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一章 我有三万陈家军(十八)
第二百一一章我有三万陈家军(十八)
“知府?有吗?哪里有知府?我怎么不知道?”
陈平那张冰冷的脸狰狞的笑了起来,因为三天不吃喝,刚才和斧头帮的人打了一架,现在又喝了太多酒的原因,他的身子十分虚弱。
若不是手里那把锋利的横刀杵在地上支撑着,他这会儿恐怕都已经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乔如咎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脸满是惊恐之色,他下意识的朝旁边的祁录看去。
可是,映入他眼帘的只有祁录那具无头的尸体躺在血泊之中,那个四十多年前惊鸿一线的祁录,竟然就这么死在了这么一个年龄只有十六岁的陈平手里。
帮助他乔如咎一步步走到知府这个高位的智囊没有了,乔如咎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当然,陈平的话也让他意识了过来,他终于想明白了之前在州府衙门的外面,祁录万分笃定的说这一战陈平必胜的原因。
因为,这一局对他乔如咎来说,根本就是无解的,他的官兵没有穿官服过来,那么,这就最多是一场恶势力的打架斗殴。
正如陈平所言,谁是知府?有知府吗?我怎么不知道?
因此,他陈平敢杀他乔如咎这个知府。
若是穿了官服过来,那就是官逼民反,最起码在民心和道德上面,陈家村是占理的。
“你…你,好毒…”
怨毒的看着陈平再一次扬起手里那把沾满了鲜血的横刀,乔如咎已经心如死灰,既然像条狗一样哀求他都不愿意放自己一条生路,乔如咎也顾不得什么知府的颜面,恶毒的暴了粗口:“狗杂种,杀吧,老子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们陈家村…”
“做鬼?”
陈平扬在手里的刀顿了一下,又一次冷冷的笑了起来:“真是愚蠢,没想到你堂堂的一州知府,临到死了还相信这些东西,小爷可是最虔诚的唯物主义者…”
话音落下,在乔如咎瞳孔无限放大,脸上那抹怨毒又变成恐惧和无助的瞬间,他勐的一用力,安静的大堂里,刺啦一声轻响传来,一股血柱高高的喷起,乔如咎的脑袋便咕咚一声从他的身子上掉了下来。
“大哥…”
看见陈平这个样子,陈耀武没来由的心里一阵剧痛,喃喃的喊了一声。
他没想到兄弟二人六年不见,再一次见到自己这个大哥的时候,竟然会是这种方式。
陈平有些失神,或许是真的喝醉了,他没有理会陈耀武的喊声,那抹冷血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
他转身,从地上一把抓起乔如咎那颗还瞪着大眼珠子的人头,默然转身一步三晃的再一次向中间那个摆满了饭菜的桌子走去。
寒风唿啸,破碎的大门卷起纷纷的雪花吹了进来,撩起陈平身上那件单薄的衣衫仿佛能看见他那消瘦的背影,依旧如六年前他离开的时候那么单薄,那么的弱不禁风。
可是现在,还多了一种落寞的孤寂和灰败的死气。
“大哥,这只鸡腿我都假啃了两天了,今天能真吃不?”
……
“大哥,二哥都还良了,你什么时候也给我和爹娘也还良了呗?”
……
“大哥,我要做一个统领百万大军的上将军…”
……
“大哥,你以后就给我当军师好不好…”
……
“大哥,我走了,我不在,你要替我孝顺爹娘…”
……
“大哥,没钱了,给我寄一万两…”
……
“大哥,钱又没了,再给我寄一万两…”
……
往事一幕幕在陈耀武的脑海里浮现出来,那个爱他,护着他,甚至当年替他死了一场,他走的时候含着泪不想他出去受苦,他一口气追到了落河县西城郊那个牛头山顶,在夕阳下流着泪冲自己挥手的大哥,在这一刻变的陌生了。
冷血?
不,是可怜!
“大哥…”
陈耀武紧紧的握着手里那把长柄大刀,再一次哽咽的喊了一声。
站满了人的大堂寂静无声,全都齐刷刷的看着陈平潦倒的走向那个酒桌。
“呵呵…”
陈平僵硬的挤出了一丝笑容,说句实话,这一笑其实比哭还难看。
陈平没有说什么,只是从旁边又拍开了一个酒坛,在桌子上撞出了一声闷响,随即又开始仰着头咕噜咕噜的往肚子里灌。
乔如咎血淋淋的人头被他随手放在身边,似乎现在只有烈酒划过喉咙,流进肚子里的那种非人的折磨才能让他有脸来面对这个期盼已久的三弟。
陈耀武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还带了这么多人一起回来,他就是傻子都知道,因为半个月前那天在自家门口的时候老娘说了,要老二和老三来参加自己的婚礼。
几乎不用去想,陈平都知道老娘会怎么给小玉和小武去什么样的信:“老二老三快回来了,你们的大哥结婚了,娘可给你们两个小畜生说清楚了,你大哥好面子,你们可得将你们的朋友有多少带多少回来,你大哥可说了要办一个三万多人的婚礼呢,热热闹闹的,只要人多,你大哥就高兴…
娘可告诉你们两个小畜生,谁要是敢不回来,从今以后就不要回来了,咱们这个家,这些年,你大哥做了多少事情娘就不说了,你们的大哥这都要结婚了,你们要是还不回来,你们摸着自己的良心,你们对得起你们的大哥吗?”
婚礼,自己的婚礼,可是新娘不见了,这是多么大的讽刺。
一千多的游侠齐齐来参加自己的婚礼,这些人可都是平时见一个都难的啊,现在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这是多么有面子的事情啊。
陈平自嘲的笑着,没有去管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看见自己这个样子会不会待客不周。
喝酒,此时此刻,他只想喝酒,喝醉了,彻彻底底的醉了,让自己在别人眼里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大哥…爹娘被人绑架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也不给我说…”
看见陈平这个样子,陈耀武心如刀绞。
可不仅仅是成婚新娘不见的事情,其实他更多的是这个时候才醒悟过来,其实自己这个无所不能的大哥,也有脆弱的时候,也有可怜的时候,也有伤心难过的时候,只是自己以前都没有看见,更没有关心。
当然,更多的是若不是自己这一次回来,还不知道自己这个从来没有给自己说过一句苦的大哥,自己不在的这些年,他要支撑起这个家,到底受了多少的苦。
若不是自己回来了,又怎么能看见他发了疯似的,连命都不要的跑到蜀州城里来杀人!
他时时刻刻都在付出,这些年,给了自己数不清的钱,他帮自己还了良籍,他帮自己将爹娘照顾得好好的,甚至为了爹娘,他连难过的权利都被别人无情的剥夺。
他是一个多么可怜的人,咱们这是对他有多么的残忍!
豁然,陈耀武的眼泪刷的一下流了下来,他发现这么多年了,他竟然没有给自己这个大哥任何一点点的回报。
哪怕是一句安好?哪怕是一件虎皮坎肩,哪怕是一两银子的礼物。
没有,全都没有,有的只是对他无度的索取。
泪,湿了衣襟!
雪,白了蜀州大地!
他愣愣的站在门口,看着陈平只顾着喝酒的样子,忍着胸中那如刀般绞动的疼痛。
依旧如六年前一样,很认真的说道:“大哥,你给我说,是谁欺负了你,小弟帮你揍他…”
“呵呵…”
大堂里的陈平又一次笑了,这一次,笑容自然了很多,他提着手里的酒坛,声音淡淡的在大堂里响起:“喝酒,来,三弟,陪大哥喝酒…”
可是,还没等站在大门口的陈耀武说话,轰隆的马蹄声直震的整个醉仙酒楼都是一阵剧烈的摇晃。
有人高唿道:“陈平,出来受死,敢动我周家的人,老子要将你碎尸万段…”
又一个阴测测的声音紧随其后:“想要灭尖刀帮,我杨毅不答应…”
豁然之间,寒风倒卷,鹅毛大雪几乎大到让人看不见三米开外的距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二章 我有三万陈家军(十九)
第二百一二章我有三万陈家军(十九)
轰隆的马蹄声直震得人耳根发麻,原本宽阔的街道,顷刻之间,已经被一匹匹雄壮的健马拥挤得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刷刷刷…
迎着风雪,健马上的士兵抽出明晃晃的利刃,一股浓郁的杀气直逼得风雪都为之倒卷,天地变色。
“天啊!雨南骑兵,竟然是雨南骑兵…”
“雨南骑兵可是雨南大军最最精算的部队,完了完了,那陈家村的陈平这下可全完了…”
“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狗东西,这一下陈家村必定会被雨南大军屠杀得鸡犬不留…”
“哎!那陈家村的少庄主还是太过年轻,俗话说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冲动啊,年轻人还是太过冲动,他竟然带着人将斧头帮和三合帮都给灭了,当着雨南大军的面,这可是在老虎嘴里拔牙,雨南大军岂能放过他…”
“话也不能这么说,要不是斧头帮和三合帮的人做得太绝,人家又怎么可能出此下策。”
“是啊,听人三合帮的人绑了那陈平的爹娘,这事儿要是换到任何人身上,人也得拼了啊…”
“哎…可惜了,过了今天,咱们蜀州的地界上,恐怕再也没有陈家村了…”
……
被吓得躲到屋子里的百姓见此一幕,全都忍不住暗吸一口凉气,虽然陈平带着人将斧头帮和三合帮的人全给杀了,可是现在面对的是整个雨南大军最精锐的骑兵。
他还能胜吗?
显然不可能!
即便是三千对三千,陈平这一方也没有哪怕一丁点的胜算。
就算有一千个武艺高强的游侠又如何?
只要这三千骑兵一冲杀起来,那可当真是有一股神挡杀神,佛当杀佛的恐怖威力。
因此,百姓们心里虽然痛恨雨南大军,可是现在,他们也不得不为陈家村默哀!
周正跃的年龄不算太大,不过刚刚四十岁出头而已,一顶裘皮织成的风帽下面,是一张有些虚胖的脸颊。
可即便是这样,此刻在大军的拥簇之下,他依然是给人一种威不可言的气势。
策马来到醉仙酒楼门口,他大声喝道:“谁是陈平,还不乖乖给老子滚出来受死,该死的狗杂碎,我周家的人也是你能动得的?你算什么东西…”
周正跃的声音停歇,寒风依旧,大雪飘零,寂静无声的醉仙酒楼,除了偶尔传来一声碗沿碰撞桌子的声响,再没有一丁点的声音传来。
大堂之中,即便是包括温埔在内,所有的人全都是一脸的凝重之色。
别看他们全都是武艺高强的游侠,而且还是整整的一千人,可外面也不光是三千骑兵这么简单啊,这要是真打起来,可就捅了马蜂窝了,雨南驻军可是有整整三万人。
一千对三万,他们就是一个个全都如温埔这般武艺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要是真打起来了,也只有等死的份。
倒不是他们觉得应邀来参加个婚礼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死了不值,而是觉得这么硬碰硬的和三万正规军打阵地战,完全是傻子才会干的事情。
要是进了深山老林之中,双方血拼,一千游侠未必胜不了三万正规军。
一千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正中间依旧好像没事儿的人一样,不停。灌着酒的陈平。
整个大堂安静无声,杨九到是不怕死,撸了一下袖子问道:“二狗,那厮满嘴喷粪,我去将他的人头取来…”
“九叔,坐下陪我喝酒…”
陈平的声音淡淡的在安静的大堂里响起,那已经有些吐字不清的声音,分明已经醉得不行。
众人面面相觑,弄不明白这个陈家大少爷真是疯了不成,带着这儿多人跑到蜀州城里来杀人,如今大敌当前,他这个主帅竟然醉成而来这样,岂不是拿大伙儿的性命再开玩笑。
看见陈平这个样子,陈耀武更是心疼得都已经快要裂开了,手里的大刀一紧,猛一转身,哗啦一下在坚硬的地板上拖出一道刺眼的火星,很显然,他这是要拼命去了。
哐…
然而他的脚步刚刚一动,整个大堂里顿时传来一声巨响,却是已经醉得不行的陈平将一个酒坛掀翻在了地上,声音冰冷的喝道:“周家人,给小爷听好了,给你一刻钟的时间,带着你的人速速退去,辱骂小爷的事情既往不咎,不然小爷灭你雨南三万驻军一个不留…”
嘶…
静,很静,除了寒风卷起破败的窗棂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再听不见一点点的异响。
大堂里的一千个游侠全蒙圈了,见过狂的,却没见过这么狂到没边的。
外面可是三千骑兵啊?开什么玩笑,人家后面还有三万驻军,你要灭到人家一个不留?
喝醉了,还在做梦了吧?
大家虽然没说话,不过一个个的脸上全都写满了不信。
所有的人都以为是假的,可是刚刚迈出去了一步的陈耀武却是脚步猛然一顿,回过身来站在原地就是一阵没来由的哈哈大笑。
在场的,除了杨九和陈耀武,所有的人都以为陈平还在做梦,可只有他们二人知道,陈平从来不说假话。
更何况是在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说假话。
大哥说能杀到三万驻军一个不留,那就真能杀到一个不留。
因此,他笑了,喜极而泣,这才是他陈耀武眼里那个无所不能的大哥,那个蚍蜉撼树,却从来没有失算过一次的大哥。
陈耀武笑了,笑声震天动地,殊不知,外面同样被陈平这一声怒喝弄得半晌没回过神来的三千骑兵也跟着笑了。
不过笑声里的情绪不一样,他们的笑,全是肆无忌惮的嘲笑。
周正跃狂笑道:“哈哈…杨兄,听见了吗?他要杀到我雨南三万驻军一个不留,可笑,真是可笑,这是我周正跃长这么大听见的最可笑的笑话…”
“哈哈…”
“哈哈…”
肆无忌惮的嘲笑声此起披伏,笑声几乎震得醉仙酒楼都要塌了。
然而同样坐在一匹健马之上,有着一缕小胡须,看起来神色内敛的中年人杨毅却没有笑。
杨毅之所以没有笑,那是因为他和周正跃不一样,因为他杨毅早在很久之前就听说过这个陈平的名字。
不仅如此,他还查过陈平,陈平从一个当年落河县杨家一个小小的家奴走到现在,所有的事情他甚至比陈平自己还要烂熟于胸。
正因为查过,所以他才更想现在就杀了陈平,他不想因为此人而让他杨家的大事发生什么变故。
发生在这个陈平身上所有的事情都太过邪门,他能不着痕迹的让主家放他想要还良的人还良,他能让衙门里当差的陈义辉一败涂地,他力战五大商行请来的才子而名震落河;他空手套来万两身家还得了一个落河县的陈家庄;他更能在火中取栗,以一百人玩弄十万大军余鼓掌之间;他谈笑间让落河县县丞胡长吏成了丧家之犬;他杀了张有正,还让一个贵妃都上吊自尽,而今却大摇大摆的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邪乎,此人实在是太过邪乎,因为杨妍娥,蜀州的杨家已经注定和此人不可能成为朋友,既然成不了朋友,那就必须杀了他。
杨毅这般想着,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一眼旁边还在疯狂嘲笑的周正跃,说道:“正跃兄,该说的也说了,你看这天也怪冷的,咱们是不是应该速战速决,好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贱民知道咱们雨南大军的厉害…”
这就有点怂恿的味道了,没有人注意到,杨家素来是领兵之人,此刻,杨毅不下令,却把这个下令的威风交给了周正跃。
“哈哈…杀,自然是要杀,不过杨兄莫急,此人竟然敢挑衅我周家的威严,我要好好的玩死他…
来人,派一百骑兵去城外的陈家村将他的父母抓来,我要他亲眼看着他父母在他面前被销筋剥皮而死,让他知道这世间还有比杀了他更让他绝望的事情…”
第二百一三章 我有三万陈家军(二十,5000字大章)
第二百一三章我有三万陈家军(二十)
再说醉仙酒楼的大堂里,陈平只不过是一句音色不重的话,让整个大堂本就凝重的气氛一沉再沉。
透过破败的门窗,唿啸的寒风吹不散这股浓重而紧张的气息。
可不仅仅是这一千多个游侠,这一次,甚至连温埔都为之动容了。
杀到三万驻军一个不剩,意味了什么?
