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逐渊非花
叶清羽直接将君玉二人叫到了近前来,结了一个隔音禁止后,听君玉二人将事情一一道来。
末了,君玉把她找到的那块执法弟子身份牌连同魔宗遗址里找到东西一并递给了叶清羽。
这种东西她留着也无用,想卖都卖不出去。叶清羽也不是会贪图属下便宜的人,就是收下了,以后也会再用君玉用得上的东西补回来。当然,出于实用的原因,那几个储物戒子和魔晶石她就留下自用了。
阮子陵有些诧异地扫了君玉一眼,随即明白过来,嘴角一扯,似乎想笑,瞬间又恢复了原样,也照做了。
魔修的东西,在道修为主的中州大陆上处理不了,还不如就这样“卖”给叶清羽。不知怎的他想起了君玉方才卖丹药的一幕,竟觉出了几分趣味来。
叶清羽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属下当成了冤大头了,他一边点查储物袋里的东西,一边问道:“你们说,有两个道修抢走了魔宗的传承?”
君玉点了点头,道:“有可能,我们并没有在废墟之中找到大宗的玉简、法器和丹药等物,应该是有人捷足先登了。传承之地有传送阵痕迹,这两人可能还在这里,也可能已经离开了!”
阮子陵道:“楚师妹破坏了传承洞府的空间结构,我们离开后,那里就发生了爆炸。空间坍塌对修士的伤害极大,若是他们没来得及离开的话。现在很可能还在这里。”
“那二人是什么修为?”叶清羽问。
“明面上看,女修是筑基期中期,男修是筑基期巅峰修为。男修的身手极佳,远胜寻常筑基期修士。”阮子陵道。
叶清羽点了点头道:“能让你赞一句极佳,只怕此人根本不是筑基期修士。他很可能用秘法压制了修为,混进了秘境。”阮子陵的剑法如何,叶清羽心中有数。筑基期修士不大可能把他逼到毫无还手之力的份上。
这一点,君玉也赞同:“这二人相貌普通,也有可能是易过容。”
“易容术很难改变身形和气息,你们且看看。这些人里面。有没有身形、气息相仿的。”叶清羽道。
叶清羽撤掉了隔音结界,三人走到负责清查的执法弟子身前。
先接受清查的是散修。
两名金丹期的执法弟子坐在桌前,桌子上摆放着一个尺子状法器。散修排成一队,依次接受询问。
“向测灵仪中输入灵力!”一名金丹期的执法弟子对面前的修士道。
“是!”那名散修一手握住测灵仪。输入灵力。测灵仪泛起一阵白光。
“没问题,下一个!”执法弟子点了点头,示意此人离开。
接下来走上前的是个看上去有些病弱的男修。
此人一走上来。君玉和阮子陵对视了一眼,向叶清羽点了点头。
“向测灵仪中输入灵力!”执法弟子道,
病弱男修照做,测灵仪泛起一阵白光。
“你叫什么名字?”叶清羽此时开口道。“为何易容且隐瞒修为?”
病弱男修虚弱地笑了笑,低低咳了两声,袖口染上了些许血迹,低哑道:“叶堂主慧眼如炬,小可冒犯了,看在家师的面子上,还请堂主勿怪!”
病弱男子一拂袖,抹去了脸上的易容,露出一张温雅却透着病容的脸。
君玉的瞳孔忍不住收缩了一下,这个人她不陌生。这分明就是当初那个逼得她动用千里遁形符的家伙。
“花非花,非花真君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叶清羽一边看向这个男修,一边向执法弟子示意,清查继续。
原来是琳琅阁的主人!君玉在心中暗暗道。
却见花非花走到一边,虚弱一笑道:“本君这身子骨一向不结实,听说桃源秘境盛产各种灵药,便压制了修为进来看看。可谁料,竟然又在秘境里犯了旧疾,让叶堂主见笑了!”
叶清羽淡淡道:“看起来,非花真君这旧疾甚是凶险。本尊身边也带着一个医修,就让她替真君看一看,如何?”
花非花又咳了两声,道:“如此甚好,多谢叶堂主了!”
叶清羽冲着不远处的一个金丹期女修点了点头,那名女修便走到近前来,冷冰冰道:“非花真君,请容在下看一看你的脉象!”
花非花抬头,从储物戒子里取出一把椅子,坐好,道:“未知真人如何称呼?”
“柴静!”女修亦取出椅子坐下,用不带什么感情的声音回了两个字。
柴静两指搭在花非花腕脉上,过了一会儿才道:“非花真君这似乎不止是旧疾而已。”
“真人所言不错,本君这旧疾犯得太不是时候,正好碰上几只妖兽,于是,旧疾又添了新伤。”花非花道。
叶清羽转过头来,淡声道:“柴静,非花真君的伤势如何?”
柴静道:“伤在骨肉,直抵肺腑,伤口呈直线分布,像是被某种锋锐气劲所伤。另外,灵力不稳,气血两亏。”
叶清羽肃声道:“非花真君,本尊倒是不知,桃源秘境之中还有如此强悍的妖兽。”
花非花淡淡笑了笑,道:“柴静真人医术高明,的确不止如此。本君还误入了一个阵法,只是这等丢人的事情,实在是耻于说出罢了!”
叶清羽直接道:“这个阵法,莫不是破灭魔宗遗址的阵法吧?本尊得知,曾经有两个道修,取走了破灭魔宗的传承。这其中之一,莫不是阁下?”
花非花瞧了君玉二人一眼,似笑非笑道:“是他们将此事告知叶堂主的?”
“正是!这二人也算是本尊亲自调教出来的,他们有多少能耐。本尊心底有数。等闲筑基期修士,可压不住他们两个。”叶清羽道。
“原来他们是叶堂主的人!”花非花感叹道,“叶堂主这两位手下可真是不简单,一个剑法卓绝,一个身法奇快。既然话都说开了,本君便直言了。本君的确曾经去过破灭魔宗的遗址,但本君刚进去,叶堂主这两位手下就闯了进来。
本君以为他们是趁火打劫之徒,就动起手来了。而之后,这两位小友不敌之下。居然从空间节点撞了出去。引得传承洞府空间崩塌。本君差点儿就被崩碎的空间扎成了筛子,伤也是那时候受的。但本君真的没有动破灭魔宗的传承。”
一个元婴期的真君,居然这么莫名其妙地受了重伤。提起这一点,花非花也不能不自叹倒霉。怎么就那么巧呢?这二人恰好从空间节点上撞出去。
莫非。这二人是故意的?花非花想起。那时。其中一个人的眼睛似乎变成了银色。
难道,他们身上有什么能看清空间节点的秘术或者秘宝?花非花心中各种念头翻涌。
叶清羽道:“空口无凭,非花真君需得给本君一个说得过去的证明才是!”
花非花摊了摊手:“叶堂主想要什么证据?或者。检查一遍在下的储物戒子?”
叶清羽冷笑了一声:“非花真君,与你同探魔宗的那个人,是谁?”
花非花笑了笑道:“陌路相逢之人而已,她运气不好,死在空间坍塌之中了!”
叶清羽自然不信这话,花非花十之**把这个人护住了。而之后,他跳出来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另一个人就带着传承暗度陈仓。
可花非花不承认,除非找到与他同行的那名女修。否则,他也抓不住此人什么证据。
这桃园山城守卫森严,那名女修不可能公然溜出去。而从桃源秘境出来的修士都在这里了,那名女修,很可能也是其中之一。
想到这里,他对君玉二人道:“你们过来!”
君玉与阮子陵走到非花真君身边。
“那名女修有何特点?”叶清羽看着君玉问。
花非花也看向君玉,此时方发现,此人年纪不大,绝对不会超过十五岁。这样的人,天音阁应该不多。也许是暗部中人吧?
君玉沉声道:“筑基期中期修为,使的是冰系法术,很可能是冰灵根修士。”
花非花目光一紧,随即又舒展开来。
“冰灵根本就罕见,有了个标准,想找出此人便不是很困难了!”花非花笑道。
执法堂弟子在叶清羽的示意之下,加了个测灵盘,顺便测定这些人的灵根。
不多时,散修清查完毕。除了抓住了两个魔修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冰灵根修士。
之后,是小门派弟子和世家弟子。
这些人之中,陆续发现了几个被调换的弟子。君玉注意到,叶清羽似乎只需一眼就能看出一个人究竟有没有易容。
对于一般修士来说,哪怕是高阶修士,想做到这一点也不容易。
但有一种人除外,那就是精通术算推演之术的人。这类人往往能从一个人的面相上看出一个人的命格,这些信息与这个人表现出来的信息一对照,很容易辨别真伪。
说起来,叶清羽此人,在天音阁出现的时间不长,旁人对他的了解也不多。
君玉只知道,此人的出身和来历似乎很不一般,但别的东西就一无所知了。
在一个名叫水幽门的小门派之中,发现了一个冰灵根弟子。那是个男弟子,年纪不大,筑基期中期修为。
最后,是天音阁的弟子。
谁料,幸存的天音阁的弟子之中,居然又发现了三个被调换的弟子。这三人中有两名是魔修,一人是道修。其中是道修的这一名女修是冰灵根修士,且也是筑基期中期修为。
有执法堂弟子传唤这二人上前来。
花非花一直捂着嘴角低咳,嘴角溅出的血迹红的刺目。
他忽然又笑了笑,病容里透出一点儿狡猾来:“叶堂主。本君说过,那个女修已经死了!”
此话方落,就见这上前的二人中,那名冰灵根女修忽地软软倒了下去。
“堂主,人已经死了!”黑衣的执法堂弟子查看过之后,回禀道。
柴静走上前,查看了一番,道:“是自断心脉而死!”
叶清羽淡淡看了花非花一眼,道:“带下去,仔细检查一遍!”
有黑衣弟子将尸身收了起来。另外一名男弟子似乎非常害怕。迟疑了一会儿。才走上前来。
水幽门的带队长老跟在他的身后。
“为何易容?”叶清羽只看了一眼,便道。
水幽门的带队长老见状道:“叶堂主容禀,柳冰他苦衷。”
这个名叫柳冰的少年却抢先道:“长老,就让叶堂主好好看看吧!”他话落。抬手一抹。露出了一张可怖的脸。
这张脸仿佛被什么腐蚀过似的。到处都是蜈蚣一样的黑色疤痕,根本看不出本来模样。
花非花叹息了一声,悲悯道:“叶堂主。伤成这模样,也难怪人家要遮掩一番。”
叶清羽看了看柴静,柴静走近柳冰,道:“是新伤,受伤时间应该在三个月之内。应该是被毒物所伤。即便是用了药,这些伤痕也很难被去除。”
就在这时候,长空里忽然传来一声长笑,随着笑声传来的,还有一股磅礴气势。
“叶堂主,听说,我这徒儿给你添麻烦了?”半空里,一个长髯白发的老道士手执着拂尘落下云端。
叶清羽一拂袖,道:“原来是逐渊尊者驾到!”
在场众人一片哗然。逐渊是散修之中的化神期修士,声望卓著,而花非花是他的嫡传弟子。
“师尊!”花非花起身下拜。
逐渊见花非花脸色苍白,扶起他,探了探脉象,立即将一粒丹药给他喂下,脸色一变:“非花,你这是怎么了?是谁胆敢伤了本尊的徒儿?”
逐渊一怒,真尊级别的气势荡然而出,众人脸色一白,忍不住就要跪倒在地。
叶清羽广袖一拂,将这气势无声无息地化解掉,道:“令徒一介元婴期修士,居然压制了修为跑去桃源秘境,本尊也想知道为什么!”
逐渊怒道:“叶清羽,你这话,是说我徒儿心怀鬼胎了?”
叶清羽分毫不让,冷然道:“这话,令徒应该最清楚!”
逐渊须眉皆张,勃然变色道:“叶清羽,别以为你是天音阁的人,我逐渊就怕了你了!你不过一刚刚化神的小辈而已,还没有在我面前嚣张的资格!”
君玉和阮子陵立即退到了角落里。君玉也是今日才知道,原来叶清羽也是化神期修士。
叶清羽此时却是分外强势道:“清羽二百岁化神,逐渊尊者已经在化神中期停了三千年,却非我辈可比!”
这话也够刻薄,逐渊今年寿数已经近六千,而化神期修士寿数至多八千年。除非逐渊能在两千年之内突破化神期,否则,逐渊也就只有两千年的寿数了。
但就逐渊目前已经在化神中期蹲了三千年的事实来看,他突破化神期的希望真的不大。
一般而言,修士能在千岁之内突破到化神期,便堪称天才,有望飞升了。而叶清羽才二百岁就已经化神,这潜力远胜逐渊。
“好,好!今日,我逐渊就来会一会你这个天音阁的天才弟子!”逐渊怒叱一声,手中拂尘化作万千银丝飞出。
四周的低阶修士早就远远退避到一边,化神期修士打架,可不是那么好掺和的。
叶清羽长身而立,并未用法器,双手飞速结印。
一串串金色符文从他的手指间飞出,化成一把红色的剑,迎上了拂尘。
拂尘飞泻而出的万千银丝一触到长剑,竟似突然之间没了力气,软趴趴垂落下来。
长剑去势不减,依旧向着逐渊面门刺去。
逐渊冷冷一喝,手中飞出一只小鼎。
长剑瞬间以一化万,纷纷向着逐渊刺去。
小鼎也跟着变大,鼎身上,渐渐浮现出九条龙的虚影来。
“九龙鼎!”不知是谁低低喝了一声。
九条飞龙四下游动,将小剑一一吞吃入腹。
逐渊大笑:“叶清羽。你这手控剑术不错,可到底还是威力不足,后继乏力啊!”
“后继乏力?只怕未必!”叶清羽淡淡道,手中印诀一变,吞吃了飞剑的九条龙影忽地剧烈翻滚起来,被吞下去的长剑从龙影各处钻出来,有的长剑干脆自爆,在龙身上留下一个个硕大的伤口。
君玉留意到,这些小剑之上居然也有符文。能瞬间以一化万已经算是难得了,更难得的是。这些剑身上还篆刻了符文。
九条龙影发出痛苦的嘶鸣。逐渊脸色大变,向着九龙鼎喷出一口精血,双手结印,小鼎之中蹿出一颗硕大的明珠来。这一颗明珠在半空之中一化为九。分别没入九条小龙身体之中。
龙影身上的伤势瞬间恢复。继续张牙舞爪地向着叶清羽扑来。
“试一试我这招九龙劫!”逐渊大喝一声。
叶清羽手中印诀也起了变化。只听“轰隆”一片巨响,被龙影吞下的剑齐齐爆裂,而那些浮在虚空之中的剑也随之爆裂。
更要命的是。这一个又一个的爆裂排布成了一个诡异的大阵,大阵将九条龙影瞬间扯成了碎片。
法宝受损,逐渊尊者的神识也是一痛。
叶清羽双手一合,金色的符文流淌而出,旋风一般扑向小鼎。
这些红色的小剑有些笼住了小鼎,有些越过小鼎向着逐渊尊者扑去。
逐渊脸色阴沉,手中拂尘迎上小剑。
小剑再度爆裂,同样的招数,同样的手法,居然将拂尘和小鼎一并炸碎!
逐渊尊者吐了一口血,脸色难看:“好个叶清羽,本尊记住你了!”
叶清羽袍袖一拂,淡淡道:“只知倚仗法宝之力,不修己身,难怪三千年都突破不了化神中期!”
众人这才发现,原来,从头到尾,叶清羽都未曾使用过法宝,全凭着法术致胜。两者高下,一望便知。
逐渊尊者险些被这具话气得再次吐血,这厮怎么专门往人痛处戳?
逐渊情知不敌,无心恋战,卷起花非花,就要离去。
叶清羽双手一托,竟有三座大山凭空拦在了逐渊身前。
逐渊往右,那三座品字形大山居然也随之往右;他往左,大山也向左。
不,应该说,逐渊向左移动时,大山已经在左边等着他了,他往右时依然如此。
逐渊怒而返身,张目道:“叶清羽,今日,你是一定要与我分个死活吗?”
叶清羽道:“并非如此,只是有一句话相赠:有些事情,还是莫要做过了为好!”
叶清羽说罢,双手一压,三座大山亦随之消失。
逐渊尊者也没了计较的心思,瞬间消失在山城的上空。
大战结束,天音阁的弟子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君玉也觉心中震动。
原来,高阶修士斗法时,场面竟是如此壮观!
她想起叶清羽嘲讽逐渊的那句话:“只知倚仗法宝之力,不修己身,难怪三千年都突破不了化神中期!”
心中暗暗道,自己也当以此为戒才是。
不过,她平日里仰仗法宝的时候应该不多吧?
一场大戏草草收场,天音阁的执法弟子再度清查,依旧没有找到魔宗传承。
但想来,方才那混乱局面之中,所有人都被两位化神期修士的斗法吸引,也不知别人都做了些什么动作。
就算是魔宗传承,只怕也被花非花带走了。
叶清羽能留下逐渊师徒吗?应该可以。但那样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而此地尚有许多天音阁的弟子在侧,他不能当真在这里大动干戈。
可是,从桃源山城一事来看,道修和魔修之间的矛盾却是再一次被激化了。
也许,西荒大陆和中州大陆之间的平静,又要被再度打破了。
离开的时候,桃源山城依旧处处一片赞叹声。
几乎所有人都沉浸在一场大战带来的刺激之中,随之传扬开的,还有天音阁执法堂堂主的名头。
从众人的闲谈之中,君玉方知道,尸隗宗的一干魔修弟子,包括前来支援的出窍期真尊,已经悉数陨落在叶清羽等人手中。
紫琼窟被破,前赴桃源山城的魔修弟子悉数成擒。
如回来时一般,君玉和阮子陵依旧乘着天行商行的云舟。
一片议论声之中,云舟穿过浩瀚云海,掠过莽莽苍山,向着遥远的天音城飞去。(未完待续。)
15.攘外安内
大成一百一十三年,九月四日。
君玉和阮子陵走下云舟,离开天行商行,汇入了天音城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
天音城一如既往的热闹,但君玉却注意到,此时的天音城比之之前,气氛之中多了一些紧张。
一家丹药铺之前,几个人的争执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一个年迈的筑基期修士,弓背站在两名年轻筑基修士之前,不断地拱手作揖。
“几只道友,在下真的不知道,这居然是魔修的东西啊!小店经营不易,还请几位看在东家的面子上,稍稍宽容一次!”
一名筑基期修士眉目冷然道:“我们只是请你前去执事堂说明原委,楚道友,请吧!”
楚姓老修士闻言,背弯得更低了,活像一只龙虾一般。他背对着路人,借着衣袖的遮掩,悄悄将一个灰扑扑的储物袋递给一个筑基期修士,哀求道:“几位道友,小店的东家是楚家人,也算是天音城里有头脸的人物,你们何苦为难小店?这是一点儿小心意,不成敬意,只要两位高抬贵手,在下还有厚报!”
两名筑基期修士却没有接,而是退了一步,将储物袋扫落,不留情道:“楚成贵,倒卖魔修丹药已是犯禁,你这般公然贿赂执事弟子,是嫌自己的罪名不够重吗?”
老修士不可置信地看着两名执事弟子,委屈之色尽去,眼中露出了阴狠来:“小辈。老道看在你们是天音阁执事弟子的份上,才敬你们几分!你们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知道我们东家是谁吗?我们东家可是楚家大长老的血脉后辈!你们信不信,今儿你们把道爷带走,来日便得跪着送道爷出来!”
此言一出,路人们也为之哗然。但碍于天音阁和楚家势大,也无人敢上前凑热闹。
君玉和阮子陵饶有兴致地站在了路边,看着这一幕闹剧。
“楚成贵,你若有胆,就把这些狠话放到掌门和执法堂堂主面前说一遍!现在,你们这家丹药店涉嫌倒卖魔修物资。我二人以天音阁执事堂弟子的身份。缉拿你回天音阁问罪!”一名执事弟子暴怒道。
“走吧,在下倒要看看,楚老板这一去,究竟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另一名执事弟子虽然在笑。但笑容之中尽是冷意。
楚成贵见这二人气壮。心中不由胆怯了一下。在看到远处走来的几个人时,胆气又壮了起来,老远吆喝道:“公子。公子救命!”
