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一章 西楼有女盼君归(一)
第二百四一章西楼有女盼君归(一)
刘玉阶拿出来的这份人情果然不是凡品,周正国是聪明人,能被刘玉阶都称作是必死之局,又岂止是这摆在明面上的这三个连环死局。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比如说那个漠县典史的官职便又是一个死局,漠县都早已经纳入了人家元蒙国的版图,陈平拿什么来走马上任,以后年年要交的赋税又能从哪里来出?
当然,相比于明面上的三个必死之局,这种隐藏在后面的死局已经不需要再拿出来细说。
因为陈平连前面三个死局都破不了,便已经魂归地府,后面的布局根本就没有发挥作用的可能,还拿出来说的什么劲?
显摆吗?
刘玉阶如今的身份,已经没必再来做这种哗众取宠事情来增加他的知名度。
杀死一个陈平,顺带再推倒一个余厚德和杜学易这样的高官,最起码他们的利益方向都是一样的。
“如果不是因为有杜学易和余厚德这两个老东西在从中作梗,那个小杂碎我周家早就将他抽筋扒皮…”
也许是因为酒喝多了的原因,周正跃那种刻意隐藏起来的痞态开始显露出来,话说都已经开始失态。
“呵呵…今天就到底为止吧,周大人,杨大人,希望下官带来的这个消息,能让二位大人过个好年…”
刘玉阶淡淡一笑,酒酣宴散,起身告辞。
“刘大人有心了,此去蜀州三千里之遥,恐怕是赶不上了,要是刘大人不嫌弃,本官和杨大人过两日还想要刘大人府上拜访一二…”
“哈哈…如此,下官可是蓬荜生辉了…”
……
刘玉阶带来的诚意,得到了周正国的认可,这一句拜访,可是将两位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拉到了一起,一个周正国就能让武明思都要忌惮三分,更何况这个利益共同体的出现,今后的武朝官场,势必会另有一番景色。
……
第二天的时候户部那边来人送了通知,说是钱粮早已经准备就绪,刘典史确定了出发的时间,可以随时去验货调发。
陈平其实根本就不擅长干这种运输调运的活儿,若是黄老头和杨九在的话,交给他们两个来安排肯定比自己来干科学很多。
陈平甚至想到了老爹陈定山,当年老爹在落河县城南的杨家就是专门干这种运送粮食的行当,而且干了十多年,即便没有什么管理才能,可是一些注意事项和经验肯定不是陈平可以相比的。
可惜,远水解不了近渴,这三个人一个都不在身边,陈平想也不想便直接冲旁边的人喊道:“周大哥,你随这位大人去户部帮我验验货,差不多就把字签了吧,也别让这位大人难做…”
“好…”
周立兴二话不说,便跟着这个来送心的户部吏官走了。
虽然曾经的五品千户被一撸到底,变成了漠县捕头,不过周立兴没有丝毫的怨恨,反而脸上的笑容阳光了许多。
虽然官职没了,虽然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捕头身份,不过却只有陈平这一个顶头上司,而且这个陈平还是他的结义兄弟,心情比他当那个并不得志的雨南大军千户自然好多了。
更何况还是沾了陈平的光连头都不用砍了,他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本来余厚德是打算留陈平住在他家里的,不过陈平说要去看看陈子玉这几年在京城里都是住的地方,便拉着周立兴住进了杜学易那个雅致的别院。
周立兴走后不多一会儿,余露雪就带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鬟出现在了门口,一看见陈平小丫头就乐得咯咯直笑:“小哥哥,你不是说今天让雪儿带你去京城转转吗,走不走?”
“走,怎么不走?京城这里你可是东道主,我这几天可就全听雪儿妹妹的…”
陈平忙着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衣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穿过院子,然而还没等他两走出杜府的时候,外院一个年轻的小厮便走了冲了过来:“陈大人,外面有人找…”
“哦…”
陈平应了一声,笑得牙齿都露了出来。
说句实在话,虽然只不过是一个品都不入的小典史,或许在外人眼里还不如杜学易家看门的小厮高贵,不过面前这小厮脆生生的叫这一声陈大人,还是听得他心花儿怒放。
哥也是大人了!管他入不入品,起码不用见人就自称小人了吧!
心里这样想着,怪不得人人都想当官了,最起码这种成就感是再多钱都买不来的。
大门外面风风火火的走进来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穿着一身绯袍,上袍子上面绣着一直栩栩如生的大雁。
所谓的衣冠禽兽,衣服上的没一种动物,代表的都是官职的高低。
陈平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了解,这人的衣服上绣着大雁,也就是说是四品官。
四品官啊,一府知州也不过才五品,放到京城这样的地方,也算不上小了。
“这位大人…”
陈平努力的回想着官和官见面的时候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礼节,动作僵硬无比。
陈平手足无措的模样,可是把旁边的余露雪逗乐了。
然而,走上前来的人一脸的青色,很明显没工夫和陈平笑,眼中全是不屑,看见便阴阳怪气的说道:“陈大人,队伍什么时候出发?你要知道,皇上只给了你三个月的时间,整整八千里冰封之地,钱粮要是送不到元蒙王廷,让两国开战,你就是千古罪人,你要想死,方法多得很,不要连累本官…”
“嗯?”
陈平的眉头皱了一下,心里升起一丝不悦,刚才被小厮叫的那一声陈大人的优越感一扫而空,冷声道:“运送钱粮是我的事情,关你屁事,你要有种,自己去运啊,是谁给你脸了,让你到这里来影响心情…”
说到底,陈平即便是穿越之前,对官场的一些规矩,也还是陌生得很的,这刚才还被人叫陈大人,转头就被人这么不给面子,遇谁心情都好不起来。
“哼…小小的典史也这么嚣张吗?你给我等着,有后悔的时候…”
面前这个高高瘦瘦的男子大袖一挥,直接傲娇的转身走了。
直到那人都已经消失不见,陈平还是一阵的莫名其妙:“这人是谁啊?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
余露雪忍着不笑,认真的说道:“鸿胪寺卿罗勤胥,专门负责接待外国使节的,我听爷爷说这一次你运送钱粮去元蒙国,罗大人作为烘炉寺卿会充当监官,跟着你出使元蒙国,直到东西送到元蒙王廷…”
“那就是副手呗?副手看见我这个主帅还这么拽?哼…下次再这么没规矩看我不大耳瓜子抽他,丫丫个呸的,真是给他脸了…”
陈平努力的适应者自己作为一个官员应该有的姿态。
虽不知,他越是这样,余露雪越是笑得合不拢嘴:“小哥哥,你敢抽他?你虽然是主帅,可你得官职连品都没入,人家罗大人可是正四品,相差十万八千里…”
“啊…”
陈平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二章 西楼有女盼君归(二)
第二百四二章西楼有女盼君归(二)
让余露雪当导游,应该是陈平人生之中最无趣的事情,没有之一。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原本说好的最少要逛三条街,结果是绕着杜学易家的院子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看着头顶上那块写着余府两个字的牌匾,陈平硬是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小哥哥…雪儿也没想到会是这样,要不,咱们再走一次,这一次我一定能走出去三条街?”
余露雪尴尬得脸颊一片羞红,努力希望陈平再给她一次机会。
“也罢…”
陈平摊了摊手。
说句实话,自从搬到蜀州之后,他的身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经了杨妍娥的离开,老爹老娘被绑架大闹蜀州,又闯了一次九死一生的金殿,脑子里时刻紧绷着的这根弦实在是绷了太久。
虽然知道前面还有更大的困难在等着自己,不过这一刻,陈平只想活在当下,什么都不去管,什么都不去想,好好的放松一下。
余露雪让陈平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路痴的最高境界,要不是因为余露雪除了路痴这一个特点很明显,其他都正常,陈平一定会拿她当傻子对待。
余露雪是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娇花,不过陈平在她身上感觉不到一点点的盛气凌人和普遍大户人家的子女都有的那种自以为是。
她,知书达理,阳光开朗,笑起来的时候和六年前见到的时候一样单纯可爱。
以杜学易的家为圆心,顶着风雪,二人硬是从正午走到了傍晚十分,余露雪依然没有兑现她能够走出条街的诺言:“小哥哥…雪儿是不是很笨?”
“我觉得挺好的…明天咱们再继续走,我觉得你这样陪我逛遍了整个京城,以后无论走在哪里,都不会迷路…”
看着街道两边的灯火在昏暗的夜幕中渐渐明亮起来,顶着风雪求生的商贩打包起路边的货物一个个佝偻的消失在街道上。
和寒冬里的街道一样,陈平的心无比的平静起来。
“咯咯…”
余露雪贝齿微露:“那,明天我还来…”
“好,我等你…”
说完,余露雪拉着那个不停揉着腿的小丫鬟转身走了。
陈平淡淡的笑了一下,目视着余露雪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朦胧的夜幕里,他才迈步向杜府的大门走去。
“陈大人回来了啊?”
小厮高亢的声音在宁静的夜空下显得清晰可闻。
殊不知,夜幕里那个转角的巷子里,那一身白裙的女子,同样是看着他的身影走进了大门里才笑着转身,向着更深的夜幕里走去。
她的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一个小丫鬟,小丫鬟走几步锤一下腿,声音里分明有些小情绪:“小姐,明天可不待这儿玩的了,智若的腿都快走瘸了…”
余露雪没有回头,步子很稳,但也不快,她的声音很温和:“你要是累了,明天就别跟着了,反正明天也最多只会走三条街,在杜爷爷府上等着就行…”
“咯咯…”
小丫鬟高兴坏了,迈着脚丫子追上去,好奇的问道:“大小姐你可是咱们京城的第一才女,说你是路痴,他也能信?那个陈平是不是傻?”
“你不懂…”
寒风撩起她的发丝飘扬在空气里,她的目光看着夜幕深处:“我是怕真带他一天逛完了京城,明天他就北上了…
我要把京城刻进他的记忆里,就像家一样深刻,甚至记住每一粒雪花掉落的地方,累了,苦了,无助了,绝望了,停下来休息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想起京城的人,京城的事…”
小丫鬟果然不懂,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几圈,只好放弃了追问,换了一个话题说道:“昨天听府里的人说那个陈平最多只能活三个月,老爷整整一天一晚都没有睡觉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帮他…
小姐,大家都说你是京城第一才女,你能想到什么办法帮他吗?”
余露雪依旧没有回头,向着烟云湖的方向走:“你太看得起你家小姐了,这一次可是三百年才出一个的刘玉阶亲自出手布下的三大杀局,咱们武朝最聪明的两个人之间的巅峰对决,你家小姐这种种花泡茶的才艺,就不要说出来丢人现眼了…”
“我家小姐才是全天下最聪明的…”
小丫鬟听见余露雪这么说,噘着嘴一副的纷纷不甘:“他连我家小姐不是路痴都看不出来,我看他就是一个傻子,竟然还敢和咱们全天下都公认的刘玉阶斗法,肯定会死得粉身碎骨…”
“呵呵…”
余露雪轻笑:“你家小姐以前真的是路痴…”
“小姐骗人…”
“最起码见到他那会儿是路痴…”
……
杜学易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应该是昨天晚上没睡好的原因,其实从圣旨传来要陈平押送粮食入元蒙国的时候,杜学易这等聪明之人自然在一瞬间分析了个七七八八。
正因为分析到了,所以他就连他都淡定不了。
桌子上的菜肴是以肉食为主,杜学易其实不怎么吃肉,夹起几块泡萝卜狠心吃了小半碗饭,便再也吃不下去了:“老夫其实挺怀念雁坝村的时候你做的酸菜鱼,还有红烧泥鳅…”
敲了一下碗沿,似乎是在提醒吃得很认真的陈平他在说话,杜学易接着又说:“怎么样,有没有兴趣露一手,食材厨房里都有的…”
唔…
陈平吧唧着嘴,眼睛似乎只有满桌子的肉,随口说道:“杜老,你说我要是冬天的时候在京城里卖蔬菜,会不会很赚钱?我一斤蔬菜卖五两银子,只卖给大户人家,还限购,你说会不会一夜爆富?”
“呵呵…”
杜学易轻声笑了一下,没想到陈平在这顿饭里看见的竟然是一个赚钱的商机,打趣道:“我看你就是被钱懵逼了眼睛,当年的时候你要是听老夫的劝,跟着进京城来,又何至于混到今天这个地步,说到底,咱们这个武朝,一个官身,比你赚再多的钱都安全,怎么样?可有后悔将机会让给了你二弟?”
陈平白了杜学易一眼:“赚钱有什么不对,悄悄的告诉你一件别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哦…”
杜学易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陈平说道:“其实我最擅长的并不是算术,而是农业,哈哈…你信不信等我从元蒙国回来,以后每年的冬天京城里就会出现新鲜的蔬菜,其实我还在打算修一部农典,说句实话,咱们武朝虽然往前追溯几千年都是靠农业立国的,可是在我眼里还真没一个真正会种地的…”
“哈哈…”
杜学易被陈平逗得乐了,又夹起一块泡萝卜放嘴里嗤嗤嚼了两下:“又给老夫胡吹大气,你那徒弟赵颂在老夫面前不止一次说你是天下算术第一人,现在你又来说农业才是你最擅长的,时令五谷,斧斤以时入山林,万事万物的规律是不可能被打破的,京城的冬天吃肉,那就只能吃肉…”
“不信拉倒…”
陈平并没有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和杜学易争个你死我活。
安静里安静了一会儿,杜学易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想到办法了吗?三个月,从京城到元蒙国…”
陈平摇头,很诚实的回答:“没…今天过来那个罗勤胥好像很着急,不然明天问问他去…”
杜学易无语:“以前没看出来你小子这么记仇,人家罗大人是正四品,而且还是此次运粮大军的监军,你这还没出发就和罗大人闹翻了,可不明智…”
陈平放下碗筷,喝了一口水漱口:“那就撤了呗,那厮和我看不对眼…”
杜学易道:“这可是规矩…”
“什么破规矩,明知道是去送死的,还派个人监视费那劲儿干什么,我不习惯被人监视的感觉…”
“少给我打马虎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你要是出了京城,见完成不任务,一把火将这么多钱粮都烧了怎么办?即便是皇上也不敢冒这个险…”
陈平:“.……那好,监军就监军吧…”
……
吃完了饭,又和杜学易在饭厅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一会儿,外面一个看门的小厮进来禀告:“陈大人,兵部派人来说,准备骡马押送的军队,征集押送的民夫,大概需要半个月的时间,他们说元宵节之后整军出发…”
“元宵节?”
