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章 挑拨(一)
316章挑拨(一)
天不过门g门g亮,屋里却已经挤满了人。牡丹坐在蒋长扬身边,垂着眼听大管事在帘外回老夫人的话:“人找到了,是在池塘,已经捞出来了,嗯,没几个人知晓。”
老夫人瞅着脸色十分难看,看似十分伤心的杜夫人,淡淡地道:“怎会想到去池塘里捞的?”
大管事道:“因着进了园子就没出去过,又在假山上现了那灯笼,其他地方都找过了,就那池塘里没找过……驶了挖淤泥的小船进去,用叉子和网……”
“别说了”老夫人皱了皱眉头,“先把人埋了,好生安抚他家的娘老子。不要叫我听见任何流言蜚语。”
杜夫人在一旁喃喃地道:“好端端的,她为何深更半夜去那种地方?”
老夫人便扫了牡丹一眼,淡淡地道:“谁知道她怎会突然想不开?没得污了我的园子”
大管事小心翼翼地道:“从她身上搜出些东西来。内里有个物件,怕是她有不起的。不过兴许是主子们赏的也不一定,不知该不该一并给了她娘老子。”
老夫人皱着眉头道:“拿上来。”
死人的东西谁愿意碰?红儿站着不动,只看向绿蕉,绿蕉忍了一忍,上前在大管事手里接过了那个小漆盘。
牡丹看了一眼,漆盘里放着个品质上佳的羊脂白yù平安扣,上面系着大红色的梅hua结,丝绳已经被泡得褪了色,惨淡的红配着那漂亮的羊脂白yù,硬生生显出几分凄冷来。
老夫人厌弃地缩了缩脖子,回头看着杜夫人:“这是你赏的?”
杜夫人毫不犹豫地摇头:“不是。”
老夫人便看向屋子里的其他所有人,人人摇头,最后落到牡丹身上就不动了,蒋长扬淡淡地道:“要查出这yù是从哪里来的,其实非常简单,悄悄儿拿到外头铺子里去一打听,总能知道点什么。”
老夫人便收回了目光,淡淡地道:“先问问她身边的几个人罢。看看她们都知道些什么。”
杜夫人还想说什么,老夫人已经不高兴地道:“怎么义儿和他新媳fù还不来?”
这便是不想再说这事儿了,大管事便行了礼,接过绿蕉手里的托盘,退了出去。行到院门处,正好遇到蒋长义和萧雪溪,大管事赶紧行礼问好:“三公子,三少夫人安。”
蒋长义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那漆盘上,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即笑道:“这是做什么?”
大管事谨慎地瞟了萧雪溪一眼,低声道:“是柏香。”
蒋长义的瞳孔一缩,对着大管事挥了挥手。
萧雪溪便问蒋长义:“柏香是谁?”
蒋长义淡淡地道:“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替萧雪溪扶了扶hua钗,笑道:“我祖母的年纪大了,脾气有些不太好,你可要宽宏大量一点啊。”
萧雪溪抿着嘴没吭声。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帘下,只听老夫人气呼呼地道:“真是晦气”
蒋重低声道:“罢了,兴许是意外。”
萧雪溪一听,立刻上了精神头,什么事儿大清早的就喊晦气?什么意外?却听身边有条银铃般的声音欢快地道:“三公子和三少夫人来了……奴婢请三公子,三少夫人安,大喜”接着帘子被打起,一个圆脸圆眼睛的大丫鬟笑眯眯地看着二人。
蒋长义好心地介绍:“这是祖母身边的绿蕉。”
萧雪溪便点了点头,示意身后的嬷嬷稍后准备看赏,然后仰着头进了屋子,一一扫过面前的众人。照例的,她率先看到的还是坐在蒋重下手的蒋长扬,蒋长扬穿着件家常的棕红色圆领缺胯袍,沉静地坐在那里,目光淡淡地扫过她的脸,落在她身旁的蒋长义身上,微微1ù出一个笑。而牡丹,穿着丁香色的披袍,配着群青色的抹xiong罗裙,腰间系着条银泥裙带,间绾着一对紫yù钗,笑yínyín地坐在蒋长扬身边,犹如小鸟依人。
萧雪溪自动忽略了牡丹,看着蒋长扬,她说不出心里的感受,她是最恨蒋长扬的,可是他笑得真好看。蒋长义不轻不重地拉了她一把,她回过神来,tǐng起腰杆,笑眯眯地,温柔大方地,端庄典雅,夫唱fù随地跟在蒋长义的身后,对着老夫人拜了下去。
老夫人还记恨着昨日的事情,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命红儿给了她一对yù钗做见面礼。老不死的,摆什么架子?萧雪溪忍着。
蒋重倒还亲切,但重点说的是要她如何严守fù道,温厚端方,约莫是因为做贼心虚的缘故,萧雪溪硬生生听出了许多针对xìng的讽刺来,一时说不出的难堪和厌恨。
杜夫人倒是没什么多话,笑盈盈地赏了她一对yù蜻蜓赤金结条钗,道是从宫里头出来的款式,然后让她早日为蒋家开枝散叶。但萧雪溪记着前日自家嫂嫂回家后说的那些事情,又想着就是这个女人会一直压在自己的头上,会害蒋长义和自己,于是自动把杜夫人划入敌对阵营。于是不咸不淡地笑着,盈盈谢过。
轮到蒋长扬和牡丹,蒋长扬只和蒋长义说话,牡丹也只有一句话:“恭喜。”送的礼物更是没什么出巧之处,就是一对做工精美的银镶珍珠镯子,不曾越过老夫人和杜夫人去,却也拿得出手。
倘若是从前,萧雪溪对蒋云清这样的小庶女只会面子情,但她却不敢不认真对待这个小姑子,因为出门前蒋长义特意问了她给蒋云清准备的是什么见面礼。于是她僵硬地笑着,和蒋云清说了几句亲切话,送了蒋云清一对hua钗。蒋云清稳稳重重的谢过,恭喜之后就静静地退到了牡丹身边。萧雪溪立刻看出来,这个庶女姑子喜欢牡丹胜过她,当下就不服气起来。暗想蒋云清一定是嫌她送的见面礼轻了,也不知道何牡丹这个全身铜臭的商贾之女送了什么贵重的。便盘算着过后要去打听清楚才好。
却听杜夫人呵呵笑道:“还有两个人,你也一并来见见。”
一个面黄肌瘦,看着比杜夫人还老许多的病歪歪的女人讨好地看着她笑,一个额头上有个疤瘦叽叽的可是精神抖擞的女人模式化地看着她笑。这两个人都规规矩矩地站在杜夫人的身后,头上戴的,身上穿的,都不似主子,又不似下人。萧雪溪瞬间明白了,这是蒋重的两个妾,其中一个还是蒋长义的亲娘。不由鄙视起蒋重来,堂堂一个国公,竟然有这么两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哪儿像她父亲,家里送人的妾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比这两个好上十倍。
杜夫人指着那病歪歪的老女人道:“这是线姨娘。她常年病着,今日特意出来见你的。”线姨娘的脸上那个讨好的笑容更明显了,她热情地把用绣帕包着的一对金耳坠递给萧雪溪,忐忑不安地道:“三少夫人大喜。”
萧雪溪本不知道这女人是不是蒋长义的生母,可看到这样子,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忍着行了个礼,接了过去。妾是什么?特别是丫头出身的贱妾,猪狗一样的存在。可是她却要给这人行礼,她好难受。倘若蒋长义不是庶出,她又怎会……?她听见自己的内心深处轻轻叹息了一声。
杜夫人继续热情地把那个额头上有疤,可是精神抖擞的女人介绍给她:“这是雪姨娘……”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重重地咬着那个“雪”字,听得萧雪溪一个jī灵,随即愤恨不已。一个贱妾,竟然和她用了一个名字。脸上就有些不好看。
雪姨娘恍若未见,送了她一对银耳坠,说了几句恭喜的话,表现得比线姨娘还大方得多。萧雪溪勉强忍着,表情说不上好看,却也比昨日好多了,因为她知道,老夫人一直在盯着她看。
待到吃饭的时候,她悲哀地现,牡丹坐着不动,应景儿似的挑了两筷子,就放下了。可是她却要伺候着。这是什么规矩?她悲愤了。杜夫人微微一笑:“雪娘啊。”
萧雪溪根本没反应过来是在叫她,只当是在叫雪姨娘,直到一家子都盯着她看,她才反应过来是在叫她,顿时差点没炸mao,咬着牙笑道:“对不起母亲,儿媳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在叫儿媳。儿媳家里人都叫儿媳溪娘的。”
杜夫人点了点头:“哦,我记得了。”随即从善如流:“溪娘啊,你大嫂有了身孕,你……”巴拉巴拉说了一串,反正意思是要她照顾着牡丹点,不要和牡丹比……萧雪溪感觉到她随时随地都不忘在提醒自己嫁的是个庶子,又觉着分外酸楚。
萧雪溪一点东西都没吃下去,没其他原因,又累又堵得慌,气得差点没疯。好容易回了二人的新房,她甚至不耐烦看新房里的摆设如何,直接就甩了鞋爬到netg上去睡着生闷气。陪嫁丫头过来问她蒋家人给的见面礼怎么收拾,她怒气冲冲地把牡丹送的镯子砸在了地上,正要砸其他东西时,蒋长义走了进来,目光如水,温柔地道:“捡起来。”
她竟然就砸不下去了。她憋着气,就是不捡。还是采莲善解人意地捡起来,替她收好。蒋长义挥手叫丫头们出去后,走到她身边,轻轻道:“这滋味不好受?很委屈?想不想这样过一辈子?”
萧雪溪抬眼看着他,许久才轻轻摇头:“一天也不想过。”
蒋长义笑了:“采莲,端饭菜进来。”
夫妻二人和和睦睦地吃了一顿饭,喝了几盅酒。碗筷尚未放下,就听见松香在帘外轻声道:“公子,夫人来了。”
317章 挑拨(二)粉红4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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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
一听说杜夫人来了,蒋长义立刻起身规规矩矩地迎到门口,看着仿佛是突然变了个人。萧雪溪诧异不已,却也只得耐着xìng子慢吞吞地走上前去相迎。
杜夫人含笑看着这对新婚夫妻,她看得很分明。蒋长义还是一如既往的小心谨慎,萧雪溪却是不以为然,一脸的忿忿不平。她再看看桌上吃剩的饭菜,微微笑了:“怎么,适才没吃好?饭菜不合胃口?”
蒋长义尴尬地道:“是儿子……”他没想到杜夫人会跑到他的新房里来,要不然他宁肯让萧雪溪饿着。
萧雪溪听他似是要替自己遮挡,便淡淡地抢了一句:“以后会慢慢习惯的。”在自己家里吃顿饭都要小心翼翼的,这过的什么日子?
杜夫人体贴地道:“你刚来,不习惯也是有的。就是要这样,有什么不妥帖的地方要和你大嫂一样记得说出来,别闷在心里,饿着了不好。”
萧雪溪听这话似是话里有话,便细细琢磨起来,这意思是何牡丹在府里竟是横着走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过后得让人好生打听一下才是。
萧雪溪和牡丹本来就不和,这杜夫人今日总拿牡丹挑着萧雪溪,居心实在险恶。蒋长义按捺下心中的不喜,打岔道:“不知母亲有何吩咐?”
杜夫人笑着坐了,道:“我来是有两件事。第一件,我前日和你说的那位太医,已经说好了,他过两日会来替线姨娘诊断,但我彼时不在家,要去烧香,到时候就由溪娘来招呼线姨娘了。”
“母亲太过cao劳了。溪娘一定会把这事儿做好的。”蒋长义戳了萧雪溪一下,萧雪溪听这意思就是要自己去伺候蒋重的妾了嘛,心中非常不满,却又不能不忍着,只得含糊应了一声。蒋长义不满地偷偷瞟了萧雪溪一眼,随即又有些黯然地垂下了眼帘。
哪个高门大户出来的嫡女肯纡尊降贵去伺候一个丫头出身的小妾?就算是夫君的生母也不行。这是正室和嫡出之人心中恪守和千方百计维护的礼法,不容1uan套。萧雪溪一定非常难过。杜夫人看在眼里,心里十分舒坦,继续道:“不知溪娘对这屋子可还满意?你去看看,若是有什么不喜欢的就和我说。”
萧雪溪便知她要背着自己和蒋长义说第二件事,便行了个礼,退了出去。转眼就给身边的丫头使了个眼色。她自己则跟了采莲和松香一起去参观自己的新家,一路向这二人打听牡丹在家都是怎样的,松香才等她一问就说了牡丹在映雪堂设了个小厨房,单独开火,想吃什么就做什么。又羡慕地说,这府里只有老夫人有这待遇云云。萧雪溪便盘算着,她也要nong这样一个厨房才好。
萧雪溪一出了门,杜夫人立刻就把脸沉了下来,板着脸道:“柏香死了。”
蒋长义早有准备,沉稳地道:“儿子听说了。”
“好好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没了,真是可怜。”杜夫人盯着他,沉痛地叹了口气:“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没有?”
怎么没的,你自己最清楚不过,还问什么?蒋长义的心里有点1uan,还有些恨,他想冷笑,可对上杜夫人的眼睛后,他又平静下来,坦然自若地轻轻摇头:“儿子没有……”
杜夫人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你没有?事到如今你还狡辩”见蒋长义脸色变了,方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还不知吧,适才柏香的家人闹起来了,说你对柏香始1uan终弃,你还不认”她有些说不下去,轻轻叹了口气,“多亏得是在我面前闹腾,若是在你父亲面前闹腾,你父亲那个脾气,你才成亲就闹出这种事……”
蒋长义立刻跪在地上喊冤:“母亲替儿子做主,不过一个丫头,儿子若是有那心思,早就禀明母亲了,又怎会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让仵作去验……”蒋长义喊出这句话,就有些后悔。虽然他和柏香之间是清白的,但让仵作去验,万一真验出点什么来呢?他岂不是说不清了?
“你糊涂了,让仵作进了门,什么难听的话传不出去?”杜夫人淡淡地道:“我也是觉得你不会,可是别人不这么说。有人说那平安扣是你给柏香的,你还曾经给过柏香一瓶yao。”她的袖子里1ù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来,探究地看着蒋长义。
一滴冷汗沁出来,蒋长义顾不上擦:“母亲明鉴,这是上次她被父亲惩罚了打板子时,儿子看她一心为您,这才给的。儿子再怎么不孝,也不敢往您屋里伸手。”
话说到这个份上,杜夫人也就沉默下来,片刻后才道:“你祖母让人盘问了金珠她们几个,估计很快也会叫松香去。”她顿了顿,“就连你大嫂屋里的人都被叫去问了。”
蒋长义不明白这事儿和牡丹、蒋长扬又扯上了什么关系,便沉默着不说话,以不变应万变。他只明白一件事,以后这样的母慈子孝扮演不了多久了。
杜夫人见他冷静如斯,便也站了起来:“罢了,我就是问问你到底和这事儿有关系没有,若是没有,便是一种处理方法,若是……那又不同。现在我放心了。”
“儿子没有。”蒋长义坚决否认,刚把杜夫人送出去,一回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的萧雪溪。
蒋长义看着萧雪溪不说话。她心里本来没有他,不过是狗护食罢了。
一直被他压着气都喘不过来,这回总算是找到点泄的理由了。萧雪溪连连冷笑,就近推翻了一个hua架子,丫头们见状,都躲了开去。蒋长义一言不,把另外一个hua架子也给推翻了。还连带着把一套茶具给砸了。
他明明做了亏心事,怎么比自己的脾气还要大?萧雪溪吃了一惊,探究地看着蒋长义,蒋长义扫了她一眼:“你信了?那她就如意了,她就是来给你添堵,想要我们互相憎恨的。”随即大声喊采莲进来收拾东西,待到采莲进来,却又压低了声音让采莲去打听消息,让去问老夫人那里怎么说,大管事那里又是怎么一回事,和大房又有什么关系,柏香的家人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闹的,赏了些什么,柏香的屋子是谁收拾的,都得了些什么。
还不算是个窝囊废,见他在那里有条不紊地安排。萧雪溪心里那股气渐渐的就平息了下来,她决定先收拾杜夫人这个毒fù。不要她过好日子的人,她也要她过不上好日子。
杜夫人立在院子门口,听到里头大呼小叫,噼里啪啦的砸东西的声音,若无其事地同身边的仆fù道:“看看坏了些什么,给他们添上。”
眼看着只等第二日萧雪溪拜祭了家庙这事儿就算了结了,牡丹便让人收拾东西准备事情一完结就回家。蒋云清只带了香橙走了进来,见林妈妈在收拾东西,便默默往一旁坐了,道:“大嫂什么时候回去?”
牡丹笑道:“明日祭庙以后就走。”
蒋云清犹豫了一会儿,道:“那你以后会经常过来么?”话说出口又觉得有些不太现实,轻轻叹了口气,“我犯傻了,你身子不便。”
牡丹知她是不愿意在这家里久待,便道:“你想不想跟我去住两日?若是想,过了这几日我便让你大哥来和老夫人说,接你去住。”老夫人一定不会拒绝。
“好。”蒋云清的脸上1ù出些笑容来,想说什么又犹豫着没说出来,转而问牡丹:“大哥呢?”
牡丹笑道:“他去书房了。”因见蒋云清一脸的为难,便道:“你有什么话就和我说吧。”
蒋云清吞吞吐吐地道:“那您听了别往心里去,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她看了一眼门外,低声道:“外面都在传,柏香遇到什么事,想求您帮忙,结果您不但不见她,还让林妈妈痛骂了她一顿,说她不要脸,柏香想不通,这才跳湖死的。”
林妈**脸一下子绿了,她什么时候骂过柏香了?传这话的人才不要脸。可真能扯,什么都能往牡丹身上扯。可当着蒋云清的面,她不能没规矩,只得生生忍着,气得不行。
牡丹也被噎住了,沉默片刻才道:“那她是想求我什么呢?外面人可传了?”