“还不都给本公子住手!”那几人之中,为首的一个少年喝了一声,“你们是什么人,敢来小爷的地盘撒野?”
但两名筑基期修士谁也没有正眼看他,只亮了一亮执事弟子的令牌,道:“天枢峰执事堂办事,尔等若有异议,请自行去天音阁申辩!”
“站住!”这少年也是筑基期修为,当下闪身拦了上去。他身后,另外几名随从打扮的男修也围住了这二人。
少年盯着两名执事弟子道:“二位师兄看着面生,莫不是假扮的吧?”
暴怒的执事弟子见此,想也不想,一掌打了出去,直接将少年公子打飞了出去。
“大胆!”少年公子的随从们围了上去,祭出法器。被打飞出去的少年公子犹自嚷道:“给小爷拦下他们,拦下!居然敢伤了小爷,小爷今儿要揭了他们的皮,让他们瞧瞧本公子的厉害!”
两名筑基期执事弟子分毫不让,齐齐出手。这二人连法器都没有用,单凭着法术,竟然将几个修为与自己相若的修士尽数打倒在地。
末了,这二人压着丹药铺的老板,扬长而去!
看到这里,君玉摇头笑了笑。围观的看客们也纷纷离开,只剩下一地残兵败将,仿佛被打落到泥地里的虫子,丑态百出。
阮子陵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君玉也没有说话。但他们都看出来了,这两个执事弟子的招式路数,分明就是暗营的风格。
天音阁中,天枢峰执掌庶务。负责管理城池的就是隶属于掌门辖下的执事堂,而执法堂设有巡查弟子,负责监查执事堂弟子处事是否公允。
如今,执事堂之中居然出现了暗营的身影。不管掌门究竟知不知情,这都说明,十年来,一直没有什么大动作,深居简出的叶清羽,终于开始动手了。
其实,从桃源山城的那一场大战之中,君玉已经品出了些许不寻常的味道。
道魔纷争将起,欲攘外,必先安内。
阮子陵先回了天音阁,君玉却径直去了丹华阁。
君玉找到长生和钟毅,将一枚长生果给了钟毅,而后安排道:“大量收购灵草,扩大丹药储备,特别是用来疗伤或者解毒的丹药。另外,招募一批身家清白的低阶炼丹师,大量储备低阶丹药。”
“小姐,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长生敏锐道。
君玉点了点头:“道魔纷争又现端倪,且先未雨绸缪吧!”
战争,既是机遇,也是灾难。
而道魔之间,一向是百年一小战,千年一大战,从来没有真正平静过。上一次道魔大战,已经过去了几千年。君玉觉得,下一次大战,已经不远了。
“战火一旦燃起,除了物资紧张,还会涌现出大量流离失所的难民。丹华阁要崛起,需要吸纳大量的人才。到时候,别的势力忙着打生打死,我们正好趁虚而入,”君玉笑了笑,取出地图,与长生等人商量起对策来。
长生眼中也燃起了斗志。修士不是凡人,凡人向往和平。而修士,从来不会畏惧战争。
君玉在丹华阁留了整整两日。这期间,他们翻阅了历届道魔大战的资料,分析出了道魔大战的规律和特点。
西荒大陆和中州大陆隔着遥远的无尽海相望,对于修为未至元婴期的修士来说,横渡无尽海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幸而,两块大陆之间有一条东西绵延数万里的岛链。这条岛链由大大小小近万个岛屿串成,形似彩虹,因此名为彩虹岛链。
彩虹岛链上道魔混居,各种势力错综复杂。每次道魔大战,都是从那里开始。
君玉无意在眼下插手彩虹岛链的局势。但这并不妨碍她先埋下几只伏兵。以备后用。
九月六日一早,君玉回到了天音阁执法堂。
因为已经筑基,君玉终于有了正式的执法堂弟子身份。
九月七日,作为执法堂刑罚殿的左掌事。楚君玉正式出现在人前。
刑罚殿设有一名殿主。两名掌事。小事由掌事处理。大事则由殿主亲自处理。子章真君是刑罚殿的殿主,楚君玉是左掌事,而右掌事是子衿。
巧的很。君玉当值第一天,便接手了倒卖魔修丹药的案子。
事情很快被查清楚,无非是丹药店为了赚取灵石,高价售卖魔修所用的丹药。
结果,店主楚成贵等人被放逐到灵石矿挖矿,店铺的东家楚浩被罚到了思过崖禁闭。
楚浩离开时,犹自不敢置信。他不明白,楚君玉怎么会不顾血脉之亲,公然对族人下手。
“楚君玉,你这般狠辣处事,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向楚家交代!”楚浩被带走时,怒叱道。
君玉只是淡笑不答,似乎一点儿都不把这个警告放在心上。
当天下午,楚家的大长老楚扬派了弟子过来。
君玉在执法堂外见到了这个年轻的男修。
“君玉师妹!”男修温文有礼道。
“楚桓师兄!”君玉也客气地打招呼,“师兄是为楚浩的事情而来?”
“君玉师妹果然聪慧!”楚桓不紧不慢道,“楚浩是家师一向疼宠的后辈,这次楚浩出事,家师很担心。”
君玉浅笑依然:“那么,依着师兄的意思,此事应该怎么处理为好?”
楚桓平平静静道:“楚浩识人不明,行事莽撞,然未犯大错,可罚俸三年,责令家师严加管教!”
“可是,私交魔修,形同背叛!”君玉淡淡道,“思过崖禁闭已经是看在他年少无知的份上了,师兄此言,不觉过分吗?”
“君玉师妹何必如此认真?”楚桓并未恼怒,温言道,“门派之中的事情,本就没有什么绝对的是非黑白,不过是求一个平衡罢了!师妹当着眼长远才是。”
君玉挑了挑眉,看着他道:“这究竟是师兄的意思,还是大长老的意思?”
楚桓道:“家师的意思就是在下的意思。”
这话说得倒是有趣,君玉笑了笑:“若是大长老的意思,也就罢了!若是师兄自己的意思的话,君玉劝师兄,为了楚浩好,师兄还是让他留在思过崖为好。毕竟,思过崖虽然艰苦,却总比在战场上丢了性命得好!楚桓师兄,你说是不是?”
楚桓温和有礼的表情瞬间有了龟裂的迹象:“战场?君玉师妹此言何意?”
君玉道:“道魔之间局势不稳,叶堂主最近手段雷霆。这究竟意味着什么,还需要师妹明说吗?”
楚桓愕然,他也不是蠢人,这么一想,自然也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君玉又道:“这般敏感的时候,居然还有人公然资敌!楚桓师兄,君玉如此处置,已经给足了大长老情面,你说,是不是?”
楚桓愣愣点了点头,一旦道魔大战爆发,筑基期修士就是战场主力。就凭着楚浩那不学无术的德行,到了战场上,能活着回来才怪呢!
“既然如此,禁闭三年只怕不够。君玉师妹,要不要再延长几年?”
君玉摇了摇头,道:“朝令夕改是大忌,只要楚浩这三年安安分分留在思过崖,届时自能按时离开。”言外之意是,如果想让这个不省心的在思过崖上多留几年,就鼓动他可劲的折腾。
楚桓了然,拜谢道:“多谢君玉师妹点醒为兄!”
“楚桓师兄客气了!”君玉微微欠身还礼,道:“如此,楚桓师兄慢走!”
“师妹留步!”楚桓道别后,渐渐消失在苍茫暮色里。
凤凰从一边飞了过来,心神传音道:“主人,你该不是真想保护那个楚浩吧?”
君玉淡然一笑:“你想啊,楚浩折腾归折腾,究竟要不要延长禁闭时间,还不是由执法堂说了算!你家主人我不过是给他画了一个馅饼而已。”
“可是,主人若是不兑现承若的话,到时候,他不是还会来找主人的麻烦吗?”凤凰道。
“怎么会?到时候,战事一起,事情繁多,谁还顾得上一个不成器的楚浩!再说了,到时候,这件事情就不归我管了,他们根本怪不到我的身上。”
“这分明是赖账嘛!”凤凰道。
君玉点了点头:“可不是,也叫做推诿扯皮!”
凤凰不说话了,君玉又自驱动着轮椅,慢慢回到了执法堂。
接下来的一个月,执事堂在天音城之中的动作越来越大,刑罚殿里的事情也成倍的增长。
君玉和子衿明显忙碌了起来,这二人都不是心慈手软的主,做事果敢利落,公允严明,渐渐在天音阁之中传出了名声。
而子章真君为人方正,只要不乱来,他便不插手属下的职责。若是有人上门求情或者算账,还会帮着顶回去,三个人处得也算是默契。
与此同时,叶清羽也开始整肃天音阁内部。有些平素行事龌龊的高阶修士先后被传讯,该处理的处理,该调查的调查,倒是让不少低阶弟子拍手称快。
而君玉注意到,被处理的这些人,有些是世家派,有些是师徒派,背景千差万别。而被处理的理由也是五花八门,比如说,某个金丹期男修强夺低阶女弟子为侍妾;比如说,某个元婴期真君戕害同门;比如说,某个金丹期真人纵子行凶等等。在一般情况之下,门派对这些事情不会斤斤计较。这是因为,每一个高阶修士对门派实力都有很大的影响,门派舍不得折损。这也是一种无奈的妥协和平衡。
但这一次不一样,叶清羽似乎铁了心地要立威。一旦查实,便严惩不贷。
十月初,君玉看着成摞的案卷,慢慢想着这些被清算之人的共通之处。
良久,她讶然发现,这些人一般都是好色贪横之徒。
琳琅阁!她猛然想起了这个名字。这些人,与琳琅阁的逐渊师徒或多或少都有些交情。
叶清羽终于要对琳琅阁动手了!(未完待续。)
16.解铃系铃
十月初二,夜。
琳琅阁位在天音城正中心的一条街上,一连十二座小楼连在一起,每到夜间,这里灯火通明,管弦不绝,当真像是仙家宫阙。
十二座小楼,名唤十二宫。
花非花此时就坐在朝天宫的顶楼。
他的身前是一张八仙桌,桌子上有一壶酒,一只酒杯。
装饰典雅的房间里,一灯如豆,花非花独坐在窗边。
天上的漫天星子,地上的璀璨灯火,从开着的窗子里落到他的身上,也落到他宽大的白色衣衫上,将那张清瘦而苍白的脸衬得有些哀凉和凄清。
有叩门声响起。
“进来吧!”花非花没有起身,淡淡喊了一句。
“阁主!”走进来的是个容颜婉柔的女修,她头上戴着发光的朱钗,身上的衣裙上也缀饰着闪光的晶石。
因为她的到来,这昏暗的房间似乎也明亮了起来。
“杜若,你怎么又回来了?”花非花淡淡笑了笑,这笑容也显得苍白而缥缈。
杜若咬了咬嘴唇道:“有人在盯着我!既然逃不掉,还不如留下来。可是,阁主为何也要留在这里?天音阁迟早会对琳琅阁动手,说不定,就在今夜!”
花非花摇了摇头道:“我的修为远逊叶清羽,不管走到哪里,都瞒不过他的推演。跟在师父身边,也只会给师父添麻烦,还不如在这里等着他的到来。何况。我也有些问题,想向他请教个明白。”
杜若不解:“什么问题?”
花非花虚弱一笑,又忍不住低咳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道:“这空间坍塌的威力可真是要人命!那个孩子,也许,今夜我也能见到她了!”
“阁主,哪个孩子?沈玉?”杜若问。
花非花道:“都是!我早该想明白,天音阁之中。这般年纪就感悟了空间神通术的人。从来只有一个。沈玉,楚君玉,从来都是一个人。那一天,她从我面前逃走时。我便该想到这一点。”
杜若不敢置信道:“什么?天音双玉竟然是同一个人?这怎么可能?楚君玉不是生来就本源不足吗?那样的孩子。根本长不大的。”
花非花道:“是啊。她本来应该长不大的。可是,她却偏偏完好的出现在了我们面前。本源亏损是不可逆转的,可楚君玉却做到了。她的身体之中有秘密。若是能参透这个秘密,我们数万年来,一代代寻求的答案,也许就明了了。我留下,何尝不是想求个明白?”
杜若出神道:“阁主觉得,是叶清羽做了什么?”
花非花点了点头,道:“杜若,你说,叶清羽放纵了我们十多年,如今为什么却又突然要了结这一切呢?”
“放纵?阁主是说,叶清羽一直都知道我们的存在,却一直在纵容我们?”杜若大惊失色。
花非花点了点头:“是啊,以前,我一直以为,我们隐瞒得足够好,叶清羽这般人物也一直被我们蒙在鼓里。可是,在桃源山城的那一场大战之中,我却发现,此人显然总能料敌先机,且精于演算,应该是身负某种卜算因果的神通。凭着这一点,他应该早就知道我们的存在。可是,他却选择了坐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想把我们一锅端了?”杜若摇了摇头。
花非花低低叹道道:“因为,他也在找,我们想找的东西啊!而如今,他想收网了,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已经找到了,二是,他已经不需要了!”
杜若低低道:“难道,他找到了解除血脉诅咒的方法?”
花非花不答,双目定定望着星空的某一处,喃喃道:“深渊,深渊,也许,绝望才是真正的深渊!我一直怀疑,圣门背后,还有一只神秘的手。也许,这个猜想今天便能得到证实了。”
风吹过一片云影,璀璨的星空黯淡了一个刹那。
房门被打开,窗户里的灯火在这个瞬间变得分外遥远。
花非花站起身,对着门口走进来的玄衣男修笑了笑:“你终于来了!”
叶清羽淡淡看了看这房间,道:“你一直在等我?”
花非花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也坐下,道:“我一直在等一个答案。”
“化灵**,是你传给圣门门主的,可对?”花非花问。
“不是我,那是你们门主自己的机缘!你莫非忘了,我的年岁还不及你。”叶清羽淡淡道。
“可是,你早就知道这些!”花非花道,“那也是一部有缺陷的功法。只要修炼了这部功法,永远也突破不了化神。而不修炼它,则连筑基也是妄想。叶清羽,你究竟是什么人?”
叶清羽没有说话,花非花自言自语般道:“我想知道,你得到的那个女孩子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楚君玉呢,她有没有来?还是说,你还什么都不曾告诉过她?呵,那也是个傻孩子,只怕从来都不知道,不是她找上了你,而是你找上了她吧?”
叶清羽神色不动,道:“至少,这对于她自己来说,并没有什么害处。她欲直上青云,我送她一阵好风,如此而已!”
花非花接着道:“只不过,被这风送上青云的,不止她自己一人而已。我说的可对?”
叶清羽点了点头,却道:“她的因果与我牵涉太深,我什么都看不出。”推演天机之人,有两种情况是什么也算不出的,一种是被卜算的人修为过高,一种是被卜算之人与自己因果太深。所谓算人难算己,也是如此。
“那么,可否告诉我,那个答案,究竟是什么?”花非花像是听懂了一切,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懂,“如何才能走出深渊?”
叶清羽似乎笑了笑,给出了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解铃还须系铃人!”
“什么?”花非花一惊,随即却和杜若重重倒了下去。
两簇浅紫色的火焰燃起,迅速将这二人焚成一滩灰烬。
叶清羽做完这些,拂袖打开房门。
两个身着玄衣的男修从门外走来,抱拳道:“堂主,下面有发现!”
“下去看看!”叶清羽吩咐了一句,仿若无事般,举步走出了这典雅却死寂的房间。
风从窗户里吹来,将一点儿灰烬吹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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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如此巧合
朝天宫的地下,有一处暗室。
此时,暗室的门被大开着,露出一行朱红色的台阶。
君玉和子衿沿着台阶走下去,入目皆是一片红色,只有两簇黑色的火焰,在墙壁上静静地燃烧。
子衿不时用剑尖四处敲打,君玉的双目此时是一片璀璨的银色。她在仔细观察这里的空间层次。
此夜夜闯琳琅阁,倒是抓了不少琳琅阁的修士。但这些人对什么都一问三不知,只知道他们阁主常常独自来这一间暗室。
知情的人,只怕早就被花非花处理掉了。
这里没有阵法的痕迹,四周的红色给人一种非常压抑的感觉,仿佛置身一片红色的血海。
君玉最终将目光停在两支黑色的火把上。
子衿的剑一触及火焰,便有被烧融的趋势。她忙扔了剑,退后几步,才免于被殃及。
“这是什么火,居然能毁了我的剑?”子衿震惊道。
“是毒火!”君玉道,“毒火腐蚀性强,但却又被朱蛤的血液所克制。这地面和墙壁之所以要漆成红色,也是因为涂料之中含有朱蛤之血的缘故。”
“原来如此!”子衿后怕道。
此时,君玉小心地剥下一片墙皮,用水融化后,泼到了火把上。
火把瞬间熄灭。君玉若有所思地望着两处火把所在的位置,对子衿道:“子衿师姐,你且退后。”
子衿后退了几步。只见君玉眼中的银色也蔓延到了手上。
她双手飞速翻动,一个个银色的符文从她的掌心涌出来,然后分作两股,同时投入两支火把所在的墙面。
墙面上凭空浮现出一道银色的波纹,符文仿佛开启密室的钥匙,波纹吸收了符文之后,蓦地一荡,随即扯开一个黑洞洞的口子。
君玉结印的速度越发地快了,银色符文潮水一样汹涌涌进黑色的口子之中。
黑色的洞口越来越大,最后。成一个四四方方的银色方块从黑洞之中飞出。
君玉见此。双手一分,又是几个符文打出。
银色方块泡沫一般消散了,从方块里面,落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此时。君玉方脸色有些苍白地收了手。
“君玉小姐。方才那是什么东西?”子衿一脸惊叹地问。
君玉退后了一步。说道:“是个被封印的储物空间,嗯,就像是被锁住的储物袋。想要打开储物袋。要么有钥匙,要么就得先破掉坏储物袋上的锁。”
“这也是瞬移神通术的范畴?”子衿问。
“差不多吧!”君玉正要俯身查看散落出来的东西,便听到有人走下了朱红色的石阶。
“堂主?”君玉站起身来,退到子衿身边。
“刚发现的?”叶清羽将地上的东西收起来。
那是几本古老的兽皮书,十几瓶丹药,还有一条白色的丝帛。
“嗯,是被封印的储物空间。”君玉道。
叶清羽点了点头,翻阅了几页兽皮书和白色丝帛,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在想,真不该和花非花说这么多废话。
那家伙分明是早就算准了楚君玉会跟来,且以她的空间神通术,定然能找到这个秘密空间。
所以,花非花在朝天宫拖住他,从而让楚君玉有时间见到这些兽皮书。
只是,花非花没有算到,叶清羽会突然对他下杀手。
解铃还须系铃人,若是没有了解铃人,他做的这一切不就全成了无用功了?
君玉并不知这些暗中的事情,只见叶清羽翻看过几本兽皮书之后,又复看了看玉瓶里的丹药。
“君玉,你来看一看,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叶清羽抛给君玉一瓶丹药。
君玉打开瓶塞,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从瓶中散发出来。
她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张丝绢,将一粒丹药倒在丝绢上,仔细分辨了一番后,讶然道:“这里面有大量的本源之力,但这本源之力并不纯粹,其中掺杂了死气和戾气。虽然能用来救命,却也会污染人的本源,可以说是饮鸩止渴。瞧着像是肉丹,就是用修炼有成的活物炼化而成的丹药。因为这种炼丹方式太过阴损歹毒,如今已经很少见到了。”
“原来如此!”叶清羽道,“这书上说,这种丹药名叫破壁丹。修炼化灵**的修士,可以凭着这种外来的本源之力突破屏障,强行进阶。你说,这种丹药是用活物直接炼化而成?”
君玉点了点头:“正是,据说,必须将活物直接投进药鼎之中,肉身、神魂缺一不可。”君玉说到这里,顿了顿道,“若是给人服用的话,十之**,使用活人炼制出来的,”
“什么?”子衿厌恶道,“居然还有人用这种方式炼丹?”