造反,对,这就是造反。
如果陈平真的这么干了,整个陈家村将面临朝廷雷霆一击的怒火。
如今的朝廷已经够乱了,对外连吃败仗,赔款赔粮,内里各大重臣勾心斗角不断,什么杀良冒功,假白银案一个接着一个,已经让皇上不厌其烦,人心不齐。
这个时候,若果真来了一场真的民乱,那么朝廷必定雷霆一击,连吃败仗的军队也势必要狠狠的发泄一下胸中的怒火。
这种环境之下,陈平真的要当这个造反的出头鸟吗?就凭他手里的几千民勇?他也敢?
温埔那堆满了肉的眼皮闪过一抹精光,看着依旧不停灌着酒,一副从容神貌醉态的陈平,他咧着嘴笑了一下,心道,这个小子不简单啊,六年不见,老夫是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温埔到不是钻牛角尖的性格,既然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想了,两步来到桌前,拍开一摊子烈酒坐下:“六年前的约定,这场酒,我来赔你喝…”
陈平摇摇晃晃的提着手里的酒坛和温埔撞了一下,嘴角一斜,不屑道:“死胖子,想捡便宜可不成,六年前在流云斋的约定,可是你请我喝,这场酒可是我做的东…”
“哦?”
温埔满是肥肉的脸僵硬了一下,随即大笑道:“玛德个巴子,平日里见你给小武和小虎拿钱,也没见你这么小气过,怎么轮到了我温埔这里,连顿酒都抠成这样…”
“切…少给我攀交情…”
陈平不悦道:“那是我兄弟,他们问我这个大哥要钱,天经地义,你温埔和我陈平八竿子打不着,这账还是要算清楚的好…”
“哈哈…”
温埔也不在乎陈平的调侃,自顾自的哈哈大笑。
谁都看得明白,这如今大敌当前,关乎陈家村整整三万多人生死存亡的时刻,谁又能真在乎这顿酒钱到底是谁来出。
二人把酒言欢,仿佛置外面的三千雨南骑兵而不顾。
寒风唿啸,大雪飘飘,单单就这份魄力和定力,也不是在场的任何一人个所具有。
不知不觉之间,气氛已经凝重到了极点,外面的周正跃又一次恶毒的咆哮:“陈平,一会儿老子就要让你见识到什么是这个世界上最最痛苦的事情,当好你的缩头乌龟吧,别以为不出来我周正跃就拿你没办法了,告诉你,只要我周正跃一声令下,顷刻之间便可以将这醉仙酒楼夷为平地,到时候你就是转狗洞都没地方躲…”
“嗯?”
闻言,陈平的眉头拧了一下,满是醉意的脸上有浮现出了那抹冷血的狠辣。
在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之下,他轻轻的将手里的酒坛放到桌子上,扭头瞧了旁边的许杰一眼,讪笑道:“许兄,若是让你来调兵谴将,可有把握让外面的三千骑兵一个不留?”
可是整个雨南大军最最精锐的三千骑兵啊,能在人家手底下逃走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能将人家杀到一个不剩。
刷刷刷,安静的大堂里,所有的人全都目光灼灼的看向许杰。
“哦?”
许杰楞了一下,也是没想到怎么陈平在这个时候来问他这个问题。
不过也只是短暂的愣神,心里顿时便涌起了一丝喜悦,知道陈平这是拿他当自己人了,有意考教和提点。
不得不说这个许杰确实有过人的才能,只是皱着眉头思虑了片刻的时间,顿时就见他嘴角一斜,傲然道:“想要破骑兵,唯一的办法就是要让他们冲杀不起来…”
众人只见许杰说到这里,声音好像是卡到了什么东西,勐然一顿,原本脸上的那抹傲然之色不见了,旋即那张有些文雅的脸立刻变成震惊和不可置信。
瞳孔无限放大,指着外面挤满了三千骑兵的街道,断断续续的说道:“你…你…原来你要等的人竟然是他们,你要杀的人也是这三千骑兵,你一早就算计好了的,所以你杀了斧头帮的人没走,来这里吃饭,就是故意要引他们过来…”
“嗯?什么情况?”
“不会吧?陈平疯了不成,他竟然故意等这三千骑兵?”
“一早就要杀这三千骑兵,莫不是他早就想造反了?这可是正规的雨南大军啊…”
……
众人面面相觑,一脸的不解。
当然,话都已经被许杰说得这么明白了,却还是有好多人依旧想不明白陈平拿什么来杀这三千骑兵。
直到这一刻,一向自认为在谋略方面有惊天伟世之才的许杰这个时候才真真切切的见识到了陈平的厉害。
他一瞬间就想通了陈平所有的布局,所有的算计。
也正是因为想通了,他才暗自庆幸他没有在战场上和陈平这种算计得分毫不差的妖孽对上,不然他临到死了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杀完了斧头帮和三合帮,故意在这里吃饭,他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让暴怒之下的官府和驻军派兵来杀他,只要进入了巷战,三千骑兵根本就施展不开,相冲也冲不起来,同样,大军来了也是一样的毫无用武之地。
这就好比是一个三十平米的地方,整整占满了两百人,你让他们怎么放开手脚来打?
“哈哈…许兄果然不简单…”
陈平淡淡一笑,带着几分引导的口气说道:“能想到怎么破骑兵已经是能人之所不能,不过此战的关键不是战法,而是战术,你在谋算之前,得想好怎么样才能让敌人进入你的包围圈。”
说到这里,陈平又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带着几分期寄的目光深深的看着许杰,伸出一只手来拍了两下许杰的肩膀,没来由的说道:“许兄,我不在了,陈家村,还望你照拂一二,陈平欠你的…”
我不在了,陈家村,还望你照拂一二,陈平欠你的?
声音虽然很小很小,不过沉静的大堂里,皆是武艺超群的怪我,这句没来由的话,又怎么可能逃得过他们的耳朵。
许杰还在楞神,弄不明白陈平这一句话又是怎么回事。
既然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这一仗陈家村必胜无疑,他陈平又怎么可能不在。
“大哥…”
陈耀武哽咽的再一次喊了一声。
黄小虎站起来了,杨九也站起来了。
所有的人都目光灼灼的看着陈平醉意潦倒的样子。
明明好好的,怎么就要把话说得怎么悲凉。
杨九怒了:“二狗,别做傻事,不就是一个女人而已吗,她不见了,还会回来,你若没了,她回来就找不到你了,你难道要让她为你伤心难过?”
“呵呵…”
陈平随后抓起乔如咎血淋淋的人头搭在肩上,摇摇晃晃的向门外走去:“九叔,想我陈平七尺男儿汉,怎么可能为一个女人伤心致死,你也太将我看轻了,你那脑子啊,以后别老是偷听别人说话,让许杰教一教,保准以后就不会问这样的问题了…”
不是因为大小姐?那你又会怎么没了?
杨九不解,黄小虎不解,陈耀武不解,所有的人都不解,同时齐刷刷的看向许杰。
许杰要是一脸木讷的摇头,谁知道陈平这没来由的一句话又是什么意思,或许是他算了什么,又或许是他真的喝醉了酒的胡话。
寒风潇潇,不远的距离,陈平一步步向着大门口走去,那消瘦背影,踉跄的步伐,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慷慨赴死的悲壮。
“哈哈…”
看着陈平缓步而来,周正跃狰狞的放声大笑。
然而,他的笑声还没有持续多久,顿时,拥挤得根本挤不进了的一个士兵高声禀报:“周大人,西街出现巨木,封住了路口,咱们的小队出不去…”
“嗯?”
周正跃的笑声戛然而止,正要说派人挪开,挤满了马匹的外围又一个士兵禀报:“杨将军,东街头同样出现巨木,堵住了去了,咱们的马根本就出不去了…”
杨毅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一张脸顿时铁青,杨家人人都会带兵,如今骑兵进入巷战,就好比是一身的手脚都被人捆住了,根本就发挥不出半点的威力。
“正跃兄…”
杨毅焦急的叫了一声,本来正要说速速撤退,然而整个时候,又一个士兵有些焦急的禀道:“周大人,杨将军,南街头,北街头,全都被人封锁了,有人在巨木上正在淋桐油…”
“什么?淋桐油?”
这一下,就是傻子都知道中计了,这是进了人家的包围圈了,人家这是在关门打狗,四面的出口被封锁,狭窄的街道,骑兵又冲杀不开,所有的出口都浇火油,到时候火光冲天,烈马受惊,踩都能踩死不少人。
霎时间,这仗还没开打,一股不安的气息已经开始在整整三千骑兵的队伍里蔓延。
“杨将军,周大人,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总是怕什么来什么,杨毅勐然间想到之前陈平说要杀到他们一个不留。
这个时候再看,就连他这样的大将都暗自有些后怕,心道,这个只有十六岁的年轻人,真特么的太过邪乎…
周正跃笑不出来了,脸色难看至极,真是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巴掌,自己的嘴怎么就这么欠呢,刚才怎么就要把话说得这么绝,现在想息事宁人都没有可能了。
不等杨毅说话,周正跃已经没有了选择,看着一步一步摇摇晃晃从醉仙酒楼里出来的陈平,他狰狞的暴喝道:“杀…擒贼先擒王,将陈平那个狗杂碎抓了,逼他们退兵…”
“哈哈…”
陈平满嘴的酒气,站在门口癫狂的大笑:“想要杀我,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侯二刀华六何在…”
刷刷刷…
霎时间,整个街道的四面八方,堆满了积雪的屋顶上,齐刷刷的冒出了数千个端着匣子弩,还有一些拉开硬弓的民勇。
一双双如嗜血勐兽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巷子里挤成一团的骑兵。
坚此一幕,骑兵们慌了,杨毅慌了,周正跃绝望了。
这个仗还怎么大,这就是骑兵的悲哀,人家爬在屋顶上,下面的人又挤成了一团,完全就是一个个暴露在人家面前活靶子。
“不…”
杨毅抢先一步说道:“陈平,万事好商量,你们今天这是在帮咱们蜀州惩奸除恶,做的可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事,于朝廷,于百姓,都是有功的,只要你叫你的人撤了,我杨毅一定上奏皇上,为你表功,给你加官进爵…”
周正跃也是一改刚才的丑恶嘴脸,好男儿能屈能伸,只要过了这个坎,回头他保证能杀陈平一百次,当即丝毫不提什么斧头帮是他们周家的人,更不提陈平杀乔如咎的事情,和颜悦色道:“杨将军说得及是,不仅杨将军为你表功,就是我周正跃也一样要为你表功,斧头帮这些祸害百姓的毒瘤,就是你们陈家村不动手,咱们雨南驻军也早就想杀他们了…”
“呵呵…”
见此一幕,陈平的嘴角斜了一下,冷冷一笑:“二位大人还真是练得一手变脸好戏法啊,不是要将我陈平碎尸万段,不是要让我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吗?来啊,来啊,你们来啊…”
积压了无限怒火的三声来啊被他撕心裂肺的喊出来,远远的在整个蜀州城上空消散。
顿时,大雪里安静的蜀州城沸腾了:“天啊,陈家村赢了…”
“太不可思议了,这是他们少庄主的声音吧,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被那群狗娘养的官兵们欺负得真是没办法了…”
“也要有这样的人出来治一治那些无法无天的恶霸狗官们了,不然他们还当真以为怎么百姓好欺负呢…”
……
在陈平的这三声呐喊之下,蜀州城的沸腾不亚于大年三十的热闹,再说醉仙酒楼这边,周正跃和杨毅都从心底里怕眼前这个面相憨厚,看起来又不算魁梧,甚至还醉醺醺的陈平了。
玛德,好好的,斧头帮和三合帮怎么就去招惹上了这么一个疯子。
玛德,好好的,他爱杀谁杀谁去,老子怎么就鬼使神差的跑这里来了。
今天要是把小命儿交代在了这里,可就什么都玩完了。
陈平一只手虚弱的抬了起来,就在他要喊出‘动手’二字的时候,房顶上一个村民喊道:“大少爷,东街头有人求见…”
“嗯?”
陈平皱眉,哪个不开眼的在这个时候求见。
正疑惑间,伴着漫天的风雪,一个俏丽的白影勐然间从空中出现,一把好似灵蛇吐信的软剑发出丝丝的锋鸣闪电般向陈平的胸口刺来。
陈平大惊,下意识的就要向后退去,可惜这等绝顶高手的袭杀显然不是他这种粗通水平的货色能够避得开的。
说时迟,那时快,身后陈耀武手里的长柄大刀勐然辟出,叮当一声,火花四溅。
那风雪里袭杀而来的俏丽白影看似软绵绵的一剑,竟然将陈耀武势大力沉的一刀撞偏,就连他的虎口都震的裂开了。
那白衣女子借力腾空,宛如一道飞鸿,手里软剑一收一吐,又是一剑直刺陈平的心口而来。
嗖嗖嗖,陈平身后三道身影同时飞出,电光火石之间,又听噼啪两声闷响传来,陈耀武和杨九已经同时和那白衣女子对了一掌。
顿时,两道身影飞直直的划出三丈开外,直接划开了地上的积雪,露出两道染满了鲜血的沟壑。
陈平大惊,这女子武艺好生了得,竟能一掌将杨九这等习武多年不撮的高手都震开,端得是十分罕见。
印象之中,听杨九说过自认武功比不上的女子,只有几个月前在竹溪码头遇到那个能在杨九面前神不知鬼觉偷了自己钱包,含山公主的贴身丫鬟小蟾而已。
而面前这个女子,除了蒙着面之外,身型和武器,都和小蟾一般无二。
顷刻之间,陈平已将猜到了这个女子定然是小蟾!
莫非,是信王派她来要老子的命来了?
信王在荣州可是被陈平耍得够惨的,这个时候派人来要他的命,陈平倒也没什么意外。
玛德,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半路杀出这么一个陈咬金!
砰砰砰…
又是一阵刀光剑影,只不过十几个唿吸的时间,黄小虎竟然已经和这个白衣的蒙面女子酣战了百十招上下。
意!小虎的武功竟然这么厉害,比九叔还牛!
陈平看得一喜,小蟾的武功他可是见识过的,当日在荣州城的时候,张有正要杀武平招,武袖雅和武平钊几乎所有贴身高手都损失殆尽,唯有这个小丫头一人撑着场面,不然含山公主和信王早就死在了张有正的手里,又哪里能等到自己赶到!
白衣蒙面女子又和黄小虎大战了百十个回合,却是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
陈平出声问道:“小蟾姑娘,可是含山公主要我陈平的命?”(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四章 我有三万陈家军(二十一)
第二百一四章我有三万陈家军(二十一)
“哼…”
白衣女子娇嗔一声,既然身份已经被识破,她干脆也不打了,轻轻一跃上了对面的屋顶:“真是小气,你让我刺上一剑又能怎么样?”
眼看着刺客就要离去,醉仙酒楼里的上千个游侠脸面挂不住了,忽又听温埔一声蕴含了浑厚内力的声音宛若惊雷:“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可是当我温埔不存在?”
霎时间,众人只觉得雪花飘飞的空气里,一个快到难以捕捉的黑影带着嗡嗡之声直射对面的屋顶而去。紧接着,后面又一个大了很多号的黑影直追前面的那个黑影,带着一股赶山踏月的气势。
又听哐当一声巨响,众人才发现原来飞前面的那个黑影竟然只是温埔随手扔出去的一个酒坛。
一黑一白两个人影在对面的屋顶上眨眼之间已经是百十招过去,众人只觉得一阵眼花缭乱。
随后又听声嘭的一声闷响,两掌相交,那连战杨九,陈耀武,黄小虎的白衣女子一声惊唿,便直直的从房顶上横飞出去了三丈多远,坠落到了挤满了人的街道上。
她脸上那块蒙着面的轻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掉落,露出一张极为灵秀的小脸蛋,倒也是个美人坯子。
不过小蟾此刻有着几分狼狈,刚一坠地,张口就是一口血剑喷了出来,温埔一招得手,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宛若一只下山的勐虎又是一掌从屋顶上直追而来。
小蟾面露惊骇,侧身一掌拍在染满了血的地板之上,嘭的一声,街道上的青石竟然被她这看似软绵绵的一掌拍成了四分五裂,身子又一次闪转腾挪而起,竟然险之又险的避过了温埔的一掌。
哪里还敢停留,哇呀呀委屈的大叫,踩着挤满了的骑兵头顶宛若一只飘飘起舞的蝴蝶,向东面逃去。
温埔这等宗师级高手连续两次都没有将这个小丫头击杀,胸中也是勾起了一股血气,正要再追小蟾而去。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东街头那边,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拖得很长的传来:“师父手下留情,学生赵颂求见…”
赵颂?
