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浮出海面
大成一百三十四年,六月初五。
丹华宫已经在海底停留了整整五日。
这些日子,丹华宫内部的一切初步走上了正轨。没有发生大规模的冲突和暴乱,也没有发生大规模的对峙的仇杀。
“这丹华阁果然不简单!难怪能在区区几十年内,从一个名不经传的,需要依附着四海丹行生存的小丹铺,发展成如今在中州大陆和广兰大陆上拥有无数分阁,威望更胜四海丹行的大商家。”有个天机门的元婴期修士低声对站在一边的金恒感叹道,“瞧着他们这行事章法,狠辣有之,大方也有之,金恒师侄,你这眼光果然不俗!”
“师叔过誉了!晚辈也是听师尊提起过,楚君玉真人是清羽真尊一手教出来的,她既然看重丹华阁,这丹华阁便有独到之处!”金恒微微含笑,谦虚道。
“哈哈,你这小子一向会说话!”这元婴期修士淡淡笑了笑,“师侄你的眼光也一向过人,不必把什么赞誉都推到师尊身上!看起来,丹华阁与天音阁似乎关系不小啊!”
金恒温和道:“丹华阁起家于天音城,在道魔大战之中全力相助清羽真尊,从而借天音阁之势崛起;又在广兰大陆的兽潮冲突之中,再度大肆扩展。听说,丹华阁与中州大陆和广兰大陆上的妖族关系也相当密切。纵观这几十年的历史,丹华阁可以说是借着战事起家的。如此,丹华阁阁主的眼光和手段可见一斑。”
“金恒师侄。我是问你丹华阁的主人究竟是谁!你小子倒好,还和你师叔我做起了官样文章。”元婴期修士笑骂了一句,若有所思道,“这丹华阁的幕后之人,应该也是清羽真尊吧?至于楚君玉,这丹华阁,眼下应该是她在做主,我说的可对?”
“师叔慧眼如炬,晚辈佩服!”金恒眼中微光一闪,随即道。
元婴期修士捻了捻长须。正待再说什么。便见到紫衣和几个金丹期修士从远处匆匆走来。
“师兄,师叔!”紫衣眼中满是兴奋道,“晚辈刚刚从任务殿过来。任务殿挂出了任务单,说是丹器殿正在打算炼制随身药园。正要向各处副殿招募炼器师!”
“哦?竟然有此事?”元婴期修士眼中一亮。“若是有了随身药园。我们便可以种植各种灵药,保证丹药供应了!”
“是啊!任务单上还说了,凡是参与炼制的副殿。可以优先兑换一处随身药园。师叔,咱们天机阁懂阵法的多,炼器师应该也不缺吧?”
“虽然不多,但也不至于一个都没有!”元婴期修士瞧了早有所料的金恒一眼,“金恒师侄,你也是殿主,此事还是由你去安排吧!”
“晚辈领命!”金恒行了一礼,带着一脸兴奋的紫衣离开。
路上,紫衣犹自担心道:“师兄,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海底呢?”
“不会太久吧!”金恒微笑安抚道,“等外头的地震停下来,咱们就可以离开了……”
“那就好!这些日子,外头一天一小震,三天一大震的,我都觉得无聊了……”
海底并不是绝对的平安,坠落的陨石有的落到了海底,引发一场场海啸和地震。好在他们选择的地方地势稳固,又远离海面,受到的影响不大。
但是这样一来,战宫里的修士也不敢轻易离开。他们只能固守在深深的海底,静静等待着这颗满是冰和水的星球,飘出碎星潮汐,飘到星际虚空的某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这样的等待总是令人焦灼的,修士便纷纷琢磨出一些消磨时间的法子。
庶务殿之中新开放了一处演武堂,专门供精力过剩的修士比斗。丹器殿一侧新开放了一处小型交易市场,供修士们自由交换所需物质。
而这会儿,楚君玉正在丹器殿之中。花粟鼠也在这里,他们身边,围绕着十来个炼器师。
花粟鼠能设计得出规模庞大的战宫,自然也设计得出简单许多的随身药园。
这会儿,它正将炼制随身药园时所需的材料清单、矿石熔炼方法,阵法篆刻方式一一传授给这些炼器师。
随身药园可以用虚空界石来炼制,花粟鼠分派好了任务,便盯着这些修士干活。
不久之后,来自各个副殿的炼器师也加入进来。楚君玉见花粟鼠自己就能撑得起场面,交代了守在一边的修士几句,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丹器殿。
她来到了主控室,借助主控室的水镜,可以大致窥探到这颗星球正在发生的蜕变。
燃烧的陨石落在冰雪之上,将冰雪融化成了雪水,雪水又汇入被陨石撞击出的凹坑之中,形成了河湖和海洋。
陨石的撞击也导致了大地板块的开裂和漂移,在水和风的作用下,形成了形形色色的复杂地势。
楚君玉轻轻向着水镜之中打出一道灵诀,水镜之上的画面再度翻转。
这一次呈现出来的,是星体周围的情景。
蓝色的星体被大片红白相间的碎片包裹着,缓缓向着西北处的大片白色方向移动。
按照目前这颗星体移动的速度,想完全离开陨石海,还需要三个多月。
君玉不知道这颗星体现在飘在了哪里,又将会停留在哪里。便是花粟鼠在这里,也计算不出这个结果。
主控室之外的丹华宫熙熙攘攘,演武堂里不时有喝彩声传出,交易市场上人头攒动,相当热闹。
君玉在主控室里整整停留了三个月,三个月来,丹华宫中人都忙着在新炼制出来的随身药园里试种灵药,倒也没有什么大事。
九月十五日。持续不断的海底地震停了下来。从主控室的地图上,君玉注意到,他们所在的这颗星体终于冲出了陨石海,最终流落到了一片广漠的虚空,围绕着一颗明亮的恒星旋转。
十月初,这颗星体的运转速度稳定了下来。海底的丹华宫开始缓缓上升,浮出了海面。
所有的修士都停下了修炼,走到舷窗边,向外眺望,
星体上的积雪大部分都已经融化。留下处处被积水冲刷过的沼泽。
金色的阳光从天空上洒落出来。海水温凉清爽,并没有恼人的鱼腥味。
终于出来了!
在黑暗里待久了,阳光竟也是如此温暖而美丽。
战宫继续飞上了天空,掠过广阔的大海。掠过满目疮痍的高山。掠过一片由淤泥堆积而成的冲积平原。
最后。战宫停在了一处高原之上。这里没有冰雪,气温刚刚好是不冷不热。最重要的是,这片高原上没有积水和淤泥。相对干爽。而高原之下,是一条浑浊的长河,以及面积辽阔的冲积平原。
此处的灵力也相当充沛,高原背阴面就是群山。从天上向下看去,他们甚至能看到一片闪亮的光辉。
那是大型灵石矿脉的一角。
没有修士反对将战宫停在这里。
背阴面的大山之中有灵矿,向阳面的冲积平原可以开垦为灵田。这正是个适合安营扎寨的好地方。
战宫停稳,窝在战宫之中许久的修士纷纷走出来。一个副殿为一个小队,简单商议了会儿之后,各自寻地方,去开辟属于自己的洞府。
楚君玉则迅速带人探明了附近的灵脉,绘出了灵脉图,召集各个副殿殿主,商议开采事宜。
过去的三个月,丹华阁在战宫之中树立了极高的威望,一番商讨之后,便定出了方案。
“开采收获八二分,副殿占八分,丹华阁占两分。”楚君玉道,“庶务殿依旧以贡献点收购矿石。”
余人纷纷应承下来,这个分配比例他们不吃亏。毕竟,很多时候,他们还是需要战宫做后盾。
“执法殿修士随机巡视,若是有修士遇险,他们也会及时前去援手。在此过程之中,若是发现新的矿脉,也要通传庶务殿,再做统一处置。当然,发现并报告矿脉的修士,庶务殿也会给出相应的贡献点奖励。”
众修士也想不出反对的理由,有人问:“若是开采过程之中发生冲突怎么办?若是有人杀人夺宝,又该怎么办?”
“若是发生在同一个副殿之中,由殿主全权处置。若是发生在不同副殿之中,则要保留证据,移交执法殿公开处置。如此可好?”楚君玉道。
丹华阁到底不是这些人的直接上级,不可能过多插手各个副殿的内政。它只要在不同副殿发生冲突,殿主无法处置之时,适时调和纠纷就足以。
虽说执法殿此举有置身事外,坐山观虎斗之嫌,但众修士心中也明白,它们终究不是统一的一个门派,顶多算是不同势力组成的一个脆弱联盟。
散会之后,众修士纷纷行动起来,开始改造这个暂时的栖身之所。丹华阁的丹师们则开始改造灵田,他们没有参与开采灵石,这些灵田算是他们的私产。
倒是没有修士与丹华阁争这些灵田,在他们看来,灵田的灵植种植时间长,收益少,是人人都避之不及的烫手山芋。
“小姐,您说,他们会不会也着手炼制战宫?”长生问。
“让他们炼制就是了!”楚君玉道,“我们总是要想办法回去的,多上几座战宫也不错。”
“可是,小姐之前说,收益八二分成,只怕他们未必愿意白白将两成收益送过来。”长生担心道。
“没关系,这些矿脉的产出不是都估算过吗?每日可能出产多少,总共出产多少,我们都做过估算。把这些估算结果通报给他们,到时候,该怎么办,他们这些殿主心里应该有数。反正,丹华阁炼丹师最多,各种疗伤丹药也多。如今,灵田和灵植的种子又大量控制在我们手里。若是副殿交上的灵材与预算对不上号,我们便直接断了他们的丹药供给就成。”君玉道。
长生点了点头:“只怕,这些人之后便能反应过来。他们手里有随身药园,灵植种子不少。至于灵田,我们能改造灵田,他们也可以从别处找到灵田。”
“你可还记得,之前,我们发放的都是些什么灵植的种子?”君玉问。
“是生长周期短的低阶灵植!”长生眼中透出一点儿恍然,“对于结丹期修士来说,这种低阶灵植价值不大,也炼制不出来对他们有用的丹药。所以,他们还是必须依赖丹华阁的丹药供给。”
“不错!只要掐住了丹药的来源,我们便不会被动。所以,随他们去吧,我们不阻挠,也不会插手。”楚君玉又道,“借着这个机会,不妨与天音阁合作,咱们也可以多添上几处战宫!”
长生微微瞠目,随即也明白过来,转身去安排这些琐事。
各种各样的矿材从大山之中被开采出来,再被炼器师们淬炼成可以直接使用的矿物。
“殿主,咱们就把两成收益这么白白送给丹华阁吗?”某一处灵矿之中,有个瘦小的妖修如是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殿主愤愤道,“你以为本殿主愿意吗?你瞧,人家早就把这里的产出估算出来了,本殿主就是相瞒报,又能瞒报下多少?”
“我们就是不给,他们丹华阁又能怎样?”瘦小妖修道,“现在,我们已经不需要依赖他们的战宫了。丹华阁不过区区三百人,还不到我们副殿的三分之一。他们还敢强要不成?”
“蠢货!”殿主啪地猛拍了一下岩壁,“你莫不是忘了那只蠢老虎是怎么死的了?丹华阁可不是那么好挑衅的!这时候,谁先出头,谁就是众矢之的!你以为,那些天音阁、天机门的人修,会不借着为丹华阁要回公道的名头,先灭了我们吗?别忘了,这时候,少一个副殿,就少了一个分资源的大户。”
“殿主教训得是!”瘦小的男修也明白了过来,“所以,咱们看不惯丹华阁,也有别的修士看不惯咱们!”
“总算是说了句聪明话!”殿主重重坐到了地上。
谁料,这时候,他屁股下的地面猛然震颤起来。
(未完待续。)
07.一线生机
仿佛一场大地震正从地壳深处袭来。
所有的修士立即御剑飞上了天空,丹华宫的战宫也同时升空。
在他们的眼皮子下,一条深深的裂缝从高原正中裂开。仿佛大地上张开了一张黑洞洞的巨嘴,冷冷的寒气化作烟云蒸腾而出,即便是在天上,也能觉察到几分寒冷。
丹华宫主控室之中,花粟鼠正忙着向楚君玉说着最新的发现。
“真人,有两座战宫正从不同方向向着这里赶来。”
“他们还有多久能赶到?”
“三天之内!”花粟鼠道,“从战宫的外表来看,这战宫的品级相当不错,不是我们所能力敌的。就是想逃走,也很难。”
“这道新出现的裂隙又是怎么回事?”
“不知。”花粟鼠道,“裂缝下应该有禁止,隔绝了一切手段的探查。当然,这也说明,裂隙里有传承或者遗址类的可能性不小。”
“正向着赶来的两座战宫,它们的目的地是哪里?”楚君玉又问。
“好像就是我们这里!”花粟鼠说道。
“莫不是这条新出现的裂隙有关系?”楚君玉暗暗道。
然就在这时候,异变再起。
黑洞洞的裂隙里,忽然有几道五彩的光柱冲天而起。光柱之中涌出来的灵力纯粹浓郁,给人一种神清气爽之感。
随着光柱涌出的,还有虹桥和仙鹤彩鸾的虚影。以及缥缈的乐声。
“瞧着这模样,这地下想必有不凡之物现世!”有个修士嘀咕了一句,转身道,“既然有机缘,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
说罢,他当先冲了下去。
他之后,许多修士也御剑冲了下去。
丹华宫在天上打了个转,眼见着越来越多的修士冲入裂隙之下,却再也没有人上来过。
“真人。那两座战宫加速了!目的地应该也是咱们这颗星球。”花粟鼠紧张道。“这速度真快!顶多三个时辰,他们便能先后赶来。”
长生不知何时也走进了主控室,皱眉望着水镜之中的情景。
而这时候,主控室的传讯玉符里。居然响起了凌霄宫那只小雪狐的声音。
花粟鼠立即联系上了那只狐狸。
“才几个月不见。你们怎么又换了一身皮。连我都险些认不出来了!”花粟鼠声音中有慢慢的不甘心和喜悦。
凌霄宫的雪狐狸只是简单问了问丹华宫的近况,随即道:“一个时辰之后,我们就能赶到。至于那条裂隙。真尊测算过,很可能是万宝宗的门派旧址。万宝宗几万年前迁居流光界,旧址中虽然有危险,但应该不会太致命。”
“也就是说,这旧址里的东西都是人家不要的,好东西不多了?”花粟鼠不满道,“就这么一个废弃的遗址,还要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
“话不能这么说。”君玉听出来,这是多宝真君的声音,“万宝宗有的是化神期之上的修士。他们留下的东西,对我们这些金丹期和元婴期的小修士来说,也算得上宝贝了。”
君玉淡淡笑了笑,道:“可是,似乎还有一座战宫正向着这里而来。那是谁家战宫?”
“就是如今流光界万宝宗的战宫!”这次却换了叶清羽的声音,“遗址之内情势多变,你们先下手。至于万宝宗,自迁居之后,万宝宗就没落了,我也不是无备而来。”
要的就是这句话,君玉放下心来。又听叶清羽道:“不要让战宫直接进入裂隙之中,一般来说,这种地方有自动防御的设置。个人的寻宝无所谓,若是战宫入侵的话,性质便不一样了!”
楚君玉记下了,迅速将这话传了下去。众人精神一震,纷纷御剑而下。
君玉收起了战宫,战宫之中的众修士结队进入裂隙。
然一踏进裂隙之中,众人便觉眼前一黑,再清醒时,已经与众人分隔而开。
君玉出现在了一间闭塞的石室之中。
一进入这石室里,便有一股无形的压抑紧紧锁住了她。
她运转神通术,发觉这处空间之外,有无数条交缠在一起的无形锁链。再往外,便什么都看不清了。
“空间锁?这么大的手笔!这种地方,别说逃出去了,就是连一条传讯也发布出去。我不会被直接传送到关押门派重犯的地方来了吧?”君玉嘀咕了一句,点燃不尽木做成的火把,仔细打量起周围的一切来。
石室里灵力稀薄,四周的墙壁解释棕黄色的巨石砌成。君玉敲了敲石壁,仿佛是敲击在黄铜之上,声音清泠泠的,余韵悠长。
是黄钟石!君玉认出了这种灵矿。
黄钟石,品阶在七品,声音澄澈,如寒寺晚钟。通常用来制作灵器之中的乐器。
以黄钟石雕琢而成的玉箫古琴,都是极品。但这种材质质地极硬,饶是已经结丹了,也轻易动不得。
除去材质精贵些,这些墙壁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稀奇之处。到处是一片光秃秃的棕黄色,仿佛是一个价格高昂的牢笼。
看起来,万宝宗的底蕴果然不一般呢!
