下地使命将很难顺利达成,更严重地是,假如这些土著人在鄙视我军之余,贪念大起,把我们整条船都来个杀人越货……我们又该找谁哭去?”
听了这耸人听闻的推断,菲里先是不以为然,随即心中一惊:由于船上有两位大奥术师压阵,再加上魔法女神地威慑力,他虽然对如何完成使命有些担心,却是从来没想过情况有可能严重到这种地步。
但是回过头来,仔细推敲一下瓦希里提出的潜在危险,居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性——特库姆塞已经带着大约五百名精锐侍卫上了船,假如他突然翻脸的话……对于麾下那些还在高原反应中挣扎的废柴部下,菲里实在是没有多少信心。
在这个社会信用全面破产的年头,什么盟约条款都是不可靠的,连貌似庄严的神明,都时不时地拉下脸来大耍流氓,一个比一个无耻。因此。如果想要保护自己的利益不受侵犯,就得依靠实实在在地武力。
但是,和特库姆塞的百战精锐相比,巨熊军团的废柴们实在是不值一提。而魔法女神教会的势力在费伦大陆再怎么牛,到底也没法把手伸到这马兹卡大陆来。至于两位大奥术师,强是挺强的,但这里毕竟是人家的主场。说不定连土著神灵都会在信徒的祈祷下出手。如果再考虑到船上那么多宝贵地粮秣军械……这简直是小孩子抱着金砖往贼窝里钻啊!
虽然假如印加人这么做了,基本上就等于自绝外援,但这个外援本来就只此一次,而且战斗力低得可有可无。此外,耐色瑞尔帝国也绝对不可能因此加入精灵王国一方——主要是精灵们绝对不肯同意,帝国方面对“出兵助剿”这种事情还是会有一定兴趣的……当然,来了之后多半就不愿意走了——那么抢上一票又有什么不好?能省下一大笔金银财宝呢!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沉眠的太阳女神阿曼纳塔,目前还在自己这边的控制下。到了必要的时候,应当可以充作“神质”。不过到底管不管用,就很难说了……万一这些土著人对待信仰的态度比自己这边还要“务实”,那该怎么办?
他还在紧张地考虑利害得失,分析对方翻脸做强盗的可能性。推敲己方的对策,那边的瓦希里却已经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所以,我们必须要显示出足够地力量,同时威慑眼前的敌人和不可靠的盟友!至于司令官阁下的担心……当然,我也知道。按照咱们手头这帮废柴地炮术,又是第一次配合的友军,还要搞什么弹幕徐进或步炮协同的话……根本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说到这里,瓦希里忍不住老脸一红——毕竟他就是“这帮废柴”的领和教官——随即伸出一根胡萝卜粗细地短手指,在身旁的大木箱上磕了两下,“既然炮术不行。那就在弹药方面下点功夫吧!”
菲里低头朝他指示的方向一看,又四下里张望了几眼,现四处堆放的弹药箱上,大多绘制着醒目的骷髅标志。
“毒气弹?”
“对,最新式的毒气!”瓦希里很得意地说,“刚才我到他们地炮兵阵地上去溜达了一圈,现这些土著人的火炮虽然做工还凑合,但使用的炮弹却很原始,几乎是清一色的实心弹。最多还有一些灼热弹。连开花弹都很少,附魔弹更是一也找不着……
正好舰上有新开的大威力魔法毒气弹。老子就派人都搬下来了。呆会儿提前一点射,同时将射程设定得远一些,免得打着印加人……到时候一家伙下去,制造一大片毒雾出来,方圆几里内不分蚂蚁跳蚤老鼠蟑螂,总之就是人畜全灭,一准儿把两边的人都给吓死!”
菲里点点头,虽然由于炼金术的存在,毒气弹几乎和火炮同时明。但是其高昂的造价使得各队都难以大量装备。所以除了关键性的城塞攻防,很少有将领会在野战中奢侈地使用毒气。
不过,祥瑞号这艘瘟神舰在新耐色瑞尔各地大肆清空仓库地时候,倒是搜刮出了不少历年积累地陈旧毒气弹。这些很有历史意义的危险品,谁都吃不准什么时候会过期自爆,放着也是个隐患。为了示威而拿去稍微浪费一点,在菲里看来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更重要地是,这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恐怖效果,绝对会给眼高于顶的印加人留下一个深刻印象。这样一来,应该就能打消某些家伙潜在的犯罪念头了吧……
想到这里,他不禁感觉略微轻松了一些,回头看看湖滩上的敌军阵地,依旧是乱哄哄地一副被动挨打的架势,和印加人的严整军容形成了强烈对比……这令心头忐忑的菲里又有些不安起来。此刻已是下午,太阳的光线颇为刺眼。但是阵阵清风从月亮湖上迎面吹来,送来了几分略带腥味的湿润水汽,让人感觉非常舒适……
什么?带着水汽的清风?!!
菲里嗖地一下跳了起来,看了看军旗飘扬的方向,顿时眼前一黑。差点当场心肌梗塞。
“瓦希里!你这老饭桶!想找死吗?风正朝着我们这边在吹,放毒气弹是想熏谁啊!自杀?”他气急败坏地大骂起来。
这个时候,不少炮兵已经用撬棍拆开了箱子,正要将篆刻着复杂魔纹地附魔毒气弹朝炮口里塞,一听到最高长官的跳脚责骂,顿时个个面色如土——这些没脑子的家伙,居然一个都没有想到要看看风向!
“什么?风……哦。天啊,我怎么又犯这种低级错误了!”
瓦希里看看被风吹得向后扬起的熊头内裤旗,一时间直感觉天旋地转,羞愧难当——自从上次在埃蒙港的训练基地,因为带头酗酒而导致食人魔溜进营地,差点闹出大炮被推进废金属收购站的级乌龙事件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种脸上火辣辣地感觉了。
但是,出于一个黑心包工头的基本素质,他很快就开始迁怒于旁人。
“该死的小崽子们,居然看着老子闹笑话也不提醒!哼哼。还敢笑?看老子怎么整治你们这些混蛋!”
怒急攻心之下,瓦希里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用颇为不善的眼神环顾着四周,刺得某些暗自偷笑的部下瑟瑟抖。竟浑然忘了顶头上司还在身旁。
很显然,菲里将他的态度当成了坚决不承认错误的表现,顿时更加火大了。
“瓦希里!你这老混蛋是什么态度?要不是我现得早,不晓得多少自己人要给你熏死了!才说你两句,就摆出这样一副臭脸……给谁看啊!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上司了?”
他气咻咻地吼道。“居然,居然连一点反省的表现都没有……你,你这个自诩为内行的半吊子害人精!”
“呃,长官,我不是有意的……”
“……那个老祭司地手下,不过是一伙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都能表现得这样有血性,有气质,让人一眼看去就心生敬意。我的部下还算是完全脱产的职业军人呢!怎么一个个地胆子都严重萎缩不说,连脑容量都只能和耗子看齐?!唉,人比人,气死人啊!”
在对参战炮兵作了一番短促激烈、但却看不出什么效果的整改训斥之后,菲里终于赶在全面进攻打响之前,心神俱疲地跨上了福尔摩斯的脊背,一边策龙升空。朝着祥瑞号飞去。一边嘀嘀咕咕地碎碎念,心中满是不平衡之意……当然。无论是哪个军官,一旦遇到了这样对比鲜明的情况,都会和他一样暴跳如雷兼心态失衡的。
但是,菲里却似乎从来没有想到过,凡事都讲究一个上行下效,某些问题地根子,实际上还是出在他这个最高领导的身上——俗话说得好,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一个整天被女人骑在头上的弱气伪娘兼财迷,一群以财和保命为最高要务的外行军官,一支以传销手段拉起来的“成军队”,就算装备得再精良,又怎么可能不熊呢?
所以说,巨熊军团一向以来都是很熊很熊……当然,肯定还有不少军队会比他们更熊,甚至连很熊很熊的巨熊军团都打不过……
气喘吁吁地福尔摩斯驮着并不沉重的菲里,在空中努力扇动它那对一大一小的畸形翅膀,慢吞吞地朝着祥瑞号靠拢。就在目的地已经在望之时,下方的阵地上突然红光一闪,随即便是一片连绵不断的轰隆声!
炮火的曳光如流星般成片划过天际,将对面的湖滩炸成一片火海。如白絮般浓重的呛人稠烟在地面上冉冉升起,而狂暴地气浪更是肆虐天际。可怜地老黑龙被爆炸声吓得一时间直打摆子,差一点把菲里从背上甩下来。
“该死的老畜生,想要我把你变成骨龙吗?心灵控制!”
正当惊魂未定地菲里用上了心灵魔法,拼命驾驭着张皇失措的老黑龙,想要安全着舰的时候。就在他的下方,已经是旌旗飞舞,喊杀声震天——经历了一番繁冗拖沓的准备与协调之后,三万多印加军队终于动了全线总攻。
于是,这场双方动员总兵力过十万,拉锯绵延近一个月的时光神殿争夺战,终于进入了最后的。
而号称史上第一瘟神舰的祥瑞号,也第一次正式投入了两军相争、战阵相对的沙场……如果不把之前劫掠本国港口的“盗贼行动”、以及在西潘港之夜的那几毫无准头的炮弹计算在内的话。
九十二、最后的午餐
正午,精灵军的湖滩阵地
在经历了短暂的胜利喜悦之后,覆灭的阴影便迅笼罩在了这支不幸的队伍头上。总算是出于对死亡的恐惧,同时也是得益于敌人的行动迟缓,这支精灵军的指挥系统幸运地及时从慌乱中清醒了过来,并且竭力地垂死挣扎,开始有板有眼地部署会战。
起初,出于对后援的不抱希望,以及对总司令克鲁泽元帅借刀杀人的推测,丹尼尔中将下令全军列阵迎击,打算动一场轰轰烈烈的对攻,以便于死中求活。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某只伤痕累累的飞禽使魔,以及一封由它侥幸送达战场的紧急军用信函,却令丹尼尔立即改变了主意……
得益于印加军团的行动迟缓,此刻,这片滩涂已经变成了一个方圆数里的大工地。
不同语言的嘹亮号子声中,纤细的精灵和半精灵士兵、皮肤微红的阿兹特克人与玛雅人伪军,还有脸庞黝黑的印加人叛徒,眼下全都光着膀子,奋力挥镐挖掘。
天空中那轮刺眼但却缺乏热度的高原烈日,并不足以让这些苦力们挥汗如雨,但那强烈至极的紫外线,却能让其中相当一部分缺乏防备的低地居民全身红肿,像蛇一样脱掉一层皮。而且由于临近大湖,这里的地下水位甚浅,几锄头下去,战壕就咕噜噜往外冒水,差不多成了排污沟。全军将士只好在泥浆里跌打滚爬,个个都跟泥猴似的。至于高原上的稀薄空气。更是让其中的大多数人叫苦不迭,感觉肺部似乎夹了钢板,只好时时刻刻都像狗一样长长地吐着舌头,喘得仿佛在拉风箱。
自然环境虽然艰苦,起码还不致命。而战线对面那艘浮空战舰的远程炮火,就是实实在在地夺人性命了。虽然那几门舰炮射缓慢、准头极差,威力也不怎么样。但是精灵军地阵地只有巴掌大,原本又没有什么防炮工事,几轮排炮下来,总能打着那么一些不走运的倒霉鬼。将他们的身体还原为零件,然后远远地抛洒到他们的同僚头上,场景异常可怖。
但是,在涯过了最初那段时间的惊恐失措之后。阵地上的这些多种族混合部队竟渐渐地麻木了起来。即便身边的同僚被炮弹撕成碎片,甚至感觉到肠子、骨头和内脏搭在自己的脑门上,他们也不再神经质地挥舞手臂、乱跑乱嚷,而是默默地弯下腰。低头拣起那些沾着脑浆、鲜血和肉渣的工具,然后填平弹坑,继续完成剩下的工程。
通过他们地拼死努力,一道道如蜘蛛网般的战壕和交通沟,目前已经初具雏形。在一些作为火力点的地段,许多专职工兵依托着火枪手的掩护,合力把一根根碗口粗地尖木桩钉进地里,作为围篱和护墙。
再向外。还有不少穿着铠甲地敢死队员。正挎着篮子俯身匍匐前进。跟喂鸡老大妈洒饲料似地。到处抛洒着铁蒺藜和四角钉。只是对面地印加人显然没有乖乖吃下这份加料大菜地意思。不时用爆裂地炮弹来表示感谢。或拿远程狙击枪给他们来个爆头点名。
为了加快进度。精灵军仅有地几个专精土石变化地工程法师。也不再吝啬自己地法术位和卷轴。用化泥为石之类地高效魔法。对若干关键地段进行紧急加固。就连向来讲究仪表风度地纯种精灵军官们。都在长官地强制性命令下不情愿地脱掉了华丽地军礼服。亲自挑筐担土。以作表率。
在这片热火朝天地工地里。上至全军统帅。下至普通小兵。大家心里都抱着一个相同地念头:一定要在敌军杀来之前完成这片防御工事。工事每坚固一点儿。自己活下来地机会就会高上那么几分——没有任何士兵会愚蠢地认为。当自己这伙强徒对他们地宗教圣地进行了野蛮拆迁之后。印加人还能够很有风度地优待战俘……
实际上。在这个基本不存在骑士精神和人道主义地世界上。虐待甚至虐杀战俘是家常便饭。用死灵法术将战俘变成黑骑士、僵尸和骷髅兵也不算太稀奇。而优待战俘倒是很罕见——除非是在内战中。因为可以转化敌兵为己所用。
很显然。这一仗绝对和内战沾不上边。而大多数团体都是最最痛恨背叛地……所以。在干活地时候。被围困地印加叛徒比正儿八经地精灵军士兵还要勤快许多——尽管由于缺乏经验和语言不通。他们老是把工程弄得越来越糟糕……
“挖深一点儿。再挖深一点儿!见鬼。你们都没吃早饭吗。一个个都萎靡得跟吸毒似地?”