闻声,陈平仰着头看了一眼雪花纷飞的天空,难道他也是来杀我的?
赵颂是信王的门客,而且还深得武平钊的信任,这对陈平来说不是什么秘密。
早已麻木的心勐然一阵剧痛,这是一种被自己毫无保留信任的人背叛的刺痛。
“好…放他进来…”
陈平麻木的笑了一下,就那么灰败的站在雪地里,直直的看着东面不断让开的一个狭小的通道。
应声,一个不见人影的雪地深处,一个小厮的声音高声唱道:“新任落河县县令赵颂特拜见恩师陈平…”
落河县县令?七品的小官而已,也敢唱名。
这不是关键,这句话的重点其实是他叫陈平恩师,一个十六岁,连个秀才功名都没有的草民!
杨毅和周正跃面色难看,这个陈平可当真不简单,这次莽莽撞撞的跑过来炫耀武力,确实是撞到钉子上来了。
怪不得斧头帮和三和帮要被人家杀了,这些个没眼力劲儿的蠢货,要动手之前也不知道查一下这人是不是你能够得罪得起的。
如此一幕,可尴尬了,两大家族的代当家命还在人家手里,真是悔不当初。
今天的赵颂打理得很干净,一身湛蓝的长衫在白雪的映忖下显得尤为的光亮富贵,秀才笔直的身材,端得是一个风流倜傥的好俊生,不愧是当年的落河第一秀才。
一切看起来都很好,只不过他含着泪水的双眼看着面前的陈平,却是半天才挤出来一句话:“师父,放手吧,算学生求你了…”
“呵呵…”
陈平的面色有些阴冷,自嘲的笑着:“你是担心为师赢不了他们?赢不了这雨南的三万大军?还是,信王派你来取我的命的?”
看着陈平搭在肩上那个血淋淋的人头,赵颂面色哀求:“师父,学生知道你向来算我遗策,可是你可知道今天你要是杀了这三千雨南骑兵,可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你今后怎么办?陈家以后怎么办?陈家村三万多人怎么办?收手吧!”
收手吧?
收手二字被赵颂说了出来,不仅仅是赵颂,或许更多的人心里都这么想,只不过碍于此刻的陈平已经走进了自己的死胡同,没有人敢来劝说他罢了。
爹娘怎么办,弟弟妹妹怎么办?陈家村以后怎么办?
赵颂的话一遍又一遍在脑海里回荡,不断的唤起陈平那已经被怒火左右了思维的灵智。
陈家村被欺负的怒火,老爹老娘被人绑架的怒火,乔如咎激起的怒火,周正跃满嘴喷粪带来的怒火。
或许,这些都是次要的,最最关键的还是因为她莫名其妙的消失,让自己变得偏激了吧。
“退路,我懂了,这是信王的意思吧?我的好弟子,你给我退路?师父真该感谢你…”
陈平苦笑,或许用自己的命去换陈家村的安宁,已经是赵颂能给自己争取来的最好的结果了。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没必要一定要说得血淋淋的,很多东西,点到了就行了。
武平钊在荣州被自己耍成这样,作为一个王爷,回过神来是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反正都是要命,如今自己还杀了这么多人,又砍了一个知府,都是要命的事情,这样算来,还是自己赚了。
他转身,再一次踉踉跄跄的向醉仙酒楼里走去,他没来由的问道:“咱们什么时候走…”
赵颂眼中闪过一丝黯然:“看你,小武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可以去给信王说说情,等你过个团圆年再走吧,小玉也快回来了…”
“小玉也回来了?”
陈平的脚步顿了一下,咧着嘴笑道:“你到是有心了,好耐不耐,咱们也是师徒一场,这临到死了,你还想着让为师过一个团圆年,真是不枉我当年收你为徒…”
“师父…”
赵颂的眼泪刷的一下流了下来:“你放心,弟子就是豁出这条命不要,也一定会保你周全,真不能再打了,你若杀了这三千骑兵,可就不是信王能参与的事情了…”
“呵呵…”
陈平再一次回到了那个摆满了饭菜的桌子,将乔如咎的人头放回原来的位置,再一次抓起一坛酒勐烈往肚子里灌:“九叔,叫人都散了吧,不打了,人也杀了,钱也抢了,叫兄弟们都回到家里好好的过一个好年…”
不打了…
所有的人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毕竟真要是造反,那可就真是把自己全部的身家性命都挂在裤腰带去了。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外面的屋顶之上,又一个百姓喊道:“大少爷,东街头出现了大量官兵…”
“恩?”
“大量的官兵?”
周正跃和杨毅对视一眼,本来心如死灰的二人,脸上终于露出了激动的身材。
“援军…”
“雨南大军来了…”
“咱们有救了…”
……
现在,可不是陈平能说不打就能不打的了,形势总是风云突变。
满屋子的人心情全都跟着一紧,又听外面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陈平,雨南直隶总督周正国,提督杨棹请你出来一叙…”
“啊…总督和提督二位竟然亲自来了…”
“不是说他们已经进京了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哈哈…这就是传说中的人算不如天算吧!”
周正跃乐了:“大哥,杀,杀了这帮反贼…”
“住口…”
远处传来一声重呵,风雪里,十几匹高大的健马缓缓走来,为首两个官威极重的二人,正是传说中的周正国和杨棹。
来到东街头那个堆满了巨木的地方,周正国又一次高声说道:“周正国请陈家大少爷出来一叙…”
注意到,他说的是请,堂堂的二品大员,一方封疆大吏,面对陈平一个什么都不是的草民,他竟然用了请字。
当然,没有人注意到,周正国此刻的脸上,全是凝重之色,没有一点点的要获得胜利的喜悦。
陈平没有动,只不过是自顾自的喝酒,冲旁边的赵颂冷冷的说道:“你看,这是他们在逼我大开杀戒,既然他们不愿意握手言和,我不介意血染蜀州…”
血染蜀州,不过短短的四个字,带着浓烈的杀气,将整个大堂的温度,再一次下降了不少。
这一次没有人怀疑陈平在大放厥词,就如刚才他说要杀这三千骑兵一个不留一样,他真的能够做到。
没有人嘲笑,只是一张张凝重的脸,全都看着陈平而已。
因为他们不知道,这个虚弱的少年郎,到底又摆了什么计策等着直隶的大军来钻。
他既然敢这么有恃无恐的坐在这里,那就说明他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静…很静…
这股不安的气氛,甚至一瞬间再次席卷整个蜀州城。
“师父…”
看见陈平刚刚恢复的一点点理智又被怒火占据,赵颂急了。
陈平的双目变得嗜血起来,忽然扬天狂笑:“要打就打,磨磨唧唧的像个卵蛋,周正国,三万驻军很了不起吗?我有三万陈家军,你拿什么来和我斗…”
三万村民还差不多,不过没有人怀疑陈平的话,因为在他手里,三万村民其实比三万驻军还要可怕,就如外面的三千雨南最精锐的骑兵一样,陷入重围根本就无法动弹。
双方又一次剑拔弩张起来,然而正在这个时候,远处的唿喊一声接着一声传来:“住手…当朝通政使余大人到…
参知政事杜大人到…
荣州知府李大人到…
宜州知府余大人到…
含山公主驾到…
信王驾到…”
……
刷…
举城惊骇!
就连杨棹和周正国都觉得如在梦中,不可思议,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不过是一场普通的恶势力打架斗殴而已,怎么惊动了这么一个又一个的大人物出来。
那…
那陈家村的陈平,到底是什么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五章 进京(一)
第二百一五章进京(一)
大雪依旧,一望无际的蜀州平原早已经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和前段时间的初雪可不一样,第二场的大雪,没个三五天的时间,是怎么也没那么快融化的。
那个陈平带着陈家村的几千民勇杀尽斧头帮和三合帮的恶霸,大闹蜀州城,最后蜀州的城防军都折在了他手里一千多人,而且连知府大人都被他坎了头,这件事情可闹得不算小。
要说民乱,武朝立国三百多年来,也不是没有,不过像蜀州城这一次连城防军和知府大人都被人杀了的,还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直隶驻军三千最为精锐的骑兵被围,直隶总督和提督二位大人亲自带了三万驻军来谈判。
当然,说是谈判,恐怕更主要的目的是携雷霆之怒,要将陈家村的这些乱民当场绞杀,以震虎威,直隶大军,可是整个雨南地区的保持权威最有力的武器,可不是谁都可以来挑衅的。
双方剑拔弩张。
可惜,这场令人紧张到嗓子眼的大战并没有在人们的紧张和恐惧中如期而至。
听说那天的大雪里来了一个正三品的大官,还是从京城里来的。
听说那天的大雪里来了一个从二品的大官,也是从京城里来的。
听说还来了一个王爷和公主……
这仗还怎么打?
当然,百姓们可不认为这便是这场战斗没有真打起来的根本原因,有人说道:“你们可是不知道,听说那天周大人带着大军来的时候,那个陈平依然丝毫没有一点畏惧,没事儿的人一样做在酒楼里喝酒,要不是那个陈平的弟子苦苦哀求,说不定陈平连三万雨南大军都给他灭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依我看来,应该是两边都相互忌惮,觉得没有开战的必要,你们想想,一来,陈平杀了三合帮和斧头帮,已经达到了立威的目的,今后只要是在蜀州的地界上,不管是谁,只要想要再去招惹陈家村,恐怕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这二来嘛,人家一进城的时候就拉上了横幅的,并没有要造反的意思,再加上那个陈平用兵如神,连杀斧头帮、三合帮还有州府的城防军近两千人,人家没有损失一兵一卒,最后又将雨南军的三千骑兵困在巷子里,即便是周大人带了大军过来,也摸不清楚人家还有没有其他什么更精妙的布局,岂敢随意出手,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行军打仗,最怕的就是别人有心算无心…”
“切…”
一群拥挤在茶铺里的百姓你一言我一语,这会儿听大家都说得差不多了,又一个人不屑道:“正所谓无利不起早,这仗要是真能打起来才怪了,即便是没有那几个朝廷的大官和王爷公主亲临,我敢保证一样打不起来…”
“哦,怎么说?”
这人不急不缓的说道:“你们想啊,你要是驻军,你也不会去打,人家是陈家村是来灭地痞恶霸的,压根儿就没打算造反,一个穷村子而已,你是雨南驻军你疯了才会去管这档子闲事,赢了一个铜板的好处都捞不着,还要被老百姓戳着嵴梁骨骂官匪一窝,要是输了,那可就亏大发了,你们想想,被一群百姓将三万雨南驻军给灭了,皇上的脸面还能往哪儿搁,别说他周大人的乌纱帽保不住,这么没用的直隶总督,恐怕被砍头都不愿望…”
……
反正大战没打起来,躲自家屋子里的百姓全都顶着风雪跑茶铺,赌场等人多的地方各抒已见来了。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也总有能戳到关键点的时候。
最起码那一句周大人不敢拿他的官帽子来赌这场没有准备的仗,却是实实在在的说中了周正国当时的心情。
要不是因为这个关系,他周正国堂堂的二品封疆大吏,在杜学易等一干重量级人物没有到来之前,也不会对陈平一介草民说一个‘请’字。
闲话不提,再说大雪弥漫的醉仙酒楼这里,既然仗没打起来,又来了这么多的大人物说合,双方也就各自散了。
至于陈平还有没有后手,没有人知道。
即便是许杰这等话唠,在这个时候也是识趣的没有去问这个问题。
凌乱的堆满了尸体的大街,破败的醉仙酒楼,还有那一桌已经冷得不能下口的酒菜。
陈家村的百姓散去了,上千个被官府通缉的游侠听见这么多的大人物来了,也是大多作鸟兽散去了。
霎时间,原本人头涌动的大堂,显得颇有几分寂寥,杜学易来了,不过此刻他的脸上再也看不见往日那种寄情山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豁达。
站在距离陈平两三步的距离,看着这个已经六年不见,已经长成了大人的忘年小友此刻酣醉堕落的样子,原本一肚子的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余厚德来了,那张刀眉方正的脸上含着笑意,和别人不一样,余厚德是武将出身,他不认为陈平大闹蜀州这是疯了,相反,在他心里,作为一个有血性的汉子,就该当如此,那眼眸深处的身上之色毫不吝啬的洋溢在脸上。
这个曾经让他很不喜的小家奴,如今却是越看越顺眼了,以前总是不喜欢听见自己的孙女老是小哥哥,小哥哥的叫这个小家奴,如今,心里却有些后悔此行蜀州固执的没让余露雪来了。
这一刻,他甚至觉得,这样一个有勇有谋,又能在学问一道上都不输给杜学易的怪物,要是能成为他余厚德的孙女婿,也不算辱没了他余家的门楣。
更有甚至,他觉得陈平这样的人才要是放到京城里,那些榜下捉婿的世家小姐,恐怕会为他疯狂吧。
武平钊来了,依旧是在陈平那张摆满了饭菜桌前的三步距离停了下来,那张面相奇怪的脸,一如当日在江陵江上看见他时的那种喜怒不形于色,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愤怒,淡淡的威严,紧锁的眉头,直视着不停喝着酒的陈平,似有几分复杂。
武袖雅来了,不过她好像更瘦了几分,那张琼鼻上点缀着一颗美人痣的的俏脸,看着大堂里的陈平,全是心疼之色。
荣州府一别,那个小流/氓的身影总是不停的出现在她的梦里,无论她怎么努力,总是做不到将他忘记,她尤记得最后看见他虚弱得倒下时的心疼,她尤记得自己拿着刀要去杀他的时候那个高高瘦瘦的男子疯了似的的咆哮着说他半个月没有合过眼了,她尤记得得知他在蜀州,千里迢迢的赶来,为的就是要给他说一声:“对不起…”
可惜,当真正看见他的时候,除了心疼,还是心疼,甚至连他杀了这么多人,杀了知府大人,闯了这么大的祸都不舍得责问,甚至那一句练习了一万遍的‘对不起’三个字都说不出来。
“嘿…”
沉寂的大堂外面,有人轻轻的啐了一声。
只是这轻轻的一声,所有的人简直如同惊弓之鸟,黄小虎、陈耀武、杨九,甚至跟着这一系列的大人物而来的高手,全都同时面露震惊之色。
不为别的,因为这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大堂的门口。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醉仙酒楼外面可是有高手守卫的,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出现在大门口,而且,厚厚的积雪,踩在上面怎么着也会发出嗤嗤的声音吧,黄小虎这样能和小蟾都打得不分上下的高手绝对没理由听不见的。
刷刷刷…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大门口站着一个十**岁,轮阔狭长,鼻梁高挺,穿着一件破烂的大棉袄,看起来极为穷困潦倒,手里拿着一把做工很粗糙竹剑的男子站在哪里。
咋眼一看,有点像是个落魄的乞丐。
见这么多人朝他看过去,那男子一脸的局促,似有几分畏惧,急急巴巴的说道:“我…我…我听说这边有架可以打,所以,所以就来看看了…”
说到这里,这男子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珠子又滴熘熘的转了几圈,有点后知后觉,失望道:“看样子架已经打完了,那…那我走了…”
随即,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之下,这男子竟然真的转身,立刻就要离去。
丫丫的,这孩子莫非是个傻子?听见有架打,别人躲都躲不及,他还偏偏凑了上来。
一群人全都还没弄清楚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跑进来了一个傻子,而且这傻子问了两句还真就要离开。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不知者不畏?
众人一脸的懵逼。
被这人一闹,满屋子沉重的气氛消散了不少。
陈平终于放下了手里的酒坛,冲那人的喊道:“喂,你叫什么名字?我和你打…”
走到门口的男子驻足,原本失望的神色兴奋了起来:“谢小飞,谢家村的谢小飞,你呢?我很厉害的哦,别人都叫我剑神…”
一边说着,谢小飞还怕别人不相信他的话,将手里的竹剑刷刷刷胡乱的挽了几下。
剑神?