楚君玉凑近这些巨大的黄钟石,不尽木的火焰不小心燃到了墙壁上。
君玉当即发现,那墙壁被烧黑了一块。
怎么可能?
她若有所思,继续以火焰灼烧墙壁。
黑色在墙壁上扩散开来,墙壁上的黑色却并不均匀,有些地方,露出了笔画似的白痕。
“原来,这墙壁上涂了药水。只要用火焰一熏,就会呈现出自己来。是什么东西,居然要用这种隐晦的法子来掩饰呢?”
君玉举着火把,慢慢烘烤过四面的墙壁,甚至是洞顶和地面。
不久,这间黑色的石室里,白色的字符一行行呈现出来。
君玉仔细查看了那些符文一番,发觉这居然就是那个空间锁的阵纹。
本来,若是没有这些阵纹,君玉还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也许只能依靠乾坤炉上的禁止强行破禁。而现在,有了空间阵纹,事情就变得简单了起来。
这些阵纹明显就是为想破除此间的修士准备的,阵眼的位置就那么大喇喇地画在了房顶上。
她笑了笑,祭出寒冰剑,一剑挥出。
一朵冰莲花从剑尖上飘进了洞顶。
只听“哗啦啦”一阵嘈杂。
眼前的场景再度大变。
君玉的身前,一扇石门凭空出现在了前方。
推开石门,石门之内,是一间逼塞的房间。
房间正中,一具晶莹的骷髅倚墙而坐。骷髅的手指,诡异地指向正上方。
君玉顺着手指的房间看去,寒冰剑轻轻刺入那方石壁。
石壁上剥落下来一块棕黄色的墙壁,一张薄薄的丝绢飘落下来。
楚君玉挥手接过来那方丝绢。
丝绢上书:“吾乃万宝宗第七十二代掌教,被歹人所害,囚于此处两千三百余载。
近来风云突变,余亦感大限将至。故耗尽平生修为,卜算此界安危,卜算万宝宗存亡断续。
卦象凶险,示余此界有灭世之危,而万宝宗亦有盛极而衰之象。
然天道有常,常予我辈一线生机。
余生于斯,长于斯,纵含冤被困,亦不忍见此界灭世,见故友遭劫,见宗门衰落。故以精血心魄为祭,求一线生机。
生机所指,仅仅“千月”二字。余万分不解其意,亦不知千月是何物。
弥留之际,今昔种种,恍如一梦。
想余昔日为掌教,声名赫赫,一妄言亦可传遍天下,为众修士尊敬躬聆。如今为阶下一囚,穷困囹圄,纵千万般真言,声嘶力竭泣血,亦无一人听。
自救尚不可得,何况救人乎!
每思及此,常心煎神熬,痛不欲生也。
若有同道至此,见吾手书。尚请道友怜吾一生苦心,寻得生机之中真意以告吾。
千月,千月!
余至死不能释怀也。
暗室囚徒,无物相赠。唯有万宝宗历代掌教信物,今传于道友。
另有脱困之法,相赠道友。此法难之又难,可行与否全在机缘,望道友珍重!
万宝宗第七十二代掌教,秦天华敬上!”
看罢此书,君玉收起丝绢,看向身前的这具骷髅。
想来这就是那个秦天华吧?
他倚墙而坐,空洞洞的眼眶注视着正前方棕黄色的墙角,眼中仿佛满是执着的痛苦和煎熬。
弥留之际,这样一个倒霉的掌教,心心念的居然不是复仇,不是自由,甚至不是宗门,而是“千月”二字吗?
为求一真意,万物皆可舍。
楚君玉席地而坐,正对着这具骷髅。
沉思半晌,方道:“前辈欲寻此中真意,晚辈虽然不知其中究竟,或有些许猜测。千月,当指千月界!”
骷髅颤了颤,空洞洞的眼中,渐渐飘出了一个虚影。
这是一个很浅淡,很浅淡的神识。也不知秦天华究竟用了什么法子,留下了这一道保存至今的神识。
“晚辈便是千月界中人,前辈所说的一线生机,大约便和千月界有关。”
君玉说到这里,停了停,接着道:“晚辈不知这一线生机指的是什么,但有朝一日,定当竭力查清楚。”
那道神识抖了抖,消散了。一枚玄铁戒指用虚影消失的地方掉了出来。
紧接着,骷髅化成齑粉,仅有那玄铁戒指落地的声音,在石室里反复回响。
(未完待续。)
ps: 下一章就热闹了。叶大他爹就要出场了。
08.风流成性
楚君玉收起玄铁戒指,戒指之中,有一面浅紫色的令牌,以及一张丝帛。
令牌想必就是万宝宗的掌教令,丝帛上是一则法诀。
这则法诀,是一门炼器师炼化灵矿的法诀,名叫“融火术”。
对于炼器师来说,这是一则难得的宝贝。只因为,这门法诀能使得炼器师在炼化灵矿的时候,不断提升真火的品阶。
同时,这门法诀还可以吸收天地异火,从而使得自己的真火不断进阶。
可惜,对于被囚困在这里的秦天华而言,这份法诀却无甚用处。
看这位掌教身上,除了这个不知道藏在何处的玄铁戒指,连一个最低等的储物袋都没有。周围除了坚硬的黄钟石,也没有别的炼器材料,更不可能有什么天地异火。
所以,这位掌教想出去,只能用自己的真火炼化黄钟石了。
可是,想把这些不知道有多么厚的黄钟石炼化,只怕要耽搁上几百几千年吧?
君玉想了想,还是决定修炼这份法诀。她手里还有凤火,也有不少灵矿,自身真火更是九幽火这种奇火。
先将凤火取出,照着融火术上的法诀,灵巧地结出一个个手印。
九幽火也飘了出来,两团火融合在了一起,相互撕扯。
手印一个个结出,凤火的声势越来越弱。
这个过程持续了半个多月,等进入七月份。两分火焰才得以二合为一。
此时的九幽火,银白色之中多了点儿金色,看上去华贵而美丽。
接下来,君玉便开始直接熔炼周围的黄钟石。
白中洒金的火焰,品质更胜从前,熔炼起矿石来也要迅速得多。
黄钟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大块大块的黄钟石化作了手中鸽子蛋大小的金黄色矿石,被君玉收进储物手镯之中。
花粟鼠跳出来懒懒地看了一眼,便没什意思地回了自己的战宫。
石室在一天天扩大,君玉耐下心来熔炼黄钟石。不知不觉间。三个月悄然过去。
这时候。原本不过丈许长的石室,此时已经成了一条近百丈长的甬道。
“这万宝宗真是大手笔,这么多的黄钟石,全部堆在这里不用!”花粟鼠跳出来。嘀咕道。
“是啊。黄钟石是珍稀灵材。万宝宗怎么不曾开采呢?”君玉也想起了这一点,“也许,他们开采不了。这个可能性不大,一个高手累累的大宗门,怎么可能连黄钟石矿脉都开采不了。那么,另一种可能便是,他们不知道这一处矿脉的存在。”
“怎么可能?”花粟鼠反驳道,“他们都把人关进了矿脉之中,还会看不见周围的矿脉?”
君玉笑了笑道:“也许,这附近本来就做过什么掩饰呢!你别忘了,咱们现在看到的一切,和几万年前的一切根本不是一回事儿。也许,几万年过去,当初的手段都已经失效了。”
“还真有这个可能啊!”花粟鼠眼睛一亮,“这么说,这位倒霉的掌教也留了一个心眼。这处矿脉,很可能是宗门的秘库之类的所在。这样的地方,历来是宗门里的最高机密,他们囚了掌教,自然也有可能根本不知秘库的秘密。”
楚君玉也点了点头:“若是有秘库,会在哪里呢?”
“就在这处矿脉之中!”花粟鼠脱口而出。
“那么,秘库的钥匙呢?”君玉又问。
“掌教令牌!”一人一鼠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君玉从储物手镯里取出了那枚紫色令牌,分了一缕神识炼化令牌。
果然,令牌之中,万宝宗的地图和秘库清晰地映在了她的识海之中。
随即,令牌在半空里打了个转,向着某一个方向飞去。
君玉便沿着令牌的去向,继续熔炼矿石。
再三个月后,也就是下一年的一月份,君玉正在熔炼黄钟石的时候,一股劲风从石头的另一边袭来。
猝不及防之下,君玉被这掌风打得倒飞了出去。
她施展神通术,勉强控制住身形,落在墙角边。
只见正前方的石壁破开了一个大洞,洞口两侧的黄钟石足足有一丈厚。
居然能将一丈厚的黄钟石打穿,并伤到石头外的楚君玉,此人的修为之深可见一斑。
烟尘落尽,从洞口之中走出三个人来。
“楚君玉,怎么会是你?”有个穿着丁香色衣服的女修抢先跑了过来,吃惊道。
楚君玉勉强压了压伤势,勉强笑了笑:“月灵,你也在这里?”
月灵身后,又走过来一男一女。
男子生得丰神俊朗,女子生得柔媚过人。君玉看不清楚这二人的修为,却也知道,他们的修为只怕很高。
“雪界主,红夫人,这是月灵的故友,楚君玉!”月灵转身,微微含笑道。
君玉此时方发现,月灵比之当初也变成了很多。
此时的月灵,仿佛一朵雨后的红海棠,明艳、自信也高贵。那是种让人觉得如沐春风般的美丽和优雅,不迫人,不冰冷,一颦一笑,都让人心里舒服。
男子探究的眼神打量了君玉一眼,随即淡笑道:“倒是本座误伤了月灵的朋友了,还望姑娘勿怪!”
楚君玉大致猜到了他的身份,流光界的界主,她家主上大人从来不提的生父,雪子宸。据她所知,此人是分神期修为,此时居然对她一个小辈致歉。这种感觉,分外惊悚。
她行了个晚辈礼道:“是晚辈行事无状,冲撞了界主和夫人,还望前辈勿怪!”
雪子宸笑意深了些许,扔过来一瓶丹药。语气之中居然透出几分关切:“这是玉华续命丹,楚姑娘先疗伤吧!”
月灵不动声色地看着诡异的场面一眼,红夫人嘴角微抿,透出些许不悦来。而雪子宸,竟以一种相当感兴趣的目光注视着楚君玉。
虽然心中一直在打鼓,君玉也不客气,自行走到一边疗伤。而红夫人却问起了月灵:“月姑娘,不知你这位朋友是哪里出身?瞧着她的头发,似乎有些奇异。”
月灵轻声道:“君玉与晚辈一样,都是小世界走出来的散修。说起来。我们已经有几十年未见了。”
君玉留心听着。记下了月灵给自己编造的“出身”。
雪子宸沿着甬道转了一圈,什么也没有发现,又转了回来。
红夫人还在向月灵套话,月灵不动声色地应着。却是一味以“多年不见”想推拒。
红夫人似乎想发火。偏偏月灵礼数极周到。她半点儿刺儿都挑不出来。
半个时辰之后,君玉起身,月灵也迎了上来。
雪子宸走到红夫人身边。低低说了几句话。红夫人眼中怒色一闪而逝,却没说一个“不”字。
“楚姑娘,你是如何走到这里来的?”雪子宸指着被破开的洞口,道,“依着本座的感知,这石壁绝非一丈厚。应该是有人用了什么手段,融掉了部分石壁。本座方才瞧过,这周围有灵矿熔炼的痕迹。楚姑娘,你该不是把这些黄钟石就地熔炼了吧?”
红夫人亦帮腔道:“楚姑娘,你若是有什么秘法,还是说出来得好。子宸是流光界的界主,等回去之后,必然不会让你吃亏。你这般藏着掖着,可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君玉微微笑了笑,道:“夫人言重了。其实也不是什么秘法,在下不过是早年得了一种异火,熔炼起灵矿来容易些罢了!”
“哦?什么异火居然有这般大的能耐?”红夫人道,“这黄钟石可不是那么好炼化的!”
“这异火是前辈所赠,还请夫人过目!”君玉也不啰嗦,直接放出了自己的真火。
银白色的火焰华贵非凡,红夫人眼中露出了惊叹和艳羡之色。
“这异火应该是由凤火和九幽火融合而成,可对?”雪子宸一眼就看出了来历。
“前辈所言不错!”君玉恭敬道。
“不知是哪一位前辈这么大的手笔,赠了你这样一种难得的奇火?”红夫人微微含酸道,“你区区一个结丹期修士,你那长辈居然也放心把这种异火交给你!”
君玉从储物手镯里取出当初紫颜给她的信物,状似天真道:“在下那位长辈说,若是有人觊觎,便报它的名号足以。”
红夫人一噎,目光触及君玉手里的那枚雕着紫狐狸模样的戒指时,瞳孔蓦地一缩:“本夫人竟不知,九尾狐怎么有了一个人类后辈了!”
君玉微微摇了摇头,看起来,这红夫人并未看透自己的血脉。那么雪子宸呢?
雪子宸的眼中看不出身前,很是善解人意道:“紫颜长尊一向潇洒不羁,忘年之交这种事他也不是做不出来。”
“多谢两位前辈体谅!”君玉借着他的台阶下来,问,“敢问前辈,可有什么吩咐晚辈?”
雪子宸淡淡一笑,道:“本座哪里有什么吩咐,楚姑娘之前怎么做,如今再如何做吧!等出去之后,本座定当请姑娘到银城做客!”
红夫人捏紧了拳头,月灵目中微微含着担忧。
君玉只当什么都没看见,应了下来,继续熔炼灵矿。
甬道一点点延长,月灵时常过来与君玉说话。大部分时候,她们只是说些浅淡的话,偶尔会偷偷交换一两块玉简。
红夫人依旧以不善的目光盯着她们两个,雪子宸看过来的目光,就像是寒潭里的水,深沉不可测。
从月灵的玉简之中得知,她早在二十年前就去了流光界。在那里,她组建了与琳琅阁性质相似的风月场合,嫏嬛阁,专门负责打探流光界的消息。
作为嫏嬛阁的阁主,月灵手下自然有各种各样的女修。这位红夫人,便是其中之一。
不过,此女性子轻浮,没什么定力,很快便被月灵遣送出去。谁料,她机缘不错,竟然也入了雪子宸的眼。这一次,雪子宸居然也带着她上了万宝宗的战宫,来了这里。
而月灵之所以也会来,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红夫人存了炫耀的心思所致。
君玉则不这么看。雪子宸这人,可不是这么好蒙蔽的。她家狐狸主上的生父,怎么可能如此肤浅。若是真的如此肤浅的话,只怕早被叶清羽控制住了,
“君玉,你小心些!雪界主对你,似乎有点儿不寻常。”月灵在玉简上道,“雪子宸风流成性,红夫人心性偏狭,你得想法子自保。”
“月灵师姐有什么好办法吗?”君玉通过玉简问。
“红夫人十之**会对你下毒手,眼下,你只能在雪子宸身上想办法了!”
君玉只淡淡点了点头。
月灵瞧着她这八风不动的模样,心下一急,写道:“君玉,你可别不把这话放到心上!靠山这东西,不在身边的时候,就什么都不是。这时候,想保护自己,就得自己想法子。”
“你想说什么?”君玉问。
月灵不知道她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直截了当道:“女子对付男子的法子,你不会真的一无所知吧?”
君玉猛然咳嗽了一下,她还真没想到这个。月灵姑娘,你知不知道雪子宸和主上大人是什么关系?若是她们真地起了这个心思,君玉想,主上大人绝对会零拆了她和月灵的。
这时候,君玉忽觉手上一轻。
原来,雪子宸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取走了二人手上交谈的玉简。
君玉和月灵尴尬地对视了一眼,心中暗叫不好之余,也有点儿庆幸。
幸好,玉简上的内容,是从月灵说雪子宸风流成性开始的,没有涉及什么机密。顶多也就是让雪子宸不舒服一二而已。
只见雪子宸看罢玉简,眼神变了数变,轻轻一笑:“雪子宸风流成性?呵呵,两位姑娘可真是小心。真没想到,本座也有被人如此嫌弃的时候!”
这语气实在说不上好,很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晚辈出言无状,请界主恕罪!”月灵也不知该怎么说,瞧了君玉一眼,请罪道。
君玉无奈地笑了笑:“女儿家胡闹了些,还请界主别与我等计较。”
雪子宸的脸色似乎没有因为这二人请罪之言好转上些许,阴沉沉道:“楚君玉,月灵,你们觉得,本座品貌如何?”
