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大好机会
翟婆子话一出，满屋皆惊呆了。姚氏也很感到有些棘手，她就知道她那个嫡姐没有安什么好心的。昨天问话的时候，话说得那么好听，结果当着人多了……变成这个样子！
还在信里说这个翟婆子为人特别负责……看出来了，是特别的负责任，而且是太负责任了好不好？不止是负责任，而且已经到了让人讨厌的地步了！
难怪嫡姐会派她来呢！
一时间，姚氏也有点为自己的两个亲生女儿担心了。
好在呢，这些庶女学这套是白学的，不过顾蕊却并非白学，而是以后就用得上的，所以就算是辛苦，也总算不是白费。
十六也跟着学学好了，有了当诰命夫人的亲姐，难道还怕十六不能也嫁个高门大户？姚氏盘算打得精明无比，给两个吓得有点没胆了的女儿投去个安慰的眼神，微笑着问翟婆子道：“翟婆婆您说的是……那么，您看今天什么时候开始呢？”
“不知道夫人昨天有没有将地方收拾出来？”翟婆子板着脸，似乎完全不会笑一样，那脸上时刻都是结着三寸厚的坚冰，“府上姑娘们不少，地方得大点才好。如果收拾好了，那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姚氏脸上顿时露出尴尬之色来。她还真没有想到这茬子呢！
翟婆子虽然不怎么招人待见，可是却并不是傻子，姚氏这一迟疑，她马上就明白过来了。嘴角微微鄙夷地翘起，问道：“夫人，婆子似乎听人说起过，以前夫人在姚家当姑娘的时候，并没有与姐妹们一起学习规矩？”
“那个……那个……”姚氏顿时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翟婆子并不需要她的答案，事实上，她问之前，已经知道答案了。只是轻轻哼一声，才说道：“那还望夫人尽快将院子收拾出来。那婆子就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她毫不失礼地先向姚氏行了一礼，然后利索地转身离开。
只留下被气得脸发白的姚氏在这里。
翟婆子走了好半天，姚氏才终于冷静过来，她强笑着对满屋安安静静的女孩子说道：“你们都看到了吧，这就是为娘的苦心啊！当年为娘在娘家当女儿的时候，可没有你们这样的福气，嫡母会请人来教规矩。到现在一把年纪了，还要被人笑话……”
事实上，四个庶出的女儿，谁也不将她这句话当成一回事。除了翟婆子这样的人，谁还会拿这刺激她？
所谓的替她们着想，完全就是一个好听的谎言！
翟婆子轻巧一句话，直将姚氏气得心里发苦。好半天了，她还没有平复下来，也没有心情折腾这些庶女了，挥挥手就将她们都赶走了。
就连顾蕊要找她撒娇，都被她轰走了。
等所有人一走，姚氏就向容婆婆诉苦道：“婆婆，你看这个翟婆子！我就说呢，这次嫡姐这么大方，果然就是有意的，派了个这样的人来，原来是想要气我！”
她是庶女出身，就算是嫁人，也嫁不到多好的人家。事实上，嫡姐嫁得好，可是也不容易。当年姚家为了能够攀上高枝，可是费了大力气，几乎陪嫁了姚家一半的家产，才终于将嫡出的女儿嫁给她了已经有些败落的永安侯府，当了个继室。
在外面借着永安侯府的名气，姚家没几年，慢慢地恢复了元气。这几年姚家在余平的风光，有不少是因为这个由头。
所以当初这个嫡姐才会需要学规矩，姚氏还记得，当年嫡母是花了大力气，出了大价钱，请了个从宫里放出来的嬷嬷来教的嫡姐滴珠的礼仪规矩。而却又害怕被庶女们沾到了便宜，根本看都没有让她们看到过一眼。
而现在，滴珠派来的婆子竟然有脸拿这个来笑话她！
“婆婆你也是知道当年的情况的，没有学过规矩，这能怪我吗？除了她亲生的滴珠，一起长大的姐妹，还有谁学过半天的规矩？现在竟然拿这个来笑话我！”姚氏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擦着眼泪道，“还有哪家的嫡母像我这么大方的，好一容易请来个规矩婆婆，也让庶女们一起学？”
容婆婆叹了口气，拍着她的肩膀说道：“夫人，学与不学，有什么不同呢。顾家虽然家世不如永安侯府，可是您却是顾家三房的正室娘子，嫡出的孩子都是您亲生的。而大小姐，虽然她嫁了个真正的深门大户，可是原配生的两子一女，恶心着她呢！虽然她这些年也生了三个儿子，还有妾室生的一堆的庶子庶女。可是侯府立世子，讲究的是立嫡不立长，立长不立贤。前头生的两个，又长又嫡，所以啊，她也就是能够在你面前厉害一下罢了！而且，也厉害不了多长时间了。等着以后老侯爷一去，那前头娘子生的孩子一继位，那永安侯府里，还会儿她的安身之处？”
姚氏想想也是，自己真犯不上去生这个气。顾家三房以后分家，那大头的家产，肯定全是四郎与六郎的。庶出的那几个，得个能糊口的家财，就算是她这个当嫡母的大方了。
而且，十娘还说了个这么好的亲事，以后是能够当诰命夫人的！再帮帮家里的两个兄弟一个妹妹，那以后，自己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等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就要戴上两个穿着诰命服的女儿……不，最好让林恩之给自己也请一个诰命，到时候自己一身的诰命服，专程到滴珠的跟前去现现。
看看她那个潦倒，再看看自己的得意，让她后悔去！
姚氏想着想着，心境就平和了下来。
而现在，她最最急着要做的事情，就是先治住十四娘顾茗了。那个桂花香酒坊，几乎可以说得上日子进斗金，真是让人眼红啊！
一定要尽快将她控制住，好给自己腾出机会来，将那个酒坊抢过来！
回到了房间，顾茗还没有来得及透口气，房间就挤满了丫头。大大小小的丫头们都挤到了她的房间里，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你们怎么了？”顾茗奇怪地看着她们，“我好好的啊，没有出什么事啊。”
“听说夫人请了个王府的婆子，要教十四娘您学规矩？”山琴最先开口问道。
“不是教我规矩，是教所有的人规矩。”顾茗笑着说道，“不止是我哦，你们都要学！”
“啊！”众多的丫头们顿时吓了一大跳，原来还在替十四娘担的心，突然就开始替自己发起愁来。
“我不是说着好玩的，这次机会难得，所以余容院的丫头们，都要一起去学。每天余容院里留下一个看门的就行了。看门的人轮流来，等其余人回来后，再跟其余人来学。”顾茗很认真地说道。
她是真心的很感激姚氏的这个决定，虽然，她也明白姚氏到底想要做什么。
第347章 这辈子想救的人
除了桂花香酒坊，顾茗想不出来，姚氏还能够算计她什么。从年前到现在，桂花香酒坊的生意一直火爆，尤其是自己设计出来的那两款特殊的酒，更是只要有货，马上就来好几家抢。
姚氏看上这个酒坊，一点也不奇怪。也许到现在，她还有些想不明白，这酒坊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她肯定能够猜到，这里面有自己的一份。
那么，她就想得到这一份。
身为母亲，她若是拿走未出嫁的女儿的产业，只要对外宣布是替女儿打理，免得上了外面人的当……简直找不到任何一个人会出来说不应该的。
但是这么估也是不那么容易的，最重要的是，她得有证据。
所以，她才这么？煞费苦心，请了个这么严格的规矩婆子来吧？
挺好的，正好自己想教教自己院子里的这些丫头们规矩呢。以后她的生意会越做越大的，是要学点规矩，才不会让一些出身高贵的客人年轻。
王府放出来的婆子，虽然比起宫里放出来的还是不够，但是，也已经过得去了。
本来她还在犯愁这事呢，没有想到渴睡就有人送枕头。
要是姚氏知道她帮了自己一个大忙，不知道会怎么样想？
顾茗的话一宣布，整个余容院的人都傻眼了。自己也要跟着学规矩？规矩不是要嫁到高门大户人家的小姐们才需要学的吗？
她们当丫头的，为什么也要学啊？还是腊梅胆子大，试探着问道：“十四娘，为什么奴婢们也要学？以后嫁人要用吗？”难道是十四娘要嫁到大户人家，而她们都是要当陪嫁丫头的？
不然，她实在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她们也要学规矩。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哪家给丫头教这些的呢。
“你想到哪里去了？”顾茗啼笑皆非，“是生意要用的。以后跟咱们做生意的人会越来越多，我再加上郑表哥还有二哥也是忙不过来的，所以你们也是都会有安排。那个时候，你说你们不懂点规矩，可怎么办？”
几个丫头张得大大的嘴，惊讶地看着顾茗。桂花香酒坊是十四娘的产业，在魏紫院里还是一种隐隐的猜测，但是在余容院这边，却是人人皆知的秘密。
没有人会将这个秘密外泄，因为，她们对十四娘，都是万分的忠诚。
但是，也没有人想到过，原来十四娘还有这个打算，让她们都出去与人做生意？
可是她们只是小小的丫头啊，这谈生意这样的大事，她们怎么学得会啊！
“十四娘，这个……奴婢不行吧？”腊梅几个都傻了眼。
只有山琴，眼睛晶晶亮地盯着顾茗，激动之情，溢于脸上。
与闻弦琴而知雅意的山琴不同，金菊就有些懵了。她还是傻傻地站在那里，有些惊奇地看着顾茗，根本没有往深处想。
顾茗笑眯眯地宣布完以后的安排，又问自己跟前这些丫头：“怎么样，今天下午去学规矩，谁要跟着去，谁要留下守门？”
结果原本谁也不想去的，现在变成了人人争着去。
没有人是傻子，与当个内宅的小丫头相比，能够外出当女掌柜，自然是出息多了，当然人人愿意。
“还有，不止是学规矩。”顾茗继续宣布道，“先学规矩，学完之后，还要学写字，学记账，学打算盘，学……”
要当一个合格的掌柜，要会的东西要不少。
果然，她的话，让丫头们都冷静了一点。不过议论了好一阵之后，还是决定要试试。
这样的机会，如果是在别人家，给旁的人当丫头，那是一辈子都是不用去想的。
但是，在十四娘这里，却给了她们一个这么宝贵的机会。错过这样的机会，那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太对不起十四娘了！
“十四娘，奴婢留下看门吧。”丁香突然说道。
众丫头愕然向丁香看去，这才记起，对了，十四娘刚才有说过，还要留下一个人看守院子的。
可是，这样的好机会，谁愿意放弃？所以在下意识里，她们都略过了这个问题。
没有想到，却是丁香姐姐，十四娘的大丫头，提出了来。
几个小丫头一个个都惭愧起来，低下着，深深为自己的自私所愧疚着。
“好了好了，今天那就丁香留守。丁香，你今天排个班出来，每天轮着来，大家都能轮上。”顾茗吩咐丁香道。
也只有丁香才行，所以她点头应下了。
丁香点点头，问起小丫头们有什么要求没有。问明白了，便回到房间，安排起来。
小丫头们围着顾茗，又发起愁来：“夫人要是不同意怎么办？”
“放心，她才巴不得呢。”姚氏大概是想拖住她，然后在余容院里寻东西的。
所以，她一次性几乎将丫头们全部带走，姚氏应该很欢迎才对。
而且，只要翟婆子同意了，姚氏不同意，也是没有多大用处了。翟婆子那性子，如果不是特别的难搞，她那个与姚氏一辈子不对付的姚家大姨，怎么可能会将她送到这里来？
说到底，就是送来恶心姚氏的吧？
一想起方才在魏紫院里，姚氏被翟婆子气得那个样子，顾茗便觉得好笑。
只是，这个姚家大姨，也不是一个轻省的人物，手段厉害着呢。只是一想到永安侯府几年后的情景，顾茗也只能替人叹口气。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顾茗自知自己不是救世主，也帮不到那么多人。
她能够救到自己，救到她最亲密的人，那就已经是非常好了。她知道很多人的结局，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救他们。
但是，她却有两个必救的人。
一个是张书钧。
还有一个，就是余钦。
张书钧帮错了人，最后落到被关到召狱的结局。虽然离奇大火，最后也没有找到他的尸首，但是，总归是个悲惨的结局。
而余钦，经过这段时间的冷眼旁观，她已经发现了，他真的是非常的钦佩与崇拜宁予卿。
如果是为了救四皇子，那余钦，是绝对会愿意为他而死的。
可是，他对自己这么好，自己怎么能够放任他这样悲惨的结局？
就算全世界都覆灭，也与她没有关系。
但是，她想要救这两个人。
第348章 主动要学
?
