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小试余商
但是很快，他就调整好了表情，对着正给丁香慢慢梳着头的顾茗笑着说道：“梳头呢？竞价还有一会儿才会开始。你收拾好了，先休息一会儿，到时候了，我叫豆丁来叫你。”
应该叫豆丁来说这事的，余商很有些懊恼。不过还好自己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她应该没有发现才对。
堆着一脸的笑，余商又飞速地缩回了头，很快就离开了。
房间里的顾茗却深思地皱起了眉头。
如果她刚才没有看错，刚才余商探头进来时，是对着丁香说的话。但是他马上就露出了困惑的表情，转而看向了她。
虽然她们两个现在都披着头发，而且是自己在给丁香梳头，但是，这怎么可能会搞错？
她与丁香长得完全不一样啊！
就在她困惑的这一瞬间，她突然想起了，来的时候，在马车里余商与她的一番讨论：五识！
眼耳鼻舌身！
他突然便会与她讨论这个问题，本来就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难道是因为……他的眼？他的眼有问题？
不对，他的眼睛是正常的，他能够看到东西，他并不是瞎子。
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呢？
“丁香，方才余大公子是不是说，竞价会还有一会儿才会开始？你现在去看看，他在哪里做什么？”顾茗给丁香的头发松松地挽起，对丁香说道。
丁香点点头，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丁香进来，轻轻告诉他，余大公子正与余公子在一起，两个人在下面聊天呢！
聊天？顾茗微笑着，坐到了镜子前，让丁香帮她梳起一个她平常从来没有梳过复杂发髻，从梳妆台上放着的那个首饰盒里找了找，拿出支黑色的檀木簪子来让丁香插上固定住，再戴上朵粉红色的珠花。
丁香替她装扮完，这才拍着手笑着说道：“十四娘，这样妆扮出来才像个漂亮女子嘛！你早就应该这样打扮了！”
顾茗只是笑笑不说话，又翻了翻，果不其然，她在梳妆镜前翻出一个小巧的梳妆盒出来，打开来，里面常见的胭脂水粉什么的全都有。
胭脂有两种颜色，一种是赤朱色，一种是一品红。顾茗挑了一品红，小心地用食指蘸了点，在自己的嘴唇上涂抹起来。她的嘴本来就小，现在又特意往小里涂，竟涂出了个小小的樱桃小嘴出来。
一旁的丁香已经完全看傻了。眼前的十四娘，已经?彻底走出了她的认知。十四娘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化起妆来了？
涂完了嘴唇，顾茗又用胭脂晕染脸颊。
扭头问丁香：“丁香你看看，现在你家小姐这个样子怎么样？”
“太……太漂亮了！”丁香结结巴巴地说道。
只是十四娘这个样子，让她感觉到有些陌生，似乎这个人，已经不再是她的十四娘了。
顾茗回头又照了照跟前的铜镜，皱着眉头，突然问丁香：“你觉得我脸上，最最有特色的是什么？”
最有特色？丁香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才试探着说道：“十四娘，你的眉毛与眼睛……”
十四娘的眉毛从来没有修饰过，所以与旁人的一比，就非常的不同了。还有十四娘的眼睛，丁香敢与人打赌，再没有人的眼睛，有比十四娘更亮更漂亮的了。
眉毛与眼睛？顾茗皱眉，眼光在盒子里逡巡着。
突然她眉头一松，从盒子里拣出颗螺子黛来。螺子黛价值千金，是一般有钱人家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但是这一颗螺子黛，却是全新的，从来没有人动用过，却是就这样寂寞地放在盒子里。
即使是她上辈子贵为诰命夫人，也只用过几颗而已。
这个余商也不知道有多少红颜知己，他的丫头，既然将这些东西准备得如此整齐不说，还都是上好的好东西，可见是经验丰富。
她捏着这颗螺子黛，很小心地在自己眼睛上涂画起来。眼睛没有旁的改变方式，她小心地捏着螺子黛的尾部，用它最细的地方，在睫毛的根处，轻轻涂上一圈。
丁香一直紧紧盯着看着，待她画完一只眼，向她得意地眨眨眼，她捂住嘴，差点惊叫出声：“十四娘，你的这只眼睛变大了好多！”
大了吗？大了就好。顾茗扭回头，对着镜子，又小心地将另一只眼睛也涂了一圈。
然后，她才开始画起眉毛来。
画眉则与画眼睛不同了。丁香已经准备好了一小碟水，顾茗小心地将黛的尖尖在水里轻轻蘸了一下，再慢慢地极轻极轻地涂在眉毛上。
而且在涂抹的过程上，她特地改变了眉毛的形状，画出一个与平常女子平差不多的细细弯弯柳叶眉。
最后装扮结束，她洗了洗自己的手，笑意盈盈地问丁香：“你看看，还认不认得出是我？”
丁香很仔细地将她打量了一番，点头道：“虽然有些不习惯，但是认还是认得出来的。”
顾茗点点头，说道：“那就好。”然后，她再次打开了房间里的柜子。
既然豆丁连首饰胭脂都替她准备了，那没有道理不准备几身替换的衣裳吧？虽然她不用在这里过夜，但是豆丁是从宫里出来的人，不管是做什么事情，都已经习惯了有备无患了。
果然，打开柜子，她看到里面有好几套衣裳，都颇为华丽不说，更重要的是，都跟她的身材颇为相合。
这个豆丁可真是个人才。顾茗感叹着，取下了一件鹅黄色的衣裳。
取这套衣裳是因为，她平常，从来不穿这个颜色的衣物。
等丁香服侍着她将这套衣裳也穿上了，丁香才咂着嘴说道：“虽然奴婢还能认出来是十四娘你，但是不得不说，真的跟平常好不一样……”
“那你觉得这样是好还是不好？”顾茗逗弄着她。
丁香毅然说道：“十四娘，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吧，挺好的。现在这个样子，奴婢觉得好陌生。”
“好，那我就出去转一圈，回来就换。”顾茗说着，施施然走了出去。
她站在院子的角落里，寻找到了余商两个人。果然，余钦正陪着他，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笑容满面。
“丁香，你去将余小公子拉开，躲出去一会儿。”顾茗吩咐道。
丁香二话不说，就向余钦走去。也不知道她跟余钦说了些什么，只见余钦点了点头，向余商说了句什么，便真的带着丁香离开了。
而接下来，便要看她的了。
第362章 没认出来……
她慢慢地向余商走了过去。
余商站在院子里，正在观赏着面前一株桃花树。桃花还没有开，但是已经冒出了不少的花苞来，他很仔细地观察着，以至于完全没有留意到从他跟前经过的这个黄衣女子。
走到黄衣女子再一次从他身前经过。
余商皱起了眉头。黄色太过鲜艳，晃来晃去的，让人眼花。他抬起头，看向这个女子，见她已经走远，便又低下了头，再次观赏起桃花的花苞来。
但是黄衣女子再一次从他身前经过。
这个女子想干嘛？余商失笑，他一向以为只有京城的女子胆子大，敢主动向心仪的男子搭讪，没有想到，汝州这里也不妨多让啊！
他干脆懒得理她了。
可是一会儿，她又一次地从他身前经过。
余商是彻底忍无可忍了，他抬起头来，皱眉盯着眼前的这个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的少女。长得倒还算是不错，眼睛也很大，就是脸上的脂粉实在是太浓了点。
“姑娘，你也觉得这株桃花不错么？请好好欣赏。”余商说着，就要提脚走开。
“为什么不能一起欣赏呢？”不料黄衣女子却幽幽地说道。
但是听到她说话的余商，脸上的表情，却是如遭雷击。
“十四娘？你是顾家十四娘？”他完全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俊俏的女子。
难道自己的病情又严重了？为什么自己完全没有认出来？就算是现在已经听出了她的声音来，可是却还是认不出她的脸？
他明明记得，她的眉毛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是呀，你觉得我这个样子好看吗？要多谢你准备的胭脂与衣裳，我都很喜欢呢。”顾茗轻轻笑着，“余大公子，咱们是不是先回去再详谈？”
余商心情异常沉重，点了点头，向房间走去。
他一向以为自己的病总会有治好的一天，尤其是顾茗的出现，让他的心中燃起了无尽的希望。
但是没有想到，将自己的希望击得粉碎的人，也是她。
两个人走进了房间，顾茗将房门掩上。
房间中间的桌子上，已经准备好了一盆清水。顾茗挽起袖子，走到盆前，仔细地洗起脸来。洗完了脸，又将头上那两朵珠花取了下来。
再换成了来时穿的衣裳，她才正面面对着余商，问道：“余大公子，现在你看我呢？”
余商沉着脸看着她。现在他认出来了，她的那双与众不同的眉毛。
“你的眉毛长得非常好，为什么要画成那个细细弯弯的样子？”余商有些愤怒地指责她道。
原来原因都是因为她画了脸，刚才他差点便被她吓得失去了所有的希望了。
“因为世间女子都是如此画的呀。”顾茗轻轻地回答他。
“别人是这个样子，你也要画成这个样子？有没有替别人考虑过，很难认的好不好？”余商仍然怒气冲冲。
顾茗眨了眨眼，问道：“刚才你没有认出我来？”
“那不是废话！”余商没好气地说道，又说道，“以后凡是与我在一起，不许你在画成那个鬼样子！”
他……似乎眼睛真的有一点问题？
“你想买下那仙丹，就是为了治你的这个病吗？”顾茗看着他那愤怒的样子，突然开口问道。
余商整个人都僵住了，半晌没有动弹。他背对着她，表情却有些窘迫，似乎自己的心虚，全部被她看到，他的心事，全部被她看透一般。
“你会把我怎么样，杀掉灭口吗？”顾茗又悠悠地问道。
她竟然在无意间知道了这么大的一个秘密。现在的她，已经明白了，上辈子为什么他没有继承皇位了。虽然明明他才是最有资格的那个人，但是，最后的结果，却是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但是现在，她知道了这个秘密，便明白了，那个结果，其实一点也不出人意料。
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病，只怕这个世间，也再难找到一个人有这样的病。
像现在的他，到处跑着，只怕就是四处搜寻良医。只是到了相信仙丹这样的事情了，可以说，再高明的医生，对他也是束手无策。
“如果你向我保证，不会说出去，那我就向你保证，不会杀你灭口。”余商终于回过了头。他的脸上，又恢复了正常的清冷的表情来。
顾茗却明白了，他为什么要对所有人摆出这么一个“生人勿近”的危险表情。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想靠近他的人望而却步。
只是因为，别人认识他，可是他却不能够认识别人。
也许，只有那些与他特别熟悉亲近的人，他才可能有办法分辨出来。
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有些替他心疼。
就因为这么个病，他注定要失去原本属于他的东西。而这件东西，却是这个世间最最宝贵的东西。而在失去这个东西的同时，他还注定了，有着同时失去生命的危险。
不管是谁得到他的那件东西，也不会放过他，因为，他才是这个世间，名正言顺继承这一切的人。
想到上世余钦为了救他而惨死，一时间，顾茗觉得，这也不能怪到他的头上了。
真正能够帮到余钦逃离上辈子那悲惨命运的方法，已经不再是让他远离余商，而是，治好余商的病。
只要治好了他的病，那么，他便不会错过他的东西。而自然的，余钦也不用因为断后，而遭遇那么的惨剧。