君玉和月灵古怪地对视了一眼,君玉先开口道:“界主与红夫人情深似海,心心相印,实是神仙眷侣!”这就是一句废话。目的是把在不远处转悠的红夫人引出来。
(未完待续。)
09.意外大礼
红夫人不负君玉所望,匆匆走了过来。小意温柔的几句软语,便将雪子宸哄走了。
君玉瞧着这二人离开,目光渐渐深沉。
“君玉,你说,这个雪界主究竟是什么意思?”月灵结了个隔音结界,问。
君玉淡淡笑了笑,道:“月灵师姐,你说,雪界主为何要带着你一道来呢?”
“难道不是红夫人的意思吗?”月灵不解。
君玉笑意淡了些。月灵这份心机到底还是浅薄了些,如何能瞒住雪子宸?便是眼线,她应该也就是一个疑兵而已。
眼下,她关心的是,雪子宸究竟想干什么。
叶清羽能认出她的巫族身份,雪子宸没道理认不出。再加上,她和月灵相识,只怕,这会儿,雪子宸也猜到她和叶清羽的关系了吧?
既然猜不出雪子宸的目的,那么,她就把水搅浑好了!
掌门令中的地图上,表明了这些可以囚禁修士的石室方位。君玉便刻意将甬道向着这些石室熔炼过去。
越来越多的修士汇集到了甬道之中,在楚君玉的“热情”介绍之下,雪子宸很快就成了这些人的中心。
如此一来,他忙着与这些人客套,便没有时间来君玉这里反复试探了。
于是,被冷落的红夫人又凑了过来。
“楚姑娘,你是怎么辨别的方向,怎么专门向着有人的地方去呢?”红夫人瞧着远处被众人环绕着的雪子宸,心中泛起一阵不是滋味。
“既然如此。不如由夫人来指路如何?”君玉很是大方道。
红夫人一噎,只听雪子宸走了过来,道:“沿着这个方向继续向前就是,不必再换方位。”
“为什么?”红夫人着急道,“界主,还是先出去最要紧不是?”
“夫人这句话便不对了!”有个紧随而来的女修驳斥道,“界主这样说,自有界主的道理。夫人莫非知道那个方向正确不成?”
“难道你知道不成?”红夫人不甘示弱,“你又算是哪根草?这里也有你插话的余地!”
那女修听了这话,登时着恼。君玉却转身。继续沿着原来的方向向前。
雪子宸撇下了两个吵架的女修。走到了君玉身边。
月灵想开口拦下他,雪子宸却不复方才的温和模样,冷眼扫过来的时候,只那气势。便让她一个字也吐不出。
雪子宸不说话。君玉自顾自忙手里的事情。两人在诡异的沉默气氛之中。一点点儿向前。
红夫人想上前,照旧被雪子宸的冷眼吓了回去。
昏暗的火光里,只见那二人前后而立。一个森然冷凝。一个旁若无事,成一种奇怪的氛围。
月灵只觉自己的手心里满是汗水,她此时方知,之前关于雪子宸这人的认知,只怕都太浅薄了。
“月姑娘,他们这是怎么回事?”红夫人稳了稳心神,问起了月灵。
月灵摇了摇头,喃喃道:“别出事就好了!”
君玉一边炼化黄钟石,一边不着痕迹地继续向着石室拐。
身边之人的目光很奇怪,那是种审视和考量的目光,冷森森压迫下来,似乎不带一点儿感情。
他不开口,君玉也不开口。
一路的沉默,在次日一早被打破了。
掌风从对面击破石壁,君玉早有准备,飞身后退,避开了掌力。
雪子宸一掌卸去了掌力,石壁碎裂了,对面走来了一个玄衣人。
是叶清羽。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刹那,二人四目相对,流露出刹那的复杂之后,皆迅速归于平淡。
半晌,叶清羽淡淡一笑,卸去了空气里些许冷凝。但他的目光却是看向君玉的。
“可还好?”
君玉微微摇摇头。
“那便好!”君玉似乎从淡淡的问候里听出了一丝温度。
而后,他看向雪子宸,微微抱拳道:“父亲,别来无恙?”
雪子宸点了点头,却避开了他的目光,淡淡道:“你平安就好。”
闻言,好些人吃了一惊,月灵眼中满是不敢置信,红夫人则一脸尴尬和不自在。
这一句问候之后,两人却没有再多说话。叶清羽直接示意君玉跟上,两人前后走到了石壁的另外一面。
石壁的另外一面,终于不再是棕黄色的黄钟石,而是一座荒凉的古城。
处处残垣断壁,处处碎砖断瓦。地上散着些白骨,风里洇染着淡淡的血腥味。
这里应该还是地下,没有光,只有处处点燃的火烛,挂起的灯笼等物,散发出淡淡的清光。
清辉里的古城静默而沧桑,却不见一颗野草或者一片落叶。
看到叶清羽出来,又有好些修士围了上来。这些人君玉大多不认识,也看不清楚修为。却能感觉到,这些人身上带着淡淡的杀气,可能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叶清羽带着楚君玉走过去,君玉在瞧见站在阴影里的阮子陵时,心中有些激动,目光沿着他落到旁边一滩紫黑色的血迹上,意思是:“动手了?”
阮子陵点了点头。
君玉不由想起,叶清羽带来的人和万宝宗撞到了一起,莫不是在这里就动手大打了一场?
这时候,雪子宸身后的修士也分出了两派,一派走到了这些人之中,另一派却茫然停在了原地。
雪子宸凝眸沉声问叶清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万宝宗的人呢?”
叶清羽身后的几名高阶修士拦了上来,叶清羽示意他们退下,淡淡笑笑道:“如你所见,万宝宗容不得别的修士在这处遗址探查,我只好让他们沉默了!”
“什么,你灭杀了他们?”红夫人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踉跄着倒在了地上,看向雪子宸,泣不成声:“界主,万宝宗是妾身的师门,如此一来,妾身怎么向长辈交代!”
雪子宸目光复杂地瞧着对面叶清羽。
此时,叶清羽依旧目光清宁,笑意淡淡,看不出半点儿冲动和后悔。
雪子宸心中忽然一阵发寒:“你可知道,万宝宗是本座带来的?”
“难怪万宝宗的门人敢如此嚣张!言语无状不说,还敢动刀动枪。有个门人倒是提起过界主!”叶清羽转眸,清清淡淡道,“不过,我没信!”
“你一句不信,就能对我师门下杀手吗?”红夫人悲愤道,“那不是一个人,十个人,是上万人啊!大公子这一句“不信”,就能抵得上万宝宗近万修士性命吗?”
却听一声轻笑传来:“你们万宝宗先动手,还不许我们反击了不成?难不成,你们人族的修士还讲究什么父父子子不成?”
众人转眸,只见一队风姿卓然,但气质偏于魔魅的修士从阴影里走来。
最显眼的,便是先开口说话的年轻男子。他有着冰银色的长发,却穿了身鲜红色的道袍。
这样鲜艳的颜色,非但没有弱了主人半分风采,反而将他一张本就出色的容颜,衬得越发摄人心魄。
一见着这个银发男子,许多人反射性地去看楚君玉。
这一比较,方发现,这二人的模样竟然有六分相似。只是,君玉的模样呈现出一种冰雪清绝,而这男子的模样则趋向于凌厉慑人。
红夫人用噬人的目光盯着这个男子,强烈的恨意展露无遗:“你们不是人族?”
“本座当然不是!”这银发男子站定,忽地一扬手。
一把透明的冰剑倒飞而出,剑光如月,清泠泠洒落。
剑光所指,恰是红夫人的方位。
叶清羽八风不动,雪子宸反手一扬。
一道冰幕挡住了如月的剑光,那剑光居然透过了冰幕,直接切下,连雪子宸的手臂上也震出了些许细碎的伤口。
至于方才还悲愤难当的红夫人,此时被一道细细的剑气刺穿了识海,连成型的元婴也没有放过。
“斩魂剑!”雪子宸骇然出声,目光转到隐在阴影里的楚君玉身上,“一个是流光界的大公子,一个是圣宫的少宫主,你们几时走到一起的?”圣星界是魔族所在的大世界,其界主的住处也称圣宫。
“雪界主果然认得在下!”银发男子收起剑,淡淡笑了笑。
“君夜的斩魂剑,在三千大世界里,稍微有点儿见识的修士都知晓,本座如何认不出?”雪子宸冷冷道。
“什么斩魂剑,我跟你拼了!”却听几个站在雪子宸身后的男修发狂似的冲向了君夜和叶清羽。
有高阶修士迎了上来,与这些人战到了一起。
站在阴影里的君玉忽觉身上一凉,反射性地施展瞬移术移开几丈,反手祭出寒冰剑。
阮子陵也在同时出手,红色的长剑一声轻吟,与寒冰剑一道,刺进了一抹虚空里。
只见那原本无一物的虚空之中,忽然现出一道人影来。
寒冰剑和阮子陵的长剑一前一后刺进了此人胸口,这人倒下去的时候,众人发现,这居然是个伺机偷袭的金丹期修士。
方才那隐身的手法极精妙,可能也是一手神通术。但君玉和阮子陵都是久经沙场之人,对战意的感知更敏锐,方才能及时避开。
这一手却是有些无耻了。君玉能想到,方才那些人肯定是看自己修为最低,又似乎与那圣宫少主关系不小,想着趁机抓了自己做人质,好谈条件!(未完待续。)
10.太迟
战斗来得突然,结束得也突然。
之前聚在一起的修士尽数散了去,君玉留在了原地,君夜带着个顶着楚华模样修士走了过来。
原来楚华是这位主儿安排的人,好些事情此时都变得明朗了。
“华叔!”君玉笑着打了招呼,而后看向君夜,言语中透着亲近道,“不知君玉该如何称呼少宫主?”
“你不妨猜猜看?”君夜淡淡笑了笑,“听人说,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这个问题,应该难不倒你才是!”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去别处说如何?”君玉瞄了一眼雪子宸和叶清羽,说道。
“该当如此!”君夜没有反对,两人向着城里的断壁残垣走去。
当城门处的两人淡出了视线之后,君玉忽地停住,偏头一笑道:“兄长?”
君夜也停了下来,微微笑道:“倒是猜得不错!”
“你说,我们回去听听他们说了什么好不好?”
“偷听可不是个好习惯!”君夜目光一转,似笑非笑道,“不过,如果是偶尔为之,也是个乐趣。”
两人转身,一前一后折回了一段路,躲在了一处倒了一半的宫殿之中,施展敛息术,透过开裂的墙缝,向外望去。
昏暗的灯火之下,城门处的人影有些模糊。风把细碎的声音吹来,微微有些寒凉。
“放心,他们觉察不到我们!”君夜轻轻打出一道印诀。以神识传音道。
那道印诀打出之后,仿佛有一层薄膜裹住了他们的一切。君玉悄悄运转神通术,骇然发现,这层薄膜居然把他们这个空间都隔离了出来。
如此,他们的神识不能传到外面,外面的神识也无法传到里面。但声音和视线却不受阻碍。
“多谢!”君玉点了点头,凝神向外看去。
雪子宸来时,随行的除了红夫人,便是万宝宗众位修士。
而此时,红夫人和万宝宗众人伏诛。便只剩下他一人。一身白衣如雪,孤零零立在古城的城口。
不,也不能说是只有他一人,至少叶清羽也在。
“你们究竟是如何打算的?”雪子宸负手而立。看向对面那个熟悉又陌生的长子。
上一次见这个孩子是什么时候呢?是四十年前吧?那时候。他也是如今这模样:淡淡地笑着。温温和和的模样,看不出一点儿今日的冷漠。
“我们要把这颗星体带回去!”叶清羽平静道,“有了它。千月界便能成为一个大世界。”
“与圣宫合作,平分这颗资源星?”雪子宸说不清什么滋味地笑了笑,“你要成为千月界的界主,与流光界遥遥对峙。之后,再以千月界为立身之本,为入主流光界做准备,是吗?这一局棋,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下的?”
“从子归诈死逃生的时候。”叶清羽转眸道。
雪子宸眼中流露出些许黯然和悲怆:“那时候,你才不过十多岁吧?真没想到,我雪子宸的长子,居然是个如此了得的人物!”
“父亲总是知道的太迟了些。”叶清羽浅浅一笑,目光在掠过一角宫灯下,一闪而逝的影子时,浮现出些许温暖来。“对子归是如此,对清羽也是如此。”
“这一次,你还会什么都不说吗?”雪子宸心口一窒。
时隔两百多年,他依旧记得那一幕让人震惊的画面:十来岁的男孩子倒在血泊里,到处都是结了冰的血。
“父亲,你来晚了!”他到的时候,那个男孩子声音如霜雪般清冷。明明没有一个字是怨怼和指责,却仿佛无数把无形的利刃,扎的人心口淌血。
他问起事情的经过,那男孩子却一个字都不肯说。
为此,他气得要命,下了狠心从上到下地查,用了最大的气力和心思。可是查出来的结果,却让他如坠冰窟。
他查到了子归,也很快查清了事情始末。
“父亲,你知道的太迟了!”等雪子宸含着愧疚对他说出彻查的结果时,那男孩子依旧是这样平静地说。
莫名地,他竟有种不敢面对的冲动。那样明澈地仿佛什么都知晓的目光,像是最世上宽容的嘲讽,时时悬在心尖上。
叶清羽也想起了两百年前那令人不愉快的一幕,淡淡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那时候,清羽什么也不说,是要您自己看个明白。而这一次,清羽不需如此。”
“你这又是何苦?”雪子宸摇了摇头,道,“你应该明白,不管是流光界的界主之位,还是别的东西,只要你开一句口,只要我能给,定然都是你的。可是你是怎么做的呢?你却说要回祖地修炼,我由着你。你想要在外游历,我也随着你。你从来不碰流光界的庶务,甚至不再人前露面,我以为你志不在权势,也由着你逍遥在外。可原来呢,你让我看到的,全都是假的!你要我相信的,全都是虚的。而今天,你也能与我分庭抗礼了,我真是该欣慰呢!”
“也许是因为,我的身上留着子归的血吧!”叶清羽从从容容道,“父亲,你护不了清羽,清羽只能自己保护自己了!”
“保护不了你?”雪子宸的声音里有种难言的伤痛。
“死了的子归,如今还活着。银城雪家势不如前,屡屡受周家掣肘。流光界明面上的两位少主,清华和清荣,又都是周家的外孙。也许,等您飞升后,银城雪家就不复是流光界界主了。若非如此,您为何要随着万宝宗来这里呢?您也想借着这颗资源星,巩固银城雪家的地位,不是吗?既然目的一致,由清羽来做又有何不可?”叶清羽徐徐道。
“好吧!就依着你说的办!”雪子宸深深看了他一眼,接着道,“那么,万宝宗又是怎么碍着你的事儿了?”
“鱼龙混杂,眼线细作太多。清羽暂时不想太多人把手伸进这里来。”叶清羽理所当然地补上了一句,“君夜少主也不想。”
“说到君夜,你和他是怎么走到一起的?”雪子宸说起正事来,肃容道,“圣宫一向不喜与外人结交,他怎么会与你成了一路人?还有楚君玉,她也是圣宫中人吗?”
叶清羽未答,而是看向古城里的一处阴影道:“君夜少主既然也在,还是由他来说吧!”(未完待续。)
11.密牢
“居然被发现了!”君玉向着君夜露出了一个“抱歉”的浅笑,眼中银色光芒一现,便出现在了别处。
“这丫头,明明主意是你出的。露馅的时候,溜得倒是比谁快!”君夜嘀咕了一句,起身,从荒颓的宫殿里走出来。
雪子宸眼中闪过些不悦和尴尬:“君夜少主既然到了,何必如此藏头露尾?”
“本座也是一时好奇!”君夜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清羽兄何时发现本座也在的?本座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来着!”
“在下没有发现君兄!”叶清羽转过身道,“在下只是发现,君玉恰好就在附近。”
“原来本座是被君玉这丫头带累了!我怎么就忘了,你们两个之间……”君夜顿了顿,叹了一声,定定看向雪子宸,此时见礼道:“君夜见过雪界主!”
论修为,君夜是出窍期修为,而雪子宸是分神期,他自称晚辈,也算不得错。
“君少主不必如此多礼!”雪子宸瞧了这个年轻人一眼。“斩魂剑君夜名头,本座也听闻许久了。”
这般说着,雪子宸心下却是闪过几分慎重。
这是个相貌格外出色的男子,骨龄不足三百岁。看上去散漫不羁,但既然能和叶清羽走到一起,只怕内里也是个深不可测的人物。
却见君夜依旧浅浅含笑:“哪里,哪里!本座相信,要不了多久。清羽公子名头也会传遍三千世界的!”
“本座也在等着这一天!”雪子宸淡淡笑了笑,顺着他的话接下来,“不知君少主打算如何处置这颗资源星?这里到底地处偏远,往来不便,需要好生斟酌才是!”