原本，他们与她，都应该没有什么关系的。但是随着重生后她经历得越来越多，她越发地感觉到，有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关系的亲密，并不是由血缘来决定的。
虽然她与姚氏确实没有血缘上的关系，可是，她与顾蕊、与顾荞、与顾茑，还有四郎六郎几个，都是真真正正的血缘上最最亲的人。
可是从他们的身上，她从来没有体会到过任何的温情。
甚至就算是顾望，也没有让她体会到过多少亲情。顾望能够做的，就是在最最紧要的时候，主持一下公道罢了。
这并不能算是尽到了父亲的责任。
所以，她也体会不到，与他之间的亲情。
但是，很奇异的，在张书钧身上，她体会到了如父如兄一般的感情。
而在余钦的身体上，她体会到了如兄长一般的感情。虽然她明白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才靠近她的，但是，她是真心地想将他当成哥哥看待。
上次，她还隐隐约约有些印象，那次她半梦半醒间，因为梦见阿宝，癔症又发作了。但是第二天早上，她没有在自己身上找到任何受伤的痕迹。问那天晚上轮值的金菊，她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她便清楚，这天晚上，是有人来了，并且，帮助了她。
会是谁？会是谁帮了她？怎么帮的她？
因为那个时候，她半没有完全醒过来，并且在平静后，迅速地又睡了过去，所以，她一直没有想起来。但是现在，她突然怀疑，那个人，也许就是张书钧？
余钦与余商两个人，不管再怎么不见外，毕竟还是有底线的，从来没有在晚上闯过她的房间。甚至，其实他们两个人也只到过她的院子里，并没有进过她的房间里。
敢像这样在深夜里闯她房间的人只有一个，就是张书钧。
那天晚上，是他发现了她的异常，并救下了她吗？
顾茗思绪万千。
在她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是一个根本想都想不到的人帮了她，救了她。
再一想到上辈子，她也许也是因为在他的庇护下，才得到那几年难得的安静平谦和的生活……
她真的很感激很感激，也真的很想要帮助他，远离上一世的悲惨结局。
原来，她以为被全世界抛弃的上辈子，也还是有一个人，一直在默默地关心着她，保护着她。
直到他失去一切的力气，失去了保护她的力气的那一天，终于，她也沦落到了地狱。
而这一世，上天给了她多一次的机会，那么，她决定，她想要改写的，不止是自己的命运，还有他的命运。
像他这么好的人，不应该被林恩之那样的人践踏。
还要加上一个余钦。他对她无私的帮助，让她无以为报，只能通过改变他的命运，来报答他。
也许这些报答，并不是他想要求的，但是，却是她唯一能够给予的。
因为，她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而偏偏，他想要的，她给不起。
姚氏安排的地方，在府里的花园处。花园里景色好，地方开阔，再加上也有房间可供休息，算是非常不错的选择了。
看到姚氏的选择，难搞的翟婆子也难得没有继续摆脸色，而是向姚氏微微点了点头。
姚氏见得到她认可，长长松了口气，又安抚了一直在闹脾气的十娘几句，这才匆匆地离去。虽然她自己没有没有学过规矩，但是里面一些事情，她也是还清楚的，所以，为了十娘能够真正学点本事出来，她最好是不要旁观。
谁料还没有回到魏紫院，她就迎面遇见了赵氏与曹氏。
她们两个又来做什么？姚氏顿时觉得非常的头大。
果然，赵氏就直言不讳地提出，既然她这个三房请到了有本事的规矩婆婆，那么，她们长房与二房，也有适龄的姑娘，也想要一起来跟着学学。
长房还好说，只有一个老蚌生珠所得的嫡女十三娘。而赵氏的名下，却还有两个庶女。而特别是八娘顾英，特别的是赵氏的眼中钉肉中刺。专门跑来为了这事，大概就是看不惯这个庶女这段时间又过舒坦了。
说起这事来，姚氏还怪同情这个姑娘的，养在赵氏的膝下，什么好处也得不到不说，还整天被折腾得不轻。就连同为庶女的十二娘，日子也过得比她舒服得多。
“这个嘛，实在是没有办法，不是小妹不肯帮忙，这个婆子，是我家姐借的，她的月钱，并不是从顾府开的，而是仍然走的永安侯府那边……”姚氏捂住嘴，乐得拿这事刁难一下赵氏。
曹氏肯定是被赵氏强拉来的。她这么大年纪了才生的这么个宝贝闺女，放在手心里疼还来不及呢，哪里舍得让她来受这个苦？
可是赵氏打定了主意，不能让八娘好过，所以不管姚氏再怎么推脱，她都是有如那悬崖峭壁上的青松一帮，咬定青山不放松。不管姚氏再怎么托辞，她就是不松口。
而这个时候，顾茗也带着她那群浩浩荡荡的丫头大军，来到了花园里。
当年没有分家的时候，顾家的花园其实很大的，处在整个宅院的中间位置。后来分家的时候，一下子便被截成了三段，而且还因为有座假山正好卡在分界线处，所以，花园里还留有一张小门，连通着二房与三房。
而三房这边所说的花园，便其实只是当年顾家花园尾部的一小截罢了。当年顾家气派之盛，由此可见一斑。
顾茗带着这么多人来这里，早就引起了众人的瞩目。顾蕊皱眉，不悦地问道：“十四娘，你怎么回事，将你余容院的人都带来了，是打算来打架的吗？”
顾茗理都懒得理她，摆摆手，让丫头们停下来，自己微笑着走向了翟婆子，向她问道：“婆婆您好，小女很早就想要好好地学学规矩了，今天回去了跟院子里的丫头一说，她们也很想学。请问婆婆能够让她们在一旁旁听吗？”
她的丫头，自然是不可能让翟婆子一视同仁地教导的。但是，只要让她们在一旁听着就好。这样，用点心，该学的，一样少不了。
翟婆子当了这么多年的教导婆婆，却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想要跟她学规矩的人，不由得愕然。
第349章 带着丫头学规矩
“学规矩很苦的。”翟婆子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仍然板着脸说道。只是说话的口气，比起之前，要和缓了不少。
“既然打定主意要学规矩，那自然是不怕苦的。”顾茗收敛了脸上淡淡的笑容，正色说道。
但是想在翟婆子这里过关，哪有这么容易的？
她板着脸继续问道：“如果做得不好，该打的时候，我不管是谁，从来不手软的。”
“该打就打，该骂就骂。既然在婆婆手下学规矩，那就是婆婆的学生。男子在夫子手下读书，该打该骂的，从来没有退缩的，女子自然也是一样。”顾茗仍然神色镇定地回答。
翟婆子不显山不露水地点了点头，又问道：“练习时间长得了，腿麻了，脚肿了，但是还是做得不够好，怎么办？”
“继续练！”顾茗一点也不含糊地回答道。
翟婆子又问了几个问题，越问越是满意。最后，她竟然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来。只是这笑容很有些扭曲，似乎她太长时间没有笑过了，已经忘记了怎么笑才自然了。
既然让她这么满意，那么，这些丫头们旁听的事情，自然也就不是一件事。事实上，学规矩苦，但是教的人，又何尝不苦？
没有想到，这次到汝南来，还能够遇到一群喜欢学规矩、真心想要学规矩的人？
看来这次来汝南，还真是来对付了！
只有对自己的未来负责任的人，才会真心地吃得下这份苦头啊！
一时间，翟婆子对顾茗都高看了几分。
顾茗想要学规矩，不止是因为生意上的事，还因为，她是真心想要自己好好地学上一学。
上辈子的时候，她一直老老实实的，根本没有这出事，姚氏也自然不会安排给她这么一个普通的庶女学规矩。话说这辈子，如果不是十娘未来可期，再加上顾茗实在是太可恶了，姚氏也不会让顾茗学规矩的。
也正是因为上辈子没有正经地学过什么规矩，平常在自己家里还好，但是那个时候，她最头大的，便是别府来的请帖。不去吧不好，去吧，规矩上总是没有办法跟那些从小练习的贵妇们相比。于是总是被她们笑。
其实那些人也是穷极无聊了，真的是什么都能拿到台面上比上一番。每天凑在一起，比夫婿，比儿女，比家世，比首饰，比头发，比衣裳，比……
什么东西都拿出来比试。也许除了这些，她们的生活中再没有任何可值得一说的东西，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事情可与人一说了。
而最最让她难堪的事情，还是第一次进宫。被封为诰命夫人后，她第二天按照规矩进宫去拜谢皇后娘娘。没有想到，因为礼仪不精通，结果出了个小丑。
也就是这件事，在以后每年过年时节，诰命夫人们集体进宫拜见皇后娘娘的时候，这件事，总是一次一次又一次地被人拿出来说嘴。
说到底，还是这些贵妇们实在是太无聊了。顾茗自己后来也过了几年这样的日子，确实，真的是太无聊了一些。
所以这辈子，她决定要主动学习规矩，不再给别人笑话自己的机会。
虽然她不同再走上与上辈子相同的命运，但是，规矩学了却总是不会有错的。
一问一答间，人已经到齐，所有到了的人，都震惊地看着花园角落里那么多的丫头们。顾茗她想做什么，怕被人欺负吗，怎么将她的人全部都带过来了？
翟婆子见人已经到齐，唤了声，便开始给顾家的六个丫头们讲起规矩学了之后的意义来。
而余容院的那些丫头们，站在稍远处，听得却是最认真的。
魏紫院里，心不在焉地与赵氏拉扯着的赵氏，突然便收到了丫头的来报，说顾茗将她的几乎全部丫头都带到了花园里，要一起跟翟婆子一起学规矩。
“几乎全部是什么意思？”姚氏哪里还顾得上赵氏？赶紧走到一旁来，紧紧地问眼前的丫头道。
“听说，缺了丁香。”丫头赶紧告诉她。
姚氏的眼睛微眯了眯。那么多人都带去了，却偏偏少了一个丁香？大丫头，贴身大丫头没有带？
顾茗这是又要玩什么把戏？
姚氏顿时坐立不安。直到赵氏不满地提高了音量，在她耳边大声吼了好几声，才将她唤醒来。
“啊，二嫂你还有什么事？”姚氏根本就没有听赵氏在说什么，愕然问道。
赵氏被她气得不得了，直接说道：“我家就两个丫头，让这个婆子多带一下也不算多大事吧。反正看一只羊也是看，看一群羊也是看，有什么区别？”
她又看向一旁的曹氏，说道：“大嫂，你说是不是？”
曹氏无法之下只好说道：“如果实在是不方便，那我家十三娘不来也就罢了……”事实上，她哪里值得送十三娘来受这个苦？听说这个婆子厉害着呢，才来就给了姚氏一个好没脸。
