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国际主义战士?(上)
“恢复现役,出任志愿军司令?兵员自行征募,援救马兹卡大陆的反抗军?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看着手中精美的任命文书,菲里不由得感觉一阵头晕。
“这个么,是教会和国家对阁下的军事能力的肯定。希望你不要辜负了国家对你的信任,继续扬身为选民的大无畏精神,向水深火热之中的马兹卡大陆人民伸出温暖的援助之手……”纤瘦的席执政官矜持地搓着手,满脸都是灿烂的微笑,看得菲里恨不得给他的鼻梁来上一拳——有你这么搞突然袭击,随便折腾人的吗?
而且,难道我就那么像冤大头?他不由得暗自嘀咕。在殖民地打仗,最起码还有几千名马马虎虎的部下,还有几万既不中看也不中用的友军,更有质量虽差但数量严重过剩的军械补给。但是这个莫名其妙的志愿军呢?士兵在哪里?军械在哪里?谁来提供给养?这都是生死攸关的大问题!
眼下菲里手头能调得动的,也就是神秘之火舰队的几百个水兵,还有一些魔法师和神殿卫士而已,满打满算凑不到一千人,连祥瑞号上的炮手都凑不齐。先不说怎么把人运到万里之外的那片鬼地方,就算顺顺利利到了那边,这点人马在数十万人的大战中也派不上多少用场,多半只有送死的份。即使有两个大奥术师肯出手,但是蚂蚁多了能咬死大象,他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就不错了,
更要命的是,这个“志愿军”的名头虽然听起来很热血,很响亮。但实质上不过是个弃子。或说探路石。所谓志愿,就是要和政府撇清关系,避免两国正式开战的大场面。自己如果在马兹卡大陆打开了局面,后面自然有人跟着来摘果子,遇到了危险,国内多半也不会有救援。
而且,在兵员方面。先不说人员质量如何,也不说有多少时间训练,至少可以自行到各地征募。但是军费又该要谁来出呢?使团进贡地那些财宝,在刚到北极港地时候就被领导们心急火燎地收了上去,只留下了自己和其他几个人预先私分的那一小部分。而翻遍整份任命书,也没有半点拨款资助的意思……总不成要我自己掏腰包吧!
还有一点最关键的:整个帝国的正规军和地方军最起码也有百万之数,随便拉一队人马出来都比自己手下这大猫小猫两三只要强得多,凭什么要我这个已经成了预备役的小上校去扬风格?怎么看都有问题!
一想到这里,菲里感觉自己头都大了——拜托,我虽然挂了个候补选民的头衔。但本质上还是一个小市民,这样大公无私,不,是公而忘私地国际主义战士,你们还是找别人去做吧!实在不行,难道就不能推掉吗?收了钱不办事又不差你一个了。
唉,真是活见鬼了,早知道这样,在现遇难船只的时候就不该多事。他心中愤愤不平,但脸上却作出一副非常诚恳和谦虚的样子。“呵呵,承蒙阁下看重,鄙人实在是惶恐不已。只是在下才疏学浅,资历不足,恐怕会辜负您地信任。而且。对于马兹卡大陆……呵呵,我也是一无所知。实在是难以担当这等重任。还请阁下重新斟酌一下人选,给其他人一个表现的机会。”
由于对方是不熟悉的级大BOss。因此菲里把话说得很客气。不过他只是感觉有些紧张,倒也不是特别害怕。
对最高当局的任命随便推脱,固然不是下属的处事之道。但是从理论上讲,菲里现在还是在魔法女神教会的编制里,甘梅利尔只是他的上司之一,而且还是没有直接关系的那种。如果只是为了自己地事情稍微冒犯一下的话,倒也无伤大雅。
打个比方,如果说甘梅利尔席执政官是封疆大吏,在人间统治整个耐色瑞尔帝国。那么菲里这个选民是魔法女神下派到凡间的特派员,同时在甘梅利尔手下兼了个职务。甘梅利尔固然可以指使他去做一些事情,但如果命令太过于离谱,菲里也不是完全没有选择余地——实在不行,我就去专心抱教会的粗腿,不跟你玩了!
“呵呵,年轻人不必妄自菲薄,这件事情恐怕非你不可了。”甘梅利尔的态度倒是非常和蔼,他很清楚眼前的菜鸟选民担心的是什么,无非是担心没钱没权拉不起队伍呗。在看了使团带来的财宝之后,凡是胆子大一点儿的家伙,都是做梦也想着到那边去财。只要能凑得出比较象样的兵力,甘梅利尔绝对会让自己地嫡系上阵。
但是,他眼下实在是连一点可用之兵都没有了。
所以,甘梅利尔只能让菲里胡乱凑些杂牌军过去,先对付一下再说。
“虽然财政比较紧张,但我还是可以做主,从贡金中拨出价值十……不,十五万枚金币的黄金,作为志愿军的启动资金。而且新耐色瑞尔殖民地的武器库存也让你随便搬运,待会儿我再一个公文,让殖民地各州的地方政府都要配合你的工作……”他向身旁站着地大主教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即会意地站了出来。
“尊敬地选民先生,教会方面对特库姆塞手里的耐瑟卷轴很感兴趣。作为众魔法之母地地上代言人,以及各类魔法的传承,我们有必要通过它来恢复各种失传的魔法奇迹,并且彰显众魔法之母的威仪。因此,由你牵头组织军队援救特库姆塞,也是教会的意思!”
这就是甘梅利尔的小算盘了:可能引巨变的耐瑟卷轴,与其交给同自己不怎么对路的大奥术师联席会议,在国内折腾出又一个不稳定因素;还不如交给自己的后台老板魔法女神教会,换取他们全力支持自己当选连任——受到魔法女神教会幕后操纵的政党领袖并不是只有甘梅利尔一个人,如果教会表明了态度,他最起码可以少掉三成的竞争对手。
于是,双方一拍即合,只是苦了跑腿的菲里,不得不为此冒险远征。
当然,一些必要的甜头还是有的,否则跑腿的也就没有了前进的动力,多半会有消极怠工的可能。马无夜草不肥嘛!
“如果你能够成功完成任务,并且从特库姆塞手里得到通贝斯港的话,我可以设法让这座城市成为教会直辖领,并且自行掌握关税。”甘梅利尔轻描淡写地抛出了好大一张画饼,“以你的功劳和身份,绝对可以成为第一任领主。那地方还在帝国版图之内的时候,每年的税入最少也有两百五十万金币呐!”
“即使事不可为,只要你能把剩下的耐瑟卷轴带回来,教会也能将北极港划为你的私人领地作为酬谢,就像伊尔明斯特的阴影谷、艾拉斯卓女王的银月城一样。”大主教也来帮腔,“这一任的海关特派员不可能一直待下去,等到你回来的时候,他们也差不多该走了,我们会尽量争取派个自己人来接任。到时候想怎么做,还不是你们自己商量着办?”他暗示说。
既然两个老板一起话了,菲里也就没有了推辞的余地。他不是伊尔明斯特大贤,在教会体系里一言九鼎,有着相当程度的独立性。作为一名新进的选民,如果菲里不能尽快立下些功绩的话,不要说转正了,就是能不能在教会和政府里站得住脚也是个问题——虽然他的职位是女神直接赏赐的,但不管是再怎么高高在上的领导,也要重视群众的意见嘛!
新官上任三把火,不光是为了向下属立威,也是为了向上司证明自己没有尸位素餐,现在时势多变,自己的位置纯粹是捡来的,如果不多奋一点的话,怕是真的要被当成吸血鬼专用口粮来包养了——那不成吃软饭的牲口了吗?
而且,拥有一块完全属于自己的地盘,也是一个不小的。富贵险中求,作为一个穿越,种田流的家套路,菲里可是一清二楚——晒盐,造玻璃,炼钢铁,做生意……通贝斯正好是一个繁华的热带海港,比北极港这个兔子不拉屎,冬天能冻掉鼻子的鬼地方强得多。而且周围环境也很合适——耐色瑞尔人的技术水平太高了,逼得他只能通过性用品产业来搞钱,还立马就出了好多盗版水货,把自己的正版货挤出了市场。那么降低一下标准,去糊弄土著人,似乎就没有那么大的风险了。
在另一个世界,早期的殖民只要玩上几个不太高明的把戏,就经常被未开化的土著人奉为神明,什么美女啊,财宝啊样样都像傻瓜一样双手奉上。而自己不但是正牌的神明使,身边还有一个时常神上身的级灵媒当保镖,稍微骗上点供奉应该不在话下。至于马兹卡大陆的土著人是否配合……光是看着他们带了那么多财宝随便出海晃悠,就差不多可以贴上一个“此地人傻钱多,来”的标签了。不去忽悠他们,又该去忽悠谁?
二十五、国际主义战士?(下)
一瞬间,菲里的脑子里就电光火石般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弯,并且很快下定了决心——自己去那边就是为了捞钱和圈地的,如果圈不到地就一门心思捞钱。至于特库姆塞顶不顶得住精灵军的攻势,他才不关心呢,只要尽力了就成。反正战争得胜,自己就在那边扎根经营;战败覆亡,自己就席卷财宝潜逃。反正自己过去不过是友情客串,又不是保家卫国,只要别忘了事后捎上耐瑟卷轴,谁也没法子追究什么。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需要搞清楚……
“尊敬的席执政官阁下,尊敬的大主教先生,非常感谢诸位对我的信任,我也很乐意为了国家和信仰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但是……为什么要出兵救援,还有,为什么是我?”他面容严肃地问道,“论声望,论影响力,教会的前辈们比我这个新人要强上一百倍。论作战经验,帝国的正规军难道还缺善战的将领吗?我实在看不出自己有成为统帅的资格,这其中有什么缘故吗?”
由于在场都是自己人的缘故,席执政官回答得很快,简直是不假思索。
“为什么要出兵救援?道理很简单,把战马栓到敌人的篱笆上,总要好过敌人把战马栓到我们的篱笆上。至于为什么是你……嘿嘿。”他苦笑着和身旁的大主教交换了一个眼色,“除了你,还有谁更合适?”
第二次大陆战争绵延十几年,各国之间打打停停,停停打打,各式各样的和约签定了又撕毁。撕毁了又签定。敌我关系不断转变。但是对于这场精灵王国和特库姆塞所率领的反抗军之间的较量,世界各国的立场却是出乎意料地一致,都暗自希望精灵军能够吃个大亏,却又不太乐意把自己也扯进来。
在过去地几个世纪里,永聚岛的精灵王国扮演了一个天怒人怨的角色,把能得罪的国家和势力几乎得罪了个干净。他们依仗强横的海军和先行一步的优势,独占了几乎所有的殖民地。这就够让人嫉妒了。更要命地是,高傲的精灵们没有半点一起财的意思,反而竭力破坏外国商业网点。垄断海上航线,甚至直接破坏各国港口,这更是让任何不想成为奴隶和附庸地势力都看不到和平共处的希望。
精灵王国对殖民地的贪婪胃口,以及倚仗国力四处煽风点火的可恶行动,为这个国家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树立了敌人。其他国家无论选择怎样的展道路,精灵主导的世界殖民体系都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坎。只要一天不肯让别国分享海外殖民地利益,费伦大陆各国就始终是精灵王国永远的敌人,而丢光了新耐色瑞尔十三州以外全部殖民地的耐色瑞尔帝国。更是同精灵们苦大仇深,千方百计地要破坏它的殖民行动——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别想弄到手,何况你一旦得手,马上就会用它来打我!
在精灵王国不留丝毫余地的强力打压下,身为老牌殖民的耐色瑞尔帝国被硬生生地逼成了风格高尚的国际主义战士,开始为伟大而正义的反殖民斗争事业添砖加瓦。当然,这仅仅限于泄露一些情报,走私一些武器之类,至于出动军队赤膊上阵。一般还是在考虑范围之外的——觉悟还没高到那个水平嘛!
不过,即使真地出兵援救,倒也没什么要紧的。反正双方的关系已经恶劣到不能再恶劣,刚刚还打过一场大仗,而且和约期限也差不多满了。虽然帝国内部不稳,但是根据甘梅利尔的说法。敌人的战争机器也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可怕。
表面上。精灵王国的数百万大军遍布全世界,军威堪称鼎盛。其实不过是脚下处处烽火。从无数殖民地掠夺来地巨额财富,又如同流水一般花费在了对抗殖民地起义和攻打世界列强地漫长战争中。虽然能够以战养战,但是战争消耗的不仅仅是财富和资源,还有巨量地生命。而只有四百万人口的精灵,显然无法长久地同总人口过四亿的各大敌对势力拼人命——即使拥有装备和兵力上的相对优势,精灵军平均每年战死的将兵依旧在十万以上。
由于精灵一族漫长的寿命和低下的生育率,他们的人力资源早已濒临枯竭。为此,王国政府不得不颁布强制生育法案,逼迫大部分不用从事战争的精灵妇女成为育种机器。又推行一夫多妻制,鼓励男性精灵迎娶人类或其他种族的小妾,降低半精灵成为公民的门槛,这才勉强保持了基本的兵源。
所以,如果能让精灵军在特库姆塞的手下再栽上几个大跟头,无论国内的哪一方势力都是举双脚赞成的,要是能让他们的兵力枯竭,那就再好不过了。之所以不愿意自己出兵,那是因为缺乏制海权,即便占下了某块飞地,也不容易在精灵舰队的攻击下守住。只要特库姆塞的军队还支撑得住,帝国也不会自作多情。
但是这一次,如果不能及时提供一点支援的话,反抗军怕是真的要被剿灭干净了。
“根据使节团提供和我方情报部门搜集的信息,特库姆塞在今年夏天的一系列战役中损失了大部分的兵力和地盘,原本效忠于他的部落纷纷叛变。而精灵军还在世界各地拼命搜罗兵力动攻势,因此救援之事已经刻不容缓。”甘梅利尔很严肃的解释说,“无论是耐瑟卷轴落到精灵手里,还是让精灵王国平定了整个马兹卡大陆,后果都不堪设想。但是……”
他苦笑几声,指了指搁在墙边的那块石板国书,“这样的条件,不要说国会了,就是我也觉得不够意思啊。”
按照老和尚静水幽狐的说法。他们是希望帝国利用精灵方面兵力空虚的机会。再一次在费伦大陆上开战,袭击精灵的后方,为反抗军牵制住敌人地兵力。而帝国也可以趁机扩大版图,并且从特库姆塞手上分到一些未来地利益。
遗憾的是,正同菲里先前的分析一样,特库姆塞拿出来的条件实在是缺乏力,耐色瑞尔本来就为新占领区的分配搞到快要爆内乱。进一步的扩张既无必要也无实力支撑,不值得帝国为此替人受过。但出于战略方面的考虑,又舍不得彻底放弃特库姆塞这个能大量牵制精灵军兵力地优秀棋子。
而且。耐色瑞尔帝国也没有多少可以抽调的兵力了。
作为拥有一亿多人口的级大国,耐色瑞尔地正规陆军部队却只有区区十二个野战军和一个近卫军,总兵力不足二十万,其余的近百万辅助军团全在地方政府的控制下。除非全面宣战,并且做好沟通工作,否则国防部很难调用。
在先前的战事中,作为战斗主力的野战军损失惨重,其中驻扎在新耐色瑞尔殖民地的第十二军团。即新大陆军团在开战之初就被打得全军覆没,残部收编进了各地的警备队。第十一军团在前往北极港的航渡过程中被伊尔明斯特地外行指挥折腾得全灭,一同完蛋的还有半个近卫军。在本土的战事中,也有两个军团因损失过大而被迫取消了编制,算上其余被重创的,帝国的正规陆军差不多缩水了一半。
帝国政府并不是不想恢复建制,但是在停战之后,战时募集的大量国债堆积如山,沉重的赋税也远远过了界限,加上中央和地方的对立。国家缺少收入。军队光是维持就很困难,更不用说扩军了。
现在,严重缺编的第一军团和半个近卫军驻守京畿;第二军团镇守东部重镇散提尔堡,监视科曼索自治领的叛乱;第三、第四军团屯驻在幽暗地域;第五军团镇守宝剑海沿岸地北地诸城;第六、第七军团在战争中全灭;剩下三个军团,分散在广阔的南部占领区,同五倍于己的各自治领联军对峙。至于新耐色瑞尔殖民地。干脆连一支正规军都没有。无论从哪里抽调军队。都会造成极为严重的后果,甚至导致帝国统治的崩溃。
现在。损失了差不多一半兵力的耐色瑞尔已经极端脆弱,就像是舵手一个错误就会在眨眼间沉掉地泥船,再没有比维持稳定更要紧地事了。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再次卷入全面战争,实在是个太过疯狂的主意。
于是,曾经统帅军团,在新大陆打过几个关键胜仗地菲里就被推了出来。
“帝国抽调不出正规军,本土的辅助部队也要留着用来作为军事威慑的筹码。”甘梅利尔有些含糊地说,没有明确指出到底是要威慑谁,“援救兵力只能从殖民地调动,但是熟悉这里的将领实在太少,而你在光荣城之战、新魔索布莱城保卫战和沙丘之战中的杰出表现,我们都有目共睹。而且,军队的运输也离不开你的祥瑞号……”
这个时代的海船航行全靠风力,而在冬天的时候,无论从新耐色瑞尔殖民地还是帝国本土的港口南下出,前往马兹卡大陆的航路上都刮着南风,季风和洋流的方向同航向完全不对路。如果要等到风向合适的时候,那差不多要到明年的初夏了。在精灵军的步步压迫下,特库姆塞的反抗军多半坚持不了这么久。
因此,援军必须在一两个月内出,交通工具要么使用有密瑟能核作动力的祥瑞号,要么就得让飞龙来驮了。很显然,帝国没有这样多的龙骑士,更承担不了这样的空运成本。与其让另一个陆军将领到祥瑞号上与菲里搞摩擦,还不如让他这个内裤选民身兼两职,反正他也是从陆军转业过去的。
“总之,援救特库姆塞的事情就这么定了,我会立即恢复巨熊军团的编制,并且在允许的范围内尽量给你提供便利。对于这次行动,希望你能够尽力。成功了,国家会记住你的功劳。失败了,也不是你的义务,我们是不会抱怨你的。”甘梅利尔拍着菲里的肩膀安慰说,“你也不要妄自菲薄,除了你,还有谁能用殖民地的废柴民兵干掉鼎鼎大名的幽灵玫瑰索非亚利亚顿元帅?对自己多一点信心吧!”
