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二章 移势
沈家女在太子良娣中落选,这是出乎朝廷官员意料之内的,而且沈家女落选的实情也传了出来,原来是太子坚决不肯纳,才落选的。
不少官员看向沈家的目光就有了同情,或许还有一些幸灾乐祸:沈家不是圣眷深厚吗?太子也太不给沈家面子了吧?这近水楼先得月,这近水怎么被月给嫌弃了?看来这太子詹事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啊。
门下侍郎左良哲倒是笑着安慰沈华善道:“沈大人,且放宽心,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令孙女说不定另有造化呢。这都是儿女情事,太子不喜,也没有办法的。”
“左大人说的是。这些都是儿女情事,我们做长辈的,也无可奈何。”沈华善回答道,颇有些愁闷。
他看着左良哲似是诚心安慰的样子,在心里厚道地笑了:什么叫枉为小人,这就是了!
长泰帝对太子的坚决也无可奈何,原先是想递个沈家的把柄在太子手中,谁知太子死活也不愿意拿着,他的心真是软了,竟然会答应太子这个请求!
定下太子良娣人选之后,长泰帝在紫宸殿内懊恼,既为自己的心软而后悔,又苦恼于怎么找出方法安抚沈家,沈家这个磨刀石还没有到撤下的时候,还是需要安抚的。
早先他私底下召了沈华善暗示他太子良娣定有沈家女的,现在沈家女落选,还传出为太子所不喜的内情,这沈家女,嫁得好极都有限了。
想到沈华善任太子詹事期间一直兢兢业业,长泰帝便觉得应该给沈家一点补偿了,或许这是安抚的办法。
第二日,长泰帝下旨,将沈则敬官加一等。仍领京兆少尹职,而容贵妃则赞扬了沈宓妇容妇功都甚好,还给沈宓送来了不少赏赐。还道会为落选的两位姑娘保媒云云。
看到了皇上和容贵妃的表现,长了眼睛的官员都知道。这是皇上对沈家的补偿了。
且说沈家接到皇上、容贵妃的赏赐,自然是感恩不已,似乎也从沈宓落选的阴霾中回过神来了,沈家的气氛渐渐开始恢复热闹。
只除了李姨娘。对于沈宓落选,她感到非常难过,一度担心沈宓为太子所不喜,将来会嫁不出。现在有了皇上、容贵妃的赏赐。最主要是因为有容贵妃的承诺保媒,她才稍微舒心一些,只是眉间还笼罩着几丝黯然。
李姨娘的心情,沈宓看在眼里。她压抑着劫后重生的狂喜,这样劝慰李姨娘:
“姨娘,其实女儿落选也是好事。姨娘且想一想,一旦入宫为太子良娣,女儿此生再难见女儿一面了。别人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女儿又是这样的性子,怎么可能在宫里过得下去?若真入了宫,不是死路一条就是生不如死,姨娘难道希望女儿过的是这样的日子吗?那样的荣华富贵,女儿怕是没命去享啊。”
李姨娘怔怔。沈宓说的道理她不是没有想过,只不过……只不过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得又尊又贵呢?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太子良娣这个机会,却这个样子……不过,女儿说的话也是很对的,她可不想年纪轻轻就折了一个女儿,她还没抱到外孙呢!
“宓儿,姨娘就是有点不开心,过段时间就好了。”李姨娘勉强笑着说道,随即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她也顾不得黯然,让沈宓专心休息,她自己则去了和鸣轩。趁着容贵妃要为宓儿保媒,她得请太太尽早定下宓儿的婚事才是。
当李姨娘在和鸣轩和沈俞氏商量沈宓婚事的时候,沈华善父子三人也在书房讨论着太子良娣的后续事宜。
“这一次,眼前的危机暂时是过去了。趁着皇上、容贵妃对宓儿落选尚有一丝愧疚,我打算尽快将宓儿的婚事定下来。”沈则敬说道,想起后续的安排。
幸好如流处的人知道左家正在打听宓儿的消息,才能将计就计,利用左良哲来破了皇上的打算。不然,若是宓儿当选太子良娣,那自己就等于失去一个女儿了。
“说起宓儿,今天我正要禀告父亲和兄长……颜商他……他托我保媒,求娶宓儿!我也不知道父亲和兄长是作何打算的,所以还没有应承。不过颜商那孩子,真是不错的。”沈则远有些苦笑,还是将这个事情说了出来。
其实早在沈宓在参选名单上之时,颜商就来找了他,表明了他对沈宓的心意,道非沈宓不娶,请师父成全云云。
颜商的话语,真令沈则远吓了一跳,颜商和沈宓都是他得意的弟子,他也将沈家的部分庶务交给过他们打理,却没有想到两个人会有这样的情愫。颜商和宓儿,可能吗?
“颜商?宓儿?”沈则敬有些吃惊,沈华善也沉默不语。
“是的,‘还来醉’就是在他手上扬名的。早前他离开沈家自立门户,就是为了能够在身份上匹配宓儿,这样的勇气和决心,很难得。他离开沈家之后,短短两年的时间,就已经在京畿一带,开了三间绸缎庄和两家米店,这个人在商事上很有天分,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沈则远说道,为颜商说好话。言下之意是想撮合颜商和沈宓了,这不仅仅是为了他们两个人,而且是为了沈家。
沈家,不能像太子那样目下无尘,看不得钱财的好,事实上,沈家一定要重视庶务商事这一条线。沈则远这么多年,背后为沈华善和沈则敬提供财力支持,对这一点,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所谓官场,何尝不是钱场呢?打点、疏通、往来,这些,哪一样不都是以钱财为依托的?像罗士敬那样的纯臣,只能是一人的官道,却不会是一家的运势!
“沈家子弟在官场上的资源已经不少了。去年春闱之后,宣儿和平儿已经外出任官,宓儿的亲事不一定要和官家子弟联合了。况且,宓儿在商事上的天赋大家有目共睹,若是就此埋没了,那就太可惜了!”沈则远又说话了,他想来想去,觉得颜商和沈宓是最合适的!
“此事容我考虑考虑,容后再说。除了宓儿,其他孩儿的婚事也该早日定下来了。”沈华善说道了。
一下子冒出个颜商来,他还要想想,好好想一想才是。除了太子良娣,说不定还会有别的什么妃嫔,所以他打算沈家适龄的儿女都要尽早定下婚事了。
“另外,我打算为则儒谋求外放,他在国子监已经很多年了,在京兆很难有进,让他在外面历练一下,知道些地方的弯弯道道,这才有用。这一点,我已经和他提过了,他也是答应的了。”沈华善说道,说了对沈则儒的安排。
他打算将沈则儒放出京兆,就像早两年的定策一样,沈家的中坚力量,要逐步离开京兆,去谋更大的格局。不然,他怕这些中坚力量会被一锅端。
事实上,去年春闱过后,沈余宣和沈余平也被沈华善送出了京兆,一个在陇右道鄯州任司,一个在剑南道临邛县任县令,现在轮到沈则儒了。
如今,出了太子良娣这个事情,沈家因为这个事情落下的危局,还有紫宸殿里面长泰帝的冷笑,这一切,都令沈华善不寒而栗。
沈则敬和沈则远各自离去之后,又仔细说了一番儿女的婚事,各自找夫人去商量不论。
没多久,沈宓的亲事就定下来了。经过多番考虑,沈则敬决定将沈宓许配给颜商,并让他们择日成亲,让沈俞氏亲自打点这个亲事,绝不可亏待了沈宓云云。
这个亲事,符合了沈宓的意愿,令她喜出望外。至于李姨娘,虽然感到有些诧异,却也笑着答应了,毕竟沈宓嫁到自己姐姐那里,虽然不一定大富大贵,但是绝对不会受委屈就是了,况且颜商这个外甥她也是满意的,这些年越发有担当了。
沈宓和颜商定下亲事没有多久,沈则远嫡长女沈瑶的亲事也定下来了。沈华善请来了户部侍郎江成海保媒,将沈瑶嫁给了桂州刺史卢智胜的嫡幼子卢明知为妻。沈卢两家商定,明年立春后成婚。
这一桩婚事,喜得本来就热情爽朗的沈胡氏天天是眉开眼笑。沈则远没有官身,沈瑶能嫁到贵州刺史府家,她已经很满意了。
虽然西宁道有些远,不过,沈家在西宁道那里,也有不少生意的,再加上沈则儒也在桂州附近,沈胡氏并不担心自己女儿远嫁了就会受委屈。更重要的是,沈则远和她提到,这个卢明知是个很靠谱的人,卢家家风也正,沈瑶嫁过去,肯定不会受到委屈的。
而且有中书侍郎的祖父,又有户部尚书保媒,卢家不看沈瑶的面子,也要掂量这两家的分量,沈瑶怎么会受委屈呢?
如果她能将鉴华堂所学到的东西使用出来,她定能在卢家后宅活得很自在的——沈则远这样想道,笑着再次提醒了沈胡氏要及早准备沈瑶嫁妆等等事宜。
因为沈宓落选太子良娣的事,沈家反而有些喜乐。沈华善这才松了一口气,却没有想到,就在太子纳良娣的时候,一口松下去的气差点没能提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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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三章 仪服之礼
且说太子良娣选定后,太子似乎也反应过来了,又经容贵妃几番苦心教导,便觉得此事是做得过分了。
他仔细思量,其实将沈家女刷下太子良娣之位,应该可以办得更婉转一点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内情传了出去,朝官都道是太子坚决不肯纳沈家女,这下等于是直接削了沈华善这个太子詹事的面子。
这样想着的时候,太子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对沈华善连日来是颇为恭敬,对于他的说话,是没有不听的,也没有再闹腾什么,这一段时间,东宫是十分平静的。
过了一段时间,太子见沈华善并没有在意沈宓落选太子良娣那件事情,再加上太子良娣快要纳进东宫了,他没有心情再在沈华善面前做低伏小,言行举动之间,便又和以前一样了,像以前一样,是个有点自矜自傲的太子。
沈华善见太子前恭后倨,不免摇摇头,觉得这个年轻人,有点犯傻,看来还是历练得少,什么事情都还不太懂。对着太子詹事,那就是要教导、辅助自己的人,怎么能够前恭后据呢?
只要一日还没有登上那个位置,太子应该做的,都是拉拢臣下的心,联结臣下的势力,太子怎么会反其道而行之?
要是惹恼了太子詹事,只须撂下差事,这东宫很多事情,就被动了。这些平衡势力的做法,从来没有人教导过太子吗?在自己就任太子詹事之前,难道皇子所的师傅,都没有教过这些吗?
还是太子不懂?
一时间,沈华善也有些自省。觉得自己这个太子詹事做得太不称职了。自然自己教导的有限,太子不太喜欢听,那么就另外请人来教吧!
于是他向长泰帝请旨道:太子不日纳良娣,可以参知政事了。建议除了詹事府的官员,朝中重臣每日也抽一个时辰轮流教导太子,既让太子熟知政事。也让太子熟悉朝臣。
当然,这个朝臣必须规定三品以上。必须真的对太子有助益,要导太子知政事,引太子明事理。
这样一来,教导辅助太子之责,就不仅仅落在太子詹事府官员身上的,也就是说,无形中沈华善的恩遇就削弱了。
沈华善这个建议一出。朝中重臣就对沈华善赞赏有加,这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啊!沈华善这个太子詹事是自弱其位啊。
因为,按照沈华善的建议,每个重臣都有机会直面太子。当然,可以向太子灌输自己的为政方针、施政理论,自然,也就可以在未来皇上面前混个脸熟了,这就是个镀金的好机会。
太子詹事沈华善竟然让朝中重臣都有这个机会。这不是大度两个字可以形容的啊!一时间,不少重臣对沈华善就多了几分感激和亲近。
就连长泰帝,见沈华善此举,也龙心大悦。此举,乃是太子提前熟知政事之举。实则,也是为太子将来铺路之举。
沈华善的庶孙女虽然已经落选太子良娣,但是他还这样尽心尽意为太子打算。由此可见,沈华善这个太子詹事,还是十分尽职的。
当沈华善为侄子、国子监丞沈则儒求恩典外放时,长泰帝便欣然应允,准许沈则儒任西宁道滇州府长史,不须等今年考课考核,只交接好国子监事务,即可赴任。
这算是看在沈华善为太子尽忠的份上,又看在沈家女落选太子良娣的情况上,才给的恩典。
总之,君臣两相宜,臣臣两相得,这一段时间的朝局,是平静到不能再平静。
转眼间,就到了十月。十月,太子纳良娣。
纳良娣对于东宫来说,不是什么大事,甚至可以说是个极其简单的事,最大的作用,也就是让东宫诸人提前适应一下太子、太子妃大婚的热闹罢了。
太常寺、礼部、少府监都在专心筹备着太子大婚的种种事宜,也腾不出手来处理这样一件小事,因为他们觉得,这样的小事,根本就无须用到礼部。
总之,纳良娣这个过程是极为简单的,也没有宴会宾客这一说,到了吉日那一天,将两个太子良娣从皇城侧门抬进来,再从东宫侧门抬进太子寝殿,然后晚上太子和良娣敦伦过后,这事就完成了。
却就是这样的一件小事,也出了岔子,充分让沈华善知道詹事府的办事不周全,也让他充分了解到一个年轻人的犯浑,虽然这个事没有造成什么影响,却让沈华善头疼不已。
这个岔子就出在太子纳良娣时所戴的头冠那里,就一顶小小的头冠,却让詹事府的官员吓得脸色煞白,就连沈华善当然也不例外。
大永立国二百余年,是有一套完整的仪礼规范的,具体就体现在皇室、朝臣、百姓的衣食住行之中,尤其是体现在吉、丧、祭、悼等大事中。
太常寺和礼部就是专为了实行、管理这些礼仪而存在,行每事须遵每礼,不然,就是违礼。轻者会受谴责,重者会被问罪,尤其是皇家礼仪,代表着大永的典范,更是不能有半点差错。
虽然两百多年是一段很长的时间,仪礼在每代根据不同的情况略有调整和更改,但是总的来说,这样一套仪礼规范是稳定和严格的。
比如关于太子之服的礼制,《大永大典》中就有详细而严格的规定:“凡皇太子之服:衮冕,垂白珠九旒,以组为缨,色如其绶;青纩充耳;犀簪导;玄衣、裳,九章,每章一行,重以为等,每行九……侍从皇帝祭祀及谒庙、加元服、纳妃则服之。……”
总之,大永倡导的是“不学礼,无以立!”,而守礼最基本的体现就在穿对衣服戴对头冠,先朝就有官员因为朝服问题而被问罪的。
衣裳虽小,而礼制实大,这一点,是大永所有官员的共识。
上述的那套太子衮冕。太子在册封典礼的时候就穿过,他很喜欢这套衮冕,当时穿上它的时候。感觉威严尽显,也深刻感受到自己已经是大永的皇太子了。再不是十二皇子所那个默默无闻的小皇子。
因此,太子对那套太子衮冕有着特殊的感情,尤其是那顶九旒冠,他最为喜欢。九旒轻摇,可以给他带来无限的想象,仿佛透过九旒冠,他可以睥睨天下苍生。
对九旒冠有这样的感情。太子自然就很想再次戴一戴了。到了纳良娣的那一日,太子看着礼部准备的三梁冠是极为不满意。试来试去,总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想了想,他便对贴身内侍何德说:“这三梁冠本太子戴着实在难受。你去库房给我拿来九旒冠。今天就戴那冠吧。今天是喜日子。那顶冠好看,本太子戴着也舒服。”
何德恭敬地领命前去了,带着两个宫女翻找了东宫库房,将九旒冠给太子给准备好了。
何德自小就进宫,一直在冷宫当差。是在东宫大换血之后才被补充进东宫的。因为他老实忠直、背后又没有别的势力牵扯,才被调到太子身边当内侍。
在皇宫这个地方,老实忠厚、没有实力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直白的形容,那就是不得主子信用。不得主子信用的内侍,也就没有机会去各宫见识世面。也就没有眼力去知晓每事代表的意义。
所以,他虽然老实忠厚,却见识微薄,根本就不知道九旒冠、三梁冠所代表的意义。这个老实人自然就按照太子的吩咐找来了九旒冠,此事也没有告诉詹事府的官员们,就这样给太子戴上了。
恰好太子舍人张棻那天拉肚子起不了身,没有在东宫当差,其余内侍为了太子纳良娣的事在各处奔走,也没能仔细看看太子穿戴的事宜。
就这样一通流转错失下来,詹事府的官员、礼部的官员都不知道太子将三梁冠换成了九旒冠。
当太子换好吉服笑意盈盈地踏出寝殿的时候,詹事府的官员一看:我的娘,太子怎么戴着九旒冠?这不是娶太子妃,而是纳太子良娣,太子应该戴着三梁冠的啊!
是礼部的人失职了还是太子犯浑了?负责管理仪服的东宫内侍到哪里去了?负责监督东宫仪服之礼的官员去哪里了?怎么会出现这么明显的差错?