陈平对这个时间还是比较满意,最少可以享受半个月的清闲生活,随口问道:“有没有说护粮食的军队有多少?是御林军还是从那个卫所抽调的?”
小厮回答:“说是三千,至于从哪里抽调来的,来送消息的人没说…”
“啊…”
陈平大惊,勐的一下站了起来:“开玩笑吧,三百万旦粮食,光押运的民夫就要四五万人,还有两百万两银子,就派了三千人护送,半道被人抢了怎么办?皇上是在开玩笑吗?”
小厮低着头不做回答,很显然,就连小厮都知道这种护送队伍的配比很不合适。
杜学易也是哭着个脸,自言自语的喃喃道:“三个月变成了两个半月,一万护送大军变成了三千,队伍还没出发,这场仗已经提前拉开序幕了,刘玉阶这是要把事情做绝啊…”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又看见周立兴满头大汗的走了回来,那张刚毅的面孔,已经气成了青色,嘭的一拳头砸在桌子上:“特玛德,就没这个欺负人的?还送给屁的粮食,户部这么干,还不如直接砍了咱们兄弟二人的脑袋算了…”
“嗯?”
陈平皱眉:“周大哥,难道是户部在粮食和银子上面动了什么手脚,数目不对?”
周立兴摇头:“粮食和银两的数目到是对的上,可是只有三百万旦粮食和两百万两银子,这一路上四五万人的消耗一粒米都没有,这还怎么送?可是八千里地啊,总不能大家都饿着肚子送过去吧?”
“啊!”
陈平大怒,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面目狰狞:“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三章 西楼有女盼君归(三)
第二百四三章西楼有女盼君归(三)
“堂堂的从三品大员,居然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吃相未免太难看了!”
陈平大怒,老子在你们眼里不就是一个连看一眼都觉得辱没了身份的草民吗?
特么的老子是骗了你妹妹,还是挖了你家祖坟啊,非要弄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恶心老子,你要是堂堂正正的较量,老子还觉得你是个人物!
陈平的眼睛里全是怒火,原本是想这段时间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也不干,好好的放松一下,陪着余露雪逛逛京城,享受这难得清闲平静的生活,却不料,麻烦总是一件一件的找上门来。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怎么样?有没有害怕了?其实你想要种地,没人能拦着你,可关键是你得有能够安心种地的资本,说到底,还是权利,当你的权利大到别人不敢挑战的时候,麻烦自然就会绕着你走…”
杜学易嘴里嚼着咸菜,一副洞察一切的样子:“官场之中,向来只有锦上添花,没有雪中送炭,这个道理不难明白?”
陈平大大的唿了几口气,努力赶走占据着理智的怒火:“杜老的意思是,户部尚书和吏部尚书都已经确定了晚生完不成这个任务?之所以这么做,这是在提前给刘玉阶卖好?专门来恶心我的?”
杜学易淡淡一笑:“别说是吏部尚书和户部尚书,但凡朝中能看透这个局势的人,也不会有一个人能看好你,毕竟这一局是出自刘玉阶之手,至少老夫和余大人是破不了的…”
“哦?”
陈平见杜学易这么说,脑子在一瞬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所有的怒火一扫而空,忽然笑了起来:“人余老还答应了给我一千军队呢,你呢?总不能真的一毛不扒吧?”
“这个啊?”
杜学易的嘴角颤抖了一下,一副倚老卖老的姿态:“老余本来就是武将出身,他有自己的班底,一千兵马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你让老夫一个文官到哪里去给你弄军队?”
“哼…你这样的也就只有欺负我这样的老实人…”
陈平早就猜到杜学易会这么回答,凑上前来讨好道:“其实就你府里这些歪瓜裂枣的家将我也没看上眼,送给我我还嫌浪费粮食,荣州的时候你派去的那一百人硬是等到黄花菜都凉了才在抿江上冒出来…
要不打个商量,你现在就告诉我杨妍娥在哪里,不就是五个州的土地吗,我保证给你从元蒙国手里抢过来!了你一桩心事!”
“少和老夫玩这一套,奇货可居,懂吗?老夫要是将这个杀手锏就这么随意丢了出去,你这走出了京城,我还拿什么来治住你这匹脱缰的野马?”
杜学易从旁边的下人手里接过手绢擦了一下嘴站起来:“军队是没有的,不过这一路的地形和可能遇到的情况老夫昨晚熬夜给你整理了出来,过会儿让白送到你房间里去…”
“啊…”
陈平惊唿:“涂白回来了?我就说那小子不地道啊,我都到了京城这么多天了,也没见他出现,还以为他已经飞黄腾达,到哪里当大官去了呢…”
“前些日子东高国来了一个很擅长象棋的使节,皇上让他陪下去棋去了…”
杜学易白了陈平一眼:“你以为官是大白菜啊,是老夫说一句就能当的?就你这个不入品的典史官,还是老夫和老余搭上了身家性命给你保来的,我可给你说清楚了,老夫和老余的官职,可就全押到你身上了,你要是完不成,你满门被砍头事小,就连老夫和老余也要卷铺盖回家种地去…”
“我去…”
陈平无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两早就想告老归田了的,不要说得这么义薄云天,好像我真的欠了你多大的人情似的。
天牢你舍命救我这事儿,算是还我荣州帮你办事儿的情,现在咱们谁也不欠谁的,至于运送钱粮的差事,可是关系到我爹娘和弟弟妹妹的性命,不用你说,我也得去办,这是为人子必须要承担的责任…
说到这里,陈平的面色勐然间严肃了起来,语气有些咄咄逼人:“看在你和老余咱们是老交情的份上,荣州和京城这次你两算计我的事情我就不和你们计较了,不过下不为例,不过想要让我接下帮你两收回五州之地的事情,你手里只有杨妍娥的小落这一个筹码还不够…”
“呵呵…看来你是属骡子的,非要人打一下才动一下,看来我还得感谢邱大人给你使的这个坏了…”
面对陈平的满是火药味儿的语气,杜学易不仅不怒,反而由心的笑了起来,仿佛这样认真的陈平,他已经等了很久。
他刚刚站起来的身子,又坐了下去,说道:“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老夫能办到的,一定不遗余力…”
陈平说道:“第一,办成此事之后,你和老余不能再让我卷入朝廷之事,我梦寐以求的生活是白天种地,晚上枕着银子和妻子睡觉…”
说到这里,陈平的脸上浮现出迷醉和神往的神色,继续说道:“再一把躺椅,放在村头的大槐树下,闲暇的时候,趟在上面看日出日落,看元卷云舒,树叶掉满了头发,细心的妻子会帮我一片一片的捡开。
身边再绕着一大群孩子,不管是二弟的也行,三弟的也行,当然,要是小妹的孩子也愿意让我来带,我会很开心的,我这人平时虽然不怎么爱说话,不过骨子里还是喜欢孩子围绕在我身边的吵闹声。
我喜欢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我喜欢酒醒还来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的不羁。一壶水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青来…
我喜欢守着老爹老娘的日子,最起码这样我能知道他们每天是开心还是苦闷…
其实我是一个很念家的人,不妨告诉你,从陈家庄出门,在城东码头上船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开始想家了,你说这样是不是很没有出息?
没出息就没出息吧?我不怕别人笑话的!
我有一个梦想,就是守着老爹老娘,陪着他们一天天的变老…
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让我卷入这个冷漠、恶心,渗透了肮脏和狡诈的朝廷,赵颂说我是天下算术第一人,其实我想说我是一个简单而纯碎的老农民,这一点是从骨子里带来的,没有人可以改变的了,你不行,就连我自己都不行…”(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四章 西楼有女盼君归(四)
第二百四四章西楼有女盼君归(四)
“算老夫之前的话都白说了,都过了六年,你怎么还如此冥顽不化?”
因为陈平说得太过认真,杜学易难掩失望,连连罢手道:“罢了罢了,你既然志不在朝堂,老夫如你心愿就是,此事过后,老夫绝不再自作主张将你牵扯进来…”
“呵呵…”
陈平淡淡的笑了一下,接着又说:“第二,我需要绝对的自主权,此次北上,你们派来的人要无条件服从我的命令,无论我闹出了多大的动静,你和余老要给我善后,我不希望回到京城等着我的是皇上要将我砍头的圣旨,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进那黑漆漆的天牢第二次…”
杜学易点头:“这是自然,这个条件老夫和老余已经在私底下说过了,只要你能拿回那五州之地,你就是将西北翻个底朝天,老夫和老余也给你兜着…”
“第三…”
第三被喊出来的时候,陈平下意识的朝杜学易看去,豁然发现正靠在椅子上的杜学易,满脸的颓然之色,那双老迈的眼睛,没有丝毫的光泽。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心里忍不住涌起一阵酸楚,说不出的五味杂陈,后面的话被他硬生生的打住了,忍不住叹息道:“大武朝的天下,又不是你和老余两个人的,就连皇上都在想着怎么败光这份家业,你们两个这又是何苦来哉?”
说着,陈平又长长的叹了一声,大步朝门外走:“老东西,好好活着,我可不希望等我从元蒙国回来的时候你已坟头长草…
送你句话,永远不要把自己看得太过重要,这武朝的天下,没有你杜学易和余厚德,一样的转,对咱们小老百姓来说,是谁当这天下之主,并没有什么区别,皇上没有给我一个家奴赎身,皇上没有给过我这个家奴一两银子,他除了会口口声声的将我满门砍头,我陈平什么也不欠他的,你也一样,你也不欠他的…”
声音渐渐远去,人已经消失不见。
这场掏心窝子的谈话,杜学易莫名的升起一丝迟暮的伤感。
说句实话,正如陈平说的一样,如今的朝廷,他这样的前朝老臣过得并不如意。
丧权辱国的新州城下之盟,成了刘玉阶崛起的起点,整天被人歌功颂德;南粮北调的举措无异于饮鸩止渴,并没有从根本解决北方粮荒的问题,却又一次被人大吹大擂;哄抬物价的巨富斩首之计,看似没有增加百姓的赋税,可是害得多少百姓食不果腹,家破人亡,这样无异于自杀的毒计,又一次被满朝文武拥为神策。
如今这武朝的朝廷,都怎么了?
看着漆黑的门外,寒风海浪般袭来,一滴浑浊的泪水从杜学易满是褶子的眼角滑落,他喃喃自语道:“皇上啊!老夫费尽心机让他出现在你面前,可惜,却是这样的结果,老臣老了,能给你,给先皇做的事情不多了…
呵呵…皇恩浩荡,你固执着要将他满门抄斩的时候,可曾想过他一个家奴到底受了了你多大的皇恩,他不欠你的,你将他推开的时候,却不知道他正在想方设法的远离你,皇上…皇上…”
“老爷,天寒夜深了…”
旁边的下人察觉到了杜学易的异样,低声说了一句。
杜学易疲惫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备轿,老夫要面见皇上…”
……
这一夜,杜学易是在皇宫里过的,御书房的灯火整整亮了一个晚上,没人知道两人到底谈什么谈了这么久。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两人的意见有很大的分歧,因为杜学易从御书房离开的时候,武明思摔了案桌上的砚台。
杜学易的后院,陈平在陈子玉的房间里坐了一会儿,房间里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到是符合陈子玉一贯爱干净整洁的风格。
书桌上的笔架上有一排洗干净的毛笔挂在哪里随着风摇摆,雕刻着镂空样式的窗棂有些古朴的陈旧,平凡事物,镌刻着时间的痕迹。
陈平仿佛看见了陈子玉那文文静静的身影端坐在案桌上认真读书的日子。
那个影子从瘦小,到高大,那个影子从稚嫩到成熟。
唯一改变的,是那种骨子里的卑微,变成对人对事的自信。
看着空荡荡的案桌,陈平忽然幸福的笑了起来,杜学易果然不愧是老学究,陈子玉的变化他很满意,要是跟着他,说不定已经变成了一个惟利是图的商人。
人总是在失去时候才会懂得珍惜,因此陈平在穿越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便下定了决心要好好的守护这个家,目的简单而纯粹。
即便已经过了六年,脑子里的记忆还是清晰得好像昨天才发生的一样,梦里,还总是时不时的梦见穿越之前的爸爸妈妈,梦见他们头发花白,梦见他们牙齿掉了。
爸爸已经挑不动装满了玉米的箩筐,翻过自家对面那座九子山的时候都要歇八次,妈妈眼睛开始花了,拿着针线的手对着不大的针孔怎么也穿不进去…
因为愧疚,所以不想再发生这样的遗憾。
因为愧疚,所以他们总是出现在梦里。
因此,这辈子陈平不想失去,只想守候这个完整的家。
脑子里莫名的又回想起陈子玉小时候给自己送饭,在肚子上烫出一块红斑出现在杨家藏的事情。
打开案桌的抽屉,发现一个工整的本子,翻开第一页的时候是自己给他来的第一封信,那时候很激动,开篇的第一句写着:“二弟,咱家有钱了,大哥把杨家庄买下来了,别心疼钱,以后要花钱就给大哥说,大哥给你把整个京城买下来都不在话下…
对了,爹和娘都已经还了良籍,告诉你个小秘密,娘最近很瑟,喜欢上了首饰…”
再往后面翻开,又是第二封信,那是陈苏苏出生的时候陈平寄来的:“哈哈…被我猜中了,娘生的是个妹妹,你是不知道,娘追着我在庄子里打了十八圈,说我是乌鸦嘴,不然肯定是个大胖小子…
对了,娘说我给小妹起陈苏苏这个名字要你拿拿主意,娘说给小妹起名字可是咱们全家今年的头等大事,马虎不得,你琢磨琢磨,对了,上次让人给你带的钱收到了吗?京城可都是花钱的地方,别舍不得花,花完了大哥再给你赚就是了,再告诉你一件事情,爹开起缫丝作坊了,再过两年咱家就穷得只剩下钱了…”
……
这一个本子记录的全是陈平这些年给他寄来的信,只不过全都被陈子玉整整齐齐的记录在了这个本子上。
陈平可以体会陈子玉的心情,远在京城的他,只有反复的看自己寄给他的这些信,才知道这些年家里的情况。
心里莫名的升起一种甜甜的幸福感,上一世失去的,能在这个温馨的家找到慰藉。(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五章 西楼有女盼君归(五)
第二百四五章西楼有女盼君归(五)
(为堕落死神j打赏加更!)