赵氏干笑着说道：“二嫂，这事我是真的做不了主啊。这个婆子是我家姐借我这边的，所以，如果真想学，我答应没有用的，得那个翟婆子答应才行。昨天的事，大概你们也是知道了的，这个婆子根本就不给我面子的，所以，二嫂，你若真是想让那两个孩子学规矩，就送去给翟婆子相看相看吧。如果她答应，我又有什么不乐意的？”
她逗了赵氏这么久了，也够了。自然翟婆子答应不答应她，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赵氏费了半天力气，没有想到最后却只得了这么个回复，自然是不高兴的，冷冷哼了一声，对曹氏说道：“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直接去寻翟婆子呢。大嫂，要不咱们一起吧？一共才三个孩子，我就不信这个婆子架子这么大，不肯答应。”
曹氏还是心疼自己的孩子，支支吾吾着，就是说不给句肯定话。
赵氏见状，便一个人气乎乎地走了，回到了自己家，就要叫上两个庶女，去三房的花园，给那个翟婆子相看，看看她是不是愿意收下。
不过，最后二房的这两个女孩都没有参加这场艰苦的规矩学习。
十二娘是早早地让人给赵氏送了信，说她吃坏了肚子，现在正闹肚子呢，还望母亲能够体谅，等她身体好一些了，再学规矩不迟。
她的事情，赵氏一向很少去管，一直都是随她的便。她说吃坏肚子了不想去学规矩，那赵氏也就不再强求。本来她的目标，也不是十二娘。
第350章 姚氏动手
而八娘，倒是没有找出什么肚子痛头发烧脑袋晕这样浅薄的借口来，在她才五岁的时候，这样的借口对姚氏就已经不中用了。
她苍白着一张脸，乖乖跟着赵氏出来了，但是走着走着，却是突然就晕了过去。赵氏趁机拼命地掐她的人中，也没有掐醒。等大夫终于来了，把了把脉，却说她受了风寒，要一个月不外出见风才能好。
所以八娘躺在床上，流着眼泪向赵氏道歉，并再三地承诺，一个月以后，等她病好了以后，一定会去认真地学习规矩……
反倒将赵氏气走了。
这件事也就在顾家传开了，赵氏对待庶女苛刻的名声，更是又坐实了一次。
而八娘这边，既然一开始没有来，后面再想加进去，以翟婆子那古怪的脾气，自然是不会答应的了。八娘终于躲过一劫，长长地松了口气。
同时，她心底也是疑惑，为什么十四娘还会带着自己的丫头一起去学规矩？她可是听人说起过，学规矩可是极苦极苦的呢！
但是，不管她再怎么疑惑，也不会有人给她解答的了。
姚氏耐着性子观察了顾茗好几天，发现她是真的很认真很认真地在学习规矩，终于放下了心来。看来这个丫头，只怕还是存了要嫁到好人家的心思？
不然，怎么会下这么大的力气学规矩？她也是悄悄到花园门口观察过，那个翟婆子的要求可真是严格啊！每个姑娘头上顶着一碗水，胳膊向外伸平，也各架了一只碗，还要站足一支香时间。
谁的水洒了半点，就是一棍子敲过去了。姚氏就偷偷看了短短一会儿，便看到自己心爱的十娘顾蕊被敲了不下十下，最后她实在是坚持不住了，腿一软就跪下了，头顶上顶着的那碗水浇得她浑身都湿透了。
这个婆子怎么这么狠！姚氏心痛极了，冲进了花园，却被翟婆子不阴不阳地顶了出来。
她没有办法，只好躲在门口，继续偷看着。
要说姚氏最想看到的，自然是顾茗动作不合格，被敲打了。可是没有想到，她观察了几天，却没有见到顾茗被打一次。反而，因为她的动作做得又快又好，每次都是最先一个做到符合翟婆子的要求的，所以每次，她都能够第一个得到休息。
在别人还在那里苦苦练习、水洒了一碗又一碗的时候，顾茗却悠闲自在地坐在那里，烤着火炉喝着茶……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到了早晚请安的时候，姚氏便可着劲儿地折腾顾茗，想着她白天已经练习了那么久的规矩，肯定已经极累了。只是她的动作出了一点问题，自己便可以借着由头惩罚她一番。
没有想到的是，顾茗的动作完美到了极点。似乎这几天学规矩，她还真学到了不少东西一般。以前只是做得到位的一些动作，现在做起来，已经有如行云流水般，优美无比了。
姚氏看到这些，心中自然是暗中恼恨不已。只是很快又想到，她学到这些又有什么用，一个注定要当妾的庶女，规矩学得再好不过，以后也只需要给顾蕊下跪就好了。她便觉得心中爽快。
你以为你学的这些，将来可以用在服侍公婆、照顾夫婿上面吗？错了，这一切，你现在所学的所有一切，全部都用不上！
你白费力气了！白费心思了！
学得再好又有什么用？你出生的时候，出来的肚子错了，你这一辈子，便全部都是错！
等着姚氏从怒火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四五天。她综合自己的观察所得，十四娘是真心地在学习规矩。从这几天翟婆子对她的笑脸便可以看出来。
而顾蕊这些天，则天天寻找一切的机会向她哭诉，翟婆子是如何的可恶，如何的故意折腾她，打她打得有多疼……她全身的肌肉都酸了，翟婆子也不同意让她休息一下。甚至在其余人都可以休息了的时候，还强迫她一个人继续练习……
姚氏找到了翟婆子好几次，向她说情，让她对顾蕊通融通融，但是都被翟婆子不阴不阳、不冷不淡地还了回去。反而还被翟婆子讽刺她对庶女严格要求，反而对本应严格要求的嫡女放松要求，不是一个合格的主母。
姚氏又被翟婆子气得不行。没有办法，只好要求顾蕊好好学，用心学。学得好了，翟婆子自然不会折腾她了。
而她自己，已经开始琢磨着，怎么样混进余容院，好好地翻上一翻。
三哥说得对，顾茗现在自己在家里学规矩，而将那家酒坊完全交给了二郎管理……她就不信了，她就这样信得过二郎？
所以，她的手里，肯定是有什么东西，能够证明，桂花香酒坊，其实是她的。这样，她才不会怕二郎起了贪欲，将之占为已有。
而东西，也肯定还在余容院。以前余容院看守得非常的严格要求，但是现在，整个余容院的人都跟着顾茗学规矩都学疯了，每天只留下一个人守门，这真是一个好机会。
这天，轮到了山琴守门。
十六曾经说过，山琴已经不可信了，但是，相比余容院的其他人，姚氏只能选择她。
“去跟仓库的管事说，今天分春天的衣料了，让每个院子都去个人领衣料。如果今天不领的，那便只能领别人剩下的，颜色不好，质地差的话，那就不能怪旁人将好的都抢完了。”姚氏吩咐藿香道。
藿香赶紧去了仓库。
等到这个消息传到了余容院，山琴可是为难起来了。余容院就剩下自己一个人，自己怎么可以走开？一走开，那余容院可就是没有了。而且，挑面料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余容院上上下下这么多人，春装每个人要做两身换洗的，这便是好几匹料子了。
可是如果今天不去，或者去得迟了，那肯定，好料子都叫人挑完了……到时候十四娘都没有好料子做衣裳，可怎么办？
“姐姐，能不能求求你，帮我先挑几匹好料子，我迟些了再去拿？”山琴说着，往来报信的这个粗使的丫头手里塞了块碎银子。
这个粗丫头什么时候得到过这么大的好处？很是心动。可是来之前管事的媳妇已经再三吩咐过她了，所以，她再馋，也只能强自忍着，将碎银子还给了山琴，摇头说道：“姐姐，不是我不肯帮你，只是……我没有办法帮你啊！就那几块好布，我怎么挑啊！婆婆也不会同意让我挑的呀！”
看到这个丫头这个态度，山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脸和气地送走了她，山琴急得在余容院直转圈。
第351章 领布料
夫人是瞅准了今天是她留守，所以才生事的吗？山琴咬着嘴唇，一脸的怨恨。
怎么办，怎么办？
突然，她听到了隔壁院子里传来的声音。山琴顿时豁然开朗。对啊，不是还有董姨娘吗？山琴大大松了口气。
院子外面一定有人在看守着的，所以她不能去琴园叫人，也不能高声叫唤。山琴眯了眯眼，看到墙边有一块土坷垃，捡起来，用力向着琴园抛去。
也不知道正好砸中了谁，山琴听到那边传来一声惊叫声。但是很快，那声音就被人制止了。
没一会儿，山琴又听到了琴园的门被人打开的声音。然后，她听到了樱丹的声音，笑着说：“山朱啊，你怎么站在墙外面啊？是要去哪里啊？进来坐坐吧？”山朱含糊地拒绝了她。栅丹便再次关上了院门。
原来在外面守着她的，是山朱啊！大概是躲在余容院与琴园中间的巷道口吧？
这样，如果自己去仓库领布料，或者去花园找十四娘，自己的行踪都会落到她的眼里，而自己却很难发现到她。
那自己现在要怎么办？最怕的就是，夫人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怎么办啊！”山琴都快要愁坏了。
那边琴园却又传来了动静。院门再次打开了。“栅丹姐姐这是去哪里啊？”山朱警惕地问道。
栅丹笑着说道：“姨娘才定好要什么布料呢，叫我去领一下。山朱你的领过了没有，咱们一起去吧？”
山朱摇摇头：“姐姐你去吧，我还有点事。”
自己躲在巷子里都叫栅丹发现了，她也是真郁闷。可是这个地方已经是最好的地方了，如果不是特意去寻，应该是寻不到的。
难道栅丹刚才是特意寻的自己？
山朱想不明白，便不想了。反正夫人交代的事情是让她看好余容院，山琴只要一出门，就赶紧回去禀报。
自己等着就是了。这才是正事，旁的与她无关。不过她还是探出头来望着栅丹走远。直到看到她确实是向着仓库的方向而去，这才又缩了回来。
栅丹按着董姨娘的吩咐，一直走过了小姐院，这才拐了个弯，从魏紫院一旁的走廊绕过去，经过了顾蕊的千金阁，一直走到了花园子的后门处。
不知道现在十四娘方便不方便？她躲在一棵树后，向着这边使劲张望。
其余人都在那里认真的学着规矩，顾茗却是悠闲自在地坐在一旁喝着茶。翟婆子还在那里训着头顶着一个茶盏，苦练基本功的顾蕊：“学会了就可以休息。你要没有学好，那就一直练下去，直到练到位了，才能开始学下一项。以后不要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学下一个内容了，问你自己，什么时候顶碗一盏茶功夫水不洒。”
顾蕊一身**的，站得歪歪斜斜的，翟婆子正训着，那只茶盏叭地一声，又摔碎了。
翟婆子脸色如常，又亲手给她盛了一碗水放到了她头顶上。反正摔的都是顾家的茶碗，她不用心疼的。
顾蕊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要颤抖，一边拿着仇恨的眼光盯向顾茗。凭什么自己就要受这份罪，而十四娘却是这样悠闲?