蒋云清红着脸道:“有人说她得罪了夫人,也有人说她是和三哥……嗯,那yù扣就是三哥送的。她家里的人也在闹,夫人给压住了。”余下的话她再也不好意思说。
“讹传就是讹传,很快就会真相大白的。”牡丹用猜也想得到下头怎么说,无非就是蒋长义始1uan终弃,柏香赶在他成亲前来求自己,自己不愿意找事,狠心拒绝,柏香走投无路,于是带着蒋长义送的信物遥遥看着蒋长义的新房跳湖自尽。不然无法解释柏香怎会死在那里。
蒋云清到底是个大姑娘,一口气说了这些事,脸儿绯红,自己先就有些讪讪的:“三哥不是那样的人,您也不是那样的人。”柏香是杜夫人的人,她家的人说什么话,还不是看着杜夫人的意思办。她觉着一定是杜夫人bī死了柏香,然后趁机嫁祸给蒋长义,然后还趁带泼点脏水在牡丹身上。虽然只是死个丫头,京中的公卿人家谁家不会死人?可她却感到十分不安,这样不停地闹腾,杜夫人得有多恨他们?她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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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8章戳
318章戳
蒋云清刚走不久,蒋长扬就从外踱了进来,牡丹便让板着脸又气又委屈的林妈妈退下去,自家端了茶过去给蒋长扬:“云清适才来过了,和我说了两件事。小^说^无广告的~顶点*小说~网www.uu234.com”
蒋长扬道:“我已然知晓了。”杜夫人无非就是不想要他们在这里继续住下去罢了,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给牡丹找麻烦。怕麻烦,搬走就好啦,不然以后的麻烦事还多的是。
牡丹笑道:“多亏得明日咱们就走了,不然对胎教可不好。”
蒋长扬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些,把手轻轻放在她的小腹上,低声道:“虽然马上就走,眼不见心不烦,可是也不能让她太嚣张了。不然她都要忘记自己姓什么了。”他不肯住在这里是他自己的事情,可不是因为怕谁才搬走,想往牡丹身上泼脏水,有那么容易么,得让老杜知道这个事实才行。
牡丹笑:“恰恰相反,她不是忘了自己姓什么,而是因为记得太牢靠了,所以才会这般目中无人。你打算怎么办?”
蒋长扬微微一笑:“适才三弟来找过我了,他是真冤枉。”虽然未必真冤枉,但他说冤枉就是冤枉。
牡丹挑眉:“你要帮他?云清也说他不是那样的人。”
蒋长扬的脸上1ù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来:“丹娘,说给我听听,在你眼里,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牡丹rou着眉头:“太模糊了,就是感觉tǐng老实tǐng谨慎的,对你我还算尊敬吧。”知人知面不知心,连蒋云清都觉着蒋长义是个好人,她这个只接触过两三次的人还能知道些什么?
蒋长扬把她的手拉开:“别rou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吧,怀了孩子cao太多心不好的。你只管该吃就吃,该睡就睡,看到热闹,感兴趣就多看两眼,不感兴趣就当没看见。走,吃晚饭去。”
这顿晚饭吃得很沉闷。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了柏香家里人来闹腾的事情以及在下人间流传的传言,但没有一个人主动提起——不管新fù如何讨人厌,出了这样的事情,都是丢国公府的脸。
萧雪溪立刻就意识到了众人的态度,当下便肆无忌惮地甩脸子给众人看,大着胆子要了两样她自己喜欢吃的菜,伺候老夫人也不是那么上心。用蒋长义的话来说,他一个人低头伏小就够了,萧雪溪完全没必要再跟着他无事总要低头伏小。一家人,总要有一个硬得起来的才行。既然人家都内疚了,她乐得自由自在的肆意一回。
老夫人忍了几回,终究都没吭气,第二日萧雪溪拜了家庙就要回门,总不能让她回去后1uan说一气吧,面子都是互相给的,刚成亲就出这种事,让萧家怎么想?
蒋重则是恶狠狠地瞪了蒋长义好几回,最后终是化作无声一叹,眼看着蒋长义就要成个人了,到底还是在这男女之事上又栽跟头了。这个儿子,看着斯文谨慎的,怎么就是狗改不了吃屎的xìng呢?上次生那件事的时候,他原本就不该轻饶才对。
杜夫人是最平静的,面上什么也看不出来,端庄文雅地用饭,该吃吃,该喝喝。当事人蒋长义还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只随便用了半碗饭,就放下了筷子。
待到饭毕,蒋长义夫妻二人告退,蒋重板着脸道:“义儿你留下。”
蒋长义唯唯诺诺地应了,萧雪溪哂笑了一声,扬长而去。蒋云清不由替蒋长义担忧极了,这二人看着似是关系更差了,只苦于没法子替他们居中转圜,却听蒋重也道:“清娘你也回去”
蒋云清只好担忧地看了蒋长义一眼,心事重重地告退。
杜夫人这才提起柏香的事情来:“儿媳打算赏给柏香的家人十千钱,再加两匹缎子。好歹也是伺候了我这么多年的人,突然这样没了,别说她娘老子,就是我心里也难过。”
“还赏她?”老夫人猛地作起来:“你房里出来的好丫头竟做出这种不要脸皮的事情没得把孩子们给教坏了家里还住着客人呢这事儿传到萧家耳朵里,那得有多丢脸?就是你纵着的”
“都是儿媳疏于管教。”杜夫人的表情沉默而冷静,怎么就断定是她房里的丫头不要脸呢?死老太婆还是一贯的作风,遇到事情的时候,不对的一定是旁的女人,而绝对不是蒋家的男人。她迅扫了蒋长义一眼,不要脸的是这个不知感恩的臭男人,他是怎么才能来到这世上的?若非是她,他根本就不可能存活于这世上,一直欺骗她,还竟敢把手伸到她的房里去。柏香,原来多聪明多能干的一个好丫头呀,生生给nong得没了命。想到这里,她抬眼看着蒋长义:“义儿,溪娘知不知道这事儿?你和她说说,明日回去休要……”
杜夫人的话成功地挑起了蒋重心中的怒火,蒋重再看蒋长义那卑微畏缩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给了蒋长义一巴掌,打得蒋长义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了。看得牡丹皱眉不已,蒋长扬淡定地握了握她的手,稳坐不动。
蒋长义抬起头来,也不擦net角的血迹,直愣愣地看着蒋重,一脸的委屈:“父亲为何打儿子?”
蒋重气得倒仰,指着他道:“为何打你?你还有脸问我?”
蒋长义难过而虚弱地一笑:“想来父亲是为了外头的流言吧?儿子也听到那些流言了。母亲尚且还问过儿子,到底有没有做这种事。可是您却问都不问就给儿子定了罪……”
杜夫人没想到蒋长义会和蒋重对上,听他这样说,忙道:“是呀,是呀,我问过了的。不干义儿的事。”
蒋重望着杜夫人冷笑:“他说不**的事情就不**的事了?遇事只管推得一干二净,和老2一样的xìng子,都是你教出来的你这个母亲,做得可真是好狗改不了吃屎的xìng,他敢对着萧……”说到这里,蒋重这才想起牡丹还在场,便气呼呼地止住了,抬脚又要去踢蒋长义。蒋长义敢对着萧雪溪做那种事,怎么就不敢对着柏香做那种事情呢?
杜夫人面无表情:“国公爷嫌弃妾身不好,怨怪妾身没有教导好孩子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您也莫要再打孩子了,孩子是我教出来的,丫头也是我身边的人,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您想怎样才能解气?不如给我一纸休书,就大家都解气了。”
蒋重又气又恨,脸都气白了,只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杜夫人,话都说不出来。
牡丹旁观着,觉着杜夫人这话实在是太有水平,听着是和蒋重置气,也是在护着蒋长义,可是再仔细一琢磨,其实就是间接地认定柏香的死和蒋长义就是有关系,只是压着不说而已。
蒋长扬轻轻咳嗽了一声,道:“都少说两句吧。既然三弟说和他没关系,听他怎么说。兴许中间真有什么误会。”
蒋长义感jī地看了蒋长扬一眼,道:“父亲,儿子做过的事情儿子会认,但没做的儿子坚决不认。”随即一五一十地把杜夫人问过他的话说了出来,“送yao之事实有,但平安扣之事儿子绝对不知。儿子和她清清白白的,没有任何苟且之事。若有半句谎言,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眼看着蒋重的表情要软些了,他再接再厉地道:“儿子若真是和她有sī,还不趁着母亲赏儿子松香的时候讨了她?母亲待人一向宽厚,难道还会苛刻人么?是不是?母亲?”
杜夫人点了点头,她没想到这个都能做辩白的借口了,暗自内伤。老夫人却是深知其中的弯弯绕绕,嫡母要赏人给庶子,哪里轮得到庶子挑三拣四的?可是蒋长义这样说,却等于间接地告诉人,柏香的死和杜夫人脱不了干系。当下便瞅着杜夫人冷笑了一下:“既然和义儿没关系就好,这些流言是从哪里起来的,给我扑下去再叫我听见谁1uan嚼舌头,一家子都打出去”
“祖母说得是,竟然还有人把这事儿都扯到夫人和丹娘身上去了说是夫人bī死柏香的,还说丹娘见死不救。可见府里有些1uan了。”蒋长扬淡淡地道:“依我看,那yù扣来得不明不白,人也死得不明不白,不当放任这事就此糊涂了账,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彻查。叫这些不知轻重的奴才们晓得厉害才好。”
彻查?杜夫人犹如被针戳了一下,看向蒋长扬:“谁敢这样1uan说说我和义儿倒也罢了,莫名其妙地扯上丹娘做什么?真是唯恐天下不1uan。”
蒋长扬道:“是呀,逮着谁咬谁,丧心病狂,这种奴才留着就是祸害。把yù扣给我吧,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柏香是怎么死的,堵住这些人的嘴。不然柏香的娘老子再闹上几次,还不知会攀扯上谁呢。”
杜夫人暗自心惊,有些后悔起来,想了想,道:“是该这样才对,先让仵作来验尸吧。”
蒋重怒冲冠:“让仵作来验尸,亏你想得出来京里还不知怎么传呢”
319章 种因
319章种因
杜夫人要的就是蒋重这句话。她很忧愁地道:“还是把事情nong清楚吧,我也担着bī死人的罪名呢……”
“我还没死这个家还是我说了算”蒋重一口截断她,怒道:“要怎么办都是我们自家的事情,用不着给外人看笑话。你听着,柏香是你的人,她的娘老子和身后事都是你的事,我不管你怎么办,反正再有任何不利于府里的话传出来,我都唯你是问”他的目光很严厉,口气很强硬,“不要和我说你做不到。”国公府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唯有快刀斩1uan麻最妥当。
老夫人见状,连忙帮腔:“对现在就是要赶紧把这些嚼舌头和挑事儿的给处置了。不过一个区区奴才,竟然搅得阖府不安,真是笑话了。从前我们府里哪里会有这种事?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话里话外都在暗指杜夫人故意放纵奴才闹事。
这个帮腔作势的老东西有你后悔的时候。杜夫人几乎冷笑起来,淡淡地道:“我尽力。”
老夫人拧着眉mao,重重地道:“不是尽力是非得做好不可”
杜夫人恨得牙痒。蒋重和老夫人从来都是要什么就只管张口,什么馊事烂事都是她去做,凭什么好呀,她就按着他们的吩咐去把这事儿给做彻底了。
蒋长义幽幽地道:“父亲,还是让大哥背里也查一下吧,万一咱们府里有坏人,就绝对不能轻饶。这次还只是扯进夫人、大嫂和我去,下次还不知会扯进谁去呢。”
蒋重沉默片刻,道:“把那yù扣给大郎。”竟然是同意蒋长义的意见了。
“那我先去处理。”杜夫人略微站了一站,和老夫人行了个礼,默默退了出去。
屋里几人各怀心思,相对无言,蒋重叹道:“都散了吧。大郎,你随我来。”
牡丹走出老夫人的房门,但见外头已经全然黑了,相比适才老夫人屋里那股沉闷的热香味儿,院子里的空气格外冷冽清新。她不由得舒服地吸了口气:“真是够冷的,这样下去怕是要下雪了吧?”
宽儿打起灯笼,恕儿小心地扶着牡丹,笑道:“小雪已过,再冷几日可能真是要下了。”
主仆几人行往映雪堂外,宽儿上前叫门。却不似往常那般一叫就开,宽儿有些不高兴:“杨婆子是跑到哪里去了?”便大声叫门。
这回才听见脚步声,林妈妈来开了门,见着几人就道:“我在小厨房里头做吃食,一直竖着耳朵听,到底还是错过了。”
牡丹扫了一眼,但见映雪堂里头安静得很,往日拨过来伺候的丫头婆子一个都不见,便问:“人呢?怎是妈妈来开门?”
林妈妈道:“都被叫到前头去了,一个都不剩,也不知要做什么。丹娘您冷么?先往屋子里去捂着,火盆烧得旺旺的,老奴去把吃食端过来。”
牡丹暗想,蒋重不是要杜夫人把传小话挑事的都压下去么?多半是杜夫人又要借机整治这群丫头婆子,清除异己了,也不知有多少人又要遭殃。
她这里吃完东西,才盥洗完毕,外头众人就回来了,乎意外的安静,那种沉闷的气氛牡丹在屋子里都能感受到。林妈妈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后同牡丹禀告:“看门的杨婆子和老夫人那边拨过来的采薇没回来。听说柏香在这里挨骂的话就是她们传出去的。那位事先就声明,是奉了老夫人和国公爷之命来的,各房的人都有,清娘子身边的武妈妈也在里头,一并处置了十多个丫头婆子,这些人打的打,罚的罚,卖的卖,样样有理有据,只等新fù见庙和回门后就要全都处置干净。”
牡丹微微叹了口气。杜夫人真是厉害,总是能在对她不利的情况下找出对她有利的事情来,并加以实施。可以想象,经过这件事,前段日子老夫人安cha进去的那些人多半又被拔出了大半。老夫人事后必然要寻机会反击,这婆媳二人斗法怕是不死不休了。
却说蒋重父子二人一前一后入了书房,蒋重示意蒋长扬坐下,黯然道:“你对这事儿有什么看法?”此刻他心中无比的难过,他已经厌倦这种生活了。家里各种事情层出不穷,不管是萧家挑事也好,柏香之死惹出的风bo也好,究其根由,无非就是他失了势,各人都在为各自的sī利打算。杜夫人也好,蒋长义也好,只怕都不是清白的。
蒋长扬还被他给问住了,因见他殷殷地看着自己,仿佛无比信赖期盼的模样,不由心情格外复杂:“你有什么看法?”
去了祸根就好了,但这祸根岂是轻易去得掉的?他这辈子也就是这样了。蒋重愁苦的看着桌上的灯烛,轻轻道:“你查到结果后和我说一声……尽量不要让外人知道。”
蒋长扬有些讥讽的挑了挑眉:“我查到什么就是什么?”
蒋重缓缓点头,仿佛魔怔了一般,他问了蒋长扬一个从来没有问过的话题:“这些年,你们过得好么?”
蒋长扬没有回答,只问:“知道了结果,你会怎么办?”若是从前,蒋重问他这个问题,他一定是非常愤怒的。可是现在听蒋重问起这个来,他只是觉得好笑,连气都懒得生了。他不知道蒋重这个时候问起这个来是什么心思,但他觉得,他们之间剩下的,大概只有一个姓和一个称谓。
自己该怎么办?无论是杜夫人还是蒋长义,都不能怎么办。若是蒋长义失德,自己最多就是严加管教,加以惩处;若是杜夫人,自己还能怎么办?休了她?休了她皇帝会饶他么?蒋重愣住,不知该怎么回答。
难怪得杜氏会如此嚣张,肆无忌惮,原来是早把他看透了,拿住了他的七寸。蒋长扬的好笑又变成了轻蔑:“我其实并不想掺杂到这件事中去,之所以会多嘴,是因为不想有人无事总给丹娘添堵。事实的真相如何,难道你真的半点都想不到?柏香果是意外倒也罢了,倘若是有人要了她的命,要么就是她知道得太多,威胁太大,她不死不能安心,要么就是她招了人的恨,不死不能平恨。我去帮你查yù扣的事情,府里的其他事情你自己料理。”
蒋重目送着蒋长扬的背影,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耷拉下肩头,头脑一片hún沌。柏香是杜夫人的丫头,她知道得最多的就是杜夫人的事,她为什么会死呢?一阵寒凉从他的脚底处升起,渐渐浸透全身,冷入骨髓,冷得他不停地打颤,他大声喊着:“来人,来人,给我上火盆”
回答他的是窗外呜咽的风声。他愤怒起来,难不成连下人也在看不起他?他气冲冲地走出门去,大声暴喝:“人都死哪里去了?”还是没有人回答。大红宫灯在寒风中来回转着圈,显得空旷的长廊上越冷寂。
蒋长扬穿过重重树影楼阁,行至映雪堂附近的一个转角处,忽见蒋长义从斜刺里走将出来,一把将他拉进阴影里去,倒头便要拜倒:“多谢大哥救命之恩。”
蒋长扬一把提住他的胳膊,不让他拜下去,淡淡地道:“三弟言重了。何来救命之恩?”