“晚辈与清羽兄是一个意思。”君夜转眸看了看叶清羽,道,“晚辈等修为太低,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把这资源星送走。干脆先在这里停留些时间,先开发着它。等修为够了,再想个法子。将它牵引回去!”
“你们是要把这里作为培养心腹的训练星?”雪子宸敏锐地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么说来,君少主这个决定也是瞒着长辈的?”
君夜笑意深了些,问:“敢问雪界主,您是为了什么来这里的?”
“本座是为了万宝宗遗址来的!”雪子宸深深看了他一眼。道:“银城雪家。常常出现一些在推演卜算上极具天分的修士。本座来此。是因为万宝宗的宗主求到了雪家的,希望能卜算出他们失落了的掌教令在哪里,而卜算出来的方位便是这里。”
“原来如此!”君夜笑吟吟道。“清羽兄与本座可不是追着雪界主来的。我们本来是出来找君玉那女孩子的!”
“此处离第七仙盟已经很遥远了,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雪子宸问,“再加上碎星潮汐的影响,不管是什么的追踪手段,都不会有用吧?”
“这里面自然有些特别的办法!”君夜眼中闪过些兴味,道,“雪家人不是擅长推演卜算吗?也许,清羽兄就是凭着这一点找来的!”
雪子宸没说相信,也没有说不信,却见叶清羽对君夜点了点头后,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
事实上,关于君玉的事情,他半点儿都推算不出。只不过,凭着血契的感应,他能在模糊之中意识到她的方位罢了。而君玉感觉不到,只是因为她的修为还太低。
君玉这会儿进了古城之中,这里战事已歇,修士们成群结队地向着各个方向探索而去。
通过传讯玉符,她找到了长生等丹华阁中人。
丹华阁略略损失了十几个人手,有些是在争斗之中受了伤,有些不知流落到哪里去了,到现在还没有见着人影。
“长悦也不在?”君玉从长生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有些吃惊,“他的性命无忧,可能是被困在什么地方了吧?”
“总是能找出来的!”长生听君玉说了这话,放下了一半心来。
原天风卫中人,皆有一丝神魂熔铸在执掌令牌之中。因此,通过执掌令牌,令主可以控制属下的生死。
但这种控制不是绝对的,一旦修士结婴,这种生死牵连便淡薄了许多,算是摆脱了掌令人的控制。但掌令人依旧能通过这一点儿牵系,感知属下的生死。
那么,楚家何以不怕天风卫失控呢?事实上,在楚家之中,因为功法缺陷,天风卫性命不久。又因为本源亏损,根本不可能结婴。失控的情况也不复存在。
“我们先去这些地方看看吧!”君玉回忆了一番掌门令之中的地图,将可能困人的地方一一筛查了一遍,在玉简上绘成了一副简单地图,交给长生。
“这里还有一处密牢?”长生看罢地图,指了指前方的一堆废墟道。
君玉想了想,这里还真就对应了地图上的一处秘牢所在。但这处密牢究竟是干什么的,却不大明确了。
他们目前所站的地方,应该是万宝宗旧址里的丹房。这一点,从脚下翻出来的泥土上,可以确定。
这些泥土里有淡淡的药香,颜色繁杂。拨开瓦砾,还能见到许多细碎的灵玉。
叮叮当当地敲击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君玉来来回回在附近转了一圈,指了一处地方道:“就是这里了!”
与别处五颜六色的瓦砾不同,这里是一片石子地。紫黑色的小石子密密地铺了一层,看不出什么人工的痕迹。
两人用了几个卷风术,将石子移走,慢慢向下翻掘。
下面依旧是细碎的黑色石子,等深入到底下一丈深时,变成了红褐色的砖石。
“是红绫石,六品灵材,坚固且隐蔽性强,还有隔音之效,用来修建见不得人的密牢最适合不过了!”君玉笑了笑道。
长生伸手重重锤击了一下红绫石,红绫石没动,连一条裂缝都没有。
“果然是坚固!”
君玉示意他让开,取出真火,直接炼化这些红绫石。
红绫石层约有三尺厚,一个时辰之后,他们方熔融出一个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洞口之下,终于没了挡道的石头。他们看下去的时候,只能看见一片沉沉的黑暗。
长生向着洞口之内喊了几声,很快传来了回应。
但这回应的方式,却不在他们意料之中。(未完待续。)
12.相似
剑气自黑暗里而来。
君玉反手祭出寒冰剑,一朵冰莲花在剑尖凝出,随即被这剑气击得粉碎。
好强悍的剑意!君玉借势飘身而起,长生和周围许多的天音阁弟子围了上来。
“都让开!”却听一声清喝响起,一道凌厉的剑意蓦然斩落,将红绫石生生斩成两半。
来人正是叶清羽,他长袖一拂,大块的红绫石直接被掀开。
昏暗的灯火里,众人能看清楚,那被掀起的红绫石之下,露出一艘巨型战船的一角。
“若是不想出来了,那就永远留在这里吧!”叶清羽淡淡说了一句,化神期修士的威压也随之涌出。
“前辈还请稍候!”有个女修的声音传了出来,这声音里似乎有泪意。
紧接着,又是几个人的应答声。
君玉只见,十来个修士陆续从下面飞上来。最先出来的是个握剑的锦衣男子,最后是个眉眼精致的白衣女子。
这白衣女子怀中还抱着一个人,见着那个人袖口的一簇云纹时,君玉和长生俱是心中一跳。
叶清羽见着那女子时,微微蹙眉。
长生上前接下了白衣女子怀中的男子,此人这可不正是失踪的长悦。
只是这会儿,长悦的情况很不妙。
“心脉受损?”君玉与一个丹华阁的医师也走过去看了看,老医师诊过脉后道,“应该是有人强行震裂了他的心脉。幸好。他的修为应该远高于下手的人,又及时服下了救命灵丹,这才能撑到现在。”
“没有其他外伤吗?”君玉一边以木灵力修复长悦的心脉,一边问道。心脉可不是个容易受伤的地方,而看长悦的衣着,整整齐齐的,不像是打斗过的样子。
“并无其他外伤!只有心脉一处受伤。而且,他的灵力充盈,根本不像与人动过手的模样。”医师道。
“这便奇怪了!这么说,那人是直接打伤了长悦的心脉!此人要么修为远胜于长悦。要么。就是长悦根本没有设防。”长生说到这里,目光一凌,看向走出来的那十个修士。
这些人修为不一,但都集中在金丹期和元婴期上。长悦是元婴中期修士。战力不弱。是什么样的高手。能一举击伤他的心脉呢?若是没有这样的高手。那就只能是个让他绝对不会设防的人。
他把目光落到站在角落里的白衣女子时,陡然一变。
而此时,叶清羽把第一个走出来的锦衣男子和白衣女子叫到了身边来。
君玉见长悦的伤势恢复得差不多了。收了手,也看向正前方的十人。
长悦却没有清醒,医师看过之后道:“按理说,长悦公子应该醒了。也许是心神虚耗过度把,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长悦不醒,他们也问不出究竟来。
白衣女子恰好在听到这句话时,轻轻颤抖了一下。
“你们两个是万宝宗的修士?”叶清羽淡淡问身前的二人。这二人穿着花色相仿的门派服侍,看起来像是同门。
锦衣男子负剑在手,面有得色道:“正是!敢问前辈,我万宝宗同门何在?在下和师妹蒙前辈搭救,待回禀师门后,定当备厚礼相谢!”
好些丹华阁的修士变了脸色。
白衣女修见状,心神巨震。看这些人的脸色,莫非这些同门也出事了?
却听锦衣男子心急道:“敢问前辈,可曾见过晚辈的用门?”
“见过!”叶清羽微微垂眸道,“你们既然是万宝宗修士,那本尊便留不得你们了!”
此言一出,锦衣男子和白衣女子面色大变。
“前辈容禀!”白衣女子出声道,“前辈方才所言何意?”
这时候,守在长悦身边的医师惊喜道:“小姐,长悦公子醒过来了!”
长生走过去,只见长悦坐起身来,目光复杂地看向那个白衣女子。
叶清羽起身,淡淡道:“万宝宗来此的战宫出了事,战宫上的修士,除了雪界主保住了性命,其余人等已经尽数陨落。”
“怎么可能?战宫明明没有出事!”锦衣男子急急分辨道。“前辈,晚辈真的是万宝宗修士!”
这当然是假话,只不过,也是叶清羽要做给别人看的结果而已。
白衣女子却领悟了其中的意思,跪了下来,分辨道:“前辈,晚辈并非万宝宗嫡传弟子,万宝宗并非是晚辈的师门!还望前辈三思。”
“哦?说来听听!”叶清羽依旧没有抬头。
“晚辈是……是别的门派嫁到万宝宗的女修!”这名女子咬了咬牙,说道。
锦衣男子震惊地看向女修:“你……嫁到万宝宗的女修士,不也是万宝宗的弟子吗?何况,你嫁的又是掌门!”
长悦闻言,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似乎更白了。长生走到他身边,低低道:“你给我冷静些,听到了吗?”
“你是掌门的侍妾?”叶清羽抬起头,眼中闪过淡淡的厌恶,
“是!”白衣女子很不情愿地承认道,“晚辈是被宗门送给万宝宗的,并非心甘情愿!晚辈此次出来,也是为了脱离万宝宗。”
“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锦衣男子厉声道,“你这是叛宗!枉我看在你好歹是掌门的人的份上,对你多加照看。”
“照看?”白衣女子满目讥讽地看着他,“你的照看,就是在我重伤的时候不闻不问?就是在我快死的时候,等着抢下我的储物戒?就是拿捏住了我的把柄,等着回到宗门,要挟我为你做事?”
锦衣男子脸色变了又变,扭曲着脸骂道:“哼。你这人尽可夫的女人,自己给掌门戴了绿帽子,还好意思拿乔装清高……”
“嘭!”只听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
原来,叶清羽忽地住手,一掌带着寒意拂过,将这人打飞了出去。另外一边,长生猛然按住了长悦意欲坐起的身子。
飞出去的那人,落了地之后,居然散成了一堆晶莹的冰块。叶清羽方才的一掌,带着凛冽的寒意。直接将此人冻成了冰雕。这冰雕一摔。就成了如今的模样。
白衣女子惊骇欲绝。这等杀人手法,当真是干净漂亮地让人心悸。
她看着那一堆冻在一起的碎肉,竟转身呕吐了起来。
长悦终于挣脱了长生的束缚,脚步略有些不稳地走了过来。
长生拦在他的身前。君玉出声问道:“这是怎么了?让他过来。看看这些人里。那个是伤他的凶手!”
长生沉着脸让开路,长悦走过去,跪下道:“晚辈行事荒唐。酿成苦果。但稚子无辜,还望真尊看在她……”长悦转眸看了眼中含泪,神色凄楚的女修一眼,涩声道,“看在她有了晚辈子嗣的份上,网开一面。晚辈愿意代她受罚!”
在场之人一片哗然!
君玉微微一怔,叶清羽面沉如水。
白衣女修抬起头,打理了一番自己。转身,看着那个为自己求情的长悦,低低道:“多谢!多谢你!”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叶清羽。
君玉开口问道:“长悦,你的心脉是被谁人所伤?”
“是方才死于叶真尊掌下的男子!”长悦赶在白衣女子开头前,急切道,“是属下不察,中了暗算!”
“长悦,你还是想清楚再说话!”长生忍不住出声喝问道。
长悦却坚持着不改口。谁都能看得出来,这话不实。十之**,就是这个白衣女子下的手,而且是在出口被打开的时候动的手。
她也有足够的理由动手。就算是修真界不讲男女尊卑,这能容忍妾室给自己带绿帽子的男修,也不会多。锦衣男子拿捏住的把柄,就是这个吧?
真可笑啊,走不出去的密牢是她的天堂。走出了密牢,人间就是冷冰冰的现实地狱。
更悲哀的是,她也是这冰冷地狱里的一块坚冰。将走过的,血肉温暖的路人,刺得鲜血淋漓。
“长悦,你不必为我掩饰了!”白衣女修动容。幸好,长悦到底还是没有出事。
“我做的事,总该由我自己承担!”白衣女修的神色坦荡了些,“是晚辈怕偷欢之事外传,才行差走错,恩将仇报!长悦真君不知晚辈的身份,还请前辈勿怪!”
长悦想开口,却被白衣女修拦住了:“长悦,别为我求情了,那不值得!密牢之中的发生的一切,我从来不曾后悔过。我只是后悔,最后对你出了手。”
她说罢,缓缓一笑。忽地拔出簪子,向着自己的心口,决绝刺去。
一声脆响响起,却是叶清羽出手了。簪子掉落到地上,滚了滚。
叶清羽起身,对君玉道:“长悦是你的人,你先处置吧!”不知为什么,长悦觉得,自己脊椎上蹿上来一股凉意。
长生转过了头,不去看这幅场面。
君玉指着那个没死成的白衣女修问:“那她呢?”
“你看着办!”叶清羽淡淡道,“她若是有意脱离万宝宗,投入你门下,本尊成全她!”
长悦眼中划过喜意,白衣女修眼中也尽是愕然。
君玉道:“你伤的是长悦,怎么处置你,还是长悦说了算吧!”
长悦一怔,随即狂喜道:“属下谢过小姐不杀之恩。属下保证,定会约束好她。”
君玉淡淡点了点头:“就这么说定了,若是再出了乱子,我唯你是问!”
白衣女子目露惊喜,当下道:“真人放心。在下愿意以心魔立誓,定然不会泄露今日的一丝一毫,定然不会做伤害真人和丹华阁之事!”
“最好如此!”君玉说罢,也起了身。
却听叶清羽道:“你既然已经脱离万宝宗,以前的身份不可再用。这张面具,你自用吧!”他说着,扬手甩出一物。那东西自动黏在了白衣女修的脸上,化成了一张陌生的容颜。
“多谢真尊!”长悦二人谢过之后,正待起身。却见叶清羽已经扯着君玉,进了密牢之中。
长生走到长悦身边,一把扯着他道:“你跟我来!”
白衣女修安安静静地留了下来,长生把长悦拉到安静处,骂道:“你怎么如此荒唐!那女修,你究竟看上她哪里了?”
长悦惭愧道:“长生大哥,我……对不住,我让小姐为难了!”
“为难?什么为难?”长生恨铁不成钢道,“你给我说实话,究竟看上她哪里了?是不是她那张脸?”
“当然不是!”长悦脱口而出,“怎么可能?不过……她的模样的确生得好。”
“最好是如此!”长生压了压声音,严厉道,“我不管你看上谁,若是别的女子也就罢了,可是她的模样……你难道不觉得,她的模样与小姐有三分相似吗?”
长悦愕然地张大了嘴巴:“我……我真没留意啊!密牢那个地方根本没光,月光石下,也就能隐约看个大概罢了,还真没注意到这一点。”
“最好是这样。”长生松了一口气,“以后,你小心着些吧!你没留意吗?清羽真尊很不喜欢她那张与小姐相似的脸。”
长悦想起最后那一幕,身子猛然一震:“你是说……有人误会我喜欢……喜欢小姐?怎么可能?”
叶清羽扔出了那张面具,其实是不想看见白衣女修那张脸?
“谁让你找上了那么一个女修呢!”长生淡淡道。“也真难为你了,天下女子如此之多,你偏偏就选了那么一个与小姐相貌相似的。”
“可是,这又关清羽真尊什么事情?难道他和小姐之间……传言是真的?”长悦喃喃道。“可是,不像啊!他们若是有意,早就该有好事传出来了吧?”
“你说呢?不管传言是不是真的,你最好都把它记在心里。”长生用警告的语气道,“清羽真尊虽然嘴上不承认,但他的心眼一直都不大。这等流言,若是想止,早就止住了。就说咱们小姐,若是想断了这流言,也有的是办法。但他们两个谁也没有动手,这说明,他们默许了。至少,这种话传开,他们是不反对的!你明白吗?”
长悦连连点头,试探道:“长生大哥,你呢?”
“这又关我什么事?”长生淡淡笑了笑。
“你也不喜欢她!”长悦瞧着长生的笑容似乎僵硬了一下,随后又舒展开来。
“那是你的人,不需要我的喜欢!”长生捶了他一下,道,“好了,去安置你的人吧!”