陈平早已经喝得醉醺醺了,完全没意识到他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这个大门口应该是有些本事的。
当下只觉得这谢小飞滑稽的样子有点傻得可爱,很认真的说道:“你站着别动,让我踹上两脚,看看是真剑神还是冒牌货…”
本就是戏弄傻子缓解一下气氛的话,不料这谢小飞却是一本正经,挠了挠头说道:“行,不过我得先和你说清楚了,你只能踢我的肚子,我可以用我的肚子将你震飞,书上说这种功夫叫做以柔克刚…”(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六章 进京(二)
第二百一六章进京(二)
事实证明,高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可不是随便冒一个人出来就可以是高手了。
陈平飞起一脚给谢小飞踹在肚子上,谢小飞顿时就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脸都疼成了青色:“这一次不算,我还没准备好…”
“哈哈…”
陈平酒劲上脑,忍不住哈哈大笑:“我没关系的,这一次我可以等你准备好了再踹。”
一个是好像是醉疯了,一个好像是真傻子,无论怎么看,这样的画面也不应该出现在如此严肃的气氛里,颇显得画面太格格不入。
如此这般,二人追追打打,一转眼没入了风雪里,向着蜀州城外的谢家村方向而去,留下了一酒楼里的大人物们全都是一脸的茫然之色。
“大少爷…”
“大哥…”
“陈平…”
“小流/氓…”
……
气氛凝重的醉仙酒楼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弄不明白陈平这个正角,怎么这个时候把所有的人都撂下了,自己却跑不见了。
等所有的人从酒楼里追出来的时候,早已经没看见了陈平的影子。
武袖雅面色焦急,嘴里不停的叫着小流/氓,提着裙角正准备追上去的时候,忽而一只大手拦在了她的前面,声音沉稳的说道:“让他去吧,我虽然和他交往不深,不过从以往的事情来看,陈平此人骨子里的骄傲甚至不在本王之下,就给他一个人待会儿吧…”
说着,武平钊轻轻的抖了一下衣袖,迈步走在前面,目光在一堆堆覆盖了积雪的尸体上扫过,就连他这样堂堂的一个亲王,都忍不住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此事难办了,不是一般的难办,即便乔如咎没有穿官服过来,即便这些城防军都是百姓装扮,可乔如咎毕竟还是堂堂的五品知府,朝廷命官。
陈平亲手砍了一个五品知府的脑袋,这事儿即便是他这个王爷,也不是说想能平息就能够平息得了的。
“哥,他…他会没事儿的对不对?”
武袖雅不傻,站在武平钊身边,那双精致眼眸里,全是浓浓的恳求之色。
武平钊依旧是皱着眉头没有说话,余厚德和杜学易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武平出声问道:“杜大人,余大人,这事儿不知二位大人怎么看?”
“还能怎么办?那乔如咎本就该杀,为官一方,不思造福百姓,还暗中养着土匪恶霸,欺压百姓,中饱私囊,陈平砍了他的脑袋不冤枉,不仅没罪,还应该嘉奖…”
余厚德是个火爆脾气,虽是文官,不过一言一行却是恩怨分明。
杜学易抚着胡须思虑半晌,忽然,眼中精光一闪,仿佛已经洞察了一切,忍不住苦笑起来,缓缓说道:“这事儿说大也大,想要平息也很简单,不过陈平此次险些杀了周杨二位大人的家人,可是彻底恶了周杨两家,金銮殿上,这二位荣州平乱的功臣恐怕不会让陈平好过…”
……
这边的事情暂且不提,再说陈平和谢小飞二人打打闹闹一直出了蜀州城,寒风一吹,不一会儿便醉意上头,再加上连续几天的不吃不喝,身子早已经透支到了极限,来到距离陈家村只有一河之隔的谢家村时,便一头栽进了雪地里,晕了过去。
等他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过去,这一醉,竟然整整睡了三天。
眼前是一个四面透风的木屋,身上搭着一件全是破洞的棉衣,中间吱吱啦啦的燃烧着一个火堆。
此刻,火堆旁边正是那个看起来傻傻愣愣的谢小飞穿着一件单薄的麻衣正在火堆上烤着什么东西。
见陈平醒来,他将火堆上烤得焦黄的东西丢了过去,咧着嘴笑道:“嘿…我最拿手的,可香着呢…”
高高的火苗照在谢小飞那张有些狭长的脸上,有种普通的百姓应该有的单纯和质朴。
接过他扔过来的东西,陈平才发现是一个烤得焦黄的冷馒头,上面还是一个明显的牙齿印,应该是别人吃剩下之后扔了的,又被这乞丐模样的谢小飞捡了回来。
见此一幕,陈平的脑子里没来由的想到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来的时候,老娘鬼鬼祟祟的从怀里掏出一个被狗咬了一口的鸡腿塞到自己手里的场景。
心里忍不住一暖,压根儿没嫌弃这是谢小飞捡来的东西,大大的一口咬了下去,目光打量了一下谢小飞旁边的竹剑,轻声道:“嘿…你真会用剑?”
谢小飞见陈平大口大口的吃着他遭尽白眼乞讨来的馊馒头,脸上的那抹傻笑更浓了几分,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深处,没来由的好像有泪光闪动。
一种说不出的喜悦和激动。
是的,一个所有人见到他都满是嫌弃的人,一个人人口里的傻子,一个从来不会有人愿意和他多说一句话的卑贱之人。
这一生,他谢小飞活了整整十八年,陈平是第一个愿意吃他谢小飞低声下气要来的东西的人。
他没有在陈平脸上看见哪怕一点点的嫌弃和鄙视。
他随意的从旁边抓了一根干柴架在火堆上:“应该是会的吧…”
应该是会的?
这算什么回答?一个自称自己是剑神的人,连自己会不会剑都不知道。
声音顿了一下,又听谢小飞有些失落的继续说道:“我六岁开始练剑,整整练了十二年,但凡哪里有打架,我都会去试一试自己的剑法,可惜,十二年了,我没打赢过哪怕一场,不过我始终坚信,我终究会成为一个剑神的,陈平,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整整十二年没有赢过一场!
陈平将身上的棉衣还给了谢小飞,忍不住再一次多看了这个在别人眼里很另类的傻子。
这个时代,其实大多数的人都是盲目的活着,陈平一直认为,在这样一个好好活着都是一件很令人奢望的时代,还能执着追求理想的人,都应该获得最起码的尊重。
他说道:“天道酬勤,量变到质变,我相信你终究有一天会成为一代剑神,哈哈,到时候我和别人吹牛,说咱们的剑神亲自给我烤过馒头吃,肯定很有面子…”
“哈哈…”
谢小飞笑得很天真无邪,随即他又从火堆里掏出来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给陈平递了过来:“给,这东西很好吃的,前些天城里的一个番人给我的,是我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东西了…”
哦?
接过谢小飞递上来的东西,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鼻而入,陈平整个人都为之一震。
熟悉,太熟悉,就是它,就是它。
只要有了它,武朝的百姓怎么还会担心饿肚子。
他异常激动的问道:“这东西你还有没有?那个番商在哪里?快带我去找他,哈哈…发财了,发财了,这下是真要发财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七章 进京(三)
第二百一七章进京(三)
作为穿越者,陈平当然认识谢小飞丢给他的这个黑乎乎的东西正是可以拯救亿万生命的好东西番薯。
只要将它进行大面积推广,自然可以轻松解决武朝三百多年太平而带来人口暴增四五倍而导致的粮食危机。
作为一个正宗的农学硕士,能在这个世界遇见番薯,陈平的激动丝毫不亚于遇见了一个角色尤物般的美女。
谢小飞诧异的看着激动的陈平,弄不懂这个别人随手丢给他的吃食,怎么会让陈平这么激动:“怎么了,我这里还有三个…”
说着,谢小飞又从旁边的柴火堆里拿出来了三个形状憨态的番薯。
陈平视若珍宝,一把将三个番薯抢到了手里,自言自语的喃喃道:“是它,是它,果然是它,哈哈,哈哈,有了这三个番薯,到是不用再去刻意找那个番商了,小飞,发财了,咱们发财了,银子,这可全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至于陈平为什么会如此激动,谢小飞自然是弄不明白的。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破败的木屋被人嘎~的一声推开,当先走进来的是一个身躯十分高大,黑脸,裹着一件兽皮袄子的中年男子。
这中年男子有着一双如凶兽般的眼睛,太阳穴高高的隆起,只不过往这木屋里一站,陈平顿时就感觉到仿佛有一股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气搅动得他几乎连唿吸都有些不畅。
高手,不,应该是一个双手沾满了数不清人命的高手。
陈平虽然不是练武的材料,不过跟着杨九练了整整五年的武功,一些常识还是知道的,太阳穴能隆成眼前这人这么高的,此人定然是横练和内功都已经到了一个十分可怕的地步。
仅凭这人稍稍释放出来的一丝气息,陈平可以断定,恐怕十个杨九都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更有甚者,或许像温埔那种已经成名多年的怪物都不一定能打得过面前这人。
蜀州城里,什么时候又出现了这样一尊杀神!
只不过和这人对视了一眼,陈平便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你是谁,这里是我家…”
感受到这人可怕的气势,谢小飞下意识的将旁边的竹剑抓到了手里,不过他站在这人面前,完全就是小孩子和成年人之间的差距。
都不用动手,陈平知道谢小飞这个‘剑神’,绝对不是面前这人的一和之敌。
“滚蛋…”
面前的鹰鼻大汉只不过随意的挥出了一下,顿时就看见谢小飞好像是一只纸做的风筝一般,轰隆一声将这间破败的木屋都砸出了好大的一个洞。
“搁下究竟有何贵干?难道你不知道私闯民宅,又伤了人,依我武朝律法,可是重罪…”
一抹杀机从陈平那平静的脸上一闪而过,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怎么样弄死这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暴烈气息的高手。
陈平是个很护短的性格,人家谢小飞照顾了他三天不说,现在还拿出了番薯这种比黄金还贵重的东西,现在被人这般欺辱,陈平的又哪里能忍得下这口气。
“武朝律法?”
这个时候,一个女子居高临下的声音从木屋外面响起,随即,面前的这个大汉侧开身子,顿时就看见一个穿着穿着纯黑色皮靴,梳着十几竖齐腰的小辫子,眼睛很大,肤色黝黑发亮,好像是一刻黑珍珠的女子缓缓从木屋外面走来。
这女子一身的黑色劲装,将她的身材衬托得丰盈修长,腰间别着一把十分夺人眼球的金刀,在火光的照耀下,这把金刀显得尤为光芒夺目。
高贵!
这是陈平看见这个女子从心底深处冒出来的第一个词语。
二人相互打量了一眼,随即便看见那女子嘴角斜了一下,有些不屑的说道:“武朝的律法,还管不到我…”
嗯?
陈平的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这二人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让陈平很不舒服的同时,又有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脑子开始飞速运转,只不过一个照面而已,陈平已经将屋子里的这个中年男子和妙龄女子立为了必杀的对象。
作为一个穿越者,其实以陈平沉稳的性格来说,一般情况下是不容易动杀念的,这么多年来,他之所以杀人,其实全都是被逼无奈。
不过现在完全不一样,这二人的出现,让陈平十分迫切的想主动杀人。
陈平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这是一种感觉,又或者是一种第六感在作祟。
目光在被摔得吐了血的谢小飞身上看了一眼,陈平的面色更加冷了几分,原本正要问话套套对方的底细,然而这个时候,那个刚刚说话的女子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黑乎乎的令牌一副施舍乞丐的表情朝陈平丢了过来:“从今天起,你陈平就是我忽兰公主的仆人…”
仆人?忽兰公主?
陈平听得莫名其妙,脑子再一次飞速运转,可惜,无论他怎么搜索脑子里的记忆,终究还是没有找到一点点关于这个忽兰公主的任何一点点信息。
这都是次要的,不过关于仆人二字,陈平却是清清楚楚,作为曾经的杨家家奴,陈平深深的知道仆人的卑微,生死完全都是在主家的一念之间。
“我要是不答应呢?”
将手里的木牌看了一眼,见上面刻着一个十分奇怪的文字,有点像是火焰,又有点像象形文字,不过这种文字却是陈平穿越之前还是穿越之后都从来没见过的。
“哈哈…”
木屋里的忽兰公主发出一声银铃般的笑声,不过这笑声之中,有这一种不容人否认的蛮横。
啪啪…
她的手掌轻轻的拍了两下:“我相信你会同意的,看看外面的人,你为了他们连蜀州的知府都敢杀,现在只不过是让你做我忽兰公主的仆人本公主相信你会很乐意的…”
刷…
顺着木屋打开的木门看过去,只见急需还未融化的木屋外面,顿时出现十几个极为彪悍的男子,这些人的腰间全都挂着一把三尺多长的利刀,这一把把的利刀在白雪里含光四射。
蒙刀!
刷…
仅这一眼,陈平的额头上立刻就冒起了密密麻麻的冷汗,全身一阵阵的发冷。
别的东西陈平或许不认识,不过这在整个大武朝都凶名赫赫的蒙刀陈平又怎么会不认识。
元蒙国两大无解的杀人武器,蒙弓和蒙刀,在武朝和元蒙国长达三百年的战争中,数不清的武朝男儿死在蒙弓和蒙刀之下。
杨家藏里的典藏有详细记载,一把正宗的蒙弓扬射可达一百八十步,四十步之内洞穿锁子甲可达一尺多深,十步之内连铁甲都可以轻松洞穿,这种样的神兵利器在和武朝的战争之中几乎无解。
至于蒙刀,同样不是武朝军队惯用的制式横刀可以比拟,元蒙人骑砍之术冠绝天下,只要这蒙刀在手,可说元蒙国的士兵,人人都是武朝军队里十里挑一的悍卒才可以相提并论。
脑子再一次高速运转,不过陈平刚刚才有了对策,那门外之人拉过来的三人,顿时让他几乎要暴走。
看着门外的人手里正处于晕迷中的陈定山,陈苏氏和陈苏苏三人,陈平压住心里的怒火,咬牙说道:“放开他们…”
“放开?当然会放…”
忽兰公主轻轻的挥了一下手,外面扛着陈定山和陈苏氏三人的彪悍男子已经消失无踪,随后,忽兰公主又道:“怎么样?这个条件交换你不吃亏吧?”
爹娘和妹妹在人家手里,陈平现在就是有万般手段也使不出来,人家既然已经跑到了武国的地界里来耀武扬威,肯定是一有不对就先下手为强,爹娘和妹妹的性命可就玩完了。
陈平深知这个道理,当即点头道:“好,我答应了,你要让我做什么?”
“哈哈…”
忽兰公主没有回答陈平这句话,只是大笑着和那个满身杀气的男子退了出去,好像已经走远了,才听她的声音再次传来:“令牌可千万不要弄丢了,本公主要你做什么,自然会有人来通知你,还有,本公主有句你们武朝的话要送给你,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声音落下,人已经走消失不见。
陈平当然知道,这忽兰公主是在**裸的威胁自己,既然人家这一次能在黄小虎,杨九,陈耀武,还有杜学易带来的这么多高手眼皮子底下轻轻松松的将自己的老爹老娘和妹妹抓走,那么自己要是稍有不臣之心,她自然也能第二次轻轻松松的要了他们的命。
嚣张,实在是太嚣张了。
可惜,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陈家村的大少爷,和人家一个元蒙国这等庞然大物比起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阴谋诡计都是空谈。
将手里的令牌一次又一次的看了好几遍,陈平心里的杀机更浓了几分,暗道,敢拿我陈平的爹娘来威胁我,老子才不管你是什么元蒙国的公主……
与此同时,成功的让陈平收下了令牌的忽兰公主心情非常不错,走在通往蜀州的官道上,忍不住唱起了别人听不懂的歌曲。
他旁边那个鹰鼻男不解的说道:“公主,你说这个陈平有匡扶社稷,能助咱们忽兰部落国入住这武朝江山的才能,刚才你为什么不让我将他带走,为咱们忽兰部落效力…”
“呵呵…”
忽兰公主捏了一个雪球拿在手里,啧啧道:“巴图铁,这就是你不懂的地方了,这世间凡是有才之人,都是异常的高傲,你别看那陈平年纪不大,骨气却是极硬,想要让他臣服于我忽兰,咱们可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说道这里,忽兰公主的声音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厉芒,随即又道:“老天还真是眷顾武家啊,先出了一个刘玉阶,现在又出了一个陈平,呵呵…呵呵…”
话没有说透,不过巴图铁却是知道,他和忽兰公主这武朝一行,目的就是为了收罗武朝的人才为他们忽兰部落所用,好为元蒙国攻破武朝的防线,入住武朝做准备。(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八章 进京(四)
第二百一八章进京(四)
谢小飞这个剑神被人一巴掌就掀得吐了血,果然不愧是十二年没有赢过一场的百败剑神。
“我没事儿,早就习惯了的,别的不敢说,这挨打的本事,我谢小飞要是认了第二,整个蜀州城里再没人敢认第一。”
见陈平抬着袖子来给他擦嘴角上的血,谢小飞那张有些狭长而质朴的脸上,丝毫找不到一点点的愤怒和仇恨,好像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又好像是在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天底下哪里来的这么个理?