蒋长义沉默片刻,低声道:“大哥待我好,我会一直记着的。我有事瞒了大哥,yù扣是我送柏香的,但人真不是我害死的。”
蒋长扬的语气很平淡,半点惊奇都没有:“我知道,过几日我把yù扣还你。”言罢径自走了。
蒋长义的net边1ù出一个微笑来。他用不着骗蒋长扬,骗也骗不了,不如趁早自己说了更好。他和蒋长扬有什么仇呢?没有,他们没有利益冲突。蒋长扬会不会帮一个曾经帮着杜夫人害过他和牡丹丫头呢?不会。相反,和蒋长扬有仇的人是杜夫人。但柏香是怎么死的?因何而死?柏香还知道什么他不知道的要紧事情?他一定要知道。
不过刚成亲,杜夫人就这样bī迫。长此以往,他在这府中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过,要想好过起来,必须得搬掉杜夫人这座大山。怎么才能把这座大山搬掉呢?杜夫人现在靠的无非就是娘家和儿子。杜家他是碰不着也惹不上……那么蒋长忠呢?他mo不着蒋长忠,萧家可以呀。剩下的就是如何打动萧家了。萧家兄妹都不是甘居人下的人,只差一个合适的契机。等到那个时候,没有了依靠的杜夫人会怎样?他想着就很愉快。
第二日清早,新fù见庙,礼仪完毕后,老夫人拉着萧雪溪,难得亲热地问好问歹,然后又暗示,让萧雪溪回家去以后不要1uan说。萧雪溪的脸色不好看,却委委屈屈地答应了下来。应这一声并不难,反正她和蒋长义昨夜就商量好了的,她一定要把这些事说给尉迟氏听,让尉迟氏知道杜氏是怎么欺负她,挑拨离间他们夫妻感情,不要她过好日子的。
于是新fù登车往萧家而去,牡丹和蒋长扬自回自家。牡丹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了个热水澡,洗去从国公府带回来的一身晦气。
320章忌讳(粉红520+)
32o章忌讳(粉红52o+)
日子忽忽过去,转眼到了腊月底,家家户户都忙着做过节的准备,牡丹也命人准备了许多net书和桃符,赏给家中的奴仆,以便除夕那日备用,图个热闹。
从蒋长义成亲之后到现在的这段时日,是她过得最轻松惬意的。芳园,她和腹中的胎儿一切都很好;蒋长扬在新职位上做得很顺利,不再似从前那般忙得昏天黑地的,除了隔三岔五会和潘蓉、袁十九出去会友外,在家呆着的时间远比从前更长,更有规律;而何家自各房分开居住之后,家和生意旺,基本没什么不满意的。
至于国公府,对于牡丹来说,不过就是一个遥远的传说。只有当蒋云清过来小住的时候,她才会从蒋云清的口里知道些国公府的事情。
例如说,柏香之死在蒋重放出重话,杜夫人毫不留情的打压下很快就没有人再敢提起,可是并不算完,萧家在半个月后,设宴招待蒋重,席间萧尚书亲自给蒋重斟酒赔礼,请他多多包涵萧雪溪。闻音知雅意,蒋重回到家中,和杜夫人关在屋里半宿,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只第二日,萧雪溪就得了一个庄子,分了杜夫人的小半权力去,还做得有模有样的,早晚在老夫人面前伺候,和蒋长义之间也不吵了,相安无事。
那位高端舒表妹,吹捧萧雪溪这位新进门的,出身高贵的三表嫂很有一手,于是得以参加萧雪溪的各种社jiao活动,渐渐的也有了些名气,看似是有了嫁个好夫婿的一些资本了。她和萧雪溪,老夫人三个处的很好很融洽,倒显着杜夫人和蒋云清是外人似的。
杜夫人显得很沉默,也不和谁争,还大方地免了萧雪溪早晚的请安,在把她手里的事情处理好之后,就经常和她的娘家嫂子和侄女、侄媳fù们去各处寺院道观上香听俗讲看戏场,又和从前闺中的一些姐妹、以及一些宗室贵眷重新开始jiao往。一会儿赏梅,一会儿赏雪,过得悠哉乐哉,据说比从前还略微胖了些。
而蒋重,出门的时候也越来越多,除了正式的会友之外,通常都是一袭青衣,带着三两个小厮,往灞桥边去垂钓,一坐就是半天。他的技术并不好,有时候坐半天也不见得就有多少收获,可他偏偏就像是上了瘾一般,下着雪也不归家,谁说都不听,我行我素。
国公府的这些事情表面上看来风平1ang静,相安无事,实际上sī底下却暗chao涌动。每当汾王妃邀请蒋云清去做客的时候显得格外明显,打听的,撺掇的,好奇的,做什么都有,说什么的都有,蒋云清格外厌烦,却又不得不应对,只事后和牡丹抱怨而已。牡丹眼睛不看着,就觉得离她非常遥远,仿佛就是两个世界。只除了蒋重钓着了鱼,让人送来给她补身子的时候,她才会想起,这人是她腹中孩子的祖父。
要说有什么让牡丹不太安心的地方,就是她的肚子自进入腊月中旬以后就开始吹气球似地长,而且很明显,她问了好几个经产fù,都说第一次没她这么显怀的,她就有些担忧。尽管孙老太医说一切正常,她还是怀疑自己吃得太多,太好了。于是她每天都在怎样吃和吃多少之间纠结——吃多了吧,怕孩子太大生不出来,这个时候可没有剖腹产,虽然死过一次,但她还是很怕死,舍不得死;吃少点吧,又担心孩子营养不够,影响育,那多心疼啊。
岑夫人和白夫人来看她,总是笑她太过紧张,都劝她顺其自然,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不必如此。她当时听了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可一到饭点还是又开始纠结,她就想,如果什么都不懂也许还会更轻松一些,一知半解的最是害人。好吧,其实万里长征才开始,她就已经开始害怕了。
腊月二十八这日,蒋长扬在忍了她好几天后,终于忍不住,说她是庸人自扰,劝她道:“我骑在马上冲锋陷阵的时候,从来就不去想我是不是会死,因为我知道如果老天爷要我死,我一定跑不掉;如果他不要我死,我就一定死不了。剩下要cao心的事情就是怎么控制好我的马,使好我的刀,用好我的人,尽量让自己少受伤。而你呢,如果觉得你吃得过好了,你就加点粗的;如果觉得这顿吃多了,下顿就适当减少一点。天下孕育的fù人何其多,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何如此。”
她所见过的怀孕的女人中间确实就没她这么纠结的人,牡丹也觉着自己这样反复的担忧纠结没道理,可却不愿意承认,便嚷嚷道:“不是你生你当然不怕按着你的意思,如果老天爷要我死,我就一定跑不掉,不管我吃多少都是这样,是不是?”
林妈妈听她说这个话,一下子就脸都吓白了,不顾尊卑地呸了两声,道:“百无禁忌,百无禁忌。”说着急急忙忙地跑去给她供着的观音大士上香祷告求平安去了。
“不是我生可是我的媳fù生”蒋长扬皱起眉头来,严厉地看着牡丹,不高兴地道:“你怎么不讲道理?干嘛要说这种话?”
牡丹自知他们非常忌讳说那个字,撇了撇嘴,嘴硬道:“还不是你先说起来的我就是跟着你说的。”
话音未落,就见蒋长扬重重地将手里的筷子一放,板着脸道:“跟着我说的?你是跟着我说的?我说什么了?”
“你说……”牡丹咬着筷子盯着他看,本来还想再狡辩几句,可看到他黑着脸的样子,不知怎地有些心虚,便伸手往他面前晃了晃,嬉皮笑脸地改口道:“生气了啊?脸拉得这么长?有什么啊,不就是说说而已么,难道说了就真的死了啊?”
蒋长扬听她又说,气得一把拨开她的手,把她咬着的筷子扯下来:“哪儿有你这样说话的?你觉着你没错是不是?要不要我去请岳父岳母来评评理?咬筷子咬筷子利于胎教么?”
牡丹被他这一下扯得嘴net生疼,再看着他拿黑脸对着她,不由气不打一处来,将手里的筷子一扔,瞪着眼道:“你这样子难看极了你再瞪我我叫你再瞪你对着我大呼小叫,动手动脚的,难道就有利于胎教啊?”
“我就瞪了怎么了?要不是你怀着孩子,我还……”蒋长扬吼得比她还大声。哪儿有这样不忌讳的人?这马上就是年关了呢。他下意识地看了看牡丹的小腹,越有些烦躁。
“你还怎样?你还敢打我啊?”牡丹气鼓鼓地撅了会儿嘴,突然挤眉nong眼地看着蒋长扬笑起来:“你怕我会死?”话音刚落,就被蒋长扬拉过手去在手心重重地打了一下:“你再说一遍?”
手心火辣辣的疼,牡丹大吼了一声:“你打疼我了”也去抓他要打了还掉这一掌之仇。
蒋长扬抓住她的手,恶狠狠地瞪着她:“你再说一遍?”
“你打疼我了”牡丹见他当了真,到底不敢再说那个字,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很大度地道:“算了,为了我儿,我不和你生气。你今日火气大,也不惹你,我才不会那么容易嗯,我多生几个来折磨你。来,笑一个。”
蒋长扬拉不下脸,犹自瞪着她,牡丹便对着他做了个怪动作,把眼睛鼓起来,腮帮子鼓得老大。蒋长扬的眼里1ù出一丝笑意来,还强忍着板着脸装严肃。
牡丹见他的表情柔和下来了,便得寸进尺,拉他去mo自己的小腹:“你不能怪我啊,我问了好几个人了,它真的有点大。”
蒋长扬见她的肌肤又粉又嫩,一双眼睛睁得溜圆,黑白分明的,表情狡黠中还带着几分讨好和耍无赖,本来还有许多话要同她说,到底叹了口气,只说了句:“以后不许随便提这个字,说这种话。你在家说,家里人听了伤心担忧,说习惯了,去外头不小心说出来,人家就会讨厌你。”
牡丹见好就收,郑重其事地点头:“知道了,以后再也不说了。”他不喜欢,她从此就不说了,开玩笑也不说。
蒋长扬便又把筷子塞进她手里:“我打听过了,人人都说孙老太医说了没事就是没事。我看着你吃得也不是太多……”他略微顿了顿,瞟了牡丹的小腹一眼,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比寻常的要大,便改口道:“如果真的有点大,不然,你就稍微少吃一点点吧。”
牡丹抱住他的脸,“啵”了一口,笑道:“那我就听你的,稍微少吃一点。”又作怪地指着一碗鱼:“夫君,你说妾身该不该吃这个?你说给吃,妾身就吃,不给吃,妾身就不吃。”
“这个准你多吃点。”蒋长扬终于忍不住翘起net角来:“看你这样子,真是讨人厌。”
牡丹斜睨着他:“你真的觉得我讨人厌?”
蒋长扬不答她的话,只道:“和你说个事,二公子又立功了”他会称呼蒋长义为三弟,却从来不称呼蒋长忠为二弟,都是称的二公子。
牡丹笑道:“二公子看来真是适合呆在军营里啊。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不停地立功。要是早点送去,只怕不比你差。”
蒋长扬笑了笑:“马上就是除夕,元日外命fù要进宫朝贺,你是第一次,需得和祖母一道去才妥当,她不会让你有闪失的。”
牡丹叹了口气:“我早知道了,今早府里派人来说过,正要和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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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1章 得果(一)
321章得果(一)
牡丹和蒋长扬第二日傍晚便又去了朱国公府。萧雪溪一心想在自己当了小半个家的头一年里做出个样子来,hua了十二分的力气摆nong除夕家宴。酒菜精致自不必说,庭院里燃起燎火,四处灯火通明,又nong了些色艺双绝的歌姬来弹唱跳舞,好不热闹繁华。
老夫人觉着这一年多以来府里多有晦气,正应该这样热闹一番才能冲冲晦气,于是便大力支持,她喜欢,蒋重自然要跟着凑趣;蒋长义自不必说,他们夫妻如今就是穿了一条kù子,共同进退,萧雪溪要强势出头,他自然要跟进;杜夫人呢,虽没人知道她在高兴什么,可她真的是十分高兴;蒋长扬和牡丹是来过节的,不是来和谁吵架的,乐得吃顿轻松饭。于是一家子看着都是其乐融融,喜上眉梢的样子。
家宴未完,恕儿就给牡丹使眼色,表示驱傩的人群马上就要来了。牡丹坐不住,便朝蒋长扬使眼色。蒋长扬便寻了个借口,准备带她去看热闹。蒋云清可怜巴巴地看过来,牡丹便也心软了,与她使了个眼色,各各寻借口躲了出去。老夫人喝得多了些,有些糊涂了,不曾瞧见,蒋重看到了,睁只眼闭只眼。多管闲事从来不是杜夫人爱做的事情,她只管让人扯着萧雪溪一会儿问这,一会儿问那,缠得萧雪溪没机会躲懒。于是这个家宴所有人都过得轻松舒服极了,最累最憋气的人就是萧雪溪。
蒋长扬命人把马车赶出去停靠在国公府门附近,众人就在马车里头看热闹。过了盏茶的功夫,驱傩人笑闹着过去了,蒋云清看够了热闹,欢天喜地:“托了大哥大嫂的福,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热闹。”说着眼睛就停在街对面不动了,眼神有些惊慌。
牡丹往外瞟了一眼,只见朱国公府附近立着四五个人,都在拉扯居中一个穿红袍的人,低声劝慰。那人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国公府的大门,一动不动,仿佛周围人都是木石一样的存在。那人分明是小四。
蒋长扬也看到了,便道:“约莫是随着驱傩的人看热闹,恰好到了这里就犯了痴。你们先回去,我去看看。”言罢便下了车,让人把车赶回去,他自己朝着小四去了。小四身边的跟随都认得他,见状忙上前行礼问好说话,小四却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听到车响,迅回头看着马车。
牡丹从帘缝里看到小四直勾勾的看着这边,觉着十分不自在。蒋云清是缩在马车里头的,小四自然看不到蒋云清,可是他却朝这边走过来了。她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仿佛小四就是知道蒋云清在里头。
女眷的车岂能让一个男人1uan拦?汾王府众人连忙拉住小四,蒋长扬也挡在他前头,不让他过去。小四眼睁睁看着马车驶进国公府,使劲推了蒋长扬两把,满脸的焦急之色,众人都以为他会暴起打人,谁知却没有,他推不动蒋长扬后,就立在那里一直目送马车进了门。
蒋长扬请他进去,他也不理,一脸的沉思状。众人赔笑,都请蒋长扬回去,不必管他,他痴劲儿醒过来,冷了乏了自然会回府。蒋长扬本就是不想要他去拦车,免得扯出不必要的麻烦来,见状也就吩咐了汾王府的下人几句,自跟着马车回了国公府。
牡丹见蒋长扬也跟进了门,方才回头看向蒋云清。蒋云清这几个月以来,虽然不曾松口,可也不曾拒绝过汾王妃的邀请,她猜蒋云清大抵也是出于生存压力,可就不知道,蒋云清最后的打算是什么。拒绝之于蒋云清来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可是接受,也同样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总之,都是两难。
蒋云清垂着头默默想心事,直到马车快到中门了,她方才如梦初醒一般,低声道:“嫂嫂,你觉得他是不是来找我的?”她的脸上没有寻常女子提起这种事情的羞涩之情,而是冷静严肃的表情,仿若在探讨一个学术问题。
牡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蒋云清的问题。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小四眼里的世界是个什么样的世界,蒋云清又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她知道小四不排斥蒋云清,而且在这许多人中,唯独对蒋云清青眼有加,可是他是专程来找蒋云清的么?是不是因为出于思念?她不确定。
蒋云清却不要牡丹回答,自顾自地用很肯定的语气说:“我猜他一定是。”她相信小四心里眼里是有她的,除此之外,她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出路呢?
牡丹沉默着看了蒋云清一回,低声道:“大概。”她犹豫片刻,终是道:“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汾王妃不会勉强你。至于家里,总还有其他办法的。”
蒋云清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扶住牡丹:“到中门了,嫂嫂下车吧。”只要老夫人、蒋重、杜夫人还在一日,就谁都帮不了她。她不是牡丹,没有那么多的斗志和坚韧的心xìng,嫁入汾王府,照顾小四,不求别的,只求一世安稳和富足,妥当照顾雪姨娘的下半生,那是足够了。
蒋长扬见她姑嫂二人下了车,快步赶过来扶住牡丹:“明日要早起,都歇了罢。”
蒋云清轻轻摇头,脸上1ù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还要去见祖母。我有事要和她说。”她给蒋长扬和牡丹郑重行了个礼,笑道:“大哥,大嫂,谢谢你们。”然后tǐng着xiong膛,稳稳当当地朝着老夫人的居处去了。
蒋长扬看她这样子也猜出了几分,便问牡丹:“她和你说什么了?”
牡丹道:“她问我,小四是不是来找她的。我还没回答,她就说一定是。”
蒋长扬听她的语气,知道她不忍,便道:“她既然这样说,那便是都想好了的。姻缘由天定,她和小四兴许真是有缘。况且这事儿谁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许多事情表面上看起来tǐng好,实际上却不见得就好。我觉着她是个有福气的。”
牡丹轻轻叹了口气,扶着蒋长扬的手臂慢慢走回映雪堂。果然二人盥洗才毕,外头就传来了消息,道是蒋重跑到外头去把小四请进来了。让蒋长扬去陪客。
蒋长扬只得吩咐牡丹先睡,他自己重新又穿戴好了衣物,往前头去接待小四。牡丹也是着实困了,悠悠就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已然是到了点,里里外外都灯火通明,蒋长扬也起了身,正在穿戴。
牡丹赶紧起身穿衣盥洗,又再三问蒋长扬,她前些日子命人给他做的不怕跪可穿戴好了,这冷天冬地的,跪来跪去,也着实折磨人。蒋长扬笑道:“好了,好了,你的带过来了么?”
牡丹让恕儿把一对熊皮护膝递给他看:“有的。”
蒋长扬便放了心,一边正衣冠,一边道:“昨日夜里汾王府的长乐郡公过来接小四,就近把清娘和小四的亲事说了。过些日子媒人就要上门。”
他说的这个长乐郡公,是汾王第三子,小四的三叔父,虽也是长辈,可是小四有生母在,还有祖父母在,怎会轮到他一个叔父来做主?牡丹把手里的粉扑放下,讶异道:“这么急?怎会和他说?”会不会国公府表现得太那个了,蒋云清过去受其他人的歧视欺负?
蒋长扬叹道:“你想不明白了?汾王府早就盘算了许久的,无时无刻不在等着机会。不然这次随便派个体面的大管事或是年轻这一辈中的谁来都行,怎会特特是长乐郡公来接他?分明就是来试探的。小四这样,人家不想等了。”
牡丹对着镜子端正自己头上的hua钿:“那皆大欢喜了吧?”
蒋长扬挑了挑眉:“岂止是皆大欢喜?简直就是笑得合不拢嘴。”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按品大妆的牡丹看了一回,轻笑道:“没想到你盛装之后别有一番风味。”正是一朵富丽端庄到了极致的牡丹hua,耀眼得很。
牡丹便喜滋滋地拉着他问:“是不是tǐng好看的?”
蒋长扬便笑:“如果肚子小点更好看。”
牡丹掐了他一把,磨着牙道:“你当心别长胖,否则比我还难看。”
却见林妈妈从外头疾步进来道:“老夫人命人来催了。”
萧雪溪天不亮就蒋长义从温暖的被窝里拖了起来,伺候他穿衣盥洗,又与他一同到门口送要去参加朝贺的男人和女人们,心里十分不平衡。她先看着蒋长扬身上的深绯色朝服,银鱼袋,再看着蒋长义的绿色袍子没鱼袋,心里已是非常酸楚。回头又看到按品大妆的牡丹,更是又嫉妒又痛恨,只恨老天爷不公平,让这样的一个商女压在她头上。
蒋长义看在眼里,只作不知她心里难受,还与她低声夸赞牡丹:“大嫂这般装扮真是好看。”萧雪溪被他刺得心里滴血。偏生杜夫人还十分温和地拉着她的手道:“我们都要去朝贺,就留你在家,你要多辛苦了。”
全家都去了,只剩她一个。就是那个小庶女蒋云清,一嫁过去兴许就能有诰命的,还是只剩她一个。萧雪溪的眼泪差点没掉出来。
322章 得果(二)
322章得果(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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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害怕牡丹会给国公府丢脸,少不得耳提面命一回。牡丹一一记在心中不提。待到众外命fù的车依着时刻在宫门外集结之后,并不立刻下车,而是往专门下车的地方往西边停了,车头向着东方,按着各自的品级依次停下,这才下车,由着内典引引至肃章门外殿庭中早就设好的版位处。宗亲在东,异姓在西。牡丹一看,好些熟悉的身影,汾王妃等人自不必说了,还有雪娘的母亲窦夫人,李满娘等人,就是自家身边也有几个说过话的,心里就安定下来。
乐声响起,皇后盛装就坐,乐声停下。乐起,司宾引外命fù依次入门就位,众人立定后,乐停,司赞曰再拜,众人拜过。牡丹同身边众人一般,只是低垂着头,不敢东张西望,连皇后是个什么样子都没看到。只听到乐声又响起来了,知道此时司宾领了为的人往前头去跪贺了,果不其然,乐声停下,只听得那人在前头朗朗称贺。贺毕,乐起,司宾又将人领回原处,乐声停住,司赞又让再拜,牡丹又跟着众人一起拜倒。
站定之后,又有司言称:“领旨。”于是又拜,只听那人道:“履新之庆,与夫人等同之。”又有人称,“再拜。”牡丹只好又跟着拜倒。她月份不算大,手脚虽还算灵活,只是起身时尽量小心罢了,周围众人也会偷偷扶她一把,所以还不算是有多费力。接着司宾又依次把众人引出,于是又奏乐,待到所有人都出了门,乐声方才停住。
朝贺之后又要领宴,照例是宗室在一边,外姓在一边,又是没完没了的一通折腾,一举一动都有定论,菜端到众人面前也早就是冷的,很是无趣。牡丹给nong得腰酸背痛,不由暗暗叫苦。简直度日如年,啊不,度秒如年。她便盘算着,从今日开始,蒋长扬有整整七天的假期,她该怎么剥削他呢?她在那里低着头装规矩扮老实,却不知有人在盯着她看。
清华郡主阴阴地看着牡丹凸起的小腹,心情很是郁卒。谁都有了,为何她就总也没有?从那日给白阿馨贺喜之后,她也曾成功地得手好几次,可就是不见动静,这是怎么了?