“不要分心！”翟婆子一直盯着她呢，看着水又洒了不少出来。又是一鞭子敲了过来。
顾茗却懒得去看怎么也学不好仪态的顾蕊。没有什么好稀奇的，当年姚氏惯着她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性子野了，不是那么容易矫正过来的。
就好像是一颗小树长歪了。当它还小的时候，把它绑在一根直木上还能扳直，可是当它已经长得够高够大的时候，你想再扳正的话，只怕付出再大的力气再多的代价，也很难成功了。
顾蕊下个月就满十一岁了，还不算太大，但是现在才想到来修正她的仪态，已经有些迟了。也不是她学不好，但是，那个代价，顾蕊真的能够承受吗？
而这些庶女，反而是因祸得福。这么多年在姚氏的苛刻下长大，尽管没有人用心教养过，但是站着至少站得正，坐着至少坐得挺。
反而在翟婆子这里，第一关的仪态这里，很容易的就过关了。
但是，她们还是比不过顾茗。
顾茗的仪态，却并不光是这辈子在姚氏的苛刻下自己摸索出来的。上辈子她在受尽嘲笑后，痛极思痛，专门请了个规矩婆子教她礼仪。
下了很大的功夫，才将自己的仪态改了过来。那其中的苦楚，实在不足为外人道，远远超过现在的顾蕊。
所以重生后，她很注意这方面的练习。这也是为什么顾家的几个姐妹一起外出，但是她却是让人一看就喜欢，仪态自然也是一个很重要的方面。有这样的底子在，现在她在翟婆子这里，自然是好过关了。
所以才能别人辛苦练习的时候，她悠闲地坐在一旁喝着茶。
但是即使是喝茶，她的仪态也是非常好的，看得翟婆子不住满意地点头。
顾茗表面悠闲地喝着茶，实际上却是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想来已经这么多天了，姚氏应该已经沉不住气了吧？
就是不知道她找的是什么借口？
栅丹站在树后，焦急地向她挥着手。顾茗面色如常地放下了茶碗，向翟婆子请了个假，说是内急。
她是翟婆子这辈子以来最最得意的学生了，不管是什么样的仪态，一教就会。不管什么样的规矩，一说就懂。
所以听她说内急，翟婆子很痛快地就答应了。顾茗向花园的茅厕走去，却在背对练习的众人时，悄悄向栅丹做了个手势。
栅丹也绕了个大弯，在一个不被外人看到的角落里，找到了顾茗。
“十四娘，姨娘让奴婢来寻您，现在……”栅丹压低声音，将事情完整地跟顾茗述说了一遍。
顾茗当然知道，光靠一个留守的丫头，是不可能防得住姚氏的。
所以，她早就托付了董姨娘，密切关注余容院。一有动静，就派人来通知她。果然，今天就用上了。
用领春装的布料来布局，姚氏比以前聪明了啊！顾茗微微一笑，对栅丹说道：“你通知山琴，让她不要耽误，赶紧去领料子。叫她帮我领个茜红色的细布，我要做一件比甲。”
栅丹得了回信，赶紧先去了仓库，领好了自己院子里众人的布料，才急急地回去。
第352章 暗道
走到了琴园门口，樱丹正要敲门，突然又站定了。想了想，她抱着满满一怀的料子，就直接走向了余容院。
山朱无聊地蹲在小巷子里，拿着根小木棍在地上划着玩。扭头看到樱丹走过去，顿时警惕起来。赶紧扔掉木棍，站了起来，跟了上去。
“有人吗！今天是谁在啊？”樱丹站在门口敲了阵门，见没有人应她，扯着嗓子叫唤起来。
一会儿，山琴过来应了门，打开门，问道：“樱丹姐姐啊，有什么事啊？”
“你怎么还没有去领料子啊！刚才我才来，好料子都快要被抢完了！你小心去迟了，就连十四娘都只能穿粗布衣裳了。”她夸张地大声说道，却凑近了山琴，用很小的声音对她说道，“十四娘说她要一匹茜红的细布料子做马甲。”
说完，她又大声说道：“快点去快点去，去迟了，你小心十四娘回来会生气的啊！”
跟在她身后过来的山朱听到樱丹这么说，顿时就是一喜。她守在这里半天了，也不见山琴出门，都快要烦死了。没有想到，最后却是樱丹帮了她。
刚才她还怀疑她呢！真是有点不好意思！
“真的啊？那……那……可是余容院就剩下我一个人啊，我要走了，院子里就没有人了。”山琴的眼睛敏锐地看到了樱丹身后一闪而过的人影，她故意大声为难地说道。
樱丹讥笑她道：“你们这个余容院到底有什么好东西啊，这么小会儿都不能耽误？我可是跟你说了啊，一会儿你被十四娘骂的时候，可别怪别人了。”
说完，她抱着满满一怀的布料，转身回去。
从巷子口经过的时候，她双眼正视前方，但是眼光却是悄悄向那边扫了一眼。果然，山朱已经不见了。
樱丹露出了笑容。
余容院里，山琴也是大大地松了口气。樱丹刚才悄悄告诉她那句话，便是暗示她，她已经见到了十四娘。而让她现在赶紧去领料子，是十四娘的命令。
山琴高高兴兴地从外面锁上了院门，径直向仓库走去，去领春季的衣料。
而这个时候，山朱已经到了魏紫院，见到了姚氏，将这个消息，赶紧地报告了她。
“真的走了？你确定？”姚氏挑眉。
不是她多疑，十四娘太古怪，吃的亏多了，自然都会小心些的。
山朱再三地点头，肯定地说道：“夫人请放心，奴婢一直等到山琴锁了门，走远了，才赶紧来报信的。”
一想到山琴，姚氏就想要骂人。原本是她魏紫院的人，是她特地安插进去的眼线。可是没有想到，这才多久，她就成了十四娘的贴心人了？
十四娘到底给她喂了什么药啊！
她想要拿着山琴的父母作伐子，来警告山琴。可是不知道山琴跟家里人说了什么，这段时间，山琴的家里人早就辞去了职务，去了顾家祖传的庄子上了。
而这几个庄子，是顾望亲自管着的，就算是她也插不上手。所以一时间，她拿山琴，竟然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过，一个小丫头，迟早都跑不出自己手掌心的！
“那就快点去！领布料花不了多长时间，咱们动作得快！”姚氏吩咐道。
以前每次在余容院寻东西的时候，旁边都有余容院的人在，所以总是做不了什么手段。所以这次，她干脆将余容院的人都支走。
也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安心地找东西。
“夫人放心好了，仓库那边的管事早就吩咐过了的。”一旁的沉香赶紧说道。
她的年纪已经已大，而夫人却将她管束得严严的。她也就死了心了，只想着夫人哪天心情好了，将她放出去，配一个还算不错的管事就行了。
所以，她对姚氏就比较殷勤。
“那把钥匙带上了没有？”姚氏不理沉香的讨好，问一旁站着的一个陌生的丫头道。
丫头点点头，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巧玲珑的钥匙出来，给姚氏看。
看到东西，姚氏这才放了心，带上秋华，几个人急急向余容院而去。
到了余容院外，果然，院门上挂着一把锁。
不过这也难不倒姚氏，她向那个丫头看一眼，丫头赶紧将刚才那把小钥匙摸了出来，上前去套。
“这钥匙你会用吗？”姚氏看着这个丫头将那把奇怪的钥匙捅进锁孔捣鼓了半天，却一直不见门开，有些烦躁地催促道。
也不知道仓库的管事能够拖多久，要是山琴都回来了，她这边还没有开门，那不是白白算计一回？
那个丫头态度一点也不恭敬，顶着她说道：“夫人，民女的这个技术，是祖传的。这开锁不止是打开就行了，还得不被人主家发现，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姚氏被她顶得脸色有些难看，也就没有作声了。这可不是她魏紫院的丫头，而是三哥特地从外面请来的开锁高手。她还记得，余容院里有锁的箱子柜子可是不少。要是没有个开锁的，那就白进来一回了。
正焦急间，突然听到轻轻的“吧嗒”一声，锁开了。
这个丫头取下了锁头，推开门，轻轻走了进去。
院子里一片安静，真的是一个人都没有。
“十四娘的房间在这边！”秋华熟门熟路地带着几个人走进来。
那个丫头进了房间，先不开始翻，而是左右先环视了一眼，就向顾茗的床走去。
“那个丫头将东西藏在床下的吗？”姚氏喜道。看来自己三哥高价请来的这个女偷果然是有点道行的呀，进来都不用翻，只是看一眼，就知道东西藏在哪里了。
“哪有那么简单，是这床有点奇怪。”那个丫头冷冷打断了姚氏美好的幻想，用力一掀，就将床上的被褥全部都掀开了，露出了底下垫床的木板。
姚氏将这几块木板左看右看地打量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奇怪的地方来。
“这个地方，应该有个暗道。”女偷看着木板，冷笑着说道。
暗道？姚氏瞪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这床。十四娘在自己的床下挖了个地道？她这么大的胆量？
突然，她的心剧烈地跳动了起来。如果真的发现了十四娘床下的地道，那么，不管是通到什么地方……十四娘都肯定是死定了！
如果是通向秋桂院……姚氏的两只眼睛放着炽热的光芒，激动又兴奋。
有了这个发现，就算没有发现那个什么契约什么的，都已经够了啊！
第353章 大翻特翻
“怎么就知道这里是个地道的？”姚氏心情万分激动地问道。
女偷懒洋洋地回答她：“也没有什么的，就是见过的多了，一见到，就觉得眼熟。要问为什么，那我还真是不知道。”
到底是没有教养的野姑娘，一点礼节也不懂。姚氏在心底腹诽着，面上却是不敢露出半点嫌弃之色来。
反而愈加讨好地问道：“那……样啊……”
看着身边有点失望的姚氏，女偷心中鄙夷。什么大户人家的正室，做出来的事，比她们这些下九流的人还要不如。亲自出手，来偷庶女的东西！
真真是不要脸！
而这个庶女也是怪有意思的，竟然在自己的房间里挖了个地道。
一时间，她也好奇起来，这地道通向哪里？是通向她的情郎的房间吗？
她伸手摸着那几块木板，说道：“要知道是不是地道，有个很简单的办法，就是敲敲啦！若是地道，那下面肯定是空的，一敲，声音都不同的……”
女偷的话还没有说完，姚氏就已经伸出手去敲了。
“笃笃笃”，随着她的动作，木板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姚氏还没有什么反应，女偷却已经脸色大变。
难道自己猜错了？不可能的啊！这个床板，她一看就觉得眼熟，绝对因为挖地道改过的。
可是，为什么会发出实心的声音呢？
女偷儿不信，一把拨开姚氏，自己开始仔细地敲了起来，敲几下，还换个地方。
可是不管她挖的哪里，发出来的声音，都是“笃笃笃”的声音。
这声音就代表，现在是实心的。
实心的怎么可能是地道？
她年纪虽然不大，可是出道时间却已经不短了，从出师到现在，好几年的时间，还没有闹出过这样的错误呢！
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又惊又怒之下，伸手就去掀床板。就是啊，自己都魔怔了，是不是地道，敲什么敲啊，床板一掀，有没有没事，不就看得清清楚楚了？
正安慰着自己，可是眼前的事实又将她打击懵了，床板下面，是实心的土坑。
余容院的条件不好，床都是垒的土炕。土坑上面再垫的厚木板，再铺的厚褥子。
姚氏一直以为顾茗花了三千两修葺这里，床肯定是换过了，可是没有想到，她竟然还是睡的土坑。
看来她果然是哄了自己，那三千两银子，她根本没有在修葺上面花多少，而是拿去做了那个酒坊的生意。
姚氏确定了这个，想到那红火的生意，就更加眼红起来。
只是，这垒的这又高的一个土台，哪里可能有什么地道？很明显，这个自以为是的女偷儿错了。
到底十四娘是怎么出去的，到现在还是一个谜，但是，至少，她应该不是从床下这个土堆钻出去的。
看着那个女偷儿还在那堆土上东摸摸西捏捏的，姚氏还就不高兴了。时间有限，哪里有时间浪费在这样没有意义的的事情上面？