“君玉也只是从玉简上读到过,不过,这种丹药直接掠夺生灵的生机和本源,到底太阴损,也太霸道,修士服下之后,基本上就与大道绝缘了!”君玉说道。
“幸好如此!”子衿道。否则,这个世界也太可怕了。
几人四处看了看,走出暗室,有执法堂的黑衣弟子将琳琅阁的一干人等押上了飞舟。
“看来,今夜又不得休息了!”子衿对君玉笑了笑道。
君玉也觉得此间的事情太让人不舒服,她看了看走在前面的叶清羽,心中暗道,不知这样辛苦的加班,有没有加班费。
片刻后,诸人回到执法堂,君玉和子衿并另外几个修士顾不上休息,连夜讯问这些被带来的琳琅阁中人。
此夜,君玉依旧做了男装打扮。但参与讯问的一班人都是暗部人手,倒也知道她的身份,
这些琳琅阁中人,大多数是美貌女修,修为在炼气期或者筑基期,偶尔有几个金丹期修士,
君玉和子衿二人负责讯问那些炼气期的女修,这一行女修大约有四十人,算是人数最多的一组。
君玉不耐烦与这些女修兜圈子,上来便直接开口。有强硬耍手段的,就动用筑基期修士的威压和问心术。
如此一来,倒是大大加快了工作速度。
子衿在一边笑道:“还是你这办法好!我最不耐烦跟这些惯会装模作样的女修打交道了。真不明白,为什么有些男修就是喜欢这种口味!”
君玉笑了笑,没有接话,她心道,她楚君玉也是惯会装模作样的人吧?
到天明时,君玉和子衿已经完工。筑基期修士那边,则由一些修为高些的修士在问话。
她们正想离开,却被眼尖的华渊喊住了:“你们既然无事,就来这边帮忙吧!”
君玉和子衿相视一眼,还是走了过去。
华渊立即起身,指着身前哭哭啼啼地女修,如闻大赦道:“交给你们了!”
君玉挑眉笑了笑,对子衿道:“奇怪啊,华渊真人什么时候如此怜香惜玉了?”
子衿忖度道:“他莫不是和咱们跟前这个可人儿有什么渊源吧?自己下不了手了,就让咱们两个来顶缸?”
君玉闻言,看向坐在灯下这名筑基期女修。
此女容貌清丽,这梨花带雨的模样,还真是相当诱人。
“说吧,你是什么人?”君玉坐下后,直接问道。
女修眼波一转,周身似乎有种无形的仙气缭绕,一时衬得她如月中仙子一般动人,让见着她的人,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肝都奉上。
子衿一时有些怔然,君玉却冷哼一声:“你修炼过魅术?”
子衿猛然惊醒,含怒看向这名女修。子衿的定力一向不错,居然也中了招,那就说明,此女的魅术造诣不低。
身为女修尚且如此,也难怪身为男修的华渊会落荒而逃了。
女修眼中又流露出委屈之色来,但君玉就仿佛一个没有心的石头人,而子衿呢,杀气潮水一样从她的身体里涌出,女修的身体忍不住因为惊惧而瑟瑟发抖。
君玉见此,问:“你是什么人?在琳琅阁之中做什么?”
女修终是服了软,道:“妾身佩月,是琳琅阁中服侍客人的女子。”
“你是哪一宫的人?”君玉问。
“朝天宫!”
“你的魅术是从何处学来的?”君玉问。
女修迟疑道:“是一位客人所赠!那客人遮掩了容貌,妾身也不知他究竟是谁。他说,这门功法名唤《姹女心经》是一部相当高明的幻术功法。”
“《姹女心经》是欢喜派的上等心法,他为何赠你这部功法?”君玉道。
女修吞吞吐吐道:“在琳琅阁那种地方,男修赠送女修礼物,还能有什么原因!”
君玉笑了笑,道:“不是因为破壁丹?”
女修瞳孔一缩:“妾身不知破壁丹之事。”
君玉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测灵尺,对女修道:“你是什么灵根?”
女修一惊,咬了咬唇道:“妾身是五灵根。”能进琳琅阁那种地方的女修,都是些容颜好,但资质不佳的女修。
“我观你骨龄,今年才不过二十五六岁而已。五灵根,居然能在这个年纪筑基有成,这种天才,便是天音阁也难得一见。”君玉道。“除了服用过破壁丹强行筑基,我还真想不到别的解释。”
女修脸色一下子苍白了下来。
君玉又道:“说说吧,你在琳琅阁,究竟是干什么的?除了服侍客人,还做什么勾当?”
“妾身只是机缘好些!”女修强辩道。
君玉冷然一笑:“机缘?可是,琳琅阁里,凭着杂灵根的资质,却年纪轻轻就筑基的女修为数不少。一个人如此叫机缘巧合,十个人二十个人都如此,你告诉我,这种巧合,你信吗?”(未完待续。)
18.所图者大
十二月初三,晨。
看着君玉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佩月的脸色一点点苍白下去。
“你该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君玉又道,“执法堂想知道什么,从来不止一种办法。你应当明白,从踏入这里的那一刻起,你便没有与我讨价还价的资格。再说,这知情人,从来都不只你一个。”
佩月挣扎了好一会儿,良久道:“道友说的不错,我的确用过破壁丹,也修炼过《化灵**》凡是在朝天宫的女修,都修炼过。”
“其实,《化灵**》也是修炼灵力,除了从修炼速度快之外,只要有破壁丹辅助,一直到结婴,都不会遇到有什么瓶颈。”
“我们自己修炼这门功法,同时也向那些长时间卡在某一境界的客人们推荐这门功法,顺便高价抛售破壁丹。我修炼的《姹女心经》便是一位欢喜派的长老,为了买到破壁丹所赠的谢礼。”
“你可知道,这破壁丹是怎样炼制出来的?”君玉问。
佩月摇了摇头:“不知。听说所用的材料极为珍贵,因此,这破壁丹的价格也很高。”
“你所说的客人,都是什么人?”
佩月迟疑了一下:“他们通常不会以真面目示人,也不会用真名实姓,我也不知晓。”
君玉微微扬眉:“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佩月眼神一慌:“有些猜测,但不一定准。”
“说来听听!”君玉看了看子衿。子衿取出纸笔来记录。
佩月一连报出来几十个名字,这其中,有些人物君玉还真不陌生。
“就是这些了!”佩月眼中涌出哀求之色道,“两位道友,我什么都说了,你们可否救我一命?若是他们知道,是我露了口风,我就再也没有活路了!”
君玉站起身,道:“若你所言为真,我会向殿主说明。”
有黑衣弟子将佩月带了下去。君玉看着桌子上的名单。淡淡笑了笑。
“这下子,主上又该头疼了!”子衿道,“这些人总不好全都处理了吧?真是看不出,平日里光鲜亮丽的人。私底下也做这种事情!”
君玉未答。此事必然会牵涉到很多人。若是公开出去。会出大乱子。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人就能得了便宜。
执法堂握着这么多人的把柄,便可以做很多事。特别是天音阁刚刚经历了一次清洗。正好需要一次平衡。
君玉并未再度过问此事,却也知道,琳琅阁被清查的消息在这一天傍晚就传了出去。
破壁丹和《化灵**》的消息被传扬开,十月四日,天音阁向整个中州大陆发布公告,封杀琳琅阁,并将《化灵**》列为邪术歪道,同时追缉琳琅阁背后的逐渊尊者。
对此,天音阁内外均是一片哗然。
服用过破壁丹的高阶修士不少,世家、门派和散修之中都大有人在。他们大多数都是长时间停留在某一个境界,进阶无望,寿元无多且断了飞升之念的修士。真正大毅力大志向之人则不屑此等小道。
这些当如何如何处置,成了所有人都关心的话题。
君玉知道,楚家也有几个长辈被牵扯进去了,楚浩背后的那位大长老便是其中之一。
十月四日,楚策又一次找上了楚君玉。
君玉在执法堂外见到了楚策。
“楚策师兄,你来找我?”君玉坐在月桂花下,淡笑道。
楚策点了点头,道:“再过一个月,就是父亲的二百岁寿辰。届时,我来接你回家!”
君玉眼中波光微动,淡淡道:“可需要我们这些晚辈准备寿礼?”
这是不反对的意思了吧?楚策居然觉得有些意外,他本以为,君玉会抗拒这件事情的。他已经想好了,要怎样说服君玉,可眼下看来,他竟是空担心了。
“也不需什么贵重东西,只要心意到了就好!”楚策又补了一句,“若是看到你回家,父亲应该会很高兴。”
高兴?也许吧!但肯定有人不高兴,君玉在心中暗暗道,
“那么,楚婷师姐呢?”
楚策顿了顿,眼中掠过些阴霾,道:“她在思过崖,就不参加这次寿宴!”
君玉点了点头,平静道:“我记下了。”
对上君玉这幅波澜不惊的模样,楚策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不知道,楚君玉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他想,她就是说些尖酸刻薄的话,也比这样的云淡风轻好相处。
“君玉?”楚策抬起头,喊出了这个名字,声音之中含着愧疚和挣扎道:“过去的事情,我应该向你说一声‘对不起’!”
君玉浅浅一笑,手指轻轻敲击着轮椅,逆着阳光看向他。
楚策慢慢说道:“我令人打听了一些你的消息。我不知道,你曾经……处境那样艰难。”何止是艰难,楚策想起自己拼凑出来的真相,也觉心酸和佩服。
君玉摇了摇头,眼中却没有一丝波动:“人世种种,皆是历练。楚策不曾对不起君玉,今后也不必如此。”他们之间,只有因果,没有感情。
“也好!”楚策无声轻叹道,“寿宴之后,父亲便会让我接手一些家族事务。你若是遇上什么麻烦,随时可以来找我。”
君玉淡淡点了点头。
“如此,到时候,我来接你!”楚策最后说道。
“也好!”君玉并未道谢,目送着他渐渐走远。
君玉刚打算离开,却又顿住,看向花林外走来的那名少女。
“弟子云想容见过楚师叔!”这少女一身白色的内门弟子服侍,小心翼翼地看向君玉。
“云想容?你是何人?”君玉抬眸。淡淡道。
云想容低声道:“弟子是云陌师叔的族妹!现在在开阳峰中修行。”
“来见我何事?”
“云陌师叔有书信给您!”云想容取出一张折好的纸条,递给君玉。
君玉接过来,展开。
如她所料,是询问返元丹的出处。
君玉看了看一脸小心的云想容,道:“你只管告诉云师兄,那丹药是沈玉独门秘制。而现在,沈玉据说是出门游历去了。若是想寻这丹药,便去找沈玉吧!”
云想容一惊:“真的只有沈玉师叔能炼制吗?”
君玉笑着点了点头:“是啊,这味丹药可不好炼。沈玉师妹也一向只炼制出来自己用,几乎从不外卖。我能分到一些。还是看在万里遁形符的份上。”
云想容犹豫道:“那么。您可知道,沈玉师叔如今身在何处,何时回来?”
君玉摇了摇头:“若是什么都知道了,那就不叫历练了。不过。我听说。云陌和沈玉之间有些私人恩怨。不知沈玉师妹愿不愿意释怀!”
云想容见此,失望道:“如此,多谢楚师叔告知!”
“无碍。你且去吧!”君玉淡淡笑了笑,回到执法堂刑罚殿之中。
沈玉差点被楚婷害死,云陌作为楚婷的未婚夫,也算是沈玉的仇人。真不知云陌听了自己的这番话,会不会后悔当日的一句谎言。
云陌体内的那股魔气十分纯正,且带有腐蚀和吞噬的特性。这股魔气和灵力互相交缠,会不断消耗他的身体本源。
这种情况,若是及时请高阶修士将魔气逼出还好。偏偏云陌当时离不开桃源秘境,生生耽误了半个月,魔气只怕早已侵入他的脏腑骨肉,
返元丹能补充他被消耗的本源,防止修为一降再降。但这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也只能保住他的修为和性命而已。
君玉心中明白,云陌这种情况,基本上就算是没救了。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不惜暴露一点儿秘密,也要把他活着带出桃源秘境。
云陌和楚婷算是门当户对的一对天才,又一度是天音阁有名的神仙眷侣。
而现在,王子被诅咒成了青蛙。这桩姻缘,不知究竟是良缘,还是孽缘!
自从琳琅阁出事,执法堂来往的高阶修士骤然多了起来。
君玉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天天在刑罚殿当值。
但从旁人的口中,她还是得知,门派里一批高阶修士被清算,却另有一批人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
那些平日里默默无闻,很少露面的金丹期、元婴期修士填补了空位,在权势的天平上,形成到了另外一种微妙的平衡。
这些人仿佛是藏在暗处的影子,平日里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甚至,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名字。
但在一夜之后,这些人却出现在了天音阁的各大主峰。
因为执法堂清算而造成的权力真空,迅速被这些人填满。
要说这些人和叶清羽没有关系,楚君玉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的。暗营是叶清羽一个人的天下,里面的修士都没有师承,却相当于是叶清羽亲手培养起来的。
这些影子般的人,十之**便出自暗营吧?
这一手玩得真是精彩!既消灭了异己,又安插了自己的人手。
而且,执法堂手里捏着琳琅阁一干人等供出来的名单,根本就无人敢出声质疑。
叶清羽之前沉默的十年,莫不是一直在安排这些?这一盘很大的棋局,琳琅阁,执法堂,都是这其中的棋子。
而现在,这一局棋才刚刚开始。
十月末的夜里,君玉坐在自己的房间中,出神地想。
“主人,你又在想什么?”凤凰抬起头,问。
君玉笑了笑:“我在想,这一局棋之中,我该怎样落子。也在想,执棋之人的目的是什么。”
“棋?”凤凰不解。
君玉笑而不答,但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叶清羽要的,或许不是执法堂,也不是天音阁,而是整个千月界。
或许,也不止是千月界。
还有,叶清羽对她的态度,也让君玉有些奇怪。
一直以来,叶清羽对她,总是格外宽容和耐心。
仅仅是因为,她修炼了《归一心经》吗?(未完待续。)
19.万星试炼
十一月初二,楚家再度开门迎客。
因为是百岁大寿,这一次的寿宴办得很大。
君玉也在这一天回了楚家。
午时初,开宴。
作为本家嫡支,君玉和楚家的一众小辈一起,坐在了末席。她这个身份,说高不高,毕竟是庶女,说低也不低,谁让楚天行是家主呢?十三岁筑基的实力,也说明了她的不同寻常。
同辈之中,楚君玉算是最清闲的一个。反正她“身残”,不需要招呼客人,也不需要到处行礼问候。
因着上次当宴杀人的黑历史,几乎没有人主动上来搭讪。君玉也乐得清静,旁观者一样,静静欣赏着席间的百态众生。
这让她看起来如此的与众不同,又如此的疏离安静。
不久,道贺的客人们陆续前来。云家的老祖和家主过来了,天音阁的掌门也过来了,这还不算是让人吃惊的,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太玄门的掌门也带着人来了。
太玄门的掌门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叟,他穿了身紫色长袍,带着几个筑基期的弟子大步走来,拱手为礼:“楚家主大喜,老夫也来凑个热闹,还望楚家主不要见怪!”
“金掌门说哪里话?您莅临此地,在下不胜惶恐!”楚天行起身还礼道。
太玄门和天音阁不一样,天音阁的掌门受世家掣肘,同时有受执法堂辖制,权力不大。这太玄门的掌门却是出自中州大陆之北最强大的修真世家金家。掌门权利极大,地位尊崇。
前来道贺的掌门姓金,名元初,如今也是真尊级别的人物,属于既有权又有实力的老怪物。
楚天行是真的惶恐,这么一位目的不明的大人物突然造访,任谁也不会感到荣幸。
几句客套之后,金元初道:“早就听说天音城人杰地灵,天才人物多不胜数,而楚家又是此中翘楚。金某不才。带了门下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过来。也是想让他们开开眼界,长长见识,楚家主可不要让老夫失望啊!”
果然,来者不善!这哪里是贺寿。分明就是来踢馆的!底下众人心中暗自嘀咕道。
君玉浅浅笑了笑。看向跟在金元初身后的四名男修。
这四人都是筑基期修为。修为也分别在筑基初期、中期、后期和巅峰期。莫不是算好了,每个境界的一个,也免得人家推诿?
楚天明出声道:“金掌门过誉了。今天是楚家家主的生辰,这见血的事情还是能免则免吧!”
金掌门笑了笑道:“这可不能免!实不相瞒,老夫新得了几件宝物,正打算献给楚家主做寿礼。只不过,老夫之前也答应了门下这四个不成器的弟子,如果他们能胜得了楚家的英才,便将这几件宝物赠予他们。天明兄,老夫也是难做啊!来,金钰,请楚家主看看这几件宝物!”
金掌门话落,他身后一名筑基期巅峰的弟子走上前,一拂袖,四件华光璀璨的宝物呈现在众人之前。
“这里面是三百滴太一真水!”金掌门指着一个玉瓶道,“诸位也知道,太一真水能提高水灵跟的纯度。这等能改善资质的东西,无一不是天下奇珍!”
楚天行等人虽然讶异,但还不至于变色,太一真水虽说难寻,但只对水灵根修士有用。
“这是凤凰泪!”金掌门指着一块鸡血石似的东西道,“凤凰泪生在凤凰涅槃之中。涅槃失败的凤凰,在被凤火吞噬焚灭的时候,有时候会将全身的生命精华浓缩成一块坚硬的晶石,这就是凤凰泪。凤凰泪富含火之精华,能大幅提升灵火的品阶,甚至有可能将品阶不高的天地异火淬炼成威力绝伦的凤火。”
这话一出,连楚天明眼中都露出了惊愕之色。金元初这次可真是下了大本钱。若是能将真火淬炼成凤火,那绝对能使修士的战力翻倍。更遑论,还有炼丹炼器等诸多妙用。
金元初满意一笑,指着一个晶蓝色的卵状物道:“这是寒星铁,修真界的天材地宝共分九品,此物便名列九品。在炼制法器过程中,只要加入一点儿寒星铁,就能使法器变为可遇不可求的成长性法器,大幅提高法器的品质。单用寒星铁炼制出的灵器,不仅锋锐坚韧堪比灵器,而且很可能会自主孕育器灵。”
“真的是寒星铁?”云家化神期老祖忍不住抬了抬身子,成长性法器难得,有器灵的灵器也一样难得。便是他这个真尊级的老家伙,都没有一件拥有器灵的灵器。
“当然!”金元初呵呵一笑,“寒星铁是陨落的星辰星核所化,就是在这千月界,也难找出来第二块。”
“这是乙木灵珠!”金掌门指向最后一枚鹌鹑蛋大小的透明珠子道,“乙木灵珠是返魂树的树心所化。据传,木灵根修士炼化乙木灵珠之后,就算是受伤,也能不药而愈。只要有这灵珠在,哪怕是只剩下一口气了,也能慢慢养回来。现如今,修真界早就不见乙木灵珠这等至宝了。老夫得到此物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置信。”
相比于前面三者,众人对此物的反应反而最淡。
“若是有这样的宝物,那不就等于多了一条命吗?哥哥,怎么大家好像都不动心啊?”席间,一个女孩子低声问。
她身边的男孩子解释道:“乙木灵珠虽然是先天至宝,可毕竟是传说之中的东西,有没有用不得而知。而且若想炼化它,至少要一百年的时间。更不必说,想要炼化此物,必须要有木灵根。所以,这件宝物反而不如前头那几件受欢迎。”有时候,修士最现实。拿不到手的好处。那不叫好处。
重宝在前,楚天行心动了,楚天明也心动了。
“金掌门,不知这比试按照什么规矩进行?”楚天行问。
金掌门捻须笑了笑,道:“这个简单,我门下这四个不成器的弟子,恰好对应了筑基期的四个修为。那就同阶挑战吧!楚家各位英才之中,只要有一人能胜了他们,便可以从中任意挑一件,先到先得。不过。楚家主。这比试的彩头老夫已经摆出来了,若是老夫的门下得胜,还请楚家主不要吝啬!”