顾茗叹了口气，抬起头来，对余商说道：“我向你保证，一定不会说出去……并且，我还要帮你治好它。”
余商挑眉看着她，似乎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说一般。
“你每次故意接近我，又时常地长时间打量我，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的话，并不是你深深地爱上了我，而是……你好像能够认出我来？”顾茗问道。
虽然是问话，但是其实她很笃定。
他一定是觉得自己能够认出她来，所以刚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认出她来时，才会那么的绝望。
“你都说对了。但是，我的这个病，只怕是治不好了。”余商却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道。
其实他早就对治自己的病怀疑了起来。只是余钦一直很有信心的样子，一直兴致勃勃地替他张罗着，他不忍打断他，才这么一次一次地配合着他。
但是，最后的一点希望，今天也破灭了。
第363章 一点不惊
“今天的竞价会上，不是还有一枚仙丹吗？你至少也要试试了是不是？”顾茗劝说他道。
余商却是冷笑起来，反而问她：“仙丹？你信这样的东西吗？”
顾茗老实摇头：“不相信。”她从来就不相信这些东西的。如果这个世间真的有仙人，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出来主持正义？
所以，她才不相信，会有这样一个凌驾于所有生命之上的无所不能者。
“你自己都不相信了，还来劝我？”余商冷笑着说道，转身就要走。
顾茗在他身后大声地喊了起来：“我是不信仙丹，可是我相信，没有不能解决的问题！你这个病，一定有办法的！”
“好，那你说说，有什么办法？”余商似乎在长年求医的苦闷与不为人知的压力下，变得有些偏激起来。他回头，有些冲动地对着顾茗大声说了起来，“你有什么办法，你说说看！”
“我现在是不知道能有什么办法，但是我听说过一些别的事。”顾茗却是非常的冷静，她一点一点地分析给余商听，“我听说瞎子的耳朵比平常的人要锐利得多，能够听到很多正常人听不到的动静。”
“我听说右手坏了的人也不会饿死，他们会练习用左手执筷，而且用得跟正常人的右手一样的好。”
“我听说有些人天生哑巴不能说话，可是他们能够比划手语，表达的速度，并不比用嘴巴说话的人慢。”
“我听说……”
她的冷静感染到了余商，他也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而她说的这些事情，他又哪件没有听说过？
只是人一旦钻了牛角尖，便很难再自己回头走出来罢了！
现在，他已经冷静了下来，便不再执着于这一点了。
是啊，也许自己这个病，是真的治不好了，但是，就真的一点办法没有吗？
瞎子看不见，但是他们一样可以通过耳朵来“观察”四周；
右手没有的人也能吃饭，因为他们练出了左手；
哑巴也没有耽误与人交流……
他又有什么立场说，自己一定没得救？一定会有办法的啊！
“谢谢你。”余商真心实意地对她说道。
顾茗开心地笑了。她对余商说道：“不管那颗仙丹到底有没有用，今天的竞价会，还是要去呢！至少，你答应我的那株参，你可得买下来。”
“你还记着啊？”余商笑了，“你放心，再高的价，我也会帮你买下来！”
只是，她为什么会要这么高年份的野参？普通的人参可以用来吊命，而五百年的人参，几乎已经可以生死人，肉白骨了。
如果人参能够治他的病，就算只是有一点点的希望，他也会拼命地去寻找。五百年份的又如何，就算是千年的、万年的，他也要去试试。
但是可惜得很，再神奇的药物，也治不了他的病。
他原本要买下这株五百年的人参，只是因为想拿回去当老头子的生日礼物。只是老头子的生日每年都过，自己那些弟兄，每次都费尽心思寻找各种各样的好东西。
少一株人参，对他而言，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刚才是怎么回事，我听到很大的声音……”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余钦的头伸进来，有些惊疑不定看着他们两个人，问道。
“没有什么！”余商与顾茗，异口同声地向他说道。
余钦越发地奇怪起来。
“好了没有？十四娘，你赶紧将帷帽与长袍换上吧，竞价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余商便也回了一旁的自己房间，换了衣裳出来。
顾茗的衣裳是一件大大的黑色长袍，再戴上那个黑色的帷帽，整个人都被遮掩得严严实实，从外面，完全不可能看到人的真容。丁香跟着也回来了，也换上了衣裳，一样被遮挡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双眼睛躲在后面，向外面看着。
一会儿余商与余钦也换好衣裳过来了。他们的衣裳与顾茗的很像，只是袍子是白色的，头上有个帽斗。两个人将帽斗翻下来，罩在了脸上。
虽然挡得没有帷帽严实，但是基本上也看不到人了。
“这衣裳好奇怪。”丁香人躲在宽宽大大的衣裳里，嘴里轻轻嘀咕道。
余钦便向她解释道：“这衣裳是从大食传来的……咱们先上马车吧，马上就要开始了。”
顾茗向客栈别看去，才发现，有不少如他们这般奇怪打扮的人，正从房间里出来。穿白色衣裳的是男人，而穿黑色衣裳戴帷帽的，便是如同她一般的女人了。
这么看来，女人还真不少呢。
人们都无声地从房间里走出来，上了各自的马车。然后，安静地向着目的地驶去。
这次马车只驶了一支香的功夫就停了下来，顾茗跟在余商两人的后面下了马车，走进一个外面看上去非常普通的房子。
可是房间里，却是一点也不普通。
不管是房间的摆设还是装修的风格，都与平常的风格完全不同，反而像是顾茗听人说起过的胡人风格。头顶上不是屋檐，而是被封成了平平的不在天花板。天花板上悬着一个大大的水晶灯，上面点着数百支蜡烛，照得偌大的房间里一片通明。
水晶灯的下面，是十几个小小的桌子，桌子旁还摆放着四至六把的小圆凳。每个凳子上，都垫有柔软的棕色圆垫。
而这些桌椅的最前方，便是一个小小的高台。那里，站着几个脸上戴着奇怪面具的男子。
“那些人，便是这个竞价会的管事。如果有人闹事，就会被他们扔出去。”余商压低声音，对顾茗说道。
顾茗点点头，看看四周，找了个僻静处，四人一齐坐下。
丁香还有些窘迫，但是豆丁提前告诉过她，在这里一定不要做出引人注目的事情来，不然，会惹出很大麻烦的。
她如同坐在针板上一般，煎熬地坐了下来。
“时间已到，闭门！”突然间，一个戴面具的男子高声喝了声，门口便传来了吱吱呀呀的声音，那张偌大的门，便被人关上了。
里面坐着的人，不少人发出了惊讶的声音，甚至还有人站了起来，试图制止关门的举动，却被那几个戴面具的人扔了出去。
余商特意观察着顾茗，却见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完全没有一点吃惊在意的样子。
她是真的第一次参加吗？余商心里犯起了迷糊。
第364章 第一个拍品
房间很大，但是却只摆放有寥寥二三十张并不算大的方桌，所以每张桌子之间，距离都是隔得足够遥远——遥远到乔装的人们根本不可能看清即使坐得最近的桌子上面人的容貌。
这样做，自然也是为了保护竞价会的顾客们。这里的顾客很多都是常客，再加上这里拍卖的东西常常会有异常珍贵的物件，安全问题，自然就是人人关注的了。
不被人发现容貌，自然便也就不会泄露身份。不会泄露身份，也就增加了安全感。出了这个门，上了马车转上几圈，换件衣裳下来，谁还知道，你是从这个竞价会上下来的，还买下了不少珍贵的物件？
虽然二十多个桌子上的人相互之间并不走动交流，但是，同桌上的人，现在却是低低地私语起来。
大概每桌上都有新来的人，不懂这里面的规矩，所以正在沟通呢。
“大致的流程跟你年前办的那次差不多，不过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自己……”余钦将头凑近了，轻轻地给顾茗交代道。
谁知道现在坐在这里的都是些什么人？要是身份泄露，那可就是很麻烦的事情了，尤其是买下了特别珍贵的物件的前提下，甚至很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组织这个拍卖会的人只管会场里面的纪律，出了大门，就算是杀得头破血流，也是不会去多管一下的。
所以，一切都要靠自己了。
顾茗点点头。
整个会场里面，虽然没有大的声音，但是嘈嘈切切的声音却是一直没有断过。
当然了，讨论得最多的，还是今天的竞价会上，将会有哪些物件。
每次竞价会之前，这个组织方都会提前放风，透露一些要拍卖的信息，但是，不是全部。并且，最重要的那个压轴戏，不会透露出来，而是绝对保密。
所以现在讨论得最多的，自然便是这个压轴大戏了。
要是放在以前，不管是五百年的野参，还是那颗仙人丹药，都是有资格当压轴大戏的，但是今天，它们都被当成饵，放出风去了。
所以，那个压轴的，会比这两件东西还要贵重？这不能不让来的人都好奇不已。
但是，不管那个压轴的东西是什么，都与顾茗他们这桌没有什么关系。他们的目的非常的明确，一个是野参，一个就是那颗丹药。
如果有更珍贵的东西能够牵引住旁人的注意力，对他们几个人而言，反而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正在众人议论得正热闹的时候，突然，有一个脸戴白色面具的人从后面走了出来，直接走到了前面的那个高台前。
虽然他一声不发，但是，大厅里的喧闹声，立马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个人是主事人。”余钦悄悄地在顾茗的耳边说道。
顾茗点点头，感觉到他凑得太近了，口气喷在她的耳朵上，有些微微的痒，便坐正了些。
余商往这边瞥了眼，似乎什么也没有看到一般，又扭头看向台上那个人了。
主事人也是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袍，只是却没有将头罩住，而是戴着一个白色的面具将脸遮住。他手一抬，将一个小小的沙漏放到了跟前的高台上。
“今天的竞价会上，会有不少非常有趣的东西，我想大家一定会非常喜欢的。那么，现在，就开始我们今天的盛宴吧！”主事人手高高举起，蛊惑地高声呼唤了一声，便有好几个同样脸戴面具的窈窕少女手捧托盘走了出来，然后分列在主事人两旁。
与众人不同，这些少女除了脸上的面具，并没有身着长袍。而且，她们身上的衣裳，很明显比坊间普通的服饰更束身一些，将她们美好的身姿显露得无比清晰。
看来，今天晚上要竞价的东西，就都是在她们手上的托盘中摆放着了。无数人心急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想看看到底是些什么东西，但是东西都被厚厚的绒布所掩盖着，根本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
主事人非常满意现场人的表现。虽然被面具所掩盖，没有人能够看到他的脸，但是，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他那踌躇满志的神情。