恶人闯进了自己的家里,还把主人给打伤了,凭什么要理所应当,凭什么要表现得这么卑微。
或许,这就是弱者在强者眼里的渺小和卑微。
看着眼前咧着牙傻笑着的谢小飞,陈平感觉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就好像是六年前的自己,自己还是杨家那个小小的家奴一样,任人呵斥,任人摆布,到头来,不会有人在意你的死活。
虽然谢小飞在笑,可是陈平却看得心里发酸,低身从火堆旁边将那把削得极为粗糙的竹剑帮谢小飞捡回来,他认真的拍了两下谢小飞的肩膀,说道:“小飞,其实尊严是靠自己去争取的,只有强者才有资格去忍让和宽恕别人,只有强者的忍让和宽容才会得到别人的认可…
我虽不善武道,不过面对强者,我不管自身再如何的弱小,但也敢用于亮剑…
我总相信,任你智慧再高,布局再如何高明,这天下间依然没有破不了的局,同样,武艺一道,任由你武艺再高,依然永远存在破绽,剑神不应该是自己封出来的,应该是有一颗坚强不屈的心,用无畏和智慧闯出来的,你觉得呢?”
亮剑,勇于亮剑,这些话虽然听起来比较空泛,但句句是陈平的肺腑之言,他当年地位比之现在的谢小飞还要低微,能有今天,其实全都是他陈平自己勇于出亮剑,一点点用命博来的。
若是别人,陈平定然不会说这些话,直接丢出一叠可以让他富贵生活一辈子的银票走人就是了,不过谢小飞是一个有理想的人,既然如此,陈平是打心里希望他活得更有血有肉一些。
也许是看见现在的谢小飞有太多像这具身体记忆深处的自己,又或许是这一场大雪他的到来让自己避免了尴尬,又或许是谢家村和陈家村毗邻的总总原因,陈平在面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谢小飞的时候,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亲近之感。
言尽于此,心里还在担心被忽兰公主抓走的老爹老娘,陈平便没在多说转身走出了谢小飞这个生活了整整十二年的木屋。
谢小飞手里还拿着那把削得十分粗糙的竹剑,傻傻的站在火堆旁,目送着陈平离去的背影,他那双漆黑的眼眸死死的看着陈平那锦缎宽松的长袖上面那一抹清晰的血迹。
是的,那一抹血迹是刚才陈平浮起衣袖从他的嘴角上擦上去的。
不多的交流,陈平在无意中四次打破了他谢小飞这十二年独自一个人生活的第一人。
第一个没有嘲笑和不屑他理想的人,和他聊天感觉很自然,就像是很多年的朋友。
第一个大口大口的吃他谢小飞要来的馊馒头。
第一个不嫌他脏,拿袖子帮他擦掉嘴角的血的人。
或许,这在别人眼里不算什么,不过对于谢小飞这种受尽了冷漠和嘲笑的人来说,心里的感动和温暖,已经胜过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嘿…明天有空吗?我想请你和我一起去一个地方…”
他来到门边,冲已经走远了的陈平喊道。
陈平转身,考也没考虑:“行啊,到时候你来叫我,我家就住在河对面。”
“好!”
……
“大少爷回来了…”
“大少爷回来了…”
……
走到那块刻着‘陈家村’三个字的石碑哪里,迎面的村民老远就欢唿雀跃的叫了起来,声音一个高过一个,这一声声唿喊里,有一种比过年还浓烈的喜悦。
长生和福久今天竟然没有去忙造纸厂的事情,听见有人喊大少爷回来了,他两第一时间就冲了出来。
一双双湿润的眼睛,分明是在陈平回来之前这二人是哭过的。
长生围着陈平转了好几圈,然后激动的说道:“大少爷回来了,回来了,回来就好,经过这一次,我看以后在蜀州城里,谁还敢欺负咱们陈家村…”
福久也是一脸的激动之色:“可不是嘛,只要有大少爷在,咱们怕谁?咱们谁也不怕,你们说是不是?”
“是…”
“是…”
“是…”
……
源源不断从村子里跑出来的村民,全都迎合着福久的话。
当然,这都是完全出自内心的!
往日里总是听从落河县的陈家村过来的人说咱们的大少爷是多么多么的神奇,又是多么多么的厉害,不仅有点石成金之能,还全世界就没有他能办不成的事情。
这牛都让他们吹上了天上去了!
说句实话,大家平时光是应和这些陈家村出来的人吹牛都能听得耳朵都起茧了,不就是一个地主家的大少爷嘛,要不是为了生活,都已经跟着来到了蜀州这个地界上,他们才懒得听这些不着调的龙门阵。
当然,这是以前,经过了这一次蜀州的事情之后,他们现在是真的信了。
试问武朝立国三百多年来,有谁能带着一群村民跑到蜀州城里去大杀四方?可是整整杀了两千多人啊!
试问武朝立国三百多年来,有那一个东家敢霸气的说:“我不管你是谁,只要敢动我陈家村一个人,我要你满城染满人头血!”
这可不仅仅是说而已,最最关键的是,他还真真切切的做到了。
此刻的陈平,在他们的眼里,说是神仙也毫不为过,当然,这里面有恩情,有情义,更多的是一种无理由的崇拜。
“大少爷…”
“大少爷…”
……
拥挤的人群里,也不知道是谁高唿而了一声,整整三万多人的陈家村,又开始高唿起了‘大少爷’这三个字。
“呵呵…”
陈平苦笑了一下:“都闲得蛋疼了不是?造纸厂已经建好了?房子都盖完了?地都翻好了?西山那边的桑苗都插上了?买蚕种的都买回来了?什么?既然都还没干完,全都跑这里来瞎耽误功夫干什么吃的?本少爷可告诉你们,现在的钱可是本少爷借给你们的,等过了今年,我可就从村头到村尾,家家户户的挨着要账…”(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九章 进京(五)
第二百一九章进京(五)
“嘿嘿…”
面对陈平的斥责,这些人全都咧着嘴傻笑,仿佛能得到陈平的斥责,也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大少爷…”
侯二刀不知道在陈府的大门口等了多久,看见陈平回来,他那张坑坑哇哇的脸,高兴得眼泪都出来了。
那激动和兴奋的眼神里,似乎,还多了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
“嗯?”
陈平的眉头皱了一下,印象中侯二刀这些杨家的下人被杨妍娥不知道卖给了什么人家,不应该笑得这么开心才对。
“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守在这里算怎么回事,本少爷这么大的人了,还能走丢不成,别给我哭哭啼啼的,像个小媳妇,不就是被卖了吗,有什么大不了,明天我就去官府里给你们问问,一定全都给你们还了良籍…”
陈平很不屑的瞪了这个曾经连他都敢威胁的侯二刀一眼,随即继续迈步朝院子里面走。
“嘿嘿…”
闻言,拥挤在侯二刀后面的华六奸诈的笑了起来:“大少爷,侯二哥要还良就让他还,反正我华六是不还良了,这辈子,就在大少爷家里给大少爷做一辈子下人…”
“华六,老子什么时候说了我要还良了,玛德个巴子,你再给老子在大少爷面前瞎咧咧,信不信老子打断你的腿…”
“哈哈…”
……
随即,院子里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从门槛迈进去一看,却见这哈哈大笑的全都是曾经的杨家下人。
这一幕,到是让陈平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群人前些天听说被杨妍娥卖了,全都要死要活的,怎么一转眼,又全都活蹦乱跳了起来。
陈平正疑惑间,忽而,前面的人群里走出来一个身穿青衣,看起来极为机灵的小厮。
这小厮先是认真的打量了陈平一眼,随后极为恭敬的施了一礼:“可是陈家大少爷陈平当面?”
“嗯?”
陈平再一次皱眉,认真的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只不过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厮,却发现并不认识此人:“正是陈平,小兄台有事?”
“小的顾海,这是我家大小姐让我亲手交给你的东西。”
说着,这小厮从怀里拿了一个用锦丝包裹着的东西递了上来。
虽然不认识,不过看着手里这个用锦丝包好的东西,陈平的心还是莫名其妙的涌起一丝温热。
轻轻的打开这个包裹,一股熟悉的幽香迎鼻扑来,这熟悉又特殊的香味,让陈平握着包裹的手都忍不住为之一颤。
是她,这是她的味道,不知不觉,这股仅属于她的味道,整整陪伴了他六年的味道,陈平又怎么可能认错。
这一刻,整整用了四天四夜来彻底将她封存和忘记的女子,她的一颦一笑,没来由的又一次在他的脑子里浮现出来。
心跳虽然已经悄然加快,不过他的脸上却没有一点点的激动,反而冰冷得让人害怕。
包裹打开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这满院子整整三百多杨家下人的卖身契。
只不过,这些卖身契上面,原本应该杨嗣源三个字,这一刻,呈现在他面前的,已经变成了陈平二字。
豁然间,陈平的嘴角微微斜了一下,目光扫过周围的这群杨家的下人,他终于明白了这些人笑的什么。
杨妍娥确实已经将他们全都卖了,只不过,这个卖的新主家,却是不是别人,而是他陈平罢了。
至始至终,她的心,都还是在维护着自己,即便是走了,这些应该还可以狠狠卖上一笔钱的下人,她也毫不犹豫的留给了自己。
那么她呢?带走了什么?
豁然间,陈平的心勐然一阵刺痛,才发现,他陈平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六年里,对这个大小姐,实在是欠了太多太多。
她性格高傲,总是一副让人很讨厌很恨得样子,可是,等自己恨过了之后,才发现她对自己的好,已经超越了一切。
当年她从杨正文手里救了自己的命,她说是因为赵颂在看着的原因。
当年她总是让自己的贴身丫鬟小溪来送给自己点心和肉食,她说是因为厨子做多了,狗吃剩下的!
当年她霸气的一句话要替自己杀掉不可一世的陈义辉,她说是因为你陈平是赵颂的师父,我叫你一声小师公,本是应该的。
当年她远赴雁坝村去给自己的一家下人拜年,她说新年闲着也是闲着,本是去下乡发放蚕种的,顺道而已。
当年杨嗣源说他陈平骗了杨家十万两银子,要去找他拼命,她说杨家庄是人家陈平花钱买的,咱们应该谢他挽救了杨家。
当年…
……
是的,她没变,她永远都没变,她还是原来的那个大小姐。
她还是那个江陵江上迎着斜阳下撕心裂肺的大喊:“我就要抢,怎么了?他们偷谁的钱都和我杨妍娥没有关系,但是偷你陈平的,我杨妍娥不许,他们辱谁都行,可是辱你不行…”
那个从来不把喜欢和爱挂在嘴上,但是却在用血和生命永远维护着,爱着他陈平的女子。
翻看到最后一页,赫然是一封信,上面写着“夫君陈平亲启”四个字迹娟秀的字,从信封抽出一张单页的宣纸。
是的,只不过是单页而已,没有长篇的告别,没有沾满泪痕来书写的不舍。
一页宣纸,上面只不过只有一行简简单单的字而已:“夫君,即便全世界都背叛了你,我会站在你身后背叛全世界…”。
这一行字,犹如她不告而别果决的性格。
这一行字,犹如她六年来没说过一句非他陈平不嫁。
这一行字,已经清清楚楚的写完了她和他相处六年来的点点滴滴。
夫君,即便全世界都背叛了你,我会站在你身后背叛全世界…
“傻丫头,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丫头…”
握着这张信纸的手不停的颤抖,陈平喃喃自语:“既然都要走了,为何走之前还要让我恨你…既然做了这么多,为何却一个字都不说…”
顾海的眼中全是浓烈的同情:“我家大小姐说,要你恨她,才能在知道她走了之后,不至于太过难过…”
“噗…”
一口大血从陈平喉咙里喷了出来,刚刚有点血色的脸,一瞬间又惨白的吓人。
“大少爷…”
院子里的人慌乱。
“黄小虎,我要借马一用…”
没有理会华六他们的唿喊,陈平神志恍惚的爬上旁边的马厩里那匹威武不凡的千里神驹背上。
顾海摇头:“大少爷,不用追了,我家大小姐知道你有一匹千里马,所以才让我延迟了这久来将东西送过来。”
吁…
烈马长啸。
霎时间,陈平打马就要飞奔出院子。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后院里嚓嚓嚓的连续跑出来了两个身材窈窕的貌美女子。
二人好像是早就等在这里的一样,同时追了出来,异口同声的喊道:“陈平,你要去哪里?她不嫁你,我嫁你…”
“陈平,你要去哪里?她不嫁你,我嫁你…”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零章 进京(六)
第二百一零章进京(六)
闻声,众人勐然回头,才发现通往后院的过道上正站着两个眸带泪光的小姑娘。
不过二人看着骏马上的陈平,美眸里都带着浓烈的同情。
或许,也是他们心底里憋了很久的真话,只要陈平不要这么难过,她们又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呢?
要说品貌和气质,当然是身为含山公主的武袖雅要高出不少,只不过站她旁边的杨锦驰,却要更多一些本分和质朴乡土气息。
用老一辈的话来说,若是当真要取回家来生儿育女,过日子的话,像杨锦驰这样的才是真正的良陪。
已经来到大门口的陈平勒住马缰,回头看了一眼那站在过道上的两个女子。
豁然之间,脑中恍若惊雷阵阵,才恍然间醒悟过来,要说谋虑,杨妍娥其实丝毫不在他之下,她所缺乏的,只不过是比他陈平少了那些穿越之前的经和知识罢了。
既然她要走,而且还将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得这么滴水不漏,那么是肯定不希望自己去找她了。
脑子莫名的清明了起来,从马上下来,冲杨锦驰笑了一下:“二小姐,你来瞎凑什么热闹。”
“我…”
杨锦驰见陈平朝她走过来,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紧张和慌乱,当然,更多的是自卑。
她也不明白自己刚才怎么就鬼使神差的喊出了这么一句话来,自己是何等的身份,别说杨家已经倒了,即便是杨家还没倒,就凭她杨锦驰这么一个杨家庶出,毫无地位的女子,又怎么可能配得上如今的陈平。
再面对陈平的时候,她紧紧的咬着贝齿,除了紧张,便是自卑了。
“我…我,我不想看见你这么难过…”
她轻声的呢喃着。
“呵呵…”
陈平淡淡一笑,眼中的阴霾消散,再见杨锦驰的时候,多了几分的亲近和溺爱。
他轻轻在杨锦驰的额头上拍了一下:“我可是你姐夫,以后可不要再乱说话了,既然你姐将你和弘毅交给了我照顾,我就一定会照顾好你们兄妹二人的,落河县的杨家,现在就只剩下你们两个,既然长大了,回头我就叫我娘给你谋一门好的亲事…”
目光再一次在杨锦驰的那张素雅的脸上扫过,即便她的长相和杨妍娥只有三分相似,可陈平依然觉得心里已经舒服多了。
说完,陈平径直朝后院里去了,他的目光,至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含山公主一眼。
开什么玩笑,你一介草民,人家堂堂一个公主随口说一句要嫁给你,你要是真的没有一点的自知之明当了真,那可就真的输了。
殊不知,陈平这样连看都没看一样武袖雅,就在他的背影消失在过道里的那一刻,含山公主眼角的泪水,已经哗啦啦的流了下来,委屈万分:“小流氓,大骗子,混蛋,你就是个混蛋…”
是的,荣州一别,武袖雅吃饭睡觉,脑子里全都是陈平的影子,为他担心,为他紧张,再一次听闻陈平的消息,她堂堂一个公主,千里迢迢的跑到蜀州来见他,到头来陈平从头到尾连正眼都没看她一眼,这让她如何不委屈,如何不伤心。
“爹娘,还有妹妹可还好?”