楚天行蹙了蹙眉:“不知金掌门想要什么做彩头?”
“这个好说!”金掌门道,“就以十年后万星试炼的资格如何?若是老夫这四个门下胜了。便请楚家将万星试炼的准入凭证。万星金令赠他们几个。”
“万星试炼是千月界少有的参与大世界竞争的机会。便是楚家,也不过只区区五枚,金掌门这要求。着实让在下为难!”楚天行也犹豫起来。
这时候,底下众人也开始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万星试炼是星际荒原之中有名的一个试炼场,千年一开,每一次开启,都有大量来自各个修真界的精英汇聚。
对于千月界这种不大不小,没什么身份的修真界来说,如果能在万星试炼之中出彩,便很可能顺利走进那些有名的大世界。
要知道,千月界之所以是中等修真界,便是因为,它只能容纳化神期以及化神期以下的修士生存。
若是突破了化神期,就必须离开这个修真界,一无所有的走进高等修真界之中,成为散修之类的存在。
若是能在修为尚低时进入高等修真界,那就意味着,哪怕突破了化神期,之前积攒下的根基也还在,自己依旧是有根基的修士。
若是有人问:“这样一来,岂不是有很多人想进高等修真界?高等修真界为什么不来中等和低等修真界收徒呢?应该有很多天赋绝佳的孩子愿意加入他们。”
可是,这样就会导致另一个问题:强大的修真界越来越强,弱小的修真界越来越弱。而且,本土人士和外来人士之间也会形成鲜明的对立和冲突。
出于修真界之间的共识,各个修真界的势力通常不会捞过界。也就是说,高等修真界不公然干涉中等或者低等修真界的事情,战时除外。
但为了安抚弱势修真界,还是有一些机会可以使得弱势修真界的修士早早走出去。万星试炼就是这么一个地方。
每隔千年,万星试炼开启。来自各个世界的十万名筑基期修士通过各个传送阵进入试炼场。
万星试炼的前百名会张榜公示,凡是能列名其上,几乎都能成功飞升。因此,也有人把万星试炼的这张榜单,叫做飞仙榜。
“老祖,您看,这个挑战咱们是接还是不接?”楚天行低声问。
楚天明也一时难以取舍:“万星令牌虽然珍贵,但这么多年来,咱们楚家从未有人闯进飞仙榜,这万星金令有与没有根本无甚区别。楚家这一代的筑基期弟子之中,楚策或许还能争一争,楚君玉也不错,小小年纪就领悟了神通术,悟性惊人,可惜,她的身体不好。楚家共有五枚金令,以其中四枚做彩头,也无不可!”
“晚辈明白了!”楚天行道。楚天明的意思,这一次的万星试炼,也就楚策能争一争。其他人拿着令牌也没有用,不妨用来和太玄门赌一赌。
楚天明走下座位,来到楚家小辈所坐的位置道:“你们都是楚家资质不俗的晚辈,这一次,太玄门的挑战本尊就接下了。本尊许诺,若是能胜一场,你们赢得的彩头也都归自己使用。今日,谁也不许藏拙,听明白了吗?”
“晚辈遵命!”几十个筑基期的小辈齐声应道。
楚天明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楚君玉道:“君玉,这一次,你也上场。你是清羽真尊带出来的孩子,想必不会让本尊失望!”
君玉有些意外,看来看那四样彩头,含笑道:“晚辈不敢保证必胜,但不输总是可以的!”
“好!”楚天明长笑一声,楚君玉若是一心想躲。还真没有几个人能追的上她。
太玄门挑了楚家做对手,想必根本就想不到,他们楚家还有楚君玉这等妖孽吧?
不过,金元初既然对万星试炼生了野心,这四个出战的弟子,只怕各个都不好对付。
另外一边,楚天行已经和金元初商量好了规则。
公平起见,比试只允许平阶挑战,或者是低阶向高阶挑战。
太玄门轮流出战,每场比试结束。参与者如果要再战。可以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为了不使挑战变成灵石消耗战,对战过程之中,不允许使用符箓、阵盘和灵兽。另外,像是雷火珠这种不依靠灵力的杀伤性武器。以及毒物也不能用。
最后。比试双方自负生死。比试至有人认输为止。
楚天行对众人告了一声罪。吩咐人将楚家最好的比试场整理出来,比试便在那里进行。
热血沸腾的楚家小辈和太玄门的四名男修齐齐来到比试场。前来道贺的客人们兴致也不错,有热闹可看的时候。谁也不愿意错过。
幸好,他们用的比试场是楚家用来进行家族大比的地方,不仅质量好,还有众多的观众席位。
君玉在一群人里算是最特别的一个。
金元初看见那个白衣的女孩子驱动着轮椅,随着人流向前飞去。
沿途,楚家的小辈们纷纷自发让道,倒像是外人一般。
“楚家主,那个坐轮椅的女孩子,也是你们楚家的晚辈吗?”金元初问道。
楚天行勉强笑道:“是在下的小女儿。在母亲身体中的时候,没能养好,自出生便比的孩子病弱。不过,清羽真尊很喜欢她,这些年,这孩子都是清羽真尊在教,实在是叫在下这个做父亲的惭愧!”
金元初眼中闪过一抹惊异:“清羽真尊一向眼高于顶,居然对这个孩子另眼相看?不说别的,这孩子的相貌生得真好!”
楚天行眼神一闪:“金掌门误会了,这孩子才六岁的时候,就被清羽真尊破格带去了天音阁。她虽然身体不好,但悟性绝佳,在阵符之道上天赋惊人。还未筑基之时,就自行领悟了神通术,且能画出万里遁形符来!”言下之意,楚君玉不是那等凭相貌邀宠的女孩子。
金元初听了这话,眼中也闪过震惊之色:“楚家主真是好福气啊!长子长女都是异灵根的天才,小女儿也有过人之处。”
楚天行笑了笑,心中亦有些自得道:“我这小女儿虽说行动不便,却偏偏领悟了瞬移神通术。等会儿,金掌门的几位高徒可要小心了!”
“哈哈,也正好让他们见见世面!”金元初长声一笑,“你这个女儿很不错,她还不超过十五岁吧,我看,她已经筑基了,而且根基很好,似乎还炼过体?”
楚君玉居然炼过体?楚天行这才发现,自己对这个女儿真的是一无所知,干巴巴道:“君玉一直都是清羽真尊在教,很少回家。这些问题,在下还真不清楚。”
金元初一见楚天行这一问三不知的模样,便大致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十之**,楚天行是觉得这孩子生而有残障,不值得培养,就没怎么关注。可不想,这孩子的悟性绝佳,偏偏让叶清羽看上了。叶清羽既然看上了,自然就不会允许这个女孩子跟楚家再扯上什么深刻感情。也难怪,这个女孩子如此的安静,面对至亲也是如此的疏离。
“楚家主,说句实在话,这个女孩子老夫很是欣赏。身体不好可以慢慢治疗嘛,咱们修真人士,怎么会连个腿疾都治不好!我太玄门之中就供奉着几个不错的医修。楚家主,你看,咱们两家做个亲怎么样?金家必然不会委屈了楚家的女儿!”
楚天行悚然一惊,这老怪物不是说的楚君玉吧?他试探道:“楚家待嫁的女儿也有几个,不知金掌门属意哪一个?”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金元初看着楚君玉的背影道,“你这小女儿很不错!不说别的,这些年,咱们千月界,有哪个能入得了叶清羽的眼?再说,你也知道。老夫有意角逐十年后的万星试炼。咱们都是中等世界的修士,对外头的事情不甚清楚。叶清羽可是正正经经从大世界走出来天之骄子,二百岁不到就化神了,老夫若是能得他指点,定然受益无穷。”
楚天行听得出来,金元初是想和叶清羽搭上关系。对于金家来说,牺牲一名子弟的婚事,却能获得叶清羽的支持,这是一笔很合算的买卖。可是楚君玉的主,他还真不敢做。他苦笑道:“能得金掌门称赞。使小女的福分。只是。这孩子现在养在清羽真尊身边,老祖也很看重她。您的提议,晚辈还需请示老祖!”
“应当的,应当的!”金元初理解道:“中州大陆南北两大宗门。可是有很多年没办过喜事了!若是能结下这份缘分。实在是最好不过。”
楚天行陪着笑了笑。心中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说起来,论实力,金家比楚家和云家加起来都要强。太玄门就等于是金家的天下。和金家结亲,还真是楚家高攀了。
可是,不知为什么,他总是想起,君玉在定亲宴上当场杀人的那一幕。
妖族的凤扬王子不过无礼了一些,她就敢当场杀人。而后来,凤扬又稀里糊涂丢了性命。
楚天行总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还有叶清羽对君玉的态度,自己不肯给师徒名分,又不许她拜别人为师,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也对楚君玉存了男女心思?不可能,不可能!楚天行很快把这个诡异的念头掐断了。
楚君玉还太小,虽然她的容貌是极出彩的,可毕竟身体不好。
思绪翻涌间,比试场到了。
楚天行请金元初等人落座,目光却不由扫向楚君玉所在的地方。
那个女孩子一身白衣,眼中没有半点紧张担忧之色,平静的让人心惊。
在热热闹闹的比试场之中,她就仿佛是火海里的一片不会融化的雪花,外物半点儿不能惊扰到她。
楚天行莫名觉得,这桩姻缘做不成!
不一会儿,比试正式开始。
先出场的是太玄门一方的人马。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太玄门出马的不是筑基期初期的弟子,而是那名筑基期巅峰的弟子。
如此一来,楚家任何一个筑基期修士都能上台。
毕竟,这比试可没有规定,一个人只能上台一次。
楚天明看了看楚策,示意由他出手。
不久前的门派大比上,楚策凭着筑基期后期的修为,以及一手出色剑法,拿下了筑基期第一的名头。
虽然很多人觉得,那个莫名其妙弃权的沈玉也有争得第一的资格。
但楚策和沈玉那一战,亲眼见到的人不多。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楚策才是天音阁筑基期弟子之中的第一人。
其实,由楚天明自己来看,尽管很不想承认,楚策在剑法造诣上的确逊色于沈玉,
这并非是天分问题,从沈玉的剑法路数上看,她并不是很有剑法天赋的弟子。甚至,她并不适合修习剑法。
可偏偏有高手用大量的实战和对练,硬生生将她堆了出来。这也是她的机缘。修真界之中,一个好的师尊,有时候,的确能让人一飞冲天。
而楚策呢,他的剑法天分的确极高,但楚天明自己,却没有叶清羽那样的实力和境界。
虽然两个人都是化神期,但有些化神期修士,一望便知有飞升潜力,有些化神期修士,一看就很难再有突破。
而楚天明,他是后者。
修士修行进阶化神之后,就可以前往大世界行走。
但那却只能成为散修,散修的生活太苦,危机风波无数,楚天明不敢尝试。
至于拜入大世界的门派,楚天明更是不敢奢想。
化神之上,资质的高低与灵根关系不大,悟性、师承、气运这些东西却开始占据主导地位。
师承和气运且不算,化神期散修想进入宗门,也不是不行,却要有极高的悟性。
据说,大世界里,宗门收低阶弟子的时候,大多是灵根资质和悟性并重。
也正是因为如此,楚君玉才能得到叶清羽钟爱吧?
此时,比试台上,筑基期巅峰修为的金钰长身而立,向着对面的楚策一拱手道:“楚策,听说你是天音阁这一代弟子之中的翘楚。此战,金钰渴盼已久。”
楚策肃然拱手道:“金道友,请指教!”
台下,君玉浅浅笑了笑。金钰,金鱼,这名字,还真是让人误会啊!(未完待续。)
20.无悔天罚
金钰肃然而立,双掌平平一分。
龙吟之声在比试场响起,台下众人只见,一条金色的巨龙虚影从金钰背后浮现出来。
那金色巨龙一个盘旋,化成一柄金色的长剑,安安静静浮在金钰的身前。
“那是器灵?”楚天行惊呼出声,“竟然是把有器灵的飞剑!”
楚天明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那很可能是他的本命剑。看来,金家这个小辈很得长辈看重啊!”
台上,金钰沉声道:“此剑名龙吟!请楚策道友指教。”
楚策神色一凝,双掌平伸。
惊雷之声隐隐在比试场上方响起,淡淡的紫色光影之中,一把紫色的长剑浮现在他的身前。
“此剑名紫霄,请金钰道友指教!”
两人互为一礼,各自退后一步,执剑在手。
“君玉姐姐,他们开场的方式怎么和平日里的比试不一样啊?”有个十余岁的女孩子在君玉身边问道。
君玉笑了笑,道:“这是古时剑修切磋时的礼节。剑修号称同阶最强,也最傲气,讲究剑在人在,剑毁人亡。因此,对于剑,他们有一套自己的礼仪。剑修挑战时,要先礼剑。不过,现在纯粹的剑修已经很少了,这套礼仪也很少被人提起。”
“原来是这样!君玉姐姐,这一套繁琐礼仪真的能提高剑修的战力吗?与其去学习这些礼仪,还不如多练习一会儿剑法呢!”女孩子见君玉语调温和。大着胆子问道。
君玉摇了摇头道:“这无关于战力,而是一种态度。修士修行,修心是很重要的一方面。剑修对剑的虔诚和慎重,也是一种对剑道的尊重和真诚。修士可以有傲气,可以有豪气,但在大道面前,需存一份谦卑真诚之气。”
“谦卑?”女孩子若有所悟,“真没想到,这简简单单一个礼节之中,竟然包含着这许多真意!”
君玉见这女孩子悟性还算不错。又点拨道:“世事洗练有道意。人生何处不修行?打坐修炼,不过一种方式而已。”
女孩子细细思索着这句话,渐渐陷入了一种玄妙之境。
这个过程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女孩子很快从这种空灵状态之中醒来。她似乎抓出了什么。又似乎明白了什么。而且。自己的修为也从炼气期四层一下子突破到了炼气期五层。
女孩子已经在炼气期初期困了两年,乍然突破,喜极而泣道:“君玉姐姐。多谢你提点!”
君玉淡淡笑了笑,道:“厚积薄发,这也是你的机缘。”
此间异象并未能瞒过楚天明和金元初。
金元初赞叹道:“世事洗练有道意,人生何处不修行!这话说得真好。楚兄,你们家这个小辈不简单啊!你我在她这个年纪,可从来没想过这些。”
楚天明眼中也蕴满了笑意:“金掌门谬赞了,这孩子行动不便,想的便多了些。”
“到底是大世界出身的叶清羽教出来的!”金元初感叹道,“咱们这样的中等世界养出来修士,总比不上大世界里同辈,也许就差在了这方面。像这礼仪,咱们在教导小辈的时候,教的是强者至上的尊卑,而人家教的,却是大道面前的谦卑和真诚。更不用提那些没有师尊和拜了个糊涂师尊的弟子了。从一开始,咱们就差了人家好几个境界!”
“金掌门说得在理!”楚天明赞同地点了点头。他们这番说法也算不得错,叶清羽也曾告诫过楚君玉,修士当诚于心,诚于道。也就是说,你在待人接物时,可以狂放不羁,可以任性纵情,可以百般敷衍,但在大道面前,却需有一份真诚。
台上,金钰先行出剑。
一剑破空,金色巨龙盘旋而起,清亮龙吟直上长空。
“潜龙出水!”金钰一声清喝随着龙吟之声响起,金色巨龙张开口,向着楚策冲去。
楚策双掌虚合,长剑蓦然变大,凛然立在身前。
“雷动紫霄!”楚策双手迅速结印,紫霄剑上,一条条紫色雷电闪耀。
这些雷电汇聚成一条电蟒,迎头撞上金色巨龙。
轰然一声巨响,紫色的雷电之芒和金色的巨龙之威爆裂开来,两人各自向后退了三步。
“好一招雷动紫霄!”金钰眼中战意勃勃燃烧,“再来接我一招!”
他双手翻飞结印,一个个金色的符文汇聚到龙吟剑剑身上。
龙吟剑之上,金色的巨龙再度成形。这一条巨龙比之之前,明显更凝实。即便是在台下,围观之人也能感觉到,金色巨龙的浩然龙威磅礴加身。
“飞龙在天!”金钰一声轻吟,金色巨龙冲天而起,龙口大张,龙须直立,龙鳞也耸立而起。
金色巨龙如出闸之水般向着楚策冲去,楚策的紫霄剑因为这股浩大的气势,在半空里不住地颤抖。
楚策心中一惊,心下一横,迅速催动灵力。紫色的雷属性灵力和手印迅速涌出,紫霄剑在虚空里以一种玄妙的轨迹转动。
“九天雷行!”
紫霄剑倏然横指金龙,比试场之上,一条条紫色电蛇纷落如雨。
紫色的电蛇落在金龙的虚影上,每一道细雷,都会在金龙身上留下一道烧焦的痕迹。
金龙一声嘶吼,去势不减反增。
落雷如立剑,密密麻麻垂落而下,形成了一帘紫色的雷雨。
巨龙的去势终于缓和了下来,金色的巨龙身上遍布灼烧的痕迹,看上去好不凄惨。
而此时,楚策手中印诀一变,一道霹雳从长空炸响。
金钰眼中一片沉凝,也加大了灵力输入。手中印诀交相接连。
伤痕累累的金龙一个摇头摆尾,身形倏然缩小了许多。
这仿佛就是一条真正的龙,处处都是凝实的,根本就不像是什么虚影。
“亢龙无悔!”金钰一字一顿地喊出这四个字,金龙身上开始有鲜血溢出。
红色的血,染红了金色的鳞片。给这威武的金龙,镀上了一层悲壮和孤绝。
仿佛是垂死前的最后一击,仿佛是星陨前的最后一次璀璨。
染血的巨龙双目注视着长天,眼中透出一种玉碎般的决绝和不屈。
舍生一搏,绝地一击!
金龙不紧不慢地冲向楚策。没有惊天动地的长吟。没有万仞加身的凛冽威势,但它的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股浓重的悲壮和决绝。
一种哀伤而豪迈的情绪从比试场上扩散开,旁观的修士。仿佛一伸手就能触摸到。那种属于末路君王的悲哀。
楚天明猛然站起身来。金元初微微含笑。
楚策凝神结印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而慎重,比试场上的落雷纷纷落在他的身边,在印诀的控制之下。渐渐排布成一个流动的太极图样。
“天罚诛仙!”
这四个字一落,一股属于天罚劫雷尔湮灭之意在比试场上扩散开来。
紫金色的劫雷一道一道,次第劈向染血的金龙。
楚天明眼中光彩大盛,他可不记得,楚策曾经施展过这么一式剑法。这说明,这是楚策临场发挥,自行创造出来的,独属于自己的剑意。
“居然能修炼出天罚剑意!”金元初也不由动容,眼中露出遗憾之色道,“这一局,太玄门怕是要输了!”
楚天明顾不上和金元初客套,毫不错眼地盯着比试场中的二人。
劫雷一道接一道地劈向血色长龙,长龙身上的焦黑越来越大。
痛苦的嘶鸣在台上响起,虽然有前辈们出手护持,依旧有不少人面色苍白,嘴角溢血。
以天地之威,对生死之怒。
这时候,就看是这诛仙天罚更重一些,还是金龙的生命力更强一些了。能撑过去的,就是胜利者。
劫雷一道又一道落下,越来越粗,也越来越急。
长龙身上的血肉已经焦黑而脱落,露出的金色骨架上满是黑痕。
渡劫如涅槃,要么毁灭,要么重生。
金钰强忍着灵力抽空和本命剑受损带来的不适,引导着长龙挣扎求生。
他知道,这一场对战之后,要么自己的飞剑彻底损毁,要么飞剑重塑而威力大增。
楚策亦然,他的灵力储量不及金钰,需要承受的压力更大。
然,剑修从不言退。凭着一股锐意,他忘了比试,忘了自己,化身诸天神雷,秉天地之威,罚不平众生。
天罚剑意却是不同寻常。
最后一道劫雷落下之后,染血的金龙化作飞灰,金钰猛然喷出一口血,猝然倒下。
楚策也几乎成了一个血人,金龙的决绝之威如片片飞刀,在他的身上划下了无数细碎的伤口。
“第一局,楚策胜!”负责主持比试的修士道。
楚策勉力点了点头,吐出一句:“晚辈要太一真水!”随即也倒在了台上。
楚天明忙踏上比试抬,将楚策带下去。
金元初也亲自接下了金钰。平心而论,金钰的表现很不错,特别是最后一招“亢龙不悔”。只不过,他运气不好,居然碰上了天罚剑意。
台下,君玉也觉得这场比试果然精彩。
若是她在台上,碰上天罚剑意或者那一招亢龙无悔会如何呢?