他轻轻将右手举过肩膀，站在他右边最远处的那个少女便走了过来，将托盘轻轻托到了主事者的面前。
主事人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掀开了托盘上面盖着的厚厚绒布。
现场除了很少的几个人，几乎所有的人都激动地站了起来，伸长脖子向前张望，想要第一时间知道，这第一件拿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过他们都很失望，离得太远了，东西又很小，哪里看得清楚？
不过主事者很明白他们的感受，马上就用右手抓起盘中的物件，高高举起，展示给现场所有的人观看。现在，不用站起来，也可以看个清楚了。
“今天晚上的第一个物品，西北盐引一份。”主事人高声宣布道。
他的话间一落，现场的反应顿时分成了两个极端。有极其兴奋的，也有感觉到意兴阑珊的。
像顾茗他们这桌上，反应就很冷淡了。不是说盐引不好，不值钱。相反，虽然现在朝廷对盐引掌控力度已经下降了，但是，想得到一个盐引，仍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对很多人来说，这个代表是高度利润的东西，仍然是一个有钱也摸不着门道的玩意儿。
而现在，在这个黑市竞价坊，只要你能够赢得其余那些也想要这个东西的人，你便可以持有这个东西，合法地去做食盐的生意了。
“大哥，你不要看看，到底是从哪里流出来的？”余钦凑近了余商，低低问道。
余商却是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根子不除，光知道一个盐引是哪里流出来的又有什么用处？”
余钦也满脸严肃的点了点头。
现在几个皇子争太子的身份，几近白炽化。要说这盐引是哪里流出来的？其实根本不用查都可以知道，肯定是哪个皇子的家奴为了筹钱放出来的呗。
与其余产业不同，盐引这个东西，来钱快啊！
这一次，还不知道他一口气放出多少来呢！
余商虽然口中说查了无益不用查，但是脸色却是沉沉如墨。
那些争夺起来不顾体面的人，他实在是看不过眼。就算天下还没有定下是谁的，但是，这么多的百姓，这么多的人命，在自己那些兄弟们的眼中，就真的毫无意义吗？
所以，他们才能够这么肆无忌惮地做出各种会伤害天下根本的事情？
第365章 小花招
“这个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子？”余钦沉沉叹息了一声。
在他看来，唯一有资格的人，便是大哥了。可是，大哥的这个病……
治不好这个病，那么，他并没有办法坐上那个位置。
一瞬间，他的两只眼睛闪闪发光地看向顾茗。
顾茗两只眼睛放着光，打量着这里的一切，比起年前她折腾的那一次，这一次才叫真正的竞价会呢。也幸好汝南城的人没有多少见识，要不然，真正会笑死人的。
她已经从身边人说话的口音里分辨出来了，虽然这次的竞价会在汝北举办，但是，事实上，除了她，整个汝州都再没有人参加。
也许，他们的这个竞价会，为了保密，是一直到处举办的。这次是正好赶在汝州，所以余商将她带来了。如果在别的地方，就冲那颗仙家的丹药，他也一定会赶过去的吧？
说起来，虽然他借住在二房，但是事实上，他人在的时候其实并不多。也许大部分时间，都是到处在奔走，寻医问药吧。
她仔细地观察着现场的流程，好在野参上台后，一举将之抢下来。所以，她完全没有留意到，余钦看着她烁烁闪光的双眼。
丁香却是注意到了。她有些担忧地瞅着自己小姐，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这个我要了！谁也不许跟我抢！”主事人的话音才落，便有一个胖胖的身影从自己的桌子旁站了起来，大声疾呼起来。
一旁无数人纷纷将头向他扭过来。
钱大壮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聚会。介绍他来的人提前跟他说过了，在这样的会场上，会有很多的想也想不到的珍稀物件出售——唯一的要求便是你出得起钱。
但是钱大壮也没有想到，第一个拿出来的，便是盐引这样珍贵的东西。
盐引是什么东西？那就是仙人点石成金的手指啊！只要有了这个东西，那就是数都数不完的钱！
钱大壮太激动了，“嗷”地一声就站了起来。幸好还没有失去最后的理智，不然，他头上的面罩都要被揭掉了。
“这位兄台，你出价多少？”戴着面具的主事人脾气很好地问道。
钱大壮一愣。
“出价！出价！”与他同桌的那个人，似乎感觉到很丢脸的样子，拼命地将自己的身子向桌子下面缩着，一边小声地提醒他。
“出价？这……这出多少？哦对了出价，出价……”钱大壮一时间急得头上直冒汗。他听到主事人说话就站起来了，根本没有相好，到底要出多少钱。
“一百两？”他试探着说道。
“嗤！”一旁，有个人一下子就嗤笑出声来，“一百两就想买盐引？怎么今天将个小盐贩子放进来了？这是谁这么不靠谱啊！”
钱大壮话音才落，便已经意识到自己错了。但是没有想到，马上就有人开口嗤笑他。他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辩解道：“这不是竞价吗？你要觉得我价低，你就出个高价好了！”
“你还真以为这里有便宜占？”这个开口嘲笑的人，明显是个少年，还在变声期，说起话来，声音跟只鸭子一声，“本来我是不想要这劳什子的盐引的，不过你这人让人看着就不顺眼，不叫价就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说完，他高声叫了个价：“五百两！”
一下子便将价翻了四番，钱大壮的脸顿时就黑了。
顾茗也是惊叹。如果第一件物件就要价这么高的话……那自己的那个野参得出个什么天价？相比之下，自己上次的竞价会，真是小孩子的把戏。
这个野参，却是一定要买到的。她寻找这个东西也有一段时间了，而就算是芷汀，也一直没有打听到有用的消息来，只是没有想到，余商会将她带到这个地方。
如果只是少了钱，那就想办法搞到钱好了。钱不是真正的问题，真正的问题，是有钱都找不到东西。
“你还能不能出个更高的价？要出不起，那这张盐引就是我的了啊！我可是说好了……”少年的公鸭嗓音正在那里呱呱地说个没完没了，突然钱大壮大声叫了起来：“一千两！”
一千两买个盐引，却是有些贵了。就连那个少年也一下子哑巴了，再也做声不得。
主事人站在台上笑眯眯地说道：“恭喜这位兄台一千两购到这份盐引。还请办下手续。”
说完，他将盐引又放回了身边那个少女一直还举着的托盘里，然后那个少女便托着走到了钱大壮的身边。
钱大壮盯着托盘里面的契书，咬了半天的腮帮子，再看向那个盐引，突然眼睛一亮，忙不迭的按下了手指印。
“怎么回事？”顾茗轻轻问余钦与余商。一千两购个盐引，肯定是吃亏的，可是，为什么那个胖子最后按手指印的时候，那么迫不及待……好像害怕组织方反悔一样？
“只怕不是普通的盐引。”余商轻轻解释道。
也许在场所有人都想错了，今天拿出来卖的这个盐引，并不是那些拆开了的小盐引，而是某地的总盐引。这样的盐引，一千两买下，那是一个大大的便宜。
也难怪那个得了便宜的胖子急成那个样子了。
现场其余人也明白了过来。与少年一桌的人也低声嘲笑着没有赌劲最后没有得到好处的少年。少年本来还觉得自己忽悠着这个大胖子花大钱吃了个大亏，还挺高兴的，没有想到，是自己傻劲才对。
一时间，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个组织者是什么人？真正是太聪明了，小价钱，办了大事。”顾茗看着现场这热闹得比方才还过分的劲头，已经完全想明白了，不由得感叹。
像这样的竞价会，人们心中犹疑不敢出价，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就是一个小小的盐引一刺激，便将现场所有人的劲头给刺激出来了。
来参加这种活动的人，一部分是想要购买平常很难买到的东西，还有一部分人，便是想要占便宜，而且是大大的便宜。
就好像这个钱大壮一般，一千两，买了个价值好几千两并且有钱都买不到的总盐引。
这样的事例活生生发生在眼前，要是剩下这些人不眼红，那才怪呢！
果然，她侧耳细听下，就听到好多人在后悔叹息，刚才要是也报个价……不用出很高，只要比刚才那个胖子略高一点就行了。看他刚才的表现，一千两叫了出去都已经后悔了，再高一点，他肯定不会再跟了的……
结果……这么大一个便宜，就叫他独得了去！
而会场的偏僻处，有一个高高大大的汉子，眼睛在钱大壮那肉乎乎的身体上停留了好久好久。
第366章 别有用心
“头向右边转，小心点别被发现。”余商的脸静静地看着前面，似乎很专注地在观察着台上的主事人，却轻轻地对余钦顾茗两个人说道。
余商顾茗两人听到他的话，也不动声色，完全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一般，继续聊着天。只是在聊天的过程中，似乎是不经意的一般，无意地向那边张望了一眼。
然后，他们都看到了那个坐在角落里，环胳膊抱胸的大汉。那么宽松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显瘦……可见这是个多么壮硕的大汉。
“你见过这个人吗？”余商皱着眉，低低问余钦道。
余钦也摇摇头。他也参加过不少次的这个竞价会了，算得上是老主顾了，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大汉。
“待会儿，咱们多留意这个人。”余商皱着眉头，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给他一种很不好的感受。
也许是自己多心吧……希望是这样才好。
顾茗与余钦都默默地点头。
很快，第二件物件又拿出来了，这次拿出来的，是前朝一个很著名的画师的作品。只是顾茗看到这幅画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如果她没有记错，这幅画不是应该收藏在本朝某个大家族家中的吗？怎么会流落到这里？
“史家上个月的时候已经被抄家了。”余商似乎察觉了她的疑惑，轻轻地在她耳边说道。
史家被抄家了？怎么可能？顾茗这下子是真有些吃惊了，她明明记得，上辈子的时候，就算是她死之前，明明史家还过得好好的呀！
可是自己重生以来，除了顾家，旁的地方，并没有改变什么，按道理说，不应该会在那么遥远的地方，发生这么巨大的改变才是！
难道是上辈子这个时候，也曾经被抄过一回？然后，再次堀起？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不知道现在史家的当家人是谁？这样有趣的人，还真是应该见上一面才是。
“怎么了，这个史家怎么了？”余钦也发现了顾茗的异常，凑了过来问道。
而会场上，对这件比刚才那盐引更是珍贵得多的宝贝，已经掀起了竞价的浪潮。
刚才那出戏，果然是安排得极好。只是一张小小的盐引，便将还有些拘束的人们的贪婪**全部都钓了出来。如果不是那么便宜卖出那张盐引，现在的气氛，一定没有这样热烈。
“一千五百两！”刚才给钱大壮搅局的那个少年又发声了。
钱大壮嘿嘿一笑，说道：“小子，这么点钱，就想要将吴大师的画作请回家……可是没有这么容易的事啊！两千两！”
少年刚才被他占了个大便宜，正气不平间，现在见他又来与自己做对，想都不想，直接就叫：“三千两！”
两个人便这样你争我夺地斗了起来。而一旁，还有另外几个想要的人在叫着价。