平康郡主恰巧就坐在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一瞧,就看到了牡丹,不由轻笑一声:“喏,何牡丹真是个有福气的。她应该感jī你的,不然这会儿还不知过得有多惨呢。”接着推了清华一把,低声道:“你还记得我那个表妹么?她嫁了人,也有孕了。倒是你这个嫁在前头的,恰巧就落在后头了呢。什么时候也让姐妹们给你恭喜一回呀,刘家现在可等着要儿子继承香火呢,你得抓紧了。”
人说脚疼莫踩人的脚,可这平康是和她一辈子都死磕上了,前仇未报又添新恨。清华郡主的脸一下子变得青白,狠狠攥着酒杯,差点没给平康郡主泼到脸上去,好歹记得这是在皇后面前,她也不再比得从前,方勉强忍住了,算是没有作出来。
平康看到她的样子很是开心,又低声道:“听说姐姐你又养了个可人儿?和你从前那个胡旋儿相比如何?刘子舒真是大度,连这个都不计较了,可见为你改了xìng子了。”
清华冷笑不语,只等到最后第十二巡酒毕,司赞称:“可起。”众人起立,列队下阶行礼,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杯中残酒泼了平康一头一脸。众人讶然,魏王府众人都怕清华惹事儿,偏偏她就惹事儿了。于是都又担忧又厌弃,她的嫂子立刻上前去劝,亲自拿了帕子给平康擦脸赔罪,平康微微一笑,刻薄地道:“没事儿,她如今诸事不顺,心情不好,难免有些失常,我不和她计较。”言毕高高仰着头往下头行最后的参拜礼去了。
清华对上魏王府众人失望中又带了几分厌憎的目光,不由悲从中来,寒透心凉。她忍耐着强作不在乎地抬着下巴回过头,却又看到对面的人包括牡丹在内,都听到了动静都在看她,于是更把那点痛苦不快都抛之脑后,一瘸一拐地高高仰着头,下了台阶,往下而去。
行礼完毕,众人依次退出,各人都在找自家的人相聚归家,于是熟识的人便都凑到一处互相说起了话。牡丹与窦夫人、李满娘等人说过话,左右张望,寻着老夫人和汾王妃、陈氏等人在一旁说话,个个儿都是眉开眼笑的,便也跟了过去,挨着老夫人站定了。汾王妃和陈氏便都问她可还耐得住,老夫人也关怀地道:“你累了这半日不容易,先去车里坐着歇歇,我和王妃说几句话就来。”说完看了四周几眼,不见杜夫人的影子,便微微皱起眉头来:“你见着夫人了么?”
牡丹摇头:“不曾。约莫是先回车里了?”从肃章门出来的时候,她还曾经看到过杜夫人的背影,可是出来后就再也没见到了。
老夫人便不再追问,只道:“你先回去罢。”
汾王妃便让身边紧跟着的臧嬷嬷送牡丹:“你送何夫人过去,人多,怕不小心扯了撞了那可不好。”
牡丹给汾王妃行礼道谢,却听不远处有人笑道:“戚夫人”接着就见戚夫人和清华郡主婆媳二人一前一后地走来,俱都是黑着一张脸,一个不看一个,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二人之间怨气极大。听到有人喊,戚夫人抬眼看过来,一眼看到牡丹,就愣了一愣,目光落在牡丹的肚腹上,一时表情格外复杂。
牡丹见她盯着自己看,便大大方方地向她点了点头。一年多不见,戚夫人老了瘦了许多,看着日子也不是太好过。戚夫人见牡丹和自己打招呼,本来是又恨又讨厌,不想理睬的,可看到她身边的汾王妃等人,不由鬼使神差地也和牡丹点了点头。头刚点下,就听见身边的清华冷笑了一声。戚夫人不由火冒三丈,回头瞪了清华郡主一眼,也不和熟人打招呼,怒气冲冲地自往前头去了。
清华郡主略站了一站,怨毒地瞪了牡丹一眼,也径自离去。途中撞着好几个人,她都丝毫不理会,显得十分暴怒乖僻的样子。
牡丹被她瞪得莫名其妙,可接下来她就明白为什么了,命fù们都是消息灵通的八卦者,清华郡主刚去了没多远,就有人低声议论:“适才皇后派人同清华郡主说了,她tuǐ脚不便,身子也不舒坦,恩准她以后不必来朝会。魏王妃也被留下说话了。”
“多半是为了适才她酒泼平康郡主的事情吧?”
“她也太跋扈了。敢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寻事,实在太过失礼,没有被当场严惩就已经是给魏王府留了脸面。”
原来如此牡丹这才明白何以戚夫人和清华郡主的怨气会那么大。皇后这话虽然说得好听,是为了体恤清华郡主tuǐ脚不便,其实就是变相地剥夺了她来参加朝会的资格。对于已经出嫁了的宗室贵女们来说,不受皇后待见,不但是她本人颜面无光,就是夫家也会跟着受累。所以戚夫人怎么讨厌清华,清华多么生气都不为过。清华恶名在外,越来越失势,刘畅到底打算怎么办?
腹中犹如冒气泡似地咕嘟嘟地动了一下,倏忽不见,胎动了,牡丹惊醒过来,伸手轻轻抚mo着小腹,net边1ù出一丝甜蜜的微笑。不管刘畅打算怎么办,清华会成什么样子,戚夫人和刘承彩有多么痛苦难过,都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了。她的生命从此就与腹中的这个宝贝和蒋长扬紧密联系在一起,他们才是她的生活。
牡丹抬起头,扶着臧嬷嬷递过来的手,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朝自家的马车走去,途中若是遇到相熟的亲切的人就停下打几声招呼,若是遇到看不起她,不屑于与她这个商女出身的打招呼的,她也就一笑而过。她有她的路要走,别人也有别人的路要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准则和好恶,她不能勉强别人喜欢自己,别人也不能勉强她喜欢不喜欢的人,那么就各自尽量按着自己的心意活着吧,就是这么简单。
牡丹到了自家车前,早有林妈妈和恕儿上前迎着,重赏谢过臧嬷嬷后,问明杜夫人不曾回来,便自上车去等候老夫人不提。
车中备有火盆,林妈妈把一杯热汤递给牡丹,心疼地替她轻轻rou起膝盖来,笑道:“可见着皇后娘娘啦?是个什么样子呀?宫宴如何?”
牡丹一怔,随即轻笑:“说起来惭愧,我先前是不敢看,后来是隔得太远了,不曾看清楚。宫宴么?是冷菜。”
林妈妈和恕儿很是失望,原来就是这么一回事呀,这皇家也真是的,起心动意地拜一回,磕了那么多个头,怎地连热菜也舍不得呢?
却听有人在车旁脆声道:“是丹娘么?”
牡丹忙叫恕儿拉开车帘子,只见平康郡主志得意满地立在车前,笑得和朵hua儿似地:“听李夫人说你有喜了,特意来恭喜你的。”
人家特意来恭喜她,她自然要把礼数做足,牡丹要下车,平康郡主拦住她:“不必啦,我今日心情很好,与人约了要打马球,这就走了。”于是径自去了。
不多时,老夫人回来,皱着眉头道:“夫人还没回来?”
323章 得果(三)
323章得果(三)
不等牡丹回答,老夫人便已然知道了答案,气哼哼地道:“这个当口,她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也不使人来说一声,多大年纪的人了,还这般贪玩。wwww.uu234.com书友整~理提~供”口里说得轻巧,心中却忍不住猜疑,杜夫人从前是常年出入宫中的,与许多人都相熟,朝会过后就突然不见,只怕是又去寻什么人诉苦,给府里添麻烦去了罢?心中就有些惴惴,却也不敢四处嚷嚷,只让人去问杜家。
谁知杜家人早就走了,那仆从也不敢多问旁人,只得回来回话。老夫人很生气,她年纪大了,早就又累又乏,就是凭着那口气一直撑着的,无奈地等了一回,见多数人都走了,始终不见杜夫人。又见天色阴沉,竟然飘起大雪来,不耐烦之极,皱着眉头道:“留张车给她,我们先走。”
牡丹早就巴不得赶紧回去的,听她了话,自然不会表示异议,而且以实际行动来配合她。老夫人却又多了个心眼,把身边一位惯用的常嬷嬷留下来,美其名曰不放心杜夫人,留这个候着,其实就是要常嬷嬷看清楚,杜夫人是从哪里回来的。此外又使了人去前头和蒋重的贴身长随说这事儿,只等蒋重一出来就第一时间告诉他。一切都安置妥当了,方才带着牡丹一起回家。
到了国公府,国公府的院子里已经竖起竿子悬起了幡,萧雪溪忍下委屈在门口迎着了二人,抢上前去扶住了老夫人,笑道:“椒酒和五辛盘都已经准备好了的,就等国公爷他们归家,就可以献寿。”
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夸赞了她几句。
萧雪溪却又贼精贼精的,立刻就现杜夫人没回来,便故意小心翼翼地问起老夫人:“母亲呢?”
老夫人现在最怕就是这婆媳间又闹出什么事来添1uan,始终也是防着萧雪溪的,便淡淡地道:“她有事儿从后缓行一步。”因见牡丹也下了车,便叮嘱道:“快回去换衣服罢,他们回来还有些时候,你就先躺一躺,小憩一回。今日可把你折腾够了。”说着又扫了牡丹的小腹一眼,汾王妃今日不说,她还真没注意,真是有点大。
牡丹听到她难得关心自己,心里略微有些诧异,随即又明白过来,怕是为了蒋云清的事情,她心里愉快着,看在汾王妃的面子上也要对自己好几分,便心安理得地接了她这份“关怀”,辞过老夫人,自回映雪堂。
到底是嫡长孙,又是孕fù不一样,萧雪溪见着,又是一阵酸。勉强收回心思,自讨好老夫人不提——不管怎么说,蒋长义说得对,做了媳fù就和女儿不一样了,不管做什么,都得把理给占全了才是。他们只是庶出,还行三。现在是杜夫人失了老夫人和蒋重的欢心,蒋长扬和牡丹不愿意搭理国公府这边,蒋长忠没在家也没娶亲,这才让她有机可趁,若是将来有一天蒋长忠娶了亲还出息了,哪里还有他们的半点位置?但愿今日自家的父亲能把那件事给办妥了,她想到能把杜夫人加在她身上的事情原封不动地还给杜夫人,就感到一阵自内心的愉快。
天上虽然飘着大雪,映雪堂门口却是早就用了稻草垫子铺上的,林妈妈便同牡丹夸赞在家留守的宽儿:“还是宽儿细心,这样不管下多少雪,什么时候想出门,都不怕滑。”
牡丹点头称是,这雪薄薄一层落到光滑的石面上,最是滑得紧。她不比从前,现下最怕的就是摔跤。住在曲江池那边的时候,下了雪她就不出门,老老实实在屋里坐着,遛弯也在屋里遛。可是到了这边就不同,总逃不离要隔三差五地出门往老夫人那里走走。
林妈妈絮絮叨叨的:“老天爷也是疼好人的,若是在宫里头的时候下将起来,把衣衫给浸透了,还不知道冷成什么样呢。”
牡丹抿嘴笑起来,这样说来,自己的运气还真是好。上了马车,老夫人来了,正好想走才下的雪,这雪下得很及时。想着便又想到了安康郡主要打马球,怕是也打不成了。
她这一觉十分好睡,一觉醒来,只觉全身都暖洋洋的,雪光映着窗户,照得屋里亮堂堂的,安静而舒适,由不得人没有好心情,她刚想伸手就听到耳边传来细细的呼吸声,抬眼一瞧不由笑了,蒋长扬正歪在她身边瞌睡呢。长长的睫mao翘着,鼻梁tǐng直,嘴net红润,微微嘟着,看着怎么也不像平时那副严肃没表情的模样,倒有几分可爱样了。
他昨夜陪同小四到半夜,天不亮就起身,是没睡好。牡丹心里柔柔的,便捧了他的脸,轻轻在他net,见他没反应,又拿头去描他的睫mao。蒋长扬抿了抿net,大手一伸,把她按下去,意思是不要捣1uan。牡丹也就安静地躺在他身边,把头歪过去靠了他的肩头,与他静静相依。心里却又觉得奇怪,她睡了好一觉了,想来时间不会太短,也不知此时是什么时辰,为何没叫她去敬椒酒、五辛盘献寿?蒋长扬反而跑来和她躺在一起睡午觉?
想着便有些躺不下了,轻手轻脚地起了身,又替蒋长扬把屏风给掩上。宽儿和恕儿听见声响立刻进来伺候她梳洗,先寻了套银红色的锦绣襦裙给她穿了,又问她梳什么头。
“就随便梳个简单大方些的。”牡丹将乌黑顺滑的头就用手指捋了几把,低声道:“什么时辰了?外头是不是已经献过寿了?我觉着我这一觉睡得够长的。”
“已然申正了呢。还没有献寿,所以就没叫您。”恕儿的消息仍然很灵通,“国公爷还没归家。”一家之主都不在,自然不能献寿。
“夫人呢?”牡丹讶异不已,蒋重和蒋长扬、蒋长义一起出的门,儿子回了家,他却没回来,这是怎么说?难不成他们夫妻二人一起约好了的?
恕儿笑道:“夫人是未时三刻归的家。回来就往老夫人房里去请罪了,看着net风满面的,似是有什么好事。您要想知道是什么事,奴婢就去打听了来说给您听。国公爷么,听说是被几个以往相好的拉去吃酒了。怕是要天黑才能归家。”
牡丹笑骂道:“你当我是真闲得无聊,想cao这些闲心呢?没事儿做了不是?”她不想生事,却也知道自己在这里住着,不能把手下的人给约束得太死,这样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自己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恕儿便笑:“知道您忙。不过如果真是好事儿,兴许晚上您就知道了的,哪儿用得着奴婢去问?”说着让宽儿把镜子放到牡丹身后照脑后的饰给牡丹看:“您觉着怎样?”
“很好。”牡丹对她的手艺自来满意,只略略看了一眼就让宽儿放下了镜子。装饰得当,便歪在一旁看两个丫头做针线。才看宽儿把一件小衣裳的边给缝上,恕儿做了半只小鞋底,林妈妈就进来道:“老夫人那边有请。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要问您。”
雪已经停了,老夫人的院子里和台阶上俱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绿蕉立在帘下,看到牡丹主仆几人过来,便笑着同里头道:“大少夫人来了。”
宽儿扶着牡丹一脚踏上台阶,正要再上一级,突然一个趔趄就栽了下去,她灵巧地一撑,又站住了,可还没站稳,又是一滑,这下子倒是真的完全失了平衡,全栽倒,百忙之中,她第一件事就是把牡丹的手给松开了,省得殃及池鱼。牡丹离她最近,下意识地要伸手去扶她,斜刺里被林妈妈一把将手给拉开,连带着人都被拉到一旁。再反应过来,宽儿已经跌在了她刚才站立的地方,疼得龇牙咧嘴的,爬都不起来。牡丹不由后怕,若是她拉着宽儿或是宽儿不放开她,说不准也给连带着拉一跤。
林妈妈往前一看,那台阶上结了一层薄冰,且还有些松动,这样的冰最是滑人,一个不防就是一大跤。老夫人的房门外怎会有这样懒怠的奴婢?可是天寒地冻的,刚扫过雪又冻了上了冰实是再正常不过。心下有些了然,不甘心吃了这个暗亏,便装作粗鲁不知规矩,咋呼呼地大声喊起来:“我的天大少夫人这是福大命大幸亏得是宽儿这丫头打的头阵,老奴眼疾手快拉开了您,不然这会儿可怎生好?”
绿蕉的笑容一半绽放在脸上,有半截僵硬了,赶紧命人拿了毡子来铺在台阶上,下去亲自扶了牡丹往上头去,殷切地问是否被惊吓着。又命人把宽儿给小心扶起来,就近送到厢房里头去看看是否伤到了骨头。
此时老夫人等人已经听到了动静,都赶了出来,无比热情地对着牡丹嘘寒问暖。老夫人有些后怕地道:“没摔着就好。”不然蒋长扬怕是要把她这里给掀翻了天。
杜夫人也道:“真是福大命大,下人们也伺候得好,若是适才那丫头或是林妈妈反应慢点儿,这会儿丹娘可就……说起来,是谁这样粗心?除冰也不nong得干净些儿。我早就说过,这台面太过光滑,积了薄雪或是结了薄冰最是害人,要垫块毯子才好的。这不,险些就出大事了吧?”边说边看向萧雪溪,这些琐事早就是她在料理了,这回看她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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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4章 结果(四)
324章结果(四)
杜夫人说得没错。这之前下了雪,国公府里各处要紧地方不是铺了毯子就是铺了稻草垫子的,为的就是防滑。萧雪溪刚接手时看到下人们甚至不用吩咐就主动做了,因不是什么大事,且也十分实用,她也就从来没管过。怎地今日恰恰老夫人的房前就没有?萧雪溪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先看了牡丹一眼,只见牡丹的表情淡淡的,也没看自己,也没看杜夫人,看不出深浅,略微想了一想,便顺着杜夫人的话正色道:“母亲说得是。是我没管好下头的人,失职了,险些酿成大祸。我先给祖母和大嫂赔罪。”说毕竟然对着老夫人跪了下去,重重磕头。
萧雪溪的反应可真快。牡丹暗自冷笑,却不多说一句话,只稳稳坐着,淡淡地看着这场戏。从前下雪的时候她没在国公府呆过,自然不知道这台阶到底铺不铺毯子。不过看今日映雪堂的样子,想来也不会是宽儿突奇想——要不,一时之间从哪里去寻稻草垫子呢?可不管是谁干的好事,总之这一次,她若是不出了这口恶气,她就对不起腹中的孩子和林妈妈、宽儿的一片爱护之心。
老夫人可从未见过萧雪溪如此低头伏小,当下便冷冷地道:“大节下的,什么事起来说。不就是底下人偷懒么?给我重重地罚就是了”杜夫人说的没错,从前每当雨雪天,自己房前的台阶上都是铺了毯子的,所以更冷的天气也没生过这样的事情。就是前些日子下雪时,这规矩也没变。怎地今日突然就没了毯子?分明里头不干净
萧雪溪便顺从地起身,对着牡丹深深一福:“嫂嫂,请你别和我计较。我没管好下头的人,险些害了你。多亏得是没有出事,不然我只怕是百死难辞其咎。”原本她听见牡丹等人的惊呼,还巴不得牡丹倒霉,把肚子里那个小咋种给摔没了才好,可后来一想,多亏得是没出大事,不然她替毒fù背了这个黑锅那可就真是冤枉了。
牡丹此时方淡淡地道:“三弟妹不必如此。虽然是你在管事,虽然我们从前有过不愉快,但我想,你应该不至于会起心害我和我腹中的孩儿,是不是?”这话说得够明白,够直接,一下子就从技术xìng的问题扯到了恩怨人心问题上。
萧雪溪此刻最怕就是把这账算到她头上,那她简直就要死不瞑目了。忙道:“当然,我怎会起这种黑心?那我还是人么?”