少詹事邱盛年等官员在慌乱之余,忙不迭地给太子更正过来,少不了一番惊吓流汗。
可是当他们看见太子恋恋不舍地看着那九旒冠时,邱盛年的心里巴凉巴凉的,觉得头顶有几只黑乌鸦在飞过:难道是没人跟你讲过九旒冠就只能戴那么几次吗?随皇上祭祀、册封、谒庙、纳妃,数来数去,也就是这几个场合了!
此事也被火速上报到沈华善那里,邱盛年将太子那“如望美人之远去恋恋不舍”的眼神也描述得极为精准。这样简单直白的错误都能犯,说实话,邱盛年对太子感到无比佩服!
沈华善听了之后感到无比愤怒,拍着桌子大喝道:“难道没有人给太子讲过《大典》吗?难道东宫内侍没有人知道《大典》吗?难道东宫仪服内侍没有监督这些吗?”
结论还真是没有!没有人给太子讲过大永礼仪中最基本的《大永大典》,而现在在东宫当差的内侍和宫女,竟然没有一个人懂得《大永大典》!
原先就说过,太子,上官景安,在被册封为太子之前,长于深宫,从未接触政事,在他被册立为太子之时,尚未开府,自然就不了解这些礼仪制度,反正一切都有内侍、宫女打点。
而容贵妃在先期的时候,也只当上官景安是一般皇子一样教养的,哪里会跟他说什么九旒冠和三梁冠的差别?
后期,容贵妃又为上官景安谋划这谋划那的,一来二去的,竟然还真的没有人对太子说过这些基本的礼仪之道。
而东宫的内侍和宫女之所以不懂,那就更简单了!
长泰帝因为高观、李进建议太子营建鞠场之事,迁怒了东宫所有的内侍和宫女,因而东宫内侍、宫女大换血,新补充进来的都是忠厚、没有势力牵扯的人。
忠厚也就是办事不灵活,没有势力牵扯就是不得主子重用见识少。这样的主子和这样的奴仆,当然就可以发生将三梁冠换成九旒冠这样的乌龙事了!
沈华善想清楚了这个乌龙事,不由得哭笑不得,太子在换上三梁冠之后,倒是欢天喜地等待着太子良娣进来,可怜底下的詹事府官员是一片静穆。
他们在詹事府等待着沈华善的训话,看着沈华善黑如墨斗的脸色,这些官员都忍不住想摸摸额头,似乎有冷汗了。
沈华善也想摸摸额头,好险啊,心里也感到一阵阵后怕。
好在先前的年长的皇子都失去帝心,被逐到偏远的封地为王了,后面的皇子又太小,不然十二皇子能不能坐稳这个太子之位还真是难说,这太子犯傻得也太厉害了!
早些日子前恭后倨的事情就不说了,现在竟然还闹出换冠这样的事情来,真是……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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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四章 妄动
太子纳良娣当天,出了换冠那样明显到几乎不可能出现的差错,令得沈华善和邱盛年等官员是一头冷汗。这个事情过去之后,沈华善觉得,是有必要将詹事府的官员召集起来训一训了。
“本官知道,诸位都有朝职在身,又加上在忙碌太子大婚诸事,所以太子纳良娣,一时疏忽也是正常的。但是,这样的事情,仅此一次!以后绝对不能发生了!”
“太子舍人张棻生病不能督导太子左右,此事怎么没有上报?内侍何德翻找库房,怎么也没有人来报?太子在服吉服之时,怎么会没有詹事府官员在侧?非得要等到太子出寝殿,才发现这个错误?幸好此事是在东宫范围内,若是此事传到皇上耳中、传到百官耳中,会有怎么样的后果?!”沈华善沉着脸说道。
上任太子詹事一来,他还是第一次这么严厉地对这些下属说话。这个仪服小事,体现的是东宫、詹事府出现了严重的监管漏洞。
幸好这次只是戴错了头冠,还能及时换下来。若是别的事情呢?若是别的严重一点的事情呢?整个詹事府的官员都避不过问责追究!
邱盛年等詹事府的官员都没有作声,在最初的慌乱过去之后,他们有一种深深的自责。说到底,是自己这些詹事府的官员失职,没有对太子纳良娣一事加以重视,才会让太子犯这样的错误,此事若是传到皇上耳中。詹事府官员失职之罪是逃不掉的了。
“不学礼,无以立!这些最基本的礼仪我们如果都不能使太子达知,还使得太子头戴九旒冠纳太子良娣之差错,我们又怎么可以教导太子为政之道?失职之罪乃是其次!”顿了顿,沈华善继续说道。
“太子尚小,虽然已经纳良娣、参知政事,但是还要我们詹事府的官员在一旁协助、劝谏、教导。君待臣以礼,臣事君以忠,这个道理。诸位是否忘记了?朝中职责自然要尽心,但是詹事府的职责也不可轻忽!”沈华善也是后怕了,在训导这些官员之前,他早就深深自省了一次。
“诸位要认识到错误,还要制定出防止错误的办法。少詹事邱盛年拟一份详细的东宫管理规则出来,以后太子身边定要有专职官员提点、教导太子礼仪之事;还要查补东宫的漏洞。防止内侍翻库房的事件再次发生!这一次的事情,本官就不追究了,也不会让这事传到皇上、贵妃娘娘耳中,诸位请放心!”
最后是说到解决办法了。说到这里,沈华善就感到头疼不已,从主子到仆从。这东宫,处处都是要补的烂摊子啊。
此事后。沈华善给太子舍人张棻、通事舍人凌云高下了一个功课,就是给太子讲解《大永大典》,仪服之事,百官礼制等等,虽然不用太子精通这些礼仪,却也不能犯常识性错误。
至于内侍和宫女这里,则请了容贵妃再次梳理了一番。愚钝、见识少的内侍。一律清退。实在是清无可清了,才请来宫中年长得力的内侍、宫女来给东宫的这些内侍、宫女讲授相关知识。但凡礼仪、避讳、禁忌等等,这些内侍和宫女都要熟悉,并且精通,若是太子在这些事情上出现出错,首先问罪的,就是这些内侍和宫女。
当这些后续事宜都做好之后,沈华善才稍微送了一口气。幸好这事已经落幕了,接下来太子迎娶太子妃一事,有礼部、太常寺、少府监看着,倒也不怕出这样的岔子。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他再次想起了兄长沈从善这句话,深感为是。
十二月,所有人都在准备过年事宜,整个京兆笼罩着热烈欢乐的气氛,而即将到来的太子大婚,更是推高了这种过年的欢乐,皇城、京兆处处张灯结彩,上至妃嫔下至百姓都在期待着太子大婚的到来。
太子詹事府的官员这下可不敢有任何松懈了,他们紧紧盯着太子大婚的每一个流程,就算有太常寺、礼部和少府监的官员在全程打点太子大婚的事宜,詹事府的官员也会再三核对当中的每一个环节,就是怕会再出现九旒冠那样的事情。
太子的身边,必定会有詹事府的官员跟随在侧,不是太子舍人张棻就是通事舍人凌云高,就连左右庶子唐铎、杨简锐等官员也时不时在太子身边提醒着:大婚当天具何服、戴何冠,当天有哪几个流程,每个流程太子需要做什么……这样的话语,听得太子耳朵生茧。
而且,不仅仅是提醒的这些说话,就连张棻和凌云高时时跟进跟出的,也引起了太子的不快。
唐铎等官员也让官员也不是没有眼色的,见到太子明显厌烦的神色,也很适时地收了声音。其实他们也觉得为难,提点督促多了,每个人都会厌烦,不止是太子,就连普通人也觉得受不了的,但是没有这样的提醒,他们又怕出现差错。
一时之间,詹事府的官员都有一种感觉,就是太子殿下像烧红的金锭,捧不得,放不下。
这样的情况,沈华善也看在眼内,他也知道这样的情况不能这样持续下去。人不自长,取祸。关键是要太子能够有所进,他们这些官员才能够放下心来,才能避祸。
沈华善深知,就算官职设置得再细致,人员安排得再到位,也总有不察的时候。如何让太子有所进呢?这也是沈华善经常思考的问题,也曾召集了沈家诸人来商讨这一点。
却没能得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
话说在纳了良娣之后,两个良娣都很尽责地教导太子敦伦之事,太子过了一段十分滋润的日子。也就没有那个精力去折腾什么了,在朝堂之上的表现也很不错。
这令沈华善等人觉得多少有点安慰,看来那些提醒和督促还是有效果的。
男女之事,其实也就是那么一回事,所以没有多久,太子就有些厌了。不用等到詹事府的官员提醒他“欲不可纵”,他就开始冷落两位良娣了。
敦伦带来的乐趣很快就淡了,大婚的事宜在有条不紊地推进,太子对即将到来的大婚也没有丝毫紧张和期待。他每日里的内容。就是每早站在朝堂之上听朝奏,下朝之后,又要听詹事府官员和三品朝官讲述为君、为政之道。
这样的太子,让詹事府的官员再一次感到安慰:太子不耽于女色,这是好事。无形之中,他们的监督力度就有所减弱了。
加上良娣已入东宫。君臣有别,男女有防,詹事府的官员也能轻易进入东宫了。更多的时候,他们是在詹事府内和太子相处、管理东宫事务。
一日,太子从紫宸殿请安回到东宫的时候,照例看见东宫所有人都在如临大敌去准备着迎娶太子妃事宜。太子照例感到无聊,便踱步到了詹事府。
在走近詹事府的时候。他刚好听见少詹事邱盛年和左庶子唐铎等人在闲话。再仔细一听,便觉得生活终于有些意趣了。
“听说《归安图》现世了?是不是真的?不会又是临摹的吧?历年来这样的情况也出现不少了,声势倒是张得很大,不过最后都是仿冒的。”这是邱盛年的声音。
“这也不知道啊,只是京兆众人传得甚嚣尘上,搅乱了一众书画、收藏人士的心思。除了太子大婚,就是这一件事最受京兆官员关注了。” 唐铎的声音是有些低沉的。
“若是有生之年能一睹《归安图》真迹。真是死而无憾了。”魏慕白感叹地说道,语气也颇为寥寂。也不知道这一次《归安图》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是真的,他一定要想办法见一眼。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太子已经能知道说话的是詹事府哪一个官员了,原来他们在讨论的是《归安图》。
《归安图》是前朝大安朝的皇家典藏,是大安初年号称诗画独绝的永安居士的唯一存作,上面描绘的是大安朝初立、四野归朝的盛大场面。它既记录了大安朝的史实,又显示了无可超越的绘画水平,所以这《归安图》自作成以来,就已经是当世的典范。
《归安图》一直被大安皇室收藏着,上面加盖着历代大安皇上的钤印,这是它最珍贵的地方之一。只是后来烽火战乱,《归安图》就失去了下落。
据说《归安图》在大永初年还曾出现过,上面还有大永太祖上官伏的钤印,只是这一点无法核实,因为自太宗朝以来,就没有人见过《归安图》了。
“若是本宫得到了真的《归安图》,那就太好了。真想看看上面有没有太祖的钤印,而且这幅画作用来作为太子妃的聘礼,那么京兆两件大事都尽归东宫了。”太子这样想着,对《归安图》起了心思。
他派出了心腹内侍夏奇按照京兆流传的线索去寻找,看看这《归安图》是不是真的,如果是假的,就不用理会了,如果是真的,最好是能得到它。
夏奇是在东宫九旒冠事件之后被调到太子身边来的,他是宫中的老人了,先前曾在紫宸殿当差,对宫中的大小事务、规矩禁忌都十分清楚,所以容贵妃放心地将他调到太子身边。
夏奇是个鬼精的人,此刻听了太子的吩咐,便欣然应允,他想着刚来东宫,一定要做件大事让太子对他信任看重才是,恰好这《归安图》就是个契机。
夏奇,是个鬼精的人,鬼精的人,又怎么会知道”妄行,则身不安“这个至简道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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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五章 与天子争利
(不教而杀谓之虐,教而不善子之过。唉,我得有多狗血……才能把十二皇子写成这样,掩面……)
一连几日,他和底下的徒子徒孙都在不动声色地打探着《归安图》的消息。
沈家自然也知道了《归安图》在京兆出现的消息,却没有多少在意。论古画古籍,溪山俞氏多的是,沈家众人对这些见得多了。俞氏的古字画,虽然没有《归安图》名贵,那又怎样呢?
过眼即录就可以了,不一定要得到的。因此沈家对《归安图》也就没有什么渴望的心思。
《归安图》本身或许并没有这么受人瞩目,但是历代文人和帝王捧得多了,才有此盛名。关注它来做什么?还不如盯紧些太子大婚来得实在些。
沈家不关注《归安图》,不代表没有人关注,事实上,京兆不少人都在关注着它的最新消息,都想知道它究竟是不是真迹。
这些人之中,就有长泰帝。
其实长泰帝对古书画并没有多少兴趣,大永皇室的典藏也能让他受用无尽了,他之所以关注《归安图》,乃是受了早逝的生母安嫔的影响。
安嫔姓安,据说其先祖乃是大永皇室的后人,在长泰帝对生母寥寥可数的印象中,就听得她提起过这幅《归安图》,所以长泰帝也一直记得《归安图》的种种。
年老之时对过往的追忆,又夹杂着对生母的孺慕,故而长泰帝对《归安图》的兴趣还是很浓厚的,派了内侍首领张盛去处理此事。
他也想知道,《归安图》上面,是不是真有太祖的钤印。
《归安图》被京兆最大的书画收藏行典瑞斋所得,并经多个书画大家鉴定为真迹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伴随着传开来的,还有《归安图》即将被公开叫卖的消息,也就是京兆书画爱好人士都可以一观《归安图》。然后当场竞价,价高者得。
张盛知道了这个详细消息之后。本想直接去典瑞斋去取得《归安图》的,却碍于公开叫卖的消息已经传遍京兆,又怕会影响皇上的声誉,落下与民争利的声名,反而不美,遂决定参加这场拍卖会。
他相信,只要他一现身。京兆稍微有点眼色的人都不会竞价了。哪个敢与他竞价?这样就能顺利完成皇上给予的任务了。
太子的心腹内侍夏奇当然也知道了公开竞价的消息,自然也出现在这场拍卖会上了。毫无疑问,他也认出了内侍首领张盛。
张盛为什么会出现这里,夏奇自然清楚知道。他就是从紫宸殿调去东宫的。又怎么会不知道长泰帝对《归安图》的情感?张盛出现在这里,定是为了得到《归安图》了。
夏奇掩在人群里,见到张盛所到之处,所有官员都恭敬地站了起来,然后带笑点头行礼。仿佛。在这些人面前,张盛才是最尊贵的那个人。
这一切,令夏奇心里一紧,觉得极为刺目,原本这一切。是应该属于他夏奇的!
夏奇和张盛年纪相仿,当年同为紫宸殿的小内侍,一同服侍长泰帝,而长泰帝对他们两个,都是信任的。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长泰帝对张盛越来越看重,明明两个人都是做同样的差事,长泰帝也会赞扬张盛办得好。有人受宠,自然就会有人觉得受到冷落了,夏奇就有这种被冷落的心思。
原本他一直奇怪,为什么张盛会越来越得到皇上的器重。直到有一次,他偷听到张盛在长泰帝面前的说话,才觉得自己知道真相了。
张盛在皇上说“夏奇太过灵活,反而不妙”,不妙就是不能重用之意,夏其才知道张盛一直在皇上面前诋毁自己,自此就对张盛有了怨恨之心,认为他是夺走了自己的一切,才能做到内侍首领这一职。
几十年来,夏奇一直屈居在张盛之下,心中的怨恨是越积越烈,却苦无发泄的机会。直到新太子册立,夏奇才感到契机终于来了。为此,他还特地请求调到东宫,就是为了服侍将来的皇上,借此压制住张盛。
旧主暮年,新主年少,夏奇认为张盛也没有多少年可以蹦跶了。
这就是夏奇和张盛的过往。此刻,夏奇见到张盛也在这里,便有了冤家路窄的感觉。
张盛会出现在这里,肯定是为了《归安图》,而我也要为太子办事,旧仇怨新任务交织在一起,夏奇暗想一定不会让张盛如愿。
夏奇便借着熙攘的人群掩住了身形,不让张盛认出他。其实他不如此做,张盛也认不出他的,因为这典瑞斋内人太多了!大家都是慕《归安图》的名声而来,密密麻麻的人群,张盛怎么会看得见他?
夏奇还叫来了典瑞斋的一个小伙计,让他代替自己竞价,发誓一定要为太子拿到《归安图》,必不能让张盛交差。
且说张盛满意地看着《归安图》上面那个太祖上官伏的钤印,传说果然是真的,太祖真的见过这幅画作,还留下了钤印。皇上若是见到了这幅画作,定会十分开心的。
于是他笑着说道:“很好,很好,我这个做奴才的对古书画也很有兴趣的,就和诸位一起竞价吧。”
在场所有人一听,心里便哀嚎一声,知道这《归安图》定是归皇室所藏了。您是奴才不假,可是您是皇上眼前最得用的奴才,您是的话语就是皇上的心思,谁还敢和您竞价——这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张盛的出现代表着什么,他们一清二楚,哪里还敢出价?拍卖现场瞬间就似乎安静下来了。
典瑞斋的东家更是想哭的心思都有了。原本是想趁着公开竞价这个噱头,将《归安图》的价格推高,现在有了皇家的介入,谁还敢竞价啊?为《归安图》花去的大把钱财都打了水漂了!