短短一支香的功夫，这张“山居图”便被叫到了八千两的高价来。一时间，众人也冷静了下来。
这张画作确实不错，可是，八千两的价格，还是有些高了。
就算是那个少年，也从冲昏头脑的激动中清醒了过来。瞅了瞅叫了八千两的胖子，他有些退缩。
“小子，怎么样，还敢不敢叫了？不然，这件东西，又是老子我的了！”钱大壮哈哈大笑地说道。事到现在，已经不再是为了买这幅画了，而是义气之争。
“你有这么多钱没有？你要是出了价出不起钱，可别哭。”少年虽然胆怯了，偏偏嘴上却不肯认输。
“小子你放心，绝对少不了……”钱大壮正吹着牛皮，突然听到有个冷清的声音叫道：“一万两！”他一下就在原本已经有些偏高的价格上又加了两千两。
举座哗然。
顾茗将脸低到桌子上，低低说道：“你不是疯了吧？”一万两拍幅画，不是有毛病吧？
“这幅画有特殊的意义。”余商却只是含糊地说了声。
既然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顾茗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一旁那个胖子又要疯掉了。
钱大壮不知道，除了那个讨人厌的少年，这边怎么又突然多出一个讨厌的少年来。
而且，还都这么有钱，这么喜欢胡叫价。
他哆嗦着嘴唇，想开价，可是又有些张不开口。
“你到底买不买得起？买不起，那就算了，给人家让路得了。”那个少年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高高兴兴地在一旁叫了起来。
钱大壮本来是不想要了，可是被这个少年一激，浑身哆嗦一下，不知道怎么就脱口而出：“一万零五十两！”
一万两买幅画？他觉得自己脑子都要笨死了。可是口一开，再收回已经不可能了。只能期盼着这个少年不像刚才那个讨厌的少年那样退缩了。
他用期盼的眼神盯着余商他们这桌，余商冷清的声音果然不负他期待的响起：“一万一千两。”
“你的了你的了，就是你的了。”钱大壮松了口气，赶紧将这个烫手山芋让了出去。
而余商现在在他心中，已经从讨厌的少年，变成可爱的少年了。
主事人将手中的画重新卷起，放在了托盘上，然后由那个少女托着送到了这桌前。
余商很利索地便办好了手续，让那个少女惊愕地看了他一眼，这才慢慢地走了回去。
“那个人现在在打量咱们这桌。”顾茗压低声音，对两个人说道。
从刚才余商提醒起，她就一直偷偷地打量那个大汉。果不其然，现在他们买下了这个比盐引更贵重得多的画作，那个大汉又在打量他们这边了。
这个人……虽然看不到他的脸，可是他那视线落在身上，有若实质。顾茗深深感觉到，这个人，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人。
好人不会有他这样的眼光，只是盯着人看，就会让人觉得不自在。
“很好，正好想会会他。”余商的嘴角，浮现出一朵很淡很淡的笑容来。
接下来再出的几件东西，顾茗一桌都没有再开口。而顾茗一直观察着那个大汉，也发现，从头到尾，他没有开过一次口，没有喊过一次价。
他的注意力，就放在其余这些竞价买到了东西的人身上。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第367章 竞价
五百年的山参终于上场了，余商仍然同刚才一样，一直没有参与，但是等他一开口，却是就将慢慢咬到九千的价格，一口就叫到了一万五。
如果说刚才他的叫价还没有完全骇住钱大壮的话，那么这次叫价，却是一下子将全场的人都惊住了。
在高台上的那个水漏落完之时，整个会场都是一片安静，再没有人敢开口。因为很多也怕，就算再加一点，也拦不住这个少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茗感觉到那个戴着面具的主事人向他们这桌轻轻瞥了眼，就转过了头去，然后宣布这支野参由他们买下，并让身边那个少女送了过来。
“谢谢啊！”顾茗真是没有想到，这支参能够一万五买下。要知道，前面有几样东西，论价值还不如这支野参，但是，它们的价格，有几样已经超过一万五千两了。
余商这一招，似乎很有些效果一般。
那个一个在拍卖过程中掺和的少年突然跳了出来，大声对着余商说道：“这位兄台好本领，一万五买下支五百年的野参！手段真是高明！不过下次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他的言下之意，现场的人都已经见识到他的手段了，再来一回，可就没有这么容易上他的当了。
余商却是淡淡地回应道：“你可以试一试在下的手段。”
那个少年还想要说什么，却因为下一个物件开始竞价，只得闭上了嘴。
这次拿出来的是一截牛角一样的东西。不过听主事人介绍，这个不是普通牛角，却原来是犀角杯。
据说这个还不是普通的犀角，而是非常难得的百年犀角杯，原本是晋朝有名的富豪王恺留下的旧物，流传到了现在，底部已经都被磨穿了。不能再用来喝酒，但是却因为它不俗的材料，而仍然有着神奇的作用。
至于有什么样神奇的效用，主事人都并不多谈，而是宣布开始竞价，顺手，就将他手边那个小小的沙漏翻了过来。看来，这个沙漏是拍品足够珍贵了才会用。
这样一想，顾茗便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眼前都是些什么人，竟然如此不将钱当钱？
只略略沉静了一小会儿，便开始有人叫起了价来。虽然它是不是王恺曾经用过的那个犀角杯很是让人怀疑，但是，百年质地的犀角，就算不是古物，也是非常值钱的。
只是到底不如野参那样能够救得人性命，虽然珍贵得多，这价格却是叫得不温不火的，慢慢地，才涨到五千两。
“八千两！”余商又是石破天惊一般地加了好大一截。
会场上难得地安静了一会儿，其余人都有些搞不定，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心想要。如果是真心想要，八千两这个价格还真不算高。方才价格一直上不来，只是真心想买的人看着现场的情况，想捡个便宜罢了。
如果真正是八千两让这个少年拿下了，那几个真心想要的，也是够想不开的了……
“八千五百两！”那个一直捣蛋的少年突然开口了。他就不信了，一次都争不过这个人？明明也只是个少年！
这个犀角至少值一万是能值的吧？所以现在他出的这个价，真正到了手，还是有赚头的。
余商不动声色，又喊了起来：“一万两！”
他是不喊价则已，一喊肯定是要叫一大截的。
那个少年便有些犹豫了。他对这个犀角的估价是一万两。当然了，如果它真的是王恺用过的，那就算是两万两，也是值得的。但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谁说得准？
再加价，那就不是赚钱，而是赔本了……
“你还打算加吗？如果不加了，那刚才那样的话，就不要再说了。”余商慢悠悠地来了句话。
一下子，这个少年就被他激得脸红脖子粗，梗着脖子，大声叫道：“我出一万二千两！”
“恭喜！这个犀角杯是你的了！”余商满脸笑容地向这个少年拱了拱手，虽然看不到他的脸，可是从他的声音里都可以听出来，他笑得有多么的欠扁。
那个少年气得一口气堵住嗓子眼，换不过气，“咕咚”一声，头砸到了桌上。
他同桌的人赶紧去去掐他的人中。
每次下面叫出一个新报价，主事人就要翻转一下沙漏。现在他已经听到新的报价，再次将沙漏翻了过来。而现在上面的沙子并不多，眼见就要走完了。
钱大壮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鬼使神差的，大声说道：“一万二千五百两！”
虽然只加了五百两，但是那个少年马上呼吸就顺畅了，立马从桌子上抬起头来，再次地变得生龙活虎。
“你别再跟着瞎胡闹了知道吗？”与他同桌的人，低声埋怨他道。
少年似乎受到了些教训，只是唯唯点头。
钱大壮还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最后一颗沙子已经落下。主事人一抬手，那个少女便将托盘送到了他跟前。
一直到按下了指印，钱大壮还没有想明白，刚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只有一个人一直冷静到底，眼光灼灼地盯着花了一万多两买下一个破杯子的钱大壮。
“那个人果然是有些不对劲。”余商再仔细地观察了一阵，对余商与顾茗说道，“等会儿，咱们将丹药买到手了，立马离开。”
顾茗与余钦都明了地点点头。
又拍了几样东西，接下来，便就是丹药了。
余商仍然与刚才那几轮一样，开始时候不出手，一出手，便将价格涨了好大一截。
今天他出手次数虽然不多，但是每次出手，不是有所斩获，便是与他争夺的人不落好。他叫完价后，一时间，整个会场又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顾茗感觉到那个主事人再次不怎么愉快地向他们这桌望了眼。
也是，因为余商的存在，不知道让他们少赚了多少钱。
表面上，余商一口气将价格拉上好大一截，但是实事上，竞价会上，真正卖出高价的，从来都是慢慢向上涨的那些物件。争夺的人多，气氛热烈，人的头便容易发昏，自然容易出高价。而余商拿下的，都是有能力再涨一大截的东西。偏偏因为他的出手，旁人便不敢出手了……
少赚的钱可是真不算少了。
只是仙人的丹药，魅力实在是太大。就算有刚才的例子在前，还是有人有胆量，想要与余商争上一争。
“五万五千两！”一个人开口说道。
这个人，是第一次开口。顾茗向他那边望去，却只看到一个没有什么特征的身影。普通的个子，普通的身材……
这样的人，丢到人群里就会找不着的人，怎么可能拿这么多钱来拿一个所谓的仙人丹药？
大概，是替什么人来买的吧？
“八万两！”余商是势在必行，一加就是一大截。
那个人踌躇了一阵，才又叫出一个“八万一千两”的价格。
余商马上就叫到了“十万两”。
这下子，那个人终于被吓到了，也许是他的主子给他的额度不够，终于，闭上了嘴。
第368章 逃离
余商这话才一出口，剩余的人就全部老实下来了，再没有人有叫价的念头。
就算是还有人与他捣乱的心思，可是刚才那个少年差点将一个没有什么用处的犀角砸手里的遭遇，也让他们有些心悸……要是自己叫了个价，这个少年突然便对自己拱手说恭喜……
那怎么办？
虽然说仙家丹药是好东西，可是，也得说明这是真的仙家丹药才是啊！
眼见自己跟前沙漏里面的沙子就要流光了，主事人有些烦躁。虽然这颗仙丹并不是今天晚上压轴的物件，但是其实，压轴的那件，在他看来，绝对不如这颗仙丹珍贵。
只是上头的意见如此，他也只能照办。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在他看来今天晚上最贵重的东西，却只能拍出十万的价格来……这绝对是自己大大的耻辱！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少年！
主事人甚至不得不开口询问了起来：“这颗仙丹，还有没有人叫价？要是没有要叫价，就是这位小哥的了！”他特地将“小哥”两个字咬得有些重，就是想激起下面坐着的一些人的争斗心理。
果然，他看到那个今天晚上买得东西最多的胖子似乎很想要开口的样子。
主事人精神一振，再度开口蛊惑道：“大家来看这颗仙丹，不要以为是什么骗子玩意，这颗，可是真真正正的……”
他正欲大展身手，好好将在场众人的竞争心态鼓吹上来，却听到下面那个少年冷冷说道：“沙漏已经漏完了！”
怎么可能！主事人正欲开口呵斥，可是马上又清醒过来，低下头一看，果然，沙漏已经漏完了。