涂白是差不多申时左右才过来的,这小子比以前长得更俊了,风度翩翩,陈平狠狠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上:“躲着不来见我是什么个意思?”
涂白一脸的苦色:“东高国的使节输心了慌,不放我走,非要拉着下棋,老爷带话叫我回来,就因为来见你,我可是连续故意输了三局才脱身回来的…”
涂白的棋艺陈平是知道的,要一个成名多年的棋道高手故意输棋,已经很不容易了。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二人又叙了一会儿旧,涂白便叫人将杜学易整理好的资料给陈平送房间里来了。
陈平知道杜学易的心思,叫涂白回来,肯定是叫他来帮助自己的,涂白跟了杜学易这么多年,京城的很多事情和朝堂上的一些东西,肯定要陈平门清的多。
果然不愧是出自杜学易之手的东西,资料很多,有地图,亲笔手稿,大到每个州县,小到每个山头可以遇到的危险,杜学易都进行了详细的分析。
除此之外,还有每个地方明里暗里错综复杂的势力关系网,风土人情,生活习惯。
总之是事无巨细,光是这一份东西,拿到外面去,恐怕也是价值万金的了。
房间里的油灯添了三次,三人不放过任何一个文字,一直到晨时左右,陈平才放下了最后一张纸,半眯着眼睛做沉思状。
房间里只有均匀的唿吸声,没有人打扰陈平的思绪,差不多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才看见陈平睁开眼睛。
涂白立刻问道:“怎么样,想到办法了吗?”
“难…”
陈平摇头,手指在图纸上指了一个地方:“新州以北的石谷、安平、中云、诸州、同州如今分别被元蒙国的默特、哈良两个部落占领,漠县属于安平州辖域…
我想要走马上任,哈良部落肯定不会答应,而且东面还有延续了三百年的单家镇守横山一带,西面还有被打残的西凉国死灰盘踞,任何一个势力想要弄死我都跟玩似得,一个漠县都取不下来,更别提石谷、中云这五州之地,杜老这是在拿我往死路上逼啊!”
涂白点头,知道陈平说的是事实,要是这五州之地这么好取,杜学易和余厚德这两个对武家死而后已的死忠又岂会整天长吁短叹,早就带兵去拿了。
沉默了一下,涂白接着又问:“周将军,你觉得呢?”
周立兴同样在图纸上指了一下,严肃的说道:“我这里更难,就像杜大人分析的一样,虽然进元蒙国的路有三条,不过现在咱们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
一号和二号路线都等于没用,走这两条路线,时间上就是等死,唯有走三号这条最近的路线还可以拼一把,不过这条路上匪患大小二十多处…
其中黑水寨、九曲山、楼古岭这三大山匪都是人数上万的大寨,咱们只有三千护送的军队,即便加上余大人暗中扮成民夫混进运输队的那一千军队,咱们也不过才四千人…
而且人家是以逸待劳,占据了天时地利之便,更何况户部还没给咱们半路上的给养,这样一来,咱们便是死路一条,能过一关就不错了,更何况后面还有三大难关等着咱们,此行无异于送死…”
“呵呵…”
陈平的嘴角狡黠的笑了一下,盯着周立兴:“周大哥,老涂不是外人,你就不要藏着掖着的了,我又不是不知道周大哥你带兵打仗的本事,荣州的时候就见识过了,还险些栽在了你手里…”
“嘿嘿…”
周立兴被陈平戳破,腼腆的笑了一下,接着脸上浮现出一股强大的自信,又在地图上指了几下,掷地有声道:“兵法有云: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
……国之贫于师者远输,远输则百姓贫;近师者贵卖,贵卖则百姓财竭,财竭则急于丘役。力屈、财殚,中原、内虚于家,百姓之费,十去其七…
故智将务食于敌,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萁杆一石,当吾二十石。故杀敌者,怒也;取敌之利者…车杂而乘之,卒善而养之,是谓胜敌而益强…”
“哈哈…”
周立兴说到这里,陈平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周大哥神人也,英雄所见略同,他们将咱们看作是猎物,可是他们在咱们眼里又何尝不是猎物…”
涂白听得眼睛一亮,满脸的不可思议:“你们的意思是要先下手为强?一路抢过去?”
“正是…”
陈平和周立兴二人异口同声。
陈平两眼放光,接着又说:“人家给咱们送钱送粮,咱们没理由不要啊,老涂啊,你想想,咱们这一路抢过去,可是二十多个匪窝啊,肯定会发一笔大财的…”
涂白听得满额头的冷汗,他可是对陈平的事情了如指掌,知道陈平一直是无利不起早,干什么都是向钱看的,十足的商人一个。
落河县骗了一个陈家庄和十万两银子,荣州的时候戏耍了十万大军又骗走了两百万两银子,蜀州的时候直接抢了一百多万两,这一次,大军还没开拔,他又将主意打到了人家那些山匪的银库和粮库上面去了。
脑子短路了片刻,涂白才接着又说:“可是你们的人手太少了,山匪要是这么好剿灭,早被人灭了,哪里还等着你们,再说了,这可是整整八千里地,两个半月走过去,根本不可能…”
“是啊…”
周立兴也应了一声,这八千里地和两个半月的时间恍如天堑一样横在了他们前面。
陈平皱眉,直接将二人往外推:“周大哥,时间的事情我来想办法,你就琢磨这仗应该怎么打,一定要抢得那些山匪一个铜板不留,一粒米不剩…
老涂,你这段时间别去陪那什么劳什子的使节了,等我想到什么,需要什么东西,你就去给我准备,还有半个月时间呢,看来等事情成了我还得好好的感谢兵部尚书给我使坏耽搁的半个月时间,有这个月时间,再多的事情也能办成了…
哈哈…老涂,这一次再让你好好见识见识哥哥的算术之道,和哥哥玩算计,刘玉阶算个屁,就一个卖国贼而已…
在哥哥这里他就是个来给我送钱送粮食的下人,等哥哥从元蒙国回来了,一定要好好感谢一下他这一次的救命之恩…”(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六章 西楼有女盼君归(六)
第二百四六章西楼有女盼君归(六)
接下来的几天陈平好像变了一个人,呆呆傻傻的,像极了不经世事的老农民进了大城市慌乱不安而反应在脸上的那种自我封闭。
白天的时候余露雪总是会准时过来领着他在京城里转,无论刮风还是下雨,天亮的时候总能看见那一袭白衣,恍若空谷幽兰的女子站在杜府的大门口等着他。
这已经成了杜府大门前一道亮丽的风景,好多想一睹京城第一才女风采的风流才子都学会了蹲点,不过唯一让人诟病的是堂堂的京城第一才女等的却是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子,端得是让人唏嘘不已。
二人一走就是整整一天,奇怪的是两个人好像都是哑巴,一路上没有一句话,跟在身后的小丫鬟从头到尾没有听见一个交流的字。
丫鬟打破了脑袋也想不通,分明一句话都没有说,自家小姐为何还如此乐此不疲,每次在黄昏的时候走回到杜府大门的余露雪总会千篇一律的问:“明天还继续吗?”
陈平总会木讷的点一下头,便转身进了杜府。
饭食是府里的下人专门送进房间里去的,夜半负责添加灯油的小厮很是担忧,找到了杜学易:“老爷,住西厢第二间的那个陈大人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合过眼了,小的看…看他好像是傻了…”
杜学易的身体好像越来越不好了,自从三天前的那一夜去了御书房整整一个晚上,回来之后正个人的精神头就越发的萎靡。
苍白的肤色,堆满了褶子的脸眼窝越发的明显,他咳了两声,缓缓放下手里的一卷书:“三天三夜没睡过了?还有别的吗?”
下人说:“白天的时候就跟着余家大小姐逛京城,晚上的时候就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甚至连小的进去加灯油他都好像没有发现…不是傻了是什么?”
“那就对了!”
杜学易反而笑了起来,喜悦之情不用言表。
那双老迈的眼睛里绽放出一丝明亮的光芒:“早就听说他想事情的时候很投入,看来是真的,上次李承基说荣州府那事儿他可是用了整整半个月不眠不休才想出来的破解之法,看来是真的,如今这局可比荣州的时候还难多了…
吩咐下去,后院里这几天谁也不准靠近,走路也不准闹出响动,谁要是打扰到陈平,休怪老夫不留情面…”
“老爷…”
面前的下人被吓了一哆嗦,不过不敢说什么,一边退下,一边嘀嘀咕咕的说道:“可是三天三夜没睡了啊,要是再这么下去,恐怕铁打的人都受不了了,这大过年的,可别死在了咱们府上平白惹一身的晦气…”
这个下人还没来得及退下,外面又一个下人手里挥舞着一张纸急匆匆的朝饭厅这边跑了过来:“老爷,动了,动了,后院的陈大人动了,他给了小的这张纸,说要老爷帮他准备…”
杜学易接过手里的纸,顿时眉头便皱了起来,只见上面写着:“棉花七万斤、硝石三万斤、石胆五万斤、石灰八万斤、猪油三万斤、硫磺一万斤、小口陶罐十万只、石漆三千桶、烈酒…”
字算不上好,没有什么大家风范,不过胜在写的东西都能看得清楚。
仔仔细细的将这一页纸上写的东西全都上上下下的看了好几遍,杜学易终究还是没能看明白陈平这到底是在闹什么?
每一样都列出了具体的斤两和数量,看起来更像是一计治病的药方。
就算是杜学易这样的老学究,终究还是弄不明白陈平要这么多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来到底是要干什么?
这是去运粮,还是去做生意的啊?而且还一要就是这么多!
难道是要运到元蒙国去?
开什么玩笑,光是运那三百万旦钱粮就要四万多人的队伍,这一次又弄这么多东西,还怎么运?难道是嫌弃包袱还不够多的?
杜学易到不是一定要追根究底的性格,既然陈平已经答应了他的嘱托,该怎么折腾,便由他去吧。
当然,这其中也和他个人身体状况有很大的关系,如今的他,已经非常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子骨大不如前了。
“按照他说的办吧…”
等到这个下人已经退了出去,杜学易才看着黑漆漆的门外,有些莞尔的笑道:“嘿嘿…老余啊,这一次陈平可是要让咱们两个都倾家荡产咯…你个老小子想出一千兵马就完事儿,天地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
杜学易的事情暂且不提,自从昨晚后院里冒出来了这一张纸,原本安安静静等着过年的杜府和余府可就忙炸锅了,杜府和余府两个府里上上下下好几百人全都被洒进了京城的人海里。
都在火急火燎的忙着采买陈平详细列在纸上的东西。
至于下人们会不会因为已经临近年关了还闹出这样的事情而对陈平心生不满,没有人会关心这种牙疼的事情。
腊月二十七的这天晚上,涂白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睡得十分香甜,不过半夜的时候他房间的门被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哐当一下推开了,可是将他吓了个半死。
涂白顺手拔出了挂床头上的那把宝剑,可是冲进房间的人点亮了油灯便激动的拉着他说:“老涂,帮我办一件事情,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京城里的巨商?”
“巨商?得多大的才算巨商?”
陈平想了一下:“最少也得资产一百万两以上的吧,这样的巨商手里才有专门的商队,这个利益太大了,一般的商人根本就吃不下来,而且越多越好,你只需要帮我找来人,至于利益怎么分配,我亲自去和他们谈…”
涂白听得莫名其妙,一脸担忧的伸手在陈平的额头上摸了一下:“平哥,你是不是生病了?脑子烧煳涂?”
涂白完全搞不懂陈平的套路,昨天才弄了一张纸把两家的人折腾得够呛,东西到现在都还没买齐全呢,怎么现在又来一个要和商人做生意了?
难道昨天让人买的东西他是准备搭一下运输队的顺风车,顺便省掉运输的成本,运到元蒙国去大赚一笔?
涂白很清楚,眼前这个陈平骨子里其实就是一个十足的商人,无利不起早的奸商,当年还是家奴的时候就连主家的祖产都敢骗,还是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前几天的那一次谈话涂白还记忆犹新,北上那条路上大大小小盘踞的二十多个匪窝,在满朝文武眼里都是洪水勐兽,可是陈平看见的却是人家的粮库和银库,肯定会发一笔横财。
这就是陈平这个骨子里的商人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
搭运输队的顺风车,以谋私利,涂白越想越觉得很有这个可能。
狠狠的拍了一下睡得晕乎乎的脑子,将手里的剑归鞘,涂白觉得很有必要提醒了一下陈平:“平哥,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这一次办的可是皇差,还有罗大人这个监军在的,你要是敢乱来,别人还没走出京城,罗大人就给你捅皇上哪儿去了,到时候就连我家大人也救不了你了…”
“婆婆妈妈的…”
陈平一脸的不以为然:“你管那什么罗勤胥干嘛?他要是识相点我还能让他多活几天,要是不识相,敢和我这个主帅对着来,我出了京城就将他的人头给砍了…”
“平哥,我给你说正经的呢,你能正经一点不?”
涂白激动得都差点从床上滚下来了。
“大半夜的没空和你开玩笑,我说的也是真的!”
陈平哈哈大笑着朝房间外面走:“反正杜老和余老答应我的,此次北上无论我闹出多大的事情,他们两个都给我兜着,不就杀个鸿胪寺卿吗?多大点事儿?
咦?不对,我好像还没杀过这么大的官,看来这一次要刷新纪录了…”
涂白:“.……”(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七章 西楼有女盼君归(七)
第二百四七章西楼有女盼君归(七)
京城的冬天很冷,冷到撒尿的时候都要随手提着一根棍子,不然冰柱容易戳坏小jj。
当然,这只不过是普通人的生活里一件被人拿来喜闻乐道的小事。
涂白过人的能力都被他的棋艺所掩盖,只不过是过了一个晚上的时间,第二天午时左右的时候,正在街上和余露雪继续逛街的陈平被他拦了下来,小声说道:“平哥,你让我办的事情都已经办好了,未时三刻,万富酒楼…”
“嗯?这么快?”