牡丹便扫了一旁看热闹的杜夫人一眼,继续道:“可是这当差的人,是不把一家子人都放在眼里呢。”她的声音冷冰冰的:“祖母这里家里人一日总要走上好几遭的。祖母年纪大了,我怀着身孕,行动都不便,这样的天气,都不能闪失。可是这个人,明明知道这些,一不听三弟妹的安排,把差事当好,二不听从夫人的指示,sī自撤了毯子。我只能说,这奴才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敢存着这样恶毒的心思害祖母和我,还有蒋家的嫡亲骨rou。”
这不就是要彻查出气么?萧雪溪听出些意思来,也不觉得牡丹的话有多难听,忙道:“大嫂说得是,我一准儿将这事儿给查个水落石出,看看到底是谁干的好事”
牡丹淡淡地道:“那我等着。不然,”她低头抚着自己的肚子,“我心里真是不平。刚才可真是把我给吓坏了,孩子都在1uan动呢。”说着就捂着肚子,痛苦地“哎呦”了一声。
林妈妈大惊失色,赶紧扶住牡丹:“怎生好?”牡丹轻轻掐了她的手一下,只痛苦地皱着眉头不言语。林妈妈明白过来,脸上的焦急却丝毫不减,回头对着绿蕉道:“烦劳姑娘去请大公子来”
老夫人不知真假,一迭声地命人将扶牡丹往她的netg榻上躺下,又让人去请太医。然后开始愁眉不展,她再讨厌牡丹,再不喜欢蒋长扬,却也不希望这个孩子出事,然后蒋长扬和府里彻底闹翻。
不就是怀了个孩子么?这般地作势。萧雪溪暗恨,却记着自己的嫌疑还没洗清,不得不上屈尊纡贵,前去嘘寒问暖。林妈妈防贼似地把她给挡在一旁,她也顾不得生气。
杜夫人稳稳地道:“母亲,这事儿不查个明白府里怕要1uan套了不如先把人拿下,稍后jiao给大郎来办……”你不是会查案子么?现在就让你大显身手一回。
老夫人回过味来,若是牡丹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得赶紧把自家撇清了才好,要送个替罪羊给蒋长扬出气才行,当下便道:“你去办”想了想,觉得不妥,便看向红儿:“你去办”红儿赶紧出去拿人不提。
萧雪溪大吃一惊,果然是不得了,自己虽然嫉恨牡丹,可却只敢想,并不敢真干这好事,一准儿是杜夫人这毒fù要往自己身上泼脏水,且多半是早就把事情都安排好了的——毒fù沉寂这许久,还说她老实了,谁知却是在背里搞鬼。这次可不比上次,一定是擦干净了。这一查必然要出大问题。可是她能说不让查么?蒋长义必须在场才行。当下也急急忙忙地道:“是,快去把大公子和二公子请过来。”
杜夫人冷冷地勾了勾net角。蒋长义?等萧雪溪的人到了房里,蒋长义早就跑出去请太医了。她淡淡地看着躺在netg上的牡丹,何氏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呢?次次都能逢凶化吉,手底下的人也真够忠心的。可不管何氏这次是装的也好,不装也好,总归萧雪溪这次都别想逃不掉。蒋老三啊,你以为你娶了这个高门贵女你就一飞冲天了么?做梦吧你
“丹娘丹娘你怎么样?”蒋长扬披散着外衣疾步跑进来,满脸的焦急。牡丹一看到亲人,鼻子顿时一酸,眼泪汪汪无限委屈地道:“我肚子疼。”
蒋长扬一歪身子在牡丹身边坐下,握了她的手小心地道:“你别怕,我已经让顺猴儿去请太医了。没事儿的。”牡丹看到他虽然表现得好似很镇定,眼里却有慌1uan,心中有些过意不去,轻轻抠了抠他的掌心。
夫妻二人是早有的默契,蒋长扬立刻就明白过来,脸色却更难看了,厉声道:“林妈妈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丹娘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你们也不必活了”
林妈妈一声嚎起来,丢了牡丹,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请主君给夫人做主严惩那起子黑心烂肝的东西只要能去了这害人的东西,夫人和小公子好好儿的,老奴虽死不足惜”
这算怎么回事鬼哭狼嚎的,一开口就认定牡丹是被人害了,再任这贱婢说下去,还得了么?老夫人使劲一顿拐杖,狠狠地道:“胡说八道什么把这不懂规矩的奴才给我拖下去”
蒋长扬冷笑了一声:“不劳祖母cao心,我自己的人自己会管。我倒是想请教祖母这是怎么回事?您让丹娘来说话,一到这里就出事儿了?祖母房里的丫头们可真是好本事。祖母,丹娘再不讨你喜欢,可她腹中的孩子也是蒋家的骨rou。”不是他糊涂,但这事儿必须得先把老夫人给堵死了才行。
“你放肆昏了头吧?竟敢怀疑我?”老夫人气得要疯,听蒋长扬这意思,竟是怀疑她容不下牡丹和牡丹腹中的孩子?可人是她让人去请来的,又是在她这里出的事情,当差的人也是她房里的人……她转头恨恨地看着杜夫人和萧雪溪,两个不省事的东西扫把星祸水当下大声道:“红儿,人呢?还不赶紧押进来”
要拿一个干粗活儿的小丫头,算得什么?红儿早就拿了人在帘下等着的,当下就命粗使婆子把那个倒霉蛋推了进来。蒋长扬皱着眉头道:“祖母还是别吵了,这是怕丹娘不够不舒服么?”
老夫人气得抖。别人种的因,最后却是她在承受果。当下指着那叫木耳的小丫头声色俱厉地道:“毯子哪儿去了?说不然打死你”这一回声音小了许多。
木耳吓得裙子都湿了,匍匐在地上颤抖着语不成调:“不是奴婢是彩帛姐姐先前失手把一盆子水给打泼在毯子上,奴婢去换,备用的毯子却不见了,奴婢只好去库房领新的。实没想到一会儿的功夫就惹出了**烦。”
蒋长扬淡淡地道:“真是巧。彩帛是谁?”
萧雪溪的脸一下子煞白,回头狠狠瞪着自己身后早已被吓得啪嗒一声跪了下来的大丫鬟彩帛,冷飕飕地道:“说,是怎么回事?”老夫人房里的用水,是红儿或是绿蕉或是任何一个小丫头端出去打泼了都不奇怪,可彩帛是她的大丫头,不但在老夫人房里做了事,还打泼了水,又扯上牡丹这事儿,可就有些说不清了。
彩帛到底是在尚书府出来的人,世家女子身边得力的大丫鬟,虽然惊慌,说话倒也清晰:“先前夫人们说话。奴婢和红儿她们在隔壁茶房里候着,不小心把裙子给nong脏了个角,便要了一盆水略微擦洗了一下,去倒水的时候路太滑,就滑了一下,跌了一跤,把手肘都跌破了,奴婢真不是故意的……”原本倒水这样的小事儿用不着她去做,只消喊个小丫头或是婆子去做就行,可偏巧当时就找不到自己的人,剩下的都是老夫人的房里人,她可不敢指使谁。谁会想得到这一跤跌了还偏巧就惹出这样大的事情呢?
看似一切都是偶然和巧合,前后串起来没有任何破绽。萧雪溪说不清了,她只觉得自己的嗓子又干又痒,她抓住唯一一个可能翻盘的可能道:“木耳不是说有替换的毯子么?怎会突然不见了?我就不信那毯子会化成灰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透着一股子心虚,她惊慌地朝门外瞟着,蒋长义怎么还不来?这个时候她才现蒋长义对她有多么的重要。
蒋长扬只管拉着牡丹的手低声安慰。看来不用他多事,萧雪溪先就急上了。
毯子的事情不难查,马上就有人来说是萧雪溪之前下了个命令,道是要干干净净地过节,所以拿去洗了,因为天气不好,没干,就没送过来。她真的也说过这话。又是她的错萧雪溪差点没哭出声音来,她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问木耳:“备用的毯子去了哪里你都不知道么?咱们家就这么两块毯子?为何不早早领了新的备用?分明就是躲懒失职”
木耳“哇”的一大声哭起来:“三少夫人饶命奴婢不知道,一直都在那里放着的。也没人告诉奴婢说毯子没送来。”但无论如何,她都是管这差事的人,粗心大意脱不掉干系。
蒋长义怎么还没来?萧雪溪焦急地看着蒋长扬幽暗冷冰的眼神,老夫人厌憎的眼神,林妈妈等人恨不得把她撕来吃了似的表情,自知掉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中。她回忆起杜夫人回到家后的兴奋样,把丫头们全赶出去,一副和她和老夫人说悄悄话的神秘样儿,接着又引着老夫人说要请牡丹过来问话的鬼精样儿,再结合事情的经过,心里充满了被算计和陷害后的悲愤。恨不得扑上去撕烂这毒fù的脸,却自知这招行不通,因为她半点抓不住杜夫人的把柄。嘴net抖了许久,方对着木耳吼出来:“你什么都不知道拿你干什么用?就是你害了大少夫人”
杜夫人在一旁看得真是舒坦,凉幽幽地来了一句:“罢了,溪娘,你也别急,下人有错一定会罚。虽是彩帛打泼的水,洗衣房那边也没及时送毯子过来,可到底也不是你的错,你原本也是一片热心。刚才你大嫂也说了,你们虽然从前有怨,可如今就是一家人,她相信你不会害她。你大嫂是个良善的xìng子,不会胡1uan猜疑人,你就别担心了。”
说完这段话,看着萧雪溪哑巴吃黄连,想辩又无从辩起,气得两眼含泪,浑身颤抖的样子,杜夫人真是解气。不枉她精心算计谋划那么久,虽然说样样算计到如此精确真是不容易,可是这老天爷也真是太助兴了。她的运气真好,刚给蒋长忠争得那桩好亲事,接着就又收获了,老天爷都在帮她啊。这下子,萧雪溪是别想择清了,这大房和三房的热闹有得看。可一回头,她对上了蒋长扬的目光,那种眼神,她从来没从谁的眼里看到过,无法形容具体的感觉,就像是看死人一样。她不舒服地微微别过了头,看着老夫人道:“母亲,您看这事儿怎么处理?”
老夫人的嘴net里挤出一句话:“把这个懒惰的丫头给我打四十军棍,连着她娘老子一起卖了”她的目光落在了彩帛的身上:“始作俑者是她,给我打六十军棍也卖了”
六十军棍,是要她的命彩帛的头嗡地一声响,牢牢抱住萧雪溪的脚,低声哀求,萧雪溪不忍心之极,可是她自身也难保,因为接下来就是她的惩处。
果然老夫人淡淡地道:“我看三郎媳fù这些天也累了,就留在房里好好休息一段日子再说。从明日起,也不必到我房里来请安了。”轻轻就夺了萧雪溪管家的权,并且不要她再到这里来请安。
萧雪溪不忿之极,一声就哭了出来,她憋屈得真厉害。喊冤都不能喊,说自己真没害牡丹,好像没人说她害牡丹,就是杜夫人都说的是,牡丹不会怀疑她。可是,打死了彩帛,又夺了她的权,禁了她足,这不是等于把这顶暗害牡丹未遂的帽子给她扣上了么?杜氏,我要你死这是此刻萧雪溪的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这是怎么了?”蒋重进门就看到了一场热闹。他原本以为会看到一家子就等着他一个人回来献寿,谁知会看到这情形,个个儿都仿佛死了人似的,萧雪溪竟然还在大哭,接着他就看到在榻上躺着的牡丹,立刻避嫌退了出去,往帘外站了,有些焦急地道:“到底怎么了?”
谁都不说话,老夫人只好道:“出了一点意外,大郎媳fù儿差点摔了一跤,动了胎气。正惩罚人呢。”
趁着蒋重在理清到底生了什么事,牡丹低声同蒋长扬道:“就说大节下的,我不想闹得大伙儿不舒坦。打这么多军棍,必然是打死了的,我不想给孩子造冤孽。适可而止就好。”有道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虽然没有谁真的全然无辜,但她没真的摔着,不想造杀孽。
蒋长扬轻轻抚了抚她的手背:“我有分寸。”
萧雪溪却突然喊了一声:“这样说来,不止是这二人该打,好多人都该打”她冷笑着,“没有毯子,台阶上结了冰,滑不留足都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可是奉命去请大嫂来说话的人,却丝毫不提这事儿。这中间,只怕是有问题大嫂,是谁去请的您?”要烂大家一起烂她吃了这暗亏,别人也休想逃了去
林妈妈沉稳地道:“是一位嬷嬷去传的话。有些眼生,认不得姓什么。”于是萧雪溪不依不饶地又要找这个人出来。
一团1uan麻。蒋长扬看到牡丹的眉头皱起来了,便道:“总在这里吵吵嚷嚷的也不是办法,趁着天还没黑,先让人抬了肩舆来把丹娘送回房去。稍后太医来了也好看诊。”
众人岂有不依之理?当下便暂且把其他事情放在一边,忙着把牡丹先送了回去。蒋长扬不管他们怎么狗咬狗,反正这会儿萧雪溪只想洗刷清楚她自己,必然不会轻易放过其他人,那就先让他们咬着,他等会儿再来看结果,添上一把火。于是亲自扶着肩舆,把牡丹送了回去。到了映雪堂,他就紧紧握着牡丹的手,坐在她身边,满脸的愧疚,他不信牡丹真的没事儿,一定是被惊吓到了的。不过打个盹儿的功夫,就差点出了大事。
顺猴儿请的太医最先到——他晓得孙老太医年老跑不快,便请了孙老太医的嫡传弟子来。前头众人都不吵了,一起往映雪堂听消息。那太医便说是受了惊吓,动了胎气,要静养,开了yao方。
这里已经开了yao方,最先往前头去请太医的蒋长义这才赶回来。杜夫人不咸不淡地道:“你怎地去这么久?已然看过了,把人送回去吧。”
大节下的不好找人,他真是尽力了。蒋长义真冤枉,他不知道牡丹怎会突然动了胎气,只知道有人通知他赶紧去请太医,还想着是因为蒋长扬脱不开身,信任他呢,谁知道会是这么一摊子烂事。他看着恨不得扑过来哭诉,委屈到了极点的萧雪溪,隐隐有了几分明白。他不气不恼,想到今早得到的那个消息,心里说不出的痛快。杜氏,你且猖狂吧最迟明日就有你受的,我要看着你痛不yù生的样子
蒋长扬把牡丹安置下,这才往前头去看事情的最新进展。牡丹听到外头的人都去光了,只觉说不出的清净,因见恕儿扶着一瘸一拐的宽儿走进来,忙道:“还不去躺着?虽然没伤着骨头,可是这一跤摔得结实,也够你受的。”
宽儿笑道:“奴婢没事儿。就是破了点儿油皮。”
恕儿笑道:“有两桩事儿,说给您解解闷。第一,您道今日为何请您过去?夫人去宫里头是寻丁婕妤,替二公子求娶丁婕妤的侄女儿为妻,丁婕妤许了一位十三娘。因着这位娘娘和楚州候府的白夫人沾了亲,想请您过去帮忙打听一下这位十三娘的人品。”
这位丁婕妤,牡丹曾听白夫人提过,算起来是白夫人的表姨,是个厉害角色,虽然膝下无子,只有个才十岁的小公主,但在宫中历经十五年仍然有宠。杜夫人这是想替蒋长忠添一份助力——蒋长忠虽然娶不上五姓女,可也能娶个沾亲带故的。蒋长忠频频立功,再添一门好亲也是在情理之中,牡丹便问:“第二件呢?”
恕儿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国公爷带回了一位美人儿。只是这会儿顾不上,一直被晾着呢。”杜夫人和蒋重不合,两位姨娘年老色衰,这回有热闹看了。
牡丹吃了一惊,蒋重外出吃这酒席,竟然就带了一位美人儿回来?什么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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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5章 得果(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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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老夫人的房里已经1uan成了一团。在下人们被赶出去之后,萧雪溪抱着能够拖下水的就都拖下水,尽量把杜夫人的人多拔出几个的原则,面目狰狞地在那里上蹿下跳,一忽儿在老夫人面前进言说谁谁脱不开干系,一忽儿又在蒋长扬面前道一定不能放过谁,要给牡丹报仇,一忽儿又在蒋重面前委屈地哭。反正就是她真冤枉。
蒋长义一言不,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热闹。但他无声的沉默,就等于给了萧雪溪闹腾的勇气,于是她越战越勇,包括送信的婆子在内,七零八落地揪出了一大串人,谁谁传过牡丹的闲话,谁谁在映雪堂门口偷窥,总之在她说来,这些人都是居心叵测的,早就有人不怀好意地要害牡丹,字字句句都含沙射影地指向杜夫人。
老夫人板着脸一言不,觉得萧雪溪真是不识好歹。送信的婆子是她的人,人家是在院子里听了红儿的招呼,直接去映雪堂喊的人,根本就没经过这台阶,人证齐全,萧雪溪怎么也死死揪着不放?难道说,她也想把自己给拖下水?她就不知道,这事儿闹得大了,对大家都没好处么?