可是拍卖的结果却让沮丧的典瑞斋东家喜出望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竟然还有人敢和内侍首领张盛竞价,那人委派了典瑞斋的小伙计来竞价,将《归安图》的价格一步一步推高。
那人是不知道张盛是什么人吗?还是不怕张盛是什么人?这样的想法。不仅是典瑞斋的东家所有,就连其他人也一致想道。
猛然,那种被皇家介入的郁闷就没有了。在场不少人竟然打起了看戏的主意,想看看这个拍卖会怎么演变下去。和内侍首领争。这实在是太有看点了!而结果,也实在让他们张大了嘴巴合不上!
那个神秘人,委托小伙计出价的神秘人,最后竟然还赢了张盛。当场将十五万两银票交割,从而得到了《归安图》。这个价格,已经让典瑞斋大赚一笔了!
张盛对这个结果也有些措手不及,怎么会这样?竟然会有人和他竞价?他对那躲在暗处出价的人更是心生疑窦。究竟是谁在和皇上作对?
张盛知道,不管是谁买去了《归安图》,最后那幅《归安图》一定会回到自己手上的。想到这里,他反而不急了。
张盛拒绝了那些欲求他个好想出钱竞价的商人们。又示意典瑞斋东家让那人将《归安图》竞买了去。他倒很想看一看,有胆子和他竞价的是何路人物。
他派出了徒子徒孙尾随那个小伙计,再仔细打听一番,便知道那暗中出价的人竟然是太子的心腹内侍夏奇!
夏奇?太子跟前的内侍夏奇?听到徒子徒孙的汇报,张盛微微笑了起来。他和夏奇一同服侍了长泰帝几十年。夏奇是什么心思,他不会不清楚。
试图以新主来压制自己?他或许是忘记了,这个新主,可还没有登位!不知道皇上听了,会有什么想法?事情真是太有趣了……
“这下大水冲了龙王庙。奴才不知道那竞价的人就是夏奇。虽然典瑞斋的那些人都跟我打了招呼,或许是夏奇并没有看到奴才吧……不然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奴才有负皇上所托……”
张盛恭敬地跪在紫宸殿内,将此事细微都告诉了长泰帝。这眼药上得,也颇有水平。典瑞斋内的人都跟他打了招呼,夏奇怎么会看不到他?当中是不是有什么意思?
若论揣测帝心的本事,张盛认为自己超过夏奇九条街。
果然,听了夏奇的汇报之后,长泰帝的脸色有些不豫。夏奇这是自作主张还是太子授意?太子这是什么意思?这还没登位呢,就敢和朕争?而且还是这种公开的场合?
这样想来想去,长泰帝对太子的所为也有了一丝看法,便召来了沈华善,想问个究竟。太子欲得《归安图》的事情,太子詹事府的官员究竟知不知道?
事情到了这里,当然瞒不住太子詹事沈华善了。沈华善一听,气急得心肺都要生烟了。
张盛是什么人?是内侍首领,他代表着皇上!太子内侍竟然敢和内侍首领争夺,这就表示着太子敢和皇上争利!这是在当众打皇上的脸面!皇上会怎么想?太子想死,也不要拖着一众詹事府的官员去死啊!
他火速前往东宫,找到太子说清楚厉害,让太子立刻将《归安图》送去紫宸殿,还令捆绑了夏奇,一同送去紫宸殿,让太子向长泰帝请罪,道是这《归安图》本来就打算竞来送给皇上的,不料大水冲了龙王庙云云。
可是太子嚅嚅地说道:“可是,这《归安图》是我打算送给太子妃的聘礼,刚刚已经派人送去少府监备案了。”
沈华善看着太子无辜又诚恳的双眼,原本生烟的心肺就像被冰水淋了一番,一下子就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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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六章 杀伐
沈华善望着太子无辜又诚恳的双眼,只觉得心里有什么“吧嗒”掉了下来,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在转身的时候,忍不住踉跄了两下。随即,他让凌云高赶去少府监,让他一定要拿回《归安图》,绝对不能让少府监备案。
幸好凌云高年轻腿长,赶得及在少府监落笔之前追回了《归安图》。随后,太子将这幅《归安图》和被捆绑着的夏奇一起送到了紫宸殿,向长泰帝请罪,言道:“儿臣派遣夏奇去搜寻《归安图》,就是为了送与父皇。不料这奴才因私怨,竟令儿臣与父皇骨肉有隙,还请父皇原谅儿臣……”
长泰帝看着太子微微慌乱却和自己十足相像的面容,不知不觉就心软了。他让太子起身,然后看着被捆绑着嘴巴塞上的夏奇,平淡地说道:“此等奴才,着实该杀!”
长泰帝这话一落,夏奇本就颓败的面容就如死灰了,而长泰帝跟前微微佝偻着身躯低着头的张盛,则嘴角扬了扬。
这个时候,张盛忽然想起了集贤殿那些年轻官员经常言到的“不妄求,则心安,不妄动,则身安。”,此真是至理。夏奇所求所行太多了,怎么可以不死呢?
随即,夏奇以“欺上瞒下”之罪被杖死,太子身边的内侍又是一换。自东宫重开一来,还不到一年,太子身边的内侍已经换了好几拨了。这一次,容贵妃将钟粹宫最得用的内侍唐密送到了东宫,只是不知道他能在东宫待多长时间了。
夏奇被杖死的时候,太子坚持要在一旁观刑。东宫诸人都以为,太子恨煞了夏奇,是要眼看着夏奇死才心平。就连凌云高也将“血腥,恐太子不喜”这样的劝说收了回去。
太子看着被捆绑着的夏奇。看着他被执刑内侍推上了长板凳之上,看着他被包着铁皮的栗木丈一下一下打下去,看着他后背渐渐渗出了血迹。看着那些血迹渐成血滴,沿着长板凳滴下来。最后看着他气息微弱直至最后无半点气息。
然后执刑内侍才停了下来,向太子复命。
整个过程,太子看得一瞬也不动,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直到亲眼看到夏奇被杖毙的时候,他才终于知道了,就是因为自己的一句想要《归安图》的意思,夏奇就没了命。直到此时。他才终于知道,自己,已经不是皇子所那个十二皇子了。
现在,他是东宫主人。他是国之储君,他是大永的太子!
在看见夏奇断气的那一刻,太子的心忽然就被震了一下,那些他一直感到迷迷蒙蒙的过去和现在,似乎就明晰地摊在了他面前。
一醍醐。一灌顶。
就像当初沈余乐在易居悟到何为易之大道一样,就像当初沈宁在湘湖边知晓何为“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一样,太子,忽然就悟了。
以杀戮之道入悟。
大永太子上官景安,在这一刻。终于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拖下去吧……”片刻沉默之后,太子这样说道,声音里听不出半点惊慌,反而有一种沉着,一种与往常不一样的沉着。
不知道为什么,随伺一旁的凌云高听着太子这句简短的话,心里觉得有些异样,忍不住想打个冷颤。或许,快到十二月了,天冷了。凌云高这样想道。
夏奇一死,东宫似乎就安静了很多,新来的内侍首领唐密见到东宫一切整然有序,不禁满意地点点头。这东宫的情况,要比他想象的好太多了,而太子,也并非外传的那样肆意无端,看来自己来东宫,也不会太糟糕。
与唐密有同样想法的,还有詹事府的官员们。他们惊奇地发现,太子变得知礼好学了,他们讲解朝局政事的时候,太子侧耳细听,那副认真的样子,让詹事府的官员心里面在啧啧称奇。
“为人君者,修官上之道,而不言其中……天有常象,地有常形,人有常礼。一设而不更,此谓三常。兼而一之,人君之道也……”东宫寝殿内,太子默念着这些话语,和长泰帝十分相像的面容,此刻露出了一丝微笑。
如果张盛能够得见太子这丝笑容,他定必会连连惊叹,因为这笑容,和四十余年前的长泰帝,一模一样啊!
此刻,青竹居内的沈宁,是不知道太子在微笑的。她翻看着秋书早前送近来的帖子,随口问道:“还有谁接到了这个帖子?”
“司农卿雷大人的嫡长孙女、鸿胪卿穆大人的嫡长孙女、少府监薛家的嫡长孙女……”秋书快速回禀道。她知道主子定会问这个的,先前已将这些名单仔细记了一遍。
沈宁主仆两人说的帖子,是准太子妃左珊给沈宁下的帖子,帖子内容是邀请沈宁三日后去左家参加左珊设的宴会,至于宴会为何而设,帖子并没有说明。
就算帖子没有说明,沈宁也知道这宴会为何而设。太子大婚的日子即将到来了,准太子妃这是在入东宫之前邀约闺中好友,共宴同饮。这算是京兆即将出嫁的姑娘家一贯的做法了。只是准太子妃设宴又略有不同,一是为了畅叙旧情,二是为了联合势力。
这些闺阁好友,在沈宁看来,就是一种势力。这些姑娘家,和准太子妃年纪相差不大,又是朝中重臣的嫡长孙女,可见将来也会是朝臣的嫡长媳,再将来就是一家的宗妇了。这些姑娘和她们身后的势力,才是沈宁所看重的。
现在准太子妃下帖相邀,沈宁倒也很想看一看,这些京兆贵重的姑娘,是何等性情。说来也不可思议,沈宁随沈则敬重返京兆以来,就没有参加过几次这样的闺阁聚会。只隐约记得当年庸王妃陈婉柔曾设宴相邀,还有荣平郡主和哀王妃郑少宜。这些,仿佛是昨日的事情,可是刹那桑田,她们都已经不在京兆了。
些许感叹,却也并不遗憾。历经了一世,沈宁并不觉得这些闺阁情谊是人生里必不可少的,有,当然是好,没有,问题也不大。她所想所思所谋,乃是保家族平安,余下心力也不多了。
三日后,沈宁带着秋歌,来到了左家。门下侍郎府,倒不是在景泰大街的,而是在始府大街旁边的永福大街,离沈家,隔得并不远。这一段不远的距离,沈宁还是乘了马车前去,将礼仪做到十足。
当沈宁下马车的时候,早就有左家的婢女在等候着了。虽然沈宁和左珊并没有私交,沈家和左家也不是太熟,但这都没有关系,因为太子,这两家可以装作很熟。左珊给沈宁下帖子,就是为此。太子妃的娘家怎么可以跟太子詹事家不熟呢?以后两家是要通力合作的。
左家的婢女很谦恭,然而脸上一闪而过的愕然并没有逃得过沈宁的眼睛。沈宁知道她为何如此愕然,一个十九岁还在闺中的姑娘,在京兆,也算少有了吧?当沈宁跟着左家婢女来到左珊的“栖凤院”时,都觉得自己老了。
准太子妃左珊,只得十五岁,刚过及笄之年,是以和她交好的姑娘家,都是差不多年纪。甚至还有更小的,只有十二岁。十二岁,那还是自己刚重生而回的时候呢。
“沈姐姐请坐。春喜,快给沈姐姐奉茶。”见到沈宁到来了,左珊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亲热的笑容,仿佛和沈宁是知交好友一样。她早从祖父哪里知道,这个沈家的沈宁,是要嫁入清平侯府的人,绝对不能小觑。
沈宁也是很热情地称呼“左妹妹”,左珊一日未入东宫,这太子妃的称呼她就一日不敢受的。跟在沈宁后面低眉顺眼的秋歌在听到“春喜”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不厚道地笑了,春喜,就是那个得到宓小姐隐秘消息的同乡婢女?
沈宁坐了下来,看着这些稚嫩的小姑娘们,心里暗暗思量,这些,就是大永将来的重臣之妇?她试图回忆,这些姑娘,是否有一两个,是她前世所相熟的。
结果是一点都对不上,也想不到,这些小姑娘,会落在谁家。
没多久,沈宁的全副注意力,便落在了准太子妃左珊身上。她不得不承认,长泰帝和容贵妃最后选定左珊,也不仅仅是因为何家出了那件事的。左珊长相端庄,这就不用说了,甚是让沈宁诧异的是,这端庄之中却有种独特的气息。这种独特的气息是什么,沈宁却一时形容不出来。
直到,端茶水上来的小婢女不知为什么脚底一滑,竟然在众多姑娘面前摔倒了,而且,她手里的托盘茶水也飞了出去,正好落在左珊的脚步,“哐啷“一声,茶杯碎了,茶水流了一地。
在茶杯声碎那一刻,左珊两眉一挑,凤目略眯,嘴唇也紧了紧,脸上却没有发怒的征兆。她只掠了一眼那个小婢女,便挥挥手道:“下去吧。”,随即便笑了起来:“给各位姐妹陪不是了,下人无状,倒见笑了。”
沈宁跟着众位小姑娘连声说“不敢不敢”,心里却无比凛然:刚才那一刻,她终于知道准太子妃面目那种独特的气息是什么了,那竟然是一种杀伐之气!
沈宁相信自己绝对不会看错的,那个小婢女,绝对会没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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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七章 族令
(预告,下章场景变换了,会有点闷,大家忍受下哈.)
那个小婢女的命运,沈宁无法关心。当她带着凛意回到沈家的时候,却接到了沈华善的召唤。
书房内,祖孙两人正在沉默,两人都从对方身上感到到那种微微的冷意,这是为何?
那一次《归安图》之后,沈华善没有召集詹事府的官员来训话了,就算他们将东宫盯得再紧,太子有心隐瞒的话,也不可避免类似《归安图》这样的事情发生。
该如何摆正自己的位置,该如何和皇上相处,这样的问题,沈华善已经多次和太子说过了。与天子争利,这样的事情,他竟然难能做得出来,要知道,他还只是个太子!
只要一日没有登上那个位置,他都只能是太子而已,他怎么敢?
所谓疏不间亲,他不能直接对太子说“防着皇上,一定要小心谨慎”,他能做的,就是将前朝历代的帝王、太子的相处过程讲述给太子知道,能不能有得,有得能得多少,这就要看太子本人的悟性了。
短短时间内,就发生了九旒冠和《归安图》这两件事,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容贵妃那样挑通眼眉的人,怎么会生下一个怎么都点不透的太子呢?皇上坐稳皇位四十余年,精通帝王心术,太子最得他喜爱,怎么在这上面就学不到皇上一星半点呢?是太子年纪小犯浑还是太子本身就是个拎不清的?
沈华善开始觉得自己考虑不周了,先前和十二皇子接触得少,并不知道他是这样犯浑的一个年轻人,原本他想着,有容贵妃这样的生母,太子再怎么样,都比五皇子、二皇子等人要好的。却没有想到有其父必有其子。
太子和皇上,在某些做法和看法上,真的是很相像。尤其是在随心所欲这一点上面。沈华善想起了最初之所以支持十二皇子,就是想着他年纪小。可是教导和修正的余地很多,可以阻止皇上“独夫”这个错误的实践,却没有想到,太子我行我素。
虽然太子最近已有所收敛,对着他的时候很恭敬,在朝廷之上,听政也很认真。但是这样好学上进的太子。比那个懵懂无知的太子,更令他心慌和恐惧,觉得原本冰冷的心里如火烧,时冷时热。
有大凶。则大变出。
沈华善想不清楚自己的心慌和恐惧所为何来,只得叫来了沈宁。其实他早就知道,这一世,改变的太多了。问了,还有什么意思呢?可是他还是想问一问
良久。沈华善才艰涩道:“上一世……太子……太子结局如何?”
“在上官长治被立为太子之前,暴亡。”沈宁倒是快速回答了。这个问题,她早已问过自己数十次了。
暴亡,这么简单直接的结局。听到沈宁的回答,沈华善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祖父……太子妃面相隐有杀伐之气。是不是应该让兄长去看一看?”沈宁又补充说道。将她在左家所见一一告知沈华善。
这里指的兄长,自然是在司天台任职的沈余乐。
“什么?杀伐之气?”沈华善忍不住扬声叫道。觉得本来就觉得如冰浸又如火烧的心。现在却再添了一些什么。
冰炼火淬,再加了一点击打以为调引,沈华善的心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平静如鸿毛浮水,有无根之心,循循其上。
良久,沈华善只是低低头,眼里却有些湿。
罢了,罢了。
他挥挥手让沈宁下去,什么也不想说。
沈华善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他越想越觉得沈家前程堪忧,不由得打破了规矩,给守孝中的俞正楷写了封书信,又吩咐沈余宏前去江南拜访避居孤山的叶正纯,又陆陆续续地给沈家的子弟沈则高、沈则思、沈则成等人去了书信,然后心急地等待着众人的回信。
因为心有忧虑,又加上是十二月天冷地冻之时,所以沈华善生了一场小病,令沈则敬、沈宁等人害怕不已,就怕病去如抽丝,沈华善会因此落下什么病根,好在沈华善休养了几日,也就恢复了,沈家上下这才松了一口气。
在休养期间,沈华善一直在思考,沈家下一步应该怎么走。以太子现在的心性,他登位之后,这个朝廷会是怎样?沈家该怎么办?