(未完待续。)
13.死亡方舟
却说君玉与叶清羽走进密牢之后,见到的便是一艘巨大的战船。
这战船并不比一座放大了的战宫小,船身上装饰着细碎的月光石。模糊的清辉里,他们站在十余丈高的船头,竟不能一眼看到船尾。
两人落到地面上,君玉点燃不尽木火把,凑近船体。这里似乎发生过打斗,船身上还能见到不少划痕和紫黑色的血迹。
“是蓝晶铁!”君玉轻轻敲了敲船身,泠泠的清鸣在密牢里回荡。
“进去看看!”叶清羽微微点头,当先跃上大船。
大船上依旧满是划痕,从这些痕迹的深度和力度上看,少部分损伤是新近造成的,更多的损伤却是在很久远的年代里留下来的。
新的划痕压着旧的划痕,旧的焦痕叠在新的焦痕之下。斑斑点点,历历如许,无声交织成一种衰朽的残酷。
“看起来,这里曾经发生过不少争斗!”叶清羽指着甲板上一道一指宽直接贯穿到船底的裂缝道,“这里是被剑气直接撕裂的,不可能是化神期以下的修士造成的。”
“可是,这间密牢,关得了化神以上修为的修士吗?”君玉问。
“一般是关不了的!”叶清羽道,“若是用上些别的手段,未尝不可。把他们也喊下来吧,这座战船品阶掉的厉害,但有些材料还是可以用的!”
君玉依言,将守在上方的丹华阁诸人叫了下来。对长悦道:“你对这里熟悉,安排他们分头探查!”
“是!”长悦应了一声,开始分派这些人仔细搜索。
待到这些人散去之后,长悦道:“真尊与小姐可要去主控室看看?主控室的阵法很可能是用极品灵石维持的,如今还在运转。当时,我们这些人也没能打破阵法。”
想来,别的地方,也被长悦等人查看过了。
“去看看吧!”叶清羽淡淡道。
长悦在前引路,三人穿过过道,沿着向下的楼梯走去。拐到了一个保存相对完好的黑曜石房门前。
他们停在了门前三尺处。一道浅蓝色的光幕就挡在前面。
长悦瞧着那蓝色光幕,道:“这禁止极厉害,当时,属下等想尽了办法。也没能奈何它!”
“是很厉害!”叶清羽凝出了一道金色气剑。剑光一触到光幕。便自动消散了。
他又试了几次,颇有兴味道:“红绫石拦不住化神以上修为的修士,它却可以!而且。这是个单向禁止。只能从外面打开,不能从里面打开。”
“若是从里面出手会如何?”君玉问。
“会自爆!”叶清羽道,“自爆的威力,暂时不好估量。估计,在战船上开个大洞是没问题了!”
君玉取出了乾坤炉,问叶清羽:“先用它试一试?”
“可以!”叶清羽与长悦退后,君玉向着乾坤炉之中注入灵力,激发破禁神通。
一道绿色光路透过蓝色光幕,向着石门之中铺展开。
三人前后沿着光路走进去。
石门掩得并不掩饰,只轻轻一推,那黑曜石石门便向着侧面移开。
紧接着,一道道劲风扑面而来。
那是无数手执刀剑的傀儡人,这些傀儡人做得粗糙,动作也稍嫌僵硬,但材质却是不错,格外抗打,瞧着不比一般的金丹期修士差。
叶清羽没有出手,君玉和长悦二人相继出手。
君玉祭出寒冰剑,冰莲花从剑上绽开,落在一个个傀儡人之上。
每一朵冰莲花飞出,都有一个傀儡人被冻成了冰雕。
傀儡人越来越多,两人的招式使得越来越密。好在这二人的身形比这些傀儡要灵活得多,小半个时辰之后,两人已经将这些傀儡人尽数放倒。
君玉抬手摄过来一个傀儡人,在其丹田处一拍,一块黯淡的灵石被吐了出来。
“居然是极品灵石?”君玉淡淡笑了笑,看来,这万宝宗的身家还是真实丰厚。隔了数万年,这些傀儡竟然还能动用。
三人走进石门之中,入目是个苍青色的大殿。
大殿里嵌着些照明的晶石,将整个大殿衬得分外亮堂。
最显眼的,大约就是那些散布在殿中的白骨了。这些白骨凌乱地堆在一起,周围还散落着各种各样的储物袋和储物戒子。
更有些尸骨旁,堆起了一堆的灵器和灵石。
这是死在灵石法宝堆里了?
长悦小心地走过去,检查这些白骨的死因。君玉和叶清羽则将目光落到了被特意摆在一张桌案上的玉简上。
许久不见天日,到处都积了一层尘灰,只有这个桌案,像是布置了隔尘阵法,依旧是干干净净的。
两人走到桌案边上,各自取下玉简来查看。
只看了几句话,君玉心中便涌上些奇怪的感觉。
“竟然是遗书?”修真之人的遗书。
叶清羽淡淡点了点头,眼中也浮上来一些喟叹。
假如世界就要毁灭了,假如明天就会化作枯骨,人们会做些什么呢?
也许,会把自己的一生记录下来,等待着后来的有缘人,从这简单的描述里读出他们的名字和生平。
这些玉简,便是这些枯骨们生前的回忆录。
几万年前,万宝宗所在的世界,也是一个大世界。
这个大世界地处偏远,与外界来往不多。就连它的名字,也不曾为君玉所知。
这个大世界覆灭前,正在进行一场大战。大战后,万宝宗一枝独秀,几乎成了这个世界之中唯一的大型宗门。
而之后,灾难来了。起因也是碎星潮汐。
那一次的碎星潮汐恰好经过这个世界。密密的陨石火雨从天而降,将山岭和平原烤成了焦土,将海洋和河湖里的水尽数蒸发。
陨石撞击造成的地震和火山同样不断,这样的情况之下,修士们也好,凡人们也好,纷纷想办法逃离这个世界。
但能逃离此方世界的战船和战宫为数不多,万宝宗作为最大的宗门,同样引起了所有修士的关注。
修士们从四面八方涌来,希望能搭乘上万宝宗逃离地狱火海的希望方舟。
但僧多而粥少。在数以千万计的修士面前。万宝宗的战船和战宫也为数不多。
灭世的绝望面前,整个世界都会变得疯狂。
玉简说的大约就是疯狂之后的故事。
有修士抢夺了这条战船,又有心怀恨意的修士将这条战船封死,将战船的动力系统摧毁。彻底地把希望方舟变成了死亡坟墓。
想来。他们之前遇到的拿那到蓝色光幕就是此中人的杰作。
而之后碰上的傀儡。也是出自这些修士之手。失去了生的希望之后,为难同道也许是一种苍白的乐趣。
玉简里的内容五花八门。有指天恨地的咒骂,有回忆过往的黯然神伤。还有很多人写下了自己的功法和修炼心得。
这些修士还给自己的“遗产”留下了不少“考验”关卡。昔日,他们寻先人的遗物,今天,他们留自己的遗物给后人。
万般事态,万般心情,尽在这些凌乱的言语之中。
叶清羽与君玉搁下玉简,与长悦一道,小心清理着这些乱七八糟的“遗物”。
谁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在里头夹带点儿让人为难的东西!
在最靠墙的地方,君玉发现了一处暗门。
暗门下,是一道向下的楼梯。
楼梯是上好的木料雕成,年代久远之后,依旧没有半点儿腐坏。
走下楼梯,入目是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符文。
符文海前面的门槛上,还散落着不少焦黑的白骨。
看来,这里才是控制中枢的所在。
那些白骨,便是试图闯入中枢之人的下场吧?
君玉照样祭出乾坤炉,但这一次,乾坤炉没能再符文海之中打开一条通路。
“是很复杂的符阵!”叶清羽道,“这些符阵能将阵法威力成倍的加成,真没想到,万宝宗居然还有符阵的传承。”
符阵是阵法之中一个冷僻的分支,布置起来麻烦,一不小心就会伤到自己,很少有阵法师喜欢这个。
三人退了出去,天机门的人还在,这种事情交给他们来做最好,
这时候,石室外传来通禀声。
君玉和叶清羽重新回到甲板上,只听长生侍立在一边道:“真尊,小姐,我们发现了一处秘库。秘库里有一棵灵木,疑似七宝树!”
“竟然有七宝树!”君玉也觉得惊喜,七宝树是七品灵木,它结出的七宝果有断肢再生之能。她一直以为,这是传说之中的东西。
“丹师们也在争执!”长生道,“只是,这株灵木只剩了半干的枝干和根系,似乎已经枯死。”
“似乎?”一边向着秘库走去,君玉一边问,“这灵木还有可能活着?”
“于老说,似乎还有一股隐晦的生机在!”长生道。
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船体中间的一处舱房前。丹华阁的修士正围着一株直径丈许的灵木指指点点。
这株灵木直直地立在船底上,最外面的一层树皮已经是焦黑色。但焦黑色之中,还能隐隐约约看出些许繁复的花纹。
君玉走上前看了看,伸手感觉了一会儿,里面确实有一股微弱的生机,但与生机交织在一起,还有一股阴沉沉的死气。
“可惜了!”于老丹师道,“本来生机就弱,如今死气又太重,只怕救不回来了!”
君玉向着树心输入了些木灵力,但收效甚微。也许,日久天长地养下去,能把这株灵木救活。
摇了摇头,君玉收回手,问:“这里只有这一棵树?”
“还有不少极品灵石!”长生眼中流露出喜意,“这里应该是装载珍品的仓库,我们收获颇丰!”
君玉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这些人各自继续。
而她则把这灵木收到了乾坤炉里,插进了被整顿过的灵泉之中。
七宝树生在灵泉中,暂且养在不死泉的泉水中好了!
叶清羽问:“你可有把握养活它?”
君玉道:“也许。”修士结婴时才有那么一次断肢再续的机会。而修真是个高风险的行业,断胳膊少腿的修士比比皆是。对于这些人来说,七宝果不啻于仙药。
“此事不要外传!”叶清羽提醒道。
君玉点了点头,见周围无人,淡淡笑了笑问:“主上,那血契的事情,不会是君夜透露给您的吧?”
“是!”叶清羽道,“不过,他只说了一半。”
“您答应了他什么?”君玉感兴趣道。
叶清羽淡淡一笑:“答应把你养大!”
“然后呢?”君玉微微挑眉。
叶清羽定定看了她一眼,却道:“然后,他就找来了!”
“看来,他是根本就没指望过我能补足亏损的本源了!”君玉了然道。也许,君夜也抱着些侥幸的心思,才去寻叶清羽的吧?
魔族是个追求血脉纯粹的种族,混血意味着天赋潜力的大不如人。君夜把她放养在外面,也可以理解。
叶清羽点了点头道:“是啊!若是早知有今日,他也许就不会这样做了!你知道他为何来寻你吗?”
君玉做出了倾听的表情。
“圣宫的宫主,也就是你的母亲,已经压不住修为了。眼下,她正在闭关准备飞升!也许,一两百年内,君夜就不得不承担起宫主之责!”
“这么快?外面怎么没有一点儿风声传出来?”
“这种事情当然不会传出去!”叶清羽道,“君夜才不过出窍期修为,一两百年后,也很难突破分神期,进入合体期。本来,以他的天赋和血脉纯度,倒也能服众。可是,他有个致命的缺陷。巫族血脉传承艰难,血脉传承又关系族内稳定。这一任宫主只有君夜和你两个血脉,你们都是她付出了不小代价留下的。但君夜本人却没有继承人。”
“不是说,修士修为一旦突破化神期,就根本不会有子嗣了吗?”君玉自忖,她这个宫主亲娘有君夜的时候,修为只怕就是大乘期了。
叶清羽道:“圣宫之中,有一株子母树。子母树万年结一次过,结出的果子有送子之用。历代宫主差不多都是靠着这株子母树传承后嗣。”
“难道君夜等不了一万年吗?”君玉说到这里,摇了摇头,“难道,这株子母树出事了?”
“不错!”叶清羽道,“你出生的前一年,凤凰族的火凤闯入了圣宫,与宫主大战了一场。在这场争斗之中,火凤一口火烤焦了子母树。”
“那后来呢?那只火凤哪里去了?”
“它没能出圣宫,圣宫说那火凤陨落了,凤凰族则不承认。”叶清羽道。“就是现在,圣宫和凤凰族还在互相讨伐!”
“如此,君夜找上我有什么用?”君玉笑了笑道,“我可变不出一株子母树来。他是想用我来安稳民心?”
“可是,你修炼的心法,主修生机之力。”叶清羽道,“生机之力是用来做什么的,不需我详说吧?”
(未完待续。)
14.死亡、仇恨和成长
君玉转过身,凝眸看进叶清羽眼中。
那像是一潭不见底的水,而现在,水面上正泛起了些许涟漪。叶清羽这话究竟指的是什么呢?
生机之力主生,可以用来温养灵植。生机之力同样主繁衍,主子息绵延。
君玉目光一转,清清淡淡一笑:“主上说的不错,君玉是要寻个机会回圣宫,去看看那株子母树还有没有救。就算是没救了,天下也不会只有一株子母树。”
叶清羽轻轻移开目光,道:“你说得不错!”
两人一时无话,天将明之时,二人先后回到了密牢之外。
晓星将沉,日色微动。
却见君夜从远处走来,身边跟着雪子宸。
“清羽兄,雪界主方才说,有点儿事要和你商量!”君夜道,“正好,本座也要和君玉商量点儿事情!”
叶清羽淡淡看了君夜一眼,点了点头。
君夜在前引路,笑道:“本座的行宫就在不远处,随本座来吧?”
行宫?君玉淡淡笑了笑,紧随着他前行。
君夜施展开步法,御风而行。
君玉则以瞬移神通术,紧紧相随。
两人的速度都不慢,盏茶功夫后,便见一座寒玉宫殿出现在眼前。
寒玉宫中往来的修士不多,但显然是训练有素。见着君玉时,并没有哪一个流露出好奇等神色。
君夜引着君玉去了偏殿,置茶相待。
“你不想问本座些什么吗?”君夜见君玉不说话。开口道。他说这话的时候,依旧笑容和煦,温温和和。
“少宫主若是有时间,还是从头开始说吧!”君玉道。
“怎么又称呼本座少宫主了?昨天不还是喊兄长的吗?”君夜摇了摇头,玩笑道,“这么反复无常可不好!”
“嗯,兄长!”君玉改了口,淡笑道,“君玉想问得太多了,还是劳您从头开始说吧!”
君夜定定瞧着她。缓缓笑了笑:“好。那本座就从头开始说。先说你的出生吧!”
“几十年前,凤凰族的火凤闯进了圣宫,与宫主大战了一场。那场争斗之中,子母树被毁。而火凤。这也是个性子烈的。因为子母树被毁。圣宫别的高手也出动了。战场从圣星一路转移到星际虚空之中。双方都打出了真火。而那火凤,居然在最后选择了自爆肉身。这样一来,宫主重伤。跌落到千月界。”
“跌落?”君玉问,“圣宫的修士没有及时去援手吗?怎么就这么看着宫主流落到千月界?”
“当时场面太混乱,没有注意到宫主究竟被冲到了哪里!”君夜道,“事后,圣宫请占卜师卜算,却无论如何都算不出宫主的方位。”
“宫主的方位,也是可以被卜算的吗?”君玉道,“我听闻,特殊血脉不易被测算。”
“巫族的占卜之术与人族不同。”君夜解释道,“只要有亲族精血,都可以卜算。不过,你是例外。”
“为何?”君玉问。
“因为你在千月界出生!”君夜道,“千月界的一切,都是不可被界外之人卜算的。”
“叶堂主曾经在千月界动用过测算之术。”君玉道,“他也是千月界之人不成?”
“他的确是在流光界出生,不过,子归出身千月界。”君夜道,“大衍五十,天道取其四九,余一为变数。这话在千月界,却要反过来。”
“在那里,天道的影响力会变弱?”君玉问。
“是啊!这是三千大世界里,很少有人知晓的秘密。不然,你以为,叶清羽为什么要去千月界?他去那里,为的就是一个变数。”
“这样的地方多吗?”君玉问。
君夜摇了摇头:“本座也不知。就是千月界的这个秘密,本座也是从宫主那里得知的。我去问过占卜师,他们只说了一句话。”
君玉微微笑了笑:“天机不可泄露?”
“就是这句话!”君夜摊了摊手,“当时,我们可不知道千月界还有这样一个秘密,自然找不到宫主。等宫主将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有了你了。”
“那时候,本座方才知道,火凤最后的一击没有看起来那样简单。火凤自爆了肉身,却在那一瞬间将神魂藏在凤火之中,闯入了宫主的体内。冰火相克,宫主没办法压制住凤火,凤火也暂时奈何不得宫主。两厢僵持的结果,就是宫主伤势加重,而凤火,干脆陷入了沉眠。”
君玉清清淡淡道:“所以,便有了我?宫主是想用这个办法,将凤火转移到胎儿体内,从而摆脱凤火的纠缠,可对?”