丹尼尔手持一根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骑兵标枪,对着在壕沟里奋力开掘的士兵们指指戳戳,结果立即引出一片叫苦声。
“长官,这阵子每天都只有拳头大小的一块面包,肚子早就饿瘪啦。别说什么早饭了,咱们就连昨天的晚饭也没得吃啊!”一个半精灵士兵大声地抱怨着,顿时响起一片应和声。
“是啊是啊,咱们这些小兵真是苦透了!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猪差,干得比驴多……饿得是两眼直冒金星!眼看着又要打一场大战了,还得来挖工事……长官,您就行行好,赏一顿好饭吧,咱们就是要做鬼了,也得做个饱死鬼哇!”一名红皮肤的玛雅人士兵跳出战壕,操着有点怪异地精灵语埋怨说。
“最好再点卷烟下来,两个多月没见着烟草配给了!”一个身材削瘦、脸色青白、挂着黑眼圈地阿兹特克伪军士兵举起手来,大声嚷嚷道,“饿两顿倒还没什么,反正平时也没几天能吃饱肚子的。可是抽不上烟就太难熬啦,骨头里好象有几千只蚂蚁在爬……”
说起来。这些被强征入伍地阿兹特克人和玛雅人,实在是全世界最倒霉的人了:在精灵军中,这些“劣等民族”处处受歧视,扎营探路搭帐篷挖粪坑,什么苦活累活都要你干,拼命你先上,逃跑你殿后。至于军饷休假津贴战利品还有勋章……这些毒害军心地奢侈品,也是你们“劣等民族”可以享受的吗?为了锻炼你们的吃苦耐劳精神,我们高贵的纯种精灵就勉为其难地牺牲一下,替你们把这些动摇军心的玩意统统接收了。顺便将你们的伙食费和衣帽费也截流个六七成……
这些伪军士兵在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够痛苦了,但是等到死亡之后,往往还是得不到解脱——在这个世界上,凡人死去之后。善良的灵魂根据信仰的不同,进入天堂山上所信奉神明的神国去当祈并享福,邪恶地灵魂则堕落入地狱或深渊去打拼。没有信仰的灵魂原本会被钉上无信之墙,承受永恒的痛苦。不过由于某些不良神明的险恶用心,死神克兰沃近年来被迫处于长期旷工状态,这些无信地灵魂也就天晓得跑到哪里去了。
阿兹特克人和玛雅人也有自己的信仰和神明,同样也希望死后能进入神国去当祈并享福。但是阿兹特克人和玛雅人的最高主神,即羽蛇神库库尔坎已经在殖民战争中被精灵方面干掉了,剩下的土著部落图腾都是些地方性小神,死在自己地部落里倒还好,假如死亡之时出了他的一亩三分地,这些很废柴的小神可没法伸手捞过界。把信徒的灵魂拉回来报到了。
偏偏应征入伍的军人,通常都是不会战死在故乡的,而精灵诸神既不收异族信徒,又不准费伦大陆的人类神明来自家地盘上展,所以……战死沙场的阿兹特克人和玛雅人,无论生前信仰如何。死后都不得不去做游魂野鬼这份很没有前途的工作,吓唬吓唬自己地后代,直至被修道士或牧师净化退散。或更惨,直接被恶魔或魔鬼诱拐到下层位面去……
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证明,背叛自己民族、为虎作伥的家伙,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丹尼尔不耐烦地挥舞了一下标枪,“我知道你们都很饿,但是粮食匮乏的情况大家都清楚。并不是谁在克扣你们的伙食费和卷烟配给。也没有哪个家伙躲起来享用豪华料理……”
金精灵将军的话语似乎非常恳切,但饿疯了地众人完全不为所动。只是将越来越绿的眼睛牢牢地盯着他,仿佛在考虑这家伙身上那个部位的肉比较可
“……好吧,现在马上给你们加餐!另外再把库存的最后一点卷烟全部下来!”
到了最后,丹尼尔心里越来越毛,不得不朝部下的集体愿望低头,放弃了藏匿最后一点粮食用于逃难的小算盘。
工地上顿时一片欢声雷动,炊事兵丢下锄头和铲子,转身搬出了最后一点食物储备。由于军情紧急,实在来不及烤面包,就在烧红的石板上摊起了面饼,然后把冷冰冰的熏肉和干菜往热面饼里边一夹,啃起来居然也有滋有味。再将从印加人那里抢的牛羊拿出来,宰掉剥皮取肉煮汤。热腾腾地肉汤,再洒上些胡椒之类地辛香料,在这刺骨的高原寒风里,喝那么一碗下肚,真是再舒服不过了。
一时间,精灵军阵营中香气四溢,炊烟袅袅,全军士气都为之一振。随着食物地香味传播开来,连对面还在集结中的印加军队也出现了轻微骚动。特库姆塞赶紧向祥瑞号勒索了一批罐头和饼干分下去,这才立即安抚住了军心。
一顿难得的管饱热饭匆匆下肚,然后又从军需官手里抢来卷烟,吧嗒吧嗒地点燃抽上。湖滩阵地上的烟雾一时间浓厚的堪比毒气弹爆炸,简直可以去熏腊肉了。不过精灵军全体官兵的精神面貌倒是立时便大为改观。那些须臾离不得烟草的土著人更是喜笑颜开,不但嘴里叼着一支烟,手里又夹着一支,耳朵上还架着另外两支……他们在玩命地毒害自己的心肺和呼吸道之余,干起活来倒也是更加卖力了。
但是丹尼尔看了,却只有苦笑——最后一点食品储备被消耗得七七八八,弹药顶多也就能撑完眼下这一仗。即使能暂时击退敌人的攻势,甚至溃围而出,这样一支弹尽粮绝的疲惫之师,又能在人生地不熟、而且已经严加戒备的敌国核心腹地坚持多久呢?
除非,后方的那位至尊能够在这样短的时间里顺利完成一切计划,并且搜索到自己这伙残兵的位置,还要派遣强有力的援军抵达……在丹尼尔眼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因此,他的心情依旧是十分灰暗。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正当丹尼尔站在空荡荡的物资堆积场里,望着天上那艘耐色瑞尔浮空战舰思考战术的时候,一名灰头土脸的传令兵又给丹尼尔带来了另一个坏消息,让他的心情更加恶劣了。
“什么?除了生命女神的属下,其余的龙骑士全部拒绝出战!”
焦头烂额的金精灵中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些家伙疯了吗?按照东方人的说法,咱们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要是战败了,印加人难道会善待他们?”
九十三、百无一用的龙骑士
“长官,诸位尊贵的龙骑士并没有失去动下一次决死冲锋的勇气,也不可能白痴到认为特库姆塞会讲究什么人道主义,只是凭借他们眼下这副状况,实在是没有办法再次上天了……”
面对暴走状态下的疯狂长官,可怜的传令兵一时间脸色又青又白。起初,他努力地想要把脑袋缩进衣服领子里,却现这个违反人体工学的动作难度实在太高,只好一边承受着司令官如地狱烈焰般的滔天怒火,一边苦笑着解释其中的原委。
“在前天那次失败的攻击中,四十头巨龙一共被龙狂迷锁死了五头,重伤残废了十六头,其余的不过是神志有些不清醒罢了,身体倒没什么大恙……可是,四十名龙骑士却死了一半,又残废了七个。虽然通过强大的治疗神术,可以让他们缺损的胳膊和腿再次长出来,但这需要很长时间……”
“那也还有十三个能动弹的!”丹尼尔不耐烦地怒吼道,继续用可以杀人,嗯,应该说是可以杀精灵的目光狠狠地盯着传令兵,“除了那个生命女神的银龙骑士,剩下十二个懦夫又是怎么回事?”
“那些龙骑士里面,有六个是龙脉。由于龙狂迷锁的残余影响,目前正被铁链栓在禁魔牢笼里,做着一些连普通白痴都办不到的白痴行为……”
丹尼尔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众所周知,龙性好淫,有时候也会和人类或精灵交合,诞下后代。所谓龙脉,就是指这些拥有巨龙血脉的混血儿。
龙是拥有天赋施法能力的强大生物,诞下的混血后代,往往也会拥有异乎寻常的魔法天赋和强悍坚韧的体质,其中相当一部分会成为术士或吟游诗人。同时,由于身上流着龙的血液。他们与常人相比更容易和龙族亲近,也更适合成为驾驭巨龙的龙骑士——这就是所谓的杂交优势吧
当然。有一利,自有一弊。既然身有拥有巨龙血脉,那么对普通人类和精灵毫无用处地龙狂迷锁,自然也能把这些混血儿变成狂烈暴躁的武疯子……
更惨地是,由于他们的心灵终究比不上正牌巨龙那么强韧,不可能在瞬间复原,而破坏力又远远过任何普通的精神病人。因此。等待这些武疯子的神志恢复清醒,实在是一个比照顾疯亲属还要苦不堪言的漫长过程……痛苦到让人很想对准他们的脑门放上一枪了事。
但是。气急败坏地丹尼尔依旧不依不饶。誓要把这个问题刨根究底。
“十二个减掉六个。那还有六个是怎么回事?”金精灵中将扳着指头。大声嚷嚷道。“既然他们没有疯也没有残废。那又是以什么借口逃避参战?出水痘?还是拉肚子?”
“……阁下。龙骑士本身没事。不等于他们地坐骑也没事——这巨龙可不是马匹。骑兵地战马死了。再换上一匹别人地马照样能上阵。可龙骑士要是不小心把龙弄死了。就算能再找到一条别人地龙。对方肯让他骑吗?”
传令兵地脸色更加难看了。简直是能当场拧出苦水来。但是面对着长官那如同针扎一般地可怕目光。他还是不得不臭着一张仿佛被高利贷商人逼债地死人脸。唠唠叨叨地替龙骑士貌似临阵畏缩地行径继续作着辩解。
“……这些龙骑士和巨龙都隶属于不同地教会组织。信仰方面完全对不上号。而且。还有善恶阵营差异方面地问题……最起码。总不能让善良地圣武士去骑邪龙吧!虽然。自从某个叫做梅菲斯地女圣武士开了个坏头之后。现在地圣武士大多已经堕落成了说一套做一套地职业诈骗犯。但遇到这种大是大非地问题。还是绕不过去地……”
传令兵想了一想。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所有地巨龙都抱怨说。他们从出到现在已经七八天了。却什么东西都没有吃上。所以肚子太饿。根本飞不动。因此即使不用骑士。让它们单干也是不可能地……那个安格芮丝殿下地银龙骑士正好是个高级牧师。他替坐骑施展了不晓得多少次神梅术。把自己都累得脱力了。总算是勉强填饱了坐骑。可是他地那头银龙往肚子里塞了那么多青梅。吃得脸都绿了……”
丹尼尔的脸色一时间十分古怪,似乎在想象一头绿脸的银龙是什么样子,又似乎在考虑如何给这些巨龙填肚子:天可怜见,一头巨龙的饭量足足抵得上近万名士兵——这些大爬虫的饮食习惯和蛇差不多,一周不吃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一顿饭就要顶上半个月。因此它们的胃就像黑洞一样恐怖,丹尼尔这支补给匮乏的孤军实在负担不起。
如果不是担心会严重得罪这些龙骑士们的后台老板,也就是精灵诸神地各大教会,他连宰杀那些残废巨龙做军粮地心思都有了——非常可惜的是,那些死去地巨龙全都掉进了月亮湖里,而偏偏精灵军连一艘舢板都没有,根本无法打捞,否则粮食匮乏的问题早就解决了……
更恐怖的是,巨龙基本上还是一种肉食性生物,而且口味甚是挑剔。按照精灵军的《巨龙饲养章程》,得给它们提供三成熟的剔骨牛排做主食,还要搭配上天文数字的香肠、鱼卷、啤酒、蛋糕……丹尼尔好不容易从印加人手里抢来的那点儿牛羊,虽然足够全军喝上几顿肉汤,却没法让三头以上的巨龙填饱肚子,也就只好由他们自生自灭了。
在遥远的黑暗时代,那些单独流浪冒险的穷困龙骑士,往往让坐骑自己打猎甚至打劫来解决肚子问题。只是在这片战乱流离,又贫瘠荒凉的雪域高原上,貌似除了土著人以外,也没什么可捕捉的大猎物了,总不能用士兵去喂龙吧——先别说会不会引兵变。巨龙还不愿意吃呢!