想到这天下的局势,西燕在上官昊登位后,对大永隐隐成了威胁之势;而北疆民心动乱,局势未明;而东、南一带又多灾多难,在这样的天下大局面前,沈家将来的路在哪里呢?
他开始盘点沈家现在所拥有的势力。几年下来,沈则高一直在岭南道任职,历任南海、香山县令,现在已经是韶县的县令了,管辖南岭、丹霞一带;而在安北都护府的沈则思,也在沈华善等人的帮助下,做到了安北都护别驾一职;而在西燕和西燕交界的地方,沈余益等人一直在活跃,这些年也逐步在那里壮大了;草场案中,沈家在陇右道撒下的人,也在扎根发芽,目前势力并不明显。
得出的结论就是,其实沈家现在可以算得上的最重要势力,就是沈华善和沈则敬,而沈华善一旦致仕,沈家的势力就会遭受重大损失,现在就看沈则敬能不能顺利接替沈华善成为沈家的支柱了。
其实优势真的是不明显啊。——沈华善这样感叹道,因为生病而疲倦的面容显得更加苍老,令为他捧汤侍药的沈宁忧心不已。
“宁儿,明年,天下的局势会怎样?”沈华善疲倦地问道,觉得自己真是老了,一场小病而已,心里就觉得这么累了。
“明年……北疆谷大祖反,五皇子前去平乱,则思叔父为了救五皇子中箭身亡;西燕及大永各地如常……旁的,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了。”沈宁想了一下回答道。
其实前一世的事情到了这时,已经作不得准了,这一世就算谷大祖反。也不会是上官长治去平乱了。
更何况,则思叔父已经在安北都护府了,他每月发回来的密信都是说谷大祖没有反像。只是北疆百姓似乎在有人煽动,才会民心动荡。
沈华善也知道沈宁所知道的前世已经没有多大的参考价值了。这一世,就像沈宁所说的,有太多改变,已经和前一世不一样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此一问,或许是有些好奇,也是为了佐证吧,证明前一世沈家走的路是错误的。从而得出沈家这一世要走的路。
在等待江南及各地的回音的时候,这一对祖孙就这样拉拉杂杂地说着京兆和天下的局势。在沈宁的描述下,沈华善将前世和今生的信息交纵,心中的混沌逐渐消退。本就平静的心,更是轻得似乎什么都听得见了。
在得到俞正楷和叶正纯等人的回音后,他又总结了沈家各地子弟的书信,联同沈家各位族老商量之后,他心中有了一个决定。只待太子大婚之后,就将这个决定落到具体实践之上。
太子大婚顺利完成,这一次没有出现任何差错。在太子偕同太子妃祭告太庙之后,沈华善和邱盛年等詹事府的官员都抹了一把汗,将一直悬在心头的大石放下了。
太子大婚之后。东宫内宫自然有太子妃主理一切,而太子也渐渐开始熟知政事,朝中三品大员按照规定前来给太子讲解朝政,又加上有容贵妃和沈华善时时的提醒,太子犯浑的机会就少了很多。
其实他也没有时间了,白日要跟随长泰帝听政事,晚上则要和太子妃、太子良娣交流感情,他已经开始走上了一个正规太子要走的路。
太子听话,东宫一片平静,邱盛年和唐铎等人就觉得日子好过了不少,在詹事府当差也不是那么难熬的事情了,当然沈华善也就能腾出手来处理沈家的事情了。
十二月底的时候,沈华善以族长之令召集了沈家子弟前来京兆开族长会议。因是过年时节,接到族令的人基本都到齐了。从沈华善这一辈开始,共三代十三人,都齐聚在景泰大街等候沈华善的安排。
这三代十三个人分别是:沈华善这一辈的沈华善、沈开善、沈得善,沈则敬这一辈的沈则敬、沈则儒、沈则高、沈则远、沈则学,沈余宪这一辈的沈余宪、沈余宏、沈余乐、沈余文、沈宁。
除了远在安北的沈则思和在西燕的沈余益,沈家三代的中坚力量基本全都在这里了。
“现在太子登基,京兆的事情基本依据告一段落了,这一次召集你们过来,是为了族中的事情。根据我和族老商量后决定,有两个事情交给你们去做。这两件事情关系着沈家的根基和将来,必须要保密!”沈华善后话了。
“出得了我口,入得了你们耳,绝对不能说出去。就算是你们的父亲、兄弟、妻子、儿子,都不能透露半句。违者,立即除族!”沈华善语气凝重。
这么严格?一向跳脱的沈余宏和神神化化的沈余乐对望了一眼,不知道祖父(伯祖)要他们做的是什么事情,要除族这么严重?
沈宁自从看见诸位叔祖、叔父、兄长出现在景泰大街的时候,就很好奇,看来祖父是有决定了,关于沈家即将要走的下一步路,到底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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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八章 边陲小镇
“噶几……噶几……”的马车声从远而近,令正在准备摆摊的老汉觉得有些奇怪:这一大清早的,谁家的马车会这么早啊?
他抬起了头,看向那辆马车,那辆马车外表看起来有些破旧了,马也是老马,估计又是哪一个小药材商贩赶早来这里收购了。
“再早又有什么用,都早就别人给内定了……算了,还是专心摆摊吧,这天气,不太好啊。”老汉咕哝着说道,不再看那辆马车,专心拾掇起自己的小摊来。
他从大麻袋里拿出一个又一个小袋子,小心地将它们一一摆放整齐,边喃喃地说道:“诃子 、砂仁、当归、黄连、茯苓……都齐了……”原来这是一个药材摊子,这老汉,是个卖药材的。
“吁……”的一声,那辆噶几噶几的马车竟然在老汉跟前停了下来,老汉有些迷糊也有些害怕。
他正想着呢,就见赶车的小厮跳了下来,朝老汉行了个礼,然后问道:“请问老丈,文镇药市怎么走呢?”
原来是个问路的,老汉松了一口气,见到这个小厮这么有礼,便热心地回答道:“这里就是文镇药市了。这里是大街道口,前面第一个借口右转弯,就是药市了。不过现在这么早,药市还没开呢。”
“多谢老丈了。请问老丈,这药材摊子是您的吗?”突然间,一个中年人插话道,然后很好奇的看着老汉的药材摊。
他是马车的主人,在老汉和赶车小厮说话的时候,他从马车上下来了,刚好听到了老汉的一番热心话。
“是啊,这不是赶早,来占个好位置嘛。呵呵。你们是第一次来文镇?这药市啊,起码要到申时才开呢,你们来早了。”老汉说着话。然后再次整理着他的摊子。
这天色一明,就会有些百姓和散客陆续来药市这里了。他得抓紧时间,在药市开门之前做多些生意才是。
“老丈说的是,我们是第一次来文镇,不懂规矩。我听人说文镇的三七是最好的,所以赶来看一看。老丈,你这有三七吗?”那中年人又说话了,笑呵呵的样子。看着就让人觉得十分亲切。
“三七?有的,有的,你等等啊,我给你找找。”老汉一听也来精神了。说不定这问路的还能做成一笔生意呢,便忙不迭地翻出一个小袋子,将它打开给那个中年人看。
“这……文镇不是盛产三七吗?这个头怎么这么小?和我在别处看到的还要差一些啊。”中年人看着老汉递过来的三七,觉得有些诧异。
西宁道滇州一带盛产三七,这里出产的三七数量占了全大永三七数量的七成。而文镇的三七尤其有名,以量大个大效好闻名于世。他远在京兆都曾多次听过文镇的三七之名。
西宁道的药材商人曾以“遍地三七”来夸扬文镇,如今他亲自到了这里一看,却真是有见面不如闻名之感。
“您有所不知啊,文镇盛产三七不假。可是好的个头大的三七,全部都是被别人内定的了,或许你可以去前面的李家和药市行会了解情况。似老汉这样的小摊,都是一些小三七了。”老汉摇摇头,说了这文镇的大概情况,却四顾了一下,显然觉得说的这些话怕被别人听了去。
“哦?请问老丈,这李家和药市行会是怎么说法呢?实不相瞒,我此次前来文镇就是想收购三七的。西宁道的药商行会我就听说过,这文镇的药市行会,我还真是不知道呢。请老丈不吝赐教。”那中年人面带笑意地问道,一副诚心请教的样子。
“总之,收购三七呢,你去找药市行会就是了。就在前面呢,丘北街道上摆着两尊石狮子的,就是行会李会长的家了。”老汉推拒着说道,不愿意就这样的话题多说什么。
见到中年人还是盯着那一袋三七看,也没有再说什么,又去摆弄他的小袋子了。
“既然这样,老丈,您这一袋三七我都要了,您开个价吧。在下多谢老丈的指点,不然我还不知道要去李家呢。再给我来一些当归、诃子,还有天麻也要一些。麻烦老丈了。”
中年人见老汉没有再说话,也不以为意,吩咐着那赶车小厮将银两拿出去,买下了老汉的不少药材。
那老汉一听,喜不自胜,这可是一笔大生意呢,他摆好些天摊子也没能卖出这么多药材呢,今天真是遇到贵人了。
那中年人让赶车汉子将药材送回了马车上,然后再问那个老汉道:“老丈,请问这附近哪里有落脚的地方,我这马车和人都要休整一下,总不能在此等一两个时辰的。”
“我们这文镇啊,虽然只是个边陲小镇,但是由于往来的药商很多,客栈倒也不少。前面不远处就有一间文七客栈,地方很大。既可落脚,又有饭点供应的,先生在那里落脚就可以了。”老汉眯着眼睛说道。
他刚刚做成了一笔大生意,对中年人的问话是笑着回答的。
“如此,多谢老丈人了。”那中年人谢过老丈,再次看了一眼老汉的药材摊子,然后跳上马车,吩咐着赶车汉子继续前行了。
在这个中年人马车离开后一小会,又有一辆马车驶过老汉的身边,和前一次马车一样,也是车败马老。只不过,这一次,它没有停下来向老汉打听消息了。
老汉挠挠头,不再理会接连过去的两辆马车,低下头整理药材摊子去了。
文七客栈的小伙计甫一打开客栈门,就见门前停了两辆马车,那两匹老马已经歇鞍,优哉游哉地甩着马尾。
一个小厮和一个汉子正在一咸一淡地扯着话,显然这两辆马车已经在客栈面前等了一段时间了。
谁会这么早来投宿啊,下伙计迷迷糊糊地想着,打开了大门,招呼着门外的客人进来堂中坐下。
而他自己,则一溜烟地跑去后堂吩咐煮热水、备早饭去了,一大早就有客人来投宿,这可得好好表现才是,掌柜的肯定也满意的。
听了赶车小厮的请示,那两辆马车的人也先后下来了。从第一辆马车上下来的,就是在先前在老汉摊子买了药材的那个中年人。他先是跳下马车,然后恭敬地对着马车里面说道:“岳父大人,我们已经到客栈了,请下车吧。”说罢,便弯下了腰,把手伸向马车里面。
马车的车帘再次被撩开,一个老年人下了下车,他头发有些斑白了,然而精神看起来很好,脸上带着笑容,老实敦厚的样子,他呵呵笑着说道:“到了就好,到了就好。我这副老骨头啊,实在不应该走这一趟啊。”
中年人笑了笑,却并没有回话,将老年人迎进了客栈,吩咐赶车小厮打点一应落脚安置事宜,坐下来似是等待着什么人,而小伙计,已经手脚麻利地将热水、碗筷都送上来了。
出乎小伙计的意料,第二辆马车上下来的竟然是一个姑娘家,并一个丫鬟。那姑娘家头戴着帽纬,看不清样子。
那个丫鬟,看起来年纪不小了,看着是精明审慎的人。她们两个施施然地在中年人那一桌落座,显然,他们是相识的。
“宁儿,都叫了你不要跟着来的。一个姑娘家的,跑来这里做什么!你父亲也真是的,就让你跟了过来,这姑娘家,怎么好到处出门!”那中年人嘴里着,却给那丫鬟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给那姑娘倒热水。
“二叔,这是祖父的决定,与父亲无关。况且,我也很想来文镇这里看一看。我这不是挺好的,有秋歌跟着,在马车上也很舒服的。”那姑娘笑着说道,语气里自有一股清爽和疏朗,顿时让中年人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丫鬟,听了这些话,也很有眼色地将一杯热水送到了那姑娘的手中。
“好了,则远,这出门在外,年轻人多长些见识就是好事。”那老年笑着说道,这一路以来,这对叔侄就重复着这样的话语,他觉得自己的女婿说得有点啰嗦了。
“外祖父都这样说了,侄女自然要跟着二叔来见见世面了。其实我真的很想知道最接近西燕的地方是怎样的。就像祖父说的,这才能想出去接下来要走的路。”那姑娘字字句句都搬出“祖父”,令那中年人顿时气结。
原来这一对叔侄,正是沈则远和沈宁,而那个老人,就是沈则远的泰山大人,江南胡氏安和堂的当家人胡不涂,而赶车的人,正是如流处的连山,还有应南图的得用之人陈成,他们一路负责沈则远等人的安全,终于来到了文镇。
文镇是位于大永边陲一个小镇,隶属西宁道昆州,地方很小,人口却是不少,是昆州属下一个十分出名的小镇。沈则远和沈宁等人之所以来到这里, 有两个原因。
其一这里是最接近西燕的地方,其二,这里生产药材三七,沈则远和胡不涂要来这里看看,被称为大永军队“金不换”的三七药材,在文镇具体是怎么样的。
沈宁,原本这个时候应该在桂州的,却硬要跟着沈则远、胡不涂来到了这边陲小镇。
这时,已经是长泰四十二年的春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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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九章 西风近
“咳……咳……”忍不住地,沈宁咳了咳,虽然已经来到西宁道将近一个月了,仍然不能适应这里的天气,尤其是来到文镇这里之后,喉咙就有诸多不适。
文镇是大永最靠近西燕的地方,气候和西燕也相似,春秋极其寒冷,虽然京兆的春天也冷,但是却没有这文镇时不时的湿热。
沈宁看着叔父沈则远和胡氏安和堂的胡不涂,再看看身边也有风霜之气的秋歌,心中起了一阵阵感叹。
京兆的一切,似乎还在眼前,仿佛还是昨天,她还和沈俞氏一起去东宫参见太子妃左氏,接着就去钟粹宫拜见容贵妃,但是,实则是她离开京兆已经两个多月了,而文镇,离京兆已经千里远了,真远啊,真快。
她犹记得,祖父在书房下了族令,要沈氏族人全力以赴去做的两件事之一,就是令得善叔祖带着沈家二代、三代子孙前来西宁道,然后,全力开拓西宁商道。
想到族令要做的第二件事,沈宁微微一笑,想必开善叔祖已经带着沈氏子弟前往岭南道了。
他们,都离京兆甚远了。
过完年之后,沈瑶要远嫁西宁道桂州刺史卢智胜的嫡次子卢明知,因而沈家的送嫁队伍浩浩荡荡离开了京兆,送沈瑶出嫁。
送嫁队伍之中,有沈得善、沈则远、沈余璋、沈余守等人,沈宁作为沈家的嫡长女,虽则还没有出嫁,却也来西宁道送沈瑶一程。
当然,沈华善的意思是:反正应南图还在各地游历,那么沈宁就前去西宁道增长见识,顺便为沈家出谋划策,她从俞正道那里所学得的纵横之术也有可用之地。
沈家一行人就来到了西宁到桂州。而胡氏安和堂的人,早就已经来到西宁道了。在进入西宁道之后,沈家队伍就分了两路。一路由沈得善带领,优哉游哉地往桂州出发;另一路则是沈则远和胡不涂汇合。提前来到文镇这里打探消息。
为了掩人耳目,在进入文镇之前,陈成特地换掉了原先一直急行的精良马匹,而换成了两辆老残马车,就是为了得知文镇的最真实情况。
窥一斑而知全豹,知道了这文镇的情况,也就大致知道昆州的情况了。这样,才能方便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文镇离西燕,还有多远?”喝了口热水之后,沈宁缓过神来。问了沈则敬,他之前曾来过西宁道,舆图上所标的一切,应该也会有印象。
“从文镇往西,翻过一座高山。名唤莫窟山的,就是西燕之境了。”虽然沈则远也没有来过文镇,但是文镇的大致情况,他从舆图上也得知一二。
往西,莫窟山?沈宁想了一下。试图勾勒出文镇的大致轮廓。那么,当年,余益堂兄和应南图,也是经由莫窟山而去西燕的吗?