她轻轻咳嗽一声，说道：“姑娘，要不，咱们还是先找其它东西吧。找到东西了，你再研究这个土坑也不迟。”三哥还说是什么江湖上名气很大的女神偷呢，原来眼光这么差，指着一个土炕，非说是暗道。
女偷儿越瞅越觉得这个土坑奇怪，如果时间充分，她觉得自己一定能够发现它的秘密。
只是姚氏还催促，她也就懒得管了。
“那就先寻寻夫人要的那个那个什么东西了。”女偷儿也就放下了自己的好奇心，开始打量起房间里剩余的箱柜来。
秋华跟在后面亦步亦趋，赶紧将被女偷儿翻得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整齐，免得到时被十四娘发现。
女偷儿没有去管那些没有上锁的箱柜，而是从身上摸出一个小小的铜丝来，捅进了一个箱子上挂的锁头上。
就搅了两下，那个锁头就轻易地开了。秋华则开始搜起那些没有上锁的箱柜，很小心地翻看着。
女偷儿翻看东西却与她很不相同，只是用手在上面轻轻拂过，她就断定没有她想要的东西，而开始开下一个锁头。
这个姑娘越发地有意思了，房间里锁头可真是多啊！
姚氏皱眉看着她，指挥华秋将女偷儿翻过的地方，全部再翻一遍。
女偷儿见姚氏不信任她，也不吭声，只是继续开着锁头。
而这边大闹天宫般的时候，山琴在仓库那边，却是遇到过了麻烦事。
她也没有耽误了多久啊，怎么仓库里就只剩下几匹粗麻布了？
这样的麻布，怎么能做衣裳啊！
山琴自然是不服，跟管仓库的那个婆子要好一些的布料，没有料到那个婆子非说她来迟了，好料子都被领走了。
通知的时候已经说过了，来迟了只能怪自己，怨不得别人。
山琴大怒，就算是拖上一个月再来，也不能拿粗麻布来敷衍人吧？这能穿吗？顾家是谁死啦，要给人发粗麻布做衣裳？
山琴要自己进库房去寻布，管仓库的几个人死死挡住她，就是不让她进去。一时间，闹得很是厉害。
于是，她暂时也就没有可能回余容院了。
正好给姚氏几人创造机会寻东西。
“夫人，这个房间没有。”女偷儿最先歇了下来，对姚氏还说道，“如果真的有您说的那个什么东西，那它也不在这个房间。”
姚氏还不吭声，但是其实对她已经没有起先的那么?信任了，只是不吭声，看着华秋将一个一个地箱柜再翻找一遍。
女偷儿也不生气，无声地抱着肩膀，站在一旁，看着这个丫头翻东西。
难怪这个夫人找她的这个丫头来，原来果然有点天分，翻起柜子来，胆又大，心又细，手还不抖。翻过的地方马上就复原，居然很难看出来。
一直到秋华也一无所获，姚氏才沉着脸看向女偷儿，问她：“这可怎么办？”
女偷儿无所谓地说道：“还有几个房间，找是不找？”
其实剩下的房间，要不是小库房，要不就是丫头的房间。
按道理说，很少会有人将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这些房间里的。所以她们才一来就直奔顾茗的卧室。
可是姚氏咬了咬牙，下决定道：“搜！”
好容易才得到这么个随便翻的机会，可能性再小，也不能错过啊！
第354章 讨好
山琴跟管仓库的几个媳妇吵了半天，感觉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歇了歇气，对那个最凶的媳妇说道：“你们厉害！今年我们余容院就不领了！这些麻布，你就留着给你家自己用吧！”
说完，她掉头就走了。
“怎么办？”剩下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还能怎么办？让她先回去了。反正咱们拖的时间也已经够长的了……”那个最凶的媳妇想了想，说道。
夫人突然吩咐下来一件这样的活，可是将她们累得够呛了。
虽然不知道夫人想做什么，但是拖了快一个时辰了，不管做什么，也绝对是够了的。
而山朱则一直守在仓库一旁的巷子里，见山琴掉头，惊得魂飞魄散，拨腿就向余容院跑。
幸好山琴在仓库跟人吵架很是伤到了元气，所以一路上走得极慢极慢，给山朱创造了机会，让她先赶到了余容院。
“夫人！夫人！”山朱到处找姚氏，好容易终于在一间小耳房找到了，她赶紧说道，“夫人快快，山琴已经向这边走回来了。”
姚氏的脸已经黑得跟锅底一般了，听到她这话，就更是黑上加黑，又黑了两分。
她几乎是连一口针都没有放过！可是，那份传说中的应该存在的证据，她却连根毛都没有找到。
是三哥猜错了？难道十四娘真的那么信任二房那个二郎，将酒坊交到他的手上，一点怀疑都没有？
她不信！十四娘不是这么傻傻相信别人的人，一定有这个东西，但是，关键就是，东西在哪里？
“东西还有可能在哪里？”只剩下最后一点点时间了，姚氏完全扯掉了她的伪装，凶狠的眼神盯着女偷儿，狠狠地问道。
她有些后悔了，一直以为时间还来得及，所以一直对她客客气气的。如果早些拿出凶样子出来，也许她不会这么不停地偷懒。
女偷儿沉吟片刻，说道：“我还是认为，那个床是个暗道。”她的感觉不可能有错的。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院子里有处地道，东西应该是藏在地道里？”姚氏忽略了她说的那个床。
她坚信那个床不可能是地道。那么大的一个土坑，全部是实心的，怎么可能是地道？十四娘要怎么钻下去？
这人女神偷开锁确实够本事，可是也很明显，脑子有病。
要是时间还早，那就能够将整个院子再找一遍，看看哪处可能是地道了……
姚氏眼睛通红地盯着女偷儿，涩声问道：“你现在看，哪里可能有地道？”
女偷儿环视一圈，用手指着方位，说道：“那张床，那个地方，那个地方……”
姚氏一一的，全部都记在心底。就是在心底吐槽，这个女神偷也不知道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怎么总是盯着那张床？明明她自己才亲手检查过的，那床下什么东西都没有。那么大一堆土，怎么能有地道，难道十四娘每次进出，还得先将那一大堆土运出去不成？
山朱在一旁急得要死，偏偏不敢催。山琴虽然走得慢，但是她们耽搁的时间也太长了些！
“东西都复原了吧？没有落下什么?”姚氏终于决定要走了，向秋华确认道。
秋华想了想，确认道：“夫人，都收拾好了。”
“那我们赶紧的。”姚氏说着，赶紧走了出去。女偷儿落在最后面，将锁头重新锁上。
院子外面一片寂静，半个过路的人都没有。姚氏还带着几个人，匆匆忙忙的，从另一条路绕走了。
山琴气乎乎地回来了，掏出钥匙来欲开锁，突然停下来，盯着锁头看了半天，忽然之间，她嗤笑了一声。
“山琴，怎么了？”樱丹一直躲在琴园的门后向这边看着的，见到姚氏几个人离开，这才敢打开门出来的。见到山琴笑，好奇地问道。
山琴摇摇头，说道：“没有什么。”便捂着嘴，走进去院子。
等她将院门关好，躲进了自己的房间里，一下子便跳到了床上，拿被子掩住脸，放声大笑起来。
之所以要这样做，是因为她怕魏紫院还有人在外面守着，她笑的声音太大了，会被人听到。
夫人果然是派人来过了（当然了，她还不知道，是姚氏亲自带人来的，而且还是一个所谓的神偷），她特意留在锁头上作记号的一根很细小的头发不见了。
也不知道这次夫人是派的谁来的，那个手脚真是厉害，院子里所有的东西，应该是都有翻过的，可是，就连她自己的房间，她都一点感觉不到被动过的样子。
一想起这个，山琴赶紧爬了起来，掀开了自己的被子，细细地检查着。果然，她压在枕头下的一根头发的位置也有变动。
连丫头房间都有搜过的话……那余容院肯定所有地方都检查过了，而且，应该还没有找到她们想要的东西。
十四娘真的是太厉害了，怎么就夫人的想法猜得这么准，而且，提前这么长时间做好准备？
不过，就是那衣料有些气人，那几个管事真真是过分，竟然只拿出几匹麻布来哄她……
看看滴漏，花园那边的课程很快就要结束了，十四娘也快要回来了。山琴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打开院门，准备迎接十四娘的回来。
结果才打开门，门口就杵着个人，倒是将完全没有防备的山琴吓了一跳。
“喂……你们这是干嘛？杵在门口，也不吭声？人吓人吓死人的不知道吗？”山琴皱眉说道。
那人赶紧抬起脸来，陪笑着说道：“是山琴姑娘吧？不知道现在十四娘回来了没有？”
这可真是让山琴吃惊了，来人竟然是仓库的管事，就是刚才她去领布料时候挡着她的一个媳妇，而且是闹得非常厉害的一个媳妇。
“你想干什么？”山琴皱眉看着她，不知道她想来做什么。
“山琴姑娘，方才的事，还望不要见怪……其实也不是我们这些人想为难姑娘，实在是夫人的吩咐，不得不照办……对了，布料其实仓库还多着呢，我挑了几匹漂亮的布过来，山琴姑娘你看看，有没有中意的？如果有不喜欢的，随时欢迎去仓库调换……”
说着，她转过身，从一边取过几匹颜色鲜艳、质地上成的布料来。
第355章 顾荞的办法
见山琴打量着这几匹面料，这个面容略有些黑的媳妇陪着笑，讨好地对她说道：“姑娘，这几匹布，可是今年京城最流行的好布料呢，我可是特地早早地准备了给余容院送来的……”
山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道：“今年京城最流行的？今年京城最流行的布料，汝南就已经有卖的了？而且这批布料不是去年年前购置的吗，怎么采购的管事这么厉害，提前知道今年京城会流行什么布料？”
这个媳妇本来是想说得夸张点来讨山琴的喜欢的，可是没有料到，自己的嘴没有一个把关的，看着山琴好像蛮喜欢的样子，一下子说得过了火。
这可麻烦了。什么京城最流行的布料？京城有没有人穿这样的布料她都不知道。而且这些布料，就算是年前采购的时候，也不是最好的那几匹……那几匹肯定是要分给夫人几个的。
不过在全部的面料里面，这也是算是中等偏上了。对余容院这样的地方来说，一个小小庶女，已经是很足够的了。
但是她却是严重低估了余容院，低估了顾茗。原来信心满满可以将她今天的事情解决掉的礼物，现在却不但没有达到目的不说，反而还眼见会起反效果。
这个媳妇脸色顿时就有些难看起来。十四娘现在在家里是越来越厉害了，自己今天白天不得不按照夫人的要求做，狠狠地得罪了她……
要是不害怕以后被十四娘记挂在心，找机会整治自己，自己何必来这些跟个小丫头陪笑脸？
媳妇咬咬牙，记起自己还藏起了一匹最好的布料的。本来这块布料是打算几天后回娘家送给自己娘家的侄女做衣裳用的，可是现在，也不得不拿出来了。
她堆起一脸的笑容，对山琴说道：“瞧姑娘你说笑呢，这样的布料当然不是十四娘的，这些布料是给姑娘你们用的。你看看这里有喜欢的花色吗？要是不喜欢，那一起去仓库那里换换？”
山琴似笑非笑地摸摸那几块布料，说道：“极好，这些布料给十四娘做衣裳是不太好，不过我们当丫头的嘛，也能凑合了。婶子，那就麻烦你了，马上给十四娘的布料也送过来吧，十四娘马上就要回来了，单单没有她的，我可是不好交代。偏偏这院子里没有旁人，我不敢走开。”
媳妇已经都做到这份上了，再多跑一趟又有什么了不起？反正都磕了九十九个头了，也不在乎最后这一哆嗦了，痛快地应承了下来。
因为害怕十四娘回来，媳妇一路跑着回去，翻出自己搜藏得严严实实只有她自己才可能找得到的那匹好布来，又严严实实地包裹好了，这才又一路小跑着，送到了山琴手里。
山琴接到包裹，也不打开看，只是淡淡的笑着向她道谢，并说明，她一定会跟十四娘说清楚，这事情的。
媳妇子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
像她们这些的下人不好做啊，夫人与十四娘开战，她们得罪谁也不是。