他呆立了好半晌，才清醒过来。不甘心地瞪了眼那个少年一眼。可是，再心不甘情不愿的，他也只能认命地宣布，这颗仙丹归他所有了。
如数付完了银票，余商又在收据上按上手指印，将装仙丹的那个小瓷瓶揣进怀里，直接就对顾茗与余钦说道：“咱们走了！”
“还有最后一个压轴……”主事人看着他们四人走向大门，不由得高声提醒道。
虽然大门已经关闭，但是竞价会上有规定，客人如果想要提前离开，主办方是不得阻止的。只是，以前很少会有人真的提前离开罢了。
余商听到这话，回头一笑，说道：“我们不在，你不是还能多卖点钱吗？”
说得也是。主事人点点头，便吩咐站在门口的那几人将门打开了。
见他们几个人要走，旁的人都松了口气，没有了他，他们终于可以尽情发挥了。
而一直在观察着场中众人的那个大汉却是急了。他给同桌几人使了个眼色，竟然亲自站了起来，也追了上来。
怎么今天又要走一个？主事人郁闷极了。
“还有人离开吗？没有人的话，那就关门，咱们开始最后一项。”主事人嘟噜着，挥手让门口那几人迅速将门又重新关上了。
原本还有几个人也想走的，只是主意还不是特别坚定。见门重新关上了，也就安下心思，继续坐下来。
余商四人却是急急地走向自己的马车。
“那个人跟上来了。”顾茗回头望了一眼，果然看到了那个大汉。
真是想不到，自己几个人已经提前出来了，还是没有能躲过他。这个人怎么就认定自己四人了？
“站住！站住！不要以为你们跑得掉！”那个大汉走出了竞价会的院子，胆子便大了起来，开口向着四人喝斥道。
“快些上车！”余钦催促道。
只是他自己却没有上车，而是转过身来，背对着众人，面对着这个追上来的大汉，沉默着站定。
大汉倒是被他的气势给惊着了，有些犹豫地放慢了脚步，将余钦好一阵打量。
“小子，你要是想吓唬我，那可是打错了主意……”大汉将余钦打量了好半天，试探着说了起来。
余钦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双眼紧紧盯着他，什么话也不说。
大汉又犹豫一会儿，有些后悔，自己还是托大了。还以为只是两个少年两个少女，不会有什么棘手的。可是却是偏偏忘记了，人家敢这么点人就出来做这么大的买卖，肯定是有点本事的。
再加上又有钱……难道是什么庄什么寨的少东家不成？
余钦在这里与这个大汉对恃着，余商一手拽着顾茗一手拽着丁香，却是飞快地便上了老何的车。老何对眼前这情景也是轻车熟路，只是吆喝了一声：“坐稳喽！”轻轻在身前马屁股上一拍……
马儿便飞快地跑了起来。
“公子，赶紧上车！”马车疾驰而来，快到余钦身边时，老何暴喝了一声。
余钦立即提起一口气，当马车从他身边经过时，他马上便拽住了从车上伸来的余商的手，轻轻一跃便跳上了马车。
“让开路！”老何怒喝一声，鞭子这个时候才甩了起来。
“啪”的一声巨响，鞭子甩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声音，那个大汉吓得赶紧向路旁一跃，才从鞭子的攻击中逃了出来。
“小子挺灵活嘛！可惜了，要是这小子再慢半步，保证抽得他满脸血。”老何一边赶着马车飞快地向前奔驰，一边惋惜地叹息。
余商摇头：“放心，还有机会的。”
顾茗趴在马车后窗，向外张望着。果然，那个大汉愣了一愣，马上就提脚追了过来。
只是这马车跑得很快啊，他追得上吗？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大汉没有追多久，便有一个人牵着匹马过去。大汉伸出手用力一拽，就将这匹马抢到了他的手里，然后极速翻身上马，向着他们追了过来。
顾茗沉着脸，估计了一下马车的速度与马追过来的速度。
结果情况很不妙，最多一盏茶功夫，他们就会被这个大汉追上。
“余公子，你武艺如何？”顾茗想起余钦刚才上车时露的那手，回头问他道。
谁知余钦竟然摇摇头：“我没有什么武艺，只是轻功还勉强。”
顾茗沉默，二话不说，从头上拨下了一支金簪。
丁香上次也是经历过的，她也沉默着，将自己头上那支桃木的簪子拨了下来。
上次顾茗用过的那支桃木簪子早就已经被她扔掉了，这支是新买的。也许是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她头上一直戴着支桃木的簪子。
而现在，便用上了。
第369章 姚卜通之计
“没有找到是什么意思？”汝南顾家，三房，魏紫院里，姚卜通眼睛通红，紧紧盯着自己眼前这个庶出的妹妹。
对于他的这个妹妹，他从来不敢轻看。不过，不止是她，自己这些姐妹们，谁敢轻看？
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姚家那样的人家，钱多，却又没有什么地位可言，走出去没有几个人瞧得起，于是乎家里成年的男人，除了拼命的纳女人生孩子，也没有什么旁的消遣了。再加上商贾之家，不像那些世家，一般都有着自己的规矩。商家，内宅里面，比高高的围墙外面，都还要危机四伏。
能够成年的孩子，哪个不是心机深厚？尤其是像他们这样的庶出子女。
而姚氏嫁到了书香门第的顾家，除了一开始的不适应后，很快，便在汝南闯出一个宽容大度的名头来，她的能力，也可见一斑。
“三哥不信？”姚氏有些委屈地向姚卜通说道，“你可别小看妹妹我的这个庶女，她现在可不是庶女了，可是正儿八经上了族谱的嫡女了。”
“没有你罩着，她就算做公主，尚个附马，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姚卜通不耐烦地说道。
他今天来是想要拿前面说好的，这个叫十四娘的女孩子的酒坊的。
虽然他请的那个神偷儿已经给他送信了，说是什么也没有找到，可是他不信。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这神偷的本事他很了解，就没有她翻不着的东西。
除非，姚氏提前已经将东西拿走了，只有这样，神偷才会扑空。
所以，他急急地便赶了过来。
“她哪里需要我罩着她？现在人家自己过得可滋润了！”姚氏味道酸酸地说道。虽然不是很愿意承认，但是顾茗现在的现实就是，她根本不害怕自己，也根本不需要自己的照顾。
甚至，自己还生怕被她盯上，对自己做点什么。
这么长时间的事情已经说明了，她一旦真与自己对上，输的人，可不会是她。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赶紧将那东西拿出来，我好做下一步的准备了。”姚卜通皱眉催促道。
姚氏心中气苦，没有想到自己跟他解释了半天，三哥竟然还是半点也不信。
也是，谁会相信，一个嫡母被个没有了亲娘的庶女治成这个样子？
“三哥，你若不信，妹妹也是没有办法……不如，你跟我一起去余容院看看？到了那里，可能你就能够明白了。”姚氏咬着牙说道。
如果不是自己害怕顾茗到了极点，不敢亲自对待她，自己又何必要将这么大一坨好处分三哥？
这么明显的事情都想不明白，还自己觉得是个聪明人……姚家，这是要败落了吧？
一想到姚家可能败落，姚氏心中却是半点也不担忧，反而，充满了一种大仇得报的喜悦。
因为，姚家，并不是她的姚家，而是嫡母的姚家，是嫡出的兄弟姐妹们的姚家。
与她一个小小的已经出嫁的女儿，半点关系也拉不上。
“去看看也好。”姚卜通说着，就真的站了起来，示意姚氏给他带路。
姚氏简直气苦，只好解释道：“现在十四娘还在，要查，也要先想办法将她弄出来再说……”
姚卜通简直是不可相信地将姚氏好好打量了一番，讥笑道：“你当年还在姚家当女儿的时候，嫡母对你，也是这么小心翼翼的吗？”
当然不是了！姚氏气得脸都扭曲了。
可是她能够怎么办？她的这个庶女，可从来不是一般的人。如果自己敢对她做什么，她一定加倍地还到自己的身上！
这样的话，还不如自己小心谨慎一点呢。至少，不会再次被打脸。
姚卜通没有想到，自己这样嘲笑她了，姚氏还是这样一副提不起扶不正的窝囊样子。
看来，这个叫十四娘的庶女，还真是不可小觑了？
姚卜通总算是摆正了自己的态度，对姚氏说道：“我一路急急赶来，累坏了。你赶紧给我安排一个屋子，让我休息休息……”
这算是给姚氏台阶下了，让她有时间去安排。
姚氏松了口气，大声叫着檀香带自己这个三哥去客房休息。
檀香心思沉沉地过来，向姚卜通福了一福，然后准备带他过去。
可是没有想到，姚卜通看到檀香，却是眼前一亮，转头对姚氏说道：“妹妹，你这里漂亮的丫头不少啊！”
不用说，他是看上檀香了。檀香吓得小脸儿苍白如雪。
姚家她也是跟着夫人去过几回的。顾家几个老爷的姨娘已经不算少了，但是如果跟姚家的老爷们一比，那简直是不够看。
顾家不管当家的主母有多厉害，有三个老爷在上面坐镇，主母们在后院的很多手段，都不敢太放肆。可是姚家不同，老爷们只负责往家抬人，一个又一个地抬。抬回来，新鲜几天，就忘到脑后了。
所以姚家的主母们，也都是心里有数，等着自家老爷新鲜一过，就下手处置了。所以别看抬进家门的女人不少，可是一个活得长的都没有。
姚家的下人们私下里甚至有说法，说主母们做这些事，都是得到了老爷们的默许的，就是为了给后面再来的新人腾地方。
要是真的去了那样的地方，那她只怕是命不久矣！
她求助地将视线投向了姚氏。
姚氏听到自己这个哥哥的话，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自然也是明白得很。
只是，她非常的犹豫。檀香是所有的丫头里，她最最信任的一个了。如果给了三哥……只怕活不过三个月。
最最关键的就是，她再去哪里寻个像她这么能干的丫头来？
但是，如果是直接拒绝他，姚氏又担心他不肯给自己帮忙。毕竟如果跟顾茗的那个酒坊比起来，檀香算个什么？
“三哥，你别开玩笑……”姚氏含含糊糊地说道。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态度暧昧，却让檀香绝望到了极点。
姚卜通听到姚氏这话，也知道她是何意思，伸出手来在檀香的脸上摸了一把，又在她已经颇具规模的胸口狠狠抓了一把，说道：“手感真不耐！好好照顾老爷，老爷亏待不了你！”
檀香绝望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第370章 谁为我出头
对了，木香！还有木香！
檀香急急地向内间望去。刚才她与木香都在内间忙碌，只是她听到姚氏呼唤出来了而已，，木香还在内间里，没有出来。
只是隔着道帘子，她也看不出来木香现在在不在门后。只是饱含着求助的目光向那边望了望，咬咬牙，陪着笑，领着姚卜通走了出去。
不知道木香有没有看到她刚才的举动？不知道她看到了，但是有没有看懂她的求助？
檀香一路上心思沉沉，偏偏还要应对姚卜通的调笑。
十四娘啊！请你快点来救我！
“快！快点，再快点！”马车上，余钦扭头看着沉着握着簪子，眼睛紧紧透过后窗向外面看着的顾茗，不由得再次开口催促道。
老何一声不吭，只是高高举起鞭子，重重地甩出一个震天响的鞭花来。
到现在这个时候，他再也顾不得珍惜马力了。很显然，后面那个抢匪的马是特别安排的，再加上又只带了他一个人，自然比他拉了这么多人的车要跑得快。
余钦见着鞭花响起，那匹已经跑出了一身细汗的马儿再次提起几分速度来，心中略略安定了一些。他又再次看向顾茗，她仍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后面那个一直追过来的恶人。手中仍然紧紧地握住那只坚硬的黑檀木的簪子。
上了马车后，为了行动方便，她与她那个丫头，就将头上的帷帽取掉了。
那个恶棍也看到了顾茗两个人的长相，丁香还好，顾茗的长相，简直是叫他惊为天人。这样长相的小娘皮，要是卖掉……一定能够卖个不错的钱吧。