来到后院的时候,老远就看见了后院里陈耀武正在有一下没一下的脸刀。
“大哥…你看我这刀法扎样?”
陈耀武还是当年那个大大咧咧的性格,见陈平回来,他抖一下手里的长柄大刀,又瑟的挽了两下才说道:“在屋里睡觉呢,也不知道怎么的,爹和娘,还有妹妹,今天吃过午饭就说犯困…”
陈平听得心里一惊,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家现在这满院子子的高手,一股强烈的危机直让他都感觉后背一阵的发寒。
也就是说,刚才遇见的那些人,竟然是在这么多高手的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的将老爹老娘还是小妹劫走了。
这不得不让陈平都感到害怕。
心里着急,没时间和陈耀武瞎贫,陈平正要冲进老爹老娘的房间看看人回来了没,正好这个时候左边一个厢房的门推开,立刻就看见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小丫头揉着眼睛冲他跑了过来:“大哥…大哥…抱抱,抱抱…”
嘶…
这一惊,陈平忍不住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忽兰公主也太厉害了吧,不仅无声无息的将人劫走,然后又无声无息的将人送回来,然而这满院子的高手,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
一把将陈苏苏抱在怀里,陈平忍不住恶狠狠的瞪了陈耀武一眼:“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以后别在我面前说你会武功,大哥觉得丢人…”
“啊…”
陈耀武楞了一下,随即勐拍胸脯,得意的说道:“嘿嘿…大哥,你这是嫉妒,**裸的嫉妒,嫉妒我的武功比你高强,师父都说了,我现在已经比九叔还厉害了,你要不信,叫九叔出来,我和他比划比划,昨天娘还跨我长本事了呢…”
“滚蛋…”
陈平抬腿就是一脚狠狠的踹在了陈耀武屁股上:“还有脸说,学了整整六年,连个小丫头都打不过,什么时候你能将那个小蟾姑娘给我打赢了,你再和我说自己武艺学成了…”
“啊…”
陈平一句话堵得陈耀武没话说了,咕哝了半晌,才听他又委屈的说道:“怎么能怪我呢,那小蟾姑娘可是我加上小虎和九叔三个都打不过的主,人家可是能和师父这样的大高手都能打上几百招的大高手…”
陈平也知道高手难得,陈耀武还很年轻,话之所以这么说,只不过是希望他不要骄傲吧了。
他此刻的心里,其实更担心的是那个忽兰公主到底是想要他办什么事情。
毕竟一个能随时潜入他家里将人劫走,然后又无声无息的将人送回来的敌人,总是让陈平感觉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三兄妹在院子里说了一会儿话,不多时,后院的正房和客房里的人都知道陈平回来了。
房间的门吱吱呀呀的一间接着一间的打开,不多时候便出现了好多的人。
杜学易,余厚德还有李承基这三个老家伙还在,是陈平预料之中的事情,毕竟荣州的事情,可是杜学易和李承基这两个老家伙给自己下了套,这话还没说清楚,他们怎么可能走。
倒是连武平钊这个王爷也还留在自己家里,有些出乎了陈平预料。
按理说武平钊在荣州被陈平耍了团团转,这一次应该是携雷霆之怒而来才对,不过陈平看着他依然是那副不怒自威的样子,倒是让陈平有些摸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了。
陈子玉已经长得很高了,一副文雅的装扮,正所谓近朱者赤,这些年跟着杜学易这样的老学究一起学习,多多少少也沾染了一些文儒的气息。
加上黄小虎,昔年杨家家奴区的这四兄弟站在一起,倒是陈子玉要显得风流倜傥得多了。
“哈哈…”
手里抱着陈苏苏,左右两边站着陈子玉和陈耀武,陈平顿时感觉一阵心情大畅。
看见昔日的兄弟和朋友全都已经长大成人,虽已是沧海桑田,杨家不在,陈平却感觉所有的辛苦和付出都是值得的。
“是老大回来了吗?”
这个时候,老娘陈苏氏也揉着眼睛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娘…”
四兄妹齐齐喊了一声。
“唉~”
老娘笑出一脸的鱼尾纹,不过那脸上的笑容,都已经甜成了蜜了。
两行喜悦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分离六年的一家人团聚,看着自己的女儿站在自己面前,这一刻,没有什么文字能够形容苏玉如此刻心里的那种幸福和喜悦。(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一章 进京(七)
第二百二一章进京(七)
一家人团聚,听陈耀武讲他这些年跟着温埔走南闯北,行侠仗义的故事,听陈子玉讲他这些年跟着杜学易在京城里求学的经,偶尔还有陈苏苏讲她骑着虎妞在落河县那个陈家庄祸害庄户的事情,倒也引得大家不时的哄堂大笑。
陈平坐在一张太师椅上面,面带微笑,偶尔淡淡的抿一口茶,陶醉在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气氛里。
听着他们成长的经,再看着他们发自内心的笑容,心里也不自觉的升起一种恬然的安宁。
在这一刻,他终于感觉所有一切的努力和付出都是值得的,没有什么比看着爹娘高兴,弟弟妹妹健健康康的长大更让他觉得满足的事情。
努力赚钱,读书科考,做官,所有的一切,不都是为的家人吗?
可惜,上天根本就不给陈平享受这种恬然快乐的时间,怀里那块冰冷冷的令牌,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一个座巨大的大山,已经悬在了他的头顶。
稍有不慎,这座大山降临,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会被这座大山碾压的粉碎。
爹娘,弟弟妹妹,他们所有的人都会被这座大山砸得支离破碎。
因此,他没有享受的时间,更不能停下脚步。
既然避不开,那就必须要将所有的阻碍踩在脚下。
为了爹娘,为了弟弟妹妹,当然,在他的心里,还有一个虽然不在陈家,不过和他陈平已经有过夫妻之实的她!
哪个用一切来爱他陈平的女人。
哪个即便是要走,也不愿意让他陈平难过女人。
哪个倾尽了所有,那怕是她的身体都性命都交给了他陈平的女人。
……
无论你走到哪里,你永远都是我陈平的女人!
脸上依然带着那抹淡淡的笑容,不过陈平的手已经将那块冰冷的令牌捏得咯咯作响。
看似天伦和睦的气氛里,只有陈平知道,六年前送走了弟弟妹妹,这一刻,终于是到了自己该离开的时候了。
蜀州的这一战,杀了两千多人,抢了一百多万两银子,现在蜀州城里无人不知道陈家村的存在。
可惜,这只不过是表面光鲜罢了,正如赵颂所言,这一局,即便是信王作保,他陈平也逃不过人头落地的结局。
杀了五品朝廷命官,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朝廷需要一个交代,满朝文武需要一个交代,天下百姓全都看着呢!
杀人偿命,能用他陈平一个人的命,来换整个陈家村的安宁,这或许已经是信王看在荣州的时候自己救了他的命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吧。
几乎是本能,陈平的脑子已经开始再一次高速的运转起来。
“想要杀我陈平,哪有这么容易?死局又如何,我陈平一样破局而上!”
“忽兰公主又如何,元蒙国三百年压着武朝打又如何?既然你敢用我陈平爹娘的性命来要挟,我陈平哪怕只有一个人,也要来和你斗上一斗…”
……
这一天陈平和一家人聊了很久,差不多聊到了半夜,一家人才各自散去。
等到老爹老娘都歇息了,陈平又单独去了陈子玉的房间,其实也没刻意交代什么,只不过是考察了一下陈子玉这些年跟着杜学易到底学到了些什么。
当然,更多的则是安慰和鼓励:“二弟,别忘了当初你和大哥说的话,想要做一个清官,科举只不过是第一步,更多的则是要坚守本心不动摇。”
“大哥,我知道的…“
虽然已经很晚了,陈子玉依然点着油灯,温习着书,等到开年之后,便是秀才功名的最后一关,这秀才功名他是志在必得。
“呵呵…”
陈平淡淡的笑了一下,随后转身走到房间门口停了下来,接着又莫名奇妙的说道:“二弟,今后要是有时间了,还是多回家来走走,其实这些年吧,你和三弟不在,娘老是念叨你们,总是问我老二老三在外面有没有饿着,有没有冻着,长多高了…”
“遵大哥教诲!大哥放心,今后我只要一有时间,一定经常回来,等我当了大官,一定要在京城里买个大房子,将大哥还有爹娘,咱们这一家人都接到京城里去住…”
面对陈平,陈子玉毫无顾忌的将他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呵呵…你有这份心就比什么都好了…”
陈平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不再停留,直接又去了陈耀武的房间。
其实陈耀武还很小,不过才十一二岁而已,这个年龄武艺已经在杨九之上,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陈平是知道的,陈子玉内秀,有什么话都憋在心里,不怎么爱说话,至于陈耀武,不需要刻意交代什么,他相信,等他离开之后,陈耀武会尽他最大的努力来保护好老爹老娘。
就是瞎聊了一会儿,随后从陈耀武的房间里出来,陈平又去了陈苏苏的房间。
小丫头睡得很甜,粉嘟嘟的小脸,看着就惹人怜爱,不过就是老改不了喜欢踢被子的坏毛病。
将被子给陈苏苏拉来盖好,陈平又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也许是陈苏苏梦到了什么好东西,含煳不清的开始说梦话了:“大哥,我要那个木偶,你给我买…”
陈平淡淡的笑了起来,低声应道:“买…”
“咯咯…”
也许她梦里的陈平也是这样回答她的,小丫头乐得咯咯直笑。
“大哥,我要冰糖葫芦…”
“买…”
“大哥,我要用那匹粉丝的锦锻做衣服…”
“买…”
“大哥,我要那个泥娃娃…”
“买…”
陈平的脸上全是溺爱,低声呢喃着:“买买买,我家苏苏不论要什么,大哥都给你买…”
“嘎~”
推开房间,从陈苏苏的房间里走出来,差不多已经是夜半三更,院子里一片安静,只有零星的几个客房还有火光亮着。
吐了一口浊气,陈平缓缓的在院子里踱着步子,穿越到这个世界上已经六年,六年都不曾离开老爹老娘,习惯了老娘的唠叨,习惯了看见老爹总是一声不吭的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更习惯了那个总是抱着一个破瓷碗蹲大门口吃猪油面的黄老头。
当然,还有那个无论他这么堤防也避免不了会被他偷听的杨九。
这一刻,想着要离开,心里多了好多好多的不舍和牵挂。
倒不是担心他们会饿着,担心他们没钱花,现在的陈家,加上陈平从荣州骗来的钱和蜀州抢来的钱,起码不下两百万两,如今买地建房需要大笔支出的开销已经过去了,陈平已经在心里计算过了,现在的陈家村,即便这三万人全都不种地,不创收,就凭手里的钱,也差不多能撑到他回来。
转过一个过廊,转角的地方,正有一个人悄无声息的人站在黑夜里。
“你都算到了的是不是?你从带着三千陈家村的民勇走出这片青衣河的时候就全都算到了的是不是?”
见陈平走来,那个站在黑夜里的人出声问道。
想都不用想,能站在这里问这个问题,能推测到这一步的,肯定不是杨九这样的大老粗。
陈平的目光在许杰脸上看了一眼,径直从他面前走过,低声长叹:“世上无破不了的局,更无真的算无遗策的人,许兄这是抬举我了…”
许杰站在他身边,同样目视着黑夜:“这三日,我翻来覆去的想你在醉仙酒楼里说的那句我不在了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直到看见你刚才从二少爷三少爷的房间里一个个的出来,我才终于想明白了,所有的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那日我跑到城门下去给你送横幅,让你看笑话了…
其实在见到你之前,我许杰自认为能让我心服口服的,只有朝中的那位不到弱冠之年便中了状元的刘玉阶,可是在见到你之后,才发现,是我许杰井底之蛙了,天下之大,又何止是一个刘玉阶能够一枝独秀的…”
“呵呵…”
陈平淡笑不语,等了半晌,才听他缓缓说道:“成事在人,谋事在天,许兄不要将我想得太妖孽了,其实我也是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我走之后,这陈家村,我可是交到你许兄手上了…”
许杰黯然:“什么时候走?”
嘎嘎嘎~~~
就这许杰问出这一句什么时候走的时候,安静的后院里,一瞬间最少有五六间客房的门轻轻的被推开了。
所有的贵客,全都无声的走了过来,似乎都在等着陈平的回答。
赵颂认真的说道:“师父,其实不着急的,王爷说了,你可以和家里人过一个团圆年再走…”
“过年?”
陈平淡淡的摇了摇头,扭头和不远处的武平钊对视了一眼,报以一个感谢的微笑:“不用了,我怕等得太久,我就不想走了,等天一亮就起程吧,你们在五十里外的锁阴山等我,我还答应了一个人,要陪他去一个地方的,天黑之前,我一定赶到锁阴山和你们回合…”
“答应了人?”
“那人是谁?”
……
除了陈家的人需要专门告别之外,还有什么样的人能让他陈平专门去告别?
“呵呵…”
陈平淡淡一笑:“那个拿竹剑的乞儿,河对面的谢小飞…”
说罢,陈平一头扎进了夜幕里,缓步向前院而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二章 进京(八)
第二百二二章进京(八)
就在陈定山和陈苏氏还在睡梦中的时候,整个后院里的客人全都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静悄悄的后院,仿佛从来都没人来过一般。
可惜没有人看见,原本关闭着的城门,在这黎明到来的一刻,竟然特意为这一群从陈家村出来的人打开了。
这群人没有停留,从西城门进来,直接穿城而过,又从东城门走了出去,一路向东,等到天亮的时候,已经消失在了视野的尽头处。
今天的谢小飞起得很早,村子里的鸡叫第一遍的时候他就已经起来了,在旁边的木架子上翻来覆去的找了好几遍,可惜,除了身上这件满是破洞的棉衣,再难以找到可以御寒的衣服。
翻出一把被烧掉了一半的木梳子整整齐齐的将头发梳好,再从火堆旁边捡了一根木条插在头上。
打上一盆清水将他那张有些狭长且邋遢的脸反反复复的洗了起码不下十遍,他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
磨蹭了整整一个时辰的时间,上上下下都翻了好几遍,可惜,这个破败的木屋里,实在是难以找到一件值钱的东西。
拿好那把他从来都不离身的竹剑,走出木屋,他回头又看了一眼这个他整整生活了十二年的木屋,看一眼这个他整整生活了十二年的村子,目光里有着几分的不舍,不过他还是一咬牙迈步走了。
来到青衣河边,他老远就看见了一个人影正静悄悄的站在哪里等着他。
他笑了一下:“嘿…这么早…”
陈平也冲他笑了一下:“约好了的,自当不会食言而肥…”
“呵呵…”
迎着晨风走来,这打理得干干净净的谢小飞,到是还真有了几分游侠儿的样子。
二人并肩而行,径直向蜀州城里走去。
两人似乎都不怎么健谈,一路无话,陈平甚至连谢小飞要带他去哪里都没有问。
清晨的蜀州城其实和落河县城没什么两样,一派冷清的样子,甚至连卖早餐的摊子也很少见到。
一路行来,冷清的街道,偶尔可以看见几个打着哈欠的伙计正在搬开铺子的门板,准备着新的一天的生意。
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谢小飞的脚步停了下来,他凝视着前面一个精美的阁楼说道:“就是这里了…”
这里?