“说实话,这次援救更多的只是一个政治上的姿态,关键还是要把耐瑟卷轴弄回来。”大主教也补充了一句,“能得到众魔法之母眷顾的人,绝对不会是平庸之辈。你办事,我们都放
面对如此的信任,菲里只能苦笑,但心中不免也有些憧憬和激动。
富贵险中求,说不定,自己这回就真能搏出个一地之主来呢。
“明白了,我一定会尽力完成任务。当然,在有些事情上,还需要得到上级领导的大力协助……”
二十六、商业化战争(上)
穿过阴森狭长的甬道,走出巨石垒砌的中央城堡,凛冽的冷风迎面吹来,让在暖气房里磨了半天嘴皮子的菲里不由得精神一振。
在他的面前,是一片青石垒砌的演兵场,占地相当广阔,但此刻却被来自大海另一端的巨兽们塞得满满当当。十几头巨龙拥挤成一团,不耐烦地打着响鼻,空气中满是动物的腥臊和粪便的臭味。几十个炊事兵推着成车的面包和腊肉,胆战心惊地招待着这些恐怖的大家伙。惟恐它们一个不高兴,拿自己也塞了牙缝。
在这些巨龙中间,老黑龙福尔摩斯的身形显得分外渺小。尽管由于长期营养过剩,他已经胖了好大一圈,肚皮上肥得打褶,但先天的畸形骨架依旧让他看起来像个侏儒。此刻,这老东西正不自量力地追在一头身材优美,鳞片亮的母青铜龙后面,叼着一头烤全羊百般讨好献媚。可惜这落后的泡妞方式显然不受时尚的小母龙喜欢,只见她狠狠地一甩尾巴,就将体型不足自己一半的福尔摩斯打棒球似的甩出演兵场,顺着狭窄倾斜的山路骨碌骨碌滚了下去,即便没有四肢粉碎性骨折,怕是也要软组织多处挫伤了……
就在她打出这惊鸿一甩的时候,还用通用语很彪悍地吼了一嗓子。“不要脸的老穷鬼,居然敢摸本姑娘的**!难道我的身价就值一块臭肉吗?什么时候拿个一万金币或几百块宝石出来,姑奶奶让你爽个够!”
菲里听得一头冷汗:巨龙也有搞援助交际的吗?
不过……这种事情也很难讲,俗话说,女人与巨龙是亲戚,都对亮晶晶的东西感兴趣。如果既是女人又是巨龙的话。那可真是不堪设想……他望着街道尽头。半边身子嵌进墙里地福尔摩斯,对这家伙第n次地求爱失败表示无限同情,顺便对过去揭龙鳞和拿着酒瓶子接龙血的淘气小孩视而不见——就算是拆迁补偿费吧!
正当菲里悠闲地欣赏着山下萧瑟冷清的集市,和满是不冒烟的烟囱的住宅区的时候,一个肉球似的家伙出现在他地视线内。
“哦,尊敬的德金先生,您也来参观诸位大人们的高级坐骑吗?”
“呼。我哪有这个闲功夫,呼,这么一场剧烈运动还真是叫人吃不消。”胖胖地狗头人奸商挥洒着满头的汗水。一步一晃悠地从山坡下面的市区跑了过来,“我这次过来,是有一件要紧事要和您商量……”
“你是说还贷的事?”菲里耸了耸肩膀,“在海上已经结清帐目了啊。”
“不,不,这回是新生意。”德金搓着戴满戒指的肥手,满脸都是谄媚的笑容,“听说阁下即将出任马兹卡大陆远征军司令官。不知鄙人能否有幸担当随军商人……实不相瞒,到那边去做生意实在是一本万利,就是路上不怎么太平,如果能有阁下的军队保驾护送,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一旦有了收益,鄙人绝对短不了给您的孝敬!”
菲里顿时收起了无所谓地表情,深深地望了德金一眼,然后笑了起来。
“呵呵,德金先生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啊,我才刚从席执政官那里得到任命。您就找上门来了。想必您一定交游颇广吧!”
“嘿嘿,做生意嘛,消息不灵通怎么成呢?”德金也眯着眼睛陪笑道,“您看这事儿……”
“原则上问题不大,只是有一件事我很好奇。”菲里饶有兴味地注视着德金,特别是他那双眯得快要闭上的小眼睛。“眼下这风向和洋流都完全都不对路。您的商船又打算怎么过去呢?我军可等不到季风转向的时候再开拔。”
“这个问题还得麻烦您多多关照了。”德金非常诚恳地说,“这个季节。帆船是铁定过不去了,所以只能从您的祥瑞号上腾几个舱位出来,鄙人还会再交上一份租金的。”他偷眼看了看菲里,“这样能行吗?”
“这个嘛……自然是不行的。”菲里瞟了一下狗头人瞬间煞白的脸色,心中偷笑,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竖起了一根手指,“我不要租金,也不要孝敬,但是远征军的后勤工作这一块,就要麻烦您了。”他凑了过去,逼视着对方,“德金先生以为如何?”
狗头人奸商地神色苦涩无比,虽然知道这种独门生意并不容易忽悠,也早就做好了挨宰的打算,但是事到临头,还是万分的肉痛。当然,他也清楚,既然大家都是明白人,那装糊涂肯定是非常之无聊的。
可是,这实在是好大的一刀啊!
“呵呵,关于这个问题,我想我们应该进行更加详细磋商。”他勉强一笑,决定回头就去找合伙人分摊,“我们无冬城商会对待朋友,从来都是非常慷慨的!”
“那是,那是。”菲里笑嘻嘻地同他一击掌,“不过眼下就有一个非常紧迫地问题,祥瑞号地结构不怎么适合运货,更不适合运兵,关于这个改建的材料和费用……无冬城商会地朋友是不是应该解决一部分?”
德金顿时笑得比哭还难看——这家伙精明是够精明了,但是修身养性的工夫似乎还很不到家。
“……没——问题!这点钱我们全包了!”
“火枪手三百,长矛兵一百,炮兵两百,剑士和骑兵各五十名……”看着北极港警备队的花名册,菲里不由得眉头紧锁,“再加上舰队里的那些水兵,我们满打满算也就能凑出一千人,这样的兵力实在太单薄了。”
夏洛特悠闲地坐在办公桌上,非常不负责任地摊摊手,“这我就管不着了,反正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北极港的这点家底就交给你了,军械物资随便你搬,不过也没多少了。”
“怎么?不和我一起去那个不死鸟的地盘财了?”菲里笑着问道,“本来还给你留了个副司令的位置呢。”
“省省吧,你的口才还远远没到骗人送死的水平。”夏洛特朝菲里的肩膀上轻轻锤了一拳,“黄金财宝固然诱人,但也得有命去享受。我可没有一位女神眷顾,更没有一个大奥术师当贴身保镖,想玩这个心跳游戏也不够本钱。人贵在知足,最近这几个月里,我捞的钱已经足够弥补战争中的损失,家里在埃蒙港那边的工厂和商行也恢复了,实在是没那个心思冒险……”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祝福你一路顺利吧!”
菲里看了夏洛特一眼,心里有点遗憾,但是对于他的想法也很能理解:几乎所有人都希望将事态的展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对于不能够掌握的事情,也希望它能够朝着自己所希望的方向展。而对于前景模糊到无法预测程度的未知,则充满了抵触或恐惧。
所谓穷极思变,反过来理解就是说除非困难到了极点,否则谁都不乐意玩什么大破大立,特别是有产阶级更是如此——愿意拿命出来当赌本拼搏的家伙,不是野心家,就是穷光蛋,剩下的全是神经病。而已经名利双收,并且娶了个富婆的夏洛特显然不符合上面的任何一种情况,自然也不会有赚卖命钱的动力。
“明白了,多谢你的祝福。”菲里点点头,“关于兵力不足的问题,我会再想其他办法。实际上,特库姆塞那里并不缺人,更不缺钱。他所需要的,只是大量的军械、粮秣、草药等物资而已。我军本身的后勤,已经有德金那个狗头人奸商来承担,至于给特库姆塞的援助物资……用一千名士兵攻打精灵军当然严重不足,但是搬空新耐色瑞尔殖民地的库存却已经绰绰有余了,过两天我就起锚出海,到南边去让各州政府和议会清仓。”
夏洛特的嘴登时张得老大,足可以放进一只鸭蛋,“……清仓?那帮吝啬鬼怎么可能答应如此离谱的事?就连在保卫新耐色瑞尔的时候,他们都不肯出钱!你过去之后,到底是买还是抢啊?”“我手头有席执政官亲笔写的批文。”菲里扬了扬手中的一份卷轴,“刚刚下来的,作为备战的需要,让我自行支配新耐色瑞尔各地仓储,并且有权要求各级政府和议会全力配合。”
二十七、商业化战争(下)
看着菲里手里这份打着魔法印鉴,闪耀着绿色灵光的精致公文,夏洛特的嘴角顿时泛起了一丝苦笑。
“这个……你可能不知道,这种事情是要得到国会批准的,光是甘梅利尔的一纸空文根本不顶用。而且就算手续齐全,那边只要用上拖延战术,你也绝对吃不消——上次停战的时候,这帮混蛋就和咱们结下梁子了,这回能不报复过来吗?”
菲里默然,在沙丘之战的时候,各州议会将前线的大陆会议代表们狠狠地摆了一道。先是搞垮了通讯线,以至于前线得不到两国议和的消息,打了一场多余的血战。之后又落井下石,把什么屎盆子都往前线的同僚头上扣,硬生生把他们整成了破坏和平的战犯,让全军将士流血又流泪。
但当时的大陆会议主席泽娜也作了相当凶狠的反击,先是了巨额军票犒劳部队,逼迫各州议会掏腰包兑现,让这些脑满肠肥的混蛋不得不在钱袋缩水和地方暴动之间做选择题。之后又将和自己一起倒霉的大陆会议代表扶植成强有力的反对派,让今年的政坛始终安静不下来,弹劾、倒台、丑闻不断。因此,各州的当权派都把盘踞在北极港的这个小团伙当作生死大敌。指望他们不找麻烦,就跟指望猫儿不偷腥一样缺乏可行性。
夏洛特想了想,又劝说道,“不是还有一笔席执政官拨的启动资金吗?我看你索性吃点亏,先用它来采购不就行了?起码也能少引点矛盾啊。”
菲里摇了摇头,“那些钱是用来支付军饷和招募新兵的,不开出一个天价。根本没有人会愿意参加这次九死一生的远征。提货的时候。我会先安排部队武装警告,如果他们还敢找麻烦的话,哼哼。”他冷冷一笑,“真理只在火炮射程以内,而我拥有这世界上最大地战舰!由不得他们以任何借口拖延。”
夏洛特地脸色更加难看了,“你知道吗?这么做和强盗又有什么分别?难道就不担心会打响内战的第一枪吗?”
菲里叹了口气,套用了某位花旗国兵部尚书的名言作为答复。
“正如我们知道的。有些事情大家都知道,有些事我们知道我们应该知道。我们也都知道有些事情我们不知道,那就是说——我们知道有些事我们不知道。但也有些事情我们都不知道。那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我们就是不知道。”
这堆拗口的词汇让夏洛特愣了好一会儿,直到菲里喝完又一杯咖啡的时候,他才揉了揉太阳**,从死机状态中勉强恢复过来,有气无力地问道。“你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还有这话是谁说地?真是太他妈地有哲理了,内涵深刻得让我恨不得揍他一拳!”
“原作是一个叫拉姆斯菲尔德的官僚,我想你应该不认识他。”
“确实从来都没听说过。”夏洛特耸了一下肩膀。“不过能把废话说出这种水平的家伙,未来不是天才大律师,就是一流地政客。但是我觉得他更应该去死——否则绝对会有一大帮不幸的人被他的语言艺术活活折腾出精神衰弱来!”
“我同意。”菲里微笑着说,顺手给自己又倒了一杯咖啡,“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吗?”
“如果时间宽裕,或许可以让泽娜领主找些熟人来帮忙,也可以通过舆论造势。但是眼下这种情况……唉!当前的国内形势,根本就不适合对外搞出什么大事儿。”夏洛特搔搔头,小声地叹息,“只是希望你不要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和错误的敌人打上一场错误地战争,就谢天谢地了!”
很突兀地,夏洛特不自觉地说出了另一位花旗国五军大都督的名言,让毫无心理准备的菲里惊讶得把半壶咖啡倒进了袖子里。
“你这话是谁说的?”他拼命甩着被烫到的手,呲牙咧嘴地问道。
“我自己刚刚想出来的。怎么了?”夏洛特惊讶地挑了挑眉毛。“有什么不妥吗?”
“……呵呵,没什么问题。只是太他妈地有哲理了!”菲里干笑两声。用手帕擦了擦袖口,“时间不早了,我还得去教导部下怎么为这次远征集资,那就再见了啊!”
“集资?你这是去打仗还是做生意啊!”望着菲里匆匆离去的背影,夏洛特咕哝了一声,随手又在壶里填上清水和咖啡豆,放到小炉子上煮了起来。
他不晓得的是,菲里还真的是在把这一仗当成了生意在做。
受命备战的第三天,菲里就驾驶着祥瑞号急匆匆地开出了冷清地北极港——不走不行啊,这十月的天气,一日冷似一日,指不定哪天寒流一吹,港口就封冻住了。到时候说不定真得烧黄金飞出去,那可就要亏大了。
当然,本着“不放过一针一线,也不放过一个志愿”的认真态度,菲里在离去之前,不但搬空了城里的全部粮食、燃料、布匹、火药、现金等等储备物资,还用冷冰冰的枪口感召了上百个五花大绑的神殿牧师随军出征——老子毕恭毕敬地把你们这帮研究狂人请过来,好吃好喝不说,还狠命地供着你们烧钱搞项目。现在国家有事,教会有事,更重要地是本官有事,你们这些老滑头竟敢玩临阵退缩?
什么?研究进行到了关键时期,脱不开身?没关系,学以致用嘛,到战场上去练个几手更能开启思路,魔法多半不就是用来杀人地吗?去那边多杀几个精灵,这研究瓶颈就过去了。说不定还能跟马兹卡大陆的同行交流交流经验,探讨一下他们那边特有地“羽毛魔法”和“爪子魔法”呢!
生病了不能外出?不要紧不要紧。我们这里有一位级亡灵法师奥沃先生。最最擅长生死转化,你们想当僵尸、巫妖、阴魂还是吸血鬼?随便你挑!保证下半辈子没病没灾!
摆资历?有谁的资历能过活了三四千年的两位老牌大奥术师?这两人现在都研究耐瑟卷轴入了迷,巴不得直接飞过去把剩下三十八页搞到手。你们居然敢不踊跃帮忙?
论地位?且不论实权如何,有谁地职位能高得过我这个神明亲封地候补选民?再唧唧歪歪的,小心我让你们体验一把诸位自己的研究成果,用那个射距离只有20尺,直径倒有50尺的“巨火球”表演人形蜡烛式自杀!
总之。既然高层领导达成了统一意见,要你们上阵卖命,那剩下的就归群众去执行了。至于说群众是否理解根本不是什么问题。理解的好同志自然是在理解中积极执行。不理解的落后同志。就应当在执行中加深理解。反正就是上头一挥手,群众不想走也得跟着走,跟牧羊犬赶羊似地。
于是,原本被研究资金集到北极港的魔法女神牧师们,就如同养肥了的猪一样,被穷凶极恶地大兵们统统赶上了祥瑞号,眼泪汪汪地奔赴万里之外的屠宰场。炮台上的要塞炮也全被扒下来,用3级魔法缩物术把它们的体积和质量都缩小到原有的四千分之一。然后一股脑儿装进麻袋里带走,彻底解除了这座城市的海防能力。
城里的工匠和猎户全被绑走,分别征召进了工兵队和步兵队。本着在战火中改造思想的原则,牢房里地扒手被一纸公文整成了侦察兵,在原巨熊军团斥候长瑞恩斯坦这个老贼头的指挥下,进行加强性训练。就连少数还没离开的商人,也在这一轮备战热潮中惨遭搜刮,库房被后勤官用白条打劫得干净到可以让耗子滑倒不说,还被强制征走了几个帐房会计。
结果才到祥瑞号开拔的第二天,城堡里十几头巨龙的伙食供应便彻底断绝。席执政官大人本来想在这穷乡僻壤休息几天。让耳根清净清净。遇到这样一副哭笑不得的情况,他只好嘀咕着“年轻人太有干劲了也不好”,跨上少吃了两顿饭的母青铜龙,带着一干幕僚和使节团上供的金钱,跌跌撞撞地回都参加竞选了。
既然打着搬空南边各州府库的主意,为了给这些预定的冤大头来一个措手不及。宰到最多地肥肉。菲里第一时间就将通信局驻扎在北极港的传讯法师强征入伍。控制了这条最便捷的信息渠道。
随后,他又宣布为了保障军事机密。火进行封港,将港口里那些隶属于各州警备队的军舰和缉私船连人带炮统统征用,甚至还和第七舰队的人生了一场小冲突,最后只好让席执政官大人出面摆平——水手补充进志愿军,火炮枪械征收入库,货物用先白条买下,再让同船出的使节团担保,到了马兹卡大陆就给双倍补偿!