至于说学习那个银龙骑士使用神梅术……拜托,牧师每天的神术就那么几个。其本职工作是救死扶伤,不是给你拿来当奶牛用的。再说了,用梅子去喂龙,其实也就拿青菜喂老虎差不多。除非是朝夕相处的同伴,或许还可以委委屈屈地将就,如果派个陌生人过去……小心饿疯了地巨龙气急败坏之下。顾不得什么口味风度,直接把你连梅子一块儿给生吞了!
所以,由龙骑士组成的空军,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娇贵,也最花钱的军种了。按照精灵军的标准做法,每出动一名龙骑士,至少得有三到五个中队,也就是三百到五百名服务人员来进行配合。
其中,除了照料龙骑士本人的那几个勤务人员以外,还得包括服侍巨龙的厨师、侍女、按摩师和清洁工——给龙洗澡、修指甲和刷牙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通常至少得精通水系魔法……
铁匠、木匠、机械师和炼金术士是任何龙骑士所不可或缺地,其工作主要是修补各种通讯、侦察器械和空战武器——与模式化训练出来的军队不同,每头巨龙的体型、种族天赋和必杀技都不一样。而每一名龙骑士的战术战法也都存在很大差异,使用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门,甲片、箭矢、弹药和魔晶石等各种耗材完全无法通用!与其为了他们这么区区几个作战单位,而在兵工厂里增加一大堆流水线,还不如派几个炼金术士和工匠跟着上阵……
龙性好淫,因此专门为巨龙提供特种服务的营妓也是必备的。一般选用皮厚肉糙,骨架结实,那话儿也比较耐操的兽人女子……甚至还有为骑士和巨龙服务的专业化妆师、裁缝和礼仪教授——作为最具震撼力的战略性威慑武器,龙骑士出现在阅兵式和庆典游行中地几率,远比出现在战场上的几率要大得多,自然得要打扮得非常之风光体面,仪表堂堂,以便于政府显示大国威仪,军队树立宣传形象。骑士勾引良家妇女。巨龙勒索市民供奉……
而且,龙骑士有时候还得帮军方跑龙套作秀——假如要向政府勒索军费。就让巨龙和骑士伪造一些伤疤,再披上锈迹斑斑的铠甲,绑些涂血地脏绷带,做出一副憔悴潦倒的模样趴在议会门口哭诉;到了经济危机的时候,则换上一身破烂乞丐装,再绝食若干时日,以表示与国民同甘共苦……
除了以上这些家伙之外,为了把这么一大拨与战斗无关的闲杂人士弄到前线去,自然也离不开运载这一切的庞大辎重队和护卫队……所以别看龙骑士全副披挂地在天空中耀武扬威、洋洋得意,貌似可以孤身横行天下。其实在背后不晓得有多少可怜虫被这一人一龙折腾得团团转,还有更多的文官或教士对此恨得牙痒痒——这大爬虫吞掉了多少本来可以私分掉地民脂民膏啊!
由此可见,菲里给自己麾下那头畸形老黑龙的待遇实在是太不象样了,也难怪福尔摩斯总是提不起什么干劲来——睡空货舱,吃大锅饭,伙食还要定量,没人服侍,营妓之类更是想都不用想。何况在北极港的时候,福尔摩斯的**中了丹尼尔中将一白磷燃烧弹,那玩意被烤得是外焦内嫩,想淫也淫不起来……
不过,福尔摩斯本人,呃,是本龙,倒并不认为自己已经成为了太监——“呃,我的下边还剩大半截呢,最多算是烂尾……”总而言之,丹尼尔中将和他的部队眼下正被困敌后,处境极为窘迫,根本无法负担这些娇气大爬虫的种种有理或无理勒索,自然也就没办法指使它们为自己所用。
“唉,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
丹尼尔废了老大的劲儿,才勉强抑制住将这些巨龙统统宰掉做熏肉的,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跟那位可敬地安格芮丝银龙骑士说一声,待会儿到天上去象征性地骚扰一下吧。只要他尽力就行,没必要死在这里。我毕竟也是安格芮丝殿下地信徒……至于剩下那些自称不是懦夫的懦夫……”
他抬头向龙骑士们地聚集地望了一眼,但被士兵和工事遮挡住视线。什么也没看清楚,“他们对自己的未来到底是怎么想的?敌人眼看就要杀来了,而我军也不可能分兵保护这些庞大地累赘,那他们打算怎么办呢?投降?把巨龙当战象来进行地面战?还是索性逃跑?我记得它们不是自称飞不动了吗?”
“阁下,逃跑不一定要用飞的啊。”传令兵支支吾吾地回应道,“还有其它地方式可供选择……”
“什么方式?”丹尼尔有些奇怪地问道,“四周已经被敌人团团包围了。怎么冲出去?难道……难道他们有办法在这鬼地方开一个大型传送门?”
金精灵中将一下子兴奋起来,他并不是不想逃跑。事实上自从现了印加人精锐部队的踪影之后,他就想逃跑想得要死了。可是自己没有舰队,走不了水路。而四周的高地和道路都被敌人控制了,精灵军想撤退也办不到。
至于传送魔法……在这个魔法繁荣昌盛的世界里,传送门并不是特别稀罕的东西,但普通传送门每次只能让一个人通过,距离也很有限。而能够传送整个军团的大型传送门可就没这么好做了,费时费力费资金不说,还三天两头出故障。甚至经常把旅行送到地狱、深渊、火元素位面之类莫名其妙的地方——比如说最擅长空间魔法地耐色瑞尔帝国,就一直想要建设一座巨型传送门,把新耐色瑞尔十三州殖民地和本土连接起来。可是政府调动了几十个大奥术师。花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研究了整整一个世纪,结果还是没能搞好。当然,这其中不排除大奥术师们故意拖延工期,以便于长年贪污研究经费的可能性,但也足以证明其难度和艰巨程度了。
精灵在空间魔法方面的造诣还要略逊于耐色瑞尔。丹尼尔的军队中就更不可能存在这样的级大能。而且在这片人生地不熟,连张地图都没有的异域高原,不要说带着大军安全撤退了,就是让丹尼尔自己孤身逃离险境都不可能——传送术之所以很难大规模使用,就是因为太危险!定位是个大问题!如果不够准确……嗯嗯,龙**欢迎您!大海沟欢迎您!熔岩湖欢迎您……即使整个法术仅仅只是偏离了几尺距离,为了安全起见,也不得不在传送现场配备一名至少是主教级别的高级牧师,以便于在第一时间复活那些被塞进墙壁、地板或天花板的倒霉旅客……
所以。听说龙骑士有办法逃跑之后。丹尼尔就好象即将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瞬息之间便精神了许多。
“如果是那样地话可就太妙了。我们也得抓紧时间收拾准备,然后跟这些懦夫一起撤退!”
在这句话里,他竟然毫不犹豫地把自己也划入了懦夫的行列,足见其求生是何等的强烈。
“那个,长官……”传令兵想不好该怎么形容,一时竟卡住了,“事情不是您想象地那样……”
哗啦——
没等传令兵把话说完,湖畔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大的水声,然后便是一阵骚动,空中回荡着各种语言的惊呼声和嚷嚷声。没过多久,又是哗啦一声巨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入水中,隐约还传来了细碎的扑腾声。
“又怎么了?”
被打断了兴头,丹尼尔有些不高兴地跳出战壕,攀上半身高的护墙,抬头朝湖边望去。可是他才看了一眼,顿时便愣住了,只感觉浑身一阵冷。
十几头神情有些萎靡的巨龙,正排成整齐地一路长队,仿佛集体自杀的旅鼠一般,一头接着一头走向岸边。有的空身、有的带着背上的骑士一块儿扎下水去,在原本风平浪静的湖面上掀起一朵朵巨大的水花。
然后,入水的巨龙们钻出水面,以难看地狗扒式泳姿,笨拙、缓慢,但却坚定地朝着东边地水平线游去,没过多久。就变成了一个个难以辨认地小黑点。
听到巨龙入水所出的巨大喧哗,士兵们纷纷离开了自己地岗位。聚集成许多小团体,对着水循的龙骑士们指指点点。言语之间,对这些只顾自己死活的龙骑士们颇多不屑,却也不无羡慕和惆怅。
就在这些巨型游泳选手的身后,还有十多头缺翅膀断腿,眼瞎耳聋的残废巨龙有气无力地趴在沙滩上,哼哼唧唧地不知在咕哝着什么。或许是在祝福同胞们一路平安。但更有可能是对逃跑地恶毒诅咒。
如果极目眺望,在水天相接之处,还可以现若干小山般庞大的模糊黑影在波涛间上下起伏——那是攻击时光神殿时,被龙狂迷锁活活整死的巨龙的尸体……
望着眼前的临阵大撤退景象,丹尼尔不由得以手加额,呻吟出声——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他再次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心中一片灰暗。
“天哪,他们居然宁愿在冰冷的湖水中泅渡至少一千五百里,也不肯上阵作战!!这些该死的懦夫!!”
“算啦。丹尼尔老弟。他们走了也好,省得我们明明连自己都顾不过来了,还得硬着头皮伺候这群老爷!”
一个平淡的声音突然从丹尼尔背后传来。音量不大,却让金精灵中将不由得感觉脖子一缩。迟疑了片刻,他才回头望去,结果一眼便看到帕里斯上将让勤务兵推着轮椅,慢慢地来到了自己身旁。
这位下肢瘫痪的海军上将虽然脸色依旧十分憔悴,但眼神却不知为什么变得明亮了许多。再不复之前地那种无助和绝望。轮椅刚一靠近丹尼尔,他便支开勤务兵,四下里扫了几眼,然后神秘兮兮小声问道。
“你那个消息是真的吗?陛下……打算动手了?”
“应该是吧!不过她希望我们做的配合行动……唉!”丹尼尔轻轻叹了一口气,“虽然有了一线生机,但咱们还是先得想办法撑过这一仗。否则连命都没了,其余地一切也就成了空谈!另外……您的身体不要紧吧,作战指挥有我负责,您就安心地到隐蔽所休息吧“这么大的事情。我又怎么安心得下来?”帕里斯上将皱起了眉头。“对了,你也是金精灵皇族的一员。多少应该知道点儿内幕。能不能替我分析分析,陛下这么搞有把握吗?万一不成……唉,我心里总是悬得慌啊!”
眼下都已经生死一线了,自己看不看得到明天的太阳还很难说,你怎么还有心思去考虑千里之外的政局变动?脑子进水了?丹尼尔无奈地看了帕里斯上将一眼——这就是所谓地政客型军人吗?
“上将阁下,后方的大人物想搞什么勾当,又岂是我们这些前线炮灰可以随便揣度甚至插手的?”他正色说道,“目前我军已经处在生死存亡的关头,全军将士都在准备着和强敌决一死战,阁下不想着如何克敌制胜,鼓舞士气,却去思量这些不相干的闲事,难道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虽然对方的军阶比自己高,但是满心怨气兼焦头烂额的丹尼尔也顾不得这许多了,一开口就是一通教训。等气出够了,便摸出水壶,咕嘟咕嘟地往干裂的嘴巴里灌起水来,直把帕里斯上将晾在了一边。
由于很久没听到有谁敢这么教训自己了,帕里斯海军上将的脸色一时有些难看,不知道是应该虚心接受积极改正,还是应该摆出上官架势,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无礼地同僚。他张了张嘴巴,正要再说些什么,却看到丹尼尔那对金色地瞳孔猛地收紧,身体一下子变得僵硬起来,甚至连军用水壶落到地上也没有觉。
“喂,你怎么了……”
正当帕里斯还在感觉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地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阵剧烈地震动,让轮椅上的他差一点摔倒在地。可怜的海军上将拼命转动着他迟钝的脑筋,随后终于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脸色也随之变得煞白。
然后,便是惊天动地的轰隆声。
印加军队的炮击,终于动了。
ps:对近期章节拖沓的解释
老老王要说的是,本书描述的,是一个小人物的成长史。菲里虽然有种种好运,但绝对不会一步登天。由一个小市民成长为大人物,中间需要很多的锻炼。在新耐色瑞尔殖民地,他虽然步步高升,不过上头始终有上司压着,独立性其实很小,但这才符合事实——毫无经验和资历的小人物突然被捧上高位,绝对会手足无措,犯下各种各样的错误,部下也大多会不听命,这在战争中往往是致命的。
很多小说中,主角只要一显示强悍的武力或威猛的魔法,就会自动有很多人哭着喊着自愿追随——这种想法既对也错。说它对,是因为在武力至上、社会关系简单的黑暗时代,如果要组织佣兵团或冒险小队,确实是得有一个武力值出众的领导作为核心与招牌。说它错,是因为在盘根错节的近代化政府,和多年不经战事的散漫杂兵***里,个人的强悍代表不了什么。在显示出令人信服的战绩之前,和政府上层的关系和宣传形象才是关键。
道理很简单,上头有路,打了败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上头没人照应,打了胜仗还是没人说你好——君不见二战时代的麦克阿瑟,在菲律宾打得如此丢脸,抛弃部队溜回去之后,因为政府公关得力,还不是加官进爵,重掌大军?而日本的“马来之虎”山下奉文,因为不讨天皇和军部的喜欢,哪怕取得了以弱胜强,以极小代价攻克新加坡要塞的战绩,还是被丢回去坐冷板凳。
所以,我将菲里安排在一群肥得流油的外行人麾下,没有困难也要创造困难,以绝对优势的人力物力,险象环生地对付貌似弱小,但终究内行一些的敌人——美军将领有不少就是这么铺张浪费还没办法打胜仗的。这样一来,他可以暂时借助上司的威势,稳住不安分的部下,从而一步步建立自己的形象和威信。
之后的远征马兹卡大陆,菲里终于有了一点独立性,但还是在强势盟友方面的控制之下。但这毕竟与上司不同,他必须在听命合作中加以提防,以维护自己这个小集体的利益——之前的经历中,他的上司完全可以绕过他直接插手他的部队,菲里的权势其实很不稳定。而特库姆塞只能以势压服菲里,不能直接命令他的军队,
接下来的故事里,菲里才会真正成为一方阵营的统帅,建立起一支真正能掌控的武力,为自己的利益而战——其实还是在蕾贝卡这个骨灰级大姐的手心里。
而时光神殿这一战,其实是关系到整部书的关键点,新旧势力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都将在这里初步显现,大家有没有留意,老老王在这里边埋了不晓得多少伏笔呢……菲里那支可怜的杂牌军,也将在这里得到一次扩充,大家觉得招些什么家伙进来比较有意思?的亚马逊女武士?