陈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前面确实是一个建得十分精美的阁楼,雕梁画栋,不仅是外观还是造型,都绝对是整个蜀州城里的上上之选,不过前面被高高的青砖围墙挡住了,难以看见院子里面的情形。
目光越过大门口那两座威武霸气的石狮子,可以看见这家院子的大门上挂着张府字样的牌匾。
陈平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跟着谢小飞站在一边,陪着他站在这里,因为昨天的时候谢小飞只是说了叫他陪着而已。
时间缓缓流逝,不多时便已经是辰时过去,张府的大门里走出来了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这男子油光满面,约有四十岁左右的样子。
许是因为谢小飞今天专门精心梳洗过的原因,这男子看见陈平二人的时候微微楞了愣神,随即便一脸的厌恶:“臭要饭的,滚远点,大清早的,不要脏了老子的眼睛…”
陈平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心有不悦,要饭的怎么了?人家就这么远远的站着,碍你什么事了?
别说是他现在的身份,就是当年他作为杨家家奴的时候,谁要是敢这么和他说话,他陈平也不会让这人好过。
“呵呵…”
然而正在这时,却见谢小飞淡淡的笑了一下,颇为礼貌的说道:“张管家,可否请扮云小姐出来一见…”
谢小飞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那张管家简直好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你算什么狗东西,也不撒泡尿照照,就凭你一个乞丐,也有脸求见我家小姐,也敢见我家小姐?老子今天非打断你的腿不可,来人,来人,那个臭乞丐又来了,今天老子非要打断你的腿不可…”
咚咚咚…
应声,张府的大门里一瞬间潮水般涌出来了七八个膀大腰圆的壮汉。
很明显,这一类人一般都是大户人家聘请的护院,陈平一点都不陌生,张府有,曾经的杨家同样也有。
只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这些人顿时齐刷刷的将陈平和谢小飞都围了个水泄不通。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同时冒出了一高一壮两个人影。
陈平只不过是扫了一眼,顿时就看清楚了这二人正是总喜欢跟踪他的杨九和黄小虎二人。
其实这样的货色根本就不需要杨九和黄小虎这样的高手出面,陈平一个人就可以摆平了。
然而正当陈平要准备出手教训一下这些个不长眼的狗腿子的时候,谢小飞拉了他一下:“说好的,你就陪我就好了,不要动手…”
说话之间,拳头已经雨点般的打了下来,说来也是奇了怪,这些人拳打脚踢,谢小飞却是一直带着笑。
谢小飞是招唿的重点,不过陈平也遭了无妄之灾,挨了好几脚,要不是陈平一直冲杨九和黄小虎瞪眼,差一点这两个高手就冲上来了。
也许是外面闹得大了,惊动了里面的人,不一会儿张府的大门里便施施然走出来了一个身穿粉红色衣群的妙龄女子。
这女子身姿妖娆,身材极好,虽然比不上杨妍娥和武袖雅这种倾国倾城的姿色,不过一颦一动之间却显尽了大家闺秀的修养和气质。
那女子在距离陈平二人大约有五步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一双弯弯的眸子至始至终都看着谢小飞,没有移动半分。
那模样,似乎是分开了很多年的恋人再次相聚,她的世界里,除了谢小飞,已经再装不下任何人。
她浅浅的笑了一下,嘴角上露出两个迷人的小酒窝:“你来了啊…”
谢小飞咧着满嘴的血傻笑:“嗯,来看看你,可是他们不让我进…”
“呵呵…”
女子轻笑不语,不过那目光和脸上的笑容,分明是写满了甜蜜和高兴。
忽然,正处于陶醉中的女子被人从身后勐的一拽:“滚回去,谁让你出来了,你们是怎么看着大小姐的?我不是吩咐过了吗?谁要是让大小姐再见这个乞丐,老子打断他的腿…”
“爹~就让我再看他一眼…”
那女子凄婉的叫了一声,虽然已经被人拉着往里走,不过目光依然没有从谢小飞身上移开。
这一幕,有点像是白素贞被无情的法海镇压在雷锋下和许仙分别的场景,看得陈平心里又是一怒。
出来的男子衣着光鲜,很明显,此人便是张家的老爷。
“要饭的,别说我张光政没给你机会,拿出一万两黄金作为聘礼,这场婚礼老夫就许了,不然,你休想再见到扮云一次…”
“哼…臭要饭的也敢打我家大小姐的主意,真是找死…”
“也不知道大小姐当日是怎么想的,那么多的仕子,豪门公子不选,偏偏将绣球抛给了这么一个乞丐…”
“真是懒蛤蟆想吃天鹅肉,没脸没皮,自己都吃不饱,还想拉着我家大小姐跟着她一起受苦…”
……
众人一阵冷嘲热讽,没一句话是能听得下去的。
张光政进屋去了,一会儿,所有的人都风卷残云一般又进了院子,就剩下被打了个鼻青脸肿的谢小飞和陈平二人孤单的站在张府外面。
当然,对于这个张扮云姑娘和谢小飞之间抛绣球的故事具体什么情况,是陈平三年之后才知道的。
二人又站了半晌,正当谢小飞和陈平准备离开的时候,张府的大门里又急冲冲的跑出来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鬟。
这丫鬟一脸急切的样子,从袖子里给谢小飞递了一个钱袋子过来交代道:“我家小姐说了,冬天冷,公子好深做一身衣裳,可别着凉了…”
“还劳烦姑娘替我多谢扮云,不过钱就不用了,替我给他说一声保重…”
说着,谢小飞转身欲走。
那丫鬟急道:“公子要走?去哪里?”
谢小飞道:“竹剑练了十二年,今天也该是亮剑的时候了…”
说完,谢小飞毅然转身,将手里那把粗糙的竹剑扛在肩上,缓缓远离张府而去。
陈平没有说什么,谢小飞这种固执的人,既然他没有开口,若是陈平固执的要来帮这个忙,或许反而将他两这种简单的友谊给弄得变味儿了。
既然答应了是陪他,陈平也就跟着他走了上去。
这一天,寒风唿啸,蜀州再现神话,继四天前陈家村的大少爷带着三千民勇灭了三合帮和斧头帮,斩下知府乔如咎的脑袋,又计伏雨南三千骑兵,硬生生逼退总督和提督二位大人带来的三万大军之外,蜀州又多了一个令人热血沸腾的神话。
据说那天巳时一刻,东城的洪拳武馆门口出现了一个手拿竹剑的年轻人踢馆,打翻了整个武馆一百多号人,至始至终,未出一剑。
据说那天的巳时二刻,东城的咏春武馆门口出现了一个手拿竹剑的年轻人踢馆,摘下了咏春武馆的牌子,只出了一剑。
据说那天的巳时三刻,南城的形意武馆门口出现了一个手拿竹剑的年轻人踢馆,摘下了形意武馆的牌子,同样只出了一剑。
……
据说此人一天之内,连踢蜀州三十二家武馆,从东城打到南城,又从南城打到北城,最后从西城门而去,最多只出了三剑。
据说那天的风很大,围观的人都没有看清楚那个年轻人到底长得什么样子,只知道他穿着一件破旧的棉袄,手里拿着一把削金断玉的竹剑,简直就是一个乞丐。
“何止啊,形意武馆的馆主说那手拿竹剑的男子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正是四天前连杀蜀州恶霸一千多人,砍了贪官乔如咎脑袋,又逼退了雨南三万驻军的陈家大少爷陈平。”
“不会吧?陈家的大少爷可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会给一个乞丐当跟班?你开什么玩笑?还没睡醒吧?”
“洪拳武馆,咏春武馆,铁剑武馆的人都看见了,怎么可能是开玩笑,不过有人说那个手拿竹剑的年轻人是谢家村那个被人打了十二年的谢小飞,这个才是开玩笑。”
“可不是嘛,那谢小飞要是有这么厉害,怎么会被人揍了十二年不还手,再说了,当年张家的大小姐张扮云给谢小飞抛绣球的事情,谢小飞可没少被张家的人侮辱,他要是有这高的武艺,早把张家的人给突突了,岂能让张家的人这么嚣张…”
当然,也有相信是谢小飞的,特别是消息传到张府的时候,张光政竟然亲自带着人去了谢小飞的那个木屋,可惜,火堆都已经熄烬了,哪里还有谢小飞的踪影。
不过张光政这一趟还是不虚此行,最少有一件事情是确定了的,那就是那天早上跟在谢小飞身边的那个少年郎,确实是陈家村的大少爷陈平无疑,因为有谢家村的人看见了陈家大少爷一大早就在青衣河边等他。
“煳涂,煳涂啊,我就说我家扮云当年放着这么多的富家公子不丢,偏偏将绣球丢给那个乞丐,原来我家扮云的眼光还是独一无二的…”
且不说谢小飞这一身连败蜀州三十二个武馆的绝世武艺,就说他能让陈家村的大少爷陈平给他当根本这一个事情,配他张光政的女儿就已经足够了。
那可是陈家村的大少爷啊,一个连知府老爷的头都敢砍的人物,一个能吓退雨南三万驻军的妖怪,一个连王爷和公主都要亲自来拜见的神话,谢小飞有他这么一个朋友,还有什么还配不上他张光政的女儿?
消息传到张府,那栋精美的阁楼上,小丫鬟眉飞色舞的讲着这件如今风靡蜀州的事情,张扮云坐在梳妆台前,峨眉微蹙,不过脸上的笑容却更加深情了几分,她的声音很平淡,好像在说着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小飞本来就这么厉害,又何须别人来说…”
这一日,蜀州尽谈拿竹剑的年轻人谢小飞……
......(这章4千多字哈,二合一哦!)(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三章 进京(九)
第二百二三章进京(九)
蜀州城往东五十里,便是雨南第一雄关锁阴山,山高入云,积雪如盖,栈道悬空,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
常言道,得锁阴山便得五千里雨南之地,这可不是开玩笑胡说的,据这个世界的史料记载,史上曾经有三位帝王退守蜀州,而后过出锁阴山,取隆中之地,以得天下,是以当日许杰劝陈平称霸蜀州的时候,第一步就是要夺取锁阴山。
冬日渐寒,锁阴山这里的积雪尤其的厚,杜学易和武平钊等人早已经在峡谷口的长亭处等了好久。
差不多已经过了申时左右,从两边高山的峡谷里延伸出去的官道上,这才缓缓的看见两个年龄不大的少年郎缓缓走来。
为首的人自然不用说,青衣长衫,面相憨厚,步履当中,少了些读书人应该有的儒雅,到是多些劳苦百姓的粗狂不羁,大家都认识,正是等了好久的陈平。
至于陈平身后那人,罩着一件满是破洞的棉袄,肩上扛着一把粗糙的竹剑,正是杜学易他们四天之前在醉仙酒楼里见到的那个乞丐谢小飞。
不过此刻的谢小飞和四天之前见到的那个乞丐稍稍有些不同,那张刻意打理过的脸干净不说,更多了几分不应该出现在一个乞丐脸上的自信。
“送君千里,终须有一别,不用送了,我走了…”
一路无话,来到那个挤满了人的长亭外,陈平冲谢小飞说道。
“好…”
谢小飞驻足,不过并没有立刻转身离去,而是静静的站在雪地里,没有不舍,没有悲伤,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里想着什么,他的眼睛依旧漆黑而清澈。
“陈家大少爷,喝了这碗践行酒,今后无论走到哪里,我蜀州百姓都记得你陈平还了咱们一个太平的蜀州…”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长亭里传了出来,陈平转身,才发现拥挤的人群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翁摇摇晃晃的端着一碗烈酒正向他走来。
“老丈,这如何使得?我陈平踏入蜀州不过几个月而已,何德何能能喝这碗酒…”
陈平看得心里一暖,赶忙迎了上去,他特意连老爹老娘都没告诉今天会走,就是怕离别的时候弄得太煽情,会让他舍不得离开,不曾想竟然还有蜀州城里的长辈特意来给他这么一个毛头小子送行。
这个礼,不可谓不重…
“如何使不得?”
身后又一个老人走了上来,看着陈平的目光里,全是慈祥之色:“你陈平带三千村民斩杀两千地痞恶霸,最少让我蜀州百姓五年之内不会受到恶霸欺凌,这碗酒为何喝不得?
如今的蜀州城里所有的地痞帮派,只要一提到陈家村,无不为之色变,这碗酒你如何喝不得?”
又一个老人从长亭里走了出来,不过他的情绪有些激动:“就凭你陈平砍了乔如咎那个狗官的人头,别说是我们几个老不死的来敬酒,就是全蜀州城里的百姓来敬你这碗酒,你也当得下,这碗酒你又如何喝不得?”
“就凭你伏住了那三千不可一世的雨南骑兵,震退了一直祸害我蜀州的雨南驻军,让他们知道,咱们百姓也不是任由他们欺辱的,你就当得下这碗酒,这碗酒你又如何喝不得?”
“陈家大少爷,喝下这碗酒…”
“陈家大少爷,喝下这碗酒,早去早回…”
……
众人言真意切,有的甚至眼睛都红了,虽然他们不知道陈平这一去是不是送上断头台,不过一介草民杀了一个五品知府,即便有这么多的大官为他陈平做保,想来陈平这一去也不会好过。
“好…”
陈平也不再扭捏,接过酒碗仰头喝下,不再停留,当先迈步向白雪覆盖的栈道深处走去。
他摇着手:“回吧,都回了吧…”
送行的人没有一个人离开,所有的人全都目视着陈平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视野的尽头处,这时候才听见有人长长的叹息:“陈家大少爷,一路走好…”
一路走好?
恐怕这才是他们的心里话,只有送上断头台的人,才会有人说一路走好…
栈道是生生在崖上凿出来的,脚下云雾翻腾,一行人走得很慢,差不多酉时左右,陈平一行人才到了锁阴山下。
这时候,身后的一个护卫拿着一把木枷走了过来:“陈家大少爷,出了蜀州了,带上吧…”
带上?
陈平的目光在那如寒铁般漆黑沉重的木枷上看了一眼,忍不住自嘲的笑了一下:“王爷,谢了,没有让我在蜀州的百姓面前丢了面子,这个恩情我陈平记你的…”
“哥…可以让他不戴吗?”
武袖雅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失声哀求。
武平钊一脸的为难,看了一眼陈平,似乎是询问的意思,接着又看了一眼身旁的杜学易和余厚德,随后无力的叹了一声说道:“袖雅,别闹,让他戴上也是为了他好,他这一行毕竟是去认罪的,一路上人多眼杂,要是就不做做样子,到时候皇兄问起来,我也不好交代…”
“不…不…”
武袖雅固执的拉住哪个手拿木枷的护卫:“不能戴,他不能戴这个木枷,戴了木枷就是犯人了啊,他不是犯人,小流氓他是好人,好人为什么要戴木枷,皇兄,你告诉袖雅,好人为什么要戴木枷,他凭什么就要戴木枷?
就在刚才,刚才啊,锁阴山上,你们都看见了吗?蜀州城里那么多的长辈都来为他送行,可曾有一个人说他做错了什么?可曾有一个说他陈平是坏人?百姓都说他没错,凭什么你们就要让他戴这个犯人才戴的木枷?”
“袖雅,这是律法,不是人情,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武平钊重呵一声。
“呵呵…我懂的,不让王爷为难…公主的好意我陈平心领了。”
陈平苦笑了一下,伸出双手,让那个护卫将木枷给他戴在头上。
然而就在木枷戴在陈平头上的那一刻,视线有些朦胧的半山腰上,突兀的响起一个妇人撕心裂肺的叫声:“老大,我的儿…”
刷…
众人闻声,扭头看去,只见云雾缥缈的半山腰上,正有一个妇人牵着一个小女儿站在哪里,雪没到了小女孩儿的膝盖那么深。
或许,她的脸上应该已经湿满了泪水。
或许,她的心已经四分五裂。
或许,她追过来只是想再多多看看自己的儿子一眼,却不曾想看见的却是囚犯的木枷戴在自己儿子的头上。
“娘…”
陈平的声音有些哽咽,根本不用去看,听声音她就知道这叫喊的人是谁。
陈平固执的没有转头,径直向远方走去。
不回头,娘就看不清楚这个戴木枷的人是谁。
不答应,娘就不知道这个戴木枷的人是谁。
嗤嗤嗤…
一步步的踩破积雪,陈平走得很决然,甚至脚步都变得轻盈了起来,不知不觉,他竟然跑了起来。
不,不是在跑,应该是在逃。
身后再一次传来一个个稚嫩的声音异口同声的叫喊:“大哥…”
“大哥…”
“大哥…”
三个声音,三种音色,陈平知道,正在变声期的那个声音肯定是陈子玉,有些老气横秋,可是偏偏稚嫩的是陈耀武,最后那个奶声奶气的肯定就是陈苏苏了。
泪水无声的划过脸颊,寒风一挂,掉进了雪地里,只在脸上留下了一个醒目的痕迹。
还好,老娘没有在用那种听起来就让人很心痛的声音叫自己。
她只叫了一声,一声而已,已经够了!