如此一来,魔法通信和海路全被封锁,想通风报信地人就只能靠着两条腿或四条腿出动,顶风冒雪地往南赶。就算没有活活冻死在野外,至少是铁定追不上拥有30节高航地祥瑞号了。
至于可怜的海关特派员们,则在第一时间就被缴械看押,理由也很充分:防止无关人士泄密!由于好房子都住着上级领导,于是这些倒霉鬼被全副武装地士兵很客气地统统塞进了地牢里,不等到霉是绝对出不来了。
在这种情况下,北极港市民怨声载道,当日就开始大举迁徙。而祥瑞号这艘瘟神舰则在祸害过它的母港之后,得意洋洋地载着一干穿军装的强盗,兴高采烈地到南边“劫收”去了。
二十八、瘟神舰横扫新耐色瑞尔(上)
dR1991年深秋,新耐色瑞尔沿海地区的人们度过了一个刻骨铭心的黑色十月——巨大的白色战舰载着一伙披官皮的强盗如蝗虫过境,打起为国备战的名义,四处张罗着贴封条搬东西。虽然他们不怎么搜刮现金,但是其它的什么锅碗瓢盆、粮食布匹几乎是样样都要,各大港口的府库登时为之一空。议员们对此个个是赞不绝口:“什么狗屁志愿军啊,给自己人抄家比精灵军还狠,整个儿一尊瘟神!”
在这一轮浩劫中,新耐色瑞尔的全部十三个州里面,有九个州遭了殃。至于剩下的四个州,北方州和新埃奥诺克州还是一片废墟,沿海几个渔村穷得刮不出半点油水;新魔索布莱州是巨熊军团的老根据地,又碍着老领导夏洛特和泽娜的面子,不好意思下狠手;最后一个大湖州压根儿没有海岸线,祥瑞号也没心思烧金子飞过去,总之,凡是能抢的方便抢的地方都抢了,剩下的地方不是拉不下面子,就是抢起来难度系数太高。
在祸害完母港之后,祥瑞号的第一个目标是新沙玛斯州的府鲨鱼港。这个州紧贴在新魔索布莱州南边,人口物产皆为十三州之最,而鲨鱼港也是全新耐色瑞尔殖民地最大的城市。在各个预定目标中,这里距离北极港最近,又最富庶,不抢它抢谁?
由于预先封锁了消息,之后又全突袭,新沙玛斯州的政府和议会果然是被打得手足无措。志愿军手里拿着席执政官的公文,一上岸就控制了鲨鱼港的魔法通讯塔和传送站,然后大军四出。直接封了海关、粮仓和战略物资储备库。让已经接受过暗示术和魅惑术洗脑的牧师们用缩物术把东西统统压缩搬走,留下白条若干,让他们向中央报帐。
为了搜罗军火,菲里又下令将鲨鱼港警备队全体缴械,连炮台上的要塞炮都被两位大奥术师百般折腾,用敲击术、缩物术和化石为泥等等很有实用性地法术拆了个精光——按照当地报纸地评论,这伙“志愿军”没有去办讨债公司和拆迁队实在是太可惜了。他们在以上两方面的本事远比打仗要强得多!
本地的政府机构自然不会答应这样的强盗行为,只是原本驻留鲨鱼港的莱尔德总督去年便死于温泉谷兵变,新任总督由于政局混乱一直没有推举出来。连个够分量能说话的人都推举不出来。见到来了这一帮子穷凶极恶的强人,吓得全成了缩头乌龟,躲在家里连大气都不敢出。
从没见过血地鲨鱼港警备队,也是一样的脓包,被人召集起来夺了枪械,剥了军装,居然连个抗议都没有胆量提——当然,考虑到祥瑞号上那四门黑洞洞的九十六磅**正直指着警备司令部。有胆量抗议地人不是疯子就是天才。鲨鱼港的警备队的素质显然很平衡,完全没有以上两的生存空间。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真理只存在于大炮射程之内”是多么的正确。
新沙玛斯州的政府被大舰**吓得中风瘫痪,失去了对抗恶势力的功能。而州议会照例不与总督府同城,远远地设立在上百里外的新沙玛斯地下城中。等议会得到了消息,再选出几个倒霉议员来交涉地时候,祥瑞号早就载着大批战利品溜之乎也,打了一个漂亮的闪电战。
接下来几个州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由于在新沙玛斯州暴露了行藏,更南方的各州政府和议会纷纷加强警惕,转移资财。只是金银钱财之类容易携带。大宗的布匹、粮食、油料等等紧急转移起来,这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只能选出几个胆子比较大的倒霉鬼,硬着头皮守在仓库前面,指望用三寸不烂之舌说退这伙泛海而来的强人。
只是这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道理。放到哪里都是一样的。对于此等拒绝清仓供给军资的吝啬官吏。菲里照例拿出席执政官地公文宣示一番。遇到想用“再研究研究”等借口拖延的滑头,干脆以“军情紧急”为名。用排枪放空包弹把他们轰走。
假如还有敢唧唧歪歪的硬骨头,志愿军方面一般都很和气地给他们扣上个“叛国贼”的大帽子,请上祥瑞号的禁闭室反省几天。等到搜刮得差不多之后,再视此人的家庭经济情况勒索若干“保释金”,如果实在是穷光蛋,那就免费释放。
某个州地总督非常有骨气,一听到瘟神舰杀来,就带着亲信卫兵和警备队员浩浩荡荡地出兵备战,在官库四周修筑了一圈工事,甚至给海防炮台下了命令,要他们炮“拒敌”,不准瘟神舰入港!
可惜炮台上地守军显然不如总督大人那么有骨气。一见到祥瑞号极具压迫性的**,便全都吓得软了脚,当即非常明智地竖起了白旗,还很体贴地送上向导引路。
而生在仓库周围地“攻防战”,就更加可笑了。炮台投降之后,菲里把祥瑞号升到空中,慢腾腾地挪到守军头顶上,下面那些没有做好防空准备的家伙就是一阵大乱。这时候,奥沃也来插上一脚,召唤了些骷髅到下面游行一番。防御工事里的人顿时吓得一哄而散,气得总督大人当场吐血晕倒,剩下几个亲兵忙着救治长官,也没心思再和瘟神舰打什么糊涂仗,志愿军在本国遇到的最大抵抗就此告终。
在领略了这位总督的“强悍作风”之后,菲里和几个部下一度还颇为赞叹:新耐色瑞尔十三个州一向以民风懦弱著名,有“二十个打不过一个”的“美誉”。没想到这里居然会出这么一位“用生命保卫国家财产”的英雄人士,甚至认真考虑过要聘请此人来当志愿军副司令官,以提高巨熊军团的战斗意志。
后来稍微一查,总督先生的真面目就彻底露馅了:原来此人敛财有术,理财经营更有办法,近来刚好把历年贪污所得换成了紧俏物资囤积起来,准备过一阵子再抛出去大赚一笔。为了遮人耳目并且节约保管费,总督大人本着“一滴水只有藏进大海里才最不显眼”的精神,把这些东西统统塞进了官库。
没想到私货前脚刚刚入库,菲里就带上一干志愿军拿着公文来清仓了。总督大人为捍卫自己的钱包,顿时气血上涌,勇气全开到临界点,雄赳赳气昂昂地打起了非法所得保卫战。没想到绵羊即便把头镀金依旧成不了狮子,到头来偷鸡不着蚀把米,不但没能保住私货,连自己都成了俘虏。
得知是这样一副哭笑不得的情况,菲里在叹息这家伙利令智昏之余,又提笔在总督的“保释金”数字后面多加了个零,顺便把他贪污的证据和供状大量复印。并且吩咐部下在收到钱之后将这些东西作为传单四处散,以便于抢占舆论制高点,避免对方恶人先告状。
还有一个州的脑们很擅长散性思维:既然挡不住强盗,就让财产消失吧!遂将全部存货抵押给放贷商人,搬运进了几家商会的私库。宁可倒贴出去一笔利息,也不将东西白白送人。
只是志愿军司令大人身为拥有两个世界经验的穿越,又曾经生活在一个信息爆炸的年代,岂能被这点小伎俩难倒?他当即请两位大奥术师用预言魔法推算出货物所在的位置,并且绑架了若干官员,通过拷问加以佐证,然后抹去这些倒霉蛋的部分记忆,以消除后患。
在明确了目标之后,菲里便带上数百名荷枪实弹的大兵,挨家挨户地到这些商会“募捐”,一开口就是政府所抵押的货物数目。如果不肯乖乖捐献,就通过火枪和亡灵魔法进行“劝说”,以魔法女神的名义让这些不幸做错了生意的倒霉商人“志愿从军”,到“最危险的岗位”上去。绝大多数商人遇到这样无赖的招数,都只好无奈就范了。
整个行动中,一共只有两个商人表示宁可从军也不交货,结果菲里把他们绑上船作势要走,登时就全老实了。最好笑的是,其中一个老头子死活不相信志愿军敢绑人,然后才一到祥瑞号上就哭着闹着要投水游回去。
在拿到货物之后,菲里也不为己甚,按市价的七成付了货款,还给他们一人了一份有两位大奥术师签名的感谢奖状,以及若干由魔法女神神殿的研究狂人们鼓捣出来的稀奇魔法物品,算是对这一“正义行为”一点谢礼。又打了张收条,叫他们向当地政府讨剩下的三成货款,至于这些家伙以后怎么和本地政府交涉,那种事情菲里可就管不着了。
二十九、瘟神舰横扫新耐色瑞尔(下)
这场生在志愿军与殖民地各州当权派之间的猫鼠大战,虽然只持续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但其中过程极为惊心动魄,足以编写一份紧急事态处理教材和一本《完全绑票手册》,至于报纸上的种种评论,更是精彩纷呈,堪称本年度最大爆料热点之一。
在此期间,双方共计生武装冲突四次,受伤人数近百,总算无人阵亡。只是随后便有三个州的政府因此被弹劾下台,还有六个州的警备队被暴跳如雷的议员们下令全体辞退——这些混蛋在本国的恶势力面前,都没有保卫国家财产的勇气,又怎么能指望他们抵抗外国入侵的进攻呢?至于空出来的职位嘛……为了社会的和谐,人民的安全,本议员本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奉献精神,以及“内举不避亲”的用人原则,提议由鄙人的小舅子约克逊出任新一届的警备队长,此人必定能外平海寇,内安流民,有效保证社会的和谐局面……
什么?没听说过?担心他不称职?放心,我那小舅子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在港口区当了十几年的屠夫,曾经手持杀猪刀,一人打翻六个来收保护费的小流氓,见的人血不比猪血牛血少多少……什么什么,还要正规军校的学历?你这也太落伍了吧!要灵活变通懂不懂?原来的那位警备队长怎么样?还是国防大学的毕业生呢,结果还不是除了逃跑、装死和贪污,其它什么都没学会,那帮蝗虫志愿军一来就把他吓得钻地窖,连军刀和军装都被搜去了。我的亲戚就算再怎么不象样,最起码总比原来那些二十个打不过一个的废柴要强得多吧……
各州在忙着给公安系统进行大换血之余。也没忘了向中央政府强烈控诉瘟神舰和蝗虫志愿军的强盗行径。各种申述、请愿顿时如尿崩一般飞向新沙玛斯州地远程魔法通讯塔。一篇篇都由名家捉笔。写得是声情并茂、洋洋万言,只是苦了传讯法师,差点让这座新耐色瑞尔唯一地越洋魔法通讯系统因为负荷工作而瘫痪。可怜的席执政官骑着半饥半饱的巨龙飞了几千里的路,回到帝都之后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就被这雪片般的状纸淹没了。
只是良好的意愿未必能带来良好的效果,各州地诉状固然字字泣血,可是甘梅利尔大人看了这些状书之后。在恼火菲里等人行事过于暴烈之余,却也同时生了另一种心思。
耐色瑞尔帝国听起来仿佛是个军政一体的铁血帝国,实际上却是一个再典型不过的“小政府、大社会”。中央政府权利处处受制约。大奥术师们和各大教会自行其事,帝国中枢既混乱迟钝又肾虚疲软。而且从建国之初开始,帝国各州地地方政权就把持了军政大权,一向是尾大不掉。在很早以前就出现了地方与中央分庭抗礼的糟糕局面,到了现在这年头,更是闹到了濒临内战的地步。
新耐色瑞尔殖民地各州虽然号称中央直辖,但是毕竟远隔重洋,号令不畅。而前次攻打北极港的帝国援军表现拙劣。顿时给了不少野心家以可趁之机。据甘梅利尔的了解,近来殖民地各州都有独立党活动,应当上缴的赋税也一拖再拖。虽然这些乱党还处在四处表歪理邪说的“文斗”阶段,但是这种歪风邪气绝对不可纵容助长——国内南部各大自治领的“非暴力不合作”运动已经够让人操心地了,而科曼索自治领那些以怨报德的叛乱精灵更是让他愁得直掉头,还有经济不景气和颇为微妙的大选形势……作为粮食和资源产地的新耐色瑞尔殖民地要是再出什么乱子,那他还真是想要跳楼了。
在这种情况下,弄一尊瘟神过去敲打一番,给那些蠢蠢欲动的地方实力派泼泼凉水,就显得很有必要了。省得他们头脑热。把尾巴翘到天上去,闹出什么独立请愿团或武装抗税之类的混帐东西,把事情弄到没法收拾的地步。
乱世武人须跋扈,否则即为奴仆猪狗,因此菲里等人的行为倒也算不得什么立场问题。说到底,志愿军毕竟是拿着自己的手令在办事。你们这些地方政府搪塞推委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枪炮相向,打不过人家又来朝自己哭诉……他们不过是搬了些官库里的东西。你们就好象自家被洗劫了一样,到底是谁在目无王法,霸占国家财产呀!见过不要脸地,但是还没见过无耻下作到这个地步的。志愿军固然是索要军资如抢劫,但那还不是被你们这些无视上级的土皇帝给逼迫出来的?居然还有脸来打官司,真是人至贱则无敌啊!既然你下贱,我就敢更下贱,大家比比谁的脸皮厚!
于是,在甘梅利尔的授意下,各州地诉状先是在内阁秘书室“积压”了两个多月,接着又在国会言人地办公室里被“遗漏”了几回……等到好不容易走过一圈法定程序之后,国会和内阁终于不痛不痒地申斥了几句,然后“严令”志愿军约束军纪,退还“赃物”,并且催促殖民地上缴本年度拖欠的税款。
只是等到决议出来地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四个月,菲里的祥瑞号早就已经抵达马兹卡大陆,同精灵军交上火了。想把东西追回来,非得组织第二支远征军不可,而且议会选举也到了关键时刻。被洗劫的各州领导只得自认倒霉,留个烂摊子给后任收拾不提。
由于志愿军一路拆卸海防炮火,收缴武器,最后硬是完成了精灵舰队炮击一年也没有完成的伟业,在新耐色瑞尔殖民地沿海折腾出了一道绵延千里的非武装带和无储备带。
在此次“劫收”行动中,志愿军从沿海各地掠走的火炮足有九百多门,长短枪械两万余枝,还有火药一万三千桶。玉米、小麦、稻谷一万万磅。罐头、腌肉七百万磅,干菜、蜜饯十五万箱,军服、毛毯两万多套,帐篷逾万顶,水雷两百多枚,其余布匹、旗帜、器物、铁锭、桐油等等不计其数。
虽然祥瑞号有着一万两千吨的排水量,但是依旧被这些贼赃塞得满满当当。如果不是广泛使用了缩物术。把它们的体积和质量都缩小到原有地四千分之一。又有不少魔法师擅长折叠空间技术,并且其中许多人收藏有大小不一地空间戒指、空间袋等等“作弊容器”,这条船早就被填成了沙丁鱼罐头。像铅铸的鸭子一样沉入海底了!
丰收的成果固然使人喜悦,只是越往南走,蝗虫们搜刮军需的阻力也就越大。从一开始的全无防备,到后来的口头劝说,再到“武装保卫国家财产”……等祥瑞号开到最南边的新月州之后,地方上甚至说动了太阳港地第七舰队全体出动,同祥瑞号武装对峙,双方炮门全开。战旗高挂,足足周旋了半天时间,但哪一方都承担不起挑动内战的罪责,到头来还是谁也吓不倒谁。
最后菲里考虑到还要借太阳港作为出基地,不能和第七舰队搞得太僵,这才同意让步。只要求州政府提供一顿接风宴了事,还馈赠给海军同僚不少金钱作为见面礼。于是两军顿时冰释前嫌,在新月州方面提供的宴席上痛饮狂欢,把臂同乐。
上层官僚在高级酒店里觥筹交错、互相吹捧,搂着交际花其乐融融。在菲里抛出了足足十万金币地银弹下。第七舰队的大小将官爽快中招,很顺利地敲定了借用军方造船厂对祥瑞号进行突击改装的生意。而两军的下层官兵也在同吃同喝同赌之中打得火热,积累了丰富的“袍泽之情”。
不过,新月州的官库总算是逃过一劫,而本地的警备队也免除了被缴械的悲惨命运。
只是事情到这里还没有结束,第二天早上。新月州地头头脑脑们刚刚欢天喜地地送走了瘟神舰与蝗虫志愿军。回头就收到了本地妓院数千名第三职业女郎的催款单——原来志愿军和第七舰队不但来这里蹭吃蹭喝,还要蹭女人!全都以本地政府的名义打着白条去妓院嫖娼!由于花公家的钱不心疼。于是这些豪爽的大兵们在一夜之间便战绩辉煌,极大地促进了该地区第三产业的展,并且创下无数风流佳话和历史记录。
其中某位自称帝国大奥术师的猥琐胖子自称神鞭无敌,一晚上就叫了三十多个小姐,从中午干到第二天早上,将这些身经百战的特种女郎杀得是娇喘连连,一败涂地,中间又拉进去十几个耐力好的生力军,但还是架不住大奥术师的触手神功,最终以一比五十地战绩成为***界的传奇。临走之时,他还潇洒地抛出一片由白条构成的云彩,让众人对大奥术师的魔法水平啧啧赞叹之余,也不由得疑心他是不是把魔法全都研究到了女人肚皮上——根据某些专业人士的观察,这位大奥术师早就已经不是活人了,也不知他的*是从哪里来地……
另一位远东来地老秃驴看起来慈眉善目,一副宗师模样。谁想他也是人老心不老,硬要同大奥术师比试御女神功,同样叫了三十多个小姐大被同眠。只可惜年月不饶人,勉强干翻几个,就不得不靠春药强撑。最后神油和伟哥用得太多了,不小心折腾出了个马上风,一时间口眼歪斜浑身痉挛,被妓女们光着**抬进本地唯一的一座密斯特拉神殿进行急救,现在还躺在里边半身不遂,堪称本地***界地笑柄。
由于他是外国使团的正使,按规定能够享受最高等级的公费医疗。于是穷疯了的神棍趁机大肆宰客,在帐单上对这个病人使用了两次完全治疗术,十次局部治疗术,十六次补血术……此外还开出高价神药无数。仅仅住院治疗了一周时间,各类医疗费用就已经累积达到了上万金币,气得前来送钱的财政长官几度吐血晕倒,差点也被一起抬进去抢救。
在听到如此传闻之后,周边居民纷纷对该神殿作出了高度评价,“孩子他娘啊,我这病还是尽量忍一忍吧。我自己病倒了不过是死一个人,要是送进神殿,这命就由不得自己了。咱们全家都要被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神棍搜刮干净,流落街头饿死……万一实在熬不住了,你就去弄点砒霜来,让我早点回归主的怀抱……”
当然,对于此类污蔑,诸位侍奉众魔法之母的神棍们是决计不承认的。根据他们公布的消息,该病人的恢复状况极为不理想,其本人表示需要神殿静养一段时间,至少还要住院观察一个月。根据小道消息,神殿为了病人的安全起见,每天晚上都要安排至少两个漂亮女牧师陪着他一起睡觉,以便在他某个部位生意外的时候,及时进行“贴身治疗”……
尽管志愿军的“劫收”给新耐色瑞尔殖民地各州带来了无穷的烦恼,不过这些蝗虫们多少还有些纪律,通常只朝地方政府伸手,还没有闹到劫掠市集的程度。因此一般市民的生活并没有遭到太大影响,甚至对这一轰动件颇有些看热闹的兴致。
只是还有一帮来自本土无冬城的奸商尾随在瘟神舰后面,大量收购粮食、布匹、砂糖、罐头、生铁等等战略物资,弄得市面上物价大幅度波动。政府方面不得不从内陆地区紧急组织货源救市,这才勉强维持住了社会秩序,避免了居民的骚动。
无冬城商会从民间搜罗了大量物资,但却没有同不少人想的那样,转运回帝国本土赚钱。而是一车一车,一船一船地往太阳港送了过去,再联系到那艘瘟神舰的行踪,众人不由得恍然大悟:这些奸商跟那帮蝗虫是一伙的!