从早上陪着余露雪一直没说话的陈平站在寒风里皱了一下眉,有些不可置信,面色严肃道:“老涂,这可是关系到此次事情成败的关键,你可不能煳弄我…”
“放心,大人吩咐过了的,我省得的…”
怕陈平误会他这是敷衍,涂白的神色也无比的认真起来。
余露雪是个聪明的女孩儿,她没有问这两人到底说的是什么事情,只是微笑着站在一边,带着几分迷醉的眼神看着陈平那张有些老实憨厚的侧脸。
不知道她心里想着什么,脸上的笑容仿佛盛春拂过花林般带着令人迷醉的馨香。
“那就好…”
转过头,目光在人流稀少的街道尽头处一扫而过,好像捕捉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正在迎着寒风走来,初时很远,不过眨眼之间就到了咫尺之近。
陈平下意识的揉了一下眼睛,以为是这段时间熬夜太久而引起的错觉。
不过等他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面前正站着一个十**岁,即便是京城这么冷的天气,也只穿了一件单薄,且满是破洞棉袄的男子。
这男子肩上扛着一把粗糙的竹剑,嘴里叼着一根泛黄的草叶,嘴唇上两束清晰可见的鼻涕忽上忽下,看起来及是落魄,却又十分滑稽。
看清楚了来人,陈平由心的笑了起来,大大的跨出一步来到这个男子跟前。
二人没有热情的寒暄,陈平抬着袖子很自然的将他那两束忽上忽下的鼻涕擦掉:“这么快就到了京城?看来你这磨了十二年的剑确实很锋利…”
随手又将他嘴里的草叶扯了丢掉,陈平很嫌弃的说道:“有没有人告诉你这个造型很骚包?只有脑子短路的二百五才会这么干…”
面前的男子笑得很腼腆,似乎很享受陈平帮他擦鼻涕,他正了一下身子,语气有些孩子气的说道:“我觉得这个造型很帅啊,来的路上遇见的高手都喜欢用这个造型,他们说这叫放荡不羁,不被规则所束缚,我打算用这个造型成就我的剑神之路,剑神谢小飞的专用造型?”
啪…
陈平顺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了谢小飞的后脑勺上,简直是愤世嫉俗的样子:“是哪个王八蛋告诉你这个造型很帅的,你这分明就是你来打我的造型,会死得很快的,真正的高手,造型之中要有那种高手寂寞,高处不胜寒,知音难觅,世人皆醉我独醒的那种沧桑和眼里里略带淡淡的愁绪…”
谢小飞抬手挠头,将竹剑从肩上放了下来:“你说的好有道理的样子,能做个示范吗?”
陈平没有答话,只是侧步跳上了街边一块不大的石头上面,然后甩了一下袖子,四十五角仰望天空,目光里露出淡淡的愁绪,又似孤独的样子。
这个动作足足摆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他才会恢复正常:“怎么样,学会了吗?这个造型是不是要比你刚才那个骚包的造型牛逼很多?”
谢小飞很认真的点头:“感觉档次要高很多,回头我试试,对了,你什么时候再回蜀州,能不能替我去看一下扮云姑娘,回头我请你吃烤馒头…”
陈平说道:“短时间怕是回不去了,你两什么时候成婚?一万两黄金的聘礼准备好了?”
谢小飞说道:“没呢,这不想着等你帮我付吗?我也是后面才知道你很有钱,要是早知道你这么有钱,当初你跟着我一起去张家的时候就让你帮我付了…”
陈平笑了一下:“扯淡,这事儿没得商量,这可是聘礼呢,让我帮你付了算怎么回事?不过我可以将这一万两黄金作为你成为剑神的礼物…”
谢小飞笑而不语,和陈平擦肩而过,径直向远处走去。
陈平没有留他,冲谢小飞远去的背影喊道:“你要踢掉多少家武馆才能算是真正的剑神?”
谢小飞驻足,迎着寒风,发丝凌乱,笑得像个傻子一样:“小时候听我爹说,只要能闯过神机谷的剑阵,便是当之无愧的剑神…”
两人相隔有五十多步的距离,陈平说道:“神级谷在什么地方?”
谢小飞道:“小时候听我爹说是在长白山附近,具体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去碰碰运气…”
“哦…那祝你好运…”
陈平挥了挥手,情感真挚。
“呵呵…”
谢小飞笑了一下,接着又走了几步,忽而,好像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陈平,咱们两个定个约定咱们样?”
和谢小飞话说,陈平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是那种抛开所有尔虞我诈,抛开所有勾心斗角,用最真挚的情感和朴实无华来交流的轻松。
别人都说谢小飞是傻子,其实在陈平眼里,他确实也是一个傻子,不过和别人眼里的傻子完全不一样罢了。
他是一张还没有被墨迹沾染分毫的白纸。
傻得纯粹!
傻的真实!
几乎是想都没想,陈平回答:“好啊…”
谢小飞又一次笑了,冲陈平挥手:“无论咱们谁先死,都要去帮对方收尸,行不行?不管是上天入地,还是十死无生,答不答应?”
答不答应?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陈平心底深处的某一个地方,心里涌起一丝苦涩,又无比的感动。
在他的心里,那个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角落,虽然这些天他表现得自信满满,更是把那即将要面对的二十多个山匪窝说成是自己眼里的猎物。
可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这一趟北上之行的目的是什么,有多么的困难,说成是十死无生,也毫不为过。
可惜,为了家人,为了他心里那个守护家人的誓言,他就算是死也必须要去。
把好的一面表现出来,不让身边的人担心,陈平豁然发现,其实真正懂自己的,却是这个在别人眼里简单到傻的谢小飞。
他莫名的感觉到眼睛有些湿热了起来,跟着挥手:“好,君子约定…”
“君子约定…”
……
谢小飞走了…
穿着那件从蜀州陈平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就穿着的那件破棉袄,向着更深的苦寒之地去了。
为了他的成就剑神的梦想。
可笑,一个剑神买不起一件衣服。
可笑,一个剑神甚至买不起一把剑。
……
然而,这都是他的追求。
陈平没有用金钱来亵渎这种最纯粹的友谊,因为他知道,谢小飞宁愿开口叫自己帮着付那一万两黄金的聘礼,也不愿意开口说一句他冷,需要一件上好的棉衣,或者说他需要一把好剑,陈平便已经读懂了这个谢小飞的一切。
其实,他们都是同一类人,一种骨子里骄傲到让人反感和唾弃的疯子。
“老涂,带路吧,万富酒楼…”
遇见谢小飞,是个预料之外的插曲。
三人折了个方向,然而还没走出去几步,便听一阵急速的马蹄声狂奔而来,连续两声烈马嘶鸣的长啸震得人耳朵发麻,飘飞着片片雪花的朦胧视野里,顿时出现两匹异常壮硕的健马。
这种火红的烈马,即便是在京城,也是难得一见。
“大哥…我来祝你一臂之力…”
“大哥…我来祝你一臂之力…”
来的只有两个人,不过开口都同时叫陈平大哥。
陈平不自然的笑了一下,说不出是高兴还是生气:“三弟,小虎,你们两个的马是不是应该起一个名字,这样好分辨一些…”
黄小虎先说道:“我的马有名字的,叫做烈火…”
“嗯?”
陈平莞尔:“一般情况下不是应该叫做追风或者闪电吗?烈火听起来一点都不霸气…”
陈耀武激动:“大哥,我的马名字很霸气,叫哮天,怎么样,这个名字是不是比小虎的烈火霸气多了?”
“哮天犬?”
陈平满脸苦色的摇头:“没文化,真可怕…”
霎时间,三人变五人,径直向万富酒楼而去。
路上,黄小虎问:“大哥,有没有看见一个身穿破旧棉袄,手拿一把竹剑的男子,大约十**岁…”
陈平回答:“看见了又如何?没看见又如何?”
陈耀武眉飞色舞:“大哥,你是没看见,那个人好生厉害,从蜀州出来,那人一路挑战所有沿途州县的武馆,未有一败,我和小虎骑着快马都追不上他…”
“是吗?你们两觉得他的武艺比之温埔那死胖子怎么样?”
陈耀武道:“难说,应该在伯仲之间…”
黄小虎认真说道:“师父不是此人的对手,金刀温埔名震雨南之地,若我猜的不错,师父在那个竹剑男子手里,走不过两百招?”
“不会吧?竟然这么厉害?”
“说真的!”
“那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黄小虎摇头,面容沉重:“元蒙国第一勇士巴图铁武艺不在此人之下,传闻还有一个超脱世俗的地方叫做神机谷,游侠的江湖都有一个传言,只有闯过了神机谷的人,才能以武艺称神,师父闯不过神机谷,不敢称刀神…”
“原来如此…”
陈平正色:“神机谷,好大的名头,再如何厉害还不是**凡胎,回头等你们大哥我从元蒙国回来,带你们两个去闯一闯,给你两一个人一个神来当当…”
黄小虎:“……”
陈耀武:“我听大哥的…”
……(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八章 西楼有女盼君归(八)
第二百四八章西楼有女盼君归(八)
蜀州会有人来,这是陈平一早就猜到的事情,他甚至都猜到了许杰一定会派黄小虎过来。
原因很简单,黄小虎一个能和小蟾那种近乎妖孽的高手都打得不分伯仲,许杰不派他来京城才是怪了。
陈耀武长得虽然成熟,不过在陈平眼里,他其实只不过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他还有大把大把的好日子在后面,没必要来跟着自己闯这一趟九死一生的元蒙国。
说句实话,在看见陈耀武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陈平心里还是多多少少有些不乐意的。
如今蜀州的陈家,退有黄志和杨九这两个保守派,进有许杰这等舵手级别的青年才俊,倒不需要像之前陈平离开落河县的时候那么担心。
万富酒楼听名字比较霸气,其实在京城这样的地方只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酒楼而已。
陈平担心有人跟踪,特意让白把事情办得小心一些,毕竟,和他斗法的是传言中三百年才出一个的刘玉阶,若是稍有差池,便是一个全家人都人头落地的下场。
正所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虚虚实实,即便有人在暗中探查自己的行踪,也不能让背后的人轻易知道自己的目的才行。
行人不多的大街上,这一场不为人所知的谈论从未时谈到了傍晚时分。
万富酒楼的大厅里黄小虎和陈耀武优哉游哉的叫了一壶酒和花生米打发着时间。
涂白和余露雪表现得没那么淡定,总是时不时的盯着那个紧闭着门的包间,每当有一个人从那房间里走出来,他们二人总是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陈耀武侧着眼睛瞄了一眼傍边的余露雪,丢一把花生米在嘴里嚼了两下,大咧咧的说道:“大嫂,听说京城的烟云湖风景秀丽,弃脂成湖,小弟早就向往不已…”
“嘴巴放干净点,谁是你大嫂,哪里来的小瘪三,再这么口无遮拦,把你的嘴给封上…”
智若小丫鬟初时还没听明白陈耀武这没来由的一声大嫂是叫的谁,一直到陈耀武都已经说到了向往不已这里她才反应过来,当即就炸毛了,像一只护崽的母鸡,叉着腰拦在陈耀武面前,唾沫横飞。
“小丫头片子滚一边去…”
陈耀武鼓起大眼睛恶狠狠的瞪了智若小丫鬟一眼,哐当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也不打听打听,当年落河县杨家的那些小丫鬟有谁不怕小爷的,也不怕告诉你,小爷我五岁的时候就学会了一手绝技…”
说到这里,陈耀武的声音顿了一下,然后双手做了一个往下拉的动作,满脸的狰狞之色:“叫做扒裤无影手,知道什么叫扒裤无影手吗?就是拔了你的裤子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最少也要光着腚走十步之后才知道自己的裤子不见了…
哼哼…再这么没规矩,小爷我立马将你拔得一片衣服都不剩,丢路边上的臭水沟里去滚一下,然后再提起来,再沉下去…
咦…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好像京城的臭水沟结冰了,不过这也难不住小爷,提你沉到屎坑里去效果更佳…”
脑补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更何况陈耀武描述得还这么有画面感,智若小丫鬟已经被他一句话说得面色一阵儿青一阵儿白。
分明就是要哭出来了的样子。
粗鲁?庸俗?没文化?小瘪三?
智若的脑子一瞬间蹦出来了这四个词,不过面对陈耀武那张故作狰狞的面孔,她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害怕,到嘴边的话都硬是个憋了回去,鬼使神差的说道:“茅坑也结冰了…”
“是吗?”
陈耀武也是没想到这小丫头会这么说,差点没忍住当场笑了出来,似笑非笑:“那岂不是正好,小爷可以现拉,新鲜,味儿正儿,抹在你身上还有温度,冒着热气呢…”
“哇…”
正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智若小丫鬟作为余露雪的贴身丫鬟,平时见到的要么是家学深厚达官贵人,要么是十分有涵养的豪门公子小姐,何曾遇到过陈耀武这等从头顶粗鲁到脚底板的无耻之徒。
被陈耀武这一句画面感更强的话一怼,小丫鬟立刻就可怜兮兮的哇哇的哭了起来。
“哼…小丫头片子,还对付不了你了…”
陈耀武得意万分,见小丫鬟哭得凄惨,他心情大爽,抓着一把花生米放进嘴里便开始咕噜噜的大口的酒往嘴里灌。
开什么玩笑,人陈耀武当年五岁的时候就是落河县杨家下人里的孩子头了,对付智若这么一个小丫鬟,那还不是随便一句话的事情。
“小姐…小姐…他欺负我…”
小丫鬟没辙了,只能求助余露雪。
余露雪丝毫没有生气,朱唇上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带着几分狡黠:“六年没见,耀武弟弟这张嘴还真是越发的厉害了,好啊,烟云湖畔,你要不说,我还不知道你在外面这么多年,动不动就问你大哥要这么多钱都拿来干什么去了…”
“啊…”
这下轮到陈耀武吃瘪了,那张黝黑的脸都涨得火红:“不是吧,大哥也太不仗义了吧,这种事情都给你说,小爷以后还能不能在江湖上混了?”
“咯咯…”
余露雪清脆的笑了起来,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然后鬼鬼祟祟的凑到陈耀武耳边,狡黠道:“三弟,露雪姐给你打给商量呗?”
“干啥?”