“的确是如此!”君夜仔细观察着君玉的神色,却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后来,凤火的确被引出了。至于你,从一出生,你的身体便极弱。先天本源的亏损,便是宫主也没有办法补足。鉴于千月界是变数繁多之处,我们便把你留在了千月界。”
“那么君晟呢?”君玉接着道,“凤火转移到了我的身体之中,凤火中的凤魂却还在休眠。等凤魂醒来,保不住要对我起什么心思。比如说,夺舍。”
君夜没有说话,略略点了点头。
君玉又道:“但鉴于我身体不好,凤魂会选择的人选不会是我,而是身体好,又有火灵根的君晟,是不是?若是我猜得没错,他有可能真正继承了凤血。而楚华,一旦发现了君晟被夺舍的苗头,一定会趁着夺舍者修为还弱的时候,全力捕杀。我说的可对?”
君夜拍了拍手,赞许道:“你说得很对!看来,叶清羽的确对你很不错。”
“那楚天行又是怎么回事?”君玉道,“我不觉得,他能算计的了宫主。那之后的假死又是为何,宫主对于一个小修士,为何要用这样大的阵仗?”
“他当然算计不了宫主!”君夜皱了皱眉道,“但他的确存了龌龊的心思。你便是有人族血脉,也是我圣宫的血裔,如何能认那样一个人为父?再说了,我们把你留在千月界,可不会放任你长歪。圣宫一脉,系祖巫血裔,不会有废物!
而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死亡和仇恨更能令人成长的呢?”
(未完待续。)
15.方寸乾坤
死亡和仇恨,总是能让人以最快的速度褪去天真,接受生命的残酷。
若是放在别人身上,君玉说不得也要赞一句“高明”。而落在自己身上,也就只剩下一点儿淡淡的喟叹了。
君晟的用处,她也猜到了。在君玉被楚华接回去之前,他是为凤魂突然醒来而准备的夺舍肉身。等君玉回到了楚家,有灵根的孩童多了起来,君晟的作用便已经不重要了。因此,君晟进入天音阁时,并未受到阻拦。
再之后,便是天音阁的叶清羽来接手一切了。
此间种种算计,丝丝入扣。
“那凤血是怎么回事?”君玉问。“按理说,我体内不应该有凤血。”
提及此事,君夜笑了笑道:“凤血当然你不是你制造出来的,而是凤魂为复生修炼出来的。你修炼的心法直指本源,这样修炼出来的灵力生机之力浓郁,正适合凤魂重炼精血,重塑肉身。只不过,后来,你觉察到了凤魂的存在,毁掉了凤魂。而凤血便留了下来。”
“若是我不曾发现凤魂的话,会如何?”君玉问。
“你说呢?”君夜低低笑了笑,仔细地观察着君玉的神色,没有从中发现什么伤心和愤怒之类的情绪,放心之余,难免有些挫败。
“是了,我一定会发现的!”君玉知晓他的意思。
“你不生气?”君夜问,“你若是生气的话。可以报复回来……”
“我为何要生气?”君玉失笑道,“圣宫至少没有为了对付凤魂,而直接抹杀了我的存在,还为我日后的修炼安排好了一切。你说,我应该怪罪什么呢?”
君夜眼中透出些许异色和赞许来:“你倒是通达情理,心胸宽阔!”
君玉微微扬眉:“连一个是杀母仇人的亲父我都接受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呵呵,好丫头,你这性情真不错!”君夜的声音里多了些发自内心的亲近。也许,直到此时。他才真正把眼前人看作血脉之亲。
如果知道最后会恨。他宁愿一开始就不亲近。
“我也觉得很不错!”君玉玩笑似的问道:“这些事情,叶清羽知道多少?”
“我告诉他的不多,至于他究竟猜出来多少,便不是我能知道的了!”君夜笑道。“不过。既然他能心甘情愿地订下血契。可见也是很在意你的。”
“兄长这话是在为他开脱吗?”君玉问。
“怎么会?”君夜摇了摇头道,“我巴不得看着他自食苦果呢!”
“苦果?”君玉玩味地品了品这两个字,“你们把我交到他手里。就不怕……有去无回吗?还是说,一开始,圣宫就没指望过,我还能回去?”
君夜避开了这个话题,望着她道:“君玉,现在,为兄请你回宫。你愿意吗?”
“愿意如何,不愿意又当如何?”
“若是愿意,为兄欢迎之至。若是不愿意,为兄只好送你一份嫁妆了!”
君玉淡淡点了点头,神色清明:“我还以为,兄长会送我一打夫君呢!”
“丫头,有气魄!”君夜笑了一句,“咱们一族的女孩子一向霸道。不像是人族,允许男子三妻四妾,却不喜欢女子三夫四侍。你若是跟着为兄回圣宫,不管养上多少个,也没有一个人会说一句闲话。”
“我也就是说说而已。君玉情薄,自顾尚不暇,何来余力他顾?”君玉不止是这般说,也是这般想的。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喜欢许多人,这得花上多少心力?
君夜深深瞧了她一眼,也不再提这一茬,转而道:“我告诉叶清羽,血契能解他身上恶咒,他答应替我照看你。我们之间也不过就这点儿关系。再后来,楚华的身份暴露之后,你被叶清羽看得严密。楚华也很快被他看住了,从千月界传出来的消息,都是被他筛了一遍的。就连你血脉觉醒的事情,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
“若非如此,兄长只怕也不会跟着他跑到这里来?”君玉淡淡笑道。
君夜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兄长方才说,子母树被毁了?”君玉问。
君夜面色凝重了些:“不错。”
君玉问:“彻底断绝了生机了?”
君夜道:“地面上的枝叶全数被烧成了焦炭。凤火的威力,想来你也不陌生!”
君玉又问:“根系呢?”
君夜道:“根系?这倒是没有注意。子母树生长了至少几十万年了,根系庞大,应该不至于被焚尽。可是,子母树本来就娇贵,只生在生机浓郁的地方。生机少了一点儿就开始落叶。单凭着一点儿根系,很难再养出来一棵活着的子母树。”
君玉道:“兄长可知,为何生机之力一少,子母树便开始落叶?”
君夜道:“不是因为生机之力不足吗?”
“是!当生气不足时,它选择落叶,是为了将有限的生气供给最重要的部分,维持自己的存活。”君玉淡淡笑了笑:“越是高等灵植,越是会保护自己。当伤害降临的时候,它们会竭力牺牲一部分,保全另外一部分。子母树长了那么久,这点儿灵性不会缺的。君玉想,也许,它是牺牲了地上的枝干,将生机全部注入了地下,只等着机会一来,便重新发芽。”
“若是如此,你最好和为兄回去一趟!”君夜眼中划过一抹慎重。
“也好!”君玉点了点头。她对圣宫的藏书还是很感兴趣的。
次日一早,君夜便带人离开了。他连夜和叶清羽瓜分了这颗资源星,此时急着去清点家底。
天机门擅长术算推演,同样精于测绘堪舆,君玉还和雪子宸困在一起的时候,这颗星球已经有了名字。
因为星球上依然存有大量的冰山和雪原,便得了个“千雪界”的名号。
同时,千雪界的大致地图也已绘出。这个新生的大世界由两块大陆组成。北方的一块名叫“扶摇大陆”,南方的便叫“青云大陆”。
来此的各个势力,也分到了自己的地盘。其实,也就是叶清羽和君夜二人瓜分了南北两块大陆罢了。君夜在南,叶清羽在北,双方隔海相望。
而这两个人手底下,又有形形色色的势力。像是叶清羽手下便有天音阁、太玄门、天机门等许多派系。扶摇大陆依旧保留了门派这种组织体系,但同样从各个门派之中选调精锐,按照标准的军团模式,组成了各自的嫡系近卫。
君夜手下,也有圣宫魔族各个族群。他们都是按照天然的血脉聚族而居,无所谓门派。
于是,千雪界之中一片忙碌,各个门派或者族群纷纷找地方定居,同时也开始修筑城池。
能随着叶清羽来到千月界的,都是嫡系。虽然明面上拥有同一个主子,私底下依旧各自较劲。在分地盘的时候,同样毫厘不让。
修真界的主从关系不似凡俗界的宫廷,更像是西方的贵族体系,讲究一个“仆从的仆从,不是我的仆从”。也就是说,主上只负责自己的直接下属,不会插手过问下属的下属之间的事情,看起来更自由。
就像是君玉,叶清羽会过问她的事情。但丹华阁的事情,除非君玉特意提出来,否则,他半点儿都不会沾手。
说到底,还是因为修真界有个“强者为尊”的规矩。
这些日子,丹华阁也在张罗着找地方安营扎寨。
大成一百三十五年,四月初五。
在门派忙着整合的时候,整理万宝宗遗址的时候,天机门的秦天长老,带着一些精通风水之学的修士,开始仔细勘察扶摇大陆上灵脉和矿脉分布。这是为接下来的筑城和发展做准备。
金恒和师妹紫衣跟在秦天身侧,君玉也跟着他们去了。
叶清羽倒是问了问她理由,她道:“《归一心经》第五层心法,名为方寸乾坤,多看看造化乾坤之秀,对修炼有进益!”
叶清羽没说信不信,总之是放行了。
他们在初五这一天的早晨出发,从东方向着西方而去。
一路上,他们看过高原和河谷,也看过雪山和冰原。
每至一处地方,别人忙着测绘勘探,君玉忙着看风景。
她常常想起当初在战宫水镜之中看到的情景。一个荒凉的星球,在陨石火雨下,一瞬间演化出纷繁的地形地势。
而现在,这些或高或低,或深或浅的山岭,都会在日后成为灵植和鸟兽的乐园。
站在一块凸起的山石,她仿佛能看到日后遍野的山林,仿佛能嗅到浸在空气里的草木芳香。
一个世界在她的眼中形成了,还有一个世界,在她的心中成长。
倒是没有人多管她,除了金恒有时会过来说几句话。
大部分时候,君玉都是沉默的。
她有时在雪里撒一把种子,用灵力催生着那种子开出一朵淡粉色的花。
花开的刹那,仿佛听到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呼唤。
从一粒种子,到一朵花,再到一抹萎落的枯黄。
她把属于一朵花的,一个春夏秋冬的路,凝固在了几个眨眼的刹那。
凝永恒于刹那,也于刹那间见永恒。
仿佛又忆起,从战宫的水镜上,看到的壮阔波澜。
几个刹那间,一个世界从火雨里诞生!
高山、平原、河谷、海洋……
而现在,它们就在自己眼前。
观乾坤于方寸,也于方寸间见乾坤。
方寸乾坤。
天可有尽,地何有极?
君玉想起了上辈子读过的一句话: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未完待续。)
16.专注之心
雪原之上,只见白衣白发的女孩子对着开在雪里的一朵花,浅浅一笑。
优容、华严,带着种不容亵渎的神圣和清华。
仿佛能从一朵花里,看见一个春天的姹紫嫣红,看见一个世界的柳绿花红。
佛祖的拈花一笑就是如此吧?明明如此温和,如此慈悲,却也是如此的不可抗拒,无从拒绝。
天机门的弟子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同时看向雪原上的那一抹白影。
天地间,刹那的风华!
所有修士都没有出声,他们看得出,这是一场心境的提升。观看这样的景象,对他们的修行也有好处。
半晌,君玉从一点明悟之中回过神来,起身。
天机门中人也纷纷回过神来,继续手里的工作。
此行除了君玉,尽是天机门的弟子。没有人招惹君玉,君玉也不去招惹别人。这些人也算是叶清羽的嫡系,知晓君玉的身份特别,态度上都留了三分余地。
但这并不妨碍旁人四下里的观察和议论。
这一日夜里休息时,天机门的弟子围在一起打坐,君玉独自御剑上了一处白雪皑皑的悬崖。
“这一路上,楚姑娘看山看水,悠然自得,着实让人羡慕!”有个男修眼神之中透出一分向往。
秦天嗤笑了一句:“你若是也能从山水里看出道意来,我秦天也放你出去晃荡!”
有人笑了起来,紫衣抬头问:“师尊。弟子一直想知道,方才楚姑娘是怎么了?瞧着像是顿悟,却又没有顿悟带来的灵力灌体和修为提升。”
秦天声音之中透出称许之色道:“当然不是顿悟,那是在明悟道意。之所以没能引发异象,是因为这领悟还不够深。”
“还不够深?”紫衣问,“可是,楚姑娘瞧上去明明就是宝相庄严啊!看她的模样和气势,比之顿悟之人还要玄妙缥缈上几分呢。”
“紫衣看得不错!”秦天赞许道,“这应该是因为,她修炼的心法对领悟力的要求很高。这样的道心明悟。对于别人来说。可以从金丹初期跨进金丹中期甚至后期,但在她这里,就没有什么明显的提升了。”
“虽然如此,楚姑娘的实力。应该比同阶修士要高吧?”金恒开口道。“楚姑娘修习的功法。是不是与悟道有关?弟子瞧着,她在看山水天地的时候,眼神特别清澈。”
“金恒所言也不错!”赞许很满意道。“修真界功法繁多,品类万千。有的侧重炼体,比如说是体修功法。有的侧重修灵,这就是我们常见的五行心法。有的修意,比如说是一些剑法、掌法、乐法。还有的修道,这类功法直指本源,对悟性天资要求很高。如今比较常见的是前三种,而专门修道的第四种已经很少见了。这种功法修炼起来并不容易,进阶难,一点儿真意领悟不到,便死活进不了阶。但同样的,这类功法的威力也常有逆天之处。”
“这么说来,楚姑娘修炼的便是这种功法了?”紫衣了然地点了点。“难怪楚姑娘看起来如此与众不同!”
金恒笑了笑,道:“小师妹也不错。楚姑娘大约只有在面对山水的时候,才有这样纯粹的眼神。”
“乱说!”秦天瞪了自己这个得意弟子一眼,“修行者修的是道心,不是人心或者世心,只需诚于道就足够了。金恒你的资质也极好,就是心思不专,少了一份单纯的专注之心。”
“专注之心?”金恒一怔,隐约间捕捉到了一点什么。
秦天笑了笑,掌心一番,一块晶莹的上品灵石出现在掌心。他从地上捻了一粒黑色的沙子,置于灵石上,问:“现在,你看到了什么?”
“一粒沙!”金恒道。
秦天又从地上抓了一把沙子撒上去,问:“现在,你还能看见那一粒沙子吗?”
“不能!”金恒摇了摇头,若有所思道,“人心就像是这通透的灵石,那一粒沙就是道心。当人心里装了太多的杂念之后,道心就不分明了。”
“是啊!”秦天劝诫道,“同样的一粒沙,同样坚定的道心。但有的人道心通明,有的人却道心混沌。对于修道之人来说,有时候,放下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才能看清楚自己的道。”
“这就是单纯的专注之心?”紫衣喃喃道,“也是至诚于己的心。跳出红尘心,方证自在道!”
“可是,入世历练难免要沾染繁杂因果。”秦天接着道,“但修道讲究个入世再出世,道心沾染上尘杂不是什么大事。关键的是,要拿得起,也要放得下。”
“若是不入世,是不是就能始终保持道心通透了?”有个修士问。“可是,为何不入世能成大道的也寥寥无几?”
“这个问题也不错!”秦天说到这里,指尖弹出一股卷风,灵石上又只剩下了方才那一粒沙,“如今,你们还愿意让它沾上方才那些沙尘吗?”
因为见过蒙上沙尘的混沌了,自然不会再愿意做这样的傻事。
那男修一怔,随即恍然:“弟子明白了!经历过失去,才能学会珍惜。”
“很好!”秦天道,“就是这个道理。没有经历过得失,便不在乎得失,更不明白坚守。哪怕犯错,也是一种修行。”
金恒等人静下心来,各自凝神沉思。
此时,君玉恰好从悬崖上飞下来。
这一日之后,这些天机门修士身上的气势明显发生了一些变化。
这些修士大都是资质绝佳的天才弟子,气质上难免锋锐张扬,同道中难免自视甚高,此时却变得谦和而宽厚了。
彼此之间,包容心更强,算计心则更弱了。
就连君玉也被他们接纳,不复之前无声的冷落和孤立。
而秦天的威望,无疑更高了。这等教导弟子的手段,君玉也觉佩服。
想必,他也看出天机门这些小家伙和君玉之间比较疏离了。
但秦天没有拿宗门利益压人,也没有拿功利之心诱人,而是借着这一番关于“道心”的示法,变相地引导着门下学会宽容和接纳。
君玉想,也许,这就是大世界大宗门的气度吧?