蒋重烦不胜烦,一个头两个大,萧雪溪不服嫉恨牡丹他早知道,萧雪溪脱不掉干系,但是杜夫人只怕也干净不到哪里去。可出于利害关系,他既不敢说是萧雪溪的错,也不敢说是谁的错,只希望能尽数推到下人躲懒失职上面去。只怕一个不小心,又传出治家不严的风声,彻底倒霉,进而又削了萧家的助力,失了蒋长扬的心。一想到这个可怕的后果,他简直就是恨不得把头都拔光了。
而被萧雪溪攻击的杜夫人的眼里此刻没有萧雪溪,也没有蒋长扬和任何人,她的眼里只有坐在那里满脸烦恼憋屈之色,已然头hua白,开始现了老相的蒋重。一想到金珠适才在她耳边说的那个狐狸精,她的心就在滴血。这个薄情寡义没本事的男人啊,她当初怎么就瞎了眼,鬼mí了心窍一定非要嫁他呢?二十年,她得到了什么?不过是一腔怨恨和一屋子的仇人,一个被惯坏了,时时刻刻都担心会被人算计送了命的儿子,还有就是午夜梦回之时的孤寂和冷清。他倒好,儿孙满堂,软yù温香。凭什么他人模狗样却能继续享福,她耗尽青net心血却要独守空房?做梦
萧雪溪跳了一歇,不明白为什么蒋老夫人和蒋重都不肯站出来伸张正义,蒋长扬也是在一旁坐着光看戏不表态,不由越生气,越说越jī动,不过她说的这些话都是口水话,没什么杀伤力,牵扯范围越来越广,听上去倒像是千方百计为自己狡辩,狗急跳墙1uan咬人一般。蒋长义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他就知道不能对萧雪溪抱多大的希望——当初能在自家地盘上折在他手里的人,又能厉害聪明到什么程度去?少不得他亲自出马。
于是蒋长义了雄威,厉声呵斥道:“蠢fù闭嘴你是要把所有人都安个罪名,给御史台的人找事情做么?”他这句话立刻得到了蒋重和老夫人的支持,就是,这种丑事闹大了对大家都没好处,褫夺了爵位,降了罪,谁又能得了好去?只是……他们都有些胆怯地看着蒋长扬,他和他们不是一条心。
蒋长扬却淡淡地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蒋长义。他已经断定,就凭萧雪溪那水平,是做不出今天这个局的。还是杜氏。她这回还是拿准了老夫人和蒋重的心理,烂也是烂在锅里,不能让外人知晓,所以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蒋长义被蒋长扬看得心慌,他觉得自从朝会散了之后,蒋长扬看他的眼神里就多了些什么,说不出来是什么,却让人如芒在背,非常陌生的感觉,就仿佛,是看透了他一般。他微不可见地摆了摆头,怎么可能,那事儿天衣无缝,蒋长扬不可能知道。但当下,事关牡丹,他得把话给说圆了才行,于是他沉痛地拉着萧雪溪给蒋重和老夫人、杜夫人跪下了:“祖母,父亲,母亲,溪娘娇纵惯了,没有任何分寸和规矩,请用家法教训她”
萧雪溪不敢置信,眼睛瞪得溜圆地看着蒋长义,他,他竟然说让他们教训她他明明和她说过,他们是一体的,夫荣妻贵,他不会对不起她,可是,她明明受了这么大的冤屈,他竟然让人惩罚她难道是打算认下这个错处么?何牡丹是宝,她难道就是草?不她才不肯她尖声叫起来:“凭什么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做错了什么?要冤枉我,我不认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算什么男人尽会让人欺负”
蒋长义的眼里闪过一丝寒光,重重地搧了她一个耳光,打得她的头嗡嗡作响,眼hua缭1uan,半晌出不得声,只有眼泪哗啦啦地流。蒋长义看也不看她,朗声道:“她无状娇纵是事实,但如果说她有意害大嫂,不要说她不认,我也不敢认”
“人贵有自知之明。”他的声音一下降低,无限深沉:“都是祖母慈爱,父亲教导,夫人仁慈,兄长提点,我才能有今日,所以我从来不敢忘记自己的本分。承爵,继承家业,都和我没有关系,我所求的,就是做好分内的事情,为国,为家族绵延尽一己之力。”他无限深情地看着蒋长扬:“大哥和二哥是嫡长,也比我能干,我只希望能在他们需要的时候,帮上一把,尽尽做兄弟的责任和心。溪娘虽然娇纵,但这些大道理她是懂的,她不敢在这种事情上胡来的,若是她真敢,我就休了她……”一句话,朱国公府的一切和他们夫妻都没什么关系,蒋长扬和牡丹不好了,也轮不到他,还有一个蒋长忠呢,所以他们完全没必害牡丹。
当着婆家人挨了这一巴掌,萧雪溪只觉得所有的尊严都没了,她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挣扎着站起来和蒋长义拼了,可是她却听到蒋长义在替她辩解,同时也在替他自己辩解,她看到蒋长义不时瞟过来的威胁的眼神,她下意识地认为她还是低头继续哭泣的好。可听到蒋长义说要休了她的时候,她还是愤恨地咬破了嘴netbsp;蒋长扬的net边1ù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他静静地看着蒋长义。虽然蒋长义说得合情合理,但这说辞,这作派……果然是在杜氏身边呆的时间长了,耳濡目染,无师自通。
蒋长义谦卑而讨好地看着蒋长扬,他不想招惹他啊,真的。拜托你老兄,别这样看着我笑,就算是你知道点什么,也别说。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我不干,你也别干,成么?我会回报你的。蒋长扬似乎是看懂了他的眼神,收起笑容,别开了眼睛。蒋长义轻轻松了口气,继续用小狗似的眼神可怜地看着蒋重。他其实比这两个哥哥都对蒋重更忠心,对这个家更爱,真的,他誓
蒋重的神色渐渐软和下来,这个儿子多懂事呀。原来还担心他收拾不住萧雪溪,会被萧雪溪和萧家骑在头上,如今看来,这个儿子也不是那么懦弱嘛。难得的是,蒋长义是个识大体,体贴人的好孩子,好孩子啊。要是蒋长扬有他这么懂事,那该多好?蒋重不由长长叹了口气:“都起来吧。既然是下人做错了事情,该严惩的就严惩,别再出1uan子了。”
他看向蒋长扬和杜夫人,语重心长地道:“有些不该传出去的话,就不要1uan传了。不然,全家人都没颜面。若是被有心人知晓,御史台参上一本,谁也得不到好。”然后大手一挥,指点众人:“溪娘到底是失职了,你祖母惩罚你也不算冤枉。从你手里出的错,你就先纠正。先去把这些懒惰的奴才们给处置好,不许轻饶。”
都说不是她干的了还是要惩罚她?萧雪溪不平之余又听说要让她惩罚木耳等人,心情这才好起来。这个她喜欢
蒋重又看向杜夫人,用一种命令式的口气淡淡地道:“有人送了我一个姬人,这会儿在外头候着的,你去把她安置妥当了罢。”几十年来,他第一次用这种口ěn让杜夫人做这种事。不知怎地,他觉得很爽快。
杜夫人猛地抬头,眼神锋利如刀,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蒋重让她做的,是任何一家的男人都会吩咐女人做的事情,很正常。但在她看来,却是最后一点情义和幻想都彻底断绝了。她紧紧地抿着net,半晌不语,最终妩媚地笑了:“好。”言罢转身走了出去。蒋重,从此以后,我再不会当你是我的夫我只有儿子,没有丈夫。
萧雪溪所有的委屈都不见了,她恨不得仰天长笑。妖婆,你也有今日赏松香和在那个死人柏香身上下功夫的时候,怕是没想到过会有今日吧?她早说过了,蒋重的那两个妾室,甚至赶不上她父亲送出去的那些姬妾的十分之一。现在精挑细选出来的这个年方二八的绝色,怎会得不到蒋重的欢心呢?将来枕边风吹一吹,由不得蒋重不偏向三房。
萧雪溪正在开心,便收到了蒋长义警告的眼神。意思是让她别太得意忘形,泄了行径。萧家选这个人不难,难的是巧妙地塞给蒋重——总不能让儿媳的娘家给公公塞美人吧?那是大笑话了,所以只能是通过旁人送。这上头hua了不少心思的,一旦让人察觉了,就没了意义。萧雪溪收敛了神色,学着杜夫人的样子,庄严地转身往外走,准备大开杀戒。
蒋长扬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想干什么,淡淡地道:“三弟妹,丹娘和我说,别给孩子造孽,大节下的,没必要为难几个做不得主的下人,适可而止吧。”
三弟妹?她如果没记错,这还是她进门以来,他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萧雪溪皮笑rou不笑的道:“请大哥放心。我一定会按着祖母和父亲的意思来办,给您和大嫂出这口气。”然后tǐng直了腰板往外而去。
蒋长义忙追了出去:“不许出人命”
萧雪溪冷笑:“出人命太正常不过。谁让他们有眼无珠,竟然敢拿大少夫人腹中的嫡长孙开玩笑呢?”事情是牡丹闹起来的,蒋重和老夫人都让她严惩,她就顺着这风儿吹一吹又如何?将来人家说起来,还不是因为牡丹这一跤?
没见识的东西只能看到眼前的那一小块地。蒋长义恨得笑了,“哦,这么说来,你今日不nong死几个人,不让人见识到你的威风和狠毒就不算了?也行,你只管做,过后可别后悔。我忘了告诉你,大哥似乎知道了好些事情。”
他的声音很温柔,萧雪溪却忍不住mo了mo脸颊,还在疼,他刚才下那手,真的很狠。她咬了咬嘴net,不甘心地道:“我知道了。”
蒋重看向蒋长扬,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心虚和哀求:“大郎,我准备把南边两个最好的庄子给你们。给,丹娘压压惊。”
蒋长扬定定地看了他两眼,随即哈哈笑了:“好呀。我的儿子值两个庄子。”
蒋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他又能如何?他叹了口气:“大郎……别这样刻薄……如今家里太难,等丹娘养好以后,你们就搬回去吧。以后没事儿,就别……过来凑热闹了。你知道,我是心疼那孩子的。”
“心疼倒是未必,心虚怕是真的。”蒋长扬嘿嘿笑了两声,收了笑声道:“下一次我再来的时候,就是给人送终的时候。”言毕拂袖而去,有道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老夫人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指着蒋长扬的背影对着蒋重道:“这个孽障听听他在说什么?”下次他再来的时候,就是给人送终的时候?这是咒她死还是咒蒋重死啊?她承认牡丹出了事又没出这口气是让人憋屈,可是总不能不管这一大家子人的死活吧?不要说没出事,就是真的出了事,一个没成型的胎儿,能和这么多人的前程和富贵比么?
蒋重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他有种非常不妙的预感,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356章 崩坏(一)
356章崩坏(一)
杜夫人看着面前娉娉婷婷的美娇娘。
年方二八,雪肤hua貌,高挑丰满。头上翠翘微微颤动,身上宝石蓝色的薄罗裙布满金线绣hua,鹅黄色的五彩彩kù在罗裙里半隐半现,嫣红的裙带jiao结成hua,显得纤腰不盈一握,可是雪白丰满的**却差点把五彩盘金抹xiong给撑破了。这样的身材,偏生长着一张精致娇憨,还带点天真孩气的脸。是个正常的男人都会觉得是个尤物。
这么冷的天,穿得这么薄透。怎么没冻死她?杜夫人恨恨地想。不过她要不穿成这样不知廉耻的样子,又怎能勾引了男人?下溅东西杜夫人沉默着把这个不知廉耻的妖媚东西在脑海中里斩成了烂泥几十遍啊几十遍。把她放在哪里呢?
那美娇娘束手束脚地站着,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被冻得有些麻木了的双脚,垂着眼大气也不敢出。
“带她去宜绣楼。”杜夫人最终连名字都没有问,也没和人说话,而是直接对着金珠了话。金珠有些吃惊。宜绣楼离蒋重的院子不远,夫人可真大度。口里却不作任何反对,只低头行礼应了是,朝那女子点了点头:“跟我来。”什么称呼都没有,因为杜夫人什么都没说,怎么称呼都是错。
“谢夫人恩典,奴婢告退。”那女子迟疑地看了杜夫人一眼,默然给杜夫人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然后悄悄退了出去,显得进退有度。
可是她越是懂礼,杜夫人就越是恨。
半晌,金珠回来。只见杜夫人还独自坐在镜前,木然地对着镜子画眉,画了小山眉又擦掉,改画涵烟眉,去了涵烟眉,又换月棱眉,如此反复再三。金珠沉默地拿了梳子,把杜夫人垂在榻上的乌黑长从尾梳起,一点点地梳通了,又往上梳。
杜夫人终于放下了手里的青黛,用一种毫不在意的口ěn道:“都问明白了?”
金珠轻轻道:“是。叫做眉儿,是德郡王送的。会弹琵琶,会跳舞。说是今日宴席上,国公爷因为多喝了几杯,德郡王让她伺候国公爷,过后又说要送给国公爷。大概国公爷也是不想抹郡王的面子。”
德郡王?难怪得打扮得那么华丽。杜夫人冷哼了一声。金珠虽然说得轻巧,实际上的情况却一定是,这眉儿一定弹得一手好琵琶,跳得好舞,而且还吸引了蒋重,所以德郡王才会让人去伺候蒋重。蒋重不想抹人的面子?天才知道。德郡王,本是皇帝早前长兄的嫡子,她的大表哥,本该是承亲王爵的,但出于许多原因,只做了这德郡王。他从不问朝事,生活奢靡得很,皇帝由得供着他。这样的一个人,她虽不曾放在眼里,却也不曾得罪过,怎会突然给蒋重送人?这背后,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谁在和她作对?蒋长扬?蒋长义?萧家?
杜夫人闭上眼睛,搜肠刮肚地想。
“听说是大少夫人求情,今日扯进去的人每人只是挨了二十棍子……”金珠半垂着眼,动作轻柔地给杜夫人rou着头。青葱似的手指从杜夫人的太阳穴上刮过,停住,又继续往上,再下来,又停住,然后陡然加大了力度。
杜夫人“嗯”了一声,金珠唬了一大跳,颤声道:“夫人……”
杜夫人有气无力地低声道:“对,就这样,用点儿力,头真疼。”这两夜,夜里总是睡不着觉,总做噩梦,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金珠打起精神,果真就用刚才那力度用力给她按头。不多时,杜夫人竟就睡着了,金珠累得手都有些chou筋了。可是,这感觉不错。她出神地看着熟睡的杜夫人,竟然忘了给杜夫人盖上被子。
良久,蜡烛“啪”地炸了一声,屏风外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声响,金珠惊醒过来,忙把一旁的锦被拉给杜夫人盖上。刚盖好了,另一个大丫头银yù就猫儿似地走了进来,扫了一眼榻上熟睡的杜夫人,低声道:“看着灯还亮着,还以为夫人没睡呢。不叫夫人到netbsp;金珠轻手轻脚地从榻上下来,轻轻吹灭了蜡烛,低声道:“刚睡着,何苦吵醒她来着。她这几日都不好睡。”二人肩并肩地走了出去。
天刚门g门g亮,杜夫人就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只觉得全身都黏黏糊糊的难受,头更是难受得要死,仿佛有人拿了一把刀在里面搅。伸手一mo,数九的天,冷汗竟然把身上的里衣和被单都浸湿了。她素来爱洁,最不喜欢这种感觉,何况湿透的衣物一会儿就会变冷。
“来人”她惊讶地现自己的嗓音很难听,嗓子又干又疼,仿佛是肿了。她病了,这是她的第一个反应。她不能病这当口病了,人家说不定还以为她是给气病的呢。她挣扎着又喊了一声,声音里面已经含了严厉。
金珠和银yù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目光闪闪的。“夫人醒了?”金珠上前去扶人,伸手一mo就吃了一惊:“怎么都湿透了?夫人可有哪里不舒服的?”
银yù忙去找衣服伺候杜夫人换衣,又扶她到netg上躺下。杜夫人扶着额头,难过得不想说话,一说话头就一chou一chou的疼。但她还是沙哑着嗓子道:“去给我拿点上次舅夫人送的丸yao过来。”
金珠捧了yao丸过来,突然红了眼睛哽咽着声音道:“夫人,奴婢去给您出气”
“做什么”杜夫人虚弱地吼了一声。大清早的这个丫头要闹腾什么?
金珠红了眼睛,低声道:“那边大清早的就让人去换netg单,上头落了红……”
杜夫人定定地看着金珠,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才笑了两声皱着眉头捂住了嘴,使劲指着痰盂。银yù赶紧端了痰盂过去,她大吐特吐,辛辣的味道呛得她泪流满面,一直吐到胃里什么都没有了,她才靠在枕头上。真是恶心啊,原来德郡王送了蒋重一个貌美多姿的处子歌姬。昨日刚闹出了那种事,他还记着要了这个女人。呵呵,叫人怎么说呢?王阿悠啊,算你狠
“夫人,舅老爷和舅夫人来了。”出去端水的银yù又快折了回来。
杜夫人吃了一惊,虽然说节日里大家都要互相宴请走动的,可她是女儿,应该是她先回杜府去拜会才对。不对,如果是来走亲戚,杜家怎会这样失礼地大清早就跑来寻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她心惊rou跳地坐起来,颤着声音道:“快请,快请”
金珠忙忙地寻了披袍给她穿上,正准备给她绾头,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停在了屏风外。杜夫人烦躁地一把拨开金珠的手,狠厉地道:“去外头候着。”然后扬声道:“嫂嫂快请进来。”话音刚落,独孤氏就不顾礼仪地一步跨了进来,低低地喊了一声:“妹妹……”
杜夫人看到她眼里含着的泪光,毫不掩饰的同情,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半空中,“嫂嫂,怎么啦?”
独孤氏含着泪,悲声道:“妹妹,今儿早上你哥哥刚得到的消息,忠儿他……”
一盆凉水从头淋到脚,透心的凉。忠儿他怎么了啊?杜夫人只愣怔了片刻,就狰狞地封住独孤氏的衣领,呲着牙道:“他怎么了?他怎么了?”
独生子的死亡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天覆地灭。同是母亲,独孤氏可怜地看着小姑,冒着被窒息而死的风险,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道:“忠儿他没了。”
“你胡说你胡说”杜夫人出一声惨厉的尖叫。她疯狂地提着独孤氏的衣领,使劲地晃。
独孤氏差点喘不过气来,却仍然尽职尽责地大声道:“是真的谁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金珠和银yù听到叫声,冲了进去,七手八脚地将两人给分开了,牢牢抱住即将已经神智不清的杜夫人低声劝慰。杜夫人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只觉得周围什么声音都没有,什么色彩都没了,独孤氏等人的面孔一团模糊,她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她的忠儿啊,她的心肝宝贝,她所有的希望。她昨天才给他说了一门好亲,正在给他搬绊脚石呢,他怎么就突然没了?