余露雪的脸莫名的爬上一抹彩霞般的绯红,声若蝇鸣:“以后只要有你大哥在场,你就像刚才那么叫,作为回报,露雪姐悄悄的带你去逛一趟烟云湖畔的天上人间…”
“我去…”
陈耀武再一次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简直不亚于晴天霹雳让他震惊,这还是那个看起来貌美至极,蕙质兰心,所有人眼里高不可攀的京城第一才女吗?
陈耀武莫名的打了个冷颤,和余露雪拉开一些距离,不可思议的说道:“露雪姐,我才十二岁呢,你确定要带着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去逛青楼,这事儿我大哥知道了不会打断我的腿?”
余露雪得意的说道:“你不答应我就告诉你大哥你以前拿的钱就是逛青楼花掉的,反正刚才你言之凿凿的说要去逛烟云湖了,这么多人都听见的…”
“不是吧,露雪姐,你是我亲姐行不,咱们不待这么玩人的,我大哥发起火来可是连知府的头都敢砍,我可不想惹他不高兴…”
陈耀武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
开玩笑说说可以,要是真当着陈平的面叫余露雪大嫂,他可是一万个不敢的,他可是知道蜀州发生的事情,知道陈平心里现在全是那个曾经的杨家大小姐杨妍娥。
当着陈平叫余露雪大嫂,那不是给陈平心里找不痛快吗!
“哼…你只有这一个选择…”
余露雪态度强硬。
陈耀武:“姐,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欺负你的丫鬟了成不?咱们好歹也有六年没见了,你就大发慈悲饶我这一次行不行?”
“不行…”
陈耀武郁闷了,不过他眼睛尖,余光已经看见不远处那个房间的门打开了,陈平正从里面走出来,他眼睛一亮,说道:“姐,你说让我叫你啥?我忘记了…”
“叫大嫂…”
陈耀武做出一个挖耳朵的动作:“叫啥?姐,你声音大一点,我听不见…”
“叫大嫂…”
“还是听不见…”
余露雪狠狠一跺脚,直接把声音放开了:“叫大嫂啊,你耳朵是聋的吗?”
“叫谁大嫂呢?”
豁然,陈平出现在余露雪身后…
“啊…”
余露雪转身,吓了一大跳,精美的脸颊刷的一下红了苹果,迈着腿就朝门外冲去:“陈耀武,你个混蛋…”
“哈哈…”
“哈哈…”
“哈哈…”
连续三声大笑响彻整个万富酒楼!
就连在杨九哪里学成了闷葫芦的黄小虎都咧着嘴哈哈笑着停不下来。
涂白笑得直不起腰,冲陈耀武竖起一个大拇指:“耀武,你牛,这几年的江湖果然没白闯…”
……(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九章 西楼有女盼君归(九)
第二百四九章西楼有女盼君归(九)
一个黄花大闺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别人叫自己大嫂,而且还让陈平给听见了,这事儿想想都能让人羞得没脸见人的。
更何况说这话的时候还让陈平给听见了!
一口气跑出去了三条街,扶着结冰的砖墙,余露雪的小心脏还在止不住的噗噗乱跳:“哎呀,丢死人了,真是丢死人了,智若,你帮我看看小哥哥有没有追上来?”
智若小丫鬟侧着头向黑夜席卷而有些朦胧的街道尽头看了一眼:“没呢,后面一个人都没有…”
“哦…”
余露雪应了一声。
转而,脸上的羞红迅速褪去,心里又没来有的失落了起来,喃喃道:“天都黑了呢,小哥哥也不怕我迷了路,万一遇到什么坏人呢?小哥哥可知道我的是路痴的,他就这么放心放我一个人回家吗?”
话虽然这样说,然而余露雪却忘记了这么多天逛街之后,都是她和这个智若小丫鬟一起回去的。
“能遇到什么坏人?也不看看咱家老爷是谁,京城里有哪个不开眼的赶来找小姐的不痛快…”
“你…真是气死我了…”
余露雪勐一跺脚,直接向余府而去:“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谁要你来帮他解释了…”
智若不解:“小姐,智若说错了吗……”
余露雪:“你个笨丫头…从明天起不用你跟着我了…”
智若委屈得都快哭了:“小姐…智若哪里惹你不高兴了,智若改还不行吗?你可千万不能不要我啊…”
“那行,你学着陈耀武的样子叫一声大嫂来听听…”
余露雪半眯着眼睛,似乎在等待这句心里盼望了很久的称唿。
“小姐…”智若小丫鬟愕然:“你何必那么糟践自己,那个陈平不过是一个地主家的少爷而已,咱们京城里这两年上门来提亲的随便抓一个出来可都比他强一百倍…
他要学问没学问,要家世没家世,而且还连一个最起码的功名都没有…
典史官啊,小姐,连智若都知道这是一个没有功名在身的人被人保举的最高吏官,吏官知道吗?再大的吏官也是吏,是不入品的…
再说了,咱们全府上下都知道他活不了几天了,你可是还没出嫁的黄花大闺女,又何必这样来作践自己,被人叫了大嫂,这要是传了出去,小姐你以后还怎么嫁人…”
“放肆,他的坏话也是你能说的…”
余露雪突然间性情大变,甩手就是一个巴掌无情的甩在了智若脸上。
没有关心智若被打了一巴掌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她转身向着黄昏笼罩的夜幕中走去。
她的姿态仿佛没有灵魂,她的眼眸没有焦距,只是一步一步的向着黑夜中走去,喃喃自语道:“智若啊,正因为他快死了,所以我不想让他留下太多的遗憾,你知道吗,那个人欠他一场盛大的婚礼,这些天我总是在想他北上的时候应该送他一个什么样的礼物,想来想去,总是没有什么好的主意,在男人的世界里,或许死之前没有结过婚,是一件让人诟病的事情,我想让他的人生变得完美…所以,我希望别人在他面前叫我大嫂,即便这只是一个不正确的现实…”
智若捂着脸跟在她身后:“小姐,不要执迷不悟,就算智若求你了,你要真把这个消息放出去了,他若真死了,你就成了他的未亡人…”
“未亡人有什么不好?最少他能知道还有人惦念着他,有人盼着他回来,我愿意做他的未亡人…”
“他就这么好?”
“六年前他送过我一把雨伞,那时候他说是全天下独一无二的,我放在家里,即便是到现在,我发现那把雨伞依然是独一无二的,这还不够吗?”
“就因为一把雨伞?值得吗?”
“你不懂,其实还有我们那个槐花漫天的大树下相见的约定,他说槐花漫天的时候像雪,我说好,可惜,被那个人提前走进了他的心里,我恨她…”
智若:“不懂…”
……
与此同时,京城的正北方向,翻过朱红的高墙,青松挺拔的皇宫渲染着寒冬腊月里苍翠的生机。
烧满了炭火的息梧宫,一点都感觉不到外面的寒冷,手指上已经满是血渍,染满了鲜血的针头,还在笨拙的穿梭在一件皮袄之上。
小蟾看不过去了,走到那个还在固执做着针线活儿的宫衣女子身旁坐下:“公主,当心身子,你的伤还没好呢,要不,小蟾帮你绣…”
武袖雅躲过小蟾来夺她手里的东西,撇了一下嘴,珍而重之的将手里的东西抱在怀里:“这可是他第一次在京城过年呢,我不希望假手他人,你说我送他这件狼皮袄,他会喜欢吗?听说北方的冬天更冷,小蟾,你再想想,咱们还有什么没想到的东西,都一次准备齐全了,要是让他受了风寒,我可饶不了你…”
小蟾很为难,说句实话,在她眼里,那个被武袖雅宁愿割伤了脖子也要救的陈平也不过就是比常人会算计了一点,并没有什么出众。
他不如赵颂长的俊朗,不如赵颂博学多才,更不如赵颂有前途,人赵颂都七品县令了呢,他不过才是一个不入品的典史,根本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
不过又想到陈平是赵颂的师父,心里不爽归不爽,不过授业之恩不敢忘,她还是温和的说道:“公主,他过一个年,你就打算亲手缝制一件狼皮袄给他,可是你为了救他的命,他出了天牢,都没来看过你一次,这样薄情寡义的人,还想他作甚…”
武袖雅将手里的狼皮袄抱在怀里,似乎这件衣服寄托了一张别样的情感:“知道你还记恨蜀州他不让你刺一剑的事情,可是你换位想想啊,当时的情形,换作是本宫,本宫也不会让你刺,再说了他手下强将如云有什么不好,真是没想到,闻名天下的金刀温埔也是他的手下…
况且息梧宫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得来的,后宫里可全都是女眷,即便他是想来,本宫还怕他惹上什么闲言碎语,还是不来的好…”
小蟾摇头,哪里又不知道武袖雅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有些不满道:“我的好公主啊,你就整天为他着想吧,我可听人说他这几天天天跟着咱们京城的第一才女余露雪姑娘逛街呢,指不定人家都快结婚了,你还在这里胡思乱想,狼皮袄织好了,给谁穿…”
“是吗?”
武袖雅的闻言,手无意间被针刺了一下,忙着收回来:“余露雪姑娘本宫早有耳闻,是余大人的孙女,此女颇有才学,蕙质兰心,而且风姿卓绝,这些年咱们京城里到余家提亲的人可以说是将余府的大门都踩坏了,余露雪姑娘是眼高于顶,硬是没一个能看上的,我家陈平处事一向低调,并无什么雄图大志,余露雪姑娘怎么可能看得上他…”
“你家陈平,真不害臊…”
小蟾抹了一把冷汗:“这事儿还能骗你不成,不行咱们明天就出宫去看看…”
武袖雅心里虽然很想去,不过还是有些紧张,赶忙从塌上站了起来:“怎么去?是叫他到咱们宫里来过年?还是用什么别的理由,你知道的,他不想见我,咱们当时在江陵江上羞辱过他,陈平什么都好,就是凭地记仇…
对了,你说咱们以送这件狼皮袄为借口,会不会觉得太假,太唐突…”
小蟾白了武袖雅一眼:“我的公主啊,你就说是思春了,要召他做驸马不就得了,想这么多理由作甚…”
“你这死丫头,真是越发的没规矩了,敢打趣你家公主,回头我叫我家陈平把你的赵颂逐出师门…”
小蟾撒腿跑了几步:“公主,讲道理,咱们可一直说的是陈平,提赵颂干啥,先生可是一根筋,谁要是敢在他耳边逐出师门,赵先生肯定以为是他犯了什么大错,真的会以死谢罪的…”
“咯咯…死丫头,这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打趣你家公主…”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零章 西楼有女盼君归(十)
第二百五零章西楼有女盼君归(十)
皇宫比起外面多了一些规则和束缚,却少了一些自由和张扬。
武袖雅其实是一个很跳脱的性格,可是自从从蜀州回来之后,她似乎喜欢上了安静,再看不见往日那种跳脱的性子。
她不再喜欢去别的后宫女眷哪里聊天乱砍,甚至就连她平日里很喜欢去的信王府也再没去过一次。
炭火烧得很旺,整个息梧宫暖洋洋的一片,和外面冰冻三尺的天气比起来,这里永远和胜春没什么分别。
单薄的宫衣披在身上,将她傲人的身姿显露得风摆杨柳。
武袖雅抱着那件织了很多天的狼皮袄坐在窗前!
织累了,歇上一会儿,无论怎么样,这件衣服一定要赶在过年之前送到他的手上!
可惜,她并不擅长针线的活计,手已经被扎成了千疮百孔,可是,她依旧没有假手于他人的想法,这是一种她性子里必须要坚持的执着,就如同当日她为了就他,宁愿真的划破自己的脖子的那种执着。
拖着腮帮子坐在窗前,静静的看着窗外寒风席卷过的冰天雪地,想他这会儿会在干什么,想他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想他会不会为北上的事情担心,想着他看见自己送给他这件狼皮袄的时候会不会高兴得当着自己的面前穿上…
睁着眼睛在想,闭着眼睛也在想,那个憨厚老实的面孔总是在无时无刻的走进她的脑子里,挥之不去,遗忘不了,她沉醉在这种微妙的感觉里,甜甜的,却又抓心挠肺…
从竹溪镇的偶遇,到江陵江上的不愉快,又到荣州府的时候他调戏自己,还有在绝望的时候他恍若天兵神将一般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威武,救了自己和五哥的命…
往事一幕幕,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武袖雅这些天已经在脑子里将这份回忆回忆上而来无数遍。
“妹妹…听说你受了伤,姐姐今日特地来看看你,京城的冬天冷,你应该好生歇着才是,可不要让伤口恶化了,怎么喜欢上了针线活儿…”
耳边突兀的响起一个女子关切的声音。
武袖雅的思绪十分不情愿的从回忆里退出来,目视着面前的女子,她认真的说道:“三姐,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你有过为一个人牵肠挂肚过吗?
你有每时每刻想着他今天吃的什么?
他会不会冻着?
会不会过得不开心?
会不会像我想他一样着我?
想着他快死了,袖雅的心就仿佛被人一刀一刀噼碎那么难受?”
竹阳公主其实早已经婚配七八年了,她从小就和武袖雅交好,平时的时候二人倒也经常串门,不过武袖雅这一次自从去了蜀州回来,便没有去过她的驸马府,是以竹阳公主听说武袖雅为了保住那个从蜀州来的重犯的命,不惜受了重伤,今天是特意来看她的。
看着武袖雅木讷的眼神向她看过来,竹阳公主是过来人了,那里又能不明白!
当即呵呵一笑,将武袖雅的手握在手里:“八妹这是想嫁人了…给三姐说说,那个有幸被八妹想着念着的人到底是谁?回头我亲自去求皇兄为你们赐婚…啧啧…看看我的八妹都瘦了,怪不得回京城了这么长的时间也不来看三姐…”
“三姐…说什么呢…对了,三姐,你看看我织的这件狼皮袄好看吗?袖雅笨,早应该学一下这做衣服的手艺才行…”
“啧啧…你看看这手都扎成什么样了,看得三姐都不落忍,只要是我八妹亲自织的,他要是敢说不好看,三姐都不答应…”
“三姐…你也来打趣人家…”
……
时光转瞬,又是两天过去了,冬天的京城其实很单调,不论是晴空万里还是阴云密布,其实都可以用一个简单的词语冷,来完全概括所有的一切。
不知不觉,已经是腊月二十九的日子,冷清的京城在无声中悄悄变得热闹了起来!