沈宁想起了此刻仍在西燕的沈余益,还有前去西燕游历的应南图,想到了这就是最靠近西燕的地方,心中百味杂陈。
文镇这个地方,她在前一世里曾经听说过,却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她能够亲身踏足此地,感受这里的风物,感受这里的人情,亲自来看一看,大永最边陲的地方。
只需翻过那座山,就是西燕了。有关西燕的一切,燕诚公主、司马昊、互市等等,也都一一涌上心头。
原来,她已经和西燕这样近了。
这一世,为了开拓西宁商路,为了继续上一世沈家没有完成的路,她竟然来到了这里,真是不可思议。
“吃过早饭之后,可以顺着文镇往西走一走,既然来到了这里,怎么可以不隔山眺望一下西燕的驻兵?”胡不涂乐呵呵地笑着说道。
他没有说正经事,好像来文镇就是为了纯粹游历一样,令沈则远的眉头皱了皱。
“西燕已经近了。叔父他们应该也快到桂州了。我们要尽快完成这里的查探,然后赶去桂州和他们汇合。”沈则远说道,想起了这一趟文镇之行的目标。
原本查探消息这样的事情,是交由如流处和蚍蜉去做的,但是如流处和蚍蜉在京兆的作用更大,而且胡不涂一定要亲自来文镇看看,他也就来到这里了,办好了这里的事情,他还得赶回桂州送女儿沈瑶出嫁。
“不急不急,得善一定会慢悠悠地去桂州的,反正离成亲日子还有一段日子,我们可以在文镇这里多停留几天。”胡不涂说道。
这一次,最主要的,是去参观一下文镇的药市,了解文镇药市的运作情况,这才是这次来这里最重要的事,还没有做呢,就想着返回桂州,这怎么可以呢?
沈宁听着胡不涂和沈则远的话语,并没有插口,对于商事这样的事情,她并不十分熟悉,不会发表意见。
其实这样的场合,如果是沈宓,就可以说出有用的意见了,但年前她已经和颜商成亲,还在京畿一带过着如蜜甜的日子,沈宁和沈则敬怎么会让她来西宁道呢?
只有沈宁,才是最合适前来西宁道的,因为应南图也在西燕、西宁道一带游历,说不定两人还能重逢。
在文七客栈吃过了早饭,胡不涂就前去休憩了,沈宁则穿上了男装,跟着沈则远出门去查探情况。这一招,当年沈宓在龙井斋的时候就用过,在鉴华堂上课的时候,天衣阁的师傅将化妆、改扮的技巧教导给了这些沈家的姑娘们。
咋一看,沈宁就似个翩翩公子,令沈则远好气又好笑,带着她和连山等人,去药市打探情况。
所谓药市,就是药市商人自发聚集组成的贩卖、收购药材的集市,和普通的市集一样,只不过是领域独特,和药材相关的一切都可以在这里找到,就逐渐成了药市。
文镇这里因为盛产三七,药市的地位更加重要,官府特别组成了药市行会来管理文镇的药市。药市和药市行会的所在,就在文镇的中心大广场,这里。正是文镇交易药材的地方。
当沈则远和沈宁来到药市的时候,就算他们在京兆见多识广。也被这药市的热闹和繁华吓了一跳。
早上经过的时候,明明是人影都没有一个的。此刻是申时末,药市里面熙熙攘攘,似乎文镇一下子就出现了这么多人,吆喝声、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算盘劈啪声,让沈宁想到一个词语:火热!
是的,这药市的场面。就是可以火热两个字来形容。
广场的四周,是一排排库房式样的商铺,每一间商铺前面都堆放着各种各样的药材,远远地。就能闻到一股股药箱;广场的中间,也摆放着密密麻麻的麻袋,从上面的标示来看,里面装的全是药材,许多药材商人都围着这些麻袋在打转。评估着这些药材的价值,计量着这些药材的出价。
在广场四周和中间流转游走的,则是推着手推车的苦役和百姓,他们有的是商铺的伙计,有的则是文镇官衙的徭役。甚至,还有一些士兵在搬运着药材!
这样的热闹,和京兆祥和大街相比,也毫不逊色!这一个小小的文镇,竟然会有这么多的药商、这么多的药材在此流通。直到此时,沈宁才知道祖父为什么说文镇、昆州就是西宁商路的切入口了。
一个小小的药市,就是这样火热的情况,那么其他集市呢?沈宁可是清楚地知道,这药材,在昆州商事中,是排名第二的。
那么,其他商事,又会是怎么样?排第一的,又会是怎样的盛况?
想到这里,沈宁的心忍不住抖动了一下。
这么明显的事实,朝廷显然也是知道的,长泰三十六年大永使团出使西燕之时,就曾考察过西宁道商路的情况,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户部也没有任何关于拓展商路的消息。
这原因不外有二:心有不足、力有不逮,也就是说,隐藏在这么明显事实之下的,是异常复杂难控的情况,这昆州的水,深着啊。
沈家想到在这深水里摸鱼,谈何容易?
一旁沈则远也得出了和沈宁一样的结论:这昆州的水,深着啊。
很快,陈成将自己兜了一圈所知的情况小声地告诉沈宁:“这药市是五天一会,文镇所有的药材交易都是在药市完成的,管理这个药市的就是文镇的药市行会。药市行会制定一系列的规定来保证药市的畅通、盈利,所有药商、药贩、种药人都要根据药市行会制定的规矩来办事。当然,小摊子、散客这样人是不用守规矩的。”
其实这些,沈则远早前和西宁道的尚药行会打交道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这文镇的情况也差不多。
“文镇药市行会每五年一选,为了公平起见,有族人当选会长的家族,这五年内不得再沾手药材之事。这一届的会长叫做李次山,正是昆州李氏的子弟。上一届的会长也是李家人,李氏以公正严明出名,又一向不沾药材生意。这药市行会会长,等于是李氏世袭的了。”
连山补充了新的资料,这一点,倒有别于他处。
五年内不得沾手药材生意,那如果是从事药材的家族,就等于是断了家族财脉了,这样的会长,有哪一个家族子弟想当任?
在昆州、文镇这样的地方,不接触药材生意,就等于是入宝山而空回,这李家,真是奇怪!
难道李家还有别的门道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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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六十章 有戏看
(继续慢热……)
“我早就已经找老行家看过了,这是羽列蟹甲草根!根本就不是天麻!你这黑心药贩在蒙我呢!赔钱,赔钱!”就在沈则远和沈宁思考的时候,忽然前面爆发出一声大喝。
只见一个药商模样的人紧紧揪住了一个药贩的衣领子,语气凶横地说道。那药贩子,则是神色慌张,不住地挣扎着,旁边还有好几个人在一旁面红耳赤地争吵着,看样子是这两个人的伙计。
这两拨人吼叫声实在是大了,所以药市中不少药商和药贩都往他们那里张望。很快,这两拨人身边就聚集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诸位都来看看!这黑心的药贩子,竟然将羽列蟹甲草根当成天麻卖给我!还足足有一千三百斤之多!这天杀的!价格相差甚远就不说了,关键是一点药效都没有!若是药铺开方用了这天麻,这就是谋财害命的事情了!”
那药商看见周围的聚集了不少人,从身边的麻袋里拿出一把药材展示给众人看,语气愤然地说道。说罢,狠狠的揍了那药贩一拳。
在药市中的人都是和药材打交道的,对于羽列蟹甲草根和天麻的差别,还是知道的。难道竟然是有人混淆了这两种药不成?
听了那药商的话语,也有药贩子拿过了那所谓的天麻来仔细打量。
从外表来看,这羽列蟹甲草根经过炮制之后和真的天麻没有什么两样,色泽、形状都很相似,待掰开一看,断面光滑色泽黄白,也不觉得有什么差别,再放进嘴巴一尝,都是味甘。这应该是天麻没有错啊。
一时间,药商和药贩子面面相觑,他们判断这就是真的天麻。怎么会是羽列蟹甲草根呢?
甚至有围观的药商拍了拍那那人的药商,迟疑地说道:“老哥。你是不是弄错了?这是天麻。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就是就是!我这明明是真的天麻,怎么会是羽列蟹甲草根呢?诸位都来评评理!这位药商欠了我的款项,现在不想还了,反而来讹我这一遭!诸位都来评评理!”看见了围观诸人的神色和举动,那药贩也有了底气,这样叫嚣道。
“没有误会!这看起来和天麻一模一样,但是原料却真是羽列蟹甲草根!原本我也不知道的。但是许多病人来买了天麻之后效果,我才起了疑心,将这天麻送去给老行家鉴定,他们将这天麻蒸煮来看。一蒸煮,这羽列蟹甲草根疣状须根痕就显露出来了!”那药商涨红着脸反驳众人道,心里感到无比后悔。
如果不是这假天麻做得和真天麻一模一样,价钱又颇为便宜,自己又怎么会上当呢?可恨自己数年和药材打交道。竟然栽在了这一千三百斤天麻之上!
想到这里,这药材商人尤不解恨,再次狠狠地揍了那药材贩子一拳,而那药贩子,也不甘示弱。狠狠地回了那药商一拳,两人的小伙计们眼看着也想冲上去帮忙了!
“都别打!都别打!刚才我看见李会长在西侧巡视,李会长为人公道仁义,而且李家不沾药材生意,李会长为人最公正了!请他来住持公道!”人群里有人在喊着。
这掐架挣扎也不是一回事,到底是要分清楚真伪才好。若是这个药贩这么黑心,那就一定要送官究办,对于这种假药、黑心事,药市不少人是深恶痛绝的。
就是这样一粒老鼠屎,搅乱了整个药市的秩序,但是若是药商讹诈,那也不能轻易了解,须知信誉乃是药贩的生存之基,怎么能污蔑药贩卖假药呢?
人群中甚至有围观的小伙计自告奋勇地去将药市西侧去请李会长,而围观的药商、药贩一听到李会长,脸上便露出了信服的笑容,忍不住点点头说道:“有李会长在,我们就放心了。李会长一定会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的。”
沈则远和沈宁以局外人的姿态静静地看着这个药市风波,他们看到药市中的人对这个李会长如此信任和称赞,心中都觉得有一丝怪异。
这个李会长在药市之中竟然如此高的威望,甚至在众药商和药贩的心目中,他就是一把评判的尺度。一个人能有这样的威望,德行必须过人,为人处事必定要周全,这昆州李氏,殊不简单。
很快,先前那一溜烟跑去西侧的小伙计就领着一队人过来了。走在最前的,是一个年约五十的儒雅男人,身后跟着好几个药商、药贩,而且他们对这个儒雅男人还十分恭敬。看样子,这个儒雅男人,就是众人口中所说的李会长了。
果然,围观的药商、药贩等人,远远看到那个男人过来,就说道:“会长来了!会长来了!都让开,让会长看看这些天麻!”待那男人走近之后,纷纷向他打招呼道:“会长好!”“见过会长!”
药市行会会长虽然不沾手药材生意,但是药市行会掌管着药市的规章制度,还负责评判个药商、药贩的优劣等级,在场的药商、药贩自然对会长恭敬有加。
更重要的是,这李会长,乃是昆州李家的子弟,还是昆州刺史李惠山的堂兄。不看在药市行会的份上,也看在昆州李氏的份上,这些药市商人哪里敢造次?
难得的是,听到了诸人的行礼问候,李会长笑得极其温和,让大家切勿多礼,大家都是药市中的人,无分彼此云云。
李会长语气中的熟络和随意让人心生好感,于是那些药商便一五一十地将这次药市的争执告诉了李会长,让他作个判断!
那打人的药商和药贩子则异口同声地说道:“请李会长给我们做主!还我们一个公道!”
李会长接过了那一袋争执的天麻,就像之前的药商和药贩一样,先是仔细打量,然后掰开,然后尝了尝,眉头有些蹙起,然后他再拿过另外一块天麻。再次仔细地尝了尝,原先有些蹙起的眉头慢慢地舒展开了,看样子。心中已有定论了。
沈则远和沈宁都很好奇,这个李会长是怎么个评判法。那天麻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正想着,就见那李会长沉下了脸,语气严肃地说道:“这天麻是假的!张康成,你胆子真够大的!竟然用羽列蟹甲草根来代替天麻!做这样的黑心事就是谋财害命!你可知错?”
“会长……会长,冤枉啊,我们张家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冤枉啊……”那药贩张康成见到了李会长沉下的脸色,口里不住地叫着冤枉。会长只尝几下就能分辨出真假?怎么可能?
“张康成,你真是不知悔改!你口口声声号叫着冤枉,是在质疑本会长连天麻和羽列蟹甲草根都不会分吗?我们李家虽然不沾手药材生意,但是族中哪一个子弟不是尝遍百草。自小就在药材里泡大的?这羽列蟹甲草根虽然做得和天麻很像,味道也相差无几,但是还是能尝出来的。天麻味甘,而羽列蟹甲草根则是微略甜,甘甜似乎是一样。但是毕竟还是有差别的!这药材,可以骗得了钱财,却骗不过人之口,人之心!”
李会长这一番说话,让众人心服口服。也让杨康城脸色瞬间溃败。
“会长……我知错了,我知错了!保证以后不再犯!我是昆州张氏的分支,请会长看来昆州张氏的份上,网开一面。”张康成听了李会长的话语,连忙抬出了昆州张氏的名号,不过就是不知道是为了求情还是为了威胁了。
“昆州张氏分支?就算是昆州张氏嫡枝,也要守药市的规矩!就算是我们昆州李氏也一样。相信你们张氏族老也是这样认为的。我身为药市行会的会长,自然要守规守矩,秉公办理。现在,我顾念你初犯,令你立即给这位药商退还货款,你给这位药商公开赔礼道歉,还要罚你一年不得在文镇药市经营药材!你可服?若是再犯,必定要送官究办!”
李会长语气铿锵地说道,儒雅的脸上是全是正气,围观的人群不由得一阵叫好。
那药商,则是对李会长感激莫名,原本以为就是吃下这个死猫了,却没有想到李会长一来,自己就取回了公道,真是多亏了李会长!文镇药市行会有李会长在,真是大幸啊!
待处理了这一次纠纷,李会长又朝周围的人拱手说道:“这事,诸位也紧记!这假药材之事万不可为之,不然,就是害人性命的事情!我们诸位从事药材生意的,和别的生意都不一样!别的生意,最多会使人受钱财损失,而药材一出手,就是性命攸关的事情!诸位万不可昧着良心,须知天理昭昭,有因就必定有果的。我身为药市行会会长,断不容许以次充好、假药假材的事情发生,不然,定必严惩!”
围观的众人自然点头称是,说多谢会长的提点,我们绝不会昧着良心做事等等,又赞扬李会长秉公办事,实在是我们文镇药市之幸等等。
沈则远和沈宁看着那李会长在众人信服恭敬中的目光中离去,就像来时一样。
在李会长走了之后,这一次的药市纠纷也平息了,围观的药商、药贩也陆续散了开去。吆喝声、叫卖声、算盘声,继续在药市中响起,而穿梭在药市四周和中心的商贩、伙计、士兵,继续推动着这文镇药市的火热场面。
这场戏,虽然演的人不咋地,情节也没有什么起伏,看的人倒是津津有味,沈则远和沈宁即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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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阴差阳错学中医,不得不泡在讨厌的药材堆里
可她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吃货,肿么办
而后又被一道士戏言:此女,必将富甲天下!
惹来众奇葩男的争夺追逐,这是要闹哪样
他们争他们的,我自顾自发家致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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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看一品贵妇,富甲天下
第两百六十一章 洗心
看完了这个纠纷,沈则远和沈宁继续绕着药市转了一圈,除了感受到这药市的火热场面,也再没有新鲜事发生了。
然后,他们看到了药市东侧的一幢古朴建筑,上面挂着“文镇药市行会”这几个苍劲的大字,只不过大门掩着,看样子,里面也没有什么人在。
这,就是掌管着文镇药市的药市行会?沈则远微微凝目,看向这一幢建筑,静默不语。
对于文镇的药市行会,他早前已经有所了解。仔细说起来,文镇的药市行会和沈则远之前打过交道的行会没有太大的差别,包括基本设置、人员架构、推选任期等等,其实都是大永商会的定制,没有太多可说的地方。
唯一的差别就是:文镇的药市行会规定会长的家族不能沾手药材生意。为什么会这样呢?须知担任行会会长只有凭借家族的影响力,才能在行会发挥影响力,才能制定一系列对家族有利的规矩。
说到底,行会会长就是为了家族谋好处的,这文镇药市行会有这个规定,实在是太奇怪了。
“二叔……二叔,你在想什么呢?”沈宁见到沈则远沉吟不语,便这样问道。
“没事,就是想着文镇药市行会的事情。这都出来不少时间了,我们先返回客栈再说吧。这药市的热闹,一时半会的,也不会结束。”沈则远说道,打算回去和胡不涂商量药市行会的事情。
这么奇怪的一点,他一定要弄清楚是为了什么。
沈宁也点点头。对这一上午的收获,她还算满意的。感受到了文镇药市的火热场面,见到了一场药市纠纷,还见到了传说中的李会长,也算是不枉了。
当他们返回文七客栈的时候,胡不涂已经在等着他们了,还吩咐客栈伙计备上了热腾腾的饭菜。
经过一个上午的休整,胡不涂的精神更好了,笑得憨厚的样子。像一个福寿双全的田家翁。
沈则远自然是将上午的所见所闻一一告诉了胡不涂,胡氏安和堂在江南享有声名,和药材相关的一切,没有胡不涂不知道的。
这文镇、昆州药材之重,这文镇的药市,胡不涂没有理由不知道的。就是不知道他知道多少了。
“药市行会会长五年不沾药材生意,这倒是新鲜事,大永其余各地还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例子。就是不知道李家明面上不沾,私底下是不是也不沾了。”胡不涂拈着胡须慢悠悠地说道。
自从长泰三十五年互市重开以来,胡氏安和堂对西宁道的药材市场就一直十分关注,也曾抢了互市的头啖汤。和西宁道药商行会打过交道,自然也知道文镇的药市。
但是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直接和昆州李氏、李会长等人直接打过交道,毕竟江南和昆州隔了数千里远,一向是河水不犯井水,如果不是因为互市、沈家,胡不涂根本就不会将安和堂的生意拓展到西宁道这里。
不管怎么说,文镇药市行会的这一个规定,令他觉得十分奇怪。
“这几天。就全力查这一点吧,我觉得很奇怪。行会会长不为家族谋利。这个会长还当来做什么呢?”胡不涂这样吩咐沈则远,觉得热腾腾的饭菜也不是那么可口了。
听了沈则远对李会长的描述,他更加感觉到这一次来西宁道的任务艰巨了。
经商为人这么多年,胡不涂最清楚,一个人最可怕的不是他有手段有谋略,最可怕的是他的这种手段和谋略隐藏在种种光明的表象中,这样的人,才令人防不胜防。
从沈则远的描述来看,这李会长李次山,倒是个公正实在的人,而且一一切照规则办事,只不过这样的人能够坐稳文镇药市行会会长之位?胡不涂不用想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真正的李次山,必定是个隐藏得很深的人,只是不知道这些隐藏,对安和堂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不管怎么说,安和堂一个外来药号,想要在这文镇、昆山立足,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看来,少不得和李氏打交道拉交情了。——胡不涂迅速在心里算着帐,该如何下手呢?借助李氏的交情融入文镇、昆山之地?还是别的什么办法?