于是,菲里作为志愿军司令,很荣幸里成为了新耐色瑞尔殖民地本年度最不受欢迎的人之一。而他率领征收队横扫新耐色瑞尔的“光辉形象”,更是在一千五百万殖民地人民的心目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
瘟神舰的第一次祸害行动,就此大获成功。
三十、财迷志愿军出击!(上)
同位于新耐色瑞尔殖民地最北端,一年有至少六个月冰雪皑皑的北极港相比,新耐色瑞尔最南端的太阳港又是另外一番景色。
这里气候温润,草木常绿,即便已经是初冬时节,依旧暖和得让人可以穿着单衣四处乱走。虽然在西边几十里外,就是荒凉干燥的大沙漠。但是在这个三面环海的小半岛上,却感受不到半分沙漠的严酷,更没有沙尘暴的困扰。一场晰晰沥沥的小雨过后,连空气中都会飘散着青草上露珠的味道。向四处望去,满眼都是青翠欲滴的绿色。
温柔的海风中,菲里独自一人站在沙滩,眺望着南方波光粼粼的大海。今天的天气很是晴朗,太阳还没有跃出山头,天色便已经大亮。一望无际的洋面上,不时有几艘过往的渔船驶过,在蔚蓝色的大海中划出一道道白色的浪花。在更远的地方,还可以隐约看见军舰在例行巡逻的帆影。
从敌国走私精灵奴隶的生意结束之后,北极港方面将根据条约获得的大部分精灵船舰都低价转给了第七舰队,因此仅从规模上看,这支殖民地唯一的海上武力甚至比战前更加庞大,拥有各类舰只近百艘,战兵两万余人。只是其中作为核心战力的三桅大舰,却仅有区区四艘而已。其余的几十条双桅快船,平时用来缉私预警尚可,假如依托港口炮台实施短途的海上游击,也有一战之力。但是如果要他们长途跋涉,远洋作战,那就简直是找死了:一艘三桅大舰的火炮数量,足足顶得上五条双桅快船。而续航能力更是无法相比。
因此。这支舰队只能根据“存在舰队”的作战方略,留在自己的港口里看家护院,连更南边几个岛屿上的小股精灵驻军都无力清剿。菲里曾经想从舰队中找几个去过马兹卡大陆地向导,结果却是一无所获——这帮海耗子从来都只在肉眼可以看得见海岸线地地方巡逻,更远的地方几乎没人去过。难怪席执政官大人不敢派他们去援救特库姆塞了:不用精灵舰队拦截,这支舰队只要一出多半就会彻底迷航,能把船开回来就很不容易了!
所谓的存在舰队。就是存在和不存在都一个样的舰队啊!菲里不由得在心中感叹。
在距离沙滩不远的军用码头上,数十只商船刚刚进港停靠,从上面搬运下来了一批又一批的箱子和麻袋。膀大腰圆、皮肤黝黑的民夫们喊着号子上上下下。如蚂蚁搬家一般,在港口附近地水泥平台上堆起了一座座小山。
由于苦力的数量不足,许多不当班的水兵也在高薪下打起了短工。整个码头人头涌动,熙熙攘攘,显得臃乱不堪,却又充满了活力。
不过,看着平台上越来越多地杂乱货物,菲里的脸色也越来越奇怪。
“德金先生。你们搜罗军械、火药还有粮食之类,我还好理解,是准备贩运过去战争财。但是怎么连菜刀、铁锅、啤酒、香烟还有针线也要带?难道是要开杂货铺吗?”
他回过身,对一个正躺着沙滩椅上闭目养神的胖子问道。而后只是翻了翻眼皮,心不在焉地回答。
“哎呀,这事儿您就不知道了吧,特库姆塞那边真是……唉!没有粮食、没有军械、没有布匹、没有火药……除了金子,什么都缺!我们商会过去也到他的地头上做过几笔走私生意,连草纸都能卖出一个好价钱!再说了,您那条船上不是还有很多空地方吗?”
菲里默然。祥瑞号虽然已经塞进去了不少劫掠各地官仓得来的贼赃,但是由于有了大批魔法师施展缩物术,能够将物体的体积和质量都缩小到原有的四千分之一,因此船上的空间理论上还算宽敞——之所以说是“理论上”,原因就在于祥瑞号眼下正在船厂突击改装,货物只能搬出来临时找地方存放。到底还剩下多少空间谁都吃不准。
而且德金不知道地是。虽然大多数粗笨的东西可以凑合着用缩物术变小再变大,占不到多少空间。但是不少精细玩意就没这么容易伺候了。一尊压缩过的重炮在恢复之后或许可以马上使用,但要是换成一杆火枪……就算枪管没有弄成麻花,只要里面的膛线或击装置出点小纰漏,那也会导致可怕的炸膛。如果是魔法物品,一般来说是完全无法缩小的。至于说绣花针变成图钉、怀表的指针不会走、望远镜恢复成玻璃渣等等纰漏,那就更加正常了。
更惨的是,在失去密瑟能核的魔法能量供应之后,缩物术的效果持续时间只有一两天而已。为了防止这些货物像变质地罐头一样,将仓库给挤得爆开,只能把其中相当一部分乱糟糟地堆在海军营地的操场上。这两天天气不好,防水的油毡又不够,据说不但有东西被盗,还有不少被雨水泡坏了。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能有新的物资补充,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空余的货舱应该还有。”菲里犹豫了半响,终于还是点点头,“现在各类货物采购到多少了?”
“各种细粮五千吨,粗粮一万三千多吨,还有三千多吨的副食品。”狗头人奸商懒洋洋地说,随手端起小圆桌上地果汁喝了一口,“各种杂货大概有三千吨,军械换算成重量地话,大概有两千吨的样子吧!”
也就是两万六千吨地货物,相当于祥瑞号排水量的两倍还多。菲里顿时感觉自己将要骑上一只过度充气的气球去远行,随时都有被炸到粉身碎骨的可能性——祥瑞号的设计吨位不过一万两千吨,扣掉船体自重和必要的人员设备,剩余的货物容量最多不过六千吨。而德金地货物就多达两万六千吨,再加上自己搜罗地那一部分……如果没有缩物术帮助,就是勉强把东西全塞进去。这艘浮空战列舰恐怕也要改行成潜水艇了。
即便有了足够的魔法师来施展缩物术。祥瑞号在行驶的时候也不得不格外小心,不要说禁魔区域和混乱魔法区域了,就是魔网稍微有点紊乱的地方都不能去。否则要是缩物术一失效……那这条船真的是要变成特大号爆米花了!
不过,在自己已经将政府军备劫掠一空的情况下,德金居然还能弄来那么多军械,这实在让菲里感到惊异无比——他到哪里去进货?
不过狗头人奸商很快就给了他一个合理的解释:在去年和今年上半年地战争中,新耐色瑞尔殖民地曾经出现过一股军械销售狂潮。出于对精灵军登陆劫掠的恐惧。以及某些军火贩子的有意造谣,各州民众纷纷抢购军械,一把手枪地价格甚至被炒到了六七枚金币。
在市场需求的刺激下。各地的工匠也纷纷进行产业转型,大踏步地向军事化的道路前进。在极为短暂的时间里,便拥有了生产步枪、手枪、火炮和开花弹的能力虽然都是些小作坊的山寨货,但好歹也能凑合着用。
那些目光短浅的富豪们不关心海防城防,却不惜工本地把自家庄园修得仿佛碉堡一般,甚至给家丁装备了重型滑膛枪和野战炮。即使是普通平民,也尽可能凑钱搞几枝枪来防身。
随着停战条约地签定,这一急剧升温的武器收藏热潮顿时戛然而止。而已经散落民间的大量武器。却成了破坏社会秩序的罪恶之源。各地械斗犯罪的死伤比率不断升级,到处都在布禁枪令。此外,在和平年代把家园造成碉堡,也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
因此,德金这个狗头人奸商刚刚开口收购“废旧军火”,就陆续有人送来了这些质次价高的山寨货,然后被狗头人奸商一路杀到近似于废铁的赔本价。即使是这样,还是有不少人愿意将无用的军火脱手转让。各地政府也对此大开绿灯——这些枪械被送出去害人,总比留在自己辖区里行凶要强得多。没有消耗太多的时间和金钱,德金就通过各种关系网搜罗到了惊人数量地军械装备。其中相当一部分。还是治安机关执法后缴获的凶器……
祥瑞号沿着海岸线南下,如蝗虫般将各港口城市的武库军备清理一空。跟在后面的无冬城商会则仿佛筛子似的,又将散落民间的各种军火筛了一遍。如此一来,大半个新耐色瑞尔殖民地在得到补充之前差不多彻底成了无武装地安全区。一圈扫荡之后,德金居然搞到了长短枪械三万余枝,轻型野战炮六百余门。除了火药比较难弄之外。其余地装备足够组建两个正规军团所用!
当然,这些军火虽然数量庞大。而且由于使用时间不长的缘故,折旧程度也很有限,但是各种问题同样很突出:它们并非出自正规地兵工厂,而是上百家手工作坊的山寨货,根本没有任何统一的规格可言,射程、射、口径全都五花八门,保养起来更是困难,用于战阵之上简直是后勤机构的噩梦。除此之外,还有质地粗糙、材料低劣、没有售后服务等等若干缺陷。
只是既然菲里没打算用这些山寨货装备自己的部下,对于它们可能存在的隐患自然也就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于特库姆塞的反抗军会不会因此变成万国兵器博物馆,这就不是他所应该操心的事情了。
“等到战舰适应性改建完工之后,我就安排人手将你的货物分批缩小,然后运到船上去。”菲里对德金如此说道,“只是请别忘了,按照你我之间的协定,你的每种货物都要分出两成,作为所占舱位的租金。”
“没问题,这是原本就说好了的!”德金爽快的打了个响指,将桌上的果汁一饮而尽,“不过我也有几点疑问。”他扶了扶鼻梁上的小眼镜,艰难地支撑起肥硕的身体,“祥瑞号什么时候出?还有,您就带这么区区一千来号人出征吗?”
“大概还要一个月左右,毕竟船只的改装需要时间,而且远征的准备千头万绪,不安排妥当,到了那边连哭都来不及。至于兵力不足的问题……”菲里耸了耸肩膀,又拍拍胸口安慰说,“放心,军械和粮食已经搞到了,士兵还会远吗?”
三十一、财迷志愿军出击!(中)
“看上去挺结实的,似乎也很实用。”吸血鬼女教授仰着头,望着不远处的庞然大物,摸着下巴出了自己的评论,“就是造型实在太难看了,简直像是积木搭起来的,一点美感都没有!”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祥瑞号是用来航行的,而不是拿来展览的。”菲里解释说,“这次远航,所有军需基本上都要靠我们自己携带,特库姆塞那边几乎什么都没办法提供。为了多装载一些东西,也只好牺牲外观了。”
女教授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脸上的神色虽然无喜无怒,但是明显颇有些不悦。不过同另一位大奥术师相比,她的态度已经算是相当温和了。
“我的法师塔呢?我的愉悦魔像呢?我的收藏品呢?”奥沃一见到改建完工后的祥瑞号,就扯着菲里的领子大吼大闹起来,“说啊,都到哪里去了?”
说这话的时候,肥巫妖的眼中红光大盛,满身触手仿佛海葵一般飞舞,连所剩无几的头都一根根地竖立起来。怎么看都是一副即将兵解升天,还要拖人垫背的恐怖模样。
“呃……阁下请放心,您的收藏品我都好好的保管着呢。”菲里慌忙挣脱开他的肥猪手,有些胆怯地退后几步,“不过……船上实在是腾不出建造法师塔的空间了,只好麻烦您换个住处……”
“哦?没被丢掉?”奥沃一听自己的宝贝收藏都还在,登时大喜过望,“我的宝贝都放在哪里?”
“第七舰队司令部的小会议室……”
话音未落,肥巫妖便“嗖”地一下窜了出去,仿佛浑身肥肉都化作了火箭助推剂一般。瞬间就在菲里的视野中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前来参观巨舰地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觎:这死胖子真是……把有限地精力都投入到了无限的追求“性趣”中去了啊!
这种彼此干瞪眼的状况持续了片刻。同样肥胖到近似于球型的狗头人德金见谁都不吭声,只好干笑两下,率先打破了令人尴尬的沉默。
“呵呵,奥沃先生真是性情中人,率直流露嘛!哈哈哈哈!不过呢,我们还是继续参观祥瑞号吧。总不能因为他一个人的原因,就让咱们全都戳在这里呆。大家说是不是啊?”
众人出一阵哄笑,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了许多。一位两鬓斑白,皮肤黝黑粗糙的海军校官也笑着附和。
“没错。这么大地战舰,我这辈子也是第一次看见,有什么新锐装备能让我们开开眼界吗?”
“这个……眼下的祥瑞号其实火力很弱。”菲里感激地朝他点点头,然后开始了讲解,“此次改建的主要目地,是加强其抗风浪性能和扩大内部空间……”
在他们的面前,一艘纯白色的巨舰正在蔚蓝的海水中起伏摇晃,宛如海上浮城。巨大的球鼻艏半浮在水面上。仿佛搁浅的巨鲸。许多造船工人在船体上爬上爬下,远远望去,其比例就像是一群群色彩鲜艳的小蚂蚁。
整个风帆战舰时代,限于动力和材料的问题,船只地规模普遍不大。就算是各国海军的中军巨舰,也不过两三千吨的排水量。和一万两千吨的祥瑞号相比,根本就不在一个数量级上。
因此,太阳港的海军造船厂实在是没有能够容纳它的船坞,甚至连合适的泊位都找不着。无奈之下,造船厂的工程师和技术工人不得不将器械和材料吊上船。直接办起了海上施工场。在持续了两个多月的敲敲打打,生了无数次事故和工伤之后,祥瑞号终于摆脱了最初那种战舰不像战舰、神殿不像神殿、浮空城不像浮空城的古怪结构,变成了一艘彻头彻尾地……武装运输船。
为了腾出足够的空间,以装载运往马兹卡大陆的部队和物资,菲里毫不犹豫地示意工程师拆光了船上所有豪华、奢靡的装饰品。然后按照普通客轮的造型重新修改了上层建筑。在甲板上。工人们用铁架木板搭起了四层楼的长方形舰桥,里面分成许多蜂窝状地小单间。作为士兵地住舱。原有的船上神殿、微型法师塔和藤萝游廊之类都被完全拆除,以扩大实用面积,并且提高安全性——以上那些华而不实地玩意,在海战中都是致命的隐患!
改建完工之后的祥瑞号,无论外观还是内部,都以朴实耐用为主旨。甲板以上的部分就仿佛火柴盒搭起来一样方方正正,水线以下则增加了一层装甲板,连船底都进行了加厚,以防备在飞行状态下受到地面或海面攻击。
为了腾出足够的空间装载补给品,两侧的舷炮也被完全撤除,用缩物术变小之后扔进了储藏室内。这样一来,祥瑞号全部的舰载武器,就剩下了前后两座双联装炮塔。因此志愿军也没有用它来进行海战的打算,按照菲里的预想,假如在海上遇到精灵舰队,就尽量依靠高航躲避,或仰仗装甲厚实,直接从敌阵中突破。
一行人乘着小艇在祥瑞号四周绕了一圈,又踩着绳梯登上了还在散松脂和油漆味道的船体,参观了一番刚刚修好的军官和士兵住舱。虽然还有一些油漆涂装之类的工作没有完成,但是为了抢时间,船员已经开始了装货。出于方便装卸的考虑,祥瑞号船体的后部肚皮上方新开了两个长方形大门——这样一来,就可以通过跳板直接进出,省去了关于吊装的麻烦事。
从高耸的舰桥上往下看,一群群刚出厂不久的铁蟑螂正在若干低级魔法师的指挥下,沿着一道长长的临时栈桥,在这两个大门和岸上的仓库之间来回奔波,将各种货物源源不断地填进无底洞一般的船舱。如同蚂蚁搬家一般,将岸边的货物小山越啃越矮。
看着自己的货物一点点地被搬运上船,德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一段时间,他天天都在担心冬雨绵延,把露天放置的货物浸湿泡烂。现在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不过,他也注意到了另一个新变化。在不远处的志愿军营地里,这两天似乎来了许多生面孔。眼下正分成一个个四五人到十余人的小团队,在三三两两地训练对战。
这些新人各个种族都有,但其中的绝大多数,都是黑肤银的卓尔精灵女郎。只见她们一个个穿着黑色的紧身皮衣,挥舞着呼呼作响的鞭子。虽然满脸都是凶悍之色,却显得艳光照人,充满了野性的魅力。即便是德金这样不是特别的家伙,一时之间也看得呆住了,好半天都舍不得放下望远镜。
“这些女卓尔都是来干什么的?”他擦擦嘴角流出的口水,用肩膀撞了一下菲里,小声问道,“穿得这么少,简直是在勾引人嘛!”