独孤氏忙叫人把杜夫人抬到netg上去,使劲掐她的人中,又灌温水。叫金珠和银yù:“你们俩不拘谁,赶紧去叫人,请太医。”她和杜谦二人一同进来,杜谦去寻蒋重,她自来后头寻杜夫人,防的就是蒋家先知道消息,杜夫人身边没有人撑腰。真是造孽啊,大节下的出这种事情。
蒋重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听说杜谦一大清早就来访,心里也纳闷得很,但第一个反应就是杜夫人一定又告状了。不过一个姬人,谁能管得着?他微微哂笑,伸出了脚。眉儿极有眼色地跪下给他穿上了靴子,然后不声不响地立在了一旁,规矩得不能再规矩。
可是蒋重却看到了她雪白**上遮不住的那点嫣红,不由心里微微一动。虽然他并不是有多喜欢这个姬人,最初召她也不过是为了躲开那一屋子的烦心事,还带了几分报复杜夫人的意思在里面,可是昨夜他却在她身上找到了久违的年轻的感觉。
眉儿是受过精心调教的人,立刻就察觉了他的目光,当下脸儿羞得绯红,轻轻拉了拉衣领,试图掩藏一下,但另一边却1ù得更多了。她越惊慌害羞,蒋重却收回了目光,默然起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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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7章 崩坏(二)粉红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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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重尚未见得杜谦,他请托了看顾蒋长忠的人也派了最亲信的人带着蒋长忠的长随赶上门来先报信。一看到那长随身上带着的孝,蒋重不用问,就已经知道生了什么事。在听来人说了因由,并告知蒋长忠的棺木大概将在五天之内到达后,他麻木地看着脚下的方砖,久久不一言。
不多时,整个蒋府都知道了二公子蒋长忠没了。而且死法很窝囊,他不是死在战场上,也不是死在敌人手里,而是因为酒后争执斗殴,被他手下的小兵一刀毙命。时间就在他最后一次立功后的第5天。杀人者连夜逃走,三天之后被现被饿狼啃得只剩下了半个头和一只残缺不全的脚。很多人都作证说是蒋长忠仗势欺人,先动的手,又说他平日里长期以来都在欺压众人,那个人是被欺负得最惨的,换句话来说,他完全是咎由自取。人分三六九等不假,可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这个人,本就是个无父无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莽汉?他怕谁?
在这样的情况下,已经不能再做什么了。蒋长忠的上级愿意让人长途跋涉把蒋长忠的棺木押送回来,还专程派了个人来说明情况,已经是仁至义尽。蒋重对杜谦等人的劝导和蒋长义等人的悲声没有任何反应。不管再怎么不成器,到底也是他的骨血,他难过;可是这样的死法,丢尽了他最后的脸面,他也难过。
但是没有时间给他缅怀和悲伤。老夫人乍闻噩耗,一口痰mí了,当时就翻着白眼晕了过去,上上下下都忙着灌参汤,请太医,他这个儿子必须得守在一旁尽孝。而杜夫人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疯似地找到他,要和他拼命:“你赔我的儿子你赔我的儿子他终于死了,你如愿了”怎么死的不是他如果不是他一定要把蒋长忠送去军队,蒋长忠此刻还活得好好的。她当初那么哀求他,他始终就是铁石心肠。她好恨,好恨。
蒋重麻木不仁地任由她推打。蒋长义在一旁伤心得话都说不出来,而萧雪溪则拿了一方帕子掩着脸装哭,偷偷地看热闹,夫妻二人都不劝。倒是杜谦和独孤氏为杜夫人着想,她已经没了儿子,没了倚仗,怎能再和蒋重撕破脸?当下二人拦的拦,劝的劝,硬生生把杜夫人拖回了房,自与她分析利弊,苦劝她节哀顺变不提。
杜夫人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疯似地嚎哭。哭到后面,她已经完全不出声来,只是机械式的chou泣。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哭,只是觉得悲伤怎么都止不住。nong得独孤氏和她一起哭,杜谦则是愁眉不展。
长长短短的哭声传到映雪堂,听得牡丹直打冷战。蒋长扬问林妈妈要了些丝絮给她塞耳朵:“我出去看看。你就不要出去了,当心被疯狗咬。等会儿我先把你送回家去,此地不宜久留。”又命林妈妈等人看好园子,收拾行李,不要轻易放人进来。杜夫人这会儿只怕是已经疯了,说不定会到处1uan咬;还得防着旁人趁1uan伸手。
牡丹见他bo澜不惊,沉沉稳稳的样子,不由有个猜想,便背着林妈妈等人低声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人脉广,提前天把知道这事儿也不是什么稀罕的。
蒋长扬不承认:“我哪会知道?不过看惯了生生死死而已。好了,盖着被子再睡一会儿,外面的事情都不**的事。”说着给牡丹掖紧了被子。
牡丹听话地闭上了眼。蒋长扬mo了mo她的脸颊,沉思着走了出去。蒋长忠的死法,实在是很干净利落。
太医正给老夫人问诊施针,蒋重无限愁苦的坐在一旁,不知神思所属,就连蒋长扬走进去都不知道。蒋长义小心翼翼地喊他:“爹,大哥来了。”
蒋重僵硬地抬起头来看着蒋长扬,神色有些茫然。蒋长扬自顾自地坐了下来:“人什么时候到?”
蒋重的嘴net微微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蒋长义低声道:“说是五日之内。二哥他好冤……”他突然哽咽起来,再也说不下去。
蒋长扬冷淡地看着他,清晰地道:“三弟请节哀。现在国公府里要靠你了。”
国公府要靠他?虽然是长久以来的心愿,可是蒋长义还是被吓得把眼泪和悲声都收了回去,他迅抬起头来看看蒋重,见蒋重没什么反应,又迅瞟向蒋长扬,随即又有些心虚地把眼睛瞟开,低声而清晰地道:“大哥,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蒋长扬沉声道:“人还在路上,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就不能让他孤孤单单的回家,你要去把他接回来。”
让他去接蒋长忠?蒋长义迅思考起来,还没开口,一旁站着的萧雪溪就使劲儿拉了他一把,暗示他拒绝。那个死女人遭到报应是活该凭什么要蒋长义去接人,做那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他蒋长扬却留下来在众人面前轻轻松松地扮好?这么想管闲事,就自己去啊
蒋长义正在心烦,不知该不该听从蒋长扬的吩咐,被萧雪溪重重拉了这一把,更是厌烦,不由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昨日那种预感仿佛是验证了,蒋长扬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可他拿不准蒋长扬到底是怎么想的,知道了多少,又是怎么打算的。他只是感觉,任他怎么讨好,蒋长扬似乎都不想搭理他。
蒋长扬把他夫妻二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面无表情地道:“你若是不想去也行,我先把你大嫂送回曲江池,我去。”
蒋长扬与杜夫人有仇,与蒋长忠从来不和,他都要去接了,自己这个从来都和蒋长忠关系很好的弟弟怎么能不去呢?哪有嫡长兄跑外头去接人,庶子弟弟却在家里撑门户办丧事的?那不是等于把他所有的野心都暴1ù在外了么?杜夫人看到他撑门户在人前1ù脸,一定会把矛头对准他的,还不如躲到外头去接蒋长忠的灵柩呢。蒋长义忙道:“我去我去”
蒋长扬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用不容置疑地口ěn道:“那就马上准备出吧。宜早不宜迟。”
蒋长义一想通这一节,就显得格外配合,赶紧让萧雪溪去收拾东西。夫妻二人先后回了房,萧雪溪便道:“他让你干嘛你就干嘛啊?你是他养的?好不容易有了这机会,你却只会被他压着……”
蒋长义阴鸷地瞪了她一眼,狠狠道:“蠢货,不懂就给我闭嘴”这事儿现在看来做得很干净,但如果在做的时候不小心被人看破了的话,那就是一辈子的噩梦。蒋长扬到底知不知道?到底知不知道?蒋长义烦躁的使劲扯了扯衣领。
萧雪溪在一旁看着他,觉着他最近的脾气越来越怪了,整个人都阴沉沉的。到底不敢惹他,把无数抱怨的话憋在喉咙里,气呼呼地命人给他收拾东西不提。
蒋重见蒋长扬安排蒋长义做事,眼睛终于亮了亮,希冀地看着蒋长扬:“大郎,你……”
“死者为大。”蒋长扬板着脸不看他:“丹娘不适合住在这里,我先命人把灵堂搭起来我就送她回去。我已经让人去通知族里了,自会有人过来帮忙准备丧事。你还是去和夫人商量,先把墓地定下来吧。”
蒋重一听,不由黯然。蒋长扬这是看他可怜呢,不然怎会在昨日生那种事情之后,扔下那种狠话之后还肯管他?让蒋长义去迎蒋长忠的灵柩,怕也是要把事情都扔给蒋长忠的打算,只要这里的丧事一铺陈开,蒋长扬就不会再出现在这里。这样不行自己已经没了一个嫡子,不能再失去蒋长扬。蒋长扬虽然每次说话都说得很难听,态度也强横,可是他关键时刻总是向着府里的。这说明什么?他面恶心软而且也大度识体蒋重猛地站起来:“你是长兄这些都是你的事情你怎能把它们都扔给族里和义儿义儿他懂得什么?”
得寸进尺蒋长扬眯了眯眼睛,一声不吭地看着他。
蒋重与蒋长扬对视片刻,最终败下阵来。他和蒋长扬就是这样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到从前,这个儿子,已经不是他的儿子了,再也无法挽回。他颓然坐倒,有气无力地朝蒋长扬挥了挥手。蒋长扬看了看才醒过来又开始大哭的老夫人,起身走了出去。
不过一个时辰,在闻讯赶来的蒋家族人的帮助下,灵堂很快就搭了起来,一切事务有条不紊地迅开展起来。蒋长扬趁着没人注意,静悄悄地带着牡丹等人回了曲江池别院,然后一连几天,都在家里关着门,陪着牡丹说话。
杜夫人不吃不喝了两日后,终于重新打起精神,开始喝yao进食,沉默着精心给蒋长义挑选墓地,准备丧事和陪葬品。萧雪溪看到她这样的情形,很识相地躲开她,不敢招惹她。
第五日的清晨,蒋长义终于把蒋长忠的灵柩接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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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8章 崩坏(三)
358章崩坏(三)
蒋长义心神不安地看着杜夫人。杜夫人的反应有些异常。蒋长忠的灵柩到了之后,先前哭得肝肠寸断的她此刻反而没有掉一滴泪,而是在蒋长忠的棺木前站定了,扶着棺木低声说话。他很想知道她到底和蒋长忠在说什么,可是却没勇气凑上前去听。
他在路上跑了两天才接到蒋长忠的棺木,陪着走了三天,三夜二日,没有一时过得舒坦。他总觉得那黑沉沉的棺木里头,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看。一想起这个,他就极为不舒服。他对着萧雪溪摆了摆下巴:“去劝劝母亲。”
萧雪溪十分不情愿。为什么要她去劝?但周围好几个亲眷都看着的,由不得她不去。她将浸过大蒜汁子的帕子在眼睛上拭了拭,眼泪立刻喷涌而出。她这才走上前去扶定了杜夫人,用大家都听得见的声音哽咽着道:“母亲,人死不能复生,您节哀顺变吧。二哥在地下有知,一定也不愿意您这样伤心。”死女人,我看你还怎么害我?怎么让我给你背黑锅。报应来了吧
杜夫人不理睬她,继续絮絮叨叨的说。萧雪溪听得清楚,杜夫人说的是:“忠儿,你放心,我知道你死得冤枉,我不会让你就这样白白死了,称了别人心的。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我也要给你报仇。”
萧雪溪暗里“切”了一声,这仇怎么报啊?明明是那个草包自己不济,招惹了冤家才断送了xìng命。人都被饿狼吃得差不多了,且那人就是个光棍,难道还能杀他全家?杜夫人真是疯魔了。不过……她转念一想,杜夫人这话是不是意有所指?是不是说蒋长忠的死,其实是有人背里下手的?她没听家里人提过要对付蒋长忠,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蒋长扬了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惊了一跳。
“要是大房承了爵,我一定没有好日子过的。”萧雪溪趁着间隙把听来的话同蒋长义说了,她原本以为蒋长义会说几句安慰她不用怕之类的话,但蒋长义反而很沉默。沉默了许久,方问她,他不在的这几日,萧家可来过人了?
萧雪溪道:“不曾,先前使人来说过,要下午才来。”
蒋长义便盯着她道:“等到人来了以后,你想办法让你大哥和我单独见上一面,不许任何人来打搅。”
萧雪溪皱眉道:“没说谁来呢,你怎知他一定会来?”
蒋长义不耐烦:“你按我的话先准备好就是了”
萧雪溪满腹疑虑,却也只得去安排。
到了下午,萧家果然是萧越西和吴氏过来吊唁。萧雪溪见娘家人来了,心情极好,主动陪着吴氏安慰杜夫人,可任她们怎么说,杜夫人都是一言不,只低着头烧纸钱。二人却也不气,只当是在看笑话,杜夫人越不理睬她们姑嫂,她们越是热情洋溢。一个死了的公主的女儿,一个被丈夫厌弃,还死了独子,什么都没了的女人,看你还怎么狂啊?
萧越西则和蒋长义关在一起说悄悄话。
萧越西有些鄙夷地看着蒋长义:“你瞎担心什么?我说过不可能有人知道,就一定不会有人知道。你只管安安心心的,别自己就先1uan了阵脚。”因见蒋长义还是愁眉不展的样子,方道:“他可是和你说过什么了?或是做了什么让你担忧的事?”
蒋长义道:“那倒是没有。”
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担忧什么?胆小鬼。灰兔子就是灰兔子,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还这样瞻前顾后,怕三怕四的。萧越西忍了忍,方道:“你还记得你二哥是为何去军中的么?”
蒋长义道:“当然记得。”当初蒋长忠在狩猎会上出了大丑,这才会被蒋重强行送去军中。而在那件事中,他还记得,杜夫人和老夫人都怀疑是蒋长扬报复他们做的手脚,故意陷害蒋长忠。
“记得就好。我怕你已经忘记了。”萧越西冷冷地一笑。
蒋长义豁然明白过来。杜夫人因为蒋重送蒋长忠去军中,已然恨透了蒋重,那么她对始作俑者蒋长扬又会有多恨呢?萧越西这是要他在杜夫人和蒋长扬之间加一把火,让他们去斗个你死我活,他好坐收渔利呢。可是,蒋长扬有那么容易上当,容易斗倒么?
萧越西冷淡地扫了他一眼:“你父亲最看重的人就是他吧?他说他不承爵,他就真的能不承爵么?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你什么都没占着。有他在前头横着,你就永远都言不正名不顺我们已经把能做的都替你做好了,剩下的你自己总要出几分力才行。记住……”他的声音拖得很长,带着教训的口气:“要有分寸,要顾大局。你看,我们明知道你二哥的功劳都是假的,只要轻轻一戳,他就会原形毕1ù,杜家和他们母子都会倒大霉。为何我没有这么做?因为牵扯出的人会很多,你家也脱不掉干系,你二人自然也得不了好。所以,我才会用这样干净利落的法子,明白么?学着点儿”
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被人强了的东西罢了,在他面前装什么世家公子?装什么高人?蒋长义心里暗恨,面上却半点都不显,仍然恭敬地道:“多谢兄长指点,受教了。”
萧越西微微皱了皱眉头:“我听说你前些日子对溪娘动了手?”
蒋长义忙擦了一把冷汗:“那是因为情势所迫。她当时上了杜氏的当,在我祖母和父亲面前闹得实在不像话。我怕闹出更大的事情来,所以只有……”
萧越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淡淡地道:“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不然……这些事情我都没有告诉过父母亲,老人家最是心疼溪娘,若是再有下次,叫他们知道,我也不好劝。”
不就是警告他,如果再有下次,就要让萧尚书出面来教训他么?蒋长义暗恨不已,唯唯诺诺地道:“不会,不会。”
萧越西这才高高仰着头道:“好吧,就是这样了。我去和你父亲打个招呼。”蒋长忠先前的功劳都是假的,这件事必须寻人提点一下蒋重才是。让蒋重对杜家深恶痛绝,越讨厌越好。
蒋长义满脸堆笑地引他出去:“我送你过去。”
二人从院子里经过,遇到一拨人,都是勋贵子弟,萧越西下意识地就想躲开,蒋长义偏热情洋溢地和那群人打招呼,那群人的眼睛齐刷刷一下子全看了过来,在萧越西的身上打了几个转,纷纷围上来和二人打招呼,有人去拍萧越西的肩头,萧越西厌恶地一缩,大雷霆,挥袖而去。他去的老远了,蒋长义还在后头同人家赔礼道歉。
阴了几天的天终于在下午时分1ù出了点阳光,可是临近傍晚的时候,突然又暗了,接着又飘起了鹅mao大雪。灵堂里冷冷清清的,杜夫人累极了,扶着棺木坐在地上,眼神空dong地看着蒋长忠的灵位,紧紧抿着嘴一言不。
蒋重刚送走一个重要的客人,一想到那客人说的事情,他的心里就犹如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烧。他气势汹汹地冲进灵堂,迎面就看到杜夫人正悄悄拭泪,背影瘦弱孤独。对着蒋长忠的灵位,他的气势立即弱了下来,默然站立了片刻,挥手叫一旁不敢出声的仆从下去,然后走到杜夫人面前,僵硬地道:“人死不能复生,你……爱惜身体。”
杜夫人不理睬他,眼泪流得更厉害了。
蒋重的嘴net动了动,现自己和她再也找不到第二句话可说。他默然叹了口气,准备转身离开。
“你心疼不心疼忠儿?”杜夫人突然幽幽地来了一句。
蒋重沉默片刻,有些不耐地道:“是我的骨血,我怎会不心疼?”
杜夫人仿佛没察觉到他的不耐烦,只抬起头来,一字一顿地道:“他是被人害死的。”
蒋重有些头痛,肯定是被人害死的,这还用问么?
杜夫人仿佛着了魔一般:“有人在背后捣鬼,使绊子害了他,他死得冤枉……”
蒋重忍无可忍,怒道:“当然有人在背后捣鬼多亏得是因为酒后斗殴若是因为冒功领赏被捅破jī起兵愤,死的就不止是他一个,全家都跟着他倒霉”
杜夫人犹如被电击一般,张着嘴看着蒋重:“你的意思是说,他死得好?”