“其实我们来到这里,一时半会也很难查清楚文镇的水深。连山和陈成已经去打探李次山的为人了,估计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沈宁这样说道。
在来到文镇之前她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这一次他们几个人,只能是在文镇转一圈,对文镇有个在最直接的了解,至于其他的后续事宜,必须回到桂州,等沈瑶出嫁之后,再和得善叔祖仔细商定,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
而具体商定如何在文镇、昆山扎根,这是一个长远而重大的事情,这短短的几天,做不了什么事情。
“宁儿说得也是。何况我们这一次是潜行而来,不能表露身份,所以也就不可能上李家拜访,更不用说和李家拉交情了。”沈则远点点头说道。
如果能直接表露身份,估计昆州李氏会看在父亲中书侍郎、太子詹事的份上,会对自己这一行人友好相待,但也就仅仅是这样了。
若是李家知道安和堂和沈家这一次来西宁道的目的,还会友好吗?每一个人、每一个家族对自己口中的肉食,都有一种天然护卫之心,沈家要在李家口中夺肉,无异于杀人父母。
这样的情况下,李家还会对他们友好吗?沈则远可不抱这种奢望。
“这几天,我们就只要围着文镇逛了,好好感受这文镇之地的风物,感受大永最靠近西燕的地方!”沈则远笑着说道,语气中有一种豪迈。
船到桥头自然直,虽然这一次来西宁道的任务艰巨,但是他们也不急在一时,可以慢慢筹谋。
所以接下来几天,胡不涂和沈则远带着连山在文镇到处逛,当然,最主要的目光还是集中在药材这一块,而沈宁,则带着秋歌,在陈成的护卫下,开展了文镇三日游。
第一日,去了文镇街头,蹲在路边的小摊子上,和那些药材小贩、市井大妈闲话了一天。沈宁装扮成男身之后,看着眉清目秀十分讨喜,这些小摊贩和市井大妈都很喜欢这个外地来的小伙子,那话语像倒豆子的说个不停,甚至有小摊贩对沈宁说,要介绍自家的侄女儿给她,这文镇的山水、药材十分养人,道是他侄女定是很能生养的云云。沈宁则笑着应承了。
总之,沈宁从这些小商贩的口中,知道了她想知道的一切内容,她对这样的状况表示十分满意。而秋歌和陈成,则是对这样的状况表示无力,幸好姑娘(主子)只是和小商贩们闲话,这一点,他们是可以忍受的。
第二日,去了文镇的酒肆茶楼,晚上还去了文镇的秦楼楚馆。先前就说过,文镇虽然只是边陲小镇,但是因为来往的药商很多,这里的酒肆茶楼倒是不少的,当然就少不了秦楼楚馆。
在沈宁看来,没有那些地方比这些秦楼楚馆更加消息灵通的了,说不定某一个老鸨、妓女所知道的文镇内幕,比文镇任何一个官员、任何一个商人都多。
沈宁谋的,正是这一点。
这次,她是瞒着沈则远的,秋歌和陈成在苦劝无效之下,全程黑着脸跟在沈宁的身后,虽则妓院里的姑娘对沈宁这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还是很看得上眼的,但是却碍于一脸墨黑的陈成,对沈宁也不敢怎么靠近。
对这一点,沈宁都异常不满意了。
第三日,是顺着文镇往西,登上了莫窟山,眺望了西燕驻扎的士兵。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思,当沈宁看见那些西燕士兵成了一个个小点时,周身都迸发出一种凛然的气息,她想起了前一世之时,西燕入侵大永的情况,当时她还是坤宁宫之主,自然知道了西宁道百姓的惨状,犯我族者,虽远必诛!
这样的冷意和杀意,令秋歌和陈成有些瑟缩。
“姑娘,我们何必要走这一趟呢?这些情况,让如流处和蚍蜉的人也可探知一二。姑娘和二老爷实在不必走这一趟的。”夜幕低垂,秋歌为沈宁整理着客栈的床铺,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这一路快马加鞭的赶来文镇,却又只是得了这样的信息,一切还得要返回桂州和二老太爷商量过后才能实行,她觉得这一次来文镇是多余的。
“傻秋歌,怎么会是多余的呢。我们来到了实地,感受了文镇的风物,这些,只有亲自看到了,才能有直接的印象。不然,光凭舆图,又怎么能够想出在昆州立足之法?”沈宁笑了笑。
其实她之所以执意走这一趟,是因为对西宁道的一切都不熟悉,不似在京兆的时候,知道大概的未来走向,能够想出趋吉避凶之策,但是对于西宁道的将来,她所知道的,真是不多。
这一趟,乃是为了洗心,也是为了寻找契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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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六十二章 潜行
过了几天,胡不涂和沈则远商量着离开文镇事宜了,他们已经在这里逗留了几天,而且已经探听了基本情况。
反正以后必定还要再来文镇这里的,现在,是要赶回桂州参加沈瑶的婚礼了,想必沈得善他们也快进入桂州境内了。
沈宁还是一副男装打扮的模样,沈则远看着沈宁的样子,不由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侄女天资聪慧,可是十九岁了还没有成亲,这不知是沈家的幸事还是她的不幸。
沈则远并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迟迟不让沈宁完婚,但是沈宁的聪慧和她为沈家所作的贡献,沈则远都一一看在眼里,他对这个侄女也十分纵容,得知她扮了男装去秦楼楚馆,只是训斥一顿了事,也就揭了过去。
沈宁虽然有皇上赐婚,但是和要和她成亲的那个人却依然在外面游历,总之,她一日没有成亲,就一日都要留在西宁道。
想到这里,沈则敬就觉得有些头疼和惆怅,怕这侄女去了桂州还是这副模样。
随即他瞪了几眼跟随在沈宁身边、和她表情如出一辙的丫鬟秋歌和随从陈成,主有事,仆代其劳,这两个人当时怎么不阻止宁儿去那种地方呢?
沈宁根本就不知道沈则远在想些什么,她正和秋歌小声地说着话,在离开文镇之前,她还要陈成去办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就当是自己来文镇的最大收获了。
事情还得从沈宁前几天去秦楼楚馆说起。那天沈宁不顾秋歌和陈成的反对,瞒着沈则远和胡不涂,去了文镇的秦楼楚馆。
按照陈成打探出来的消息,他们去了文镇最大的一间qing楼,这qing楼,倒有个雅致的名字。名叫“闲中好”,令沈宁不由得想起了“闲中好,尘务不萦心”这名句。
想来也是。这楚馆,就是为了让人忘却凡尘。专心肆乐的地方,倒是贴切。
待他们进了这“闲中好”,才发觉这青楼名称虽雅致,但楼内却是莺歌燕舞无比热闹,和一般秦楼楚馆无异,甚至,更热闹一点。真不愧是文镇最出名的。
沈宁一踏进闲中好的时候,就引起了老鸨的注意,这么眉清目秀的少年郎在这文镇并不多见,而他身边的小厮和随从则是一脸拘谨。可以看得出是少进这种地方的人,看来这又是个外地来文镇的“初哥”了。
当然,这“初哥”身上穿着的江南湖州绫绢,更是令老鸨两眼闪闪发亮,若不是因缘际会见过这种绫绢。她真的会走宝了。
当下她无比热情地将沈宁和陈成等人迎进了包厢,叠声地吩咐着沏茶、伺候等事宜,还连声对沈宁说道闲中好的姑娘都是文镇最好的云云。
“是不是最好的,本少爷自有分断。我听说你们这里新来了个名唤寇色的姑娘,倒是个有意思的。就她吧。另外再唤多一个清倌,陪着我就行了。”沈宁镇定自闲地说道。
前世在坤宁宫之时,她什么场面没有见过,这小小的热闹,她怎么不会应付自如呢?
“这位少爷,寇色她刚来,还不懂事呢……”听得沈宁点名寇色,老鸨脸上的笑意一顿,眼神有些为难。
她正想解释什么,却在看见沈宁随意地把玩着两锭黄金时自动消音。她艰难地吞了下口水,眼神的为难消失无踪,她然后欢快地说道:“寇色刚好没有客人,少爷请稍等片刻,我这就让人去将寇色叫来。”说罢,她便离开了房间,看样子是去叫人去了。
“姑……少爷,这寇色姑娘,少爷为什么要见她呢?”秋歌尽量压低声音说道。
旁边的陈成的神色是好奇,虽然这寇色姑娘的消息是他告诉沈宁的,但是他也不知道沈宁为何要见那寇色姑娘,这不是明摆着送肥羊入虎口吗?
“我为什么要见她,等会你们就知道了,且等等吧。你们都坐下来吧,这文镇的红茶虽然苦涩,倒是另外一番风味,不试一试实在可惜了。”沈宁笑着说道,没有回答他们的疑问,而是示意他们坐下来喝茶。
在另外一边,这闲中好的新晋头牌寇色则是漫不经心地弹了弹涂得绯红的指甲,似是提点又似是威胁:“李妈妈,您老人家可别忘了,我是谁的人。为了两锭黄金随意让我去服侍人,污了这头牌的名声,可别怪主子不客气了。”
听了这话,老鸨李妈妈脸色十分平静,她静静地看着寇色,想着应该怎么说话才好。
寇色的容颜很特别,妖媚中带有一股婉约,既诱惑又脱俗,难怪主子会将她安插在此了。
“寇色姑娘这话真是说笑了,我怎么会让你污了这头牌之名?主子的吩咐,万望寇色姑娘也别忘记了,主子吩咐姑娘要做的事情,若不是去服侍客人,姑娘怎么可能查探到消息呢。那少爷的身上,穿的可是价值千金的绫绢。这样眉清目秀又身家丰厚的少爷来这文镇做什么,这不正是主子要姑娘做的事情吗?”李妈妈笑意盈盈地说道。
她语气中却有一丝轻蔑,丝毫不畏惧寇色的威胁。就算是主子身边的人又怎样,还不是要做这样的事?入了这烟花地,谁又比谁得意高贵?真是说笑了!
寇色听到李妈妈的话语,随即缓缓绽开了笑意,万千风华在李妈妈面前展露开来,令李妈妈呼吸一窒。
“李妈妈,主子的吩咐,可不用李妈妈交代一次。要知道,我见主子的机会,是比你见主子的机会多得多的,至于主子会听谁的,那就看主子的心情了。不过,看在湖州绫绢的份上,这客人我见了。”寇色想了想,说道。
她不再理会李妈妈,缓了缓心情,吩咐一旁的婢女整妆,她也很想见一见这穿湖州绫绢的少年郎是何许人。
“劳烦少爷久等了。寇色来迟了。真是该罚……”敲了门,得到回应之后,寇色语带娇嗔地说道。
表情自然是她最娴熟的诱惑又清纯的表情。她相信,没有一个初入欢场的少年郎能抗拒得了这样的表情和容颜。
这房间之中。李妈妈所说的少年郎姿态悠闲地斜躺在胡床之上,正闭着眼睛在享受着这闲中好另一个清倌嫣红的服侍;旁边坐着的一个小厮一个仆从,则是冷凝着脸色打量着嫣红和自己。
——这就是寇色第一眼看见的房间情景。
听见这仿佛能让人心里起酥麻感的娇嗔之声,沈宁睁开了双眼,挥了挥手示意嫣红停止按摩的举动,然后顺着声音打量着寇色。
果然是极品!寇色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都充满了诱惑和风情。偏偏这样的表情和动作从容自然,仿佛是随意而发,相信没有多少人能抗拒得了这样的容颜和诱惑。
这样一个小小的文镇的一个青楼之中,竟然也有这样的人。沈宁感叹道。
只看一眼,她便知道这眼前的寇色,必定是受过训练的人,虽然她的动作没有丝毫破绽,但是那股气息和熟悉感。沈宁轻易就感受到了,如流处和蚍蜉的身上,都有这样若隐若现的气息。
看来陈成的消息没有错啊,这寇色,真的是别人安插在闲中好的探子。
沈宁给陈成使了个眼色。然后笑着说道:“寇色姑娘,请坐吧。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本少爷不枉此行,不枉此行啊。”说罢,她站起了身,缓缓踱到寇色跟前,轻佻地撩了一下寇色的下巴,眼光暧昧不已。
“少爷……你们要干什么?”对于这样的挑逗,寇色是习惯了的,逢场作戏而已。
她正想按照一贯的动作回应沈宁,却看见原本在他们身边的嫣红缓缓地倒了下来,原来是那个仆从不着痕迹地轻轻点了一下嫣红,就这么轻轻一点,嫣红就不省人事了。
那仆从是个高手!他们想要干什么?!寇色脸上的笑意刹住了,显然这几个人是有备而来,她脸色惊变,正想大叫,却惊恐地发现,自己什么话都发不出了。
那个少爷,还是这样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不同先前的挑逗轻佻,那目光是清亮的,好像带着一种纯粹的欣赏和佩服,甚至还有点点敬意。
欣赏?佩服?
寇色心里涌起了一阵阵的颤抖,这样的目光,比起原先的轻佻来说,更让她惊恐。
这个人了然的目光,仿佛看穿了一切,仿佛知道所有的事情,他是谁?他想做什么?主子知道这个人吗?这个人是为了主子来的吗?
“寇色姑娘以一己弱女子之身,意图对抗整个昆州李家,这样的容颜,不由得不让人欣赏啊,这样的心志,不由得不让人佩服啊……”沈宁笑着说道。
就这样淡淡一句,戳穿了寇色心中隐藏最深的秘密,寇色,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宁,根本就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一句话。
“只是行为太愚蠢了一些……以身伺虎,有什么用呢?这样的容貌和心志,可惜了。”沈宁没有理会寇色的表情,又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寇色根本就没有听清楚沈宁说些什么,她睁大了双目,脸色煞白,只觉得心里有砰砰隆响,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仿佛是从半空中狠狠掉到地上,而自己反抗不得动弹不得!又像是跌落九尺寒渊一样,她觉得浑身止不住的阴冷。
这个人知道自己,这个人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想要做些什么!
这个认知,显然超出了寇色所能承受的范围,她就这样煞白着脸色,呆呆地看着沈宁,根本就不知该如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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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六十二二章 有寇
“你……你是谁?想要我做什么?”极致的惊惧过后,寇色依然煞白着脸色,她艰涩地问出了这样的一句话,然后奇异地平静下来。
眼前这个人,已经知道了自己最大的秘密,就等于是扼住了自己的咽喉,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令寇色喘不过气来。
她清纯而诱惑的脸上此刻有一丝坚毅,大不了一死,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只是自己的事情还没有完成,就这样一死,太不甘了!
沈宁含笑地看着寇色的反应,见她这么快就平静下来了,心中感到很满意。再细看她的脸色,虽然煞白,却也有一种勇往直前的无畏。
从寇色的身上,沈宁看到了熟悉的影子,觉得自己初初重生之时,也是有这样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大无畏。想到这里,沈宁深深觉得自己这一趟来“闲中好”是来对了。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目的和寇色姑娘一样。至于我想你做什么,那就更说不上了,寇色姑娘得问问你自己,想要做什么……”沈宁似答非答地说了这样一番说话。
她是吴越沈家的人,这不是不可以对寇色说,而是,她觉得,没有这样的必要。而且,她知道寇色也不会在意她是谁。像寇色这样的人,必定是经受了残酷的训练才能最终被放在这些烟花之地作探子,这样的人在乎的,只会是最终的结果。
沈宁能不能信任,值不值得她信任,这就要看寇色自己的判断了。所以沈宁一副悠闲的样子,等待着寇色的回话。
“……”寇色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只觉得他的眼睛极黑极亮,仿佛有一种吸引力,又或是有一种诱惑。让人忍不住去相信他说的话语。
这是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感和信服感,令寇色心中讶异。自从家破人落开始,她就对所有人所有事都不信任了。但是此刻,她竟然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相信他的目的和自己一样,相信他不会伤害到他,甚至,相信他能够帮助她自己达成心愿!