如果是以前，当然是一心一意听夫人的话就好。但是偏偏，夫人与十四娘战斗起来的这半年间，夫人吃的亏可是比十四娘多得多了！
所以到了现在，府里众多的管事，明面上还是听夫人的安排，是夫人那一边的，但是实际上，却是私下里又向顾茗示好，免得以后被十四娘对付。
顾茗从花园里学完了规矩出来，又到魏紫院站了半天。姚氏现在已经下意识的害怕她，就算是陷害她，也不敢再当面对着顾茗做什么了，所以虽然是请安，但是顾茗却是最轻松的一个，什么活都轮不到她来做。
反倒是顾蕊，这些天里姚氏发现了她的不足。这样子她以后可没有办法当个大家主母，所以，加强了对她的训练。
于是，每天白天已经被“特训”了那么久了，好不容易休息一下，又要再姚氏这里“温习”，一向娇滴滴的顾蕊自然是不愿意的。
可是不管她再怎么闹，一向对她疼爱有加的姚氏这次却是铁了心了，一心要将顾蕊的规矩练出来。
这次她从翟婆子那里受到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些。
于是每次请安的时候，都是在姚氏的喝骂与顾蕊的哭啼与吵闹中度过。这样一来，姚氏自然是没有什么精力管其余人了，就更不用说被她所害怕的顾茗了。
这天好容易的又将哭泣的顾蕊送走，姚氏按了按额头，觉得头好痛。容婆婆见状，上前来给她按揉揉起头来。
“唉，管教孩子真是不容易。”姚氏叹息着说道，“明明是为了她好，不但不知道，还整天哭哭啼啼的……”
“十娘会知道夫人您的好的，到底是亲生的么，不会像其余的人，多折腾一下，就觉得自己吃了大亏。”容婆婆轻轻劝说道。
姚氏点点头。为了自己亲生的女儿，不被理解，受点委屈，也是能够忍受的。
但是容婆婆又试探着说道：“夫人，还有十六娘，有时候也要给她一点磨练……”
谁都不知道，十娘当成苦差事的站规矩，却被十六深深地羡慕着。
她甚至向容婆婆示好，请她在姚氏面前提提这事。
姚氏却不以为意地一挥手，说道：“她还小着呢！有她以后哭的时候，现在还不必着急。”
姚氏都这么说了，容婆婆自然不能再多说下去。这个话题，暂时便只能到这里了。
“母亲真是被那个翟婆子给骗到了，”顾蕊一边走着，一边拉着顾荞的手，罗罗嗦嗦地说个没完没了，“十六啊，你一定要想个办法帮帮姐姐啊，姐姐再这样下去，就要被折腾死了！”
顾荞却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平淡，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她深深为之羡慕的东西，却被另一个人弃若敝屣。
要说她真的心静如水，那怎么可能？
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捏成拳头，她的指甲，扎破了手掌心。
明明都是亲生的女儿，为什么要这样的区别对待？
容婆婆已经跟娘亲说了这事了吗？也许，很快，明天自己就能够在母亲严厉下练习规矩了。
顾荞她并不特别的明白，什么才是好，什么才是不好，但是她有一个很简单的方法。那就是，母亲对那些人庶女姐妹们做的就一定是不好的，而对十娘做的，就一定是好的。
然而，她百般不可得的东西，顾蕊，却是如此的不愿意珍惜。
“十娘，我有一个办法……”顾荞神秘地说道。
第356章 形势变化
顾茗才回到余容院，就被一脸神秘的山琴拽到了边。
“怎么了？”顾茗问道。
山琴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对她说道：“十四娘，您又猜对了，夫人真的来过这里了！”
“你看到了？”顾茗乐饶有兴趣地问道。
山琴摇摇头：“奴婢离开了她们才进来的。不过奴婢做了些记号，所以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她拉着顾茗在院子里四处走，每到一处，都告诉她，在这里做了什么记号。
虽然十四娘早就告诉过她，夫人会在这段时间想办法到余容院来翻东西，但是她还是没有想到，夫人会挑中她轮值的这天。
不过因为十四娘有话在先，所以每天不管是谁轮值，都会在几处做上记号。
所以夫人有没有来过，只要看一看做记号的东西，便知道得清清楚楚了。顾茗跟在山琴的身后，含笑听着她在那里兴奋地解说，这处放了根头发，那处又摆了根蛛丝……
总之，这些地方全部都被动过了。也就是说，姚氏已经带着人来过了。
顾茗心中不由得暗叹，姚氏这到底是跟什么靠不住的人合作啊，怎么给她推荐了个这么不靠谱的开锁匠？连别人有没有做记号都没有发现，结果将所有的记号，全部都破坏掉了？
“仪态！仪态！”丁香从一旁过，摇头看着山琴那激动得跟打了鸡血一般的神态，叹息着说道。
山琴马上就记得了这些天来那个叫翟婆子的训练来。说起来，这个叫翟婆子的果然是个有本事的，当然了，也确实是非常的严格。
这些天，十娘天天都被训到直哭。可是即使她哭得再厉害，翟婆子也从来没有手软过。
记起这些天来翟婆子的训练，山琴马上就站直了，小胸儿挺的高高的，头颈也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姿势。摆好了姿势了，她再偷偷去看十四娘，才发现，她不管什么时候，站姿都是那么的优美，那么的标准。
山琴回忆起来，在翟婆子来之前，十四的姿势也是非常的优美的，但是，还是没有现在的标准。
现在的十四娘，站在那里，不用说话不用笑，只是站在那里，便优雅如同一只最最优雅的白天鹅。
“十四娘，咱们院子今年春装的布料也送来了。”山琴又记起那几匹布来，赶紧拿出来给顾茗看，“起先为了拖住奴婢，他们只拿出几匹麻布来呢！还说所有的布都已经领完了！可是很奇怪，过了些时候，那个闹得最凶的媳妇，又送了这几匹布来了。”
春江水暖鸭先知。不知道为什么，顾茗突然便想起了这句诗。如果说顾府是一个大大的江河，那么，在这个院子里谋食的每个下人，便是那一只只游弋其中的野鸭。
风云如何变幻，自然是他们这些当下人的人最最清楚了。
“这些布都是你们的，自己分了吧。”顾茗随便看了一眼，对姚氏采购的布料，她真的没有什么兴致。姚氏本来就够悭吝，不会去采购多贵重的料子，更别说其中最好的已经被她们母女几个人挑走了。
现在这些虽然是剩下的里面最好的了，可是她仍然有些看不上。反正自己有钱，还不如自己去买呢，想要什么颜色就什么颜色，想要什么花样就什么花样，反正姚氏管不着。
“可是十四娘，这匹布……”山琴将最好的好匹布，也就是那个仓库管事媳妇最后送来的那匹布拿了出来。解开重重的包袱，露出了里面那匹精致的缎子。
看到这匹布，山琴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匹布还真是够够精致的了！难怪那个媳妇那么有信心，果然是极好的布料！像这样的布，以前只有夫人与十娘、十六娘才有可能穿吧！
到这个时候，山琴才真正看到，这匹布到底有多精致多华丽，一时间，她看得都呆住了。
顾茗却是冷笑一声。姚氏一向认为她自己最擅长的，便是管理内院，却不知道，在她管理下的内院，却是糟如乱麻。
这样好的布料，按规矩，都是只能由姚氏这个当家主母来分配的。但是现在这个掌管仓库的媳妇子却敢私自拿出来送人，可见，姚氏对她们的掌控力有多弱。
不过，虽然这布料在顾家后院已经算是非常珍贵的了，但是还没有被顾茗看在眼里。她轻轻扫了一眼，淡淡对山琴说道：“既然是你挣来的，那就赏你了。你想做什么，就自己去做吧。”
山琴大喜之下，又有些犹豫。
正要推辞，顾茗已经走了。
山琴抱着这匹布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去找了丁香商量。丁香与她商议了一下，干脆将这匹布按人头分，每个人分了一片。虽然再做不成外衣了，但是做个荷包什么的，却是绰绰有余了。
而她们怎么分配，顾茗自然不会去在意了。
她第二天外出的时候，从一家布庄外面经过的时候，便走进去，挑了匹合自己心水的布料，直接带了回来，让山琴送到了绣房。
然后，第三天，顾茗的衣裳就被送到了余容院。
仔细地检查着衣裳的针线，其余人还好些，因为自从她们来到顾茗身边的时候，顾茗的光景就已经一日比一日好了。但是丁香与金菊，却是从很早就陪着顾茗的，在那些顾茗的地位还非常尴尬的年岁里，顾茗的日子是非常难熬的。
比如说每季换装，不到旁的人衣裳都做完了，甚至有些体面的下人的衣裳都做完了，那些狗眼看人低的绣娘们，是不会记得还有家里还有一个十四娘在等着她的新衣裳的。
而随着十四娘在府里威势日重，这些看人下菜的下人们，对待十四娘，也就越发的不同了。
而这些，并不是白来的，而是十四娘通过自己的争取才得来的啊！
“看什么呢，还长吁短叹的？”顾茗好奇地看着自己的两个丫头，问道。
丁香赶紧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笑着对顾茗说道：“没有什么，十四娘，这衣裳好漂亮！”
是吗？顾茗接过这件衣裳，看了看针脚。看来今年绣房的几个绣娘还真是费了心思了，这衣裳的针脚做得又细又密又匀称。
这样的手工，自己可还是第一次受用呢！顾茗淡淡笑着，对自己两个丫头的心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收起来吧。”她淡淡地对丁香说道。
一件衣裳而已，她的未来，远比现在要美妙，远要超过所有人的想象！
第357章 戴面具的人
这天是例行的去巡视酒坊的日子。经过去年年底的一系列宣传与炒作，桂花香酒坊是彻底的做了起来。生意已经步上了正轨后，顾茗出来的次数便少了，而是将大部分的事情都交给了顾朴与郑逢两个人去打理。
顾朴原本就不爱读书，去年年底的时候，还曾经赵氏的强逼之下，报了童子试的名，最后结果自然也不出所料，他的名字当然没有上榜。
经此一役，他对科举这条路的兴趣就更淡了。正好顾茗要将这个酒坊放在他的名下，他便理所当然地打理起这酒坊的生意来。结果，反而让他找到了兴趣所在。
做生意，比读书可是有意思多了。
他们两个管着铺子，顾茗放心得很，现在她每个月只过来两三趟，观察情形而已。
但是这天，她才坐着马车出门来，便被人堵住了。丁香发现马车停了下来，愕然掀开车帘向外看去。因为上次在九华山下的经历，丁香对马车突然停下来，非常的敏感。
“为什么！为什么！”顾氏三房的花园里，顾蕊歇斯底里地大声叫唤起来，“婆婆你不公平！为什么我就要从早练到晚，一会儿都不能停歇！为什么十四娘她就可以请假！”
她跟这个讨人厌的翟婆子请过多少回的假了，却从来没有得到过允许，只胡冰冷的拒绝。
为什么十四娘一请就被允诺了？
凭什么！凭什么啊！
翟婆子今天要不能够说出个子丑寅卯出来，今天她就是大闹花园了！
翟婆子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端起茶来，轻轻喝一口，淡淡瞥了顾蕊一眼，才开口说道：“只要十娘赶上了十四娘的进度，那老婆子不必您请假，主动给您放一天假，如何？”
赶上十四娘的进度？怎么可能！顾蕊一下子气焰就熄了下来。她要是及得上十四娘的进度，哪里会被天天折腾成这个样子？
也不知道十四娘是什么怪物变的，人人避之尤恐不及的学规矩，在她那里，却成了举重若轻的简单事。
结果，让她咬牙也完不成的学习内容，而在十四娘那里，不但总是能够提前完成不说，还总是能够向前学。
于是越到后面，她一个人向前超得越多。