“哦,那些伊利丝翠神殿和艾梅塔神殿的女战士啊。”菲里顺着德金手指的方向瞥了一眼,随即淡然地答道,“你不是一直担心我军兵力不足,没办法将货物保护周全吗?那些就是来应募的新兵!唉,不管是什么时候,征兵工作总是那么难搞啊。”
对菲里这个新鲜出炉的志愿军司令来说,如何在最短时间里凑出一支象样的军队,始终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大难题。
战时组建的巨熊军团,此时早已解散。虽然菲里已经在尽可能地搜罗兵马,但是当祥瑞号从北极港出的时候,整个志愿军的兵力还是只有区区千人,其中可战之兵不过半数。
这么少的一点部队,用来勒索地方政府供给军资倒还勉强足够,但真要投放到数万乃至数十万大军殊死搏杀的战场上,扔下去恐怕连一个响都不会有。
因此,当祥瑞号清舱大修之后,菲里便向各地派遣大批亲信,进行募兵活动。为了给招聘人员足够的物质和精神激励,他还充分吸取另一个世界的经验教训,公布了一项极为诱人的奖励措施。
“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想要升官吗?那就去拉壮丁吧!召集到十个人,你就是一个少尉小队长;召集到一百人,你就是一个上尉中队长;召集到一千人,你就是中校大队长……什么,召集到一万人是不是有将军当?你这菜鸟是想造反吗?本官身为魔法女神的选民,都还只是上校加少将衔呢!”
三十二、财迷志愿军出击!(下)
愿望是良好的,但是现实和愿望总是存在一定距离的。不知是招募人员的口才欠佳,还是菲里麾下的官迷太少,总之募兵工作进行得很不理想。
大多数求职一看见是在招募炮灰,就摇着头走开了,少数人仔细一问,知道是去野蛮荒凉的马兹卡大陆,也都改了主意。即使开出了每人十枚金币的安家费,而且拼命鼓吹马兹卡大陆关于黄金之国的传说,也没能打动多少人的心——只要没有穷到极点,相对于财来说,还是保命比较要紧。
一个多月下来,不要说中队长和大队长了,就是升上小队长的招聘人员都寥寥无几。而且招来的大多是一些地痞流氓,还有乞丐和逃犯,身体和心理素质都存在很大问题。因此在一番甄别之后,又淘汰掉了差不多三分之二,只有不到两百人光荣地成为了志愿军的一员。
就在菲里为募兵困难而一筹莫展的时候,两个老熟人适时到来,一下子解决了他的全部问题。
“这两位美丽的女士,分别是伊利丝翠神殿的坦妮丝主教,和艾梅塔神殿的伊莎贝拉主教,目前在志愿军中担任步兵大队长。”
在由许多帐篷和板房组成的临时军营里,菲里指着两名健美挺拔的黑暗精灵女牧师,向德金的商会成员和第七舰队的海军军官介绍说,“她们为我军提供了一千六百多名训练有素的卓尔精灵战士,这次救援行动的陆上主力,就要靠这些美丽的女战士了!”
“不必客气,尊敬地选民阁下。”伊莎贝拉主教矜持地点点头,然后向前来看热闹地人们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大家好。我是侍奉哭泣女士的仆人伊莎贝拉。在这里,我非常自豪地向诸位宣布,以正义和忍耐的名义,我们这些哭泣女士的战士有信心承受任何艰辛和痛苦,一定要将邪恶的精灵殖民势力扫荡出那片土地!虔诚的信仰和坚定地信念,将帮助我们战胜一切敌人……”
在如此突兀的情况下,听到这样一番长篇大论。众人都有一种想要晕厥的感觉。菲里双手抓着头,满脸尽是懊丧地神色。坦妮丝主教有些尴尬地看了同僚一眼,现她现在的表情看起来比野蛮人还扭曲。比狂战士还狂热,完完全全就是一副癫痫作的样子。
要说这世界上有什么大公无私以至于没事找抽的神明,那就非哭泣女士艾梅塔莫属了。这位善良的女神总是宣传着要信徒忍耐痛苦,因此深为统治所喜欢。在她的教义里,只有主动受苦,并且忍耐痛苦才能得到解脱。凡是有生命危险的“正义行动”,艾梅塔教会绝对会充满热诚地要去插一脚,堪称炮灰中的极品。还是免费地。
所以,像孤军远征异域,拯救受难民众这样高难度的自我挑战噩梦的行为,伊莎贝拉主教当然要跳出来热烈支持,就像当初防守新魔索布莱城的时候,她带着一百多号人利用滑翔翼夜袭精灵军大营一样。
黑暗精灵主神伊利丝翠的教义倒是不如哭泣女士那么犯贱,整天想着如何在所有人的赞美声中轰轰烈烈地自杀。但出于争夺信徒的考虑,以及给急欲得到耐瑟卷轴的魔法女神教会卖个面子,伊利丝翠教会还是紧随着艾梅塔神殿的脚步,主动选拔士兵参战——无论在什么时代。宗教的传播都要依靠树立英雄事迹和吸引公众关注。而最让人津津乐道地话题,莫过于战争了。
在这个刚刚走出黑暗时代不久的世界里,社会舆论的主流还是崇尚武力,崇拜英雄,赞美牺牲和奉献。一次对“邪恶势力”的讨伐,将会极大地提高宗教组织的知名度。并且将信徒的目光从教会地内部缺陷中转移开了——通过对外战争掩盖内部矛盾。并不是国家机器地专利。
这样一来,前次在沙丘之战中苦战得胜。却因为早已签约停战而一无所获的坦妮丝主教顺理成章地光荣中选,被教会里地同僚踢出来充当替死鬼,带着一帮或脑残或狂热的女战士再次出现在了菲里的麾下,使志愿军的兵力一跃而达到了三千以上。菲里又设法通过泽娜和夏洛特的门路,搜罗了一些退役回乡的巨熊军团老兵,总算勉强凑足了四千人。至于剩下的缺额,就只能到马兹卡大陆去征召了。
最近这段时间里,这些新招募士兵正在两位战斗经验丰富的女主教的指挥下,和菲里从北极港带来的魔法师进行协同性训练,以适应在复杂环境下的小团队作战。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训练成果非常不容乐观。
在相当多的战士看来,当自己在前面肉搏的时候,有个法师在后面进行支援,是一件非常不错的事情……其实从菲里这个半吊子军官的作战经验来看,事实并非总是如此。
在战场上,比较实用的魔法通常可以分为两种类型:直接杀死对手的攻击魔法和支援自己人的辅助魔法。前随着枪炮射程的提高,其实用价值已经大为下降。而后虽然还在广泛应用,但是如何将合适的魔法用到位,也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如果不用考虑自己人的话,魔法师通常都喜欢玩地图炮,用高威力的大范围魔法把四周的一切轰成渣滓。但要是得避让自己人的话,如何瞄准就会成为一个相当头疼的问题:众所周知,魔法师由于长期钻研书本,通常视力都不怎么好,动作也比较迟缓,而战场上的情况又比较混乱……攻击魔法不是导弹,没有识别敌我的功能,所以死亡一指或解离术射偏了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至于用群体恐惧术摧毁了自己的防线,或召唤陨石砸了自家兵马……如果因为这样的乌龙事件而导致失败,想必任何将领都会气得上吊吧。
即便是用于增强、干扰和加持地辅助法术,在没有默契配合地基础上。同样没有办法挥正面作用:突然增大的力量或度并不是一下子就能适应过来的。某人的力量要是骤然增大几倍,怕是连路都不会走了——光是如何保持身体平衡,就是一个大难题。
至于在跳跃之际被魔法师加持了豹之迅捷,然后一头撞在天花板上;或当攻城的时候突然被施放了加术,结果全体收不住脚掉进壕沟;还有在空降的时候过早地被加持了羽落术,导致被狂风吹到几十里以外;以及在排雷的时候被施加了熊之忍耐,弄得触觉下降最后引爆了地雷……这样地事情在训练中就已经屡见不鲜。实战之中恐怕会更加离谱。
没有长时间的训练磨合,强大的魔法师在战场上帮地倒忙有时会比正面作用还要多。就像清末新军进口了大量西洋军火,却锁在仓库里舍不得用。等到八国联军打来的时候连一个会放枪的兵都找不出来,最后只好把军械送给敌人一样。
从某种意义上讲,菲里在最初创建巨熊军团的时候没有招募到多少魔法师,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不然的话,以指挥官如此低劣的水平,以及士兵更加低劣的素质,不用敌人来打,部队就会因为层出不穷的事故而垮掉了。低素质地军队。也只能配备低水平的装备和火力。
因此,传说中常见的战士、法师、牧师多兵种混合小团队,并不是那么容易拼凑的。时间,默契,经验,信任,理解,配合,没有一样东西可以省略掉。不用说话就可以知道对方的心意,是最起码的条件。假如想要一起完成屠龙壮举。就得相互磨合着打怪升级,先从地精一路杀起——因为有一大堆技术性问题需要解决。那些只见了一面就能结伴去屠龙的传奇人物,如果不是传说有误的话,那就是除了一个主要劳动力之外都属于捧场看戏的……
所以,可以熟练配合作战的魔法师和战士,即便不是从小到大一起冒险。最少也是有过好几年地共同经历。短短一个多月的突击训练。显然达不到这样的目标。到目前为止,魔法师和卓尔精灵战士之间的配合作战依旧问题百出。菲里已经作好让他们在战争中学习战争的心理准备了。
招募和训练士兵就已经如此困难,寻找翻译的工作就更难办了。菲里原本以为新耐色瑞尔殖民地地居民都是各地迁徙而来,其中也有少量马兹卡大陆地土著,挑些翻译出来应该不难。结果从巨熊军团带过来的老部下中间楸了个马兹卡移民出来一问,才现事情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简单。
“要我当翻译?长官,咱们家都已经搬过来四五代人了,我只会说通用语和耐色瑞尔语啊!……什么什么?问我为什么穿马兹卡大陆那边地兽皮袄和羽毛装饰?那是为了能够领少数民族补贴!要不然谁喜欢整天打扮得像只火鸡呀?”
不死心的菲里又问了好多人,结果却非常令他失望:这些浑身羽毛和纹身的家伙,其实却几乎个个都是黄皮白心的香蕉人,本民族的落后语言早就被忘得一干二净。偶尔现几个重视本民族文化传承的保守派,也都是阿兹特克人或玛雅人。印加人的移民实在难找,就算有,估计也已经香蕉化了。
无奈之下,菲里只好往那个有着300个法术位的魔法手机里塞满了巧言术,以备日后交流沟通之用。为了省事,他曾经想请奥沃在自己身上恒定一个巧言术,结果肥巫妖用令人毛的眼神打量了菲里老半天,然后似笑非笑地说道。
“在自己身上恒定巧言术?这个主意过去也曾经有人尝试过。你知道那个家伙最后是怎样的下场吗?”
“呃?法术失败反噬了?”
“不,法术很成功。”奥沃摇摇头,“所以那个人疯了。”
“什么?!”
“不用那么惊讶,会有这个结果很正常啊。”奥沃耸了耸肩膀,“巧言术原本就不是为了翻译而明的,它最早的作用是实现人与动物之间的沟通。假如只是单独使用的话,就相当于在两个人的内心之间架起一道桥梁,其作用仅限于和目标交谈。但要是恒定在身上……就等于是和周遭所有生灵同时建立了交流关系。不要说人了,就是猫狗虫蚁也能听得懂你在说什么,当然,你也能听懂它们的话。”
“那又会怎么样呢?”菲里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
“怎么样?当然是信息和头脑彻底紊乱啦!”奥沃小眼一瞪,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打个比方吧,你向某位女性高声求爱,结果招来了一大群母猪、母狗和母老鼠,嗯,或许还有母僵尸;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晚饭,却听到金龟子谈论哪里的粪球味道更好;还有在会客的时候,误把宠物的吠声和客人的话语搞混了……你说说,这个后果怎么样?”
菲里歪着脑袋想象了一番,不由得毛骨悚然。
“……确实是有让人疯的可能性。”他点头承认。
“所以,那个自作聪明的家伙还没来得及研究出解除恒定的办法,就得了严重的精神分裂症。”肥巫妖慢条斯理地说,“怎么样,你还想不想试试看?”
“……我还是辛苦一点,找静水幽狐或阿芝莎学外语吧。”菲里苦笑着回答,“也不知道那老秃驴的马上风好了没有。”
dR1991年12月10日,在举行了简短的出征仪式和授旗仪式之后,四千志愿军打着所谓的“熊头内裤旗”登船出海,踏上了漫长的征途。没有人能够知道,在这浩淼大海的另一端,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在等待着他们。
三十三、烂泥坑里的搏斗
当菲里在寒风中忙着打劫官府和招募炮灰的时候,他未来的盟友和敌人却正在潮湿的泥泞中挣扎撕杀。
北半球的冬天,就是南半球的夏天。在马兹卡大陆的热带雨林里,夏季的前半部分通常也是雨季的同义词。狂暴的飓风从东方和北方海洋上带来了丰沛的水汽,横扫过东部平原的茂密丛林,最后狠狠地撞在西部高原的山壁上,沿路降下成灾的暴雨,把森林和原野变成一片水乡泽国。
而在平原和山地的交会处,天上更是仿佛被捅了个大窟窿,雨水不是一滴滴的往下落,而是就像是开了水龙头一般,形成了一根根贯通天地的水柱。落在地上的雨水,迅汇成了湍急的溪流,而后又成了大河,汹涌地翻腾冲刷,最终形成滚滚泥石流,从陡峭的山体上侵泻而下,给所有呆在附近的倒霉鬼带来了无穷的烦恼。
就在这恶劣之极的环境里,精灵军和印加人起义军依旧进行着无休止的对峙。
阴郁的云层下,连日的暴雨终于稍稍止息。穿着破烂军装的精灵军纷纷涌出简陋的窝棚,艰难地从掩体里拖出生锈的火炮,四处搜寻还没有被浸湿的火药,以及任何可以下肚的食物,准备进行下一轮的攻击。
一名身形纤瘦的精灵将官走出窝了好几天的木板房,眯着眼睛望向好不容易从云层中露脸的太阳。长满霉花的亚麻布军服湿答答地沾在身上,使他感觉很不舒服,却又毫无办法——暴雨成灾,连做饭的干柴都很匮乏,没有多余的燃料来烘烤衣物。
不过。和他地部下比起来。这位将军地处境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连日暴雨的冲刷,让山谷中的军营变成了泥泞的沼泽地。齐膝深的泥浆中,神色憔悴的士兵们正啃着长了蛆的硬饼干和了芽地生土豆,裹着成了烂布片的军服瑟瑟抖——热带雨林的夏天根本不会让人感到一丝寒冷,这些可怜虫多半是得了疟疾……
精灵本来就不是生活在热带地种族,经历了这几个月噩梦一般的阵地战之后,无论是纯种精灵还是半精灵。都被闷热潮湿的环境折磨得脱了形,而越来越糟糕的伙食和蔓延肆虐的热带病,更是让他们的士气消磨殆尽。所有人的身心都已经彻底垮掉了。
年轻的将军一路巡视过来,他地部下全都形容枯槁、象野人一样蓬头垢面,吞吃一切能找到的食物。每一个士兵都是一样的肮脏腥臭,一样的面黄肌瘦,一样的无精打采,一样的目光空洞。阵地上的火炮大多被泥浆和树枝落叶覆盖,炮兵们只好有气无力地抡着工兵铲,像掘文物一样地把它们刨出来。在枪口的威逼下。几个抽了坏签的低级魔法师正苦着脸小心翼翼地释放出火焰,冒着生命危险去烘干早已成了糊糊的散装火药,不时有几个倒霉鬼伴随着一声轰鸣化作飞灰,然后再被其他地倒霉家伙顶上去。
天气潮湿,瘟疫蔓延,药物和牧师极度匮乏,到处都是死人。烧埋队的人原本还将尸体放进柴堆里浇油焚烧,现在却只能随便丢到泥沼里。过几天野狗又把它们挖了出来,吃得眼睛都红了。然后再被饿得眼睛绿的士兵打死,没有干柴。就生嚼着狗肉下肚……
仗打到这个地步,其实已经没有必要再坚持下去,暂时收兵休整才是正理,问题是……
精灵将军长长地叹息着,举起手里的单筒望远镜,漫无目的地朝前方眺望——这个举措是下意识的。也是毫无意义地。与其说是侦察敌情,倒不如说是掩饰自己心中地焦虑。
天气恶劣。士气全无,瘟疫四起,给养断绝,战况也同样不妙。
在这支疲惫到濒临崩溃的军队面前,就是他们最大地敌人,高山之王特库姆塞的都,“反贼的罪恶巢**”库斯科城。断断续续的攻防战已经进行了三个多月,但双方依旧僵持不下,高耸的城墙和塔楼看起来是那么的近,对城外的进攻来说却又是那么的遥远。
这座城市坐落在马兹卡大陆的第一大河,麻麻里河的河谷之中,地处于高原山地和平原森林之间的结合部。城市西面不远处就是烟波浩淼的月亮湖,东边则是一望无际的茂密森林。河谷两侧高山耸立,整座城市从北岸的沙滩一直绵延到山麓上,巨石垒砌的城墙也随着山势起伏。在麻麻里河南岸以及河谷两侧的山岭间,还修筑着许多坚固的碉堡,封锁了任何可以绕过城市的小路。
库斯科城不仅是特库姆塞的大本营,还扼守着从东部平原地区进入西部高原的唯一坦途。马兹卡大陆的西部高原山峦起伏,几乎没有象样的道路,要想维持大军的补给线,就只能通过麻麻里河的水路进行运输。
因此,在一连串崩溃性的大撤退之后,特库姆塞亲自率领数万守军在城市与河谷之间布置下了最后防线。守住了这里,精灵军就难以深入高原。相反,假如丢掉了库斯科,数十万精灵军就可以长驱直入,特库姆塞也没有足够的资源再打下去了。
既然这座城市的意义如此重大,精灵王国对于这场战役自然也是不惜工本,在这个并不宽敞的战场上一举投入了五十万兵力,其中包括二十万精锐正规军,动了声势惊天的大进军。荒凉的麻麻里河上熙熙攘攘,挤满了西进的运输船队;万年不闻人声的原始森林被工兵伐倒推平,赶建出一条条临时道路。上百个附庸部落也知趣地凑出了民夫和炮灰,替精灵老爷们肩挑背扛,冲锋陷阵,为自己永远安稳地做奴隶而奋斗。
战役刚刚开始的时候,守军曾经动过一些反击。并且利用精灵军互不统属。指挥系统紊乱的弱点,取得了几次胜利。但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计谋都无济于事。
精灵军很快集中了上千门重炮反复轰击,并且多次施展了威力惊人的陨石魔法和地震术。特库姆塞布置在城外的十几座营寨几乎一夜尽破,连他苦心经营二十多年地宏伟都城,也有一大半在爆炸和烈火中变成了废墟瓦砾。全靠一帮东瀛武士拼死突击,以自身全灭地代价炸毁了精灵军的火药库。特库姆塞才勉强顶住了最初的攻势,以损兵近半的代价退守内城,与精灵军打起了更加惨烈的巷战。
即便如此。守城的印加人起义军还是屡屡失利,重要据点相继失守,特库姆塞的亲信部下也接二连三地叛变投敌,眼看就要全军溃败了。
然后,这一年地雨季提前到来,战场形势一下子逆转了过来。
遮天蔽日的乌云下,倾盆大雨一连持续了两个月,麻麻里河水势暴涨。平原地区的河面骤然增宽了六七倍,水面上尽是成片地漂浮物,水面下则是被淹没的锋利礁石,航道被洪水搞得紊乱难辨,水路运输顿时风险重重。陆路则大多被洪水彻底摧毁,剩下的也成了烂泥坑,连大象都走不过去。前线与后方的联络一度中断半个月之久。
肆虐的洪水让精灵军的补给线近乎断绝,而频繁的暴雨雷鸣,更是使这一地区薄弱的魔法网络生了可怕地紊乱:由于缩物术失效,一支勉强溯流而上的补给船队被突然膨胀四千倍的给养压进水里。带着两个大队的押运部队喂了食人鱼。因为空间魔法崩溃,前线也有许多倒霉的魔法师被身边储存的粮草弹药压成了肉酱……整个后勤系统骤然崩溃,能够维持最低标准的粮食供应,就已经算是上天保佑了。
更要命的是,由于地处低洼的山谷之中,精灵军的炮兵阵地和军营被泥石流反复冲毁。在死伤惨重之后。不得不放弃了好不容易夺取地阵地。在外围战场上,许多分散的小部队因为山路被冲毁。同主力断绝了联系,能够活着逃回来的幸运儿寥寥无几,剩下的不是被敌人歼灭,就是病饿而死。正面主攻的主力部队也是瘟疫蔓延,士气一落千丈。
然而,即便形势糟糕到这样的地步,指挥部依旧强令军队动进攻,完全不顾士兵已经几十天没有吃过饱饭,更没有得到任何地弹药补充。按照军中流行地说法,他们这些泡在泥水里的倒霉蛋是三个人合用一杆火枪,而把他们推进这个火坑地上级军官,却似乎是三个人在合用一个脑子……
正当将军望着库斯科城被雨水冲洗得白的城墙,傻忽忽地神游天外的时候,一个疲惫但依旧响亮的声音突兀地冒了出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报告,丹尼尔将军,配属给我们的附庸军已经进入了阵地!”满脸泥垢的传令兵喘着粗气,在泥浆中挣扎着挪动过来,“请问,阁下打算派出哪个中队担任督战队?”