(未完待续。)
ps: 燕子也喜欢秦天这种老师。教化育人,润物无声。
17.虚空渔夫
在融洽了许多的氛围里,一行人用两个多月的时间,初步完成了对各处灵脉和灵矿的勘探。
他们返回时,已经是大成一百三十五年的六月初。
秦天等人根据各处的灵气浓度和地形,划出了十多个适合修筑城池的地方。并把这些地方的归属做成了一份列表,提交给叶清羽。
叶清羽看过之后,直接转给了手底下的长老会讨论。
说到长老会,便不能不提千雪界的权利架构了。
为了便于统一管理,千雪界南北大陆上,各有一个领主。青云大陆的领主是君夜,扶摇大陆的领主便是叶清羽。
叶清羽的府邸建在一处冲积平原上,以这个府邸为中心,正在规划的城市名字就叫做扶摇城。扶摇城内除了领主亲卫,还有专门的执法殿、庶务殿、丹药殿、器物殿等具体的理事部门。
领主之下,各个派系的头目统称长老。这些人组成的长老会,直接对叶清羽负责。
除了扶摇城,其他城市都要分到各个名为长老的派系头目手里。丹华阁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势力,因此,君玉一回来,就惊讶地发现,自己变成“长老”了。
六月初六一早,庶务殿里便坐满了修士。
坐在上首的是秦天和几个天机门的修士,主位空着,想来是留给叶清羽的。
金恒与紫衣侍立在门口迎客。
“君玉长老!”金恒含笑对她招呼道。
“金恒真人有礼!”君玉微微笑了笑,见过秦天等前辈后。在大殿里寻了个地方落座。
不久,人到齐了。
秦天将一堆玉简分发下来道:“这是扶摇大陆的地图和灵脉矿脉分布图。根据之前两个月的勘察,秦某等从中选出了十三个适合修筑城池的地方。此次请诸位前来,便是商讨这十三座城池的归属。”
此话方落,众人纷纷查看起手里的玉简来。君玉亦然。
玉简上的地图做得很详细,十三个城市基本上都分布在地势平坦,靠近灵脉的平原。各个派系的领地也初步确定了下来,丹华阁就标注在一处靠近河流的平原上。
“丹城!”君玉轻轻念出了这个名字。
此时,在座的各个长老们也议论开了。
“华阳城?这地方不错!”说这话的是天音阁的聂辰。
“秦前辈,老夫怎么被发配到流月城了?这地方只有灵脉。没有矿脉啊?”这是太玄门的金掌门金元初。
“你们太玄门又没有几个炼器师。要那么多矿脉做什么?”一个妖冶女子嗤笑道,“有灵脉就不错了!本尊这地方矿脉倒是不少,要不咱们换一换?”
“本掌门不与女妖一般见识!”金元初悻悻住口。
妖冶女子的确是个妖修,闻言也不生气。反而笑呵呵道:“金掌门若是不反对的话。咱们就拿灵脉换矿脉成不?只要您舍得把流月城城南的矿脉给本女妖。本女妖就把景阳城城北一条矿脉许给你!”
“妖尊那条矿脉如何能与灵脉相提并论?”金元初愤愤然道,“女修就是爱占便宜,妖也不例外!”
“哎吆。瞧您说的,就跟您愿意吃亏似的!”妖冶女子尾音一勾,金元初打了个哆嗦。
周围的修士见此,纷纷哄笑了起来。
“罢了,本掌门就要流月城吧!”金元初脸上有些挂不住,掩饰了一下道,“本掌门不欺负女修。”
妖冶女子见此,嘴角笑意反而更媚了,声音在舌尖打了个转:“那也要金掌门欺负得了才行啊!”这话里的挑衅意味甚重,四下里的笑声更大了。
秦天清了清嗓子,道:“既然金掌门同意了,那么,流月城便由太玄门驻守了!诸位可还有别的意见?”
陆陆续续有修士出声。
“秦前辈,在下觉得,子夜城更适合我们!”
“我等是水族妖修,这么一个小湖根本就不够游的!秦前辈,在下要换地方!”
……
君玉对于丹城是没有意见的。
丹城在扶摇大陆之南,北倚群山,南面大海。
这里灵田多,地形复杂多样,有山有海有河,便于种植各种灵药。虽然灵力浓度一般,也没有大型矿脉,对于丹华阁来说却是不错的。
直到日落之时,这一众修士方才争出个结果来。
秦天将一副重新整理好的地图分发下来,道:“诸位当知,千雪界不会只有我们这些结丹期及以上修为的修士。半年后,领主会从别的生灵界接引一些修士前来。到时候,这些人就是诸位城中的子民。所以,修筑城池的事情,必须尽快完成。”
众人一一应下了,秦天又将一些扶摇大陆通行的条令等分发下来。
君玉看了看,大致是说管好自家一亩三分地,不许捞过界,不许打得过火之类的事情。
当日夜里,各家长老们忙着清理自家这些日子的收获,盘算着修筑城池该准备些什么,互通有无,互换物资。
丹华阁的收成还算是不错,君玉得到的掌教令中,几处秘库全被丹华阁的修士挖了出来。
按照规矩,这些东西是七成归公,三成归丹华阁。
而在丹华阁之中,这三成里,也是丹华阁一半,参与开采的修士一半。
六月七日,君玉带着自己丹华阁的手下,乘着战宫飞抵扶摇大陆之南的丹城。
六月七日下午,战宫停在了一条长河边的谷底上。
丹华阁有自己的炼器师。而炼丹师虽说炼器的本事不高明,熔炼提纯些金属还是能凑合的。
长生组织炼器师和部分炼丹师帮忙修筑城池。君玉把花粟鼠也扔出来帮忙,有了它坐镇,城池的质量根本不必担心。
君玉带着剩下的炼丹师整理各处的灵田,并种植灵植。
花粟鼠先要了一张各种材料的清单,而后便找上了君玉。
“真人,我们材料不够!”
君玉讶然道:“这还不够?我们的材料储备已经算是不过的了!”
花粟鼠道:“当然不够!我修筑出来的城池,一定是最好的城池。这些低阶材料是足够了,高阶的却不够!真人,我们再出去捞几次宝贝吧?”
君玉笑了笑:“出动战宫是要请示领主的,你先把不够的材料列一份清单来吧!”
花粟鼠满怀期待道:“好吧。真人。你尽快把出动战宫的事情办下来!这一次,就咱们两个出去,我们捞一票大的!”
“我尽力!”提起这个,君玉心中也有些激动。
六月十日。出动战宫的事情终于被领主府准许。当天夜里。君玉带着花粟鼠。两人跟做贼似的,摸着黑悄悄飞了出去。
维持战宫的庞大身形要消耗大量的灵力,他们特意把战宫缩小到了一间房屋大小。
飞出千雪界。浩瀚的星际虚空在眼前铺展开来。
跟陨石潮汐相比,这片虚空实在是荒芜的很,附近几万里都是空荡荡的,偶尔有几块陨石从眼前划过。
主控室的水镜里,呈现出来的是一副掺杂着白色和浅蓝色的图像。便是这色调,也给人一种荒凉冷寂之感。
“好贫瘠的星际虚空!”花粟鼠叹道,“真人,您说,咱们向哪个方向前进?”
君玉也没有主意,信口道:“东方主木,就向东吧!”
“好!”花粟鼠应了一声,战宫向东方而去。
虽然没有遇上什么大型的资源星,各种各样的陨石他们却见到了不少。
后来,君玉干脆从战宫里来到了战宫顶上。
花粟鼠将战宫缩小到正常小船大小以节省灵力,君玉站在船头的屋脊上,手中提着一把寒冰剑。
一旦有高速飞行的陨石经过,她便以剑或者掌拦下来,收到储物戒子之中。
花粟鼠不客气地嗤笑懂啊:“真人,也许,你应该准备一张渔网了!”
“我也觉得自己像渔夫!”君玉笑了笑,眼中银光一现,一个瞬移,一剑拍下来一块磨盘大小的灰色石头,装进储物戒子之中。
同时,身形再度漂移,稳稳落在战宫上。
在星际虚空里“捕鱼”是一件危险的事情,陨石的速度极快,冲力也极大,稍不留意就会受伤。
而君玉必须要做到比它更快,也要比它更稳。如此一来,她竟然觉的,这是个练习身法和速度的好办法。
剑法同样讲究一个快字,站在快速行驶的战宫上,君玉开始尝试着练习剑法。
黯淡的星际虚空里,一条形状古怪的小船儿悠悠驶来。
一块水缸大小的暗红色陨石眼看着就要撞到小船上了,却见一朵冰雪莲花在倏然在绽开。
陨石蓦地僵住了,君玉剑尖一挑,雪莲花消失了,陨石落到她的手心里,而后被收进储物戒子。
“真人的剑法越发精准了!”花粟鼠出声道,“古往今来,如此练剑的金丹期修士,怕也只有真人一人而已。”
君玉只是淡笑着摇了摇头,眼中银光一闪,倏然回到了战宫之中。
“这已经是第七天了吧?”
花粟鼠点了点头:“真人是打算返航吗?”
“我们的灵力储备能维持多久?”君玉问。
“就我们两个的话,灵力消耗量很小。也就是每天一块上品灵石吧!”花粟鼠道。
“那就多留些日子!”君玉想了想。这消耗她承受得起。
事实上,敢说承受得起的金丹期修士还真没有几个,否则谁都可以跑到星际虚空来游玩了。
但君玉不修法宝,不用丹药,家底也颇为丰厚。自修炼以来,从来就没有短过灵石。
六月十五日,他们碰上了出现了一块淡粉色的巨大陨石。
这颗陨石大概有一座小山大小,在星际虚空黯淡的背景下,散发着暗红色的光。
“真人,你快来看!”花粟鼠惊喜道,“看着模样,像是红母石!红母石是难得七品灵材,极耐高温,用来做丹炉最好不过了!这么大一块红母石,收获绝对可观!”
君玉立即回到主控室中,问:“能把它捞下来吗?”
花粟鼠道:“我先试一试!”
说着,花粟鼠将战宫放大,变成了一只巨型白老鼠,向着同样快速游移的红母石追去。
白老鼠看着笨拙,动作却极灵巧。几个腾跃,便落在了红母石的去路上。
然而,就在战宫贴近红母石的时候,花粟鼠突然尖叫了一声:“真人,里面有虚空火,先灭了它!”
君玉立即闪身而出。
滚滚热浪扑面而来,君玉心中一凛,手中的寒冰剑一挽,冰莲花一朵一朵散落下来,落在红母石上。
白老鼠已经躲远了。
虚空火是一种生在星际虚空里的火焰,号称无物不焚的战宫杀手。
说是火焰,其实更像是一种狩猎的动物。它能寄生在陨石或者战宫上,以陨石之中的矿物为食。等将陨石或者战宫燃尽后,就继续在虚空里漫游,寻找下一个寄主。
君玉虚空禁神通术调转身形,手里的寒冰剑上,寒意越来越重。
红母石已经蹿出了细弱的红色火苗,仿佛无数张开的章鱼触手。它转动身形,向着君玉压下来。
君玉一剑“寒凝千里”使出,漫天冰花飞落。
可是,那冰花和寒气只是将火苗逼退了一步。
君玉索性把九幽火扔了出来。
银白色的九幽火迅速对上了虚空火。
君玉转动身形,从另一面继续出剑。
时间一点点流逝,她的寒冰剑环绕着红母石连连起落。
“不过一块红母石而已,不要了也没有关系吧?”花粟鼠想把君玉喊回来,想了想,还是作罢,“真人习剑,争一争也好!”
渐渐地,肆意的虚空火萎靡起来了。
君玉见此,寒冰剑一振,成百上千朵冰莲花开落。
如一席雪,如一帘雨,如一天灯。
沉暗的星空里,这一刹那间,花开千树。
一点儿玄妙在心间一闪而过。
从一朵花里,能窥见一个春天。
咫尺方寸里,也自有一个乾坤。
一剑之中,为什么不能有一个世界,一个永恒呢?
寒冰剑再度起落,每一剑都仿佛勾勒出了一个世界。
良久,小山般大小的红母石忽地坍塌起来。
君玉闪身避开,落到战宫顶上。
九幽火飞了回来,坍塌的红母石一层层剥落,最终,只剩下了一颗苹果大小的红色血晶。
花粟鼠眼睛一亮:“那是虚空火核心,真人,留下它。”
君玉不消它说,便提气上前。
这一次,她没有用剑。并指一划,一朵栩栩如生的冰莲花接住了血晶,飘到了君玉面前。(未完待续。)
18.剑域
“虚空火的核心,便是虚空火的种子。”花粟鼠捧着血晶道,“虚空火是战宫的克星,但它的种子,却能熔炼进战宫之中,提升战宫的品质,并使得战宫再也不必畏惧虚空火。甚至,这粒种子养出来的火焰,也可以用作攻击手段!”
君玉瞧着它把血晶收进储物戒子之中,问:“可还要准备些什么?”
花粟鼠道:“我可以自己准备阵法,唯一需要的,就是时间了!”
君玉收起剑,问:“要等上多久?”
花粟鼠道:“不会太久,也就是百多年吧!等回去后,我先把它熔炼进战宫。至于虚空火,就慢慢养着吧!”
君玉点了点头,道:“如此,我们快些回去吧!我在剑法上得了些感悟,回去之后需要好好沉淀一番。”
花粟鼠点了点头,指挥着战宫变小,以最快的速度,流星般向着千雪界而去。
六月十七日夜里,战宫悄悄进入千雪界,落在丹城。
此夜月光甚是明亮,月下的丹城已经初见模样。
君玉将战宫收了起来,落在河边上。
这条紧挨着丹城的河流,名字便叫做丹河。
此时,河水之上已经覆了一层榆钱大小的荷叶。
君玉轻轻一挥手,一阵风拂过,柔和的木灵力脉脉涌出。
莲叶瞬间长大,而后结出花骨朵。再之后,密密的花骨朵次第绽开。仿佛落下了一层雪。
“不想小妹居然还有这手本事!”一声轻笑声响起。
君玉收回手,转身时,便见一身红衣的君夜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后。
她亦轻轻一笑:“少宫主不在自家窝里监工,深夜来这里溜达什么?”
“为兄自然来看看小妹的!”君夜从储物戒子里取出了一张寒玉椅子,施施然坐下,道,“瞧瞧你这里可有需要为兄援手的地方!”
“暂时没有!”君玉四下一扫,连一块可以安坐的岩石都没有。君夜安安稳稳坐在河边,嘴角含笑地看着她。
君玉干脆从乾坤炉里拔出了两株开花的碧桃果树,草草栽到河边上。用木灵力略略温养。再取一套出玉质的桌椅。摆在花树之下。
似乎还差了一点儿什么!君玉随意走到河边,白色广袖一扬。
月光下,白莲花花瓣被风卷起,扑簌簌落在花树下潮湿的泥土上。
而后。她在椅子上坐下。淡淡看向君夜。
君夜被她这一系列的动作惊住了。此时摇了摇头笑道:“花前,月下,小妹真是……真是会照顾自己!”
“君玉从来不会亏待自己!”君玉微微笑了笑。
“正该如此!”君夜正色道。“小妹什么时候随为兄回圣宫?见着你方才那一手,为兄可是等不及了!”
“等丹城落成吧?”君玉道,“总还要几个月才是!”
“那就三个月好了!”君夜道,“到时候为兄来接你!”
君玉微微扬眉,问:“从这里到圣宫,要多久?”
“不会太久,两个月就足够了!”君夜想了想,试探道,“君玉,为兄一直想问一问你,你和叶清羽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我们没什么事啊!”君玉眼神微微晃动。
君夜仔仔细细瞧了她一眼,忽地缓缓一笑,说不上是喜是怒,起身道:“没事最好!”
君玉亦站起身,只听君夜又道:“君玉,你可有打算过以后的日子?”
“当然打算过!”君玉不假思索道。
君夜感兴趣道:“哦?是何打算?”
君玉想也不想道:“证道,长生!”她能猜到君夜想问什么,不外乎是问,以后她是跟着别人打地盘,还是自己占山为大王。
“好志气!”君夜一怔,随即长笑一声,赞许道,“不错,就该如此打算!倒是为兄着相了!”不管是独自前行,还是相伴而行,只要道心不改,哪里有什么分别。
君夜告别之后,君玉在水边站了一会儿。
而后,淡淡一笑,踏着月光向着初见模样的城墙走去。
修士筑城的速度远非凡人可比,不过十多日,丹城的大致轮廓就已经呈现了出来。
城主府和大量的炼丹室基本落成,就差一些关键部分要等着花粟鼠完善。街道、演武场、洞府和坊市正在一点点填满这个城市的空白。
灵田大多分布在城郊,初步的整顿改造也已经完成,第一批种下的灵植已然给丹城染上了一层新绿。
一进城,花粟鼠便跳了出来。
长生从城中迎了出来,详细说着丹城的修筑进度。
君玉不大管这些,只问了一句之后,便走进了城主府之中。
新落成的城主府挺合心意,君玉将乾坤炉里的花木移出了一部分,略略点缀了一下院子之后,便开始闭关修炼剑法。
修士习剑,习得剑意算是初窥门径,习得剑道算是小有根基,习得剑域就能算是高手了。
至于更高的层次,则是剑心通明,天人合一。达到此境界的,堪称宗师。
自己的剑法算是到了哪一个层次呢?君玉静静地思忖着。
她的剑意,是清绝凛冽的冰莲剑意。剑道,走的是算剑的路子。剑域,是她在星际虚空里,领悟到的一刹那乾坤剑域。
人立在庭院之中,冰剑缓缓划出。
一剑出,一朵冰莲落。
剑势越来越急,渐渐分不清哪里是人,哪里是剑。
再后来,已经不见人,也不见剑,只见漫天冰莲空自开落。
孤凌,也清绝!