“休得胡搅蛮缠”蒋重烦躁得想把屋子给烧了,指着杜夫人道:“你听着,你和杜家做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了。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好大的胆子忠儿就算是这次不死,日后迟早有一日也会被你亲手害死倘若你本分点,我看在我们二十年夫妻的份上,你还能做你的国公夫人,安享天年,若是再胡来,休怪我无情”
杜夫人直直地看着他,突然爆出一阵大笑:“无情?你要把我怎样呢?我为什么这么做?都是你bī的”
疯婆子蒋重厌恶地扫了她一眼,转身迅走开。杜夫人笑够了,扶着蒋长忠的棺木坐下来,低声道:“忠儿,你听见了么?你爹说你死得好,死得好啊他嫌我们拖累了他……你想不想要国公府啊?我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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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9章 崩坏(四)
359章崩坏(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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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长义拖着一身疲累回到房里,也不同萧雪溪打招呼,径自往netg上躺了,默默地想心事。小说*无广告的~顶点*小说~网收藏~顶*点*书城他该怎么办?萧越西的话听得么?还有杜夫人,听她和蒋重说的那个话,怕是察觉到什么了,如今她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等她一缓过气,说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事来。
萧雪溪刚确定了一桩事,见蒋长义进来就喜滋滋地想靠过去和他炫耀,可他看也不看自己就躺上了netg,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就有些不满:“你在想什么?”
蒋长义翻了个身,背对着她,俨然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样子。萧雪溪猛地推了他一把,不高兴地道:“我有事要和你说。”
蒋长义厌烦地往里让了让,他在想,萧家人瞧不起杜家人,可是杜家人既然能替蒋长忠做手脚冒军功,那就说明他们家还没过气,虽然功亏一篑,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果下了决心一定要摆nong他大概还是可以做到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这桩婚事并不算就把他和萧家牢牢绑在一起了,可以想象,若是他倒了霉,萧家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扔下他,任他自生自灭,左右凭着萧家的权势,萧雪溪不难再谋得一门亲事。
自己不能腹背受敌,萧越西的话听不得蒋长扬若是要这个位子,根本用不着等到蒋长忠死了以后再来捣1uan,他只需要一开口,微微1ù出点意思,蒋重就会双手把这个位子送上去。所以,自己只要稳稳当当地,不要出其他岔子,招惹蒋长扬,就完全不必担心蒋长扬会和自己过不去,不然蒋长扬也不会让自己去接蒋长忠,他却不1ù面。想通了这一节,蒋长义微微松了口气,回头看向萧雪溪:“什么事?”
萧雪溪见他看是看自己了,但那眼神是心不在焉的,表情还有些古怪。不由生气起来,耐着xìng子有些娇嗔地去扯蒋长义的耳朵:“我的小日子有六七天没来了。你听明白了么?”她的肚子里指不定也揣着一个了,她也有了骄傲的资本。
“放开”蒋长义的声音冷得像冰。这个贱人,先是当着全家人的面骂他没出息,又跑去娘家告他的状,现在还想揪他的耳朵?把他当什么了?
萧雪溪唬了一跳,随即怏怏地松开了他的耳朵,生气地起身坐到镜子前,黑着脸一言不。
蒋长义却慢慢地笑了,走到她身边,扶着她的肩膀道:“你说什么?你的小日子没来?”
萧雪溪扭了几扭,不理他。他拉起萧雪溪的手,轻言慢语:“生气了?我刚才在想大事儿呢。”
萧雪溪撅着嘴不理睬他。他温柔地拥她入怀,好话说了一箩筐,见萧雪溪转嗔为喜了,方道:“记着,以后不许再随便对我动手动脚的,什么时候都不行。那次我对你动手,你哥哥已经说我了,虽然我是为了你好,但还是让你在你母亲家人面前丢了脸。”
难怪得刚进来时脸色那么难看,萧雪溪的心里就有些惴惴:“是下头的人1uan嚼舌头,但你以后也别再对我动手。”
蒋长义道:“我疼你们母子还来不及,我们要过一辈子呢,又怎会舍得动你?”见萧雪溪笑了,方轻轻道:“让人来确诊一下,寻个机会把这事儿告诉祖母和父亲,让他们高兴高兴。”
萧雪溪应下不提。
蒋长义便盘算着,要寻个机会去找蒋长扬说说话才是。第二日午后没了客人,他便寻了个空,借着问候牡丹的身体,去了曲江池找蒋长扬。蒋长扬爽爽快快地见了他,根本不问他国公府的事情,只随意提了些琐事。
蒋长义百般试探,最后终于放了心,他的推论是完全正确的,蒋长扬心高气傲,根本不屑要这个国公府,如果不出意外,这个国公就是他了。他当然不会傻到把萧家要做的事情说给蒋长扬听,只模棱两可地表示现在只剩下他们兄弟俩,希望能互为臂膀,互相依持云云。
蒋长扬淡淡一笑,并不言语。
蒋长义现,他再也不愿意单独面对蒋长扬了。他被蒋长扬高高的俯视着,被萧家人当做摇尾乞怜的狗一样,高兴就赏点骨头,不高兴就踢一脚,这种感觉非常不好,他只有变得更强大,才会改变这种现状。不然,就算是如愿以偿得了世子之位,也还是一样的仰人鼻息。因此,在萧越西让他去替闵王办事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去了。回到家又在老夫人和蒋重面前拼命表现不提。至于杜夫人那里,自然也是毫不放松地让人给盯着。
过了些日子,萧雪溪确诊果然是有了喜,夫妻二人不由满心欢喜,只等着寻个合适的时候说出来。这个机会最好是在蒋长忠下葬那一日最合适,看不把杜夫人刺jī得,最好得了失心疯才好。他觉得,杜夫人疯了是最好的,若是死了,他要回家守孝不说,蒋重还会续弦,再生几个兄弟出来可怎么好?因此,杜夫人疯了就是皆大欢喜。这样就是最顾全大局的处理方法。
烛光摇曳下,自得知消息后就一直卧病在netg的老夫人看着面前半旧的小衣服和小鞋子,忍不住老泪纵横,她最疼的孙子啊,就这么没了。这小衣服和小鞋子,还是当年她亲手给蒋长忠做的,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杜氏还留着。
“老夫人,您身子本来就不好,别哭坏了身子。”老汤陪着她一道流泪,低声劝慰她,又递过一块帕子。
老夫人拭了拭老泪,打起精神道:“你说你想给忠儿看一门冥婚?”原本最恨就是杜夫人,可是此刻伤心人对伤心人,看着也没那么可恶了。更何况,明日蒋长忠就要下葬,由不得她不心伤。
杜夫人红着眼睛,低声道:“是,可怜他孤苦伶仃,也没留下一男半女,就这样绝了后,我百年之前,好歹还能给他烧点纸,待我百年之后,怕是坟头都要长草……”说着泣不成声,哭倒在地,“有个人陪着他,我也放心些。”
靠蒋长扬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过蒋长义忠厚,应该不会放任不管。老夫人默然想了片刻,道:“你先去安排吧,寻个合适的人家,多出点钱也不要紧。”
这些日子一直留在房里伺候的老汤见杜夫人被人扶了出去,方殷勤接了红儿递上的汤yao,亲自喂老夫人喝yao,低声道:“白人送黑人,真是可怜。二公子也真是……弟妹都有了人家,他自己却是……”
老夫人明白他们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过继一个孩子到蒋长忠的名下,继承香火。可是,他们这一支不是就此断绝了香火,断然没有从其他支系过继的道理,那就只有从蒋长扬或是蒋长义那里打主意。蒋长义家,还没动静呢,蒋长扬啊,那是嫡子长孙,再看看他们夫妻俩的那样子,怎么可能再说了,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老夫人轻声叹了口气,道:“再说吧。不急在这一时。”
老汤见好就收,不再言语。只盘算着改个日子去看看杜夫人给的那块墓地是不是真的那么好。
偏巧第二日,给蒋长忠丧的时候,萧雪溪就晕了过去,请太医一诊断,就诊出了滑脉。在这当口,添丁真是一件大喜事,蒋重和老夫人都格外欢喜,只觉哀愁都去了一大半。蒋长义偷看杜夫人,却见她只是木然站着,没什么反应,不由得很是失望,看来还是得从她身边的人下手才行。好像金珠最得信任,一定知道不少秘密。
晚上一家子人正围在老夫人房里说话时,金珠捧着一对金镯子过来,道是杜夫人听说了喜讯,送给三少夫人的礼。
顿时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蒋重便叫金珠把那对金镯子放下,把人给打了,却沉默着不说话。蒋云清立刻行礼告退,自回房去绣嫁妆——因着蒋长义的死,她作为妹妹要齐衰一年,不便议嫁,但这门亲事却是板上钉钉子的,故而也要早作准备才是。蒋长义见状便也主动告辞,说是要回房去看看萧雪溪。
待得众人都去了,蒋重才拿了那金镯子仔细查看,可金镯子就是金镯子,规规矩矩的,什么都看不出来。他有些疑huo,自二人那日决裂之后,反倒没见杜夫人闹腾过,安安静静的,半点动静都没有,便问老夫人:“她说要给忠儿看一桩冥婚?”
老夫人点了点头,提了提杜夫人的意思:“我看她的样子,似乎是还想给忠儿过继一个儿子,继承香火。我使人看着的,这些日子她果然一直在办这件事。听说看了好几家,有意于王shì郎家去年病死的二娘子。”
只要杜夫人还想着这些事情就好,他也有些怕她会破罐子破摔。蒋重松了一口气,接着他又忧虑了,继承香火?送这金镯子来,怕是想打萧雪溪腹中这个胎儿的主意?不然怎会直接送到他面前来?他想了想,便道:“她有这个念想也好。下次她若是再提起,母亲就同她说,待孩儿生下来再说,这事儿急不来,让她耐心等着。”
老夫人念了声佛,叹道:“按说义儿也是在她名下的,只可惜她自己先和人家闹得不愉快……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我觉着我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想过几天安生日子。”
330章交换(一)
33o章jiao换(一)
蒋重这些天也在考虑这个问题,蒋长扬看来是指望不上了,只有蒋长义。但现在就算是他上表,杜家也不会同意,还是得再缓缓才行。蒋重沉默许久,道:“再过些日子又再说。”
老夫人剧烈地咳嗽起来,好容易才顺了气,有气无力地道:“早点定下来吧。说到底,这是我们家的事情,他们杜家现下可没资格管。”
蒋重叹道:“话虽如此,可是忠儿刚刚入土,现在就急着办这事儿,未免也显得太薄情。缓缓对大家都有好处。”
老夫人叹了口气,流泪道:“我们家怎会就到了这个地步?”
蒋重无言以对,母子二人黯然良久,蒋重方道:“过继的事情暂时不要和义儿他们提起,省得又要1uan。现下先办好忠儿这件事罢。”
老夫人自应下不提。
转眼入了二月,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和起来,蒋王两府联姻,以蒋长忠配王府亡女二娘,两家人互通婚书,设祭告知死者,择良时拾骨合葬,从此蒋长忠有了配偶,不再是孤家寡人。杜夫人总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
而牡丹自将金不言订下的hua悉数jiao割,算清款项后,就把芳园的一应事务都jiao给雨荷去打理,只隔三岔五让人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她这里大力支持而已。随着月份增大,她的肚子越显得比旁人的大,很是辛苦,由不得她在家中安心养胎,饶是如此,她还是咬紧了牙不敢偷懒,每日总要在园子里散步一个时辰以上,此外一切如常。
这日傍晚时分,蒋长扬从兵部出来,刚跨上马背,就听身后有人好声好气地喊了一声:“蒋郎中。”
蒋长扬回头,却是杜谦,知他无事不登三宝殿,又因他不曾在自己面前摆所谓“舅父”的谱,便也下了马,行礼道:“杜shì郎。”
杜谦便道:“我得了一瓶西域好酒,无人能知是何品种,你是从安西都护府来的,想来必然见过,所以略备薄宴,请蒋郎中一同前去鉴赏。”
什么赏酒,不过是借口,也不知杜家寻自己何事?蒋长扬略微思索了一下,笑道:“在下孤陋寡闻,只怕会让您失望。”
“哪里会?哪里会?”杜谦听他的意思竟然是答应了,不由高兴万分,殷勤在前引路。蒋长扬便让人回去给牡丹报信,道是自己不回家吃晚饭了。
牡丹听说是跟了杜谦去的,不由猜疑起来,杜谦找蒋长扬十分之**是为了承爵的事情。现在蒋长忠已经没了,只有一个蒋长义,没什么悬念。只不知杜谦找蒋长扬,是赞同蒋长义承爵呢,还是要撺掇着蒋长扬和蒋长义争上一争?说来,杜夫人自蒋长忠死后,除了给蒋长忠cao办那场冥婚外,似乎还没什么动作,莫非她已经认命了?听说如今萧雪溪在国公府就是横着走,阖府上下就没一个敢招惹她的,就是忍让如蒋云清,也都多有不满,却没听说杜夫人与她闹过不愉快。
蒋长扬却也迅,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回了家。牡丹迎着了他,笑道:“怎地这么快就回家了?”
“原本也不过是有事才会坐到一处,说完就走了,谁有心情陪谁喝酒谈心?”蒋长扬先洗了手,轻轻抚mo牡丹凸起的肚子,笑道:“小东西今日可听话?”
牡丹幸福地道:“有些皮,早上踢了我好几脚。这会儿却是不动了,约莫是睡着了?只怕夜里又要踢我,有些晨昏颠倒。”
蒋长扬便笑话她:“我家媳fù最知道小东西什么时候睡觉,什么时候醒着。”
说了他也不懂,牡丹懒得理睬他,只笑问:“杜谦找你何事?”
蒋长扬哂笑:“杜氏真是有个好哥哥。再恶毒的人,也是有人疼的。”酒过三巡,杜谦竟然起身对他下拜,替杜夫人请罪,求他将来承爵后,对杜夫人稍微垂怜一下。
“她只是对着旁人恶毒,又不是对着她的至亲骨rou恶毒,自然有人疼。”牡丹皱眉:“杜家什么意思?明知咱们说过不承爵的。莫非还怀疑你心口不一?”
蒋长扬道:“自然是试探。我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即便是圣上问我,我也不会答应。”他拒绝以后,杜谦便透消息给他听,道是如果蒋长义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是男孩,就要过继给蒋长忠,就算不是,将来也要把嫡长子过继给二房,换而言之,这就是杜家同意蒋长义顺利承爵的条件。
蒋长义自是不知会不会应允,但可以想象,萧雪溪一定不依。牡丹沉思片刻,道:“我觉着杜家的态度有些奇怪。”原来杜夫人有多仇视她和蒋长扬自不必说,包括她肚子里的宝宝,那个恶毒的女人都不肯放过,如今杜家主动找上蒋长扬,竟是求和一般。莫非真是杜夫人式微,所以不得不让步?她觉得杜谦这些行为严重违反了杜夫人的xìng格规律。
蒋长扬的心情不是很好,轻轻叹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不必管他们。”
牡丹敏感:“什么意思?”
“这事儿只怕谁也讨不了好,好戏还在后头。”蒋长扬摇头,寻了一卷书,道:“不要想了,我读书给孩子听。”
牡丹遂收了心神,笑着靠过去:“读得好听点儿。”
“怎样才叫好听?”蒋长扬轻轻弹了她的额头一下,又忍不住在她net上亲了一口,柔声道:“不如,摘些竹叶来,我吹叶笛给你们听?”
牡丹笑道:“好呀,吹十,都要好听。”
蒋长扬叹道:“你当我是专门做这个的呀?随便一张嘴就是一?哪儿有那么容易?”
牡丹眯笑着道:“在我眼里,你就是做什么都很容易。”
蒋长扬闻言,不由心里一动,捧定了牡丹的脸,静静地盯着她看。牡丹眨眨眼,微笑着就等他说几句情话来听听,她可是如他的愿,吹捧他了呢。偏生蒋长扬认真看了她一回,捏了捏她的脸颊和下巴,促狭地道:“又白又圆,好似一个银盘。又软又滑,好似一团面团。”
牡丹心中那点旖旎顿时dang然无存,气得使劲掐了他腰间的软软rou一把:“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吹二十。”
蒋长扬夸张地求饶:“会吹断气的。”
某女凶悍地咆哮:“我不管不吹满二十别想睡觉”
某男胆怯地求饶:“夫人,我错了……”
宽儿和恕儿在帘下听见,捂着嘴偷笑了一回,自去摘了洁净的竹叶奉上,在帘下搭着听了回叶笛。
第二日傍晚,蒋长扬刚回到家,顺猴儿就迎了上来,低声道:“查出来了。前些日子,二公子的灵柩才归家不久,刘子舒就曾经找过杜谦。没两日,杜家就派了人去安北都护府。”
果然不出他所料,杜谦如此作为,多半是查到了什么,今日试探自己不过是第一步,之后必然还有后着。萧家自以为天衣无缝,谁知还是被景王的人给盯上了,这回杜家和萧家算是彻底结上仇了。只是这刘畅,最近未免也太活跃了,什么地方都有他的身影,什么事他都要net片刻,道:“让人盯着点儿。让人去和潘二爷说,让他明日在西市米记定上一桌席,请刘子舒聚一聚。”
顺猴儿立即飞也似地跑了出去,直奔楚州候府去寻潘蓉不提。
刘畅低头转动着手里的琉璃盏,殷红的蒲萄酒在里面折射出红宝石一般的光彩。他微微眯起了眼睛,net边1ù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蒋大郎要请我?”
潘蓉笑道:“是,就在你这米记,你可要把最好的东西都备上。别丢了我的面子。”
刘畅冷嗤:“你有什么面子可言?当年在我面前还能随时算计撺掇一下我,如今跟着他,就只会摇尾巴。”
潘蓉怒了,抓了一把干果往他脸上砸去:“那是你自己没本事眼红啊?嫉妒啊?那就拿点手段给我看看?若是值得我跟在你后头摇尾巴,我也摇。有本事这话你当着他说呀。”
刘畅挥袖挡去干果,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淡淡地道:“开个玩笑而已,你作什么?”这会儿他招惹蒋长扬做什么?吃饱了撑的?他自去岁投靠了景王之后,真是享受了一回被人看重的感觉。经过一年多的经营,如今已然有了依附自己的一群人。这群人与当初他那群人不一样,个个儿都是手上能出点活儿的,十分得用,他也不再像当年那样愣头愣脑,凡事只求当时痛快,不问最终结果,总给人当枪使。每行一步之前,总要左右思量,回头张望,事情要办成,还要随时防着自己被人撇开当替罪羊,一句话,谁要死要倒霉都行,就是不能是他。
到底是多年的狐朋狗友,他没说出的那些话潘蓉都知道。潘蓉叹了口气,有些同情地看着他:“你这辈子就打算这样hún了?”有关清华郡主的流言满天飞,他这顶绿帽子锃亮锃亮的。
刘畅有些心烦,皱着眉头道:“不这样又如何?你告诉蒋大郎,不必请客了,他要问什么,我都知道。你这样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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