“附庸军?他们的动作居然这么快?”丹尼尔顿时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随手把望远镜转了个方向,“确实出来了,不过……这也叫军队?”
在他的视野中,一群群近乎于赤身的土著士兵正从藏身的树丛和窝棚里涌出来,在泥泞的空地中慢慢汇拢成几个不规则形状的集群。一些穿着羽毛甲衣的贵族酋长在后面不住地用鞭子抽打着他们,还有几个土著萨满晃着大铃铛在这些士兵中间跳来跳去,用古怪语言颂唱着谁也听不懂的咒文,给他们鼓劲打气。尽管如此,这些军队的状况依旧让丹尼尔看得直翻白眼。
军旗不见一面,火枪不见一条,连一个穿着完整军装的人都没有,个个都瘦得只剩了骨架子。所谓的军官手里大多拿着形状各异但都锈迹斑斑的长条形铁片,士兵则清一色地握着一端削尖了的木棍,或在顶端绑了磨尖的石块。可惜木棍的粗细长短各有千秋,完全不像是能够组成长矛阵的样子。还有许多人干脆空着手,也不知是来打仗还是来玩泥巴的。
“没必要派什么督战队了。”丹尼尔沮丧地对传令兵说道,“上一次派的人太尽职,结果中伏、遇刺了十几个,这次还是省省算了吧。反正也不用指望这些土著人去打什么胜仗,能消耗掉守军的一些弹药就很不错了……”
此次库斯科城决战,精灵王廷动员了三十万土著附庸军,大多还是号称“可靠”的“精锐”部队,也就是十个人里面有一个火枪手,每个大队有一两件魔法武器的水平。但是随着拉锯战的延续,眼下连精灵老爷都闹到了三个人合用一杆枪的地步,这些狗腿子作战武器自然也退化得越来越厉害。先是由于火药匮乏,不得已从冷热兵器混用状态彻底退化到了铁器时代,然后因为气候潮湿,武器大量锈蚀而无处补充维修,又从铁器时代退化到了石器时代,直接跳过了青铜文明阶段。别人是跳跃式展,这些部队是跳跃式退化……
因此,土著附庸军的战斗力也是像尿崩一样地往下掉,起先还能狐假虎威地跟在精灵主子后面,对着同胞抡大刀片。到了现在,已经只剩下了装死和朝督战队吹毒针的勇气……在连续几次派遣督战队和对逃兵使用十一抽杀律,却搞得督战队大批暴毙和部队反复哗变之后,丹尼尔已经对这些土著附庸军彻底绝望了。
随着一枚信号弹从阵地后面歪歪斜斜地升起,几门从泥浆里扒出来的重型火炮懒洋洋地开始了轰鸣。炮声稀稀拉拉,弹道跟喝醉了酒似的歪歪扭扭,毫无杀伤力可言,更谈不上什么火力覆盖。但是多少还有一点心理上的鼓励作用——预定打头阵的土著士兵个个把腰板挺得笔直,端起了石器时代的简陋长矛,也不知是在准备向前冲刺,还是以最快度掉头转进。
对面城墙上的守军迅将火炮推出垛口,并且开始向城下的营垒调动兵力,招展的旌旗下,印加人的行动远比精灵军要迅。因为他们的位置在高处,地面要干燥得多,而且在作战意志方面,退无可退的印加人也比久战疲惫的精灵军强得多……
丹尼尔摇着头,放下了望远镜。他想要拔出指挥刀,却现被刀子早已被铁锈卡住,怎么也拔不出来,只好连着刀鞘往前一劈,大声出了命令。
“附庸军,全体出击!其余部队作好战斗准备!”
三十四、“三奸四愚”(上)
这一轮对库斯科城的仓促进攻,不出意料地再次失败了。
其他战线是什么情况,丹尼尔不是非常清楚。但是在安排给他的进攻方向上,土著附庸军的行动实在是极具懦夫和守财奴的风范,充分体现了什么叫做保存实力,什么叫敷衍了事,以至于让他连生气的都消失了。
虽然丹尼尔出的军令是要四个附庸军团全线出击,四位军团长也在战前把胸脯拍得山响,表示一定会全力奋战。但是事到临头,却都留足了预备队,只是各自出动一个大队的兵力。然后这四个大队长又留足了预备队,各出一个中队。接下来四个中队长又……到了最后,只有四个小队的土著附庸军抗着木棍到战线中央溜达了一圈,对面的印加人还以为是来收尸的,丢了几块石头就把他们通通吓了回去。
看到这样的状况,丹尼尔自然也顺势打消了派出正规军跟进的念头,正当他考虑着如何写一份“我军苦战半日,并无寸进,不得已后退整补”的官面文章的时候,阵地上突然又有了新的变故。
“丹尼尔将军,丹尼尔将军在吗?”一名打扮得非常体面的陆军上校用刀鞘分开拥挤的人群,中气十足地大声叫喊着,闪亮的金丝肩章在肮脏憔悴的士兵中间看起来分外显眼。他穿着笔挺的干净制服,胸前挂着大勋章,头上似乎还抹了橄榄油,看起来没有半分硝烟和血腥的气味,倒像是喷着香水准备去参加舞会的花花公子。
丹尼尔看看自己满是霉斑和破洞的军服,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我在这儿呢!”他面带愠色地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文德斯上校?”
文德斯上校望了一眼丹尼尔,眼神中流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意,“克鲁泽元帅命令您到前线总指挥部去,有重要任务必须向您当面宣布。请您动作快一些,元帅大人地耐心可不怎么好。哦,对了。最好换件象样一点地衣服。虽然你这地方脏得只有猪猡才会喜欢,但也不能让自己沾上猪猡的臭气,不是吗?”
上校厌恶地扇了扇鼻子。然后很随意地行了一个不怎么标准的军礼,没等对方回礼,就自顾自转身走了,丹尼尔脸色铁青地望着这个嚣张家伙的背影,手指在剑柄上攥得白,但终究还是不敢作,只好臭着脸钻进自己的狗窝,和两个勤务兵一起在长了蘑菇的破烂衣柜里努力翻找。想要凑出几件还算穿得出去的行头来。
还没等丹尼尔换好衣服,刚才生地事情就在军中传播开来,顿时便是一片哀叹。
“剥皮老变态又把大烟贩子派来了?该不会又有什么见鬼的命令吧!”
“不知道,但是绝对没什么好事,大家抓紧时间写遗书吧!”
“是不是那个仙人参谋又折腾出什么新花样了?上周说什么要占据制高点,强迫一个大队去搞攀岩,结果摔死了五六百个弟兄。再前面一周说是要搞空降,然后遇上雷暴,二十多艘飞行船都被闪电劈成了焦碳……现在他还想干什么?那个除了血统就一无是处的混蛋!”
“别说那几位不识人间烟火地笨蛋上司了,就是眼下和咱们在一起的这位长官。除了血统之外又还有什么优点?唉,看着吧,再让这帮三奸四愚折腾下去,大伙儿怕是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死了就死了吧,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只要让我吃顿好饭,喝瓶好酒。再舒舒服服洗上一个澡。就是被炮弹炸死我也认了。”
“就怕死了也未必安生,咱们的顶头上司可是个出了名的恋尸癖。身边还带了亡灵法师……”
对于封建王国的君王来说,掌握军权的将领永远都是受到猜忌的,将领手头的兵力越多,君主对他地猜忌也就越严重。此次库斯科大战,精灵王国几乎是调集了倾国之兵,如果统帅不是最亲近可信的人,阿克迪娜女王宁可放弃这一决胜良机,也不敢把如此庞大的军团交付出去——即使信得过对方的忠诚,也必须考虑得胜之后功高震主的难题。
在这种情况下,任人唯亲就成了最佳的选择。
因此,在官方的文告中,担当这五十万西征大军主帅的是王国的储君、美丽高贵的艾伦妮塔公主。自然,娇贵地公主殿下是绝对不会和大兵们一起同甘共苦的。为了创造一个更加理想的办公环境,她和手下一帮宫女并没有进驻闷热潮湿的前沿战地,而是在战线后方差不多一千里外的蒂卡尔城组建了大本营,“遥领”总指挥一职,进行跨越时代的“远程指挥”……
很显然,这个时代地军事技术水平还没有展出数字传送、即时通信和三维模拟远程多媒体系统之类地好玩意。仅仅凭借成本高昂而又不太可靠的魔法通讯,公主殿下最多只能客串一下精神鼓动方面地最高统帅,或在幕僚的协助下制订出一份大致的战略规划,至于实际的战术指挥,就必须依靠前线将领自行把握了。
可是,被派到前线的精灵军指挥官又是些什么家伙呢?
精灵王国西征大军的指挥班子,是一个被称为“三奸四愚”著名团体,其名声连困守城内的印加人也有所耳闻,某位不知名的文艺爱好还编了一打油诗,对这伙“名门良将”作了相当精辟的评价:
脑残情报慢先锋,
仙人参谋神后勤。
海龟上将玩活埋,
主帅远在千里外!
纯血名将三不知,
幕僚吹牛又贩烟。
更有剥皮老变态,
精神力量世无敌!
这“三奸四愚”虽然名声不怎么好听,但是来头却一个比一个大。什么元帅、上将、公爵、伯爵那是应有尽有。而且没有一个草根阶层家的爆户,全都是血统高贵、政治可靠的名门之后,唯一的问题是大多不太会打仗。当然了,军事行动永远都要服从于政治斗争的需要,让外行指挥内行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物以类聚,上层领导既然都是这号货色,这一仗能打出个什么水平就可想而知了。
身为“四愚”之一地丹尼尔中将骑着一匹毛掉了大半地矮种马。跟在“三奸”之一的幕僚长文德斯上校的后面。他一边挥手赶着在眼前窜来窜去的蚊子,一边直愣愣地上校**下面那匹洁白矫健不掺一丝杂毛的高头大马,眼睛里几乎都要喷出火来。
由于粮食匮乏。前线的战马不是病饿而死,就是被饥肠辘辘的士兵们宰了下锅。而文德斯只是一个从来不用上阵地文职幕僚,穿得人模狗样不说,居然还敢骑这么奢侈的白马——要知道,喂养一匹马的粮食,都足够养五六个士兵了!这还是在不考虑防止马瘟地药物和清理寄生虫的消毒剂的情况下,眼下由于药品匮乏,神术也不太管用。前线天天都有士兵伤口感染得不到救治,悲惨地全身溃烂而死。
而且,文德斯这个家伙干的混帐事还远不止这些。他利用幕僚长的职位上下其手,勾结毒品贩子,挪用军需船位,向精神空虚的前线士兵大肆贩卖鸦片、大麻和吗啡,在短时间内就培养出了一大帮瘾君子。各级军官对他这种损人利己的行径是深恶痛绝,但是仗着总司令克鲁泽元帅的宠信,以及世袭传承地伯爵头衔,要钱不要脸的文德斯依旧我行我素——根据小道消息。克鲁泽元帅实际上就是军中贩毒团伙的总后台,在利润分成中始终都拿着最大的一份……
库斯科城下的前沿阵地距离克鲁泽元帅的司令部足足有二十多里,全是雨林中的泥泞小径。天色阴沉昏暗,讨厌的雨又下起来。一开始,零星的雨滴打在树叶上,出一片沙沙声;接着。凉飕飕的雨点便越下越大。水流像无数条瀑布一样倾倒下来,把两名军官和他们地坐骑都给淋透了。丹尼尔中将的杂毛马顿时起了脾气。哪怕用鞭子抽,用匕刺,都不肯再挪动一步。倒霉的中将大人只好让勤务兵把马牵回去,自己则在幕僚长的冷嘲热讽声中,更加丢脸地踏着满地的烂泥,一个人步行前往司令部。
在雨林深处的一座小土坡上,矗立着一座用化泥为石魔法构筑起来地白色小楼,四周环绕着许多精灵风格地树屋,这便是西征大军的前线总司令部。这一带地区戒备森严,工事林立,临时修筑地道路仿佛蛛网一般纵横交错。
司令部的外围是一片广阔的林间空地,散落着许多棕榈叶搭建的寮棚、竹楼,那是总部直属的仓库、野战医院和随军人员住所。虽然有些简陋,但至少地势高,比较干燥。在这里可以喝上热水,吃上热饭,让身体和精神都得到休息。对于那些整天泡在腥臭的泥浆里,连脚趾头都烂掉的士兵来说,已经是天堂一样的好地方了。
但是,这个“天堂”最中心,也就是克鲁泽元帅居住的白色小楼,却是一个人人退避三舍的恐怖魔窟。即便只是远远观看,都能让人感觉到来自地狱的刻骨寒意。
现在,丹尼尔中将就停在这座白色小楼前面,满脸厌恶地看着院子中间那巨大的壕沟。同往常一样,壕沟里面横躺竖卧着成堆成堆的尸体,散出扑鼻的腐臭味,白色的蛆虫在他们的鼻中、眼中和嘴里蠕动,场面骇人无比。
即便已经来过好几次,丹尼尔中将依旧忍不住肠胃的翻腾,开始呕吐起来。而油头粉面的文德斯上校却若无其事地策马踏过残缺的尸骸,还有心思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几个正忙着埋尸体的哨兵赶忙向他立正敬礼,同时用拖得老长的嗓音朝里面通报。
“文德斯上校,丹尼尔中将到——”
三十五、“三奸四愚”(中)
精灵王国西征大军的前线总指挥官,是今年刚过完八百岁生日的陆军元帅克鲁泽,被士兵称为“三奸”之。此君外戚出身,乃是阿克迪娜女王的外公,地位显赫,而从军的资历也和他的年龄一样悠久,曾经连续几百年在宪兵队工作,对拷打犯人颇有心得。直到薛佛拉斯教会渐渐篡夺王权之后,才被打入冷宫,强制退出了现役。
但是女王在一年前动了“光荣革命”,从薛佛拉斯教会手中夺回大权。已经退隐的克鲁泽又再次得到了重用,并且因为资历惊人的缘故一飞冲天,成为了这支集结精灵王国大半精华的主力部队的实际统帅。
凡是从事特务工作的家伙,在心理方面多半比较冷酷阴郁,而克鲁泽元帅更是在这方面登峰造极,残暴到了变态的地步,似乎除了抓人、杀人和拷打人,就再也没有什么别的爱好了。
克鲁泽是个极端的种族主义,一向把“死了的异族才是好的异族”这句话挂在嘴边。他过去在马兹卡大陆殖民地担任宪兵司令的时候,时常带着军队到乡下“狩猎”,强行抓来一些无辜的土著人,将他们诬陷为反贼,然后撕裂他们的脸皮,挖出眼睛、砍断手脚,或用炭火活活烧死。对方稍有抵抗,就出兵屠城灭族,目的是用这些恐怖手段来吓唬那些想作乱的土著部落。
到了后来,他干脆不管走到哪里,就把行刑工具带到哪里,看谁不顺眼马上就动刑,连纯种精灵都有被他胡乱杀掉的。
在克鲁泽的办公室和卧室里,挂满了血淋淋的心、肝、胆、手足、头颅。还用人皮当桌布。到处弥漫着一股腐尸的臭气,可克鲁泽吃饭、睡觉、办公全在那里,出入自若、谈笑风声,丝毫不以为意,却把他地副官活活弄疯了好几个。
等到退役之后,因为没人可杀,这老东西居然憋出病来。家人只好去购买人类奴隶,供他虐杀取乐,这才不药而愈。
就是这样一个精灵版“开膛手杰克”。现在却是主宰着数十万大军生死存亡地一方大帅……
当丹尼尔中将走进他的办公室的时候,里面还在不断传出凄厉的惨叫声,以及老元帅的“淳淳教导”。
“……错了,错了,你应该将他从臀部往下剥皮,这样才可以制作出足够高的人皮长统靴来……”
丹尼尔强忍着肚子里的翻江倒海,在门上敲了两下,然后推门走了进去。刺鼻地血腥气味让他感觉自己仿佛进了屠宰场,而事实也差不多是这样——宽大的桌子上,捆着个半死不活的年轻少女,一名脸色苍白地年轻军官正在颤巍巍地下刀,而慈眉善目的老元帅却兴致勃勃地站在旁边,时不时出声指点,完全没注意到有人进来。房间里只有一个站在墙角的少将苦着脸向丹尼尔打了个招呼。
“下午好,丹尼尔中将。”
“下午好,吉尔伯特少将。”丹尼尔还了一礼,“今天这是怎么回事?”他指指马上就要变成尸体的倒霉少女。“又抓到逃兵了?”