因为是年关将近,走货的地摊货郎,平时不愿意花钱,总是躲在家里玩造人运动的底层百姓,都开始不知疲倦的活跃在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曾几何时,刚刚走进京城的时候陈平甚至觉得这个全武朝最繁华的京城完全是徒有虚名,还不如荣州的那个落河县来得繁华热闹。
不过就在腊月二十九这天到来的时候,陈平完全改变了这样不真事的认知。
当映入眼帘的街道变成了密密麻麻的人头,当往日空荡荡的街道变得难以下脚,当琳琅满目的商品呈现在陈平眼前,当杜府的小斯光是忙着挂喜庆的灯笼和对子就从半夜忙到辰时…陈平终于是对这个城市有了新的认知。
“今天还要出去吗?大人的身子骨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可以多抽一些时间来陪陪他…”
和杜府忙碌喜庆的场面完全不一样,涂白的心情很不好,出现在陈平跟前的时候完全是一脸的阴云密布。
不为别的,因为杜雪易已经连续两天只能喝下一晚粥了,再这么下去,恐怕真的是日无多了。
可即便是这样,杜雪易只要一见到涂白,老是说他想再吃一次六年前落苍河边陈平亲手给他做的那道酸菜鱼和红烧泥鳅。
人老了就是这样,总是放不下曾经美好的东西,希望在时日无多的时间里回味一番,那到酸菜鱼和红烧泥鳅,最起码比有生之年看着北方失去的那五个州城回到武朝的怀抱来得现实。
为了这件事情,涂白都已经厚着脸皮来求了陈平好几次了,可是陈平也是个倔脾气,说什么也不去做。
“老涂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杜老有生之年想看到的东西是什么?你又何必来为难我,我这也是为了成全杜老的心愿…”
“天天逛街也是计划中的一环?”
很明显,陈平天天逛街的不务正业,就连涂白都已经早就生生不满了。
陈平不语,涂白痛心疾首的又说:“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不就是为了迷煳那周正国、杨棹还有刘玉阶吗?不怕告诉你,这都快过年了,人家每天忙着喝酒拉关系都忙不过来,没有谁会来关注你这个注定必死无疑的漠县典史…大人时日无多了,陪他高兴高兴有什么不好,不要总是把自己看得这么重要…”
涂白也真是气煳涂了,他是真不明白陈平放着好好的时间不有效利用,为什么却偏偏没日没日的逛街。
“呵呵…”
陈平和涂白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他理解涂白此刻的感受。
他一点都没有生气,反而淡淡一笑道:“老涂啊,我两朋友多年,本来我是不打算说的,不过你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我也不妨问问你,你可知道我那结义大哥周立兴去了哪里?”
“周立兴?”
涂白恍惚,激动的情绪瞬间平复了下来:“你这是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天啊,他竟然不知不觉的在我眼皮子底下消失了,什么时候离开的?他这是干什么去了?”
这个发现的震惊,不亚于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令人震惊,周立兴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么别的人就更不用提了。
“呵呵…”
陈平笑而不语:“也许是我多虑了,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不希望有意外,不管别人在意还是不在意我这个小角色的存在,我总希望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你再替我去问问杜老,他若还要我去给他做菜,今天便不出去也罢…”
涂白愕然:“你去吧…我想比起酸菜鱼和红烧泥鳅,大人更希望看见那五个州城回归故土…”
“小哥哥,可以走了吗?”
余露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杜府的大门前。
陈平扭头,像个没事儿的人一样,风轻云淡道:“走啊,今天去烟云湖,昨天我三弟求了我整整一个晚上,非说到了京城都没去过烟云湖,会被人笑话的…”
“哼…”
余露雪白了陈平身后的陈耀武一眼,满脸的不悦:“分明是他自己想去吧,却要拉着你,小哥哥,不是我说你,都说长兄如父,你可不能这么什么都由着他,你看看耀武弟弟才多大,就整天迷恋青楼,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露雪姐,谁整天迷恋青楼了,你可不能血口喷人…以后你就算和我大哥成亲了,也别指望我叫你大嫂…”
陈耀武一直是个无法无天的性子,只要余露雪一天没成为他的真大嫂,他一样不买账。
与此同时,人挤着人的街道,距离杜府不远的方向,人流里明显是两个女扮男装的身影正在不断的向杜府靠近:“公主,就在前面了,马上就到…”
“又犯傻,叫谁公主呢,叫小姐…”
不多时,这二人来到杜府门前,小蟾迎着杜府门前的小厮问道:“小哥,还劳烦通传一下,就说雅公子要见府上的陈平陈大人…”
见来问话的人连散碎银子都没给,大过年的,真是晦气,心里一万个不满意,看门的小厮当即挺着胸脯,语气高傲的说道:“这可真不巧了,陈大人已经出门了…”
“啊…”
小蟾失望:“他去了哪里…”
小厮哼哼一声,直接是看都懒得看小蟾:“烟云湖呗,还能去能里,到了京城不去烟云湖,还能去你家啊!”
“烟云湖?”
小蟾身后抱着一个大包袱的“公子”原本激动的面容瞬间沉了下去:“这个该死的小流氓,还真是死性不改,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去逛青楼…我倒要去看看,他这次叫的是几等姑娘…”(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一章 西楼有女盼君归(十一)
第二百五一章西楼有女盼君归(十一)
关于青楼的四等姑娘之说,武袖雅自然是当日在落河县的竹溪码头听说的。
第一次和陈平见面便是在青楼里,现在杜府的小厮说陈平去了烟云湖那边逛青楼,武袖雅自然不会怀疑,色鬼就是色鬼,无论走到哪里都掩盖不住他好色成魔的本性。
哼…都是什么人哪,这才到了京城几天,怎么就整天往青楼里钻,一天见不到女人会死吗?
公主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无赖货,还是赵先生靠谱,风度翩翩,长得好看,还从来不留念烟花柳巷之地,特别是他认真的样子,特别招人喜欢…
小蟾已经一瞬间在心里将陈平这个整天逛青楼的色中恶魔骂了一万遍,在替武袖雅不值的同时,又为她选中的是赵颂而心有窃喜…
“公…公子…看,他们在那里,天上人间,咱们京城里最高档的青楼…”
烟云湖距离杜府其实没多远,也就五六里地的距离而已。
其实冬天的烟云湖风景没传说中的那么好,除了成排成排的青楼还在寒冬里争奇斗艳,花花绿绿的姑娘一批换着一批的站在楼廊和门口招揽客人。
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看头,烟云湖畔的柳林,早已经枯败一片,湖水已经结冰,恍若一个偌大的镜子趟在哪里,一点都没有那种和风煦煦,碧波荡漾的感觉。
小蟾眼尖,老远便已经在人群里看见了陈平他们几人。
武袖雅跑得香汗淋漓,抱着手里那件货真价实的浪皮袄,这一路跑过来当真是累得够呛。
那可是雪里狼王的皮织成的,价值不菲自不必说,重量自然也不轻。
“哪儿呢?”
站在路边唿唿的喘了几口气,她顺着小蟾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然而,目光里,她正好看见了陈平那个臭不要脸的色鬼竟然正当街搂着一个装扮妖艳,浓妆艳抹的女子,另一只手竟然直接向那女子丰盈高挺的胸部摸去。
“混蛋…还要不要点脸了?”
武袖雅那张娇俏的小脸肉眼可见的寒了下来:“真是气死我了,人家为了救他,连脖子都割破了,本以为他在京城人生地不熟,会过得很不开心,害怕过年没人陪他,害怕他会孤独,害怕他不会照顾自己,害怕他还没日没夜的想着北上的事情会累坏了身子…呜呜…
没想到他竟然跑这里逍遥快活来了…”
武袖雅越想越委屈,抱着那件将她的手扎成了千仓百孔才千辛万苦织成的狼皮袄,无力的蹲在了路边上。
心很疼,眼泪如潮水一般,根本是不受控制的滚了下来,就连出门之前精心补过的淡妆,都已经被泪水划得花了。
“公主…看清楚了他的真面目也好,他这样的人,不值得你为他伤心,更不值得你整日整日的为他茶饭不思,他不配,他没这个资格,你可是嫡公主,皇上的亲妹妹,咱们这天下间,比那陈平优秀的人男子多了去了,只要你一句话,咱们让皇上给你找个状元郎来当驸马…”
小蟾向陈平所在的方向怨恨的瞪了一眼,尽可能的安抚武袖雅此刻无比失落的情绪。
“让你逛青楼,让你逛青楼…”
看着陈平左拥右抱的搂着两个女子向青楼里走去的背影,武袖雅心痛得难以附加,狠狠的将手里的包裹丢在路边上,一脚又一脚的踩。
似乎,在她眼里,这个包裹便是陈平。
前天,昨天,甚至就在刚才来的时候这一路上她还在脑子里反反复复的想了无数遍,见到陈平的时候应该怎么说这第一句话,是你还好吗?京城里过得开不心?还是走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去送你…
可惜,那个可恶的流氓,色鬼,连和自己说一句话的机会都不给,这样的人。
想他做甚?
又念他做甚?
这件衣服就是送给了狗也不应该送给他穿,可不能白白糟蹋了这么好的衣服,糟蹋了我这么多天的心血…
就这么一走了之,在心里恨他一辈子?
但是,这么做是不是太委屈自己了?他连本宫来过这里都不知道,他又不会知道我为他难过了?
本宫堂堂的含山公主,怎么能这么忍气吞声,即便是要恨,也要当着他的面扇他一巴掌才行,不然这么多天本宫都为他白担心了,本宫的手也白扎了。
不行,本宫要当着他的面狠狠的扇他几个耳光,告诉他:“本公主再也不想看见你这张可恶的臭脸,你最好死在西北,再也不回来才好…永远…”
束着头发的那个花边小冒因为刚才踩那个包裹的动作太过剧烈,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一汪如瀑的青丝垂至腰际,虽然还是一身男装,可即便是这样,只要不是瞎子,都能在第一眼发现这一个美到令人瞠目结舌的大美女。
即便是以美女众多而闻名天下的烟云湖盼,也再找不到比她更美丽的女子。
冬天里满是颓败的烟云湖畔,因为她的出现,这一刻,仿佛春风吹散了百花般令人沉醉,多了一抹亮色。
她失神的一步步向前走,可是惹得这条街上的好大一群老嫖客垂涎不已。
耳边捕捉到一个敏感的名字:“小姐,小姐,那个陈平逛青楼去了,陈平逛青楼去了,他真的去逛青楼了,还是搂着两个风尘女子进去的…”
木讷的扭头看去,只见就在天上人间这家青楼对面,一棵挂满了冰条子的柳树下,正站着一个极为端庄秀美的女子。
这个女子,给人的第一眼是端庄,贤淑,再看第二眼,眉目间似乎有几分熟悉,在哪里见过?可是想不起名字了。
此刻,正有一个小丫鬟正不停的摇着这个女子的手,愤愤不平,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陈平两个字,就是从这个小丫鬟的嘴里说出来的。
武袖雅恍然。
是了,她就是余大人的孙女,也只有她这样貌美端庄的女子才称得上京城第一才女。
早就听说陈平这些天都是在陪着她逛街,可是怎么好好的逛街,就逛到青楼里来了呢?
武袖雅心里瞬间爆发出了一股熊熊的怒火,故意的,肯定是这个蛇蝎心肠的女子故意带他来的,就是为了要败坏他的名声,坏了他的风评!
好恶毒的女人,长得这么漂亮,怎么却有一颗这么恶毒的心呢?
武袖雅怒了,向着余露雪走了一步,准备要好好教训余露雪恶毒心肠的女人一顿。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却见余露雪淡淡一笑,带着几分爱慕的看着陈平所在的青楼,轻声道:“智若啊,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他是在逛青楼,烟花柳巷,风流雅士,你看看咱们京城里那些有名的才子,有那个是不逛青楼的…”
“可是…可是…”
智若小丫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余露雪的话,不过她心里坚定了逛青楼就一定不是好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二章 西楼有女盼君归(十二)
第二百五二章西楼有女盼君归(十二)
(为堕落死神j打赏加更!)
正要再说什么,又听余露雪说道:“智若,将这些钱拿去给青楼的老/鸨,让她找个里面最好的倌儿好好伺候小哥哥,告诉老/鸨,他如果今天能让小哥哥在这里睡下了,明天还有重赏…”
智若看了一眼手里的银票,咂舌道:“小姐,这可是一千两啊,明天还有重赏?”
余露雪认真的说道:“天上人间的倌儿,值这个价…”
终究还是拧不过自家小姐,智若心里虽然一万个替自家小姐不值,可还是不情愿的去了。
看着智若远去的背影,余露雪又看了一眼那个挂着天人间四个字的青楼,脸上浮现出一种发自内心的心疼,喃喃自语:“小哥哥这些天压力太大了,雪儿都知道,他已经整整六天没合过眼了…”
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余露雪继续自言自语:“小哥哥需要发泄,需要放松,需要休息,如果这里的清官真能让他留宿,就是一万两银子,也是值得的…”
同样的事情,看在不用的人眼里有不同的看法。
才子风流,那个才子不逛青楼?
当然,这其实和这个畸形的社会环境有很大的关系,别说陈平了,就连余厚德和杜学易这样的大儒还经常出入烟花风尘之地,余露雪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说句实话,她对这种事情,比一般人要看得明白。
说句不该的,整个京城,下到收夜香不在编的小吏,大到一品大员,就没有一个是没逛过青楼的,不为别的,风气如此。
再说了,青楼里钱货两清,总比带到家里纳妾强上一万倍吧。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余露雪那几句从内心深处流露出来的关心,落进武袖雅耳朵里,顿时让他她感觉如临大敌。
是的,前所未有的如临大敌,方寸大乱,她甚至在这一瞬间发现自己错了,错得很离谱。
女人的直觉是很可怕的,她已经从余露雪细微的表情里看出来了这个女人对陈平的喜欢,或者说是爱,一点都不在她之下。
同样是逛青楼,她甚至还亲手拿钱叫老/鸨给陈平找清官儿,而自己呢?却是要冲上去拼死拼活,打他几巴掌,再踹上几脚,再诅咒他死…
换位思考,若自己是陈平,也只会选她,而不会选自己吧?