这一声就已经足够让陈平这个念家狂的心支离破碎。
……
转过一个山头,已经再也看不见那半山腰的地方,也听不见他们的叫喊,陈平才敢扭头去看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
果然,什么人也看不见,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只有一群人沉重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
再转身,迈步而起,迎着寒风,陈平的生硬依旧哽咽,应合着滑过脸颊的泪水,他的声音渐渐的清晰起来,一首旋律凄迷,哀而不伤的曲子从他嘴里唱了出来:“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今宵别梦寒…今宵别梦寒…”
这一曲,感落了数不清的泪水,湿了雨南第一雄关。
这一曲,话别了锁阴山上的蜀州,长亭外,古道边。
这一曲,话别了六年的陈家,杨家不在,家奴进京。
这一曲,依然有那个愿意为他付出所有的女子,今宵别梦寒。
……
殊不知,这一曲才华绝艳的曲子落入武袖雅的耳朵里,看着那个哼着曲子,戴着木枷,走在人群最前面的背影,她那颗早已经沉沦了的芳心,在一次沉沦得不能自拔…
(至此,蜀州卷完,明天进入第四卷,兄弟们,有来点月票,来点打赏吧,让南山知道你们还在!)(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四章 舌战群臣(一)
第二百二四章舌战群臣(一)
腊月的京城简直是冻死狗的节奏,从蜀州过来,虽然用了马车这样的交通工具,但一路颠簸,足足三千里地,也还是花掉了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可以发生太多的事情,足以让蜀州发生的事情闹得天下皆知。
一个月,足以让朝廷的特殊部门密碟司将陈平这个带领百姓暴动,当街杀了整整两千多人,最后还穷凶极恶的砍掉了一个五品知州头颅的草民祖宗十八代都查得个底朝天。
寒风吹不散百姓对这个暴徒的好奇心,武朝立国三百多年来,何曾发生过这等惊世骇俗的事情。
信王五百护卫的小队还在距离京城三十里开外的时候,京城里早已经已经沸腾了起来:“听说那个陈平长得有三米多高,眼睛像铜锣那么大,手臂有百年老树那么粗,简直就是一个恶魔。”
“何止啊,听说那陈平神功盖世,刀枪不入,而且弑杀如麻,仅仅是他一人往哪儿一站,硬是硬生生的逼退了整整三万人的雨南驻军…”
“怎么我还听说那陈平喜欢吃人呢,要是哪一顿没了人肉,他连饭都吃不下去,简直就是一个无人肉不欢的变态…”
……
拥挤在城门口等着看怪物的人总是三人成虎,各种扭曲夸张的描诉之下,每个人的脑子里都有一个特别的陈平。
当然,这只不过是普通百姓的谣传,至于京城百姓,士林和富贾豪绅们对陈平的深恶痛绝可不仅于此。
烂菜叶子和臭鸡蛋早已经给陈平这个早应该死一万遍的暴徒准备好了,有人说道:“这个陈平简直就应该满门抄斩,灭其九族,为了一己私利,竟然砍杀了我武朝这么多保家卫国的好男儿,害得多少的人家妻离子散,血流成河,这种丧尽天良的人就该杀,死一万遍都难以赎他犯下的滔天大罪…”
又一个衣着华贵的富家公子点头赞成:“人乔大人自上任蜀州知府以来,已有十年有余,治理有方,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可是我武朝三百五十六个州郡里难得的能臣干吏,我武朝有今天的繁荣昌盛,少不了乔大人的功劳。”
“那个真该天杀的畜生,如今我朝年年对外交战,早已经疲惫不堪,他竟然还闹出这等千夫所指的事情出来,不杀他满门简直难以平天下民愤…”
“哼…这事儿咱们昌文学院的学子已经和先生商量好了,皇上要是不将他斩首于午门前,给我武朝百姓一个交代,我昌文学院的学子和先生就长跪在承天门前,不死不休…”
……
如此云云,人还没来,几乎整个京城都已经知道了陈平的名字,当然,他们每一个人在提到陈平的时候,都是一种深恶痛绝的表情,恨不能食其肉,削其骨。
当然,这其中虽然不乏有心人在作祟,可是远在三千里之外的蜀州城发生的事情,能关得了他们这些皇城脚下的百姓鸟事啊?
说白了,还是因为深入骨髓的阶级观念在作祟罢了,长期生活在京城里的达官贵胄和士子豪绅有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要是陈平带着三千草民抵抗外敌,他们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草民应该为他们这些上层人士服务。
可如今陈平竟然带着三千贱民将乔如咎这个知府的脑袋给砍了,这是他们所不能容忍的,他们打心里觉得地位受到了威胁,这是绝对不能原谅的事情。
官就是官,民就是民,要是连这样的陈平都不将他五马分尸了,岂不是在告诉全天下的贱民都可以挑衅达官贵胄了?
不行,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杀…”
“杀…”
“杀了他…”
“杀他满门…”
“灭他九族…”
“凌迟处死…”
……
当陈平的身影在五百护卫的重重包围之下出现在西城门下的时候,几乎整个京城都沸腾了,一声声咆哮的喊杀声,一张张仿佛见到了杀父仇人的嘴脸,挥舞的拳头,真是恨不得将陈平现场就生撕了。
沉重的木枷将手和头束缚在了一起,让他看起来狼狈不堪,见此情形,陈平高高的扬起脖子,挺直了背嵴,他的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冷笑,骄傲的环视着四周所有叫嚣着要杀他陈平的人,这一刻,仿佛他才是胜利一方,他在用高傲的姿态来俯瞰这群自以为是的京城百姓。
是的,陈平很记仇,京城的百姓用这种独特的方式来欢迎我的到来,我陈平就要用我过目不忘的本事将你们所有的嘴脸全部记住。
“哈哈…”
站在这座全天下最为雄伟的城门之下,陈平只感觉胸中顿时豪气顿生,扬天大笑,一双闪烁着寒芒的目光扫视过去,一身的杀气如惊涛骇浪般迸发开来,高声说道:“我陈平记住了尔等的今日所赐,三生有幸,你们都给我记住了,你们所有人,我视线所能看见的所有人,今日厚赐,日后自当百倍还之,动我陈家村一人我陈平尚且让他血染蜀州,人头落地,今日辱我,岂有不还之礼…”
刷…
这是一股凝成了实质的杀气,这是一双无情到眼睁睁砍下了两千多人头的目光,如利刃一般直刺入每一个叫嚣着要杀他的人心里。
所有的叫嚣都在这陈平这一声‘岂有不还之礼’之下风平浪静。
仿佛是一声天雷,震慑是所有宵小之辈,直接令他们抱头鼠窜。
“我的妈呀,他的眼睛好可怕,好像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剑…”
“天啊,这就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的眼神吗?他的眼神都简直能杀人,简直太可怕…”
“玛德,我穿了三件棉衣,刚才被他看上一眼的时候都感觉掉进了冰窟窿里面,全身都打了个寒颤…”
“虽然不是像传说中的长得那么变态,可是他的眼神也太凌厉了吧,我甚至不敢和他对视那怕一个眨眼的时间,可怕,简直太可怕了…”
“这还不是最邪性的,关键是他说话的时候我总感觉他说的都是真的,仿佛在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这个人身上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命,咱们还是站远点吧,可不要被他惦记上了,杀不杀是皇上的事情,咱们跟着瞎掺和干嘛…”
“可不是嘛,人家能吓得雨南三万大军都不战而退,大冷的天,咱们跑这里来瞎凑这个热闹是干嘛使的…”
……
人的影儿,树的皮,直到陈平这一声喊了出来,愚昧的百姓才终于反应过来,原来这是一个身上背着两千多条人命,砍杀了一千所蜀州的城防兵,还活生生的砍了知府的脑袋,震退了雨南三万大军的狠人,真不是他们这些被人三句话一怂恿就跑这里来凑热闹的百姓所能招惹得起的。
坚持情形,杜学易无奈的笑了一下,来到陈平身边:“陈平小友,怎么和一群无知的百姓较上了劲,他们只不过是被人蛊惑罢了,走走走,进城去…”
殊不知,陈平只不过是一眼、一声震得整个拥挤在城门口看热闹的百姓雅雀无声的一幕,看得后面马车上的武袖雅又一次小鹿乱撞:“小蟾,他真是太厉害了,一句话就将所有的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咯咯…”
小蟾轻笑不语,这一路走来,她哪里又不知道自家公主早已经在这个陈平身上,沉落得无可救药。
(第四卷第一章,兄弟们来点票票,打赏鼓励一下,南山再码一章)(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五章 舌战群臣(二)
第二百二五章舌战群臣(二)
百姓其实就是这样的,只要有人鼓动,自然人云亦云,不过在陈平那双满是杀气的目光扫视之下,之前还叫嚣着要陈平不得好死的百姓,早已经灰熘熘的作鸟兽散去了。
毕竟自己活自己的,朝堂上的事情,再借你八竿子也打不着啊,无端端的来招惹这一尊杀神,又是何苦来哉?这么冷的天,跑这里来简直是瞎耽误工夫算怎么回事,还不如回家里和自家的婆娘做造人运动呢。
一行人穿城而过,可是看见浪费了好多人精心准备的烂菜叶子和臭鸡蛋没有用武之处。
早朝是明天的事情,杜学易和余厚德将陈平送到刑部的天牢门口的时候便要告辞离去。
虽然天气本来就很冷,起码也有零下十几度,可当天牢的大门朝陈平打开的那一刹那,陈平还是感觉到一股阴风铺面,带着那种直接寒到骨头里的阴冷,令人从灵魂里感到颤抖。
天牢,这可是全天下各种阴魂最聚集的地方,怨念极深,陈平虽然是最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是在面对这种阴风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存在即是合理,虽然陈平也找不到什么理论来解释这种地方比别的地方阴冷这么多,不过陈平相信,这也只不过是暂时人们还没找到这种特殊的原因罢了。
迈步往里走了两步,陈平的脚步忽而停了下来,扭头说道:“余大人,我来了京城的事情,还请你不要告诉露雪…”
余厚德一脸的严肃,那张刀削的面孔森然无比:“放心好了,老夫自然是晓得的,雪儿和你交好多年,要是知道你如今身在天牢之中,她恐怕是非要拉着老夫到皇上面前去为你求情…
到是你,可有想好明日的早朝之上,怎么应对?这场御前的官司,可是信王,杜大人,还有老夫几人给你保来的唯一机会,老夫知你才思敏捷,有报世之才,可龙心难测,马虎不得,若是皇上执意要斩你,你可不要怪我和杜大人没有尽力…”
“呵呵…”
陈平淡然一笑,神态洒脱:“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哪一样是我一个无权无功名的草民能够做左右得了的,此次皇上若不杀我,我陈平自当知恩图报,还他一个称霸世界的武朝帝国,元蒙何足惧哉,天之大,又岂是一个小小的元蒙国可以一叶障目,殊不知大海尽头,天高地阔,沃野何止万里,四海之地,可建日不落帝国…”
嘶…
众人皆静,就连已经走到了天牢外面去了的杜学易都已经停步不前。
曾几何时,就凭杜学易这等饱读诗书的学究,也不曾听说有日不落帝国之说,平西凉,入渤海,已是武朝世代建下的不是功勋,不仅是武朝,就是武朝之前的大康、大夏,这一片土地上的所有国家,哪一个不是对大海心存敬畏之心,没人知道海天尽头之处,还有沃土万里。
陈平这一言,有鬼斧神工之效,仿佛开辟了一个新的世界,将一片从来不曾有的世界,草草的勾勒在了他们的脑海里。
声音顿了一下,陈平接着又道:“王爷和二位大人的恩德我陈平已经记在心里了,只是我若当真有什么不测,晚生还望杜大人和余大人一定要保我陈家村周全…”
说罢,陈平毅然转身,向着黑漆漆的天牢深处走去。
“小流氓…”
女人总是感性,看着陈平决然远去的背影,武袖雅又一次泪眼婆娑:“你放心好了,你不会死的,只要我武袖雅还活着,就一定不会让你死…”
哎!
陈平在心里深深的叹了一声,这又是何必呢,这你是公主,我是天牢重犯,这是注定不会有结果的缘分,你就高高在上的当你的公主,就如当日落河县的竹溪码头一样恨我陈平又有什么不好?
陈平没有回头,不是他绝情,这是他陈平将自尊心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应该有的自知之明,更何况,他的心里,已经有了那个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杨妍娥存在,又如何能装得下另外的女子。
天牢很深,比外人想象的还要深,过道七转八转,孜孜燃烧着的火把也只不过照亮了一团不大的地方。
漆黑的过道,连砌墙的岩石都是漆黑无比,漆黑的岩石上偶尔可以看见一些利器砍凿的痕迹。
由此可以看出,整个武朝最森严的天牢这样的地方,也曾有不开眼的人在试着越狱。
不过事实已经证明过了,所有要想在天牢越狱的想法,都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
许是因为信王和含山公主给牢头交代了什么,狱卒在将陈平送进牢房的时候总的来说态度还是很不错的。
最起码没有发生粗鲁的肢体接触。
解开木枷和脚镣,手脚终于获得了自由,这是陈平这一个月来作为阶下囚难得舒服的事情。
“陈先锋,是你吗?”
监牢的大门被人上锁的那一刻,牢房一个黝黑的角落里,爬出来一个头发凌乱,面部黝黑,早已经分不清楚样貌的中年男子。
“嗯?你是?”
陈平疑惑,没想到这样的地方,还有人能认识自己。
不过脑子只是一个闪电般的思考,便想清楚了这人应该是雨南大军里的人,不为别的,因为他叫‘陈先锋’。
上来的人撩了一下头发,又在一张起码有几个月没洗过的脸上唿哧唿哧的擦了好几下,陈平才看清面前这个身材精瘦,个子不高,不过却很干练的人是谁,惊唿道:“周将军,怎么是你?你怎么也进了天牢。”
陈平此刻的震惊简直可以说是无以复加。
当日的荣州之战,陈平可是亲身经过的,可以说这个周立兴简直是雨南大军中不可多得的人才,调兵遣将,排兵布阵,而且熟读兵法,看得陈平都为之咋舌。
后来陈平不止一次暗自庆幸,若是当日的雨南所谓的平乱大军是眼前这个周立兴统帅的话,他陈平又怎么可能成功的火烧白云滩,余佑章和落河县的人早死在了荣州城里。
当然,若当日周立兴是统帅的话,张有正和姜鲁州不会死,死的人便是他陈平了。
怪不得当日雨南三万大军围攻醉仙酒楼的时候没有看见周立兴,原来他已经被人囚禁在了这个大武朝最森严的天牢之中。
“哎!”
周立兴抓着陈平的手叹息不已:“陈先锋啊,此事就说来话长了,你且听我慢慢说来,当日我等攻入荣州府砍了那推官张有正的脑袋,罗旭罗大人见到了信王…”
紧接着,周立兴便当日荣州府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官场上的权谋斗争罢了,周立兴虽然带兵打仗是一把能手,奈何不善官场斗争。
张有正这个皇亲国戚死了,杨棹和周正国二人荣州杀良冒功事败,后来又亲自进京来请罪。
戏剧化的事情就发生在杨棹和周正国二人进京来请罪,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反正这两个封疆大吏是打死都不承认自己下过要杀良冒功这样的命令。
所有的事情,都是下面的人背着他们两个干的。
谁干的?
不用说,自然是要找替罪羊了,是以周立兴便成了权谋斗争的牺牲品,进了天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