“不是逃兵。”吉尔伯特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晦暗之色,“侦察兵抓到了一个东瀛的女忍,元帅大人听了很好奇,就叫人把俘虏带了过来,说是要看看东瀛人的皮和这里的土著有什么不同。顺便再做一盏新的人皮灯笼和一双新地长统靴……”
丹尼尔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但很快就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克鲁泽的变态行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只要这老家伙没有丧心病狂到虐杀自己麾下的士兵。他也懒得多事,而且就算想管也管不了。
进入办公室之后,由于人还没有到齐,文德斯上校便自顾自地同元帅聊起了天,却把领来的丹尼尔丢在一旁,丹尼尔也不想上去自讨没趣,转而和指挥部里唯一关系尚可的吉尔伯特少将参谋长攀谈起了最近的战况。
“今天根本就不应该动攻击。”丹尼尔抱怨说,“火药和做子弹的铅块都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补充了,由于粮食短缺,士兵的体质也很糟糕。在得到充足补给之前,任何进攻都只是浪费我军的弹药和生命!”
“没办法,后方地艾伦妮塔公主一个劲地催促我们全力猛攻,一次又一次地下达了限期破城的命令,就算可以不用太当回事,做做样子还是必须的,不过……”他的话锋猛地一转,“浪费弹药我还相信,至于浪费士兵的生命……”
吉尔伯特似笑非笑地看了丹尼尔一眼,“虽然报上来的是阵亡数百,但是据我所知,你今天只是派了几个土著上去溜达一圈而已,哪里来地阵亡?谎报军情也不用骗到我这里来吧。”
“善意地谎报军情,总比激起哗变要好吧!再说了,你们写给艾伦妮塔公主的作战报告,还不是满篇谎言?”丹尼尔摇头苦笑,“全军上下可是把咱们这些当大官地给恨透了,好几个军官都被自己人从背后打了黑枪。这两个月,光是我的部下就生了六次哗变,配属的那些玛雅人更是成队成队地逃跑……对了,这次的攻击计划应该是你制订的吧,为什么一定要在雨刚停的日子就开战呢?而且还是连个重点都没有明确的全面进攻?你知不知道,士兵都在叫你仙人参谋呢!”
“总比你这个三不知将军要好吧!”吉尔伯特白了他一眼,“一不知道自己的兵有多少,二不知道自己的枪有多少,三不知道自己的部队在哪里,整天就知道打糊涂仗!要不是司令部管不着你,克鲁泽元帅早就将你解职剥皮了!”
“不说了不说了,”丹尼尔连忙摆手,“反正在士兵的眼里,咱们几个不是笨蛋就是奸贼,乌鸦也别笑野猪黑,反正打了败仗绝对是一块儿倒霉!”
为了防止这支精灵王国历史上最庞大的军团被用于作乱,阿克迪娜女王不仅在高层指挥班子的人选上任人唯亲,而且又在权利划分上遵循了“大小相制”的原则。身为前线统帅的克鲁泽,实际上只能指挥十个战斗力较弱的普通正规军团以及大约三分之二的土著附庸军。另外还有两个军团的王家卫队和三个军团的海军陆战队分别归属丹尼尔陆军中将和帕里斯海军上将统领。这两位名义上是克鲁泽的属下,实际上却是直接对中央负责,以防止克鲁泽被手中的军权冲昏头脑,干出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来。
自然,刚愎自用的克鲁泽元帅是绝对不会给这两个绊脚石什么好眼色看的。
克鲁泽这个老家伙除了比较残暴变态之外,在性格上还有两大特点,一是心眼小得出奇,再有就是喜欢用唯唯诺诺的人。帕里斯海军上将既然让他看得不痛快,克鲁泽就强迫他带着从来没有经受过山地作战训练的海军陆战队攻击外围阵地,与敌人进行逐个山头的拉锯战,死伤惨烈不说,还在前不久的一次泥石流中被活埋了,等到海军上将被扒出来的时候,已经只剩了半条命,麾下的部队也损失了不少。
而王家卫队的丹尼尔也没少被这个心胸狭隘的上司折腾,硬是给塞了一堆不太听话的桀骜部族和堪称垃圾的杂牌兵痞。弄得他调度不灵,指挥困难,而且有了什么罪责都摊到他头上,硬生生地把丹尼尔的名声也搞臭了。
从北极港逃出来的吉尔伯特上校,现在是全军的总参谋长。因为他制订的作战计划总是不符合实际,只有仙人才能办得到,所以被士兵骂成是“仙人参谋”。但是由于他在克鲁泽面前始终惟命是从,元帅怎么说他就怎么安排,居然因此颇得赏识。
一向以来,站错了队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但投错了胎的人就更加没有好下场。吉尔伯特虽然没什么本事,又在前次内乱中不自觉地站错了队,无奈他投胎投得实在太出色了:老爸是马兹卡大陆殖民地的前任总督,前不久病死。老妈是精灵王庭的席女官长,在内乱中曾经指挥若干宫女死守王宫一日一夜,身中一弹三箭而死,被王室树立为忠臣楷模。
既然身为烈士之后,吉尔伯特在北极港没有及时转换立场的错误就显得不那么严重了。在成为总参谋长之后,他经常在上级的示意下,搞出一些很有现实主义的古怪计划让士兵送命,因此和克鲁泽元帅、文德斯幕僚长并称为“军中三奸”。
三十六、“三奸四愚”(下)
“一块儿倒霉?恐怕是没有谁会倒霉。”吉尔伯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既不屑又无奈,“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这位幕僚长可是个语言大师,写起战报来真是能化腐朽为神奇。打了胜仗,就写从胜利走向胜利。打了败仗,就写从一个胜利转进到下一个胜利。战局僵持,就写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咱们的那位挂名统帅艾伦妮塔公主殿下也不知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都已经在预备庆功宴了!”
丹尼尔顿时默然,现在的精灵军,已经不再是昔日的铁血劲旅,而是成了一个逶迤推搪,得过且过,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官僚机构。而且还是个挺无耻的官僚机构,一旦打了败仗,谁都不想负责任。于是大家便集体忘记这件事,再向后方撒个谎,事情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了。
正当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沉闷的时候,其他几名高级军官一个接着一个进来,然后又一个接着一个被房间里的恐怖气氛弄得精神崩溃——墙上,桌上、书架上到处挂满了血迹未干的标本,地图是几块人皮拼凑起来的,壁灯上同样罩着一张完整的人皮,而沙盘上的敌我两军标识物,居然是新鲜的眼珠子……
双腿在泥石流中粉碎性骨折,被士兵用轮椅推着走的帕里斯海军上将才一进门,就让浓烈的尸臭熏昏了过去,慌得副官拼命往他的鼻子上洒嗅盐,这才让这只被迫上岸的可怜“海龟”稍微清醒了一点,但神情依旧极度萎靡,一副随时想要呕吐的凄惨样貌。
在帕里斯海军上将地后面。菲特拉斯少将和路易斯中将一起来了。这两位之中。前是情报长官,以吃空饷和虚报经费而著名。菲特拉斯身为情报方面地负责人,却没有几个间谍,凡事一律依赖预言魔法。结果在一开始就错误百出,等到暴雨开始、魔法网络生紊乱之后,精灵军的情报工作更是彻底瘫痪,不要说侦察敌情了。就是对预防自己军中的不稳。都失去了现手段。偏偏这厮还打肿脸充胖子,硬是把一些道听途说的传言当作重要情报送上来,光是特库姆塞病死和遇刺的消息就有十多条。结果自然是次次落空,闹出了不知道多少笑话,所以被讥讽为“脑残情报”。
路易斯中将同精灵王室有些血缘关系,目前担任着先遣队司令的要职。虽然女王陛下出于政治方面的考虑,把这个亲戚派遣到了最容易立功地位置上,无奈这家伙对战功这种东西看得不是很重,并没有因此骄傲自满,依然是保持了畏敌如虎的一贯作风。每次进攻都慢吞吞如蜗牛爬。撤退则一溜烟如兔子窜,胆怯迟钝,走一步看三步,自然频繁地错失良机,被官兵骂成“慢先锋”。又这两个家伙同丹尼尔一起归入了“军中四愚”。
又过了几分钟,后勤总长伊克丝中将也来了,这是一位金碧眼的精灵美女,同克鲁泽一样是外戚出身,还是同丹尼尔一样是罕见地纯种金精灵,颇得女王宠信。因此被火箭般地提拔到了如此高位。即便是在补给困难的战区,她依旧打扮得花枝招展,仿佛整天在舞会和茶会里打转的贵族小姐,而且一眼看去就给人以胸大无脑的印象。
更要命的是,她还是一位极度虔诚的狂信徒,因此每天至少要花上四个小时的时间。用来全心全意地向精灵生命女神安格芮丝祈祷。再算上梳妆打扮的时间……于是,伊克丝中将不负众望地把全军地后勤搞得一团糟。遇到问题总是说什么“虔诚的信仰是解决一切问题的基础。万能的神明将会赐给我们以恩典。”要士兵用精神上的寄托来解决肚子问题,久而久之,军中官兵便将她呼为“神后勤”,也是“军中四愚”的最后一员。
随着伊克丝的到达,陆军的“三奸四愚”和海军的一个残疾将领,西征大军的全部八名高层领导都到齐了。克鲁泽元帅这才叫来了仆人,吩咐他们把刚宰杀地女忍和悬挂着的其他器官搬到外面去,然后还打开了窗户,换好了桌布,点燃了熏香。但是浓烈的腐臭味和血腥味依旧缠绕不去,而外面断断续续传来的惨叫声,也让与会在心头不停地打鼓——那是在虐杀作战不力的军官和士兵。
丹尼尔冷眼旁观着众人难看的脸色,还有克鲁泽元帅那得意地微笑,不由得在心中摇头叹息:这老家伙做秘密警察地时间太久了,很自然地把过去那套恐怖政策转移到了治军上。但是军队和特务毕竟是两个行当,对于特务来说,心眼小和喜欢下属唯唯诺诺并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坏事,但是用来管束瞬息万变地军事行动,就绝对会产生大问题。要是让克鲁泽元帅和负责情报的菲特拉斯少将换个位置,情况说不定会好得多——前搞了几百年情报工作,而后曾经是要塞司令,有过担任独立部队主官的经验。
其实,不光是克鲁泽元帅和菲特拉斯少将,整个精灵王国西征大军的领导班子配置基本上都存在着全面的专业不对口问题:负责战术策划吉尔伯特其实更擅长后勤运作,因为他在北极港就是干这个的,至于参谋长的工作,丹尼尔自认为能做得远比他更好;帕里斯海军上将从来没有陆战经验,似乎比较适合率领船队在河道上进行补给运输和火力支援,而虔诚的伊克丝中将更适合做随军牧师去给战士打气。就是胆小如鼠的路易斯中将,似乎也可以胜任监军的职责……正如某句老话说的那样,这世界上没有垃圾,只有配置不当的资源。
问题在于,西征大军的领导职位都是政治斗争地产物,必须把派系平衡方面地考虑放到第一位。因此这些人力资源永远也没有办法按照才能来分派。安排到各自合适的位置上去。这就是军事服从政治的悲哀……
等到会场布置完毕,众人落座入席之后,这个离心离德,互相拆台的领导班子霎时间一片肃静。几位长着狐狸的尾巴,骨子里浸泡着阴谋论和厚黑学,对权利有着象猎犬一样敏锐嗅觉的大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一声不吭,整个会场看起来仿佛成了蜡像馆。一直到克鲁泽元帅感觉嘴角酸,再也维持不住那看似优雅实则恐怖的微笑之后。这才有些恼怒地挥了挥手,文德斯幕僚长立时会意地取出一份文件,开口打破了这尴尬地沉默。
“今天之所以把诸位召集到这里来,是因为有一份艾伦妮塔殿下来的最新指示要向大家宣读……”
原来,精灵军近日在前线屡屡受挫,军队濒临解体。但是文德斯幕僚长在战报上依旧写得是花团锦簇,让人以为仿佛形势大好,只要最后再一力。就能轻松杀入高原,带着特库姆塞的脑袋回来展览似地。可惜纸终究包不住火,好死不死的,一批逃兵居然昏了头跑到了大本营驻跸的蒂卡尔城,还被公主的手下给逮着了,事情终于没办法再隐瞒下去,被大本营方面彻底戳穿了画皮。
要说艾伦妮塔公主真是个好领导,知道这情况之后一没有生气,二没有着急上火,也不把责任推给下级。还很大度地表示。事情既然已经生了,追究谁也没什么用了,谁也不是故意的,那就该怎么办怎么办吧!
她的训令读起来也很有意思,据说为了“不能将前线指挥官拘束得太严”,整个文件里除了废话没什么内容。反正就是这么一个意思:你们在前线玩的花样我都知道了。但是我并不打算追究。不过你们也别再糊弄我了,总得弄点拿得出手的战绩给我长长脸吧!
说实话。能遇到这么好地领导绝对是一个人的福气,工作起来一点压力都没有,想怎么干都行。结果往往是出了事之后大家就互相赖,反正到最后谁也没有责任。
当然,既然上级领导来了督促,下面也不能一点改善态势的行动都没有。就是算盘珠子,拨一拨也要动一动呢!
“……为了从胜利走向胜利,在充分领会这一指示精神的前提下,在克鲁泽元帅大人的关心和指导下,前线总指挥部策划了新的作战方针。”文德斯一脸严肃地大声宣布,“现在,就请吉尔伯特参谋长向诸位进行解说!”
吉尔伯特正被沉闷的气氛和毫无平仄的套话空话搞得昏昏欲睡,直到听见自己的名字之后,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他匆忙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然后找了根棍子,就着墙上的地图开始指指点点。
“咳咳,这份新地作战计划,是鄙人在元帅大人的指导下,还有各位同僚的关心和帮助下初步完成的。如果有什么缺陷和不足,还请各位不吝指教。”
众人有气无力地应了声是,同样的作战会议已经开了很多次,精灵军调整过主攻方向,尝试过水路突破,验证过空降的成效,还试着收买过对方地部将。但是无论再怎么精妙地谋略,在这种补给匮乏、士气低落的情况下,都是不可能实现地。
更何况,制订计划的还是个对热带环境一无所知,却又对更加外行的上司惟命是从的“仙人参谋”。
不过,即便是“仙人参谋”,偶尔也有那么几回比较现实的时候。
“……鉴于以上情况,我认为,在获得充分补给之前,我军即便拥有十倍以上的兵力优势,仍旧不可能攻克特库姆塞苦心经营二十多年的坚固都城。但是,迫于后方的压力,我们又不可能再无休止地在库斯科城僵持下去。”吉尔伯特出人意料地把问题的核心给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众人不由得精神一振,想听听他有什么高见。
“……所以,我们必须进行一次战术迂回,绕过库斯科城这块难啃的硬骨头,去袭击敌人柔软的腹部!”
“迂回?我们又不是没试过!”帕里斯海军上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指指自己还打着石膏的两条腿,“这附近的山路全都被可恶的印加人封锁了,而且每一条都险峻得连山羊都跳不过去,现在更是被暴雨全冲垮了!我这腿就是拜你上次的迂回计划所赐,这回还想祸害谁啊?”