武袖雅的脑子一瞬间清醒了过来,立刻转身就跑:“小蟾,我的包裹,包裹呢?”
小蟾跟在身后:“啊…不是扔了的吗?不是不送给那个可恶的小流氓了吗?”
“包裹…包裹…我的包裹…”
……
茫茫人流,再回到她刚才丢包裹的那个地方,哪里还有一个包裹的影子……
武袖雅一屁股坐在地上,颓然不已,没想到自己亲手织了这么久的衣服,就这么被自己给丢了,还没有看见他穿在身上是一个什么样子呢?
委屈的泪水再一次滚滚而下,但是很快就被她强自忍住了,挤出一丝甜甜的笑容:“小蟾…看看我的头发是不是很乱?脸花不花?这衣服好看吗?要不要再回去换一身漂亮一点的过来?”
“公…小姐,你到底什么了?神神道道的,咱们还是赶紧回去把,我去请张太医来给你悄悄…”
“哼…我才不回去,哪里都不去,我就是来陪他过年的,她可以站在柳树下等他出来,我也可以…你快去给我再买一件厚点的袄子过来,他要是一夜不出来,我就在这里等他一夜…”
小蟾一脸的懵逼:“……”
终究还是耐不过武袖雅,站了片刻,小蟾钻进人流里,找地方买衣服去了…
……
与此同时,天上人间二楼上一个包房里,除了一桌子的好菜和好酒,压根儿就没看见一个风尘女子的踪迹。
龟奴大着胆子又来问第三次:“几位爷,保证是清一色的倌儿,身子干净,来咱们天上人间,不就是寻个乐子嘛,即便不用陪睡,叫来陪陪酒,唱个曲儿消遣一下也是可以的嘛…”
“叫你滚,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的?再敢来打扰小爷的清净,信不信小爷把你这个青楼给砸了…”
陈耀武瞪着两个铜铃巨目,模样甚是吓人。
龟奴没办法了,京城这鬼地方做生意,可真是谁都不敢得罪,保不准什么时候就碰上一个硬骨头,只好畏畏缩缩的腿了出去。
要说这龟奴也是为难了,这三位年轻人大咧咧的搂着门口的姑娘进来的,一出手就是大把大把得银票,而且后面又有人悄悄的给他们送了一千两银子过来找姑娘。
收了人家这么多的钱,只吃菜喝酒,不点姑娘,龟奴也是觉得不踏实啊,这才一连进来问了三遍。
直到龟奴退出去,陈平给黄小虎使了个眼色:“怎么样,走了没?”
黄小虎轻轻的将窗户推开一个缝隙,摇头道:“没呢,还在河边的柳树下站着的…”
陈耀武是个大咧咧的性格,抓着一只烧鸡啃着,囫囵道:“大哥,你想让露雪姐做咱们大嫂,直说就行了呗,干嘛用这种自贱的办法,再说了…”
“哎!”
陈平摇头:“直说多伤人自尊啊,只要让他觉得我很坏,很恶心,那种好感也就渐渐淡下去了,可不比你直说好啊?你再给大哥说说,还有什么是女人很反感的,除了逛青楼,还有什么别的招?”
陈平端着一碗酒和陈耀武碰了一下:“其实我觉得钱也花了,感觉还是挺不心甘的,小虎,要不你帮我和三弟代代劳,睡几个姑娘玩完呗…”
黄小虎如临大敌:“大哥,我可是咱们黄家的独苗,要是玩坏了你可赔不起,回头我爷爷敢打瘸你的腿你信不信?”
陈平笑了:“那就是说你心里还是想的呗?”
黄小虎害羞道:“嘿嘿…其实没看见吧,也就没看见了,这一看见,心里还是痒痒的,想试试那到底是个啥滋味儿…”
陈平和陈耀武同时飞起一脚踹了过去:“那你丫的刚才还跟我装什么清纯,钱不能白花了,滚蛋,赶紧忙活正事儿去,回头不准告诉小武是啥滋味儿…”
陈耀武翻了个白眼:“大哥,咱可说好了的,等我到了十五岁,这事儿你可不能再管我了,十五岁已经是极限了…”
陈平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瞧你这点出息,赶紧的,继续给大哥我想招,只要这事儿成了,大哥立马给你物色弟媳妇去,娶回家里养着,等你年龄一到,保管让你第一个时间开荤…”
话虽然这样说,不过陈平心里已经将温埔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十遍,玛德个巴子,老子这三弟当年多单纯的孩子了,怎么交给温埔混了几年回来,特么的就成了一个活脱脱的痞子阿三,脑子里就没想过一件正事儿。(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三章 西楼有女盼君归(十三)
第二百五三章西楼有女盼君归(十三)
黄小虎享受人间乐事去了,其实陈平最好奇的是等完事儿之后黄小虎会收到一个多大的红包,能不能将嫖资给收回来。
听说青楼的女子睡了处男是要封红包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陈平自己是没这个机会了。
陈耀武似乎猜到了陈平心里正在琢磨的事情,翻了个白眼:“别瞎想那些没用的,一般也就八个铜板,大方一点的也就是八钱银子,还不够一壶酒钱的…”
“连这种事情你都知道?”
陈平的嘴巴张成了o型:“老实告诉我,特么的温埔这些年都带你去干什么了?三弟,说句实话,大哥现在已经很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童子之身…”
陈耀武看着陈平的眼神好像看白痴一样:“这是师父传授行走江湖的必备知识,懂吗?别一惊一乍的好不好?”
顺着打开窗户的一个小缝隙看出去,陈耀武接着又说道:“人还在呢,瞧这个架势,你今天不出去,露雪姐是不会离开了…”
“呵呵…”
陈平无奈的笑了一下,提着半坛子酒和陈耀武撞了一下:“三弟,你有试过喝醉是个什么感觉吗?”
陈耀武摇头:“师父说我这个年纪可以喝酒,但不能喝醉,不然会很伤身子的…”
陈平终于从他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三弟这里多多少少的得到了一点欣慰,在桌上夹了一块肉放在嘴里:“那就好,只要你不喝醉就成,大哥想醉一次,痛痛快快的醉一次,你就在旁边看着我成吗?”
这就是陈平骨子里谨慎的性格,即便是想彻彻底底的放肆一次,还是要有彻底信任的人在身边才放心。
声音顿了一下,不等陈耀武说话,陈平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沧桑,那种原本不应该出现在他这个年龄的人脸上的神色。
他长长的叹息道:“时间过得真快,六年了,这一转眼,都整整过去六年了?”
“六年?什么六年?是我离开的日子吗?我实在是不想听见什么伤春悲秋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这不是你的性格…”
“算是吧?”
陈平模棱两可的应了一声,至于穿越的事情,实在是太过离奇,心里整整憋了六年的话,却找不到一个人可以诉说。
说真的,这种孤独感一直憋在心里,整整六年下来,陈平觉得自己已经要被这一根稻草给压垮了。
孤独,因为年关将近,这种孤独感才越发的浓烈。
说句实话,这么些年来,陈平其实最害怕的就是过年,因为每到这个时候,他内心深处的那种孤独让他越发的感觉自己在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抓起酒坛咕噜噜的喝了好大一口,看了一眼陈耀武,他其实很想对着自己这个三弟彻彻底底的说个痛快,可是话到了嘴边,他还是忍住了,换了一句话道:“三弟,有酒无曲,我怕喝不醉…”
陈耀武其实从小就很懂事,他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完全放开和自己这个大哥胡闹,知道自己无论闯下多大祸事,眼前这个大哥宁愿不要命也会保护自己。
可是,他更知道,现在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大哥,心事重重,脆弱得一塌煳涂。
他吊儿郎当的神色消失不见,面容严肃了起来,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扯着嗓子喊道:“来人,听曲,要最好的歌姬…”
“呵呵…还是三弟你懂我…”
陈平笑得很难看,又灌了两口酒:“腊月二十九了,你说小妹会不会吵着要我拉着她去家里的院子里放鞭炮?
说句你不爱听的,其实我对小妹的感情比对你和二弟还亲,小妹出生的时候,除了娘,我是第一个抱的…那时候小妹才这么长一点,不过小手很有力,胖嘟嘟的,看着她在我怀里睡得香甜的样子…那种感觉,仿佛她就是一颗种子,一种希望,一种寄托…算了,给你说你也体会不了…”
陈耀武切了一声:“就好像我和我二哥都不是你看着出生的一样,偏心得这么明显,也不怕我回头告诉二哥…谁让你是大哥呢…”
“那不一样…”
陈平挥了挥手,继续灌酒:“你们出生那会儿我自己都还很小,哪里能记得这么清楚…”
陈耀武不以为然:“小妹想没想你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家里的那头猪是肯定想你了,反正自从你走之后,虎妞便没日没夜的在村子里狂奔,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后来我和小虎离开的时候才知道,它这是在锻炼体力呢,硬是从蜀州城追到了宴州,一点不比我的哮天慢…”
“那畜生到是有心了,也不枉我这些年疼它一场…”
陈平觉得自己太过感性了,连听见一头猪都会心里莫名的有些悸动。
这个时候,房间的门被人推开了,一个年龄大约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抱着一把琵琶走了进来:“两位爷,喜欢听什么样的曲子?”
这姑娘长得十分秀美,不过冰冷的俏脸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距离。
很明显,但凡还想在青楼这趟浑水里出淤泥而不染,这种刻意的拒人千里之外,是一种必备的技能。
不过此事有好有坏,弄得好了,大家不会和这么一个小丫头过不去,要是稍稍拿捏得不好,得罪了客人,被有权有势的客人凌辱是一回事,回头还少不了被青楼的老/鸨教训一番。
开什么玩笑,青楼可是开门做生意的地方,可不是花钱将你买来让你来摆谱的。
“随便来一段吧,助助酒性而已,不要太吵,柔和一点的…”
陈平只是淡淡的在这个小姑娘身上扫了一眼,便自顾自的喝酒。
琵琶轻弹,小玄切切如私语,女子声如莺转,应和着轻如流水的曲调:“君若天上云…侬似云中鸟…”
词和曲都很高雅,并不是外人想象的青楼女子就只会唱***这等下流的曲子。
君若天上云…侬似云中鸟…
谁是云?谁是鸟?
这个世界是云?我只不过是一只鸟,永远飞不出他的掌控吗?
豁然,陈平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质,连这种歌词都会无意识的去推敲…
有曲有菜,酒性自然更浓了,咕噜噜的又灌了一口,陈平有些不满意:“三弟,这酒也太淡了,要是咱们家地窖里的酒,估计也就两碗便能达到效果…怎么想大醉一场也这么难…”
陈耀武莫名的来了一句高深莫测的话:“醉的是心,关键是你想不想醉,不是酒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
说到这里,陈耀武的声音顿了一下,他接着又问:“找了吗?可有消息?”
找了吗?
话不用说得太明白,二人心里都知道问的什么!
三弟肯定是以为自己突然想大醉一场,是因为杨妍娥的事情。
陈平哑然:“她走得很干脆,走得很彻底,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杜老说他是知道的,不过今天想喝酒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你若是问她,还不如多问一下此次北上的事情?我看你和小虎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
“有什么好问的,老规矩呗,你说怎么做,我和小虎便帮你拼命就是了,你知道的,咱们家,就你的脑子还算得上聪明…”
豁然,又听旁边的女子唱道:“相亲相恋…与月弄影…”
与月弄影?
好一个与月弄影!原来爱情的境界还有这么高的,到是自己庸俗了。
陈平回头看一眼远离饭桌的女子,感谢的点了一下头:“赏…”
陈耀武道:“赏多少?”
“一千两吧…毕竟能听到一首好的曲子不容易…”
不等陈耀武说话,房间的又一次被人推开了,一个百姓装扮的男子鬼鬼祟祟的走了进了,只是在房间里扫了一眼,立刻来到陈平的耳边,小声说道:“大人,事情成了…”
“哈哈…得能得周大哥,真是天助我也…”
陈平激动得一下站了起来,也许这个消息真是醉了心,他撑起来这一下竟然感觉脑子一阵晃悠,浓浓的困倦恍如大山崩塌般倾泻而来。
忽而,房间的门又一次被人推开,房间里再一次走进来一个脚步无声的男子,和上一个进来的人一样,这男子径直凑到陈平耳边:“大人,你让咱们盯着的人,从这边过来了…”
这时,又听旁边的女子唱道:“人间缘何聚散,人间何有悲欢…”
“好一个人间有悲欢…我喜欢这句歌词…”
陈平醉态明显:“再赏…”
陈耀武问:“赏多少?”
陈平笑道:“一千两…”
说罢,陈平摇摇晃晃的便要向门外走去。
陈耀武从怀里摸了一大叠胡乱的数了一下便丢在桌子上,追身问道:“大哥,干啥去?”
陈平癫狂,煞气四溢:“杀人去,三弟,酒壮怂人胆,大哥是个怂人,所以每次杀人都要先用酒将自己灌醉…”
“原来如此…”
陈耀武好像想到了什么:“怪不得上一次你砍掉那个乔如咎头颅的时候,就不停的灌酒,原来是这么没出息,壮胆用的…”
“哈哈…三弟,你这样以后会没朋友的…”
“哈哈…”
兄弟二人大笑着肩搭着肩膀大门向门外走去。
不料,陈平和陈耀武还没走出房间,身后又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客官,可否打个商量?”
陈平驻足,并没有回头。
那女子情绪波动:“打赏奴家不要了,能请公子用这些钱帮奴家赎身吗?”
赏钱?赎身?
竟然没有被这两千两银子冲昏头脑,这么小的年纪,有这份心智,也算是难得了。
陈平也没有回头:“姑娘芳名?”
“奴家李君莲…”
“李君莲?好名字?”
对身旁的一个男子摆了摆手,陈平便径直出了这个包间而去。
李君莲起身相送,那张冰冷的俏脸,莫名的浮现出一丝喜悦,只是默默的将这个一句话改变她命运的男子深刻的刻进她的脑子…(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四章 西楼有女盼君归(十四)
第二百五四章西楼有女盼君归(十四)
周立兴行军打仗多年,虽不得志,不过他排兵布阵和对战局的敏锐能力在哪放着的,手底下自然有一批忠心耿耿的兄弟。
此刻能到京城里来帮忙的,自然全都是万里挑一的好手。
一首曲子而已,钱已经留下了,至于李君莲能不能还良,自然有身边的人去办理,并不需要陈平来亲力亲为。
再说了,陈平并不是一个精虫上脑,见到漂亮女人便想往家里带的性格,萍水相逢如路客,又何必想得太多。
当然,陈平压根儿没有去想,不过那个盼在门边,怀里抱着一把琵琶,看着他摇摇晃晃离去的李君莲却不能不想…
“大哥,你醉了…”
从二楼下来,陈耀武一直试图来扶着陈平。
“有刀吗?”