九十四、强悍表象下的虚弱(上)
“终于开始了啊!”
听着响雷般的爆炸声和凄厉的惨叫声,望着远处那成群的炮口喷出晚霞般的红光,丹尼尔伏在战壕边缘,不禁喃喃自语。在这本应沉重如磐石的语调中,竟然诡异地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轻松,仿佛长时间绷紧的弓弦,在射的那一瞬间松开了似的。
伴随着簌簌抛落的烂泥和碎石,蓬头垢面的金精灵中将狼狈地匍匐在泥浆里,同时缓缓转动手里的炮兵潜望镜,透过弥漫的硝烟与尘土,努力想要观察战况。
此刻,在他的视野之中,仿佛有成千上万炮弹如瓢泼大雨般坠落下来,使得精灵军的阵地上绽放出成片的绚丽火花。第一波弹幕刚刚消失,又是无数个闪光的爆炸点连续不断地闪现。接着还有第三波、第四波……
榴弹炮、加农炮、老式滑膛炮,还有拖着长长尾焰的火箭,全都在朝着精灵军头上抛射出夺人性命的恐怖能量。嫣红灿烂的弹痕在刹那间将天边映得通红,瓢泼弹雨宛如天神的火焰瀑布一般自天际垂下。天上那艘本来就一直在进行着远程炮击的浮空战舰,此刻更是不计工本地换上了昂贵的白磷燃烧弹,往地面上投射出一片片代表着死亡的橘红色火墙,中无不皮焦肉烂,最多在地面上翻滚几下,就冒着青烟化作一堆人形焦碳。
刚刚构筑成型的精灵军阵地,在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弹雨洗礼中苦苦挣扎着。密集的弹雨一瞬间便覆盖了方圆数里的范围,大片壮丽的火焰之花在这片湿润的泥泞土地上茂密地盛开。狂暴地冲击波凶狠地来回扫荡,相当一部分不够结实的堑壕和地表工事,瞬间便被炸得灰飞烟灭。至于里面躲藏着地士兵。更是在绝望的哀号声中被无情地撕碎,化作碎骨烂肉。被爆炸产生的气浪高高掀起,然后从天上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
浓厚的黑烟几乎遮蔽了阳光,在闪烁的火光映照下,丹尼尔隐约可以看到士兵们那一张张惊恐无措的脸庞。就算是再怎么坚韧强悍的职业战士,恐怕也很难经受住如此骇人地炮击。更不用说这支名为精灵军,其实却是由至少七八个种族拼凑出来,战斗素养参差不齐的特混部队了。
很快。精灵军战线上最虚弱的一环,那六千名投靠未久的蛮牛部落“勇士”便先瓦解崩溃了。这些背叛本民族的印加人叛徒,这辈子别说见过了,恐怕就连想象都想象不到,如此高密度的猛烈炮击,会是怎样一副如天火灼烧般的恐怖场景!
距离第一炮弹落下还不过几分钟,那些失魂落魄的酋长、贵族和战士就本能地丢掉了自己的粗陋武器,直着身体爬出战壕,开始从第一线溃逃下来。他们乱哄哄地聚集成若干群体,不约而同地朝着湖岸涌去。似乎逃到那里就安全了。
可是。这些家伙地两条小短腿。又哪里快得过出膛地炮弹?随着炮弹地尖啸。一团团火光接连不断地在溃兵身边炸开。四分五裂地残躯断骨和血雨一起散落开来。细碎却致命地弹片四处迸飞。呼啸着钻入这些土著人毫无防护地**。激起更多地血花。
不得不说。在如此猛烈地炮击中贸然逃出工事。地确是一个相当愚蠢地主意。在光秃秃地湖滩上。这些印加人叛徒根本无处躲避炮弹。每分每秒都在以惊人地度伤亡。大多没跑上几步便被还原成了一堆烂肉。其中。能够越过重重壕沟。翻过道道栅栏。躲过炮弹和督战队。最后顺利抵达湖边地幸运儿。实在是寥寥无几。
最惨烈地时候。这些地印加人叛徒惨叫声甚至压过了炮弹地爆炸。胳膊、大腿和肚肠被炸得到处都是。其中一些噗噗地打在丹尼尔地炮兵潜望镜上。让他地视野顿时为之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真是一帮没用地废物……不过。特库姆塞这一回采用地战术也真是奇怪。他地炮弹储备有这么宽裕吗?”
丹尼尔一边从镜头上拉掉一截血肉模糊地肠子。并且用袖口擦了擦镜片。一边小声地嘀咕着。对于蛮牛部落那六千名所谓“战士”地覆灭。他其实并不怎么在乎——任何稍微有点理智地军官。都不会认为连金属兵器都做不到人手一件。拿着石矛和大棒上阵地野蛮人能够在热兵器化地战场上挥什么作用。
因此。在设置阵地时。他就将这些印加人叛徒放在一个无足轻重地突出部。能挥点作用最好。即使烂泥糊不上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地。最起码。通过他们地轻易毁灭。来迷惑对手地判断与决策。对于绝境中地精灵军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透过微微有些红的镜头,金精灵中将欣慰地现,虽然蛮牛部落的废柴炮灰们死伤累累,但他从本国带来的主力部队倒是全都缩在了各自挖掘的掩体与壕沟里,耐心地等待着炮击的结束——对于这个时代不过保龄球大小的实心弹、灼热弹乃至开花弹来说,施工的堑壕与土木工事还是一个难以对付的目标。除非用昂贵的毒气弹或射程极短的臼炮,否则这种地毯式炮击貌似摧枯拉朽、声势滔天,其实杀伤效果非常有限。
刚才,蛮牛部落就是吃了先在挖战壕时偷工减料,之后又贸然逃跑暴露目标的亏。否则的话,要是他们有本事耐心地缩在壕沟里挨炮弹,恐怕还不至于伤亡得那么惨……
又一炮弹在隐蔽部附近炸开,爆炸使得碎石断木纷纷迸起,将丹尼尔的薄铁皮潜望镜几乎打了个对穿,破碎的玻璃差点伤着他的眼睛。飞散的泥土从头顶簌簌落下,几乎将里面的官兵活埋。
“咳咳!连这里都不怎么安全啊!”
丹尼尔从尘土中钻了出来,咳嗽几声。有些失落地丢掉了手中这具扭曲的金属垃圾。他推开了卫兵递过来的另一具潜望镜,整个身体软软地斜靠在散着土腥味地掩体内壁上。感受着地面的剧烈震动,不由得嘿然长叹。
“这炮火还真是够猛地啊……能不能活着回家去,就看今天了!”
望着仿佛无穷无尽的炮弹拖着长长的尾音,朝着敌阵呼啸而去,地面上的印加军官甚至精灵军方面还要感到惊讶。
这些身穿土黄色近代化紧身军服,肩负垂着流苏的金丝刺绣肩章,脑袋上却挂着羽毛、贝壳、兽牙甚至人骨等等“传统头饰”的印加人军事精英。此刻一个个似乎都中了石化魔法,正呆呆地戳在那里,愣愣地盯着那漫天的火光,仿佛是看见了无数拖着尾焰地大钱包从炮口射入天空,然后伴随着绚丽的火花爆炸消失……
这种罕见的败家行为,让一向“贫穷”惯了的印加军官目瞪口呆,感觉自己心头简直在滴血——由于印加军长期弹药紧张,在普通的野外会战中,每门火炮一般只能射三轮,最多不能过五轮。像今天这重如同瓢泼大雨一样的打法,诸位军官都是闻所未闻。
“特库姆塞陛下这是怎么了?炮弹打得跟不要钱似的!老子跟着陛下起兵二十多年了,从来没见他这么阔气过!”一个满脸沧桑的大胡子军官嚷嚷道。语气颇为惋惜。
“是啊,每门炮至少打了三十,炮膛都红得跟猴子**似的了……”另一名刚从炮兵阵地下来的小个子军官点头附和道,“在走私贩子那里,得花整整一磅金子,才能换来五枚配有射药包地炮弹啊!就算咱们这地面儿上金子不太值钱。而且又刚刚得到一批弹药补给……”他抬头看看天上的祥瑞号,“……也不应该这么随便作践的——要是在这边就把弹药库存打光了,库斯科前线可怎么办啊?”
“库斯科前线?哼,那里恐怕很快就要变成敌占区了!你以为从防线上一下子抽走了那么多人,国都还能守得住?”
“应该不至于吧,都不是还有两万多兵力……”
“可是攻城地敌人号称五十万,实际数目至少也有二十万!而且库斯科城外的壕沟和工事早已被填平了,我们这次又把重炮统统带走,连城墙都坍塌了一大半。敌人的麻麻里河水上补给线却因为雨季结束而得到了恢复……唉。按照沙盘作业。无论我怎么推算,留在那边的弟兄都是前途灰暗啊!”
“好了好了。别再吵啦!”一名长着满口黄牙的老军官出来打圆场,“陛下这么做,也自有他的道理……”
老军官地眼珠子一转,看了看在稍远处列阵的士兵们。在透过烟幕洒落的阳光下,那些年轻的面庞尽管因长途跋涉而憔悴,被呛人的硝烟熏黑,但是依旧显示出了无比的兴奋和自豪——对于这些淳朴的战士来说,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比置身于一支从胜利走向胜利的队伍更令人高兴的了。
但是……
他摇摇头,叹了一口气,然后神神秘秘地凑了过去,对着一干同僚小声耳语道,“有一件很奇怪地事情,不知诸位注意到了没有,在今天进行地战前动员里,那些随军神棍们不但没有施展任何心灵干涉法术,没有给敢死队加持狂化术和嗜血术,甚至连一个最起码的媚惑术都没有使用,是真真正正地全靠着两张嘴皮子在煽动军心……你们觉得这正常吗?”
“确实……”小个子军官嘀咕出声,“虽然我对英提女神地信仰绝对虔诚,但我还是不得不说,那些太阳神的祭司实在是勤快过头了,有几次居然将炮兵也加持了狂化术!结果害得他们差点在狂暴状态下把霰弹炮当流星锤丢出去……这一回怎么偷懒了?莫非,那个传闻……”他陡然一惊,随即掩口不语。
但另一名大胡子军官却没那么知情识趣,而是神色骇然地惊呼出声。
“天啊,伟大的太阳女神……太阳女神真的陨落了吗?我们该怎么办?!”
他的声音实在是太高了些,以至于即便是在火炮的连绵轰鸣之中。某些耳尖的士兵也隐约听到了些什么,纷纷转过头来。朝他投射出混合着惊奇和疑惑的目光。
那个满口黄牙的老年军官顿时急了,生怕自己被这蠢货地失言牵连上关系,一时间额头上青筋暴起,狠不得把这个大胡子的脑袋塞进领子里。
“嘘——笨蛋!小心点儿!这种事情,你我心知肚明就好,怎么能别随便说出来呢?祸从口出,祸从口出啊!”
“呃——多谢提醒……”正当勤俭节约地印加军官为如此奢侈的炮击而惊骇。并且由于某个可怕的推测而忧心忡忡的时候,一贯铺张浪费的耐色瑞尔“业余炮手”们,却是在兴高采烈地在他们的半吊子教官地指点下,进行从军以来的第一次“实弹演习”……
尽管,这时候印加人地全面炮击已经开始了最起码十分钟……
老矮人瓦希里到底还是吹了牛,在菲里骑着老黑龙离开之后,这些半吊子废柴又折腾了足足一刻钟,才勉强作好了开火准备。在此期间,还生过若干诸如将射药包和炮弹的位置放反之类,让人笑不出来的暴笑失误……
“抬高炮口……”
瓦希里声嘶力竭地叫喊着。头一次真正操作火炮的“业余炮手”们,一边满头大汗地翻着操作手册,一边飞快地转动着九磅炮侧面的曲柄。曲柄带动了炮车上的螺杆。使得黑洞洞的炮口开始缓缓升高。而在炮车底部,还有另外一组螺杆和曲柄,那是用来对炮口的左右方向进行微调的。
在忙碌的炮手之间,还夹杂着几个同样业余地测距员,正以标准的业余手法,鼓捣着非常正规的军用测距仪……很自然。他们测出来地结果,也是业余到了千奇百怪的地步——从两千尺到四千尺,每个人报上来的数据之间,都有着至少一百尺的差距,已经远远出了测量误差的最大可能范围,气得瓦希里一时间暴跳如雷。
“一伙没用的东西……才这么几天,在课堂上学地东西就都还给我了吗?”