他当然也能够想到，能够有那么多钱去参加竞价会的女子，自然不会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不过，不论是女子还是少年，一被卖出，那就是藏在人家内院里。
就算是皇家的子弟，也休想出得去啊！
所以前面马车上那个小娘皮，他是要定了！
“娇娇，加快点，回去了请你吃顿好的！”恶汉拍了拍胯下的大巴，轻声对它说道。
这马儿果然也提起了速度。好不容易拉开的一点距离，又一点点地被他追近了。
“怎么办，他又追上来了！”丁香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了，回过头，有些惊慌地对余商两个人说道。
余商打量了一下车窗外面的景色，沉声对一直努力赶车的老何说道：“再加快点！马上就要到地方了！”
到地方？到什么地方？丁香有些茫然。这里离顾家还远着呢，所以这个余大公子指的肯定不是顾家。
那么，他说的是哪里？哪里快到了？
“快到了？”一直紧紧握住手中簪子死死盯着后面的顾茗，听到余商这话，也终于回过头来，望着余商，问道，“大概还有多远？”
“还有半里地。”余商沉声说道。
半里地？说远不远，但是要说近，也足够发生很多的事情了。比如说，如果他们让这个恶汉抓到，那么，够他们五个人死几轮的了。
顾茗咬咬牙，问余商道：“你们身上，可有什么防身的武器？”
余商与余钦对视一眼，两个人同时从身上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来。
顾茗看到大喜，伸出手就要。
余商两人却没有将匕首交给她，反而走近几步，到了后车窗，并将顾茗与丁香给拨到一边。
“你们要干什么……”丁香急急叫道，却听到余商不怎么愉悦地说道：“靠女子来救，我们两个还没有这么厚的脸皮。”
丁香呆呆地看着两个人，似乎不能够理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顾茗却是叹了口气，轻轻地揽过了丁香的肩膀，抱到了怀里。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不管是有什么事，她都已经习惯了自己替自己出头。
因为她既没有亲娘，也没有贴心的兄长。就算是上辈子嫁了人后，但凡有什么事，林恩之也总是只责怪她，又给他招了麻烦。
所以，她已经习惯了，有事自己处理。
却忘记了，她是女人。而女人，天生应该是被人疼，被人爱，被人收藏，被人妥善保管的。
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游离，免我无枝可依。
但是我知，我一直知，那人，他永不会来……
但是在这个时候，这么危急的时候，没有想到的是，突然间，这个人就来到了她的面前。并且，面对危险的时候，勇敢地站到了她的前面，将她护在了最后……
顾茗一时想得有些痴了。
余商却并不知道顾茗想得那么远。他蹲在后车窗前，沉着脸，很认真地比划了马车与那个一路追过来的大汉之间的距离。
那个地下竞价会为保机密，选择的地方非常的偏僻。他们这么一路奔来，竟然连个活人都没有遇到。
所以，他也就不用担心误伤无辜路人了。
直到将一切都算计清楚了，他才将手中的匕首拿了出来。
看到他的匕首，那个大汉眼神顿时一缩。他怎么忘记了，这车上的人可能会有武器？
只是为什么他追了这么久了，他们才想到将武器拿出来？
看到那个少年将那把异常锋利的匕首掷过来，大汉吓了一跳，赶紧控马向一旁闪去。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飞快地，又是一把匕首掷了过来。
而这个时候，他已经避无可避了。
两把匕首夹击下，大汉躲得了自己，躲不了身下的马。马儿悲鸣一声，匕首插进了前面左大腿处。
却原来是余商将余钦的匕首也一起掷出去了。而且效果很不错，伤到了马，比伤到人的效果还要好一些。
车里几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顿时，都长长地松了口气。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大汉竟然如此疯狂，马儿受伤了，不赶紧停下来替马包扎，反而用力一夹马腹，加速再次追了上来。
“这马死定了。”老何一边赶着车，一边还不忘记发表自己的意见。
“你要让他追上了，咱们几个人，全部都死定了。”余钦笑话他道。
老何再不开口，全力驱起马儿来。
“地方到！”余商眼睛紧紧盯着前面的路，突然大声喝道，一声高呼，“老七何在？”
第371章 就是她
檀香不动声色地领着姚卜通在府里绕了好几个圈了，一边却在心焦地等待着木香的消息。
姚卜通笑眯眯地对檀香说道：“小丫头，今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果然是近日以来难得的好天气啊。在府里这么转着有什么意思，不如你陪我外出走走？我替你买几个珠花戴啊！”
檀香顿时拉下了脸。原来自己绕路，早就被他发现了！
只是这个人也太可恶了，发现了拆穿也就罢了，还说这么恶心的话！明明知道自己绕路肯定是不想与他有什么，可是他这话却偏偏说得如此暧昧，好像自己期待什么一样！
她黑着脸，绕路是没有办法再绕了，只能硬着头皮向客院而去。心里暗暗祈祷，木香已经找到十四娘了，十四娘已经想到办法怎么帮自己了……
姚卜通却是一直笑眯眯的，似乎完全没有看到檀香那难看的脸色一般。
这样的时候，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极难熬的。但是，顾家三房就这么点大，再怎么难熬，这路，也终究有走完的一刻。
檀香如愿地看到了木香守在那里等着她，不由得眼前一亮。可是马上，她的眼睛就暗下去了。
因为木香轻轻向她摇了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是十四娘不同意帮助自己吗？因为自己首鼠两端？
一时间，她绝望起来。
木香见消息已经传递到了，马上就悄悄退了开去。
檀香一时间心乱如麻，心中充满了恐惧与愤怒。却没有留意到，走在她身边的姚卜通，那双小小的老鼠眼里，射出得意的精光。
哪里像是一个疲累欲睡的人？
檀香战战兢兢将姚卜通送到了客院，替他铺好了床上的被褥，硬着头皮对他说道：“舅老爷，床……床已经收拾好了……”
她真害怕，姚卜通会开口要她留下来。真正到了那个时候，她反抗是肯定不行的。可是不反抗，自己又能多活几天？
“好了，你走吧！”没有想到，姚卜通却只是轻轻舞台了摆手，就要将她赶出去。
檀香一愣，瞬间大喜。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够死里逃生？
也许是因为刚才自己表现得实在是太冷淡，所以舅老爷对自己死了心？
“你还不走？是不是真的想替老爷我暖床？”姚卜通看着檀香，戏弄地说道。
檀香忙不迭地就跑开了。
姚卜通冷冷一笑，也没有将她的表现放在心里，盘腿坐上床，细细地盘算起来。
其实他并没有真正看上这个丫头。姚氏的这个丫头确实长得不错，可是像自己这种看惯美色的人，哪里又会在意这样青涩的小丫头？
他喜欢的，是勾栏院里那些美艳的姑娘们。如果拿果子做对比，这个小丫头不过是一颗青涩的桔子，酸得人牙都倒了。而勾栏院的那些姑娘，却好像已经熟透了的水蜜桃。
虽然很快就要坏掉了，可是，他又不图长久的，只是玩玩罢了。就算是有个特别中意的，娶回家去，也活不了几个月，所以，他才懒得纳个酸涩的，根本就等不到她成熟的时候嘛！
他方才那样说，其实只是为了试探她们。
姚氏的表现，让他非常的奇怪。一个当家的主母，怎么会被一个庶女为难到这个程度？倒是好像那个庶女是主母，而姚氏这个明明当主母的，却成了个受气的庶女了一般。
所以，他当时就怀疑了，是不是姚氏手下的丫头不可靠？
果然，只是小小一试，便叫他试出来了。
而且，还是一石二鸟。方才站在门口的丫头，就是姚氏房间里一直没有露面的另一个大丫头吧？
没有想到，她们都是那个庶女的人。
而在将这些人都清理掉之前，十四娘那边的事，自然是先不能动的。不然，他们这里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那边便知道了。
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姚氏对那个十四娘做的很多私下里的小动作，都被那里避开了。并不是哪个长了顺风耳，而是他们这里隔墙有耳。
“三哥，你是说……”姚氏震惊地看向眼前这个有些猥琐的男人，她上午还在心中鄙夷他，可是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发现了这么大的秘密。
而可笑的是自己，这么长时间，却被死死瞒住不说，竟然半点也没有怀疑过他们。
自己才是那个蠢到家的人啊！
“你每次的计策都不保密，就从来没有怀疑过身边的人？”姚卜通吐槽道。
姚氏脸红，她的确是太自信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人会背叛自己。
“你准备怎么办？”姚卜通问姚氏道。
姚氏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将她卖了！”
“怎么说也是你的大丫头，无缘无故的，你就卖了她，怎么对别人解释？”姚卜通眼睛闪了闪，建议道，“不如送给我……”
姚氏闻言，沉默下来。送给三哥也不错啦，送给三哥这个主意不错。只要一进姚府，檀香肯定活不了几天。
“哎，你不要当真啊，我说着好玩的。”姚卜通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妹妹真的当了真，不由得也有些心寒。这个丫头服侍姚氏好几年了，一直是她的心腹，没有想到，这么轻易，她就欲送她于死地。
姚氏思想了半天，最后终于拿定了主意。
“木香，木香！”姚氏走到房间外，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刚才姚卜通来的时候，让她将所有的丫头下人全部都支得远远的了。搞得她现在叫个人，还得扯嗓子才行。
不过，对于三哥所说，她院子里一定还有人也投向了十四娘，姚氏却是不相信的。十四娘有什么好？再过几年就要嫁出去了的人，怎么可能收到这么多人？
檀香投向十四娘，只能说明檀香自己太蠢！所以才会这么容易便让三哥看出来！
木香一路跑着从院子外面跑了进来，向姚氏行礼：“夫人，您……”抬起头，却是正好看到姚卜通那双老鼠眼，盯着她直放光。
“她也是！方才给檀香报信的人，就是她！”姚卜通兴奋地指着木香，大声说道。
第372章 你指的是他们吗
“舅老爷，您在说什么啊？”木香却是够镇定，反而装起傻来。
而院子外面，檀香听到了院子里面姚卜通的话，顿时整个人都吓傻了。
舅老爷……已经猜出来了，她与木香是十四娘的人了？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她一时间反倒是忘记了，她还根本算不上是十四娘的人。最多，只是一棵墙头草罢了。
“呸”地一声，吐出了嘴里的草根，老七懒洋洋地从树下爬起，慢慢地走了过来，正正地站在路中间，笑着对着满头大汗的老何招呼道：“老何，你怎么了，拉车的明明是马，怎么一身的汗却是你？”