一声清鸣声响起,一院冰莲花忽地消散。
君玉单手执剑而立,眼中涌上来一点儿清透。
剑域指的就是这种以身化剑,以剑化意,不见本我的境界吧?
她收起寒冰剑,慢慢回味着方才那一刹那的感觉。
太阳渐渐西坠,月亮渐渐东升。
君玉已经在院子里立了一日一夜。
六月十八日夜里,她眼神忽地一动。
清透凌寒的剑意渐渐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
君玉并指为剑,指尖缓缓凝出一朵冰莲花。
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
直到那一刹那,满院皆是开落的冰莲花,不复见一人。
良久,这番异象渐渐散去。
君玉的身影渐渐显露出来,而院子里的花木的叶子,在一刹那间纷纷飘落。
这是她的剑域。
(未完待续。)
19.阴魔
大成一百三十五年,九月初。
君玉出关时,丹城已经全部建成。
君夜不知从何处得来了消息,又自青云大陆赶了过来。
此时的楚君玉容色之中多了些剑气,看上去清绝更胜往昔。
“君玉,你的剑法又精进了?”君夜凝眸一打量,眼中便是一亮,“看来,你已经摸到剑心的影子了。”
“剑心?”君玉沉思了一下,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道,“在剑域上有了些收获。”
君夜只是淡淡笑了笑,并不详说。
这时候,长生有些迟疑地走到了门口,欲言又止。
“何事?”君玉对君夜歉意笑了笑,起身问道。
“是长悦!”长生尴尬地咬牙道,“他的……女人……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君玉沉声问。
“是走火入魔!大人服下丹药后没事了,但孩子很危险。医师看过了,建议……建议舍掉孩子。”长生也算是豁出去了。
君玉暗叹一声道:“别耽搁了,我们去看看吧!”
君夜此时站起身,眼中闪过些兴味道:“你们家小姐倒是神通广大,连这个也管得了!本座也去瞧瞧,说不准也能帮上忙。”
长生听出了君夜话中的讽刺之意,没有接话,匆匆在前带路。
长悦也住在城主府中,地方离这里并不远。不过片刻,他们就到了门口。
这里已经站了不少人。一个白胡子医师正在房中说这些什么。
不外乎是医师建议舍掉孩子,但孩子的母亲不愿意。
君玉和君夜走进来的时候,这些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小姐?”长悦眼中现出愧色。
当初从万宝宗留下来的这名女修名叫柳初云,此时,她脸色苍白,身形微微颤抖,正拥着被子低低啜泣。
长悦想扶她坐起来,却见她猛然抬起头,红着眼睛,大力推开了长悦。
“别。别过来……”像是见到了什么极可怕的事情一般。她哆哆嗦嗦重复着这几个字。
医师转向君玉道:“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再这样下去,她这一辈子就别想再进阶了,连寿数也会受影响!可是……”
“不能能想个别的法子用药吗?”君玉以神识传音道。“打晕她。或者迷晕她。不管怎么说。先救下人来再说!”
医师点了点头,果断出手。
医师对长悦一示意,走到人前。蓦然出手,以银针刺进了她的头顶。
柳初云果然软软的倒了下来。
医师此时方开始探脉,越是看下去,眉头皱得越紧。
半晌,他直起身子,摇了摇头道:“长悦真君,这孩子生机已经极弱!”
“返元丹也无用吗?”君玉问。
“她服过,没用!”长悦道。
“服了多少?”君玉走近柳初云,一边虚手探在她的脉象上,一边从储物手镯里取出一瓶返元丹。
“服了三粒,但不怎么有用!”长悦道。
“那就多服几粒!返元丹只有滋养之效,多吃些也无妨!”君玉一边向柳初云口中塞下几粒丹药,一边悄悄向着她体内输入木灵力。
然而怪事发生了。
君玉发觉,柳初云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大量吸食生气,不仅蚕食她输送过去的生机之力,也悄无声息地吞噬着母亲的灵力。
她心中一凛,蓦然加大了灵力的输出力度。
这时候,柳初云的情况才开始好起来。便是她腹中的孩子,生机也渐渐恢复起来。
君夜目光深深地望着君玉,忽地一笑,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走到跟前,问:“如何?”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吸食她的生气!”君玉道。
“让我看看!”君夜出乎意料道。
“好!”吸食生气应该属于邪修的手段,在这方面,君夜想必知道的不少。
君夜探指于柳初云的腕脉之上。不过片刻,便了然一笑:“真没想到,居然还能在道修身上碰见这种东西!她的体内,藏着一只阴魔。”
见众人不解,君夜道:“阴魔你们或许不知道,但鬼婴你们总该听说过吧?”
“鬼婴,这不是凡人话本里的东西吗?”君玉道,“据说,有些妇人腹中的胎儿会主动吸食母亲的生气。等到长大后,便会破开母腹逃走。它逃离的时候,也就是母亲殒命的时候。”
“这可不只是传说!”君夜道,“魔族之中有一支,名唤阴魔。这类魔头只有本能,依靠吸食活物的生气存活。你们知道魔种吗?魔种是一些低等魔物繁衍的手段。她应该是很早以前便被种下了阴魔的魔种,等到怀孕的时候,阴魔的魔种寄生到新生儿身上,通过新生儿掠夺母亲的生机。”
“它为何不直接掠夺生机,却一定要等到母亲有孕呢?”医师问。
“新生儿未曾修炼过,就是生机流失了,也不知道如何控制。但修士不一样,阴魔这东西柔弱得很,只要一内视,稍稍动动灵力就能杀了它们。可是孩子,哪怕这孩子在吸食母亲的生气,又有哪个母亲下得了手?”君夜道。
众人恍然,只听君夜又道:“其他人都出去!君玉,你来,我们把它引出来。”
医师等互相望了一眼,还是退了出去,关好了门。
君玉低声问:“不能直接灭杀它吗?”
君夜却道:“我要活的!你的血借我一点儿。”
“难道这魔种喜欢我的血不成?”君玉这般说着,取了一个玉瓶,划来指尖注入了些许鲜血。
君夜接过玉瓶,见那鲜血并不是正常的鲜红色,而是那种透着些银光的红色,满意地笑了笑道:“你还真猜着了!这阴魔最喜欢生气浓郁的东西。你的鲜血之中生机之力都浓成了实质,这阴魔绝对忍不住。”
君玉布置可否,却见君夜取出了一把银质小刀,当下便要向着柳初云的腹中划去。
君玉退后了一步,却听君夜道:“过来,帮我向她体内输入些灵力,维持着她的生机。”
君玉照做。君夜的动作很快,从柳初云腹中取出孩子后,君玉立即输出灵力,使柳初云腹部的伤口愈合。
她做完这些,君夜那里也停了手。
君玉走过去,瞧了瞧孩子,用灵力温养了一会儿。君夜则迅速收拾好现场的血污,转过身来问:“怎么样?”
君玉只道:“有些弱!”
君夜笑了笑,眼中闪过些喜悦道:“小妹,这次你确是帮了为兄一个大忙!这阴魔,便是在魔族,也不知有多少年不见了。为兄为了找这个东西,可是耗费了不少心血!”
“此物有何用?”君玉问。
“成年阴魔体内会形成一种伴生魔晶。这种魔晶可以将天劫到来的时间延缓数百年。”君夜道。
“成年?”君玉微微扬眉,“你打算怎么把它养到成年?”
“阴魔成年需要消耗大量的生气,便是为兄,也找不到这么多的生气供它吸食。”君夜低咳了一声,道,“这不是还有小妹在吗?”
君玉瞪了他一眼,唤长悦等人进来。
“孩子出来得早了些,有些体弱,但性命无碍!”君玉对医师道,“劳烦医师再看一看!”
医师自去看孩子,君玉和君夜趁机抽身离开。
长生也跟了出来。
君玉站定,对他道:“想办法,查出这只阴魔的出处!”
君夜听了这话,眼中一亮,插言道:“不错!这只阴魔在她体内至少留了十年。看看十年前她跟什么人接触过。”
“十年?”长生也一惊,“那不是……万宝宗?”
“那便先算了!”君玉摆了摆手道,“等她好些了,再来见我!”
长生应下了,转身离开。
君夜眼中透出询问之色:“怎么又和万宝宗扯上关系了?”
君玉微微扬眉:“等她醒了,我们再详细问问吧!也许,不止万宝宗呢!”
君夜摇了摇头,跟着君玉,一路到了她住的院子里。
两人在院中落座,君夜取出一个玉瓶道:“魔种就在里面,你要不要看一看?”
君玉摇了摇头:“这东西得怎么养?”
“得用生气养。用血食的话,长得会快一些。”君夜道。
君玉直接从储物手镯里取出一瓶返元丹道:“试一试,它吃不吃这个!”
君夜只一瞧这丹药,便知这丹药之中本源之力充足。试着喂了一粒,点了点头道:“可以!这丹药,是不是只有你能炼制?”
“目前是!”君玉道。
“别人也可以?”君夜目光一亮。
君玉点了点头道:“只要修炼的功法与我同出一源,便可以。但这功法是叶领主给的。”
“叶清羽给的功法?不对。既然叶清羽有这样的功法,怎么只给你一个人修炼?这又不是他们家的祖传秘法。”君夜不解道,“这功法不会有什么缺陷吧?不像!那就是对资质的要求比较苛刻了。我说的可对?”
君玉点了点头。君夜的确很敏锐,一下子就猜到了关键。
“我是绝对不会拿自己的血去喂这东西的!”君玉声明道,“我把丹方给你,你去收集材料,我多给你炼制些丹药就是了!”
“如此也好!”君夜终是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20.万仙会
次日,长悦和柳初云来见君玉,顺便也见到了君夜。
一番拜谢之后,君玉道:“我与少宫主有些事情要问柳……道友,长悦先在外等候吧!”
“是,属下在门外等候!”长悦安抚地看了柳初云一眼,低声道。
君夜不甚高兴道:“你家小姐又不是猛虎巨兽,吃不了她的,做这般小儿女姿态做什么!若是动了情就堕了道心,还不如快些将这情丝斩了去!”
长悦骇了一跳,柳初云脸色微微一白。
君夜笑意微敛,微微放重了声音,威仪便在房间里席卷而下:“还不下去?”
君玉见此,淡淡笑了笑道:“你且先出去吧,免得少宫主见着你便上火!”
“是!”长悦神色一凛,恭谨退了下去。
也不知君夜究竟用了什么手段,他的耳中犹自回荡着这句话:“若是动了情就堕了道心,还不如快些将这情丝斩了去……”
上午的朝阳照在身上,他却觉得,这阳光蓦然冰冷了许多。
房门被关好,房间里的光线骤然黯淡了许多。
君夜瞧了柳初云一眼,淡淡道:“本座听说,你有心魔?”
柳初云没有说话,身子却细细颤抖了起来。
君夜转眸瞧了君玉一眼,笑了笑道:“小妹,为兄吓着她了,你不心疼吗?”
君玉定定看了他一眼,云淡风轻道:“没关系。只要别死了,我总有办法救回来的。”
君夜愉悦地笑了笑,再看向柳初云时,这笑意却瞬间消失:“本座问话,为何不答?”
柳初云咬了咬唇,道:“是!”
君夜道:“是何心魔?”
柳初云道:“是前事!”
君夜道:“哪里的前事?”
柳初云使劲儿闭了闭眼,又睁开,艰难道:“是在万宝宗发生的事情!”
君夜道:“与你体内那只魔种有关?”
柳初云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恨毒:“正是!”
君夜道:“你可知道,你这心魔该怎样化解?”
柳初云咬了咬牙。尽管在竭力隐忍。眼中还是控制不住地流露出了怨毒。当然,这怨毒是针对万宝宗的。她深呼吸了一次,道:“要放下!”
君夜嘲讽地笑了笑:“放下?这话你信吗?”
柳初云低下了头,声音于颤抖之中带着坚定道:“晚辈……放不下。”
君夜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既然放不下。你知道该什么做吗?”
柳初云眼中精光一闪。双膝跪下,道:“请前辈赐教!”
君夜却在这时看向君玉,目光之中透出考较之色来。
君玉淡淡道:“既然放不下。那就去斩断它。仇恨这种东西,就像是野草,一场火是烧不尽的。想永远摆脱它,就自己想法子,报仇雪恨,斩草除根。”
这意思是,有些仇恨,并不能被一时的爱和温暖抚平。想要真正释怀,就要从仇恨的根源下手,报仇雪恨,从而彻底了断。
柳初云身形一振,随即激动起来。
君夜点了点头,道:“本座问你,可想复仇?”
柳初云眼中似乎有火光燃起,恭敬叩首,肃声道:“请前辈示下!”
君夜起身,道:“好,本座给你这个机会!明日起,你便闭关修炼吧。本座会在你闭关期间,带你离开千雪界,去万宝宗。到时候,该怎么做,本座自会告诉你。”
“晚辈遵命!”柳初云明白君夜的意思,这是要她借着闭关的名头,瞒住别人,悄悄离开千雪界。
“好了,回去等本座的消息吧!别人跟前该怎么说,你可有分寸?”君夜淡淡道。
柳初云会意道:“晚辈明白,定不将此事传于外人之口。”
事情说到这里,便算是告一段落了。君夜挥退了柳初云,重新落座,对君玉道:“你瞧着这女修如何?”
君玉道:“是可用之人!”
君夜别有所指道:“心中有恨之人总是好驱使的。女修啊,有情的时候,最是软弱。无情的时候,却最是可怕。小妹,若是将来有一天,你的意中人背叛了你的话,你当如何?”
君玉目光微动,道:“不会!”
“哦?是不会有意中人,还是意中人不会背叛?”君夜问。
君玉沉吟半晌,目光投向掩好的木门,良久方道:“君玉不会倾心于一个可能背叛的修士。”
君夜淡笑不语,却见房门忽然被打开,从门外走进一个玄衣人来。
君夜笑容之中多了些看好戏的味道,起身道:“清羽兄来此,怎么也不使人通禀一声?本座也好出去迎一迎!”
“本尊也不是外人,便不需劳动少宫主了!”叶清羽淡淡道,“听说少宫主要回圣宫,不知何时启程?”
君夜微微挑眉:“哦?清羽兄这是迫不及待地要赶本座走了?”
叶清羽淡淡笑了笑:“非也,本尊是有意与少宫主同行!流光界的万仙会今年年末便要开始了,本尊总要去露个面!”
万仙会是流光界百年一度的盛会,到时候,许多大势力都会派人参加。叶清羽此时前去,莫不是打算在人前露面了?
更何况,万仙会后,万仙秘境也会开启。想到这里,君夜眉峰一挑:“好极了!本座也想去万仙会瞧瞧热闹,刚好同行。”
叶清羽的目光在君玉和君夜身上一转,道:“如此甚好。我们便先去流光界参加万仙会,再转道去圣宫如何?”
“去万仙会就万仙会吧!可是圣宫,本座好像没邀请清羽兄前去?”君夜微微笑道。
叶清羽不以为意道:“无碍。本尊相信,等万仙会后,少宫主定然会邀请的。”
君夜眼中透出探究来:“清羽兄莫不是又知道了什么秘密了?”
叶清羽不答,转而谈起了出行的事情。
君玉在一边静静听着,默默整理着脑海之中的消息。
万宝宗是流光界上实力比较强大的宗门之一,它的背后,是流光界最大的修仙世家周家。周家是雪清华和雪清荣兄弟的外家,与银城雪家的关系相当微妙。
而万仙会上,雪清华和雪清荣定然会露面。叶清羽此时出现,莫不是又要有动作了?
至于君夜,他找上万宝宗,多半是为了查阴魔的来源。暂时来看,这二人都像是对万宝宗有所打算。
不久,君夜与叶清羽定下了出发的日子,就在九月份的月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