君玉想,她不是剑修,才不会这么硬碰硬。她会以快致胜,根本就不给对手用完一招的机会。
就这么看着对手放大招,自己也随着对手的心意接招。这不是楚君玉的风格。
她只会把战斗的节奏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什么天罚剑意,什么“亢龙无悔”,若是没有机会施展出来,那就不叫什么高深剑法。
君玉没有把握一定能力拼这二人,但绝对能把战局拖延到对手主动求和。
紧接着,第二场比试开始。
这一次。走上比试场的是一个筑基期初期的男修。
楚家这一边,也只能派筑基期初期的弟子上场。
不过,太玄门这出场顺序的安排也是有意思得紧。
比试如对战,都讲究一个士气。太玄门输了第一场,第二场就必须要赢,否则,连输两场,这第三场要赢的难度就要翻倍。
如此看来,场上这名筑基期初期修士的实力,绝对不会弱。
楚天明冲着君玉点了点头。君玉连人带轮椅凭空出现在比试台上。
旁观的修士们一愣。这种出场方式可真是特别。
“瞬移?”金元初出声道,眼中透出好奇来。
比试台上,上场的太玄门弟子也听到了周围的议论声。
他看着对面那个淡然含笑的少女,忽然觉得有些头疼。
但此子也是个心境沉稳的。很快便调整好心情。温雅一笑。施礼道:“太玄门金恒,请姑娘指教!”
姑娘?楚君玉也浅浅笑了笑,施礼道:“天音阁楚君玉。请公子赐教!”
金元初坐在楚天明身边,抬眸笑道:“楚兄,这两个小辈站在一起,还真像是一对金童玉女呢!”
楚天明却道:“金掌门,这一战本尊倒是相当期盼。”
金恒的相貌很是温雅清逸,有种翩翩君子的清华。楚君玉看上去总是笑意清浅,有种天真无邪的纯真。
这两个都是面甜手黑的主。
金恒声音温柔道:“在下用的法器是判官笔,刀剑无眼,姑娘要小心应付才是!”他说这话时,藏在袖子里的手却在飞速掐诀,一根根尖利的冰刺从君玉轮椅之下冒出。
君玉的声音清透婉转:“在下擅长暗器,公子一定要当先背后才是!”
她说着话的时候,眼睛瞬间变成了璀璨的亮银色,身形蓦地从原地消失,几把浅紫色的飞刀打着旋儿飞了出去。
金恒微微一笑,四面土墙从周身冒出,将他牢牢护住。
而此时,君玉已经带了金恒背后。
她一掌退出,崇山峻岭的虚影带出,猛然将土墙击倒。
金恒却好似早就算到了这一点似的,身形侧转,手腕一抖,一把青色竹伞挡在了身前。
竹伞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材料做成,竟然将掌影反射了回去。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楚姑娘,小心了!”金恒并未奢望能打中君玉,迅速转身道。
君玉在出手的瞬间就瞬移到了金恒的身侧。
一掌击出,瞬间飘走。再一掌击出,再瞬移飘走。
金恒的竹伞的确能反射攻击,但也照样打不着楚君玉。
君玉如此出了十几招,一边转换方位,一边轻笑道:“金恒公子,你这法器消耗灵力不小吧?君玉的掌法是体修功法,消耗灵力极少,而神通术又根本不耗灵力。金恒公子,青竹伞虽妙,可不宜多用!”
“多谢姑娘提醒,在下正准备换种法器!”金恒清朗的声音随着青色的竹伞盛开,话落,他还就真的换了法器。
君玉借着他祭出另一件法器的瞬间,手里的飞刀迅速出手。同时欺身向前,手一划,虚空禁神通之中,封锁空间的一招祭出。
金恒感觉到了君玉的方位,也见到了君玉打着旋儿的飞刀。
他想闪身,正面面对君玉,也想扬起青竹伞,挡住飞刀。
可是,却又一股莫名而又不可控制的古怪吸力将他黏在了地上。
他想动,却动不了。
在旁人看来,就是金恒一个反应迟钝,被君玉的飞刀抵住了咽喉。
那飞刀居然凭空顿在了金恒的咽喉上!
金元初和金恒都被吓出了一头冷汗,他们本以为,那把锋利的飞刀会穿喉而过的。
可是,飞刀怎么会莫名停住呢?而且,金恒脖子上甚至没有留下一道伤痕。
金恒苦笑了一声:“在下认输,多谢姑娘手下留情!不过,姑娘的神通术,只怕不止是瞬移吧?”
君玉扬手收回飞刀,笑了笑:“多谢金恒公子承让,不过,君玉手下留情了,还望公子口下留情。”
金恒虽说输了比试,还是温和笑了笑:“美人投我以桃,在下自当报之以李。”
“金恒公子真是个有趣的人!”君玉还之以一笑。方才,她的飞刀就算是穿喉而过,也不算是违反比试规则。但她却没有这样做,这是实实在在的手下留情。而金恒也不是个蠢人,虽说行事诡诈,但观其言谈举止,输赢不萦于怀,乃是小人之中的君子。
“姑娘过誉!”金恒浅笑,果然不再提方才的事情。
“第二场,楚君玉胜!”主持比试的修士宣布。
君玉向着裁判微微欠身,施礼道:“多谢前辈,君玉对寒星铁颇感兴趣。”
裁判和善一笑,将寒星铁送到了君玉身边。
君玉闪身落座,再抬头时,恰见金恒回眸对着她露出了一个淡笑。
这个金恒,虽说奸猾,却不讨厌!君玉在心中道。
这家伙的手段绝对不止方才展露出来的那些,只不过,在君玉面前,他没有机会施展罢了!
“楚家主,之前两场,都是我太玄门先上场,接下来两场,便由贵府子弟先出场,如何?”金元初并未责怪金恒输了比试,对楚天行道。
楚天明点了点头,楚天行会意道:“就依着金掌门的意思,只是,事起仓促,还请金掌门稍待!”
楚天明和楚天行去寻楚家修为合适的晚辈安排接下来的比试,金元初把金恒叫到跟前,问:“恒儿,你故意放水了?”
金恒摇了摇头,含笑道:“回禀掌门,晚辈输得心服口服。楚君玉,的确是个很有意思的姑娘。”
“哦?”金元初挑眉笑了笑,“本尊若是代你向楚家提亲,你可愿意?”
金恒俯身一礼,恭敬道:“若是楚君玉,晚辈甘愿!”
“好!”金元初用力拍了拍金恒的肩膀,“不过,本尊也不能白白替你劳累。接下来的两场比试,你得给本尊赢上一场!还有,依着本尊看,楚君玉的主,楚家未必做得了,这件事的关键,还得着落到那个小辈自己身上。你明白本尊的意思吗?”
“晚辈多谢掌门提点!”金恒微微垂首,眼中划过一抹晦暗不明的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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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命要够硬
接下来的两场比试便不如之前的两场精彩了。
太玄门赢了这两场比试,楚家到底也胜了前头两场,双方都不算是失了面子。
比试结束后,众人离开比试场,重新会到宴席之上。
佳肴流水般送上来,舞乐随着酒香浮漾。
“楚家主,老夫先前的提议,不知你意下如何?”金元初举杯,朗声道。
“哦?天行,什么提议?”楚天明不明所以道。
“哈哈,当然是一桩喜事!楚兄,你看,金恒这小子怎么样?”金元初指了指温文尔雅的金恒道。
楚天明记得这个小辈,此子一共参加了两次比试,第一次输给了不按常理出牌的楚君玉,第二次赢了一个筑基期后期的修士。
这是个天赋不错,沉稳多智的后辈,看起来,他也深得金元初喜欢。
“金掌门看重的后辈,自然是人中龙凤!”楚天明赞了一句。
金元初眼中也流露出满意之色:“楚兄谬赞了!楚家这一代也是人才辈出啊,楚策少年天才,楚君玉悟性超绝,老夫也是羡慕得很。实不相瞒,金家这一代的小辈之中,老夫最看好的,还是金恒这个小子。这一次,老夫想替这小子求娶楚家主的幼女。楚兄,不知你意下如何?”
楚天明一愣,下意识地看向楚君玉。
楚君玉一身白衣如雪,安安静静地坐在席间。
金元初说话的时候,并没有避着别人。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杯盏,眼中含着各种各样的兴味,齐齐望向君玉。
但君玉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连坐着的姿势都没怎么变。
“金掌门不是在说笑吧?”楚天明沉了沉声音道,“这小儿女的事情,还是他们自己去吧!”
金元初却不愿意就此揭过:“如今,这两个孩子都在这里。楚兄,我们不妨直接问一问这两个的意思,若是他们彼此有意。咱们不妨成人之美。如何?”
长辈已经开口,哪里还有小辈拒绝的权利!楚天明心知,这分明就是铁了心要定下来了。
金家势大,若是两家联姻。楚家的确得利不小。但若是别的女孩子也就罢了。怎么偏偏就是楚君玉呢?
楚天明一时犹豫不决。金元初已开口道:“金恒,你自己的事情,还是你自己来说吧!”
“是。晚辈遵命!”金恒行了一礼,转身面向楚天行,端端正正一跪道:“楚家主,晚辈心仪令爱,愿求之为双修道侣,请您成全!”
君玉闻言,却淡淡笑了笑,看不出喜欢,也看不出不满。
金元初道:“楚家那个小姑娘,你看金恒怎么样?这小子一向眼高于顶,这次却败在了你的手上,这也是难得的缘分啊!”
君玉微微低头,眼中微光一闪,欠身道:“晚辈年幼,此事全凭长辈做主!”
虽然没答应,但也没有直接拒绝。金元初转向楚天行道:“倒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楚家主,你是这孩子的父亲,总能做得了主吧?”
楚天行迟疑了一下,还是不要得罪人的念头占了上风:“金掌门,此事只怕还需清羽真尊首肯!”
“这个好说!”金元初拍板道,“老夫改日便去天音阁投拜帖,到时候,只要提上一句就好了!这等结两姓之好的事情,想来叶堂主也不会拒绝。”
楚天行道:“如此,便依着金掌门的意思了。金恒贤侄,快请起身吧!”
金恒道了一声谢,意态从容地站起身。
君玉恰看过来,看着那张温雅深情的脸,浅浅一笑。
金恒看着那云淡风轻的一笑,心中忽然闪过些许凉意。楚君玉如此态度,要么是早有准备,心有成竹,要么就是故作姿态,强撑而已。但不管怎么看,那都不是心仪自己的模样。
而君玉这会儿并不觉得恼怒,当然,也不觉得荣幸就是了。她正在和灵兽袋里的凤凰心神传音。
“主人,你不会真看上那个手下败将了吧?”凤凰道。
君玉道:“怎么会?不过是,现在不能拒绝罢了!反正,你家主人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凤凰弱弱道:“凤凰当然知道。我不过是看不惯别人垂涎主人你罢了。这世上,只有主人挑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挑拣主人了!”
君玉道:“金恒此人,城府甚深,但也算不得讨厌。不管此事成不成,我都有打算就是了!”
“啊?主人,你还真动了心思啊?”凤凰道,“说实话吧,我觉得,叶清羽一定不会同意的。”
“哦?为何?他到底不是我正经的师父,而且,这事儿能带给他的好处也不少啊!”君玉道。
凤凰也说不明白,只道:“也许是直觉吧!主人,我觉得,他一定不会同意的。你想啊,那个家伙等于是看着你长大的,他栽好了树,会让别人来树底下乘凉吗?再说,你若是真远远跑去了太玄门,他可就约束不了主人多少了。我直觉,那个小心眼的家伙一定不会这么大方的。嗯,主人,自由这种事儿,你现在想还太早了!”
君玉笑了笑:“其实,我也有这种预感。你看,若是这桩婚事成了,我便有可能脱离他的严密管制,成为天音阁和太玄门之间的枢纽,插手太玄门中的势力。若是不成,那就说明,我的价值要高于太玄门。但这种价值究竟是什么,就很值得思量了。仅仅因为《归一心经》吗?应该不是,《归一心经》虽然入门不易,却也绝非无缝可钻。凤凰,我想试一试。看看能不能碰到他的底线。虽然有点儿危险,但不管怎么说,这笔买卖,你家主人都不会吃亏。”
“你都变成别人的人了,还不算是吃亏吗?”凤凰嘀咕道。
“别人的人?”君玉心神传音道,“别人不在了,我不还是自由人吗!修真界可没什么忠节贞烈的规矩。”
凤凰想了想道:“主人,我看,你还是熄了这个念头吧!那个金恒,也未必就存了什么好心。”
“不管他究竟存了什么心思。结果都是一样。”君玉道。“因为,他没有选择,我也没有。他骗不了我,我也未必骗得了他。”
凤凰觉得头大了:“这还真是一笔算不清的乱账!”
君玉沉默了一会儿。道:“算了。我还是安分些吧!就如你所说。叶清羽的底线,我还不要碰得好!说起来,他对你家主人。算得上恩重如山了。但有些事情却不能再拖了。”
凤凰对君玉这番话却是难得赞同了一回:“主人,就像你曾经说过的那样,对付聪明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实话实说,真心实意。”
君玉摇了摇头,另一边席间,楚长安正一口饮尽杯中酒。
“小姐!”楚华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君玉身后,递上来一壶茶道,“小姐,这灵酒易醉,不宜多饮。”
“多谢华叔!”君玉笑盈盈接过了茶壶,轻声道,“华叔,那颗养魂珠,还在你手里吗?”
楚华点了点头,道:“小姐若是需要,楚华这便送到您手上。”
君玉道:“好,多谢华叔费心。这一次,是君玉欠了您一份人情!”
“小姐言重了!您若有事,只管吩咐。”楚华低低说了一句,将一个玉盒不着痕迹地送到了君玉手里。
君玉将玉盒收起来,楚华已经旁若无事地离开。
从头到尾,楚华没有说自己为什么要帮忙,君玉也没有问他究竟是谁。
默契无言。
仿佛,他们早就已经知道。
宴罢,金元初和楚天明去了别处说话,一众小辈们也得了自由。
君玉离席之时,金恒也跟了上来。
“楚小姐,不知在下今日所提之事,是否让小姐为难了?”
君玉将轮椅停在湖心的亭子里,转身道:“金公子言重了,为难的,另有其人才对!”
金恒负手,带着寒意的风将他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其实,在下也未曾虚言。楚小姐,金恒的确有意与你。”
君玉微微抬起头,淡淡笑道:“金公子如此说,是君玉之幸!”
“你不会反对,是吗?”金恒追问道。
“不一定!”君玉道,“变数这个东西,谁能说得准呢!说不定,用不了多久,金公子自己就会反悔的。”
“楚小姐的言辞,有时候真是锋锐如刀呢!”金恒淡淡笑道。“在下自问不是君子,但也不是反复无常的小人。你我联手,同行这长生之路,难道不好吗?”
金恒说得似乎很真诚,君玉却未有动容道:“可惜了,金公子不是反复无常的小人,君玉却不一定呢!阁下欲求一心人,君玉却不在此之中。”
金恒有些怔愣,他真没想到,楚君玉居然会给出这么一句话:“楚小姐这是在劝我死心吗?”
君玉摇了摇头,狡黠一笑:“不是死心,而是,小心!”
“楚小姐真是风趣!”金恒还是第一次见着这么说话的女孩子,不仅不恼,反而饶有兴致道,“若是能得楚小姐相伴,这日子想必不会枯燥。”
君玉点了点头,赞同道:“君玉也这么觉得。不过,那也一定要阁下命够硬才行!”
金恒失笑:“楚小姐好锋利的口舌,总能让在下哑口无言。”
“彼此彼此!”君玉笑了笑,“金公子也是舌灿莲花,总能让女孩子心花怒放。”
金恒眼中兴味越发浓重了,眼前这个女孩子,骨子里透着一股不羁的野性,很容易引起男子的征服之心。
当然,金恒自问,他并非是如此肤浅的人。眼下,他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子很与众不同罢了!没有时下女修那种故作娇柔或者清高的姿态,一举一动,都任性而随心。
“楚小姐总是能让人惊奇!”金恒开口道,“说句实在话,越是靠近楚小姐,在下反而越是着迷。”
“我看他是着魔了吧?”凤凰在灵兽袋里嘀咕道。
君玉却不打算谈下去了,道:“楚策师兄受了伤,我要去看看他,金恒公子也要一起来吗?”
“在下求之不得!”金恒主动跟了上去。
君玉见到楚策的时候,他正在花下看剑。
“楚策师兄!”君玉停下轮椅,招呼道,“你可好些了?”
“君玉?”楚策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感觉,“我无大碍!”
“那就好,这是金恒金公子。他久闻楚策师兄威名,一直想来拜访。君玉自作主张,擅自将金恒公子带了来,还望师兄勿怪!”君玉面不改色的编着谎话。
金恒含笑看了君玉一眼,从容施礼道:“玉儿所言不错,在下的确早就想见见楚策楚公子了!哦,方才在席间,楚家主已经将你定为下任家主了,在下需得称一声楚少主才是。”
“金公子言重!”楚策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二人,但觉这二人间的气氛有些古怪。
君玉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那个“玉儿”和她没关系似的。
“哪里哪里!楚少主,说不定,我们日后还能更亲近些。你可知道,方才,令尊已经同意了在下和玉儿的亲事。将来,咱们说不定还能成为一家人呢!”金恒算是明白了,对付楚君玉,就不能用君子手段。
楚策更糊涂了:“说不定?”
金恒很是遗憾地点了点头:“是啊,就差玉儿点头了。”
这时候,一名青衣侍女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君玉突然叫住了此人:“你是这院里的侍女?”
青衣侍女点了点头:“正是,婢子名紫罗。”
“嗯,紫罗,我的侍女朝华现在就在前院,你叫她在玉园等我。哦,这瓶丹药你或许用得上!”君玉道。
轻侍女收下丹药,道了声谢,离开了楚策的居所。
金恒不明所以地看着君玉,君玉却欠身道:“楚策师兄,金恒公子,君玉还有事,且失陪了!”
说罢,身形一闪,竟是转瞬消失了。
“舍妹不知礼数,令金公子见笑了!”楚策一呆,随即苦笑道。
金恒好脾气地笑了笑:“楚少主说哪里话,楚小姐这是真性情!”
楚策凝眸道:“金恒公子,有些事情,开不得玩笑。”
金恒笑了笑,温和道:“楚少主,在下实在是不明白,你们兄妹之间称呼,怎么听起来如此生疏?”
楚策未答,转而说起了别的事情。
君玉在玉园之中等到了朝华,朝华一见她,递过来一个玉瓶道:“小姐,这是紫罗送出来的。”
“嗯!也不枉我送了她一瓶筑基丹。”君玉打开玉瓶,笑了笑。
玉瓶里装着的,是楚策的血样。(未完待续。)
22.李代桃僵
十一月初三,晨。
昨日夜里,天音城便飘起了雪花。鹅毛般的飞雪纷纷扬扬,簌簌落了一夜。
天明时候,雪还没有停。君玉拉开窗帘,入目皆是一片皑皑。
“小姐,您还在想昨天的事情?”朝华走进房间,出声问道。
“嗯,想了许多。”君玉浅浅笑了笑,对朝华道,“朝华,和我去见一见主母吧!”