“我想要什么,公子不是很清楚了吗?”良久,寇色嫣然一笑,那样的魅惑和吸引在这个房间荡漾开来。
一旁的秋歌和陈成忙不迭地移转了双眼。脸上也忍不住有丝粉红,这样的风情,他们实在是看不惯啊。
只有沈宁,状似享受地深吸了一口气。双目半眯,而随即睁大的清亮眼神,让寇色知道,眼前这个人,根本就没有看见她的这些所谓风情。自然,也不会有半点情动心颤。只见沈宁也像寇色这样嫣然一笑,而后说道:“看来寇色姑娘心中已经有主意了?”
“我是有主意了。可是我还是想知道你是谁?我凭什么会相信你呢?昆州李氏财雄势大,族人遍布整个西宁道。撩草打蛇,打死便罢。若是惊了蛇,那就后患无穷了。”寇色开门见山地说,整好以暇地坐了下来。
其实她真的是很好奇,整个人是怎么知道她的,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胆量和勇气和李家作对,这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得来的事。这个年轻人,看起来还不足二十岁,那么,是哪个家族的子弟吗?杨家?还是张家的?
“寇色姑娘放心,我此处来就是为了打蛇的,怎么可能会惊蛇呢?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告诉寇色姑娘,我是吴越沈家的子弟。”沈宁笑笑说道。
她这么轻轻松松地就将底牌说了出来,让一旁的秋歌和陈成张大了嘴巴:这……这……姑娘一行人的行程不是保密的吗?姑娘怎么能这么轻易就告诉这妓女呢?他们这是第一次见到她啊。
寇色也被沈宁的爽快给吓到了。吴越沈家?吴越沈家?就是出了太子詹事、家族官声甚隆的那个吴越沈家?
寇色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沈宁说的吴越沈家是哪一个沈家。怎么可能呢?吴越和昆州相距将近三千里,这吴越沈家和昆州李家怎么会扯上联系呢?而且她在李家潜伏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李家和沈家有什么来往啊,更别说仇怨了。
“寇色姑娘迟些日子便知道我所言非虚了。其实还是那句话,我是谁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我可以帮助寇色姑娘做到你想到的事情。我说过,寇色姑娘以一己柔弱之身想要对付昆州李家,这种行为蠢了些。所以姑娘可以选择,与我合作,或是自己单打独斗。我想,合作的力量总要大一些吧,况且姑娘就做你现在做的事情就好了,想必你的主子将你放在这里,也是为了这样的心思。”
这文镇关联着西宁道的药商,地位十分重要,不然,寇色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她背后那位主子想要做些什么,沈宁不用想都知道了。
“嗯,主子的意思就是这样的。昆州是李氏的根,文镇是最靠近根的地方。主子虽然不沾手药材生意,可是他也不会忽视这一点。”想到那位主子,寇色的眉头皱了几下,但是想到自己无辜惨死的父母和族人,她的眉头皱得更厉害。
“你的主子是陈次山?这闲中好就是陈次山为了查探消息而置的?”这是沈宁首先想知道的事情。根据陈成的消息,这寇色姑娘是李家某位主子的暗探没有错,但是李家族人众多,究竟她真正的主子是谁,陈成也不清楚。
“不是,是另外一个人。”寇色说了个名字,便看见在场的另外三个人都有些诧异,显然他们都没有想到是这个人。
其实也是,如果不是因为她在李家这么多年,她也没有想到,对李家来说最重要的那个人,竟然会是他,外人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太记得。
“竟然是他啊……”沈宁拖了长长的尾音。关于昆州李氏所有重要的子弟,早在京兆的时候,沈宁就和沈余宏、沈余守等人仔细研究过了,也曾知道过这个人的大约经历,却没有想到,李家所有暗面的生意,都是他在打理啊,真是想不到,想不到啊。
“这闲中好,只不过是李家小小的产业之一,也算是旁门左道,上不得台面的,是为了搜集更多有用的消息,主子才会将人安插在这里。真正的大头,在这里。”见沈宁询问,寇色想了想,用手指沾了沾茶水,在桌面上写了一个字。
随即,就将那个字抹了开去,茶印也很快就干了。当然,沈宁和陈成等人都看得无比清楚了。
果然,和他们推测的一样,李家不沾手药材生意,必定是有另外一门更重要更大头的生意,不然,怎么供养这么庞大的一个家族呢?
或许,李家只是明面上不沾手药材生意,暗地里会是怎么样还不清楚呢。
“寇色姑娘知道这么多事情,却屈居在这文镇,可惜了些。”秋歌快人快语地说道,微微有些恻隐。寇色这样的容貌和性情,放在文镇这个地方,有些大材小用了。
她能知道这么多事情,证明是李家主子身边得用的人,既然她一心是为了报仇,为什么还要等到今天呢?只要将她所知道的一切都捅了出去,李家就算不伤筋动骨也焦头烂额吧?
沈宁和寇色看了一眼秋歌,随即沈宁笑了起来,这个傻丫鬟!即使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秋歌的一些本性还是没有改变啊,尤其是来到了这个地处偏远的文镇,秋歌似乎更率真了一些。比如此刻说了这样一番话,比如此刻让李家焦头烂额的想法。
“寇色,不仅仅是为了想让李家焦头烂额吧?”沈宁倒是明白为什么寇色要一直等到现在的,若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寇色一直在等一个将李家连根拔起的机会,她怎么会甘心只让李家小伤小忧?
她一直在等,况且她也等得起,也等得到,不是吗?
看着沈宁了然的目光,寇色满意地笑了开来,果然,自己的感觉是对的。她知道,自己一直在等的机会来了,而她,一定要紧紧抓住这个机会!想到那些族人的鲜血,寇色的心因为仇恨而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少爷……”陈成小声地说道,提醒沈宁那清倌嫣红就快醒来了,得抓紧时间才是了。再多来一次闲中好,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该说的该交代的,得快一点才是啊。
“那么,寇色姑娘,你只管做你自己做的事情吧。我会在文镇留一个人,如果你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可以去找他,一些你认为重要的线索和消息,也可以告诉他。若是我们有事,自会主动联系你。那么以后就合作愉快了。”沈宁笑笑说道。
其实她和寇色,关于合作和结盟之类的誓言什么也没有提及,但是沈宁知道,这个名唤寇色的女子,一定会竭尽所能地将她所知道的的一切消息都提供给自己。
这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笃定,就好像当初她相信秋梧一样,她现在也相信寇色,就算她是别人的暗探,就算她是风尘女。
寇色点点头,两人又约定了见面碰头的暗号,又约定了传递消息的路径等等,待这些事情都做完了,房间内便响起了嫣红似乎要挣扎着醒来声响。
寇色,无比迅速地将衣衫半滑,趁势倒在了沈宁怀中,眼神迷雾呵气如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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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
第两百六十三章 云胡不喜
“陈成,你是怎么知道寇色这个人的?”离开闲中好的时候,已经是戌时末了,这闲中好门内外却依然灯火通明,这早春的清风虽然微有寒意,却令沈宁无比喜欢。
她想到早前一直奇怪的一点,便这样问道。
陈成从京兆开始,就一直跟着她,暗地里为她做了很多事,这些年来,两人虽然不是主仆,却早有这样的情分在。
如今才来西宁道没有几天,陈成就已经探听到这寇色的异样,显然要比皮肤和如流处要早一步。
幸得陈成的消息,不然沈宁也不会根据他汇报上来的情况,推断分析寇色背后的经历,当然就更不可能在文镇这个地方埋下一枚暗棋了。
听了沈宁的问话,陈成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微笑,回答道:“自是有人给的消息。主子这些年一直在西宁道和西燕游历,在这些地方撒下的人手自然不少。”说罢,他呵呵一笑,那丝狡黠消失无踪。
这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想到给他传递消息的那个人,再次忍不住笑了起来。当然,他更相信,姑娘见到了主子,会无比欢喜的。
“哦,是这样啊。”听了陈成的话语,沈宁也不疑有他,努力挥去心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悸动和期许,她还以为是……算了,还是早点返回文七客栈吧,过两天就要离开文镇了,要将所有的事情再过一遍才是。
“陈成,留一个人在文镇这里,不拘年纪,但一定要灵活的,最好能够混进闲中好,以接应寇色。”回来的路上,沈宁吩咐道。想着今晚的后续事宜。
希望寇色这一枚小小的棋,能对沈家在西宁道的布局有所帮助。不然,光想着向叔父解释自己为什么要来闲中好这样的秦楼楚馆。就是一个头疼事。
“知道了,姑娘。此事我会安排好的。”陈成恭敬地说道。主子费尽千辛万苦才探听到寇色这样的人。自己自然要将这后续的事情办得漂漂亮亮了。
过了两日,陈成就来禀告,道是人手已经安排好了,定会妥妥当当的,请姑娘放心。
那边,沈则远和胡不涂也吩咐着启程了,和来时一样。他们乘着早上的雾水,离开了这个大永边陲的小镇,只留下一点点印记。
“姑娘,前面就是百色州了。只要过了这个州,就是桂州地带了,再行一两天路程,就能到达桂州刺史府了。”当人马一直在行进的时候,陈成向沈宁介绍着前面的路况。
自从出了文镇。他们的老残马车就换成了早就准备的精良马匹,而且这一路上快马加鞭往桂州赶,就是为了能和沈得善他们一行人尽早汇合,这样一来,他们几个人脸上都布满了风霜之气。
“宁儿。我们这一次在不会进入百色州,还要赶时间。你受得住吗?不若你和陈成慢些走,我就怕得善叔父在桂州外等得太久。你且在这里休憩片刻,我们去补充干粮和水就回来。陈成,秋歌,照顾好你们主子。”
来到百色州外的一个小客栈,沈则远交代道,让沈宁和胡不涂在这个小客栈休息,他打算和连山进入城中补充物品,然后就继续赶路。
“叔父,我没事的。我会照顾好外祖父的,我们在这等着您。叔父切勿担忧。”沈宁笑笑说道。
事实上她真觉得这样赶路不算什么,前世在长春冷宫经历的,要比这严苛艰苦多了。就赶路而已,就时间紧了点,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沈则远点了点头,说最迟两个时辰,他们就能返回了,让沈宁和胡不涂安心在这个驿站休息,然后再一起赶路。
这个小客栈离百色州还有一段距离,来往的行客不多,旁边就是一个驿站,既幽静又安全,是个极好的休憩场所。
再三交代了陈成和秋歌要注意的事情会后,沈则远带着连山就离开了,进入百色州去补充相应的事物。
当沈则远带着连山离开之后,沈宁便开始打量这个小客栈。说是客栈,其实更贴切的形容应该是一个茶亭。
因为这里明显是没有房间的,只摆了几个小桌子,除了自己这几个人,也没有别的人,就连正在弯腰煮水的店家,也是自己一个人,这个地方,可算得上是荒凉了。
“姑娘,你稍坐片刻,我去四周巡视一下。秋歌,你好好陪着姑娘。”陈成说道,和秋歌交换了一个眼色,便往小客栈的旁边走去。
没有多久,秋歌也陪着胡不涂往客栈外面走去,因为胡不涂笑呵呵地说想看看旁边的驿站是怎么样子的。
一时间,原本留在这个客栈里人都走了出去,这小小的茶亭里面就剩下自己和那个正在忙碌的店家。
沈宁不由觉得有些奇怪,觉得这茶亭的氛围也不一样了。
这小小的茶亭,空空如也的几张桌子,似乎寂静和声响都被放大了,仿佛什么都听得见,又仿佛什么都不曾入耳。
沈宁闭上眼,仔细地感受着这茶亭的一切。水煮沸的声音,夹杂着风入松的声音,连那店家渐渐走进的脚步和气息都近了。
突然,沈宁似乎觉得心中似乎被什么撩拨了一下,一阵悸动如水波一样荡漾开去,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姑娘,要加点热水吗?”那店家在沈宁跟前站定了,声音低沉,却又饱含怜惜和关意,他的目光温柔如水,又热烈似火,令沈宁瞬间染红了双颊。
“……”沈宁张口欲言,却发觉自己喉咙干涩,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眼前这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自己脸烫得像火烧一样。
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激动,火烧之后,则是温水相溶,她觉得自己心间眼中有湿润的泪意。
四年了,自上一次见面到现在,足足四年有多了。在这百色州外的小客栈。在着风入林的声响之中,她终于再一次见到他了。
这一次,不同于他当年离去的时候。沈宁觉得心中有悸动,不止不息。
“加点热水吗?”应南图依然低沉着嗓音。目光缱绻,无限依恋又无限欢喜地看着沈宁。
这四年来,他曾无数次想过当再次和她见面的时候,会是怎样一种情况;他也曾无数次在梦中描绘她的容貌。在没有见面之前,他曾无数次想象,四年的时间,她变了多少呢?变成怎么样了呢?
直到如今见面了。应南图才知道,这四年,她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依旧是漆黑清凉的眼眸。依旧是那样清爽舒适的装扮。
原来他离开了她这么久,却一点也不觉得。时间却没有任何意义,他和她,仿佛昨日还是相见一样。
有白首如新,倾盖如故。
沈宁看着应南图。依旧说不出话来,眨了眨眼睛,眼泪就滑落下来了。只觉得见到眼前这个人,只想好好地哭一场,肆意地随心所欲地。是以眼泪怎么都压制不住,非关悲伤,乃是一种极致的欢喜。
这样的小儿女情状,前世今生加起来,她几乎都记不得自己有没有过,久别重逢,这样的欢喜,这样的委屈,何以言说啊。
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既见君子,云胡不瘳。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呼……原来是这样啊。”沈宁悠长地叹息了一句,欢喜地看着应南图。
原来所谓爱情,就是这样。
她想她终于懂了,泪水迷蒙之中,沈宁轻轻地绽放了一个笑容。
“别哭……是这样没有错啊。”似乎感受到了沈宁心中所感受到的,应南图也低低喃语了一句,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回应沈宁。
这一对男女,相识将近六年,知交将近六年,早就心意相通心意相属,却在这个小客栈里,才最终确定了彼此的心意。
此刻,有松风为证,有山林为媒,这就是世上最美好的爱情。
沈宁含笑地看着应南图,轻轻拭擦掉脸颊的泪水,开始仔细打量眼前的应南图。
四年的时光,在他身上留下了太多的印记,他的变化真是大。
记忆中深远的眉目,此刻看来更幽深也更明晰了,他已经蓄起了须,又多年的游历和风霜,使得他看起来比同龄的人显得更老,也更内敛,和自己在天宁寺初次见到他的时候,已经判若两人了。
如果原先是块温润的美玉,如今已是块坚硬的石头了。
“是不是很难看?你若不喜欢,我可以剃掉……”见沈宁专注地盯着自己的胡须,应南图有些郝然。
他蓄起胡须,一是为了方便,二也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老一些,以阻隔某些桃花。
现在看到了沈宁,想到了自己和她相差的岁数,这样一来,不就显得自己更老了?他有些后悔自己只顾着欢喜了,却没有想到要收拾仪容。
“不,这样就好,这样很好。”沈宁微微笑道,心中感慨万千。
也是,他已经二十六岁有多了,的确是可以蓄须了。
和他一般年纪的人,早就成亲生子了,只有他,还是孤身一人,只执意等着自己长大,等着自己心甘情愿嫁给他,虽然有皇上赐婚,但他这么多年在外游历没有返回京兆,何尝没有等着自己想清楚的意思呢。
情深意重,这四字重千钧,原来自己蹉跎了那么多时光,而不自知。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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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六十五章 旧情
“陈成是不是早就知道你会在这里出现,才故意带着秋歌离开的?那寇色的消息,是你告诉陈成的?原来你一直在西宁道,为什么不早点现身呢?”在最初的悸动过去之后,沈宁慢慢平静下来了。
她想到了陈成来到西宁道之后的表现,直到这个时候他们在说话,陈成几个人还没有回到小客栈,她就知道陈成等人或许一早就知道应南图会在此出现了。
“是我传信给陈成的。我刚刚从西燕返回大永,就跟在你们后面,一直追赶着。寇色的消息,是我早年在昆州游历的时候偶尔发现的,也曾留了人手在昆州,没想到她是别有因故。不让陈成告诉你。”
应南图现在是有问必答,他坐在沈宁的对面,就算蓄起了须,脸上也明显有着满足和笑意。
沈宁的确很惊喜,也就没有说什么了。她和应南图分别了四年,有太多想知道的,有太多想问的,却在这个小客栈,不知道从何问起。
她最想知道的是,他还会不会继续游历?接下来会有怎么样的打算和安排?
“在外面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就算我再游历,是要带着你了。你会乐意吗?我先前就说过,与你携手,共游山间。这一次,我不会走了。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应南图撩了撩胡子,微笑着说道。
这么慎重的话语,却是这么直白的说法,这四年来,他真的变了太多。
四年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这一次,他不想再浪费时间了。这样类似承诺的话语,他不假思索就说出口了。
听了应南图的话语。沈宁不由得娇嗔地白了他一眼,不明白一向守礼拘谨的应南图说起甜言蜜语来,也是这样的……这样的动人心弦。难道是平日里说得不少?