正当老矮人已经挽起了袖子,打算亲自出手的时候,一个矫健的身影突然闯了进来。扫了一眼四周那些乱糟糟的业余炮手和业余测距员。随即便从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
“哼,你们这些狗娘养的废柴!还在瞎忙活吗?”
瓦希里一听。顿时心头火起:就算他们全是些狗娘养的,也是属于我这边的狗娘养的,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来呵斥了?
他当即就想要骂回去,但是等到瓦希里抬头看清楚了来人的身份,又不得不把这一肚子骂人话咽了回去。
“公主殿下,您怎么来了?这里不是殿下该来地地方……”
“我怎么就不该来了?倒是你还有你手下地这帮废柴,表现得一点也不像是在战场上!”公主用颇为玩味的目光盯着瓦希里,“因为某个老废物吹牛不打草稿,答应三分钟就可以开火。结果到了现在还不见半点动静。父王就派我来看看,你们这些废柴到底又玩了什么花样?”
阿芝莎地语调中充满了讥诮和鄙视,让老矮人不由得一阵面红耳赤,却又无法辩驳——他确实将工作做得很不象样。
此刻,阿芝莎公主已经换上了一身戎装。她头戴鲜艳的羽毛织锦冠,身着一件从精灵军那里缴获的紧身防弹衣,外披一袭威风凛凛的大红斗篷。配上她那俏丽而又不失坚毅的面庞,笔直挺拔的高挑身材,以及健康的古铜色肌肤,当真是英姿飒爽,一副将门虎女的标准形象。
“现在准备怎么样了?可以开火了吗?”在隆隆炮火的催促下,阿芝莎也顾不得继续讥讽,急切地向瓦希里问道。
“各项工作均已完成,弹药全部上膛。就是测距方面……”老矮人搔了搔脑门上所剩无几的花白短,吞吞吐吐地敷衍。“嗯,总之请领导们放心,我马上就弄好!”
“马上?哼,天晓得你这是指半个小时还是一个小时!”阿芝莎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啦,你们这些废柴实在是不能指望,还是我来测量好了!”
“让您来测?”瓦希里狐疑地望了她一眼。但还是将手中的测距仪递了过去,同时不放心地询问,“这是帝国去年才开出来地新式仪器,您知道该怎么操作吗?要不要我把说明书找来?”
“没那个必要!本姑娘不需要这种多余的东西!”
阿芝莎一把推开瓦希里递来地测距仪,然后在一众废柴们迷惑的目光中,煞有介事地一手背在腰后,一手笔直前伸,大拇指高高翘起,左右两眼轮流闭上,用最原始的视差法来估算距离……
不得不说。她这一手绝活把废柴们统统都给震住了。在习惯于使用光学器械甚至魔导器的耐色瑞尔军队里,即使是久经沙场的老炮兵,恐怕也没有几个能够熟练地用这种最原始。但也最简便节约的观测方法。甚至在炮术教材上,也仅仅将它列为选修而已。
“嗯,大概是三千五百尺……咦?你们都看着人家干什么?”
公主反复推敲了一会儿,总算在大致上估摸出了一个数据。不想刚回头一看,就觉自己被一堆崇拜和景仰的目光给包围了。
这些目光是如此地“纯洁”,以至于让阿芝莎脊梁骨一阵冷。感觉自己就好像上课递小纸条被老师抓住的倒霉学生,又仿佛成了某只惨遭怪叔叔**的漂亮萝莉……嗯,就是不知道棒棒糖在哪里?
“好了好了,都围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回去干活!记住了啊,是三千五百尺!”
幸好,最先回过神来的瓦希里及时吼了一嗓子,替几乎要哭出来的公主解了围。老矮人几乎是踢着他们的**,将这些废柴们一个个赶回了炮位,继续进行开火的准备。
由于弹药已经装填完毕。这些炮手在得到数据之后。便对照操作手册将曲柄摇到了规定的位置,然后从炮车夹层里抽出一根细铁丝。从炮尾的火门上猛地扎了下去,将里面地射药口袋扎出一个大口子。接下去,他们又掏出一个小布袋,把引燃药倒进了火门里,再后面就等着点火了。
其中手脚最快的一组炮手刚刚完成了工作,正要将火折子往上凑,却被瓦希里一把推开。老矮人从嘴里取下自己地玉米芯烟斗,狠狠地把它向火门按去,同时出一声大喝:“全体准备,开火!”
轰隆……轰隆……轰隆……
在炮弹出膛的那一瞬间,在炮口闪烁的红光中,如响雷般地隆隆轰鸣声随之四处激荡。巨大的后坐力将火炮身管震得上下颤动,也震得许多菜鸟炮手一**瘫软在地——理所当然的,这里并不会出现战争小说中常见的那“一声整齐的炮响”,而是传来了断断续续乱七八糟的一片轰隆声。稠密地黑烟从炮口和火门乱糟糟地冒了起来,并且迅地弥漫开,呛得人呼吸有些困难。
接着,几十枚灼热的沉重铁球,带着巨大的动能和毁灭一切的气势,伴随着长长的尖啸,争先恐后地冲天而起。在众人的注视下,它们划出了一条明显过高的抛物线,远远地越过了精灵军的头顶,最终在月亮湖的水面上溅起一连串水柱,炸死水中地鱼虾若干。
尴尬、难堪、沉默,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觎。
至于闹出乌龙地公主殿下,更是脸红得胜似山茶花盛开。
“……呃,实在是很抱歉,我有一段时间没干过炮长了,技巧有些生疏……要不,我这就再来测算一次?”
“没关系的,公主殿下,弟兄们都很理解您地好心。不过……”瓦希里苦笑着拍了拍阿芝莎的肩膀,将烟斗塞回他那嘴黄板牙里,“具体观测炮的事,还是由我们来做吧!殿下安心观战就是。”
“……谢谢。”
dR1992年1月28日,正午12时,年过四百的矮人军官、耐色瑞尔帝国炮兵中校瓦希里,用自己的玉米芯烟斗,打响了巨熊军团野战炮队在时光神殿会战中的第一炮……当然,没有击中任何目标。
九十五、强悍表象下的虚弱(下)
“地毯式火力覆盖……这战术确实够华丽,也挺有气势,但实在是太奢侈了啊!”
一个衣着华贵、身材高瘦结实、满头白的老人站在祥瑞号的船头,望着下面那一团团腾起的火球,还有己方士兵兴奋的呐喊,不由得摇了摇头,低声叹息道。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如响雷般传来,掀起的气浪使得庞大的浮空战舰居然也微微有些颤抖,呛人的硝烟味在空气中弥漫。但对于这个白老人来说,却是那么的好闻。
“要是每一次战役都有这么多弹药可用,又哪里会让这些禽兽打进圣地……”
他扫了一眼远处的时光神殿废墟,不由得喃喃自语,但随即又流露出一丝苦笑,“不过,要是次次都这么铺张浪费的话,我军恐怕早就化作一堆白骨了!”
作为被交战双方同时议论着的对象,以及这个时代最著名的传奇军事家,特库姆塞非常清楚,在完善的野战工事面前,地毯式火力覆盖的杀伤效力远不如看起来那么壮观。他过去就很擅长利用深挖洞、广筑垒的简单办法,来抵挡拥有绝对优势炮火的对手——在吃了那么多苦头之后,精灵军自然也很懂得该使用怎样的对策。
在这个火炮威力还不够大的时代,猛烈炮火对敌方士兵的吓阻和震慑作用,有时候还要过它那可怜的杀伤力。而这种华丽战术所耗费的天文数字的弹药,更是印加人的这个落后国度所承担不起的……即使有这样的工业实力也不行!
广袤富饶地马兹卡大陆,虽然盛产金银宝石之类的奢侈品,铜、锡、铅甚至精金和秘银地储量也不小,可惜适合打造兵器的优质铁矿却极度匮乏。在印加人占据的这片高原上,更是连半点铁矿地痕迹都找不着。在前年和去年的大反攻中,特库姆塞原本一度从精灵殖民地夺取了几处富铁矿。但才刚刚到手没几天,就再次丢得一干二净。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讲,铁器对印加人来说比黄金还要稀罕,他们的火炮、枪械甚至刀剑。全都只能用青铜铸造。分量沉重不说,而且青铜兵刃质脆易碎,只可刺击而不能劈砍,使用起来很不方便。
至于硝石、硫磺之类制造火药的必需品,更是差不多全得靠商船万里迢迢地从海外输入——假如不嫌恶心和麻烦的话,硝石还可以通过刮厕所的办法。从粪便地沉积物里设法熬出一些。但硫磺……就真地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几个世纪以来。各方势力的勘探人员几乎翻遍了整个马兹卡大陆,也找不着任何一处出产这玩意的火山、温泉或矿脉。
在这片土地上,无论是印加人还是精灵军,除了花大价钱进口。部落的土著祭司也只好三天两头地跳槽换老板,至于是否虔诚……就只好问老天爷了!
如此恶性膨胀的神明预备队,如此富有现实意义地朝三暮四的信仰方式。其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谁都不能真正封神——土著图腾中最强大的羽蛇神库库尔坎,和外来户太阳女神英提,应该算是仅有的两个例外。
只是前一个本地户口强则强矣,见识却十分有限,不晓得居然还有把家搬到异空间这等美事;后一个“达国家移民”要躲避费伦大陆地老仇家前来追杀,明明有实力也知道该如何开辟神国。但却硬是赖在地面上不走……如此一来。马兹卡大陆诸神就统统成了所谓地“地缚灵”,或说是神明中的土财主,抱着自己在主物质位面的一亩三分地不肯放手,却不肯睁开眼看看外面的广阔世界。他们能够赐予信徒神术地范围。始终仅仅局限于信徒聚居的这一小片土地,并且随着部落的迁徙而不断改换位置。
即使是羽蛇神库库尔坎和太阳女神英提,他们的神力影响范围同样无法出这片马兹卡大陆。后更是只能在大陆的中西部地区挥效力,从来都无法把手伸到东部沿海那边去。
面对这种有别于费伦大陆的情况,在组建一支拥有魔法支援、神术治疗和附魔兵器的魔法世界近代化军队的时候,特库姆塞现自己面前出现了一个非常令人头疼地问题:由于本民族地图腾偶像是“地缚灵”,其神力都被局限在自己部落的势力范围以内。而这里地奥术和神术又不如费伦大陆那样分界明确,而是杂糅在一块儿的。没有了神术也就没有了奥术。以至于应征参军的印加人施法根本无法离开自己的部落!
如此一来,他最终只能得到一支不能移动。甚至不能集结的军队——无论把军队集中到哪里训练或作战,都会让来自其余地区部落的祭司成为废物。如果让整个整个的部落跟随军队移动……那倒是很符合印加人的传统,可是这样一来,组建一支职业军队还有什么意义?
俗话说,落后就要挨打。这里的落后,并不仅仅表示着工业技术层面的落后,更不是专指军事技术上的落后,而是社会政治经济体制的全面落后。在这个有神明存在的世界里,还要加上信仰体系的落后……
所以说,与时俱进对凡人和天神一样具备重大的现实意义。信仰体系原始落后的神明,无论他的神职是何等的耀眼,信徒何等众多,一旦对上了越自己一个时代的对手,通常也只有扑街的份。
万般无奈之下,特库姆塞只得放弃了从麾下各部落中征召施法的打算,转而向时光神殿方面求助。这些侍奉太阳女神英提的神棍,虽然能够施法的范围也就是大半个马兹卡大陆,还很可能肩负有往特库姆塞的部队里掺沙子的秘密使命,但好歹能让高山之王陛下的军团象模象样地运转起来。
而且,特库姆塞也从来不认为这辈子能够把版图扩张到太阳神的势力范围以外。
因此,这么多年以来,他的军队里差不多是清一色的太阳神祭司在挑大梁,最多再加上极少数几个远东来的僧侣以及他自己部落的黑鹰图腾祭司而已。
如今,施法来源单一化的报应,终于来了!
由于时光神殿的毁灭,太阳女神陷入沉睡长眠,无法再回应信徒的祈祷并授予神术。特库姆塞手下九成以上的施法都成了废物,他那支貌似军容鼎盛的强悍武装,一时间竟然被完全解除了施法能力!
在这种情况下,他除了用雨点般的炮弹来弥补法术的丧失,还有什么什么别的选择呢?至于接下去的战斗怎么打……只好以后再说了。
事实上,就是眼下的这一关,都不是那么容易通过的……
想到这里,特库姆塞不由得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对日益灰暗的前景感到一阵无力。
“……付出了那么大地代价,才获得了歼灭这股敌人的机会。没想到居然会捅出这么大一个篓子……但愿那些新式武器和那个混蛋吹嘘地一样有效,还有。就是希望曼努埃尔宝刀未老,能给我带来一个惊喜吧!”