“是!”朝华有些意外,却没有多问,推着君玉的轮椅,从积雪上吱吱呀呀走过。
君玉到了云千蝶的住处的时候,楚策也在。这二人一坐一站,看样子,像是楚策正在回禀什么事情。
有随侍的侍女在前头带路,君玉与朝华进了房间,浅浅欠身一礼:“君玉见过主母,少主!”
云千蝶淡淡抿了抿唇道:“不必多礼了,难得你来见我,可有什么话要说?”
君玉笑意不变,淡淡看了看楚策。
云千蝶见状,道:“策儿,你先回去吧,那些事情,我们稍后再说!”
楚策欲言又止地犹豫了一会儿,方恭谨道:“是,孩儿遵命 !”
楚策退了出去,随侍的侍女也退了出去,偌大的房间只剩下君玉和云千蝶二人,一时寂静得可怕。
君玉道:“主母,君玉是为楚婷师姐和金家之事而来。”
“哦?”云千蝶眼神阴了阴,道,“你不想嫁到金家?”
君玉淡淡一笑:“君玉听闻。云家云陌公子在桃源秘境之中受了伤,可能损毁了根基。”
“什么?”云千蝶猛然站了起来,“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君玉道:“主母也知,执法堂在天音阁之中,也算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据君玉所知,云陌被秘境之中的魔修袭击,魔气入体半月有余才得以离开秘境。主母想必也能猜到,云家的云陌,算是无救了!”
云千蝶直直盯着君玉,想从她的脸上看出说谎的端倪。可惜。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君玉又道:“君玉可以以心魔立誓,所言句句属实。主母若是不信,也可以再去查证!”
云千蝶见此,心中已经认定。这事儿十之**是真的了。她心中虽然慌乱。面上犹自镇定道:“你与我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是来幸灾乐祸,看我和婷儿的笑话的?”
“君玉不敢!”君玉摇了摇头道,“主母。楚婷师姐是天之娇女,资质、容貌无一不是上上之选,理应配一个同样前程锦绣的男儿。”
云千蝶攥了攥拳头,道:“云楚两家世代姻亲,除了云陌,云家也有不少出色的小辈。我的婷儿,我不会让她受委屈,也不会允许别人让她受委屈。”
君玉点了点头:“君玉相信主母会做到。可是,婚盟已定,不管云家把联姻的对象换成谁,日后,楚婷师姐的处境都会相当尴尬,您说呢?”
“你此言何意?”云千蝶深深吸了一口气,坐下道。
“金家!”君玉淡淡吐出两个字道,“金家家大势大,几乎可以算是太玄门的土皇帝。而如今,太玄门有意与天音阁联姻,楚婷师姐此时悔婚另嫁,也是为了门派,为了大局,谁也不敢说三道四,您说呢?”
云千蝶心动了,金家的势力比云家又要强多了,君玉这个提议,既能免了云家的指责,还能搏一个大义的名头。她试探道:“可是,婷儿此时还在思过崖!”
君玉笑了笑:“这个不难,楚婷师姐是为了门派挺身而出,于门派有功,自然可以抵消前罪。君玉不才,主母若是有意,君玉愿效犬马之劳!”
云千蝶困惑道:“你此言当真?”
“当真!”君玉面上露出些恳切道:“君玉身体不好,自知做不了金家的儿媳。与其整日在内宅饱受委屈,不如寻一个安静的所在,与世无争地度日。主母若是怕云家不满,不妨再为云陌公子重新挑个女孩子。”
云千蝶心中的困惑越发深了,楚君玉竟然是这般想的?难道,这个丫头是打算跟自己示好兼求和了?
“如你所说,云陌既然出了事,楚家又有哪个女孩儿愿意嫁给他?更何况,云陌是云家家主的独子,云家内定的少主,就算是他绝了道途,云家主也不会允许他受委屈。楚家若是随意塞给他一个女孩子,只怕,这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君玉笑了笑,道:“主母若是想不到好人选的话,便是选择君玉也是无妨。君玉只想平静度日,不愿意争权夺利,能清净些也不错!”
云千蝶一惊,道:“你当真甘愿?”
君玉点了点头,笑道:“左右不过二百年时光罢了,以这二百年的冷落,换一生的清静,君玉心甘情愿。主母可要君玉再立一个心魔誓?”不能进阶的筑基期修士,寿元也就二百年。
“不必了!”云千蝶摆了摆手,坐下来,垂眸道,“叶堂主呢?他又是什么意思?我可是听说,他很是偏宠你。”
君玉道:“叶堂主之前的手段已经足够强硬了,现在,是时候软和一会儿了。”意思是,叶清羽之前的作风已经让很多人不满意了,若是不想引发什么激烈的冲突,他定然不能再用雷霆手段。
云千蝶很快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楚君玉一直被叶清羽推在人前,在这种时候,她就是一个明晃晃的箭靶。所以,她这是想激流勇退,退步求全?
“你说得在理,本夫人会考虑。不过,本夫人甚是想念婷儿,若是能早些见到她,本夫人也能早些安下心来!”云千蝶道。
君玉理解道:“君玉定当尽力而为!”
两人各怀心思,淡淡谈了些别的话。都没有心思继续面对面相处下去。
君玉很快识趣地告辞,对站在门口的楚策点了点头,喊了朝华,一并向着玉园而去。
回了玉园之中,君玉布上阵法,取出传讯玉符,想了想,还是联系上了叶清羽。
“主上?”君玉出声道。
“是我,何事?”
“太玄门欲与天音阁联姻,楚婷。可否让她出来?”君玉道。
“哦?我听说。金元初挑上了你。”
“不是君玉,是主上和天音阁。”君玉纠正道。
“你觉得,我会同意金元初的提议?嗯?”
君玉未答,反而道:“碧城是个好地方。君玉一直想去看一看!”
传讯玉符的另一端。叶清羽沉默了一会儿。方道:“可!”
“多谢主上!”君玉笑了笑,收起了传讯玉符。
做完这些,君玉打开阵法。对外面喊道:“朝华!”
“小姐?”朝华垂首道。
君玉从储物袋之中取出纸笔,写了一封信,递给朝华道:“去丹华阁,交给长生,让他尽快安排!”
朝华接过信来,只听君玉又道:“朝华,这一次,你和朝颜便随我去碧城吧!”
“碧城?”朝华问道,“就是那个紧挨着彩虹岛链的碧城吗?”
“嗯,就是它!”君玉道,“那里是中州大陆和西荒之间的交通要塞,历来是道魔混居。将来,若有变故,必然先从碧城而起。”
朝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带着信走出了玉园。
君玉隔着窗子看了一会儿雪,俄而笑了笑,眼中银光一闪,径直到了天音阁的山门前。
进了天音阁,君玉并没有急着回执法堂,而是叫住了一个小弟子,给了他一瓶养气丹道:“帮我给云陌公子带个话,就说,楚君玉在望月崖相候!”
小弟子忙应下了,再抬头时,眼前已经不见了君玉的身影,只见漫天雪飞。
“楚君玉?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熟悉呢?啊?不会是她吧?”小弟子后知后觉地跳了起来,看了看手里的一瓶养气丹,又嘿嘿笑了笑,“也没有人家说的那么可怕嘛!”
望月崖。
君玉将轮椅收了起来,站在望月崖之巅。
纷飞的雪花随着山巅的劲风而舞,却在落到君玉身上的时候,自发避了过去。
天上天下俱是一片纯粹的白,君玉长身而立,白色的衣衫在风里飘扬。
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取出自己的碧玉萧,箫管轻移,音韵清扬。
一曲未毕,又有一个白衣男子步上望月崖。
他未打扰君玉,静静立在一边。
曲罢,君玉收起玉箫,转身道:“云陌师兄,你来了!”
云陌点了点头,却没能笑出来:“是,你怎么会来这里?”
“这里清静!”君玉道,“云陌师兄的身体可还好?”
云陌摇了摇头,道:“你该猜到的!”
“云家是大世家,家学渊源,人脉广阔,难道也没有办法吗?”君玉问。
“这世上,总有些事情,是人力无法改变的!”云陌喟然一叹。昔日不识人间疾苦的清逸公子,平白染上了些许世事无常的沧桑。
君玉轻声问道:“以后的日子,云陌师兄可有打算?”
云陌沉默了一会儿,望着望月崖下皑皑的白雪,语气萧然道:“还未!”
君玉并未说什么宽慰或者劝解的话,也未露出什么同情和怜悯之色,转而道:“许久没听过你的琴声了!云陌师兄,你可带了琴来?”
云陌索然摇了摇头,自嘲似的一笑:“我也许久不曾碰过琴了!你的箫声很好听。”
君玉一拂袖,拂开积雪,在一块山岩上坐下,道:“楚婷师姐那里,你打算怎么办?有些事情,不可能永远瞒下去的!”
云陌在君玉对面坐下,闻声道:“我总不好耽误了她。今生,我们到底是情深缘浅。”
君玉点了点头,笑道:“云陌师兄总是这般君子!”
“我可算不得君子!”云陌也放松下来,道,“君子临危而面目改色,我却总免不了萧索颓唐!”
君玉道:“君子也并非生来就是君子啊,云陌师兄,君子不惧危险,只因为,他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你这是劝我振作起来吗?”云陌抬眸道。
“不!”君玉摇了摇头,“我是在为君子鸣冤!”
云陌笑了起来:“你总是有道理!”
“是啊,大家不都说楚君玉悟性好吗?”君玉对着漫天飞扬的雪花笑了笑。(未完待续。)
23.合二为一
望月崖上,风雪正凛冽。
君玉面朝着山崖下望不到底的雪海,正要开口说话时,忽听一阵“轰隆”声滚滚而来。
天一下子暗了下来,原本灰蒙蒙的天空,从正中撕开了一个黑洞洞的口子。
脚下的望月崖在晃动,天枢峰在晃动,整个天音城都在晃动。
“这是怎么了?”
“快看,护山大阵开启了!”
“天啊,快去通知掌门!”
……
慌乱的呼喊声从远处的山巅传来,君玉双目瞬间变成了银色。透过漫天的飞雪,她隐隐看到,天音阁之上的空间结构在震荡,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一声声撞击着天空。
这时候的望月崖反而变得格外危险起来,君玉一把拉住云陌,喊了一声:“我们先走!”
转瞬,两人便出现在天枢峰的执法堂之外。
君玉未来得及多说话,就匆匆跑进了执法堂。
云陌站在执法堂前,望着那玄黑色的大殿,怅然笑了笑,举步向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低阶弟子们迅速向着各大主峰聚集,执事弟子们在各个要道上维持着秩序。闭关的高阶修士也纷纷走出了洞府,面色凝重地望向黑暗的长空。
天幕之上,黑色的裂隙正变得越来越宽广。仰头看去,整个天空就像是一块裂了无数道缝玻璃,随时可能崩碎。
钟声想起来了。
一声接着一声,整整七下。
这是天枢峰上。用来紧急召集高阶修士的东皇钟。
钟鸣七声,门派告急。所有金丹期及金丹期以上修为的修士,必须立即赶赴天枢殿。
君玉进了执法堂的时候,执法堂的各位高阶修士也正向着大殿涌来。
“君玉小姐,快随我来!”子衿对她道。
君玉立即随着子衿而去,叶清羽看了她们二人一眼,道:“有个修真世界正在与千月界对接,门中的高阶修士可能要大批出动,你们不必惊慌!”
“主上也要离开?”子衿问。
叶清羽点了点头,道:“对接完成的后空间结构很不稳定。对筑基期修士来说。太过危险!”
君玉见他急着离开,从储物手镯里取出十几个玉瓶,道:“这是返元丹,疗伤效果堪比高阶丹药。”
叶清羽将玉瓶收了起来。转身走进大殿之中。简单交代了几句。便随着子章真君等人出了执法堂,向着天枢殿而去。
子衿看起来有点儿紧张,焦躁不安地望着外头黑沉沉的天空。
“子衿师姐。方才主上那话,是什么意思?”君玉问。
子衿回过神来,解释道:“主上是说,有一个修真世界,正在跟我们所在的千月界融合!”
“融合?”君玉问,“是两个修真世界变成一个吗?”
“正是如此!”子衿解释道,“其实,每一个修真世界,都能被看成一块空间碎片。它们可以彼此靠近、远离或者碰撞、粘接。眼下这情况,应该是有一个修真世界正企图锚定到千月界上。”
“那我们千月界中的修士可会受到影响?”
“只要别飞到天上去,一般没事!这种对接是有高阶修士操纵的,不会引起太大的空间剧变。”子衿道。
“可是,外面的那个修真界为什么要粘接到千月界上来啊?”君玉想,这不会就是所谓“外星人”入侵吧?
“原因很多!”子衿解释道,“像我们这些修真界,若要保持空间稳定,必须保证整个界面的混沌元心完好。如果混沌元心受损,空间就会逐渐崩解。而这个毁损修真界里的生灵,为了自保,往往会将濒临崩碎的修真界粘附到别的稳定界面上。两个界面对接时,两者的混沌元心会融合完好的一个,从而使新的修真界得以稳定存在下去。”
“若是小世界接到中世界上,新形成的世界是哪一种?”君玉问。
子衿道:“可能是大世界,也可能是中世界。世界的大小,取决于混沌元心的大小。这样的世界拼接,可以提高整个世界的等级。”
君玉心中云雾顿开:“这样说来,若是多融合几次,我们这个中世界也有可能变成大世界了!”
“嗯,不过,风险也不小。一来,大型空间对接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一个不小心,就会引起空间湮灭。二来,这种对接相当于不同势力之间的融合,也会引发许多负复杂的利益问题。不过,既然主上说没有问题,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危险。”子衿道。
“但愿如此!”君玉道。就她们这个修为,就算真发生了什么,也是无能为力。
门外,动荡还在继续。
天枢殿中,平日里难得一见的高阶修士纷纷到齐。
天音阁一共有七位真尊级别的人物,每一座主峰一个。
对于许多人来说,这等世界融合的场景还是第一次见。好在这些人的心境都属上佳,掌门发过话之后,相关应对策略也很快商量了出来。
因为空间结构不稳定,此次,天音阁便只出动元婴期修士和真尊级别的高阶修士。
最终商定,两名真尊级修士坐镇天音阁,其余人等赶赴空间融合之处,与来自新世界的修士会盟。
这两个坐镇的真尊,一个是重阳真尊,出身师徒一脉,一个是叶冲和,他算是世家子。
掌门等几个元婴期真君留下来坐镇天音阁,其余人等即刻动身。
半个时辰之后,子章真君回到了执法堂,召集了执法堂的几位管事,逐条下达命令。
会盟的结果不好预料。未必就没有兵戎相见的可能。会盟的时间也不确定,说不定就会变成拖延战。
接下来的日子,执法堂暂时由子章真君暂代堂主,开启护山大阵,严查弟子进出。同时,加大在各个山峰的巡查力度,防止有人借着长辈大量离开的时候,寻衅生事。
暗部的人手也被借调了许多,明里暗里,严防有人造谣生事。
执法堂留守的人手之中。华渊负责明部。冷风负责暗部,凌霄则被叶清羽直接带走了。
每一座主峰,只留两名元婴期修士坐镇,这是各方达成的共识。天枢峰留守的真君。也就只有子章真君和掌门。
说起来。相对于方正的子章真君。手段灵活的凌霄似乎更适合留下来总管执法堂。
但叶清羽却更信任子章真君,未免发生意外,凌霄真君这种危险因素还是带在身边放心。
君玉又恢复了“身残 ”的模样。因为行动不便,那些明察暗访的任务也用不着她,反倒成了执法堂少有的几个清闲人物。
但这种草木皆兵的时候,清闲反而越发让人不安。
君玉干脆回了自己的房间之中,从随身药园里将到了年份的灵药采摘出来,开炉炼丹。
她炼制的丹药以筑基丹和返元丹为主。
因为在欢乐谷试炼之中,收集了大量月阴草,君玉能够大量炼制筑基丹。
虽然一时用不上,但日后却有大用。
至于返元丹,那就完全是出于实用的原因了。不管什么时候,这种疗伤圣药总是不够的。而且,这种丹药也就君玉能炼制,她得多积攒一些。
一个月之后,天音阁的护山大阵已经开启,天空还是一片沉暗。
但已经不像是开始的时候那般摇摇欲坠了,天音城也未曾再如地震那般震颤。
世界与世界的对接,哪里会有想象之中那般简单!
等随身药园里的灵草用尽了,君玉便去了天枢殿的执事堂,发布任务,或者直接用贡献点从宗门的灵植园里兑换。
转眼间,旧的一年过去,新的一年到来。
大成一百一十四年,二月初一。
这一天,阴沉了几个月的天空终于清朗起来。
天音阁的低阶弟子走出房门,看见金灿灿的阳光时,恍惚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危机解除,天音阁的护山大阵再度封闭。
弟子们走出山门,各种各样的消息雪花一样缤纷而来。
“听说,黏上咱们千月界的那个中世界,名叫广兰界。如今,两个世界合二为一,依旧统称千月界。”
“哦?那个广兰界的修士跟咱们长得一样吗?”
“都是人族,有什么不一样的!哦,听说,广兰界跟千月界还是有点儿区别,他们那里,人族相对比较弱,倒是妖族比较强盛一些。”
“那魔修一族呢?他们那里有没有魔修啊?现在,咱们中州大陆上的道魔之间可不怎么安生。”
“怎么可能没有!不过,听说,他们那里,魔修是人人喊打的。整个广兰界,也没有什么强大的魔修门派。呃,扯远了,魔修也是人族,广兰界的人族势力本就不怎么样!”
“呵呵,这么说来,咱们这里的化神期真尊,主要是和妖修谈判喽?”
“谁知道呢?你可知道,广兰界为什么要和咱们这个修真界对接吗?”
“为什么?”
“因为战事!据说,广兰界在战争之中,不慎损毁了混沌元心,这才不得不跑到咱们这里来!”
“哦,妖修做主的世界,常起战争不是太寻常了吗?”
“说的也是。只希望这一次,不要在继续打上一次才好。”
“呵呵,但愿吧!就是真打起来了,也别把混沌元心打坏了!”
“哈哈,你这话,得和广兰界的妖修们说去!”
……
君玉离开天音阁之后,直接回到了丹华阁之中。
长生将收集到的各种消息交给君玉,君玉接过来,细细研读。
此次两界会盟,参与其中的除了天音阁,还有太玄门。以及散修之中的真尊期强者。魔修和妖修也派了高手前去。
利益当前,双方虽说没有大打出手,也没少“切磋比试”。商量的问题无非就是地盘该怎么分,哪块地该归谁管这些繁琐东西。
新的千月界诞生了,新的千月界地图也传扬开来。
比之以前,千月界的几块大陆之中,又多出了一块面积不下中州大陆的广兰大陆。
这块大陆漂浮在中州大陆向东的无边大海上,据说,横渡中州大陆和广兰大陆的远距离传送阵正在动工。
如此也好,离得远一些。打起来的可能也就要小一些。君玉有些玩笑般想。
而这个时候。楚婷也离开了思过崖,回到了楚家。
金恒等四人还借住在楚家,金元初去跟广兰人谈判去了,这四人跟楚家的一干小辈也熟悉了起来。
金恒觉得有些冷清。他还是很喜欢和楚君玉说话的。不过。楚君玉不想见他。他还就真就见不到那个牙尖嘴利的小姑娘。
在楚家游荡了这么长的时间,金恒和云家的几个小辈也有了交情,对两家之间的关系也大致有了分寸。
他知道。云楚两家世代姻亲。还知道,这一代,两家联姻的人选出了问题。云陌出事,楚家的主母一门心思想给女儿悔婚,把女儿楚婷高嫁到金家。
而那个楚君玉,爱女心切的主母大人正打算将这个碍眼的庶女打包给云陌。
“楚君玉,你这么聪明,不会不明白这些事情吧?你若是再躲着我,只怕真要被送给一个废物了!”金恒走在楚家的花园里,漫不经心地想。
而君玉呢?她却是将金恒彻底抛在脑后了。她正忙着安排碧城的事情。
丹华阁要在那里开一个分店,当地的局势和势力都要一一了解。
目前,丹华阁已经有近五十个丹师,这么大一批人,在丹方改进上的研究进展巨大。
新的《万草卷》已经快要编纂完成,负责这项工作的老修士们,就像是上辈子编写教科书的老教授,精中求精,慎之又慎。
于是乎,君玉便躲了个懒。她自己不再动手,却直接享受了这些人的集体成果。
这种分工合作的方式,对君玉在丹术上的研究多有进益。至少,这速度和深度上远胜常人。
从古至今,大约没有哪一个炼丹师是如她这样炼成的吧?不过,君玉想,以后的丹华阁,会培养一大批这样的丹师。
也许,这将开创一个新的丹药时代!