所以，顾茗向翟婆子请假的时候，翟婆子才会那么容易就答应下来。主要是因为，她教了一辈子的规矩，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肯学又会学的学生。
只是可惜生在了这么普通的人家，不然，凭她的这身本领，若是入得宫里，肯定会是如鱼得水啊。
翟婆子替顾茗惋惜着，就越发看眼前的顾蕊不顺眼了。她教了这么多年的规矩，也是第一次见到像顾蕊这么笨的学生，一个最简单的动作，也要教上十遍八遍才学得会。
你说你笨归笨，勤能补拙嘛！可是偏偏，还懒得要死！
教了这么长时间了，她的进度拖了所有人的后腿，简直就是她这么多年教学生涯的耻辱！
于是，对她的要求就越发地严格起来！
顾蕊闹了半天，但是翟婆子寸步不让，到最后，她也只能悻悻地作罢。
顾茗的车却是停在了那个小院的门口，在马车的正前方，停了另一辆马车，将路口正好堵得严严实实。
丁香掀开车帘向外看去，问老李：“李师傅，怎么了？”
老李也皱眉看着眼前的马车，刚才若不是他及时拉住了马，自己这车就撞前面这车上面了。
这是谁家的车啊？挡住路是想做什么？
“李师傅，绕过去。”顾茗淡淡的声音从车厢里面传出来，半点波动都没有，好像一点儿也不好奇，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堵了他们的路。
老李本来还有些踌躇的，听到顾茗的声音，马上就有了主心骨，应了一声，挥起鞭子，就是一声大大的鞭花甩出来。
都不用他亲自开口吆喝，马儿只听到鞭花声，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抬脚向便向一旁拐去。
“十四娘，我特地来找你，怎么连面也不露一下就要离开？”忽然那辆马车上响起一个清朗的少年声，有人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笑盈盈地走了过来。
是认识的人。老李看到他，到是有些踌躇起来。
顾茗笑着掀开了车帘，向余商招呼道：“余大公子来访，真是有失远迎。”
想见一面？想见一面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堵着她？
她本来也没有想到这个院子会一直瞒着所有人，但是，余商发现得如此之早，还是让她很有些皱眉。
“你不必担心，这个地方，除了我，再没有人知道了。”余商只是扫了她一眼，便明白她在担心什么，开口说道。
“我应该觉得很欣慰吗？”顾茗冷冷说道，“不知道余大公子费了这么多的心思在小女身上，到底是有何用意？”
她没有那么自恋，只要是个异性关注她，就会觉得是因为她长得太漂亮了，他们喜欢她了……
那是一种病，得治。
就好像这个余商，绝对不是那种容易喜欢上一个女孩子的人，所以，他对她的特别关注，就很值得去推敲了。
“我也不好说，不过，以后你会明白的。”余商深深看了她一眼，才说道，“我等了你很多天了，你今天再不出来，我就要去你院子里将你拎出来了。”
“到底何事？”顾茗似乎完全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似的，仍然淡淡地问道。
“有一个盛会，我想你一定会有兴趣参加。”余商微笑着说道。
“我没有兴趣。”顾茗甚至都没有问一声到底是什么会，就直接拒绝了他。
余商没有想到她拒绝得这么彻底，到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摸了摸鼻子，问道：“是不是你觉得我这个人很不好相处？难道跟余钦相比，我真的差了这么多？”
“他很好，你也很好。”顾茗很简单地告诉了他与余钦之间的区别，“可是他与人相处的时候，非常的真心。但是，而你，掩饰在你的温和表面之下的，不是真心。”
顾茗看得很仔细，余商这种人，不管遇到什么人，他都是一张完美无缺的笑脸，可是，这个笑脸，只是一个面具。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才戴上这么一个面具的，但是，她始终都讨厌这样时刻戴着面具与人相处的人。
第358章 讨论五识
余商一愣，他显然没有料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竟然会有人质疑他。即使是不是他的那些亲兄弟们，也从来没有人质疑过他的面具，因为他的面具，是相当完善的。
但是却从来没有想到过，在这样的一个小地方，一个败落的书香门第的一个小小的庶女，既然当面指出，他太伪善，他的面具太假……
眼神一缩，他定定地看了顾茗好半天。
如果不是因为她身上可能有他治病的关键，他才不会像现在这样耐着性子跟她绕圈子呢。
嫌他伪装？那很好，看来从此以后，自己再也不用端着个面具与她相处了。
戴面具其实也挺累的。什么人喜欢整天在脸上挂个面具？他也只是被逼无奈罢了，用或混和或冰冷的面具，来对待每个想要靠近他的人。
他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丁香被刹那间降到几可冻成冰的现场温度吓得瑟瑟发抖，但是还是勇敢地挡在了顾茗的身前，对余商说道：“余……大……公子，还是请您让开路吧，我们十四娘还有事呢！”
虽然不认识她，但是余商还是觉得眼前这个丫头勇气可嘉，忠心可嘉。他赞赏地看了她一眼，感觉自己似乎好像见过她，但是又分不清到底她是余容院的哪个丫头，叫什么名字。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们十四娘做什么的。”余商淡淡地对顾茗说道，又转着对顾茗说道，“现在去不去？”
“去，为什么不去？”顾茗突然爽快地笑着说道。
原来一向温和示人的余商，却是一个冷如冰雪的人物呢！只是，就算他是冷着脸对她，也比以前一直温和的样子，更让她觉得温暖些、安心些。
顾茗带着丁香坐上了余商的马车，老李架着空车转头回去了。
余商坐在顾茗的对面，慢慢地烧起茶来。丁香还是对他不放心，一直小心地挡在顾茗的身前，防备着余商。
她的这点小心思，余商心知肚明，不过却并没有去点明她的傻劲。
“你学功夫茶，是为了静心吗？”顾茗看着余商慢斯条理的动作，突然问道。
余商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她一眼，仍然是冷冷地问道：“何有此问？”
“因为像你这个年纪的人，很少会对这样的事情感兴趣。”一般来说，年轻人学功夫茶，很少是因为自己的爱好，大部分是为了讨好家中长辈。可是余商现在出门在外，他也不用讨好自己，所以，他泡功夫茶，只是因为他想泡。
而年轻人喜欢这个，除了真心喜欢的少数人外，更多的，还是因为泡功夫茶可以静心。
所以说，一个外表看着温和到了极点的人，并不一定就是真是一个有着温和内心的人。他可能是一个冷如冰雪的人，并且，心底的最深处，还有着不可示人的焦躁。
“知道得太多，并不一定是一件好事。”余商轻轻地说了句，便再也不说话，专心地泡起茶来。
顾茗便也就不再说话了。
余商这辆马车似乎所值不菲，至少，她那辆马车也算是不错了，但是坐在上面，却并不算很舒适，路面若是不够平坦的话，还时常会有颠簸感。
可是余商这辆马车，坐在上面，却是极其的平坦。就连余商盛满了茶水的小杯子，也是纹丝不动，半点茶水都没有溅出来。
“请饮茶。”一套行云流水一般优美的动作做完了，茶也已经泡好了。余商向顾茗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真是饱了眼福又饱口福。”顾茗叹息一声，轻轻地端起了跟前的茶杯，饮上了一口。
功夫茶既然叫功夫茶，不止是因为它费工夫，还因为泡好它，需要真功夫。顾茗只是将杯子放到跟前轻轻一闻，便发现，不止是茶是好茶，这水是好水，这泡茶人的功夫，更是已至化境。
喝这样的茶，才是真正的享受。
所以那些会喝茶的大家，基本上都会茶道，就是因为如此。好茶叶，要配好水，更要配好茶艺。不然，也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这是泉州的虎跑泉里面的水？”只是品了一小口，顾茗便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
汝南距泉州，千里之遥，这个余商竟然用虎跑泉的水泡茶？
“我没有其余爱好，就是一个泡茶罢了。这水，是前段时间到泉州时，顺路带回来的。”余商看向顾茗的眼里闪动着深深的好奇，“只是十四娘才更让人惊讶，竟然只是一口，便尝出了水的来历？”
多少茶艺大师都没有这样的本事，而在汝南这个小地方，这个叫十四娘的女子，却是给予他越来越多的惊奇。
“只是舌头天生比旁人更灵敏一些罢了。”顾茗却并不愿意深谈。
她谈什么？谈因为上辈子林恩之当了大官后，附庸风雅，也学人泡茶？结果他自己没有喝出什么名堂来，到是她学到了不少的东西？
舌头灵敏似狗，却是林恩之上辈子气极之时，污她的话。却也没有错，若不是舌头天生比旁人灵敏，她又如何能够这么轻易分辨出水质的不同来？
但是她这普普通通的话，却不知道哪里触动了余商，他的眼睛顿时一亮，紧紧地盯着她，问道：“不知十四娘对五识有何见解？”
五识，眼耳鼻舌身。
除了佛家常说的有些不着头脑的第六识“法”外，眼耳鼻舌身都是极好理解的。但是余商这么问，肯定是有特殊用意。
顾茗盯了他一眼，才缓缓说道：“五识，眼耳鼻舌身。不论是哪一识，不同的人，都有不同的侧重。比如说有些人天生鼻子比常人要灵敏，有些人是眼力非凡，有些人是耳朵异常出众，有些人味觉超群……”
“眼力不好的，有瞎子；耳朵不好使的，有聋子；舌头不好用的，有分辨不出味道的人；鼻子不好用的人，不辩香臭……”余商接着说道，“那么，你有没有想过，还有别的可能没有？”
五识不好用的人？顾茗抬眉看了余商一眼，才轻轻说道：“三叶草，都是三片叶子，所以才叫三叶草。可是在其中，也能够找到四片叶子的，更还有五片叶子的……人比草木更要复杂得多，什么样奇怪的症状都会有的，只是不为人所知罢了。”
第359章 有大用
三叶草里面长出来的四叶草、五叶草？余商听到，顿时就笑了。这个时候，他才真心觉得，眼前这个人，果然是个小女子。
附身了小女子，什么人才会去关注什么草啊花的。
只是虽然他在笑，而且是发自内心的真诚的笑容，但是他的面容，仍然带着几分的冷清。
顾茗有几分好奇地观察着他。是什么样的境况，才会让他，一个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养成了这么冷清的性子？就算是笑，也是清凌凌的与众不同？
“你看了我这么久，看出与别人不同的地方没有？是不是我比旁人多了一只眼睛，或者少了一个嘴巴？”余商的笑容很快就收敛了，他声音清冷地问道。
顾茗听到他这么说，却是笑了起来，说道：“原来你说笑话的时候，也是这么冷的。”
真的是好冷的笑话啊！
余商却是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他与她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但是，很显然，她对他的了解，已经超出了很多与他相识多年的人。
是应该说她心细如发呢，还是说他们两个人特别有缘分呢？
“这不是笑话。”但是，他却只是含糊的说了一声。
然后，马车里再度安静下来，两个人都不再开口说话。余商的心底有些焦躁，他摆出茶具来，想泡一壶功夫茶，然后，摆弄了良久，却始终进行不下去。