“没错,印加人对这一招早有防备。”丹尼尔也点头附和,“而且我们的士兵已经饿得快要走不动路了,弹药也很匮乏,即使绕过了坚固的库斯科城,也没有足够的补给来维持继续作战了。”
吉尔伯特罕见地露出了一缕自信的微笑,前线的部队确实粮弹两缺,但是我们并不是没有粮草,也不是没有弹药,这些东西在后方堆积如山。只是麻麻里河的水流因为暴雨变得过于湍急,运输船难以逆流上行。而这里的魔法网络又过于薄弱,并且眼下已经陷入紊乱,连花大代价开传送门都无法做到……”
他的话音突然一变,“我知道这个提议有点鲁莽。但是各位有没有考虑过走其它道路突入高原,逼迫特库姆塞弃城回援?我们之所以进攻库斯科,就是为了使用麻麻里河的水运航线,既然现在这条补给线已经没办法为大军输血,那为什么不让我们的一部分军队跳出这片难以获得补给的战场呢?就我们所知,敌人的主力部队已经全在库斯科了……这应该可以尝试一下了吧。”
吉尔伯特的声音听起来很轻,却充满了力。
精灵军西征之战的僵局,随着这个大胆的计划而一下子改变了。
三十七、生化危机(上)
连日的暴雨,将库斯科城四周的硝烟和血腥洗刷一空。
太阳渐渐西沉,火红的夕阳落入山峦之间,满天的云霞如血一样的嫣红。巨石垒砌的城头上,破碎的黑鹰战旗在风中飘摆。疲惫不堪的土著战士拄着火枪和长矛,有气无力地靠在垛口后面休息。
一群服饰华丽的贵族军官登上了残破的城墙,默默地巡视着这残酷的战场。这些人满脸恐怖的纹身,耳朵上还挂着硕大的金耳环,个个都肌肉达、皮肤黝黑如雷神下凡,虽然穿着镶满宝石金线的铠甲,腰间却还围着草裙。怎么看都是茹毛饮血的极其凶蛮之人。
但为的那个老却衣着朴素,只披着一件半旧的灰色斗篷,虽然两鬓斑白,身形也略有些伛偻,但依旧双眼炯炯有神,相貌清瘦飘逸,神态谦和自然,在一群仿佛暴户的野蛮人之中显得分外夺目。如果不去注意他头上戴着的五彩羽毛大头冠,很容易把他误认为是那些野蛮暴徒的跟班——事实上刚好相反。
“伟大的高山之王陛下,那些绿色瘟疫在这几天动的攻势完全是装样子,而且他们的军营也似乎变空了许多。”一个仿佛脑子里都长满肌肉的贵族酋长很恭敬地俯下身子,小声地向老人汇报说,“您看……他们会不会是已经开始退兵了?”
老人随意地朝外面看了看,精灵军的窝棚和树屋大多掩映在繁茂的树林里,即便站在高处也看不真切。远处几缕尚未消散的炊烟在微风中轻轻摆动,淡淡的烟雾直入云霄,同规模宏大的连营相比,显得有些不成比例。难怪守军会以为敌人是在摆空营计。
他地眼珠微微一转。便有了计较。
“千万不要大意,敌人地兵锋还没有衰竭。”特库姆塞淡淡地说,“我们都知道,敌人的补给是越来越困难了,但敌人也很清楚,不拿下库斯科城,就根本不可能消灭我们的势力。我们在这里坚守一刻。高原上的亲儿就安全一刻。所以……”
他的嗓门瞬间提高了八度,“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绿色瘟疫,一定会继续向这里进攻的。没有剥下我和诸位地头皮,没有饿到吃掉自己的士兵的地步,就绝对不可能轻易地退却——我们输不起,他们同样也输不起!我们败了,会失去家园。他们败了,东边地阿兹特克人和玛雅人也会再次起兵,而绿色瘟疫却凑不出另一支如此庞大的军队了!因此,还请诸位提高警惕。不要因为他们的一时示弱而松懈下来……只要在这里坚持到最后,胜利就一定属于我们!”
“遵命,您的心愿就是我们的意志,伟大的高山之王!”原本想要来请战的贵族们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齐声应是。
看着他们略带不满的面容,特库姆塞不由得面露苦笑:自己何尝不想来一场痛快淋漓地大决战,将这些侵犯家园的强盗变成供奉神明的活祭品?但是他已经过了那个快意恩仇,冒险冲动的年纪,而这半年来的一连串惨败,又使他从节节胜利的迷醉中清醒过来。重新审视起了自己与敌人的差距。
结果,特库姆塞很沮丧地现,尽管经历了多年的苦心经营,他的本钱还是不足以和精灵王国打一场全面战争。他的起义军可以游击,可以固守,可以煽动叛乱。但如果在没有绝对优势地情况下动正面野战。依旧没有多少取胜的可能——即便在自己的努力下。族人的社会经济已经实现了跳跃式展,但是千年流传下来的种种弊端。并不是一两代人就能改变过来的。
那个野蛮部落可以轻易蹂躏文明国度地年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他没有能够动员全体印加人地征兵机制,没有完整的军事工业,没有受过教育地军官团,连有文化的部下都找不出几个。麾下的勇士即便装备上了火器,也只知道依靠一腔热血同敌人拼杀……就凭借自己在库斯科城零敲碎打搞出来的几个枪炮作坊,并不能建设起一支真正的近代军队。
“……整个文明的落后,不是靠一两场战役的胜利和一两个英明的君主就可以扭转的,除非有合适的内外环境以及绝大的牺牲,才有可能在几代人的时间里实现文明的飞跃……不要指望强的怜悯,落后天生就是应该被蹂躏的!”
特库姆塞不由得想起了那位看似很不正经的耐色瑞尔智,当自己想要通过他和耐色瑞尔建立交往时,他就是这样说的。但当时自己刚刚歼灭了十万精灵远征军,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一心想要让这片土地上所有的部落都拜服在他的黑鹰战旗之下,成为前所未有的强权帝国——这是他一生奋斗的目标。
二十年的时间过去了,新的统一帝国没有诞生,马兹卡大陆的原住民依旧在殖民的屠刀下前途黯淡。精灵王国毕竟实力强大,报复可畏,即便只抽调出极小一部分兵力,也能把黑鹰战旗牢牢地压制在贫瘠的高原上。即使他成功利用对手一时的疲软,抓住机遇攻占了大片土地,也没有守住胜利果实的能力,反而让自己好不容易积攒的老本蚀了个干净,连苦心经营二十多年的宏伟都城,都有一小半化为了废墟。
特库姆塞现在已经不再奢望成为马兹卡大陆的皇帝了,能够守住高原上的这份基业,把希望留给子孙后代,就是他唯一,也是最后的心愿。
所以,虽然眼下似乎是个很好的机会,他也不敢再去冒险——城里剩下的四万军队,是他最后的底牌。一旦有个什么闪失,就算守住了库斯科城,也会被那些早有异心的部落酋长赶下王座——如果黑鹰战旗下的王有着摄人的刀锋,为了族人更好的生计与前程,他们或许不介意做个奔走驱策的纯臣。但要是黑鹰折了自己的利爪……哼哼!
特库姆塞扫视着身边这些卑躬屈膝的酋长们,眼中闪过一丝阴郁,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平静地踏上城垛,继续眺望远处的情况。
城外的泥地和战壕中,满眼尽是一片赤红色的泥泞无数死尸四散枕藉,到处是破碎的武器和残缺的尸体。成群的野狗和乌鸦在这片修罗场中撕咬着人畜的腐肉,凄厉的叫声让人只觉得心头一阵悲凉。
热兵器时代的战争,城墙已经不再是最重要的防御利器,作战双方争夺的,主要是城外的各个支撑点和堡垒阵地,等到战线推到了城墙之下的时候,这座城市多半也就没有了防守的意义。因此,当城外据点全部丢失的时候,特库姆塞宁可纵敌入城打巷战,也不愿意死守城墙——只要一轮葡萄弹或空中轰炸,就能让墙上全无遮拦的士兵通通报销。
不过,现在的敌人已经被拖得差不多垮掉了,不但退出了残破的城市,连城外的战壕和营寨也放弃了许多。守军不但重新推回了战前的防线,还有不少同胞陆续反正投奔。虽然这一战不可能就这么结束,但至少在短时间以内,精灵军应该无法再动象样的攻势了……这两天的战斗几乎是演戏,守城的印加战士在这两天里才死了不到十个人……
突然,特库姆塞的眼神一紧,满是皱纹的面容变得愈加扭曲起来。
一群“人”从树林中冒了出来,缓缓走过泥泞而血腥的战场。他们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没有了眼珠的眼球,身上带了腐臭的味道,可以看到上面已经腐烂的肌肉,坏死的皮肤组织,甚至有一些身上长满了蛆虫,身上可怕的带着可怕的创伤……器官已经严重的腐烂的它们出了呜呜的叫声,缓慢,但却充满压迫力地朝守军的阵地一步步走来。前沿的土著战士们看得心胆俱裂,纷纷跳出战壕和碉堡,朝后方狂奔而逃…….
“僵尸!”特库姆塞惊叫道,不同于那些没见过世面的部下,他在海外经商的时候曾经见过驱使这些可怕玩意的魔法师。但在这二十多年同精灵军的战斗中,他确实是一次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因为精灵一族根本就没有亡灵魔法!
“是绿色瘟疫研究出了新魔法,还是有人类国家的魔法师在暗中出手帮助他们?”老人猛地摇了摇头,不再考虑其中的缘由,而是急地在脑海中搜寻起了对策:敌人已经打上门来,就是要追根溯源也是以后的事,现在最关键的事如何把这些该死不死的渣滓送回地狱里去!
“对付亡灵,一般都是依靠神圣驱散和圣水,或直接用火烧,另外银制的武器也有杀伤效果。但是由于魔网紊乱,使用神术可能有困难。”特库姆塞咬着嘴唇,努力地回忆昔日的一点道听途说,却又猛然现了一个怪异之处。
“等等,这里的魔法网络还处于紊乱之中,精灵军是怎么施展出亡灵魔法的?”
三十八、生化危机(下)
在托瑞尔世界,魔法网络是一切魔法和神术施展的基础,所有的魔法师和牧师,基本上都要通过魔网来获得力量。只有极少数半神级别的人物,才有可能不依赖魔网施展出法术——当然,这只是在魔网被彻底破坏的地域。如果是在魔法网络紊乱的地域,正常施法的门槛会稍微低一点,只是魔法师和牧师本人会变得无法使用魔法和神术,而一部分施加了永久性魔法效果的器物还是可以正常应用的。
但是,这里不是泛人类神系掌控下的费伦大陆,而是排斥外来神力的马兹卡大陆,即便精灵请动了半神级别的强,也无法在魔网恢复正常之前使用任何法术。偏偏这样大范围的亡灵魔法,同样不像是能够预先储存在宝石或魔晶里面的货色。
更重要的是,城里的祭司在事先完全没有感受到魔法能量的大规模聚集,而眼前的僵尸却至少有数万具!魔法师可以用幻象欺骗对手的眼睛,却无法欺骗同行对魔法能量流动的感应——这些僵尸是怎么来的?
在部下惶恐的呼喊声和零星的枪声中,满脑子困惑的特库姆塞登高远眺,现这些僵尸似乎有些不对劲,他们没有在隐藏着的亡灵法师的指挥下朝某个方向全力冲击,而是漫无目的地在战地上游荡,甚至还有往河里走的。偶然逮着落单的士兵,就用牙齿将对方咬死,然后这个倒霉鬼也同样成了僵尸,继续游荡……如此可怕的对手让战壕里的印加士兵精神崩溃,泼水般地朝僵尸们放着排枪。但是即便被铅弹打成了筛子,这些僵尸依旧若无其事。只有脑袋被破坏之后。才会轰然倒地……
“怎么没有指挥?难道是法师死了?不对,亡灵法师一死,召唤来的僵尸也就随之消失……还是那个亡灵法师疯了?也不对,那样地话根本不可能施展出如此大规模地魔法……”特库姆塞看得头脑里一团乱麻,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他还是按照常规的做法布了命令。
“集中射火箭和燃烧弹!命令城里的人收集银质或镀银武器,并且准备抛石机。朝这些僵尸投掷火油。还有,把太阳神庙和我黑鹰部落家庙里的祭司都叫来,看看能不能搞上一套驱邪仪式!”
在精灵军的阵营里。自然也有不少家伙在关注着这些不合常理而出现的僵尸。
“呵呵,夜女士[注1]的蛊毒真是不错,居然能不借助任何魔法,凭空把活人变成僵尸。”克鲁泽元帅一边懒洋洋地啃着水果,一边用望远镜关注着前面地战况,“还能自动袭击活人,哼哼,可惜没法指挥他们……算了。即使不能毁掉库斯科城,也要让特库姆塞多少付出些代价。吉尔伯特参谋长,你觉得呢?”
虽然见惯尸体的元帅大人神态很轻松,但他身边的士兵却是个个如临大敌,浑身抖得如筛糠一般,吉尔伯特更是脸部肌肉紧绷得青筋暴起,仿佛随时就要爆心脏病。
“阁下,您难道就不怕这些僵尸再杀回来吗?”他终于忍不住嚷道。
“哦,原来你们都在紧张这个啊!没关系没关系,夜女士地牧师告诉过我。用这种毒素生产的僵尸只袭击卑贱的人类,不会袭击高贵的精灵,这两的气味对他们来说不一样。”克鲁泽元帅打了个哈欠,将果核随手一丢,“你瞧,这些垃圾没有一个掉头的。”
的确。这些僵尸在对面活人的气息地引诱下。全都在缓慢地向各个方向乱走,但却没有任何一个掉头回来的。即使在他们从营地出的时候。也都对附近的精灵士兵视而不见。
看到情况果然如元帅所说,吉尔伯特终于稍微轻松了一点,随即又有些忧虑,“但是,这可是整整五万附庸军啊,居然就这么说杀就杀了,会不会影响士气?投靠我们的部落恐怕也会因此而起异心的。”
“留着不杀,这些胆小鬼难道会给我们卖命吗?想要他们不把我军的行动泄露出去都难!”克鲁泽斜了他一眼,“至于各大部落……如果我们战败了,就是待他们再好,那些养不熟的混帐还是要造反。与其如此,还不如把能杀的都杀了,让他们就是想造反也没有士兵可用!”
“元帅大人说的实在是至理名言!”文德斯幕僚长接口说,“反正我们也没有多余地粮食喂饱他们,与其等着这些东西投敌或造反,将他们废物利用绝对是一个更好的选择……唉,就是太不经打了!”看到一大群僵尸被炽火胶烧成灰烬,他不禁咂着嘴感叹。
“确实是不经打,比亡灵法术召唤出来的僵尸差多了。”克鲁泽对此表示同意,“不过,这样的进攻只要再动几次,我们这边的不稳定因素就能被清理干净,而特库姆塞的贼军也该被打残了。让土著人去杀土著人吧,只有死了地异族,才是好地异族!”
“元帅大人高见!”
“呵呵,你这么说我会不好意思的啦!”
见到这对杀人狂和马屁精一唱一和,多少还有些理智地吉尔伯特不由得摇头叹息。在策划作战方略的时候,他就曾经提起过在精灵军因为分兵迂回而兵力剧减后,如何弹压可能骚动的土著附庸军的问题。当时克鲁泽元帅拍胸脯保证自己有办法解决这个麻烦。结果迂回部队刚一离开,他就在附庸军的饮用水里释放了那种不知名的毒素……
“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吉尔伯特喃喃自语。当初在北极港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有烧杀掳掠过,可是像克鲁泽这样眼睛不眨一下就把几万人变成僵尸,还是远远地过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
对于征服这里的精灵殖民军来说,原本应该居住在这里的土著都不过是应该清除的害虫,而土著人也同样清楚这一点,所以双方一向都是用刀子说话——精灵屠杀土著不需要理由,土著人杀精灵同样不需要理由。暂时的臣服,也是为了日后的翻脸。
更可笑的是,无论精灵还是这些土著,信仰的居然都是善良阵营的神明——善良到整天搞种族灭绝的程度!
因为在任何一方的神明眼里,对方的信徒都是猪狗牛羊一样的东西,屠杀起来并无任何罪恶可言。
虽然在马兹卡大陆这片残酷的土地上呆了半年之后,吉尔伯特的心肠已经硬了许多,但他还是没有办法将活人同牲口一样看待。
“如果能结束战争,世道或许会变得好一些……”吉尔伯特自欺欺人地想,“希望迂回包抄的弟兄们能有好消息吧!”
“这鬼天气……唉!早知道这样,就是受气也要留下了!”
望着天上的炎炎烈日,摸摸嘴角绽开的燎泡,丹尼尔不禁有种想哭的冲动——他率军离开库斯科城郊外之后的情况,用一句俗话来形容,就是从屎窝挪到了尿窝,军队的糟糕状况并无半点改观,反而是变本加厉。
千万双军靴踩着碎散的砾石,出细碎的沙沙声;惯于走山路的矮种马喷着响鼻撅起蹄子,踏出有节奏的得得声;沉重的负荷下,炮车轮子时不时出难听的尖叫,没有涂足油脂的车轴在低沉地嘎嘎作响……所有的这一切,汇合成了一片令人昏昏欲睡的单调音响。伴随着这些噪音,两万五千精灵军、一万五千附庸军,还有过两万的民夫,汇聚成了一支绵延十余里的庞大队伍,在崇山峻岭间艰难跋涉。
马兹卡大陆的西部高原是一片干燥荒凉的地方,往往方圆数百里没有半点人烟,除了天上盘旋的秃鹫和岩石缝隙间的杂草灌木之外,几乎看不到任何生机。
唯一比较繁荣富庶的地方,是高原中央的一块广阔盆地,蜿蜒漫长的麻麻里河就从盆地西边的雪山源,然后在盆地里形成烟波浩淼的月亮湖,滋养着这片干旱的土地,八成以上的印加人都聚居在这片盆地里的月亮湖畔。
只要攻占了这一地区,残余的印加人也就失去了继续抵抗的资本。而进入盆地的唯一坦途,就是麻麻里河的河谷,特库姆塞把都建立在这里,也有“以君主守国门”的意思。
注1:夜女士:暗夜女神莎尔的尊称,魔法女神密斯特拉和月亮女神苏伦的死敌,本书的重要反派角色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