陈平摇晃着躲开:“等杀完了人,我要好好睡上一觉,最好将这个年睡过去才好,我一点都不喜欢过年…”
“真要去杀人?”
陈耀武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了一把锋利的匕首:“这种小事情怎么需要大哥你亲自动手,你给我说,我帮你办了就是…”
“呵呵…”
陈平拍了一下陈耀武的脑袋:“能让你上的时候,大哥是不会和你客气的,你就是我的宝剑,不到万不得已,怎么能随便亮出来呢…”
“大哥,这叫做杀鸡焉能用牛刀…”
“哈哈…对,就是这个理…”
……
从天上人间出来,寒风一刮,酒已经醒了一大半,余露雪从那棵结满了冰条子的柳树下走过来,面容上带着几分淡淡的笑容,让人看见便有一种莫名的温暖。
她毫不生硬的凑上来扶着陈平的一支胳膊:“这么快?本以为你会明天早上才出来,如此看来,这天上人间也不过是浪得虚名,还算不上是英雄冢,连留小哥哥你过上一夜都办不到…”
“雪儿妹妹…”
陈平扭头深深的看她一眼,眼中带着几分不忍。
可是不等陈平开口说话,余露雪却抢在前面说到:“小哥哥,有些话,你我心里都知道,能不说出来吗,雪儿不想听,给大家都留个回头的余地,这样岂不是更好…”
“我陈平何德何能…”
陈平摇头。
……
两人的对话好像是在打哑谜,也许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得明白,又或者陈耀武也是能明白的。
“放开你的脏手?放开…流氓,你会不得好死的…”
远处传来一个女子惊恐的叫声,随即又听一个男子用着蹩脚的武朝话说道:“玛德个巴子,不就是个武朝的贱女人吗,能让老子睡,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看清楚了,老子可是元蒙国的上官,乖乖从了大爷,把大爷我伺候舒坦了,说不定还能将你收做本大爷胯下的玩物…”
“别过来,滚开…滚开,救命啊,来人,救命,你会不得好死的…”
那女子越叫越害怕,顺着尖叫的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上身穿着一件花布小棉袄,约有十五六岁的女子为了躲开一个服饰怪异男子的魔抓,一骨碌从烟云湖畔滚到湖面上去了。
噗通…
饶是湖面都已经结了冰,不过湖堤还是有将近两米的高度,那女子囫囵一下从湖岸边摔倒冰面上,肯定也不会好受。
“哈哈…武朝的小娘子,乖乖的爬到大爷的胯下来吧,你看看,你们武朝的大军是怂包,就连京城的男人也是怂货,裤裆里的玩意儿也不中用,你已经是本大爷看中的猎物了,你就是叫破了嗓子也没人敢来救你…
别说是这些怂包,就是在你们武朝皇宫里,本大爷就算是要玩你们武朝皇帝的女人,他也得乖乖的将他的女人洗干净了,脱光光的给本大爷送被窝里来任由我蹂躏…”
……
握草!这话说得够骚包的啊!
皇城脚下,敢这么诋毁当朝的皇帝,诋毁武朝人,这傻叉是来找死的吗?
陈平本来就喝了些酒,听了这话,胸中的怒火顿时腾的一下就窜了上来。
不关乎什么爱国情怀,只不过是看不惯这种一个外国人跑人家里来嚣张跋扈罢了。
目光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扫了一圈,见所有的人都是如畏蛇蝎的远远躲开。
陈平心里的怒火更盛了,大大的迈出一步,怒视着众人大喝道:“咱们武朝的男人都特么的死绝了吗?皇上的女人咱们管不着,可是他现在当街欺辱我武朝百姓,你们都能忍?”
旁边一个男子唉声叹气,目光躲闪:“兄台,不是咱们见死不救,你也听见了,那人是元蒙国的使节呢,谁还敢上去…”
“可不是吗?这些年朝廷的大军都被元蒙国打得狼狈不堪,听说连皇上都不敢惹这个使节呢,咱们小老百姓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的好…”
“救?说得轻松?谁敢救啊?那女子长得这般貌美,不自己好好待在闺中,谁让她自己出来抛头露面了,得罪了元蒙国使节,要是触发了两国大战,可就成了咱们全武朝上下的罪人…”
“就是就是…元蒙国的使节到咱们京城也有一段时间了,不就抢个女人吗?多大的事儿,前些天还听说他把一个珠宝铺子的老板和伙计全都给杀了,东西全部收入囊中,还不是屁事没有,听说到最后还是鸿胪寺的罗大人亲自去善后的,皇上都不敢惹他,咱们这些小百姓谁还惹得起…”
“哎…世风日下啊,咱们武朝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元蒙国的人跑到咱们家里来耀武扬威不说,就连一直对咱们称臣的东高国,骠国、倭国、安南,这些国家都不给咱们朝贡了,而且使节到了咱们这里一样是杀人放火抢女人,朝廷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
……
一石激起千层浪,陈平这一声不喊还好,这一喊出来,所有憋在心里的负面情绪全都入浪潮一般瞬间洒满了整个烟云湖畔,热热闹闹的烟花柳巷,顷刻间变得鸦雀无声。
“哈哈…小娘子,看见了吗?你们武朝人就是属狗的,大爷的我就是打了你们,杀了你们的人,抢了你们的女人,也只能夹着尾巴躲起来,小娘子,乖乖从了小爷吧…”
说着,那一头麻花辫,衣服很怪异的男子做出一个恶狗扑屎的动作,眼看着就要向摔倒在冰面上的女子扑去。
看着那人狰狞恐怖的面孔,摔倒在冰面上的女子都已经快绝望了,使劲的要往后挪,可惜,冰面湿滑,怎么也挪不动:“求求你,放过我吧,求你了…”
“哈哈…别害怕,小娘子,大爷一定会好好疼你,不疼,一点都不疼,大爷知道,你们武朝的女人都是水做的,大爷放进去的时候会轻一点…”
那丑陋的元蒙国使节满口的污言秽语。
“放肆,朗朗干坤,天子脚下,也是你能乱来的地方…”
就在众人都不忍心看下去的时候,斜刺里一个腰束玉带,青丝垂肩,腰肢细腻的‘男子’挡在了那个面貌丑陋的元蒙国使节跟前。
当然,因为头发散开了,又或者说那女子女扮男装的技术实在不怎么样,所有的人几乎是同一时间都发现了这个要逞英雄的‘男子’实际上是一个女人。
“啧啧…这个比那个还漂亮…”
不等众人回过味儿来,立刻就看见那个丑陋的男子动作一顿,眼睛都看得直了,嘴角哗啦啦的淌出一汪清泉:“美人儿,既然来了,你也随她一起伺候本大爷吧,放心,再大爷的那东西够大,就是再来几个也能满足你们
哈哈…武朝还真是一个好地方啊,美人儿一个比一个水灵…”
就算武朝的美女再多,可像武袖雅这种倾国倾城的质量也实在是找不出几个啊!
这元蒙国使节见了武袖雅,那双眼睛可比见了黄金还发光,哪里有放过的道理,当即二话不说,一个饿狗扑食就扑了上去。
武袖雅被吓了一大跳,一句:“放肆,我是含山公主…”的话还没被喊出来,顿时就看见那个丑陋的男子一双汗毛很长的粗手距离她的胸只有咫尺一个遥。
这下可是将武袖雅吓了个半死,冷汗刷的一下就出来了,身子僵硬,在这间不容发的一瞬间,她竟然不能移动分毫。(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五章 西楼有女盼君归(十五)
第二百五五章西楼有女盼君归(十五)
然而,就在武袖雅绝望之时,一支不算孔武有力的大手轻轻将她的身子往后一带,武袖雅脚下一个踉跄,站立不稳,一骨碌便跌进了陈平怀里。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虽然还没来记得及回头看这一只手将她从那个元蒙国使节魔掌里救出来的人是谁,但是第六感告诉她,这一定是一个男子,因为他的胸膛坚硬如铁,他的心跳铿锵有力,浑身上下还散发着一股对女人有着致命诱惑的气味。
当然了,气味儿这个东西见仁见智,你可以说是汗臭,也可以说了每一个男人身上独特的气息。
男人的怀抱,这就是男人的怀抱吗?原来男人的怀抱是这样的感觉!
武袖雅的脑子短暂的恍惚了一下,不过这些念头,都是在一瞬间之内完成。
等她回过神来,还没来得及羞涩,脑子里闪过一个让她勃然大怒的念头‘本公主被人给抱了,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给抱了!’。
胸中怒火腾的一下熊熊燃烧了起来:“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连本公主也敢调戏,你找死…”
武袖雅下意识的用力挣扎,然而,她的目光在剧烈的晃动之中,敏锐的捕捉到了一抹闪着摄人心神的寒芒一闪而逝。
紧接着,耳边响起啊的一声惊叫,直震得她耳朵生疼:“你…你…你竟敢杀我,我可是元蒙国的上官,你死定了,你全家都死定了,你,还有你的国家全都完了,我元蒙国的铁蹄,一定会踏碎你们这群软弱无用的武国狗…”
嘭…的一声闷响,响彻了整个烟云湖畔。
个子高大的元蒙国使节如立木般直直的倒在了街上,殷红的鲜血在寒冷的空气里冒着腾腾的热气。
“啊…杀人了…”
围观的人群,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惊唿了起来。
“天啊,那个年轻人不要命了,他竟然杀了元蒙国的使节…”
“快走,快走,听说元蒙国的人都是财狼虎豹,咱们看着这个年轻人杀了元蒙国的使节,恐怕会受到牵连…”
……
围观的人群好像是受惊的麻雀,对陈平如畏蛇蝎,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更有甚者,连开着做生意的店铺都慌慌张张的关了门。
“小流…陈平,竟然你是…”
武袖雅终于如愿以偿的看见了这个将她揽进怀里男人的面孔,那张小巧精致的俏脸上立刻浮现出掩饰不住的欣喜。
当然,欣喜的同时,她又有点后悔自己刚才怎么要反抗,多在他怀里待一会儿有什么不好!
“听说你割伤了脖子,这么冷的天,不好好在宫里养伤,跑烟云湖这龙蛇混杂的地方来干什么?”
陈平没事儿的人一样从怀里掏出一张手绢,慢慢悠悠的擦拭着那把染满了鲜血的匕首。
原来她知道自己割伤脖子的事情,原来他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自己,原来他还是关心袖雅的!
陈平只不过是随口的一句话,听在武袖雅的耳朵里,好像吃了蜜一样甜。
之前所有的委屈都一扫而空,仿佛拨云见日,艳阳高照,有这一句关心,什么都值了。
割破了脖子,不要命了在皇兄那里救他,值得!因为他刚才关心自己脖子上的伤呢。
每天依在窗前,看着飘飞的雪花,脑子里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值得!因为我想着他的时候,他也在想着我。
不辞辛劳,没日没夜的帮他织御寒的衣服,甚至将手扎成了千疮百孔,值得!
因为…哦,对了,衣服,我帮他织的衣服被我给弄丢了,不能亲自送到他手里,不能亲眼看见他穿上是个什么样子!
那双迷人的眼睛直直的看着陈平,原本绽放着花朵般迷人的神采,可惜,又迅速的黯淡了下来。
她缓缓的将头垂了下来,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我…我…天冷,我是怕你冷着,给你送衣服来的,可是,可是袖雅没用,衣服被我弄丢了…”
“行了,丢了就丢了吧…赶紧回去,对了,怎么没看见小蟾,你看看这世道多乱,以后没小蟾陪着,可不要随便乱跑,今天要不是遇见了我,你说不定就是孩子他娘了…”
孩子他娘?
武袖雅很喜欢听陈平说这种关心、担心她的话,原本说得好好的,可是后面一句孩子他娘,硬是让她这个不经世事的小姑娘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小巧精致的俏脸上涌起一抹羞红,武袖雅的声音很低,带着几分撒娇的口吻:“你这个,小流氓…就知道胡说八道…”
说话间,武袖雅脑子一阵灵光闪过,心想抱都让他抱过了,索性胆子也大了起来,直接笑嘻嘻的一下挽着陈平的胳膊,嘟哝了一下小嘴,撒娇道:“京城好乱,我不敢一个人回去,除非…除非你送我…”
“这…”
陈平扯了一下胳膊,却没能从武袖雅的手里扯出来,眉头顿时皱成了一个川字。
深深的看她一眼,一时间,也是弄不明白这个一向和自己不对付的武袖雅到底是在闹哪样。
按理说竹溪镇的时候就结了仇,后来江陵江上仇恨加深,再后来荣州府的时候还被我调戏,再后来她每次见到我的时候就是要死要活的恨不得将自己杀之而后快…
该不会…该不会…这小祖宗喜欢上自己了吧?
握草!这怎么可能?
想到这里,陈平感觉后背一阵凉飕飕的,忍不住打了冷颤,这刁蛮公主的喜欢,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再说了,陈平可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就他自己现在这幅尊容,虽然算不上丑,可也绝对和女人见了就想要和自己困觉的那种帅到没边的长相不挂钩。
论长相,是放人堆里都捞不起来的那种,**名,连最最基础的秀才功名都没有,论官职,典史?典史啊,哥,还不入品的,还是属于吏员那一类的。
反正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武袖雅这个堂堂的公主也没有喜欢上自己的理由。
最终,陈平得出了一个完美的结论:这丫头还对自己荣州的时候调戏她耿耿于怀了,这次来找自己,估计就是来报仇来的。
想到这里,陈平的嘴角上弯起一个淡淡的弧度,干脆大手一抬,又一把将武袖雅搂在了坏里,语言轻浮的说道:“京城这鬼天气确实很冷,特别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一晚上睡过来,被窝还是冷的,既然你来了,干脆今天晚上也不用回去了,晚上给哥哥暖被窝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