想到这里,沈宁再次白了应南图一眼。却引来他一阵哈哈大笑。这样的笑声,布满了这小小的茶亭。
“咳……咳……”应南图正在大笑间,忽而听到这样的声音,他们抬起头一看,只见胡不涂、秋歌和陈成三人正在小客栈门外笑着看他们两个呢,发出这样打扰声音的,正是胡不涂。
他深感为难啊。他们三个人都已经在门外站了大半天了,再这样站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他只好发出这样煞风景的咳嗽声了。
“外祖父……”沈宁颇有些不好意思,看着胡不涂打趣的目光。脸忍不住又红了起来。
就算她经历了再多,再怎么硬朗,这样的场合,她还是觉得尴尬。
应南图对胡不涂也是知道的,当年因为河内道水患一事。胡不涂上京兆迎接御书,应南图就曾在胡氏安和堂见过胡不涂一面,这些年来也曾听沈宁提起过胡不涂的名字,所以知道沈宁是跟着沈瑶唤胡不涂为外祖父的。当下他恭恭敬敬地起身,给胡不涂行了晚辈礼。然后实诚地说:“见过胡老先生,给胡老先生请安了。”
“不敢当,不敢当,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胡不涂忙不迭地说道,让应南图切勿多礼。
开玩笑,如果不是为着沈家这个姑娘,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清平侯世子了。五侯之一的勋贵之家,在大永是十分权重的,他不好意思受礼啊。
不过,应南图这一弯腰,使得胡不涂对他的好感是蹭蹭地上升。早前他就从亲家沈华善口中听说过应南图了,有这样一个情深又能干的孙女婿,他都为亲家感到高兴。
小儿女情意什么的,胡不涂看着倒也不反感。
秋歌和陈成两个人只傻呵呵地笑着,为沈宁和应南图的重逢感到高兴和激动。
秋歌一直跟着沈宁,对于她和应南图之间的点滴,秋歌是最清楚不过的了。这一晃就是六年了,姑娘都已经十九岁了,名副其实的老姑娘了,如今终于和应公子团聚了,成亲也该不远了,她真的很希望姑娘和应公子早日成亲。
陈成就更不消说了,在文镇的时候,他收到了应南图的传信,知道了主子很快就会和他们汇合了,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现在终于见到主子了,他忍不住老泪众横。这之后,他说什么都要跟着主子了。虽然沈姑娘也很好,但是哪里及得上在主子身边快意和自在?——陈成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象以后的生活了。
当沈则远和连山补充了干粮和水回到小客栈的时候,就听到一阵阵的交谈声,间或还有几声大笑,听起来十分热闹的样子。
沈则远有些奇怪:他走的时候这里还很安静啊,难道一下子来了许多行商?
沈则远却没有想到是应南图出现了,这真的让他差点掉了下巴。
真是青天白日不好说人,先前他还想着侄女的婚事和应南图游历的情况,没想到竟然在百色这个地方,见到应南图,这怎么回事?
“回叔父的话。其实晚辈这几年一直在西宁道和西燕这一带游历。先前是去了西燕,得知叔父和宁儿都来了西宁道,晚辈这才快马加鞭赶上来的。”听了沈则远的疑问,应南图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都已经游历了这么多年了,也该是时候停下来了。将婚事办一办,再作他想也不迟。”沈则远快人快语地说道,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两个年轻人会不会感到尴尬。
实在是因为沈宁和应南图的婚事,已经拖得太久了,久到沈则远根本就不在意什么礼数什么顾忌了。
这个亲事如果放在四年前,沈则远断不会说半句话的,定是一切依着规矩和礼数来办,但是这都四年过去了,比沈宁小的沈宓都出嫁了,自己的女儿也即将出嫁了,只有沈宁这个沈家嫡长女还是这个样子。
想到这里,沈则远都觉得有些不忍,生怕应南图再来一个游历。就又是四年。
“叔父说得极对。晚辈这一次,也打算着将亲事给办了。先前纳吉等事宜,韦老太君已经帮晚辈做了。晚辈打算年前会返回京兆,亲自打点亲事仪礼。”应南图坦荡地说道。也完全没有遮掩自己打算亲自打点亲事的心思。
“不过你们这亲事也是麻烦。清平侯府现在乌烟瘴气,宁儿你以后可有得罪受了。这么快成亲也不见得是件好事。”沈则远又说道,略皱了皱眉。
想到清平侯府的现状,沈则远就觉得沈宁这个侄女的日子就有得忙了,不过也幸好是她这样的人,换作自己的女儿进了清平侯府,真的是渣都不剩。
听了沈则远的话语。沈宁和应南图都是一头黑线。这就算是事实,这个叔父也不用说得这么直接吧?这,该如何接下话语?
“这……叔父请放心,在宁儿过门之前。晚辈定是会将清平侯的一切都处理好的。”应南图有些苦笑。
怪不得沈则远会这么想,现在的清平侯府,说是乌烟瘴气都是给面子的了。早前因为五皇子上官长治的事情,清平侯应平川休了继妻李氏,还想改立应南图为清平侯世子。
李氏和应南谋自然不甘心。这几年过去了,名义上已经被休掉的李氏依然住在清平侯府,将清平侯府搅得一团糟,清平侯府已经成为京兆的笑柄了。
若不是为了将沈宁风风光光地迎进清平侯府,应南图根本就不想回京兆一趟。这些年他在外面游历。无论是心胸和心志,都非同一般了,他根本就不想将余生的时光浪费在一个小小的清平侯府。
沈宁看了一眼应南图,却见他神色如常,甚至有些不耐,可见他心里对京兆的人和事根本就没有半点起伏。
略想一想,沈宁就有些想笑,当初应南图可以毫不犹豫地让出世子之位,如今他又怎么会因为清平侯府而不自在呢。
她在想,如果不是为了亲事有一个体面,应南图根本就不想回京兆吧?
感应到沈宁的目光,应南图心中有暖意。他对那个侯府的所有感情,在生母过世之后,就已经消耗得一干二净了。
原本他以为自己会孑然终老的,现在他喜欢上沈宁,而她恰好也对他有同样的感情,这一件饶天大幸了。
应南图微微一笑,回望着沈宁,示意道自己没有事,让她勿要顾虑担心。
“你这些年一直在西宁道各地游历?”胡不涂听着沈则远和应南图说着别后的情况,此刻插了这样一句话。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说不准眼前这个年轻人能够帮得上忙。毕竟,沈家要在西宁道打开局面,是极其艰难的事情,最缺的,就是像应南图这样对西宁道熟悉的人了。
“是的,一直在西宁道和西燕附近游历,所以对这两处地方倒也熟悉。所以晚辈这一次,就打算跟在叔父身边学习了。京兆的事情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
胡不涂为什么会这么问,应南图是知道的,所以他表达了愿意跟着沈则远一起留在西宁道的意思。
先前就说过,应南图很聪明,他从沈家这几年的布局之中,大体猜出了沈家的意图。
在他出发离开京兆的时候,他就去拜访过沈华善了,沈华善也意有所指地说着西宁道和西燕的事情。因此,这几年,他才会在这里逗留,游历、查探、收集着这两地的所有消息,也算是,增加求娶沈宁的资本吧。
当然,沈宁会出现在西宁道,是他的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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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六十六 三代送嫁
在略略述说了近况之后,应南图和沈宁便跟随着沈则远等人往桂州赶,一路上也没有再停下来,在第二天的傍晚,就已经赶抵桂州。
桂州是西宁道属下一个中州,这里物华富饶景色优美,有风景甲大永之说。
风景是否甲大永,沈宁并没有多少感觉,她对桂州的唯一记忆,就是前世的“经亘之案”。
在沈宁和秋梧的努力下,沈则敬的考课工作并没有出现差错。在长泰三十七年,桂州属下的贺县县令邹经亘被查出贪污渎职鱼肉百姓,这就是轰动一时的“经亘之案”。
桂州刺史张凯如就是在那时被罢免的,沈瑶的未来公公卢智胜也是在那时就任的。
甫进入桂州境内,沈宁就看见了连绵不绝的凤尾竹,这些凤尾竹栽种在路边,就在春风中摇曳生姿,看起来甚是喜人。
综合了前世今生的记忆,沈宁对桂州的印象就是风景优美、民风彪悍,想到沈瑶一贯泼辣直爽的性格,和这个地方倒是相似,想必她很快就能适应这里的生活。
桂州和大永其余各地的州县一样,有高耸的城墙保护着内城,也有东南西北四个入城门,桂州刺史府就在内城里面,也就是说,沈瑶的亲事即将在这里举行。
沈则远一行人进入桂州内城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刚好赶在城门下钥之前进入城中。
和京兆的守卫相比,桂州的守卫显得很松散,走了好几条街,也没有看见多少士兵护卫。同时,这里没有实行宵禁,即使天色已经暗了,大街上仍有不少人在行来行去。大街边的客栈、酒肆也颇热闹。
沈宁带着好奇的目光看着这周遭的一切,试图将舆图上的桂州和眼前的桂州结合起来。想来也好笑,前世号称“显睿”的皇后沈宁。竟然没有亲身踏足过大永的多少地方,她一生最辉煌最绚丽也最凄惨的时刻。都是在京兆度过了。
如今到了外面,才觉得这天地之宽阔,心境之辽远,实在是一件很愉悦的事情。
沈宁想,她可以体会应南图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到处游历了。
“这大永其余的地方,与这桂州相比,各有特色。待来日闲暇。我定必带你游历这天下,踏遍大永的每一处地方。”看到了沈宁的目光,应南图笑着说着将来的期待,这是他的心愿。
这时。他们已经下了马,便一同走着,沈则远和胡不涂等人,已经在连山和陈成的引导下,来到一处名唤“宾如归”的客栈了。
“这桂州。你可曾来过?”沈宁有些好奇,不知道应南图这四年间,是否来过这里。
“来过的。只是停留的时间不多。这桂州有条遇龙河道,风景倒是一绝。说起来,这桂州境内。有名山有盛水的地方还真不少。待你妹妹的亲事一了,就可以去看看了。也不会耽搁多少工夫。”
应南图很喜欢这样的时候,可以和沈宁悠游地行走着,随意地说着话。
“那好,我且等着。不知道瑶儿和四哥是不是已经来到桂州了。得和他们尽早汇合才是,吉日很快就到了。”
沈宁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沈瑶和沈余守那里,不知道桂州刺史府的人是否已经接到送嫁的队伍了。
“姑娘,刚才连山说了,瑶姑娘的送嫁队伍还没有来到呢。”听着沈宁的问话,秋歌快速地回答道。
京兆来的送嫁队伍,又是和刺史府成亲,这样的大事,这桂州的百姓定是会津津乐道的。如今这酒肆、茶楼都没有听到半点讨论此事的声响,可见瑶姑娘的十里红妆还没有来到桂州,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平静?
想到沈瑶的嫁妆,沈宁也忍不住感叹。沈则远这一房,沈余乐到现在还没有成亲,沈余平虽然已经定下婚事,但是因为外放任官,一时半刻也不会成亲。
沈余益在西燕就更不用说了,所以沈瑶的亲事,乃是沈则远这一房的第一次办的喜事,沈胡氏将所有的热情和精力都用在给沈瑶置办嫁妆上,誓要让沈瑶风光大嫁。
沈则远打理沈家的商事庶务,沈胡氏出身江南胡氏安和堂,这两个人最不缺的就是银钱,因而沈瑶的嫁妆,那简直是叹为观止。
虽则也是不违制的六十四抬嫁妆,可是那分量,是重之又重,别的就不用说了,光是压箱银子,就有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两!若不是沈华善和沈则敬说低调再低调,沈胡氏或许会更夸张一些。
就在沈宁这样的感叹中,第二日,沈家从京兆来的送嫁队伍终于到达桂州了。
十里红妆,吹响敲打,连绵极远,令围观的桂州百姓发出一阵又一阵的羡慕和赞叹。这京兆的送嫁,手笔好大,真是让人又羡又恨!
队伍的前头,就是送嫁的沈得善和沈余守,他们远远就看见了等候在城门的沈则远和沈宁等人,原本兵分两路的人马很快就汇合在一起了。
按照早前和卢家商定好的流程,他们这一行送嫁队伍将会歇息在桂州最大的客栈望华楼,待到三日之后的吉日,沈瑶和卢明知的亲事才会正式举行。
当沈家这一行送嫁队伍到达西华楼的时候,桂州刺史卢智胜早就率领家眷在西华楼前等候了。
卢智胜能做到一州刺史之位,人不可谓不灵活,不可谓不审慎,他深知姻亲对于家族意义,对这一次和沈家结亲,他是感到很满意的。
满意,自然就十分重视,尤其得知沈家派了沈得善、沈则远、沈余乐等人来送嫁,更是将亲事里里外外地打点妥当了,还勒令儿子们都严阵以待。
沈家三代送嫁,这在大永可是不多的事情,沈家这一次可真是给足了卢家脸面,这表示沈家对这场亲事也是看重非常。
卢家能和沈家结亲,还是因为户部尚书江成海从中牵的线,江成海的妻子正好是卢智胜的堂长姐。
沈则远虽然不是官身。却掌控着沈家的钱财,实则上是沈家的财神,他的嫡长女和自己的嫡幼子成亲。两者是相合相配的。
不管怎么想,卢智胜对这门亲事都很满意。为此也曾敲打过卢明知,让他收敛心性,夫妻和和美美过日子。
卢明知自然点头称是,他闲暇的时候也喜欢鼓捣着商事庶务,他不是嫡长子,没有承担家族重担的责任,一直过得悠游自在。
沈则远的嫡长女他也早就打听过了。性格恰好是自己喜欢的那一种,对于这门亲事,卢明知也是不抗拒的。想到即将进门的妻子,卢明知心中也多了丝甜蜜和欢喜。
卢智胜带领儿子们将沈得善、沈则远、沈余乐等人迎进了西华楼中。两家人见面少不了一阵寒暄。
卢智胜道路途遥远,亲家这一路是辛苦了云云,而沈则远则说桂州山清水秀,是养人出人才的好地方等等,气氛倒是极为融洽。
沈余乐不时地打量着卢明知。心中对这个妹夫进行着一系列严苛的评估。
沈余乐现在已经是司天丞了,深得司天监君复乐的器重,这一次执意来为沈瑶送嫁,就是为了亲自看一看卢明知的面相。
眉心宽阔,应是量大心宽。额堂高远,看着是有福之人,目光也没有瑟缩和闪烁,脸上也时不时有笑意,这样看下来,倒是过得去。
暗中点点头,沈余乐对卢明知表示了满意,不枉他辛辛苦苦从京兆来桂州这一趟。
卢明知笑着和众人打招呼,浑不知自己的舅兄已经将自己严格审核过了。
这样寒暄的场合,沈瑶和沈宁自然是不出席的,她们只在卢智胜等人面前躬身行了礼,便进了客栈房间,等候着吉日那天的到来。
当然,她们连容颜都没有露出来过。所以卢明知颇为惆怅,他只看到一个穿着喜庆衣裳的窈窕身影,根本就不知道沈瑶长成什么样子的。
房间内,沈宁一脸笑意,她看着沈瑶嫣红的脸色,打趣道:“还有三日就成亲了,倒不用这么着急。妹夫的相貌,你可还满意?”她这是在睁眼说瞎话呢,两个人根本就没有看到卢明知是怎么样子的。
“姐姐,我心慌得很。不知道这卢家诸人,难不难相处……”娇羞过后,想到即将成为别家的人,沈瑶就不由得心中惶恐。
这十几年来,她在沈家过惯了那种闲适的日子,现在即将开始新的生活,她想一想就觉得害怕。
“这有何好担心的。你在鉴华堂所学的一切都白学了不是?只需将鉴华堂的本事拿出一两分,就足够你在卢家如鱼得水了。况且你将来又不是宗妇,你看着我二嫂是怎样做的,就怎么样做就是了。而且这卢家人事也不复杂,有什么难不难的问题呢……”沈宁宽慰道。
她相信沈胡氏早就已经将成亲之后的种种提点都说了,此刻她也就不赘述了。
“姐姐相信,你知道什么才是你自己想要的。其实嫁人呢,倒不拘丈夫官做得多大,钱财拢得了多少,关键是要知冷知热。你可以顺着自己的心意去做。千万不可委屈了自己,我们沈家,可不许出一个没出息的女儿。”沈宁又意有所指地说道。
“噗嗤”一声,沈瑶忍不住笑了出来。沈宁指的是什么,她当然知道得很。
当年她们在鉴华堂上课的时候,就讨论过“出息”的问题,那时候情景,沈瑶还记得很清楚啊,这或许也是她一生都珍惜怀念的闺阁生活了。
“姐姐,你放心吧。我定会紧紧抓住自己的相公的心,绝对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就算真的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也定会和姐姐、母亲说的。姐姐不用担心我。”沈瑶坚定地说道。
她对于成亲之后的生活,有了主意。从沈家鉴华堂里出来的,怎么可以过得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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