他眯起有些浑浊的老眼,将目光投向了硝烟弥漫的己方阵地。开始寻找起了先锋突击队地身影。
很快,特库姆塞就看到了,那面在一片如森林般矗立的黑鹰军旗之间,孤独屹立着的红底金色旭日旗……
时光神殿毁灭,太阳女神长眠,残余的祭司成了废人……纵然日后还有复兴的机会。但是至少在眼下。这个传承千年的庞大宗教组织,已经走到了土崩瓦解地尽头。
同时走到尽头地,或许还会有三千万印加人的独立与自由……甚至是生命——精灵一贯奉行的种族灭绝政策可不是说着玩的,而是经历过无数次杀俘、屠城和播散瘟疫地铁证考验。
特库姆塞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着怎样的绝境。而曼努埃尔自然也很清楚这一点——在数十年的血腥缠斗之后,印加人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连割地赔款也换不来哪怕一时的和平,连屈膝投降也得不到最起码的生命保障,不是站着死,就是跪着死!
隆隆的炮火逐渐稀疏下来,虽然有着不计弹药无限射的命令,但是在连续射出了近三万炮弹之后。那些通红滚烫的炮管还是迫使炮兵们停下了手脚。
稠密而浓烈地硝烟。也被湖畔冷风渐渐吹散,嘴里叼着烟斗地老祭司默默地戴上了头盔。他知道,战斗的号角马上就要吹响了!
民族和信仰都到了如此地步,除我等为其死,再无他法!
曼努埃尔这样想着,然后便手足并用地攀到了一台铁蟑螂地背上——这是从祥瑞号上勒索来的,他一眼看到这貌似丑陋,运动起来却甚是灵便的运载工具,就忍不住掂量上了——身边的卫兵赶紧递来了长枪和马刀,又伺候着他系好沉重的秘银附魔铠甲,至于萨弗拉斯权杖就只能留下了,他现在根本无力使用这样的神器。
在他的两侧,若干名残存的神殿祭司,以及一大批原本就在特库姆塞军中的随军战斗祭司,也都一个个披上了重甲,跨上了铁蟑螂。他们现在已经无力释放任何一个最低级的法术,但体内剩下的那点儿能量,还足以支撑他们在短时间内操作这种轻便的铁蟑螂,向敌阵动有进无退的决死冲击——在另一个世界,坦克是对付堑壕工事的克星。在这个世界,铁魔像则在某种程度上代替了坦克的作用……
硝烟越来越淡了,午后的阳光透过烟尘之间的漏洞,照在焦痕处处的军旗上,也斑驳地洒向了将士们的脸庞。曼努埃尔眯起眼睛,抓住嘴里的烟斗狠狠地吸了最后两口,然后将陶土烟斗猛地往地上一砸,又踏了一只脚上去,将它碾成了碎片
“诸位——”
他斗志昂扬地骑在这乌黑油亮的铁蟑螂上,左手擎着代表太阳女神的红底金色旭日旗,右手威风凛凛地拔刀向天,在猎猎的风声和未散的硝烟中,显得格外地摄人心魂。这支小部队迅地安静了下来,战士们全都屏住了呼吸,神色紧张地关注着长官的一举一动。
出乎不少人的预料,没有再做更多的动员,曼努埃尔只是将马刀轻盈地劈下,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雪亮的刀尖,正指着对面的精灵军营寨。
“进攻!”
dR1992年1月28日午后,在一顿空前猛烈的覆盖性炮火打击之后,以太阳女神的战斗祭司为先锋,印加军队朝着蜷缩在湖滩的精灵军起了总攻。而前来支援的巨熊军团……仍然趴在吊床上,喘得仿佛拉风箱,怎么看都是百无一用的样子。
正当菲里兴致勃勃地靠在栏杆边上,如同观赏古代的角斗士表演一般,精神亢奋地“观赏”着不远处的那场生死搏杀之际。他没有注意到,就在祥瑞号的前方,一个隐隐约约的小黑点已经悄然升空,并且设法兜了一个大***,并且迂回着绕过弥漫的烟尘和火光,朝悬停在空中的武装运输船恶狠狠地扑来……
战争拉开了它残酷的推幕,用它的铁嘴钢牙把一个个军人吞进去,研成血肉的糊浆,无论是勇士还懦夫,没有谁能够避开死神的降临。
九十六、好的开始不一定是成功的一半(上)
划破天际的弹痕逐渐稀疏下来,黑洞洞的炮口陆续停止了轰鸣,呛人的硝烟也渐渐开始消散,但恐怖的流血和死亡,此刻才刚刚开始——当最后一颗炮弹还没有落下的时候,,印加人就急不可待地以骑着铁蟑螂的战斗祭司们为先锋,动了声势凌厉的决死突击!
几乎从接战之初,双方之间的搏杀就直接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没有阵列、没有鼓点、没有齐射,两军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残酷的贴身白刃混战!那些心怀死志的战斗祭司骑在黝黑的铁蟑螂上,顶着己方尚未完全停顿的炮弹之雨,飞快地冲过两军之间的空隙,穿过了被炮火炸得东歪西倒的栅栏和胸墙,并且依靠铁魔像本身过十尺的长度,轻易越过了对手仓促挖掘出来的狭窄壕沟!
为了在防御工事不够完善的情况下,尽可能地拖住敌军进逼的脚步,精灵军预先在阵地前沿播撒了许多铁蒺藜和四角钉。但这些东西拿去对付穿草鞋的印加步兵或许绰绰有余,要是遇到了这些大蟑螂的铁脚板,却是毫无作用,连稍微阻滞一下推进度都做不到。至于地雷……先不说一支长途跋涉的野战部队会携带多少这种专用于防守的玩意,即使事先铺设过一些,也早已在刚才那足以震动大地的炮击之中自爆或殉爆了。
这些地位尊贵地敢死队员,以被己方炮火几乎误伤了一成数目的代价。趁着精灵军还没有来得及从防炮掩体内跑回阵地的机会,成功杀进了精灵军防御阵地的内部,给对手来了个恐怖的中心开花。一时间,长枪突刺,马刀横扫。手榴弹四处爆炸,灼热细碎弹片凶狠地穿透脆弱地**,残肢污血漫天飞舞。而战斗祭司披着的附魔锁子甲。虽然让这些体质欠佳的神棍们仿佛铁皮罐头一样难以动弹,却也很有效地抵挡住了绝大多数攻击,连子弹都很难将甲片打穿。至于铁蟑螂本身地装甲,就更不用说了……如此明显一边倒的杀戮,实在是没有多少家伙的神经能经受得住。
幸好,防守这一地段的正好是训练有素的精灵正规军,而非那些斗志薄弱的土著伪军,总算在心慌意乱之余。还能操起兵器硬抗下一阵子。要不然的话。防御部队很可能连象样的反击都做不出来,就懵着头乱糟糟地溃散了……但即便如此,这一记闷棍还是打得着实不轻。由于若干交通沟被阻断和破坏,以及部分杂牌军地哗然溃散,精灵军地相当一部分兵力与上级失去了联络,陷入了茫然的状态之中。
更要命的是,统领神殿卫队冲锋破阵的曼努埃尔,实在是一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他不顾己方只有不到一百台铁蟑螂的微薄实力,硬是自杀性地将突破口放在了貌似防卫最森严的精灵军指挥中枢——这孤老头儿似乎本来就没打算活着离开战场——而精灵军司令部的警卫部队大概是平时养尊处优惯了。居然在这些铁皮罐头们的面前一触即溃,让黑压压地一伙铁蟑螂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冲了进去,然后就是一场更加恐怖的血腥屠杀……
虽然以丹尼尔将军为的几名主要将领,全都及时跑了出来,但司令部里的通讯工具、机密文件和办公用品什么的统统都丢了个干净,连文职人员和参谋军官也战死和逃散了许多。接下来要在战火中临时转移司令部,再建立起一套新的指挥系统……这个指挥中断的空隙,就足够那些冲进精灵军肚子里的铁皮罐头们把一切都搅得不可收拾了。
另一方面,看到临时转职为重装骑兵的战斗祭司们如此顺利地突入了敌阵。打头阵地那几百名印加勇士自然也立马就士气大振。纷纷呐喊着各式各样地口号,跟在铁蟑螂的后面杀了过来——在这个时候。精灵军沿路设置地那些障碍物,基本都已经被横行的铁蟑螂摧毁、撞垮或压进了泥里。而刚刚被冲散的守军,一时也来不及组织起来,重新把缺口堵上……
于是,交战双方刚刚短兵相接不到一刻钟,精灵军就不得不在防御体系紊乱,指挥系统差不多崩溃了一大半的情况下,在自己的防御阵地内部,没头没脑地同源源不断涌来的印加战士打一场己方最不适应的白刃格斗——在放不了排枪的贴身作战中,早期火枪的威力往往是比不上狼牙棒的,哪怕插上了刺刀也是如此。
继那场先声夺人地猛烈炮击之后。印加军前锋地奋勇突击。似乎也取得了一个相当不错地开局。
“……原来以为精灵军很强悍。现在看来也不怎么经打嘛!”
祥瑞号地顶层甲板上。一群身穿蓝灰色军服地耐色瑞尔军官趴在栏杆边沿。每人手里都拿着一只单筒望远镜。正津津有味地欣赏着前方地惨烈撕杀。不时对着烟雾弥漫地战场指指点点。当看到精灵军防线被轻易击溃地时候。更是一个个都轻蔑地比起了中指。嘴里嘘声一片。
从他们那悠闲地神态、平缓地语调。还有手里装满爆米花地大纸袋来看。这些家伙似乎全无半点参战人士地自觉。倒是很有些在看歌剧地味道……拜托。你们是来援助盟友地志愿军。怎么把自己当成观战武官了?
“不经打?这似乎说得有些太过了!”
听到了某位军官地轻率谬论。那个被众人簇拥在中央地粉红色身影忍不住抬起头来。放下手中地望远镜。开口反驳道。
“纯粹地精灵正规军。还是很能打的,要不然咱们怎么会在北极港被整得那么惨?但我们现在面对着的这股敌人,其中混杂了很多土著附庸军,甚至还有刚刚叛变投靠过去的印加部落。加上久战师疲,而且一开始又被绝对优势的炮火压制得那么狠。所以才看起来有些脆弱。不过即便如此,印加人想要歼灭他们也并不容易……你看,印加人地进攻势头不是在那里被顶住了?”
“司令官高见!属下佩服!”“长官。您说得太正确了!”
四周顿时便是一片阿谀之声,但明显带着几分敷衍的味道,这让身穿粉红女仆装的伪娘司令官不由得有些皱眉头。幸好,某个擅长察言观色地中尉很快就注意到了最高长官的表情,赶紧凑上前去,顺着他的意思问了一句。
“阁下,您觉得战局接下来会怎么展?我们大家都很想多听听您的高见。”
“嗯哼,这个么……依照鄙人的看法。所谓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精灵军的防线既然已经被打开了缺口。印加军队接下来应该要做地,就是立即投入大量精锐部队,尽可能将突破口扩大……”
正憋着一肚子话想说地菲里果然兴奋起来,凭着他那半桶水的作战经验,以及从另一个世界的军事杂志中了解到的若干战争法则,开始滔滔不绝地对着一干比自己更加外行的所谓“军官”狂喷口水。
“……而精灵军肯定会尽力调动兵力,争取抢先将突入己方阵地的少量印加部队歼灭,或至少将他们赶出去,以便于堵塞缺口。恢复防线的完整性。至于说谁能取得胜利……在这种惨烈的攻防战里,什么战略战术都毫无意义,谁在第一时间投入的兵力更多,谁地士兵更不要命,谁就能赢!”
“长官远见卓识,在下自愧不如……”
阿谀之声再次响起,凭心而论,菲里的这番说法虽然没多少新意,但也算是中规中距。有着一定合理性。并非什么纸上谈兵。
可惜,接下来的局势展。却并不怎么符合他的这番推算。
随着阵阵悠长的号角,无数衣着杂乱的印加土著人胡乱挥舞着粗糙的武器,狂喊着不知名的口号,乱哄哄地从后方涌出了阵列。而那些身着土黄色军装的王家禁卫军,却仿佛洪流中地礁石一般,仍旧在原先地位置上屹立不动。
不知是认为在如此混乱的战场上难以让火枪手挥威力,还是纯粹出于消耗杂牌军地打算。总之,虽然在曼努埃尔冲破敌阵的第一时间,特库姆塞就派遣了上万的部队尾随跟进,去抢占和扩大突破口。但被他调上去冲锋陷阵的,全都是从各附庸部落征调来的地方民兵,而他自己带来的精锐禁卫军,却是连一兵一卒都没有动。
值得庆幸的是,仰仗着对手阵脚已乱,而且己方又拥有差不多二比一的兵力优势,这些还部分装备着石器的杂牌地方武装,居然也顺利地杀进了精灵军阵地的内部,将混乱的状况进一步扩大……但是,他们的拼死努力,也仅仅是扩大了混乱的波及范围而已,要将优势化为胜势,这点儿本钱还是太少了一些。
于是,就在这片被壕沟和弹坑割裂得七零八落的狭小泥滩上,两军将士开始在泥浆、火焰和尸骸之间互相射击、搏斗、翻滚,甚至嘶咬。从黑耀石磨制的斧头,到最新锐的魔法手枪,不同时代的战争工具一同登台亮相,饱饮着各个智慧生命种族的鲜血。
枪械射的哒哒声,连弩射击的嗖嗖声,小口径霰弹炮的轰鸣声,白刃相交的金属撞击声,濒死之人绝望的哀号声……嘈杂纷乱到了极点的战场上,一面面军旗树起又被砍倒,一次次冲锋突破后又被逐回,时间仅仅过去了不到一刻钟,双方的伤亡就达到了四位数,并且正在朝着五位数的方向急剧爬升!