老何看到他，顿时便长长地松了口气，哪里顾得上老七这样的讥笑，只是大声地说道：“老七，快快，后面……后面……”
“后面有只疯狗撵你？怎么就是将你吓成这个样子？”老七嘲笑他道，“老何不是我说你，说你多少回了，怎么样也要学个三招两式的，可是你总不听，看看，现在出了毛病了吧……”
老何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老七，你笑话我老何没有问题，要是四爷几个掉了一根毫毛，你信不信我将你阉了？”
“别别别，谁不知道你老何技术好？”原来老何出宫之前，是在净事房里做活的，一手的手艺那是出神入化。有多少人在手术前，送重金委托他动手。
可是这样的日子，老何却偏偏不愿意过，反而跟与四爷出了宫来，拿惯了锋利小刀子的手，握起了马鞭子。甩起鞭花来，也是像模像样。
“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老何非常的不满。如果自己有点武艺，哪里轮得到这个家伙来嘲笑自己？
看来，自己还真的需要学点武艺才好了……
老七慢吞吞地向着马车后面走去。等他绕到马车后面时，那个大汉也将将骑着已经受伤的大马赶到。
余商两人带着顾茗丁香一起下了马车，也站在了他的身后。
老七扫了那匹受伤的大马一眼，摇头叹息道：“可惜了！可惜了！”
实在是可惜了这匹好马啊！伤到了不要紧，只要及时包括救治，最多半个月便会好的。可是现在被这个大汉一阵驱赶，这匹马怕是要废掉了。
“让开！”大汉顺了顺气，从马上爬了下来，恶声恶气地对着老七说道，“只要你后面的几个小子将东西交出来，我就放过你！”
“就凭你？”老七轻蔑地笑道。
“当然不是我一个人！”大汉傲然说道，“我们早就安排好了，已经将你们包围了！若是交出东西来，就放你们一条生路！不然，我们自己动手，东西也要，人也要，命也要！”
说到后面，他已经恶狠狠地了。
如果不是看到现在眼前这个人似乎有点真本事一般，他有些忌惮，不然，这两个漂亮丫头，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放手的。
“还想要人？你可真想得美！你的人呢？都叫出来吧，我一个人全部对付了！”老七轻蔑地笑着问道。
大汉被他那阴阳怪气的话语派得嗷嗷直叫，想要冲上去，又拼命地忍了下来。
“兄弟们，上！干了这一票，咱们就一直歇到来年！”大汉冲着四周叫了声，话语蛊惑。
可是四周一片寂静。
“你不是记错了，或者你的兄弟根本就没有安排什么计划吧？”余钦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大汉满头的汗。但是想想对方能够动手的也就眼前这个家伙，其余人都是摆看的，他也就平静了下来。
只要自己将他杀掉了，剩下的，什么都是自己的了……
这两个少年长得也挺好看的，听说扬州那里有些有钱人喜欢玩旱路。虽然不明白那又脏又臭的地方有什么好玩的，但是，据说，漂亮的少年，比漂亮的女孩子还要值钱些呢。
他决定了，这两个少年他也不杀，将这四个人一起擒下来，一齐卖掉。那些人既然没有跟上来，那么，今天这一票，就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了。
他一个人干了这一票，可以养老了……
大汉深深吸了口气，用力捏了捏手中的大刀片子，就要上来。
这个时候，突然一声清脆的女声问道：“你在叫谁？是这几个人吗？”
接二连三的抛重物声，几个人都向那边望去，却愕然看到，几个人影被人轻轻地抛了过来。
就在那几个黑影的后面，一个少女轻盈盈地笑着，走了过来。
“我在这里等我家小姐，没有想到突然来了这几个人来赶人，不让我呆……我只好将他们都打晕了！”少女无辜地笑着，对那个大汉说道。
大汉顿时感觉到全身，从头到脚，全部都如浸到了腊月的江水中一般，寒冰刺骨。
自己到底捅到了一个什么了不起的存在？
“你敢做出这样的事来，难道以为，我是好惹的吗？”姚氏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木香。
上次，她犯下了那样的过错，自己都大度地原谅了她。可是没有想到，她竟然敢再次地背叛自己！
她恨得紧紧地捏住了拳头，两眼死死地盯着她，恨不得将她一口一口地拆分入肚。
“夫人，请您相信奴婢……奴婢不明白舅老爷为什么这么说，但是，奴婢真的是冤枉的！”木香两眼含泪，跪了下来，向姚氏哭诉道。
“夫人，奴婢也是冤枉的呀！”檀香正吓得手足无措，听到木香的话，顿时有如福至心灵，赶紧也跑了进来，一下子便跪了下来，用力地磕着头，对姚氏说道，“夫人，请您一定相信奴婢！奴婢背叛您，投向十四娘……有什么好处啊？舅老爷，您这么冤枉奴婢，又是有什么好处不成？”
从惊吓中清醒过来，檀香的口齿一下子便伶俐了起来，知道将事情往姚卜通身上扯了。
对啊，檀香与木香是十四娘的眼线，这完全是三哥说的，也没有什么凭证。如果他是有什么企图，那自己……
姚氏脸色阴了阴，却没有说话。
她还需要更多的信息。
第373章 物伤其类
“没有想到，事到如今，你们两个还不肯认账。难道真的非要见棺材才死心？”姚卜通感叹地摇头叹息道，“方才，檀香，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又害怕你夫人不敢帮你，让这个丫头去帮你找谁求助？”
然后他又望向木香：“而你，又去哪里求助了？而且那个人为什么不帮忙？是不是害怕我这个大舅太厉害了啊哈哈……”
姚氏的脸色已经黑至少能再黑了。姚卜通这话里的逻辑她听明白了。果然，刚才檀香以为自己不会帮她，要将她送给三哥当侍妾，所以……
她就去找十四娘来帮忙？
可是十四娘能够做什么？她可真是想得美！
一想到自己最最贴身的丫头背叛了自己，而且，通过她，顾茗不知道得知了多少自己动手的计划，而提前做好准备……
难怪自己不管做什么，十四娘都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偏偏却是防备得死紧死紧的，自己想栽赃，根本就是半点机会都没有……
原来是有内贼！
姚氏恨恨地咬着牙。
檀香见她这个样子，便知道她已经信了大半了，知道留给自己辩解的机会无多，赶紧解释道：“夫人！奴婢不知道舅老爷为何要这么说！奴婢方才就在夫人的命令送舅老爷去房间，并没有耽误半下，又何曾向木香求助？而
且，姚家光景比顾家好上太多，奴婢能够到姚家当半个主子，怎么又会不乐意？所不愿意者，只是舍不得离开夫人了。并且，奴婢并没有做什么，只是略微绕了点路，想拖延一下时间……”
她转头又看向姚卜通：“舅老爷！您不能因为奴婢略微绕了点路，就这样诬陷奴婢！奴婢、奴婢……”
她奴婢了半天，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木香却是绝然得多。她怆然看着姚氏，泣诉道：“夫人，奴婢以前在您面前曾经犯过错，多亏您大度，才又原谅了奴婢。奴婢感恩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背叛您？可是奴婢与檀香姐姐不同，奴婢是已经犯过错的人了，再也不敢奢望您的谅解，如果您真的不信，那么，奴婢一头撞死在这里便是！”
说着，她爬起来，一头就向院墙撞去。
“哎……”姚氏伸出手来，叫了一声，却又放了下来。
她已经都糊涂了，到底她们两个人是不是真的出卖了自己，投向了十四娘？
而且，木香说得很在理啊，自己对她可是有大恩的，她不思怎么报恩也就罢了，怎么可能还背叛自己？
在每个刻薄的人看来，自己都是难得的厚道人。而旁人，才是真正的罪大恶极者，竟然不知道感念自己那天大的恩情。
所以，木香这么说，正正说到了姚氏的心窝窝里。
檀香还跪着，姚氏的手只伸了不到一尺就收了回去，姚卜通更加不可能去救……于是木香一路撞了过去。
不知道撞翻多少趁天暖才搬出来的魏紫，木香才终于撞到了墙上。然后，头一歪，晕倒了。
看到木香这样，檀香哭泣的声音就更大了。
“夫人……”院子外面，魏紫院所有的人丫头下人们都静静地听着，悲伤的情绪，很快便传染给了所有人。
“这个舅老爷，真是唯恐天下不乱！”沉香咬着牙，恨恨地说道。
要说姚氏最不信任的人，整个魏紫院里，自然是非她莫属了。作为原本姨娘的后备军，却沦落成了真正的奴婢，要说她心底没有怨恨，那都是不可能的。
如果十四娘真的要在魏紫院找眼线，自己才应该是最可能的那个人吧？
可是十四娘从来没有找过自己呢！
沉香知道，只要檀香与沉香两个人被坐实罪名，那么接下来的，肯定便轮到自己了。
姚氏才不会管自己是不是被冤枉的，她只是看自己不顺眼罢了。
物伤其类，唇亡齿寒，现在檀香两个人如此境遇，外面的丫头们，没有一个高兴得起来的。
昨天还是夫人的心腹，今日就成了叛徒……
那明日呢，是不是就轮到了自己？
其实姚卜通的作法还好了，最最让她们心寒的，怎么说，他都是外人。真正仡到她们的，却是姚氏的态度。既然一点挽回的意图都没有，一心只想着制檀香两人死地。
“有一日，我们也会这样吗？”星草有些茫然地说道。
秋华心直口快地便开口了：“早知道如此，还不如真的投靠十四娘呢……”
“噤声……”站在她身后的星草还没有来得及阻止她，脸色就突然间变得无比的黯然。
“怎么了？”秋华还奇怪地问道，向后看去，她的脸顿时也变成了苦瓜脸。
呆了半晌，她突然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一下子就跪了下来，膝行两步，爬到了姚氏面前，抱着她的腿，嚎哭起来：“夫人啊夫人！您知道奴婢的！你知道奴婢的！奴婢刚才就是胡说！奴婢……奴婢该死！奴婢该打！”
她左右开弓，用力地摔起自己巴掌来。只是四五下，一张嫩脸就变得通红。
姚氏却是恨得全身直发抖。
她一向信任秋华。除了檀香几个大丫头，秋华这个人手黑胆大，一向被她器重。几次去搜顾茗的东西，她都带上了她。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已经投向了十四娘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但是，一定在第一次搜寻之前！
难怪那么大的折腾，都找不到顾茗的东西呢，原来，自己身边这个人，压根就不可信！
“夫人夫人，奴婢真的是胡说八道的！奴婢奴婢……”秋华急了，也不管嘴角被打得淌出来的血，抱着姚氏的大腿，放声嚎哭着。
“容婆婆，将她拖出去，卖到勾栏院去！”姚氏厌恶地一甩，将秋华甩到了地上。
勾栏院？众丫头愕然，秋华却是“咕咚”一声，晕了过去。
容婆婆有些迟疑，劝说道：“夫人，刚才老奴也听到了一点，这个丫头，似乎真的只是在胡说……”就算真的是投靠了别人当了眼线，也不可能真的当着这么多人承认是不是？
“婆婆！我敬你是我的乳娘！可是这些事情，你不要插手太多！没有什么好处！”姚氏厉声说道。
容婆婆顿时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第374章 通风报信
“你们不要以为我是好欺负的！”大汉左右看看，放狠话道，“我兄弟多着呢！除了这几个，还有好多……”
边说着，他一边左右觑着，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就掉头跑掉了。
“喂，你的兄弟们还在这里呢！你不要了吗？”芷汀冲着那边高声叫道。
那个大汉却是头也不回地向前跑着，哪里还顾得上他的这些已经昏迷的兄弟们？
顾茗几人看着他飞速离开的背影，实在是无语。