却说楚婷回到楚家的时候,云陌也去了楚家。
云陌主动去见了云千蝶,他还不知道楚婷回府的事情,云千蝶也没有说。
看着眼前清逸的白衣公子,云千蝶的心情有些复杂。
云陌主动道出了自己身体受损的事情,并且主动了提出解除婚约的请求。
纵然那使自己娘家的侄儿,云千蝶终究更疼爱女儿,她同意了云陌的请求,并退还了信物。
“云陌,这件事,是姨母对不住你。只是,我就婷儿那么一个女儿,心里头总希望她能过得好一些,只能委屈你了。”
云陌洒然笑了笑,事到如今,他竟然也没有感觉到多少难过和不舍。那样炽热的毫无理由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仿佛一场梦,天明时候,只不过在心海留下几许沧桑的涟漪。
“姨母说哪里话,是云陌让您失望了!”云陌道。
“云陌,几个月前,楚君玉那孩子来见过我。咱们云楚两家毕竟是世代姻亲,你也是个好孩子,日后定然有机缘好起来。天行也很喜欢你,实在是舍不得你这个女婿。恰好,楚君玉那天也说,她心仪于你,愿意与你结白首之约,不知你意下如何?”
云陌一怔:“楚君玉?”
“是啊,那孩子身体不好,若是嫁到别人家里,少不得要受委屈。她说自个儿喜欢清静,与你正好志趣相投!”
云陌说不清自己此刻究竟是什么感觉。
他最落魄的时候,曾经真心以对的人离他而去,另一个女孩子却说想与他共白首!
他不由想起,那一天的望月崖上。君玉似乎想说,但又没说出口的话。
楚君玉喜欢他吗?
应该不讨厌吧?在桃源秘境,楚君玉曾经救过他一命。为此,还赠了他整整一瓶救命丹药。
云陌不认得这种丹药,却听丹师说,这种丹药虽然品阶不高,却是能与高阶丹药相媲美的救命圣品。
还有,在沈玉的事情上,因为自己维护楚婷,楚君玉尽管不高兴。但最后还是帮了楚婷一把。若没有君玉那一句话。沈玉之事,还真不一定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无瑕琴心,从此还无瑕否?”
他记得,君玉那天问过这么一句话。
还有楚君玉学琴时的表现。她明明更擅长吹箫。也更喜欢玉箫。为什么要向自己学琴呢?
这些事实拼凑出来的答案,实在是太过惊人,云陌自己都不怎么敢相信。
可似乎。又有迹可循。
云陌想,自己应该拒绝的,他怎么能耽误了那样一个年少的女孩子!可这拒绝的话又怎么都说不出口。
不是因为情切,而是因为,这个事实就像是冬夜里的一蓬篝火,哪怕未必喜欢火焰的灼热,却依旧舍不得放下那一份温暖和光明。
行走在黑暗里的人,往往会更珍稀阳光。跋涉在风雪中的过客,往往会更留恋西窗下的烛火。
云陌,也不能免俗。
云千蝶蹙了蹙眉,这种时候,她是希望云陌答应的。可若是云陌真的答应了,她心里又会不高兴。
云陌不是个会做戏的人,这会儿,看他的犹豫,云千蝶便知道,他未必无心。
虽然,云陌自己,从未意识到这一点。
“云陌,既然你也不反对,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今晚,我便去寻你母亲商议。”
“姨母?”云陌怔然开口,那一个“不”字,终究没有说出口。
而此时,云千蝶已经端茶送客。
她顺了君玉的意思,可从来没有打算就此了断与楚君玉之间的恩怨。
退一步,有时候是海阔天空;有时候,却只是离万仞深渊更近了一些而已。
在与天争命的路上,退而求全,那不过是一句笑话罢了!
云千蝶被楚华引着出了门,因为心中杂芜万千,一时没有看清路,不慎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金恒公子,主母在等您!”楚华恭敬道。
“辛苦华叔了!”金恒客气地笑了笑,指着云陌道,“不知这位是何人?”
楚华道:“这是云陌云公子!”
“哦?原来云家主的独子,楚婷仙子的未婚夫,我家玉儿的姐夫,幸会,幸会!”金恒眼神变了变,依旧是一副温润如玉的贵公子的模样,眼中却多了点儿淡淡的不屑和锐利。
楚君玉会看上这么一个人吗?金恒半点儿都不相信。对于楚君玉那样精明又强势的丫头来说,这种一尘不染的人物,只适合远观,不适合近玩。用楚君玉的一句话来说,想驾驭她,那就一定要命够硬才行!眼前这个云陌,身子骨都不甚健壮,可经不起楚君玉那个鬼丫头几次折腾。
云陌没怎么听明白这句话,心不在焉地打了声招呼,匆匆离开了楚府。
“我家玉儿的姐夫?”云陌脑子中忽然回响起这句话,金恒究竟是什么意思?这般想着,心中又添烦乱。
他想去见见楚君玉,若是楚君玉不愿意的话,他不想耽误她。
云陌回了天音阁,却被告知君玉并不在执法堂之中。
他一个人走上了望月崖,在望月崖上静静站了许久。
直到落日西沉,直到繁星满天。
曾经有一个人,在如水的月光里,含着泪浅浅一笑。
那时候,她也像是如今的自己一样,很孤独很绝望吧?
窗外的天空很高远,高墙之外的世界很精彩,可是,我却只能困于方寸间。
最恨道寻常,最苦求不得!
不,楚君玉不会绝望。她怎么会绝望呢?
那个女孩子啊,哪怕是落泪,也要噙着一痕浅浅的笑。
夜深了,山峰呼啸着掠过山巅。
云陌取出琴,置身膝上。
还是那一夜的那一首曲子。
寂寞如雪,悲恨如炽。
漫天星子无言,琴声空自冷落。
素弦声声,一折接着一折。
一曲毕,清逸的白衣公子浅浅一笑,眼中一点水光闪烁。
天音阁的如玉公子,如今也想小人一回。
“无瑕琴心,从此可无瑕否?”
也许,从遇见你的那一夜,无瑕琴心,就已经不再无瑕。
楚君玉,你可知我,可原谅我?
无人能答,夜风拂过望月崖之顶,一身如雪白衣当风猎猎。(未完待续。)
24.是爱是恨
大成一百一十四年,二月初二。
君玉是在早晨溜回执法堂的。
她回来后不久,便被告知,云陌来寻过她。
紧接着,参与两界会盟的叶清羽等人回来了。
堂主大人回归,执法堂又是一番忙乱。
叶清羽回来之后,先简单过问了一遍执法堂的情况,勉励了几句,便遣散众人,单独留下了君玉一人问话。
叶清羽先提了丹药的事情:“你炼制的返元丹很不错,这种丹药能否大量炼制?”出发前,君玉一气给了叶清羽十几瓶丹药。一瓶十粒,这就是一百多粒。叶清羽见数量如此之多,本没有抱太高的期望。
谁知,在会盟期间,妖族有一位真君重伤垂危,叶清羽便顺手喂了他一粒。
这本就是件面子事,叶清羽也没指望这位真君真能保住性命。可效果却出乎意料得好,据说,功效堪比七品丹药玉华续命丹。不仅重伤痊愈,以往受的暗伤也痊愈了不少。
妖修到底不如人族面皮薄,尝到了好处,便毫不客气地想从叶清羽那里多兑换几粒。
那会儿,叶清羽看着储物戒子里的十几个玉瓶,心道,楚君玉倒是真的在他身上用了心思,好东西从来不吝啬,她得是多怕他这个主上没命啊!但莫名地,心里却有几分别样的舒服。
“怕是不行!”君玉实诚道,“这丹药之中有木属性本源之力和生机之力。没修炼过《归一心经》的丹师炼制不出来。若是主上需要的话,君玉倒是可以多炼制一些。这种丹药品阶不过三品。原料之中,虽说有几味比较少见,但主上应该能找的到。”
“那就好,回头你把原料列张清单给我!”叶清羽道。
君玉点了点头,问道:“主上,君玉想了解魔修的炼丹术与道修有何区别。但中州大陆少见这样的玉简,不知主上手里可有合适的?”她总不能白干活,这些玉简就算是报酬好了!
“的确有一些,今晚便给你送过去!”叶清羽淡淡一笑。眼种却透出几分锋锐来。“君玉,你琢磨这些和魔修有关的东西,不会是为了云陌吧?”
“当然不全是!”君玉抬眸,并不见什么遮掩之情。浅浅笑了笑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君玉想借鉴一二。”
“不全是?”叶清羽不错眼地看着君玉,淡淡道:“你当真看上云陌了?”
君玉认真想了想。眼中透出困惑之色来:“主上,君玉也不知晓。心悦君子,那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对上楚君玉这种专注而认真的表情,叶清羽看得出来,这丫头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而且,她也是在认真地问这个问题。可是,她难道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小了,这种事情,不能大喇喇地拿来问一个男子吗?
“那么,你对云陌是一种什么感觉?”
君玉慢慢吐出了三个词:“无害,好骗,容易拿捏。”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当真嫁给他不成?”叶清羽的声音中带了冷意。
君玉不假思索道:“我会尽力帮他解决掉体内的魔气,但他得助我渡情劫!这很公平,不是吗?”
叶清羽忽然有种要同情云陌的感觉了,君玉这做法,不啻于把一个人从地狱里拉出来,在他对你感恩戴德的时候,再一脚踢回去。
可救命之恩就是救命之恩,云陌连一个可以恨的理由都找不到。
“不后悔?”叶清羽问。
“不悔!”君玉点了点头,取过纸笔,写了这么一行字:“愿投炼狱试肝胆,甘以情殇铸道心!”
“意志倒是还算坚定!”叶清羽淡淡道,“想做就去做吧!不过,若是敢假戏真做,不要怪我出手无情!”
君玉心中一凛,垂首应道:“君玉谨记!”
叶清羽落座,提起笔,写了两张委任令,递给君玉道:“楚君玉,明日起,你便以执法堂巡查弟子的身份,进驻碧城。届时,暗营弟子阮子陵会与你同行!”
君玉行了一礼:“君玉领命!”
“去吧!”叶清羽淡淡点了点头,看着君玉缓缓离开。
君玉方走,子衿便从门口冒了出来。
“主上,您真舍得让君玉小姐跟云陌凑到一起?”子衿讶然道。
叶清羽淡淡点了点头,将君玉留下的那张字条递给子衿道:“这是那丫头留下的!”
“您相信?”子衿看罢,问。
叶清羽眼中划过一抹冷意,道:“楚婷弃之不要的人,你觉得,楚君玉会稀罕吗?”
子衿摇了摇头,楚君玉虽然不说,但对于楚家的血缘亲人,其实是非常憎恶的。
“不止是不喜欢!”叶清羽沉声道,“楚君玉这个丫头,骨子里最是孤傲。就算是对云陌动过什么心思,在云陌和楚婷牵扯上之后,当初的那点儿儿女情长,就会变成不可忘却的耻辱。而为了雪耻也好,为了自我惩罚也罢,最终,她只会将当初的一缕情丝彻底斩断,哪怕毁掉云陌。”
“这丫头心思狠着呢!她是明知自己不可能沉沦进云陌的柔情攻势里,所以才借机渡过情劫,明悟道心。还顺便恶心了一把楚婷,逃过了金家的婚事。”
子衿瞠目:“君玉小姐居然是这样想的?这般想来,云陌公子还真是可怜!”
“算不得可怜!”叶清羽淡淡道,“至少,他身体之中的魔气能彻底除去了!君玉那丫头说得倒也不错,他不止不亏,还有的赚。只要,最后,他懂得放手。”
子衿下意识摇了摇头,她觉得,越是心思单纯的人,对感情越是执着。
可是,楚君玉这做法也让人侧目。明知道不可能有个好结果,还甘心举身赴火!
哪怕明知道会痛,也要看个明白!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给自己留后路。
可是,这番心思,主上怎么会如此清楚?
子衿余光瞥见叶清羽如墨的玄色衣衫,心中暗暗道:其实,主上和楚君玉,是同一类人吧?
这两个人,虽然年岁、出身各不相同,但在很多方面却是惊人的相似。
虽然主上从来没有提过,但子衿心里明白,叶清羽根本不会允许楚君玉爱上别的男修。
楚君玉霸道任性,叶清羽又何尝不是如此?
这世间,他们唯二的同类,注定了相互纠缠,谁也离不开谁。(未完待续。)
25.引蛇斩蛇
大成一百一十四年,二月初四。
上午时分,两名年轻男修结伴走出了天音阁的山门。
这二人都是一身玄黑色法衣,年岁不大,还只能算是少年。
“云师兄!”其中一个十四五岁大小,五官略有些精致的少年队等候在路边的白衣男修拱手为礼。
“云师兄!”另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眉目冷毅,声音也透着股天然的淡漠。
白衣男修云陌笑了笑,招呼道:“君师弟,阮师弟!”
三人结伴而行,下了山,走进天音城后,寻了个僻静角落。君玉取出轮椅,做出一副行动不便的样子。
不一会儿,又有几人前来汇合。
先到的是朝华和长信。朝华是筑基初期修为,长信本来是金丹期巅峰修为,因为用了掩饰修为的小法门,此时看起来只有筑基期中期的修为。
他们等了半个时辰,又有两名中年男修赶来。
这二人都是金丹期修士,云陌见了这二人,蹙了蹙眉,道:“这是云家随我动身的护卫,左边的是云忠,右边的是云义!”
君玉点了点头,云忠和云义也依着礼数见过礼,一行七人,向着天音城城中的传送阵走去。
云忠是个有些肥胖的中年修士,眼神虽然恭敬,在无人时,却透出几分鄙夷来。
云义恰恰相反,他是个瘦小干枯的修士,一双眼睛总是安定不下来。看上去有几分不庄重。
传送阵外,这一行人居然又遇上了金恒和金钰。
“哦?几位天音阁的道友也要坐传送阵?真巧,真巧!”金恒转过身来,主动见礼道。
金钰只冷哼了一下,对阮子陵多看了几眼,未发一言。
君玉笑了笑,道:“金恒公子,金钰公子,幸会!”
金恒手腕一翻,将楚家的比试上所见的乙木灵珠托在了掌心。对君玉道:“小玉儿。相识一场,这东西便送与你做个玩物吧!我没有木灵根,留着它也是无用。”
“阿恒!”金钰直了直眼,不满道。“那可是乙木灵珠!你若是用不上。为兄可是有木灵根的。”
金恒轻轻拍了拍金钰的肩膀。安抚道:“大哥别恼!你那木灵根才不过两成,有和没有也没什么区别!这东西小弟早就想送给小玉儿了,不想今日才得了机会!”
君玉眼神微闪。接了过来,从储物手镯里取出一瓶返元丹和几张万里遁形符,道:“多谢金恒公子费心!这玉瓶里的返元丹虽然品阶不高,功效却堪比七品丹药玉华续命丹,金恒公子可留着防身。这几张万里遁形符也请金恒公子收下,相识一场,算是君玉的一点儿心意!”
“居然是返元丹!”金恒接过玉瓶,神识一扫,惊喜道,“这种丹药的名号可是传开了,有一粒返元丹在身,就相当于多了一条命!小玉儿,你可真是大方,随手就是一整瓶!”
君玉淡笑道:“乙木灵珠是天下奇珍,说来还是我赚了便宜!听说金恒公子是单水灵根,日后,君玉若是得了水属性的宝贝,也会给金恒公子留着!”
金恒在金钰发红的目光中,从容将东西收了起来,道:“既然是小玉儿的心意,为兄就不客气地应下了!小玉儿,为兄日后若是得了什么好东西,定当拿来与你交换!”
“一言为定!”君玉点了点头道。
金钰迟疑了一下,忍不住开口道:“楚小姐,你这返元丹还有没有富余的?在下这里也有些收藏,不知可否用来交换?”
君玉微微笑了笑,倒也没有怠慢,道:“可以,不过不多!
“没关系,三粒,三粒就好!”金钰喜色道。这种救命的丹药,就是元婴期修士手里也未必有。
“好!”君玉点头道,“此次出行,堂主怕君玉修为低微,遇上危险,便多给了君玉几瓶返元丹防身。不知金钰公子准备用什么来交换?”
金钰张了张口,羡慕道:“清羽真尊果然爱重君玉小姐,这般救命之物也如此大方。在下这里有一株毒龙草,不知楚小姐感不感兴趣?”
“哦?毒龙草却是难得之物!君玉还真感兴趣的紧!”君玉取出三粒归元丹,递给金钰。金钰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只玉盒,交给君玉。
君玉打开玉盒,玉盒之中,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株黑茎金叶的灵草。
毒龙草,据说能毒死真龙的毒草,连化神期修士也能毒倒。不过,这种灵草气味比较重,很难瞒过人去。对金钰来说,当真是无用。
可君玉却记得,她从欢乐谷带出的玉简之中,有一味毒丹,名叫毒龙丹。这种丹药无色无味,遇水即溶,毒性剧烈,足以毒死一名化神期大能。
金钰收起返元丹,看了看君玉身后,眼中流露出贪婪之色的云忠和云义,皱眉道:“楚小姐,你身家不俗,出门在外的时候,要小心行事才好!须知,防人之心不可无!”
君玉笑了笑,道:“多谢金钰公子提醒,君玉谨记在心!”
到底事不关己,金钰只提点了一句,便不再开口。
一行人道别之后,君玉等人走进传送阵。
白色光华一闪即逝。
金钰看着金恒道:“阿恒,你为什么要把乙木灵珠给楚家的那个小姑娘?”
金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道:“我这不是怕她出事吗?难得碰上一个这么有趣的女孩子!”
“你就这么不遮不掩地把重宝给了她,她不是更容易出事吗?我看,她身后那两个金丹期的修士就不怀好意。”金钰嚷嚷道。
金恒摇了摇头,淡笑道:“楚君玉那个丫头才不可能出事呢!你忘了。她最擅长的是什么本事吗?”
金钰一拍脑袋:“瞬移神通术?可是,神通术也不是万能的。”
“当然不止!”金恒道,“你还记得,那丫头身后那个不怎么起眼的筑基期中期的男修吗?”
金钰想了想,困惑道:“好像是有这么个人,经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居然根本想不起他的模样来!”
金恒笑了笑,道:“想不起来就对了!那家伙隐了修为。他可不是什么筑基期,而是货真价实的金丹期巅峰。半步元婴。而且。观其举止,绝对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暗卫出身。楚君玉这丫头精明着呢,那二人不怀好意,你都能看出来。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与其日防夜防。不如引蛇出洞。一举击杀!她这是故意露财于外,引鱼上钩。”
金钰瞠目:“这么说,咱们是被她利用了?”他知道。金恒自幼修炼过一门神识秘术,他说那人隐藏了修为,那就一定不会有错、
金恒不以为意道:“让她利用一回又有何妨?反正,咱们也没有吃亏。不过,叶清羽还真是宠爱这个丫头啊,返元丹都是整瓶整瓶地给!你说,这丫头不会是叶清羽的私生女吧?”
金钰瞪了他一眼:“我看不像!否则,他怎么能容忍楚家把她和云陌凑到一块儿?”
“的确不像!”金恒也摇了摇头,低低笑道:“云陌,真不知道,就你这一副孱弱的身子骨,能在小玉儿手下撑多久呢?”