最后，他只得将茶具全部收到了匣子里，推进了马车壁上的一个小柜子里。
然后，他也学着顾茗那般，闭目养神起来。
“四爷，到了。”不知道跑了多久，马车总算是停了下来，车夫恭恭敬敬地在国外说道。
余商睁开眼睛，正要起身，却发现坐在他对面的顾茗没有动弹。
怎么，她没有听见？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却见到顾茗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一瞬间，他没有错过，从她的眼底，射出来的最尖锐的武器。
原来这个女子，她的秘密，比他还要更多吗？
为什么她会连睡觉都这么警惕？
“不好意思，睡着了。”顾茗眼底的光一闪即过，快得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她歉意地对余商说道，又推了推靠在她肩膀上，仍然睡得香甜的丁香，叫道，“丁香，快醒了，到地方了。”
“啊，到了？到了？”丁香一蹦就起来了。可是她却忘记了，这是在马车上，不是在家里。结果，这一下子蹦得有点头，脑袋“咚”地一声，就撞上了车顶。
余商都眯起眼睛来，替她感觉到肉痛。
“好痛啊十四娘！”丁香捂着头，哭丧着脸，对顾茗说道。
顾茗哈哈笑着，伸出手来，替她揉了揉，哄着她道：“好了好了，不疼了啊！”
丁香撅着嘴，不满地瞪了余商一眼，先爬出了马车，又伸手过来，牵着顾茗也跳了下去。
余商却是最后一个下去的，下了马车，他轻轻地吩咐车夫先将车停在巷子里。
“大哥，你可算是来了，我都等你好半天了！事情都安排好了！”顾茗正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衣襟，突然听到一个爽朗的少年声音，愉悦地叫喊着。
余钦？她抬头一看，果然是他，正一脸兴奋地跑了过来。
看到了她，余钦脸色略有些吃惊，但是还是跟她打起了招呼，问道：“十四娘，你也来了？今天这个竞价会，会有不少的好东西呢，来的人可是不少……”
竞价会？顾茗看向一旁微笑着的余商，原来他说带她来参加一个盛会，就是指的竞价会？
可是汝南还有别的竞价会吗，怎么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虽然年前她才举办了整个汝南第一场的竞价会，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觉得，她马上要参加的这场，会是跟风学她的。
“这个是地下竞价会，从来不在明面上宣传的。”余商凑近来，低声地在她耳边说道，“如果没有人介绍，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还会有这样的东西。”
事实上，竞价会这样的事情，就是由这些地下组织发展壮大出来的。也因为非常的成功，所以后来京城有些大商家也就学习了这个模式。但是，不管是从东西的珍贵程度上来说，还是从竞价的金额上来说，这些明面上的竞价会，都远远不如这些地下的竞价会。
而地下竞价会的组织者，则一直是个谜，各种说法都有，但是站出来的人，永远不是真正的后台。
“你怎么会来参加这种东西？”顾茗是真的有些吃惊了。他堂堂一个皇子，怎么会到这种三教九流混杂的地方来？
不怕身份泄密，被人杀了吗？
“不要怕，这里其实是非常安全的，我参加过好多回了。这次来，是因为听说这次竞价会上，会有一枚非常珍奇的丹药，传说是仙人用的。”余商轻轻地说道。
他信这个？顾茗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要说仙人啊丹药什么的，张书钧她是非常了解了，平常与芷汀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时常会跟她打听他的一些情况，还有他们门派的一些事。
据芷汀所说，他们门派也是炼丹的，而张书钧为什么如此受皇上器重，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他炼丹的本事非常高强。
可是就芷汀所透露的信息，顾茗听出来，所谓的“丹药”，其实不过是另类的药丸罢了。几样珍贵的药材合在一起，炼成大大一颗，吃下去，就算是治不好病，但是怎么也吃不死人。若是懂些药理的，那调制出来的“丹药”治点头晕目炫、消化不良的小毛病，这点效果还是有的。
于是便成了“炼丹大师”了。
既然连闻名全国的张天师都是这号货色，那这种在地下竞价会上卖的所谓仙人丹药，又能是什么好东西？加点陈皮治消化不良？加点山楂治食欲不振？
顾茗便有些不想参加了。
“对了，听说这次竞价会上还有一株五百年的野山参，大哥，咱们要不要？”余钦也走近来，低低地对余商说道。
五百年的野山参？这个东西可是个好东西。就算是皇宫的内库，也没有这么高年份的野参呢。
“是辽东的东西吗？”余商轻轻问，“放在第几个出来？这个东西，咱们要了……”
“我要！”顾茗的话已经脱口而出。
余钦与余商都扭过头，惊愕地看着她。
但是顾茗的心情已经稳定下来，她目光如炬地看着他们，轻声说道：“这个东西，对我有大用，我要了。”
第360章 发现余商的秘密
余钦听她这么说，顿时就是一愣，愕然看着她。
余商也定睛看了她一阵。顾茗以为会被他们拒绝，岂料却听到余商应了下来：“好，就归你了。我们买下来，送给你。”
余钦看看余商，再看看顾茗，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客栈都安排好了没有？我们先去客栈休息一下。”余商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对余钦说道。
余钦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回答道：“大哥，你放心，都安排好了……豆丁早就已经到了，正在房间收拾呢。”
顾茗虽然有些出乎意料，奇怪他为什么答应了自己，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走进了余钦提前安排好的客房里，她还是有些惊叹。很显然，这两个人没有一个不讲究的，托他们的福，她也享受到了超级待遇。
本来定的就是天字号客房不说，现在这间客户里面所有的家具，还是客栈准备的家具，但是上面铺着的、盖着的、垫着的，却早就已经换掉了。
熏香的被褥，浅色的面料，纹理细腻，色泽沉静，高贵优雅。柔滑如水的丝质被面，要凑近细看才能看出来的异常精致繁复的暗纹……低调却奢华，无一不在说明着它们的珍贵非常。
就只是这个房间里的这些东西，收拾起来，拿到随便哪个当铺去当掉，所得的钱财，在汝北这地方想买个三进三出的房子，也是容易得很的事情。
再想想余钦那次送她的那件贡缎的衣裙，顾茗叹了口气，对普通人那样高不可攀的物件，对余钦余商两个人，却是那样的不必在意。
人与人的区别，竟然如斯巨大。
来的时候，余商只问她，有盛会参加不参加，她却没有想到，就这一点头，就被他带到汝北来了。
汝北位于汝州城的北面。汝州城正中间有一条巨大的汝江，将汝州城当中劈成两半。汝南位于汝州城南，汝北位于汝州城北，两个小城组成汝州，中间以几个巨大的石拱桥相连。这些拱桥还是近千年前的奇人异匠建造而成，风风雨雨中一直屹立到如今，仍然坚固如初。
方才来的时候，一定是过了桥的，但是顾茗却回想不起来，什么时候从桥上过的。那辆马车实在是太平稳了些，这些天学规矩又有些累，她竟然睡着了，连什么时候过的河都不知道。
“顾姑娘，这个竞价会要乔装，请您换上衣裳……”门被人轻轻敲响，丁香打开门，却见一个面容姣好的侍女，手中捧着一叠衣裳，微笑着对顾茗说道。
丁香接过衣裳，向她道了谢，侍女正要离开，顾茗却叫住了她。
“你就是豆丁姑娘吧？你能帮我讲讲，这个竞价会有些什么要注意的地方吗？”顾茗微笑着对她说道。
豆丁一下子就对她生了好感。她从很小的时候就服侍着四爷，一直跟在他身边，几乎是走到哪里都跟着，算得上是左膀右臂。如果不是有她与姐姐在，四爷生病的事，肯定眶不了这么好。
所以，她与四爷的关系，比一般的主仆间，要亲密得多。
也因此，她见过很多想与四爷亲近的女子，也见过她们那四爷面前温驯如猫、四爷背后跋扈如狗。特别是面对她与姐姐时候，那难看的嘴脸，恨不得立刻便能够化身女主人，解决掉她们两个贴身服侍的眼中钉，肉中刺。
或者，装模作样，扮出一副温婉的样子，实际上用心却是狠毒得紧，布下无数的阴毒陷阱，想要陷害她们。
但是现在的这个顾家十四娘，却是正好相反，她只是微微一笑，眼底却满是她从来没有在旁的女人那里见到的真诚。
顾家这个十四娘，是真诚的。
豆丁愉悦地便答应了下来，走进了房间，跟顾茗介绍起这个竞价会上应该要注意的一些细节问题起来。
顾茗很认真的听着。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这都是她第一次参加这种地下的竞价会呢。而且听余商与豆丁话里的意思，这样的地下竞价会，会有很多的珍稀的物件。
唯一可惜的，是自己没有足够的钱财，待会只怕除了余商答应了送她的五百年的野参，别的东西，她都只有过过眼瘾的福气了。
豆丁正解说着，顾茗突然问道：“这些被褥……你们是随身携带着的吗？”
“是呀，四爷睡不惯外面的东西，所以每次外出，这些东西是必须随身携带的……”豆丁正说着，突然愕然看着顾茗。
顾茗笑了，对她说道：“既然如此，那豆丁姑娘还是将这些东西收拾好吧，跟你们四爷说，这些东西，我不必用的，也用不惯。”
“姑娘何必如此？”豆丁大力劝说道，“每次我们外出，准备的都有多的，姑娘你还是用这个吧，你不用担心是四爷用过的，这些全部都是新的……”
就是因为看出是新的，所以她才越发不能用啊！这么贵重的东西，她若睡上一回，也许余商就不肯再用了，何必如此糟蹋好东西！
何况，她也是真心不想与余商牵扯太多。
就算是这支野参的钱，等以后她赚够了钱财，也一定会还他的。
“姑娘……”豆丁劝了半天，见顾茗的态度非常的坚决，只好作罢，叹了口气，说道，“姑娘你先等待。”
“你帮我拆掉辫子，还有，你自己的也拆掉了，一起换上这衣裳。”顾茗翻了翻，豆丁送来两套衣裳，一套是她的，另量套自然就是丁香的了。
这衣裳里面，竟然还有帷帽。不过这帷帽与她平常戴的很不一样，有着宽宽的边沿不说，顶上竟然是平的，厚厚的面料，说明这帽子里面是不能梳髻的。
于是顾茗便干脆将两个人的发髻全部拆卸掉，这样，就不会影响到戴着这帽子了。
丁香赶紧将顾茗的头发拆散，给她梳理好，又急急地将自己的头发也拆了开来，偏着头，要给自己梳。只是头发太长，胳膊有点够不着。
顾茗看着她这个难受劲，笑着说道：“来，我给你梳。”
“这怎么敢？”丁香有些惶恐地说道。
顾茗瞪了她一眼，说道：“你跟我是什么关系，梳个头发算什么事！”
丁香只好低下头，背着身子站在顾茗的面前，让她给自己梳起头发来。十四娘……真没有想到，竟然还有小姐给自己丫头梳头的！
从来没有听说过呢！
“十四娘你怎么回事，一套被褥，用着就用着了，干嘛要换……”门突然就被人推开了，余商从门外探进来头，看着房间里的人说道。
但是他眨了眨眼睛，一时间，感觉到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