混战之中,精灵军方面固然是指挥紊乱、士气低落,但印加杂牌军在装备和训练上的落后程度也实在是令人瞠目咋舌。当最初的那一股锐气消逝之后,进攻的势头渐渐趋于衰颓,并且由于后援不继的关系,开始一点点地被逐出阵地——到了这等垂死挣扎之际,精灵军也顾不得保存反击火力了。纷纷从掩体里推出了自己的火炮,从尚且完好的几个前沿炮位探出炮口,对正在涌入己方阵地的印加军队扫射出一片片霰弹之雨。
精灵军虽然在火炮数量和射程方面都居于绝对劣势,但精灵炮兵每分钟就能进行四轮齐射的娴熟技巧,在相当程度上弥补了硬件条件的不足。在一瞬间,数不清的炮弹如暴风骤雨般呼啸着落入了印加军的进攻队列之中。灼热的铁屑和碎片带着巨大的动能,轻易地穿透了单薄的藤甲,将一具具健壮的躯体绞成碎末。
突如其来的猛烈打击之下,印加人如海啸般的进攻浪潮被硬生生地打断、遏止,奔驰中的士兵们带着满身血洞,成片成片地倒地不起,不时有精神崩溃转身逃跑。虽然在督战队的军刀威胁下,残余的战士大多还是硬着头皮坚持了下来,绕过层层叠叠的尸体,继续突入敌军阵地。但他们的士气已经大受打击,数量上也被削减了许多——印加军队再也无法动威力强大的波浪式进攻了。
隆隆的炮声还在空气中激荡,巨大的后坐力还在将炮管震得反复颤动,训练有素的精灵炮兵们就开始飞快地收起炮架,然后扯上炮衣,将火炮和弹药箱装上特制的拖车,沿着预先铺设好的临时轨道推走。
仅用了几分钟,他们就收工完毕,开始奔赴下一个射击阵地继续作战。等到印加人的炮兵终于完成推算和调整,射出报复性的反击炮火,用烈火和硝烟将刚才的精灵军炮兵阵地覆盖的时候。那些老练的精灵炮手已经在下一处射阵地完成了作战准备,从另一个角度,对着汹涌而来的印加杂牌军喷吐出火舌……
由于烟雾和尘土笼罩了战场,即使有祥瑞号这个最佳的空中观察平台,印加人也无法准确地捕捉到敌方炮兵的一举一动。精灵炮兵得以充分展示自己的才能,以不到对手六分之一的火炮数量,硬是在炮战中打了个旗鼓相当。每一次都能在千钧一之际,堪堪躲过印加炮兵的地毯式火力轰击,甚至反过来敲掉了对手的好几处射击阵地……这种堪称恐怖的战术技巧,让祥瑞号上的半吊子看客们咋舌不已,总算是初步领略了什么才叫做世界一流的强军,
即便红了眼的印加炮兵不计成本地狂轰滥炸,使得突破口两侧形成了一片可怕的火海与硝烟,但却还是没有收到丝毫效果。每一批从两军阵列之间通过的进攻部队,依旧处在精灵军交叉火力的疯狂屠杀之下。
随着后援兵力逐渐被卡断,印加人的这场开局良好的攻势,也渐渐变得无力起来。黑鹰军旗一面接着一面倒下,已经进入战线的部队伤亡惨重,被逐出了许多要点,开始转入胶着状态,并且似乎还在进一步朝着不利于印加军的方向展。
即便如此,特库姆塞仍然没有动用他的禁卫军。
九十七、好的开始不一定是成功的一半(中)
“疯子,真是一帮疯子!可是……唉,为什么我手下就没有这样的疯子呢?”
嘈杂纷乱的战场上,丹尼尔中将呲牙咧嘴地捂着他那被弹片划伤的小臂,悲愤地仰天长叹。在他的面前,那套由栅栏和壕沟组成的标准野战防御体系,在被炮火炸了个七零八落之后,又让混乱的人流给搅成了一团乱麻,目前已经毫无前沿和后方之分,到处都在燃烧,到处都在搏斗,到处都在死亡!
由于一群骑着铁蟑螂的可怕铁皮罐头,正在自家肚子里不停地左冲右突、来回折腾。司令部被端掉了的精灵军,始终无法将崩溃的指挥系统完全恢复。即使丹尼尔中将迅地下达了指令,但阵地已成一团乱麻,传达命令的过程相当费时。传令兵找不到部队,部队找不到军官,军官既找不到自己的部队,也收不到上级的命令。连号称先进的魔法通讯线路,也被各种各样的垃圾信息和系统故障彻底阻塞。
哪怕基层部队好不容易收到了命令,可是才要出作战,另一道新的指令又下来了。于是,分散在各个阵地上的精灵军部队,最终就像一群无头苍蝇般转来转去,差不多完全是凭着本能在战斗。
即使某些尽职的军官还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踢着逃兵的**把他们赶上厮杀场,但还是有更多的士兵茫然地伏在战壕之间,犹豫着不知该如何是好——曼努埃尔动的这场决死突击,在打掉了精灵军的指挥中枢之余,也成功地“帮助”丹尼尔将军犯下了不可制造游兵”的兵家大忌,使得精灵军未能在第一时间拔出这颗嵌入自己身体的毒瘤,并且导致了随之而来地溃疡和恶化。
看到自己精心构筑的防御阵地,居然如同纸糊的玩具一般。被对手一戳就破。而那些骑着铁蟑螂的铁皮罐头,却仿佛一群打不死的小强,在冲入阵地之后,继续四处破坏。一处接着一处还在射击的火力点被淹没摧毁,一群接着一群刚刚集结起来的反击部队被冲散打垮,一堆接着一堆地宝贵辎重熊熊燃烧起来,丹尼尔气得几乎要吐出血来。
作为一名擅长攻打要塞、有“破城锤”之称的著名将领。丹尼尔中将其实在阵地防御上也很有一套。虽然这一次施工仓促,建筑材料匮乏。但是在他地努力坚持下,还是先后建立起了诸如底部插满木签的陷阱、弯弯曲曲的波浪形战壕、涂了湿泥以防火的高大栅栏、可以依托射击的胸墙等等一系列很实用的野战工事。此外,像是暗堡、猫耳洞、倒打阵地、侧射阵地,还有交叉火力之类也都一应俱全,堪称全身都能扎人地刺猬。
除了因为携带的辎重有限,没能设置几圈带着倒钩的铁丝网。只得以木制的鹿箬、拒马来代替之外,丹尼尔自认为这片呈梯次分布的防御阵地,已经算是相当完美地了——“只要弹药充裕,印加土著人就是派遣十万军队打上一个月,也绝对不可能攻下来的!”
可惜话犹在耳。但是印加人没用一个月,仅仅交火了不到一刻钟,就让他的阵地陷入了土崩瓦解之中——再完善的工事,假如没有士兵在里面防守,也是毫无用处的。
在这里,丹尼尔所犯的最大错误就是,他虽然以持久防御的指导思想设置了阵地,却是按照攻势野战的习惯在调配和安排兵力:
全军最精锐。也最可靠地一部分。即由三千名纯种精灵组成地王家卫队。被放在了战线地大后方。作为督战队和预备队;
前面地一层。则是约六千名同样可靠。但战斗力稍弱地海军陆战队。其成员以半精灵为主。但也混合了一些矮人之类地异族;
再往外围。是一万多玛雅人和阿兹特克人附庸军。这些家伙虽然战斗力不怎么样。但至少还算可靠;
阵地地最前沿。安置着两千名侥幸一路活了下来地土著民夫。对于这些既无军事素养又不可靠地家伙。精灵军总共只给他们配了一百多杆破枪。仅仅是出于废物利用地考虑。希望他们多少消耗掉一点对手地弹药。再就是给己方放个响提个醒而已;
最后。对于某些无足轻重。完全是用来迷惑对手视线地突出部阵地。则交给还没逃跑地印加人叛徒驻守。即便这些最靠不住地家伙临阵倒戈。对整个防御体系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地影响。
从这个兵力安排来看。丹尼尔掌握地这支精灵军根本就是典型地金字塔形结构。从最可靠到最不可靠。从最精锐到最肉脚。等级森严。一层层地相互驾驭和牵制。
这种组织结构对一支军队来说,自然是利弊参半。好处是可以用可以最少统驭最多,在打顺风的时候也是得心应手。但坏处就是万一那支金字塔顶层的亲信部队损失太大,不足以威慑金字塔下方各层次的军队,就很可能会玩不转了,甚至会生可怕的反噬。
为了避免出现这种最危险的状况,凡是统帅这种特混部队的将领,通常都会将最不可靠也最肉脚的部队推上第一线,当炮灰拼消耗。至于最可靠也最精锐的部队,则要牢牢握在手里,以威慑其余部队拼死力战为主,于关键时刻投入战场决定胜负为辅,不可作无谓的浪费。除非是万不得已,否则决不能豁出老本去拼杀。
但是,这种做法一般是只能用在进攻作战上的,要是在进行防御战的时候也这么搞,那乐子可就大了。
由于在最外围安排的是最烂的部队,所以虽然修筑了还算不错的工事,但心理素质欠佳的印加人叛徒们,还是炮击中自性地垮掉了——这倒是无所谓——可是,如暴雨般猛烈的弹雨。也让那些刚摸到枪的武装民夫,甚至绝大部分土著附庸军都吓破了胆子。他们如同受惊地兔子一样,纷纷逃离了各自的岗位,缩进防炮洞里瑟瑟抖,甚至连个警戒哨位都没留!
按照这些家伙的想法,不等炮火结束,就绝对不能出来送死。没想到敌人的炮击都还没结束呢。那些铁蟑螂就挥舞着六条黝黑油亮的粗腿,以惊人的度从他们头顶上爬了过去。蟑螂背上的铁皮罐头们还很体贴地摸出几颗兹兹燃烧地手榴弹。往挤满人的防炮洞丢进了去,算是过境费和见面礼……
就这样,曼努埃尔地铁蟑螂突击队几乎没有遇到多少抵抗,就突破了精灵军的第一线防御。而由此带来的溃兵潮,还把后面的防线也搅了个乱七八糟……
说到底,这还是要归咎于丹尼尔没有及时把心态调整过来。尽管他非常清楚。接下来要打的是一场防御战,只要拖到某个时候,就有可能闯出一条生路。但是在潜意识中,还是不自觉地将自己放在了侵略,或说进攻的位置上。最终酿成了如此大祸。
第一道防线地急溃散固然令人沮丧,但也并非什么不得了的噩耗。所谓的弹性防御,就是不执著于空间上的争夺与丧失,而以保存反击兵力为第一要务,以击溃或歼灭入侵的敌军为要目标。
可惜非常要命地是,为了表示死战于此的决心,也是为了方便指挥作战,丹尼尔又将司令部靠前设置——当然,为了预防炮击。他在指挥部顶上铺设了好几层交叉的圆木,还用仅有的一点水泥进行了加固,甚至能够承受祥瑞号主炮的直接命中!
但是,这个坚固的半地下式指挥部,虽然可以抵御炮弹的远距离轰击,却顶不住马刀、长矛、手榴弹、炽火胶甚至铁蟑螂的碾压!
于是,精灵军的指挥中枢在前哨战中就被暂时瘫痪,形势不可避免地急转直下。
在这个热兵器还没有完全淘汰冷兵器地时代,那些生在野外的大规模会战。通常都是以一系列飞行骑兽、侦察魔法和斥候小分队之间的相互对抗与交手为前奏的——也就是所谓的前哨战。
通过前哨战的交手。双方的统帅可以收集到对手的最新情报,作出现场评估。再根据预言魔法的推算结果加以修正。对于某些已经处于悬崖边上地失算来说,这也是将手头地兵力部署和战略目标进行最后一次调整,在接敌之际挽救错误的最后一个机会——尽管这个机会通常都是被浪费掉了。
然后,就是双方统帅相继布总攻击令,一战定胜负——在“通讯基本靠吼”地年代里,一旦陷入激烈的交战,命令的传达、战况的传递都会变得异常艰难,信使可能被截杀,信号可能被干扰。即使上面成功地把命令传达了下去,也很难保证那个应该接受命令的家伙还在人世。
更要命的是,假如不幸摊到了一支纪律松弛的队伍的话,那还得做好下属阳奉阴违、刻意破坏通讯工具,甚至扣留、暗杀信使的准备……
因此,在枪林弹雨间移动部队、调整战术,真是比在刀尖上跳舞都更为危险。假如统帅在激战正酣的时候还要朝令夕改,那么离全军崩溃也就不远了……实际上,等到双方主力全面接火之后,两军的主帅也就基本上失去了对战局的掌控能力。除了适时投入预备队,或索性带头逃跑以外,几乎没什么其它的事情可做。
因此,在正式决战打响之前,进攻方的指挥官假如比较谨慎的话,通常都会以轻骑兵、轻装步兵、游侠甚至盗贼等特殊兵种,起一系列试探性前哨战。而丹尼尔依据自己对特库姆塞往日作战风格的认识,认为在这种占了上风的阵地战中,这家伙也一定会追求稳妥,并且也是基于这样的推断,才着手部署整个阵地的防务。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手居然会在实力占优的情况下,仍旧莫名其妙地赌徒性格作,违背了这个时代的军事常识,连最起码的试探和火力侦察都没怎么进行,一上来就是重拳出击!