“想跑，哪里这么简单？”芷汀冷笑一声，飞向掠了上去。
因为俊马已经受伤，再加上刚才一阵狂奔，马儿再已经不堪奔骑，大汉现在是迈开自己的两条腿在那里狂奔着。
芷汀一开跑，余商便点头，她的轻功极好，想抓到那个大汉，不过是很容易的事情。
老何却是心疼地去照看大汉骑来的那匹马去了。
“四爷，还有救，休息上大半年，应该就好了。”老何仔细查看了半天，过来跟余商说道。
他不愿意在宫里好好呆着，偏偏要跟着余商四处乱跑，除了对四皇子的忠诚，自己喜欢马儿也是一个很大的原因。毕竟，就算没有武艺，他干什么别的不好，非要当个车夫？
“这么好的马，既然还救得活，那一会儿带它回去吧。”余商看了一眼灼热盯着那匹受伤大马的老何一眼，叹了口气，说道。
老何在入宫前就是个马痴，如果不是家里得罪了惹不起的人，背上了官司，他是怎么也犯不着入宫的。
只是很短的一会儿，芷汀便又重新回来了，手里还拖着刚才那个威风凛凛的大汉。
只是刚才那样霸气外露的一个人，现在被个子并不算太高的少女芷汀揪在手里在地上拖着，浑身都软答答的，好像一株因为失水过多而蔫掉了的大白菜。
“瞧你要往哪里跑？”芷汀恨恨地骂了声，将大汉往地上一扔，跟扔个沙包似的。
大汉知道自己是没有机会再跑掉了，干脆闭上眼，装起了死狗。
老七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芷汀，却又将顾茗重重地打量了好几眼。他早就知道顾家这个十四娘有个武艺还是不错的手下，但是没有想到，武艺会如此高强。
这可是真让他有些意外。他自己是个高手，自然明白，学艺不难，但是要学好，却是非常的不容易。而这个小丫头，看着不过才刚刚及笄的样子，怎么就练出了这么一身好功夫的？
“大哥，这些人，要怎么处置？”余钦一脸沉着地问余商道，“这些人……这些人……”
“不用说太多，将他们都绑好了……送到官府去就好，就说他们路上抢劫路人，结果反被高人抓住了。”余商背着手，看都不看那几个装死狗的大汉，淡淡说道，“对了，记得送张名刺。”
所谓的名刺，当然不会是他自己的名刺了，而是在外面行走时候，专门给自己做的那个假身份的名刺。
不过，就算只是假身份，却也是经得起考证的。也就是说，如果有人拿着他这个名刺跑到那里去问，可是能够得到肯定的答覆的。
就算他平常再低调，总而言之，都是现在所有皇子里面最有资格最有可能接任皇位的人，怎么可能没有一点自己的势力？只是他太低调，平常家里在外面跑的时候又多，没有带在身边罢了。
但是今天能够遇到这样的事情，也就已经说明，他的这个假身份，他亲爱的兄弟们已经探查到了吧？
就是不清楚，是他们全部知道了呢，还是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
“可是……可是如果他们乱说该怎么办？”余钦还是有些担忧，大哥的身份泄密，这消息要是传开，那以后可是太麻烦了。
余商冷笑一声，说道：“你觉得他们能知道很多内幕？放心好了，他们就是几个不成器的小毛贼，送到官府就行了。”
老七应了声，向几个已经绑成了粽子一般结实的小毛贼走去，在为首的那个大汉的屁股上踢了一脚，说道：“还装死？信不信我真捅你一个对穿？”
一直紧紧闭着眼的大汉赶紧睁开了眼，讨好地说道：“大哥！我叫你声大哥！你还是按那个公子说的，送小的去官府吧！”
就算是要被关入大牢，可是也一定比落在他们手里面要强。他是看出来了，自己今天可是踩到硬点子了，这几个人都厉害得很。如果不将他们几个送到官府去，那为了他们自己方便，肯定会将他们几个全部弄死的。
还不如去官府。没有出人命，就算是当街抢劫，也不会被处死的。
“想去官府，那就自己带路！”老七再次踢了他屁股一下，力气有点大，大汉痛得咧了咧嘴，却不敢吭声。只是利索地爬了起来，又将自己几个同样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兄弟们叫了起来，一起向官府的方向而去。
“四爷，少爷，你们先走，小的将事情办完就跟上。”老七向余商余钦两个人拱拱手，赶猪一般，就跟着那些毛贼后面离开了。
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仔细地打量了芷汀一眼，这才彻底离开。
几个健壮的仆妇拖着被打得跟条死狗一般的秋华回了她的小房间，姚氏才恶狠狠地又打量着眼前的众人。
满满一院子的人，全部都低垂着头，连一个敢气喘大点的都没有。
“娘亲，你这是做什么？”幸好这个时候，顾荞赶了过来。
檀香与木香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人儿。虽然她的丫头已经尽力掩饰了，但是她们比她要高半截，这么一眼望去，很轻易，便看到了她头顶上的那块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住的秃斑。
说起来，以前每次夫人脾气失控，她们第一个想到的人，都是十六娘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再也没有想到向她求助，而是想要去求十四娘这个其实被夫人当成眼中钉、肉中刺的人呢？
也许，是十四娘崭露头角开始，她们的想法，就慢慢地发生了转变吧？
果然，姚氏看到顾荞，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一些。
“十六，你怎么来了？”姚氏一边招呼着女儿，一边恶狠狠地扫了一眼跟前老老实实不敢喘气的众人。
到底是谁，通风报信，将十六叫了来？
“舅舅，您来了呀。”那边，十六向姚卜通行了个礼，“娘亲，三舅舅来了，您怎么也不让十六来见见？”
第375章 有效无效？
“就是这个东西？”顾茗看着余商从那个小小的瓷瓶里倒出了颗金色的丸子，好奇地问道。
余钦拿过那个小瓷瓶，倒了倒，发现已经空了。里面只有一颗。
花了十万多两，只买了这么一颗大拇指大小的药丸不说，还不确定有用。
“是啊，就是这个东西。”余商也感叹地说道。他自己都记不清到底是吃过多少药了，干的湿的，苦的酸的……
终于，现在开始服用“仙丹”了吗？
“这是我吃的第一颗，也是最后一颗仙丹。不管有没有效果，效果怎么样，我以后，不会再服第二颗。”余商淡淡地说道。
他会去抢这个东西，也只是想要满足余钦的一点渺茫的希望罢了。凡人治不好的病，也许仙人们能够治好呢？
虽然他自己是一点也不看好的。
“有用吗？现在感觉怎么样？”看着大哥和水服下了那颗金色丹药，余钦一脸紧张地问道。
余商沉默片刻，摇头说道：“还不知道。”
“先去休息一下，等明天早上起床了再说。”余钦一脸紧张地说道。
余商叹了口气，点点头，走进房间。
走到门前，他突然回过头看了顾茗一眼。刚才他服用这颗所谓的仙丹的时候，他看到她，似乎有些不赞同的样子。
但是她并没有说什么。
现在见余商回头看她，顾茗叹了口气，扭过了脸去。
上世，现在的皇上就是因为服用丹药过多而过世的。所以对余商服用仙凡的事，她并不赞成。
但是她也清楚，余钦与余商，他们只是在寻找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罢了。
余商的做法，与他父皇的作法，并不相同。
并且，她也知道，余钦会这样坚持，也是因为濒临绝望了。
这么多年，找了那么多的“名医”“神医”，吃了那么多的药，扎了那么多的针……
却是从来没有过半点效果。
而皇上的身体已经眼见着不行了，在这样的情况下，留给余商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所以她才明知道这样做其实不对，也没有开口反对。
但是看到余商服下丹药，她本来以为她不会有什么反应的，但是，结果，她的情绪，还是让他看出来了。
她还是做不到全不关心啊，对这样一个关心她的人。
余商深深看了她一眼，掉头回了房间。
“不知道有没有用？……”余钦还在深深地纠结着。
顾茗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你以为我不明白？”突然间，余钦便发了怒，“你以为我真的那么愚昧，连这也不知道？只是我已经没有法子可想了！这世间所有的大夫，没有能够治这个病的！也没有见过任何人，得过同样的病！我是绝望了！只能去相信这虚无缥缈的传说！”
“余钦！”余商打开房门，斥责道，“你是关心我，十四娘又何尝不是关心我？你责怪她干什么，这里面，最最无辜的人，就是她了！”
余钦低下头，老老实实被训着。训完了，他抬起头来，向顾茗道歉：“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我并没有生气，其实我很理解你们。但是，我真的只是觉得，这个东西，其实没有什么用处，不要抱太大的希望。”顾茗叹了口气，说道。
余钦的脸色沉沉：“如果连仙丹这种东西都没有用处的话，那……大哥的病，也许就没有办法了吧？”
他是真的已经想尽了办法了。如果这样还治不好，也许，上天真的注定了，大哥是必须避让的。
“真到了那一步，我就跟父皇请求去封地。”余商声音冷清的说道。
他的神态那么的平静，似乎讨论的是一个他完全不相识的陌生人一般。
四皇子封号为齐王，属地在渤海边的齐地。其实不止是他，上了十四岁的皇子，个个都有自己的封号，也有封地。
只是，皇子却一直将自己的儿子们拘在京城，不让他们去封地。对外的堂皇说法是说天家父子情深，舍不得儿子们离开。
而实际的原因却是他害怕儿子们离开他的视线后，偷偷发展势力，最后势不可挡。
毕竟，他的皇位，就是这么来的。自然，也就害怕儿子们也会有样学样了。
而实际上，他的众多儿子，也没有几个想离京的。篡位多艰难又不好听，如果能够直接从众兄弟里杀出一条血路来，岂不是要容易得多。
更何况父皇的身体眼见不好了，这样的时候，谁值得离京？
所以，若是有人提出离京去封地，那才是真正放弃这个争斗的表现。
只是顾茗也知道，就算是想放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毕竟，现在皇上的位置是怎么到手的，谁不明白？
就算是哪个兄弟真的想离京，远离这个是非圈，其实，也不会真正让人放心。
上世，最后余商离京时候，闹成那个样子，甚至，为了帮助他顺利离开，余钦付出了生命。
所以说，这并不是一个办法。
但是，余商的病治不好，他就没有办法真正参与到竞争中去……
顾茗心思沉沉地回到了家中。她不能让余钦再重复上辈子的悲剧，她一定要改变这个事情的轨迹。
但是，怎么办？
“十四娘，您来了？”天明远远看到顾茗走来，赶紧从藏里跑出来，向顾茗问她。
上次如果不是十四娘，他全家都得叫夫人制住了。就好像那个鲁大家的一样，被打了个半残，然后扔到了乡下的庄子里。
她婆家人嫌弃她多事给全家招来祸事，害得他们丢了差事，被赶到了庄子时在，根本不管她。还是她娘家人知道后，用小板车将她拉回了家。只是耽误的时间实在是长了些，虽然治了一个多月，花了不少的钱，但是，最后还是死掉了。
鲁大的娘甚至还在外面放话，说她那个亲家就是钱多了没处花，一个必死的人还要救，蠢得跟猪一样。
将鲁大媳妇娘家人气得半死，拉了十几个人到鲁家来闹事，棺材停在了鲁家院子里，逼着鲁大娘老子给死人磕头。
当时这事闹得很厉害，但是在天明想来，磕头了又有什么用呢？人已经是死了。
所以，他自己一家人能够从夫人的手里逃脱，他是极感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