这一下,可就把做错了准备的丹尼尔给打惨了!
九十八、好的开始不一定是成功的一半(下)
不过,虽然战役的开局实在有些狼狈,但丹尼尔中将还远没有丧失坚持下去的信心——随着时间的流逝,最精锐的精灵王家卫队陆续通过了溃兵的阻拦,先后投入战斗,战况正在被一点点地扭转。
虽然一开始就被打中了要害,但来偷袭的印加人毕竟拳头不够硬——不知为什么,特库姆塞始终没有投入他最精锐的禁卫军——根本做不到一击致命。
他们在训练和装备上的劣势,实在是过于明显了。那些光着膀子的部族战士勇则勇矣,但是手里连钢铁兵器都没有多少。而且很明显地无组织无纪律,这些野蛮人除了抡起斧头和狼牙棒,嗷嗷叫着扑过来,几乎不晓得做出任何战术动作。
在这种情况下,许多被派出去制造混乱的印加军小分队,相继在落单之后被歼灭。其主力部队在死伤累累之后,也渐渐猬集成一团,不再四处穿插骚扰——这等于是让紊乱状态下的精灵军得到了一个恢复组织和建制的喘息之机,土著人想要再“乱拳打死老师傅”,基本上是不可能办到了。
那些可怕的铁蟑螂虽然还在奋力冲杀,但防御阵地内部被人为分割出来的复杂地形,还有精灵军来自四面八方的弹幕扫射,也在相当程度上制约了他们的行动。骑兵一旦没有了运动空间,其战斗力怕是比步兵还要不如,而这些骑着铁蟑螂的铁皮罐头们,自然也是一样。
尽管普通的子弹很难穿透祭司们身上的附魔锁子甲,不过已经有许多士兵领到了混合着秘银的破魔弹。随着枪口喷出的火焰,不时有某些被装在铁皮罐头里的祭司中枪倒地,或因为崎岖的地形,不幸被颠下了坐骑。
覆盖全身地附魔锁子甲固然防御效果不错,但它接近两百磅的沉重分量。也让这些体质虚弱的神职人员根本没有自己爬起来的可能,这使得精灵军士兵地畏惧心理开始渐渐消失——丹尼尔中将不知道的是,这些耐色瑞尔出产的铁蟑螂被送到祭司们手中,到现在才不过区区几个小时而已……由于是赶鸭子上架、现学现卖。他们的骑术普遍很差,很容易就会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为此不得不用铁链子将自己绑在上面,甚至还有不小心滑落之后被自己**的铁蟑螂给活活碾死的……
总而言之,敌人正在一点点地被赶出去,形势正在一点点地好起来。
更令丹尼尔感到欣慰的,则是炮兵地优异表现——在印加炮兵前一阵子的狂轰滥炸之中。由于弹药实在匮乏,精灵军被迫将剩下的各种火炮都掩藏起来,炮兵扛着弹药箱,统统钻进地洞里当耗子。
但是,等到外围防线出乎意料被铁蟑螂突破,整个阵地乱成一团的时候,即便没有得到任何命令,这些王家卫队和海军陆战队的炮兵还是很有觉悟地自钻出了耗子洞,用短促而猛烈的急射,和打一炮换一个地方的灵活策略。像一枚钢钉那样牢牢地嵌在了那里。严酷的形势之下,这些精灵炮手操纵着射程和威力均不如对手的轻型野战炮,居然做到了水平挥。硬是在敌人强有力的炮火覆盖之下,拦截住了印加人地跟进部队。
战斗最激烈地时候。为了对抗敌人地两面夹击。这些几乎可说是身陷敌后地精灵炮兵。甚至将阵地前沿地小口径霰弹炮掉转过来。朝着已经进入阵地地印加战士以贴身距离反复射。每一次轰击。都能带起一大蓬血雨肉末。一旦弹药告罄。他们就往炮口塞进炸药包将其销毁。然后抡起铲子、撬棍、大锤、匕等等一切能搜罗到地武器。奋不顾身地投入肉搏战中。直至生命地最后一息……
在精灵军炮兵地火力隔断之下。本来就势头已衰地印加战士。接下来更是陷入了进退无路地窘境之中。后援部队被炮火隔离进不来。已经进来地部队成片成片地被打翻。火枪地轰鸣和攻击魔法地爆炸。让这些刚走出石器时代地战士如阳光下地春雪般迅减少。而横飞地血肉和绝望地哀号。更是令他们胆气渐消。
“轰隆!”“轰隆!”“轰隆!”
一阵阵沉闷地爆炸声。在这片拥挤地修罗场中响起。人体残片漫天飞舞。为本已惨烈之极地战地更添了几分血色。
在攻势渐渐趋于衰颓地情况下。曼努埃尔为挽回局势而作出地唯一对策。就是在自己地亲信之中组织敢死队。用人肉****来打散精灵军地集结。扰乱他们地反扑。
这显然是一种很可悲也很无奈地做法。因为印加人地部队也和他们地敌人一样。属于金字塔结构地。神殿或王室地死忠分子构成金字塔地顶端。直辖领地征地职业战士是金字塔地中层;再下面。则是无数个印加人部落所提供地部族武装。
这些远近亲疏各不相同的部落,既是整个印加政权金字塔的基石,同样也是王室潜在的敌人——所谓的王室,本质上也不过是最强大的一个部落而已。其余的部落一旦强盛起来,就会想着要自立门户,再强一些,甚至会打算取而代之。
本来,还有至高无上的太阳女神可以帮忙压住阵脚,但眼下这副状况……女神陷入长眠的噩耗虽然还未正式公布,但祭司的法力消失可瞒不住有心人。在交战之前,军队里就已经是人心惶惶,谣言满天飞了。
一旦曼努埃尔将为数有限的死忠分子,也就是狂信消耗殆尽,恐怕剩下那些被裹胁过来的部族战士就要临阵溃逃了——只要是思维正常的家伙,绝对没有谁愿意在这可怕的血肉磨坊里继续被屠杀。而且特库姆塞让禁卫军按兵不动,一味消耗杂牌军的做法,也实在是很伤他们的士气。
不过,即便是饮鸠止渴,这些人肉****终究还是挥了一些作用。看到那些眼睛里燃烧着火焰的狂信,以及炸药包上那滋滋燃烧的导火索。无论这些人肉****嗷嗷叫着奔向哪里,那边地两军士兵立即抱头鼠窜——炸药包可认不清你是同袍战友还是敌人。一时之间,居然也勉强拖住了精灵军反扑的脚步。
“真是一群让人佩服的疯子!”丹尼尔中将叹息着说道,“但要是让他们再这么疯下去。我可就要有大麻烦了!那句老话是怎么说得来着……麻杆打狼两头怕?”
的确,眼下这支精灵军在被敲了一记闷棍之后,总算是得益于对手后继无力,己方又还算争气,这才渐渐扭转了局势——但那是建立在特库姆塞没有投入禁卫军地前提之下的。
整个防御阵地毕竟给搅得乱七八糟了,又被塞进来这么大一块毒瘤,谁晓得对面那位君王什么时候会忍不住动了心思。不再保存实力,让他的禁卫军全军压上……一旦这种危险成为现实,以眼下这副全面陷入贴身混战的情况,精灵军固然可以给对手造成相当大的杀伤,但是丹尼尔进行这场防御作战的要目标——拖延时间,就完全没什么实现的指望了。
而且,丹尼尔剩下地那点儿弹药,也经不起长时间的挥霍了。士兵已经打光了一半以上的子弹,而且还有若干小的弹药囤积点被摧毁。精灵军炮兵在一段时间的水平挥之后,已经开始因为弹药耗尽而不得不先后炸炮。而随军的那些魔法师和牧师。在这一阵极为惨烈的短兵相接之后,今天记忆的攻击魔法和神术已经所剩无几,眼看着就要成为废物。其中的某些家伙。此时已经被迫动用珍藏的魔法卷轴和魔法晶石了。
所以,他必须以最快度结束这场拖延不下去地混战,将突入阵地的印加人赶出去,恢复防御阵地的完整,以达到自己拖延时间地目的……这个任务难度很大,因为虽然有精灵炮兵的封锁和削弱。但已经进入阵地的印加人还是达到了五千名以上,还夺取了部分精灵军辛苦构筑的工事作为依托。而精灵军此时的总兵力也就是两万左右,想要踢着这些家伙地**让他们滚蛋,似乎不是什么短时间可以做到的事。
幸好,丹尼尔非常敏锐地现了对手的一个诡异之处,并且及时搞到了相应的情报支持……
“尊敬的亚娜小姐,恕我冒昧,虽然在下绝对无意冒犯您以及您所侍奉的那位殿下,但作为一军主将。我还是不得不多问一句。您能保证情况确实和夜女士的喻示一样吗?”听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面色憔悴的金精灵将军尽管有些迟疑。但还是开口问道,“毕竟……我军已经承受不起任何地误判了!”
他地声音不高,非常沙哑,隐约透着一股浓浓的疲惫感,但语调却颇为严肃。
而回答他地则是一阵银铃般的轻笑。
“咯咯,阁下的心眼未免也太多了些,以夜女士的名义,我当然可以保证!”美丽的莎尔女牧师很有风度掩嘴轻笑起来。尽管身在战场,亚娜小姐依旧穿着一袭华丽的紫色丝绸长袍,浑身挂满珠宝,打扮得颇为妖艳迷人。
“就在前一刻,女士亲口给她所有的仆人都通报了整个事情的经过……说起来还都是阁下的功劳呢!而且,我们现在看到的场面,也能证实女士所言不虚——那些土著人都没有受到任何防护,而他们的祭司却骑在铁蟑螂上和我们打肉搏……另外,虽然我这一次不计较,但还是请您以后多少尊重一下夜女士的信誉。我们的这位殿下可不是那个满口胡柴的谎言王子希瑞克,会在神圣庄严的神喻里弄虚作假!”
夜女士的信誉?这玩意存在过吗?再说了,莎尔的神喻那哪有不弄虚作假的?丹尼尔表面上唯唯诺诺,心中却是暗自嘀咕。
经历过多年的军旅生涯,特别是在北极港奉命将自己的得力部下当奴隶卖掉之后,丹尼尔已经对这个充满无耻和欺诈的世界彻底绝望了——既然连素来形象光明磊落,号称仁慈正直的金精灵王室,都在私下里把自家臣民捕为奴隶,贩卖给渴求精灵女奴的敌国以牟取暴利。那么所谓“庄严”的神明,又能比“仁慈”的精灵女王和公主差上多少?
而且,作为托瑞尔世界最最老牌的邪神,暗夜女神莎尔可从来没有过什么诚实守信的好名声,倒是经常喜欢在背后捅盟友一刀,甚至连违背冥河誓言都在所不惜!这种不要脸的无赖性格,让这位夜女士占过不少小便宜,但同样也让她吃了许多大苦头——要是把背叛当成了习惯,终究还是会倒霉的。
不过……无论怎么看,莎尔这一回似乎都没有任何陷害自己的理由。无论是信奉那位前光辉之主的印加人,还是被莎尔间接毁灭过一次的耐色瑞尔帝国,都是和莎尔不共戴天的死敌,当然,也是精灵王国乃至精灵诸神的死敌。但是……敌人的敌人就一定是朋友吗?
要是押错了宝,自己这边可是再撑两个小时的本钱都没有了啊!
就在这片刻的犹豫之间,又有两门野战炮因为弹药告罄而被迫自爆。看着那些经受过至少三十年专业训练的炮手,此刻却在用最不适合战斗的工具和目不识丁的野蛮人肉搏,血洒泥淖,丹尼尔终于下定了决心。
“那好吧,亚娜小姐,我任命你为此次攻击行动的临时指挥官,所有的法师、牧师和能抽调出来的士兵都听从您的调遣……嗨,我军的生死存亡,都拜托您了,愿武运长久!”
“非常感谢阁下的信任!”女牧师收敛起轻浮的笑容,躬身还礼,“就请您拭目以待吧,这些貌似猖狂的土著人,不过是一戳就破的纸老虎而已!”
一戳就破?这个词让金精灵中将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之前的一个小时里,他那貌似固若金汤的防御工事,就是让少得可怜的敌人给“一戳就破”了。到了眼下这个就要放出“胜负手”的时候,再说什么一戳就破,似乎……非常不吉利?
他张开嘴,想要再对莎尔的女牧师叮嘱一些什么。但是在反复酝酿了老半天之后,最后却只挤出了短短一句话。“……但愿如此吧!”
很幸运,他这一次赌对了。
随着丹尼尔的这一声令下,已经再次朝另一个方向倾斜过来的战争天平,顿时猛地一颤,然后在一瞬间之内就彻底地垮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