碧城没有远距离传送阵,因此,传送阵的出口设在离碧城比较近的郯城。
银色光华一闪而过,君玉等人离开传送阵,走进了弥漫着海风腥咸味的郯城。
郯城是个滨海城市,这里没有分明的四季,气候温和而湿润,永远都是春天。
“公子,碧城在郯城以北三千里处,我们寻个安静地方,乘着飞行法器前往吧!”云忠建议道。
“也好!”云陌见君玉未曾反对,便同意了云忠的建议。
郯城虽然不若天音城恢弘繁华,却显得更自由随性。街上往来的大多数是修士,偶尔也能见着未曾修炼过的孩童和少女。
朝华见君玉的目光不住地在街边的小摊上流连,问道:“小姐,可要婢子去买些带走?”
君玉摇了摇,淡笑道:“还是先到碧城再说吧!”
不久,一行几人走进了外城的荒野。
辽阔无边的无尽海就横亘在荒野的另一头,海风从海面上缓缓吹来,荡起层层粼粼的细浪。
“就这里吧!”君玉道。
云忠和云义对视一眼,眼中流转过一抹狠色,同时出手。
云忠祭出飞剑,一剑劈向君玉。云义则屈指成爪,扣向云陌的咽喉。
仿佛身后生了眼睛一般,君玉居然拉着云陌,施展神通术,闪身避到了一边。
而与此同时,长信祭出飞剑,迎上了云忠和云义。
“你不是筑基期修士!”云忠大惊失色地望向长信。
长金丹期巅峰修士的威压一放开,云忠云义登时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公子救命!公子救命啊!”云忠连连磕头,望着云陌道。在他看来,云陌素来心慈,君玉又年纪不大,应该会网开一面。
君玉没理会这些,略一点头,长信一剑猛然划落,在两人的咽喉留下了一道血痕。
金丹期修士已经有了自爆金丹的能力,君玉可不会给他们鱼死网破的机会。
长信收起剑,清理干净战场,将二人的储物袋送了过来。
“既是云家的东西,还是由云师兄处置吧!”君玉站起身,对云陌淡淡道。
“云陌惭愧!”云陌没有接,眼中满是狼狈和愧疚。
他没想到,这二人居然敢公然弑主,还差点儿连累了君玉。幸好君玉身边带着自己人,否则,后果不堪想象。
君玉收了轮椅,笑了笑道:“云师兄,储物袋里有你们云家的东西,师兄不妨仔细看看!也许,这二人未必是见财起意呢!”
云陌眼中冷芒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郑重道:“多谢君玉师妹提点!”
君玉点了点头,她知道,云陌只是一时没有心思想这些杂事,并不是真蠢。
君玉放出自己的月牙舟,这月牙舟是重阳真尊赐下的飞行法器,属于难得的极品法器。
云陌的飞行法器是凤翥琴。
朝华和阮子陵则干脆上了君玉的月牙飞舟,长信也跟了上来。一琴一月牙,相继飞上长空。
“为何带云陌来碧城?”阮子陵此时方开口道。
“碧城是道修和魔修混居的地方!”君玉轻声道,“也许,云陌身体之中的魔灵力,能在这里找到解决办法。”
“你打算就这么去碧城?”阮子陵不再提云陌,转而问起了君玉的打算。
君玉点了点头道:“就这么进碧城吧!估计,我们返回天音阁的时候,就是道修和魔修大打出手的时候了。既然要参战,再瞒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也好!”阮子陵淡淡道,“到了碧城,就和云陌分开!让他先回城主府,我们才好便宜行事。”
“好!”君玉道。这一趟碧城之行,做主的人是阮子陵,楚君玉需得听从阮子陵的吩咐。这是叶清羽的命令。
中州大陆有九九八十一城,其中,有四十九个城池处于天音阁的控制之下。
这么多城池,天音阁要如何管理呢?
修真界不似世俗界,有严格的行政区域划分。它的统治体系更类似于江湖帮派。
四十九个城池,除天音城外,其余城市都设有城主府。
城主府的城主,有可能是天音阁外派的弟子,也有可能是当地依附天音阁的家族势力。
在一些重要的城市中,执法堂还会专门派驻巡查弟子,负责督查地方的行事举止。
这些巡查弟子有点儿像凡人界的钦差,权利很大。虽然不能直接插手地方事务,但他们可以直接处置犯错的修士,甚至是城主。
当然,为了约束这些巡查弟子,他们的任期都不会很长,流动性很大,以免城主和巡查弟子串通一气或者势不两立。
碧城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修真城市,是以,这里只有一个城主府,没有驻扎执法堂的巡查弟子。
但这绝不意味着执法堂在这里没有耳目。碧城是道修和魔修混居的城市,消息灵通,是个浑水摸鱼的好地方。
月牙舟穿行在云层之中,透过丝丝缕缕的云气,墨蓝色的无尽海波涛翻涌。
长信的神识从飞舟上辐射出去,在抵达碧城上方的时候,低声道:“小姐,没有发现元婴期修士的气息!”
“那就好!”君玉点了点头,将月牙舟停在一片金色的海滩。(未完待续。)
26.血色珊瑚
和云陌分开后,君玉、阮子陵、朝华和长信四人徒步走进了碧城。
碧城虽小,却也算是繁华。路边的铺子里人来人往,地上还有许多地摊。那地摊上,各色珍珠贝壳数不胜数,偶尔也能见到两瓶丹药,几叠符箓。
君玉注意到,往来的修士大多数是炼气期或者筑基期修为,几乎见不到金丹期修士。
这些人有的是道修,有的是魔修。道修和魔修不止互相交易,甚至还能和睦相处,也算是碧城的一大特色了。
“小姐,城主府都管些什么事情啊?”朝华忍不住问。
君玉笑了笑道:“内城之中不许打斗,另外,这些开店铺的商家也要讲信誉。还有,宗门在这里也有产业。这些事情都归城主府管。”
“那么,小姐,巡查弟子管什么呢?”朝华问。
“他们负责督查城主府的行事章程,防止城主府打着天音阁的旗号为非作歹。另外,附近若是有新发现的矿脉,也必须上报宗门,经宗门同意之后,由城主代表天音阁,主持新矿脉的利益分配。而我们就要防止城主府瞒报假报,或者中饱私囊。”君玉详细解释道。
朝华赞同地点了点头:“若是没有巡查弟子,这些城主和世家怎么可能主动把利益交出来?这样一来,小姐和阮道友岂不是很不受欢迎吗?”
“并非如此!”君玉道,“天音阁势大。由它主持利益分配,能减少许多纷争。再说了,有了天音阁的承认,他们分到手的利益也就无人敢公然掠夺。否则,随便一个修为不错的高阶修士到来,这些本土世家到手的利益便没了保障。说到底,这还是一桩你情我愿,合则两利的买卖。”其实,就是另一种朝廷罢了!
“碧城的城主是什么人啊?”
“一般来说,来外面做城主的修士。通常都是进阶无望。想给子孙亲族攒些家底的高阶修士。这些人离开了天音城,大多数都不会再回到宗门了。因此,他们有时候就在城中安家落户,繁衍生息。形成大大小小的修真世家。据我所知。碧城的城主姓慕容。单名一个碧字。慕容家算是碧城相当有分量的一个家族,祖上便是天音阁外放的高阶修士。后来,城主之位也随着血脉世代传承。到慕容碧这里,应该是第五代了!”君玉解释道。
朝华细细记下君玉所说的东西,正要再问时,一个青衫男修拦住了他们,道:“这位道友真是渊博!在下名陈英,初来碧城,人生地不熟的,可否请几位道友一起喝茶?”
这青衫男修是筑基期中期修为,相貌文弱,再加上一身衣衫颇有风尘之色,倒像是个游学在外的书生。
阮子陵开口道:“蒙陈道友热情相邀,在下等感激不尽!”
“道友客气了!”陈英热情道,“在下是泽城人,不知几位是哪里人,怎么称呼?”
“在下姓阮,是云阳城人。”阮子陵指着君玉道,“这位是在下的表弟,姓君。另外两位是随我们兄弟二人出来游历的家人。”
陈英见此,语气又热情了几分:“原来两位是世家子,难怪一身气度不俗,才这般年纪,便已经筑基有成。”
“陈道友过誉了!”阮子陵没有否认,淡淡谦让了一句。
不过,尽管在君玉等人看来,阮子陵此时已经算是少见的热情了。但在陈英看来,这个模样冷峻的少年无一处不透着世家子的高傲和冷淡。
陈英就近寻了一处茶楼,几人走进茶楼,选了一张靠窗的桌子落座。
此时刚刚过了正午,茶楼里的客人不多,负责斟茶的伙计也无精打采的,瞧着没什么精神。
“君道友,在下方才见你似乎对碧城知之甚详,想来不是第一次来碧城了吧?”陈英道。
君玉笑了笑道:“哪里,小弟就是平时喜欢看些玉简,知道的多一些罢了!”
“不想君道友竟是如此渊博之人,陈英失敬,失敬!”陈英恭维道。
君玉淡笑不语,阮子陵开口道:“不知陈道友为何来碧城?”
陈英小心地看了看四周,低声道:“实不相瞒,在下是为了珊瑚礁下新发现的矿脉而来。二位道友不远万里从云阳城来到这碧城,想必也是为此而来吧?”
阮子陵未置可否,淡淡道:“那么,陈道友找上我们兄弟,又是为了何事?”
“自然觉得两位道友与在下有缘!”陈英说完这话,见阮子陵一副冷淡模样,君玉只是淡淡含笑,仿佛什么都依着阮子陵,面上不由露出了几分尴尬,道,“让二位见笑了,如今的珊瑚礁不太平,在下虽然对新发现的矿脉感兴趣,又不敢单独行动,便想邀二位一起探宝。”
“几位客官,你们的茶水来了!”小伙计端着茶盘,走了过来。
陈英停了下来,看了看侍立在君玉和阮子陵身后长信和朝华道:“这是有名云雾仙茶,今儿天热,两位也来尝一尝吧!”
阮子陵低头看了看茶盅,抬头道:“你们也坐吧!”
“是!”长信和朝华在旁边坐下,陈英举起茶盏抿了一口道,“几位,相见即是有缘,在下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阮子陵和君玉对视了一眼,桌子底下,君玉在朝华手心写了一个“装”字,朝华会意,照样在长信手中写了这么一个字。
四盏茶盏举起,四人举袖,做出喝茶的模样,其实都暗暗将茶水倒进了衣袖中。
阮子陵又开口道:“陈道友,你似乎对这条新矿脉颇为熟悉!既然要合作,可否先向我们兄弟说上一说?”
陈英笑道:“当然,那是当然!这条矿脉是今年年初的时候,一个下海采珠的采珠女发现的。听说,珊瑚礁下,刮去一层海泥之后,露出了一片发光的浅金色矿石。这个采珠女心知自己怕是发现了宝贝,就喊了自己亲戚一起下海挖矿。
可是,这矿石硬度极高,采珠女一家都是炼气期初期的小修士,根本就挖不动。无可奈何之下,他们只好先离开了海底,把这件事藏在了心底,打算等想到办法了,再来开采这条矿脉。
可俗话说得好啊,人心隔肚皮。采珠女的一个舅妈见费了半天功夫,居然什么也没有捞着,心里恨上了这个采珠女了,她瞒着家人,偷偷将此事告知了慕容家的一个公子,想赚一笔赏钱。而这位慕容家的公子呢,在确认消息属实后,也动了私吞的心思。这么一来,知情的采珠女一家就不能留了。说来也是苍天有眼,那慕容公子派出去灭口的杀手,居然让采珠女逃走了。
这采珠女深恨慕容家害了自己的亲人,偏偏又修为低弱,没法子报仇,就连夜画了许多张地图。在地图上,她标明了矿脉的位置,并扮作乞丐,将这些藏宝图四处散发。哪怕自己得不到矿脉,也不让慕容家有机会独吞。
可这采珠女到底还是露了行藏,她散发藏宝图的地方离碧城不远,很快就被慕容家察觉。
矿脉的事情到底还是泄露了出去,慕容家虽然先下手为强,尽可能地除掉了知情的人,但还是有几个知情者偷偷逃了出去,将矿脉的消息带出了碧城。
幸好,这种漏网之鱼不多,那些逃出去的知情者,也不会如采珠女一般,将矿脉的秘密四处散播。”
陈英说到这里,停了停,抬头看向君玉等人。
君玉抚了抚额头,做出一副迷糊模样道:“表哥,我怎么觉得头晕啊?是不是咱们走的路太多了?”
紧接着,朝华和长信也伏在了桌子上。
阮子陵“嘭”地一拍桌子,刚要站起,却又忽然栽了下去,人事不知地倒在了桌子上。
陈英站起身,得意地笑了笑:“又抓住了一条漏网之鱼!人都没长大呢,还学着人家来寻宝,活该栽在道爷手里!”
他双掌轻轻拍了拍,之前负责斟茶的小伙计走了过来,哈腰道:“陈爷,小的在!”
陈英瞧了那四人一眼,道:“老规矩,先关进地窖里,等着慕容公子来提人!”
“是,小的这就去!陈爷真不愧是慕容家的智囊,这已经是第三批上当的了!”小二恭维道。
“行了,快去吧!放心,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陈英道。
小二立即上前,准备拖人。他先走到了阮子陵身边,还未来得及动手,就见本来人事不知的阮子陵忽然醒了过来。
“你……陈爷!”
与此同时,另外三人也纷纷起身。
长信手腕一扬,一条绳索便将打算跳窗的陈英拽了出来。
“你们……你们没事?”陈英哆哆嗦嗦道。
阮子陵走到陈英身边,还是那副冷淡模样:“说吧,你为何找上我们?”
陈英跪了下去,乞求道:“道友,啊,不,前辈饶命!小的是慕容府上的客卿,只要你们放小的一命,小的一定既往不咎!啊,不,不是既往不咎,是做牛做马,任劳任怨,赴汤蹈火……”
“够了!答我问话!”阮子陵声音虽低,落在陈英耳朵里,却有种震聋欲耳的感觉。
君玉淡淡笑了笑,道:“这一招‘如雷贯耳’,表哥居然练成了?”
陈英心下一惊,这一次,他好像招惹上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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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供我驱驰
“道友容禀,小的的确是慕容府上的客卿。因为矿脉之事外泄,城主大为恼怒,令我等严密监视进入碧城的外地人,一旦发现的可疑人等,就找机会拿下!今天,小的发现道友一行人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就斗胆试探了一番……”陈英拖着哭腔道。
“当真只是试探?”阮子陵的声音仿佛捶在陈英心口上的皮鼓,一声声震得头皮发麻。
“不,不是!城主缺少采矿的人手,你们是筑基期修士,抓回去挖矿,正好!”陈英的眼睛开始充血,本能地回答道。
“那是什么矿脉?”阮子陵又道。
“是流金石!”陈英道。
流金石是一种少见的矿材,品阶在五品左右,硬度很高,通常用来炼制飞剑。这种矿石越硬,纯度就越高。炼气期修士开采不了,也有可能。
君玉看向瘫在一边小伙计,淡声道:“地窖在什么地方?”
小伙计指了指地面,颤抖道:“在地下!”
“起来,前头带路!”君玉淡淡道。
小伙计似乎吓瘫了,站起来一点儿,又坐了回去。
朝华见状,甩出一条白绫,拖着他向前走去。
阮子陵封了陈英的灵窍,提起人,跟了上去。
茶楼的老板早就逃了,他逃的时候,君玉和阮子陵都没去管他,
小伙计哆哆嗦嗦到了隔间里,指了指墙角的一个水缸。
君玉一掌击出。移开大水缸。果然,水缸之下,有一条通向底下的石阶。
朝华提着小伙计,当先向下走去。君玉和阮子陵紧随其后,长信走在最后。
石阶不长,不过二十余阶。
地下室里没有光,君玉取出月光石照明。在月光石淡淡的辉光里,可以看到,这里的石阶和墙壁都是一种浅褐色的石头砌成。
走出石阶,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宽敞的地下室。
地下室的一角散乱堆着些杂物。而另外一角,则倒着十来个筑基期修士。
君玉小心地走过去,看了看道:“中了千日醉!”千日醉是一种强效迷药,据说能让中招者睡上整整一千日。方才。他们的茶水里就有这种迷药。
这种迷药不多见。用来对付筑基期修士倒是不错。不过。君玉是玩毒的行家,阮子陵也不会被这种小把戏骗倒。
陈英立即道:“在下这里有解药!”
阮子陵从陈英的储物袋里找到了解药,正要这些中毒者服下的时候。地下室上面传来了吵嚷声。
一股属于金丹期修士的威压从上方压下来,长信一拂袖,将这威压替君玉等人挡了去。
“不知哪位真人大驾在此,在下碧城城主慕容碧,还请道友现身一见!”一个略有些沧桑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阮子陵见此,将解药扔给了朝华,道:“先给他们服下!”
朝华点了点头,阮子陵提着陈英走出了地下室。在君玉的示意之下,长信跟着阮子陵走了出去。
慕容碧看上去是个颇有威严的中年人,一身藏青色道袍,双目神光内敛。他见先出来的居然是个筑基期的少年,微微惊愕,在见到长信时,态度又转为了恭敬。
“二位道友光临碧城,慕容碧不胜荣幸,不知二位怎么称呼?”
长信不言,阮子陵将陈英扔到一边儿,道:“慕容城主不妨问问这位陈英道友!”
陈英的灵窍未解,阮子陵一松手,他也跟没骨头似的倒了下去。
慕容碧示意身后的护卫将陈英扶起来,问:“陈英,怎么回事?你怎么得罪了这两位道友?”陈英这小子一向是个机灵的,怎么会得罪了金丹期修士?就他这个修为,难道还敢去算计金丹期的真人不成?
“城主!”陈英哭丧着脸道,“小的无能,小的该死,小的是出门看错了黄历,有眼不识泰山啊……”
慕容碧皱了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陈英扭曲地整了整神色道:“小的看他们面生,以为是冲着矿脉而来的歹人,本想拿下他们为城主您老人家尽忠。可是,棋差一招,功败垂成,反而……反而被他们拿下了!”
慕容碧总算明白了,这一行人八成隐藏了修为,以至于陈英错打了主意。
“两位道友,此事确是在下驭下不严,冒犯了两位道友仙颜,还望二位见谅!两位道友远道而来,可否容在下略尽地主之谊?”慕容碧道。
阮子陵道:“慕容城主客气了,小子莽撞,搅了城主私事,城主不怪罪已经万幸,如何敢当城主厚意?”
慕容碧朗声一笑,面色和软下来:“好说,好说!不知二位怎么称呼?”
阮子陵抱了抱拳道:“小子姓阮,云阳城人氏,见过城主!”
“哦,原来是阮道友!敢问阮道友,这位真人是……”慕容碧道。
“小子远行游历,家中长辈不放心,特意托了长信真人看顾!”阮子陵虽说神色稍嫌冷淡,言辞却是客气。
“原来是阮道友的家人,在下失敬了!”慕容碧心中明白,这个长信大约是护卫之类的人。看来,此子来历不简单啊!居然能有个金丹期巅峰的家仆相随。
不过,这少年年岁不大,却已经筑基,想来定是天资卓绝之辈。这样的孩子出门历练,长辈担忧才是正常。
这时候,地下室里出来一片嘈杂之声。
慕容碧面上露出尴尬之色,就见君玉带着朝华从地下室里走出来,冲慕容城抱拳道:“见过慕容城主!”
陈英道:“城主,那是阮道友的表弟!姓君,呃,是君道友。”
怎么这个年纪更小?慕容碧勉强笑了笑:“君道友不必多礼,先前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君玉笑了笑,道:“慕容城主说哪里话,您能不怪罪晚辈,晚辈就感激不尽了!哦,地下室里的几位道友醒了,不知慕容城主有何打算?”
慕容碧目光深沉地看了看地下室,道:“所谓宝物,自然是见者有份!二位既然知道了珊瑚礁下的矿脉所在,自然有权利分一杯羹。至于地下室里的诸位同道,自然还是请他们安静些得好,二位以为呢?”
说话间,醒来的筑基期修士开始走出地下室来。这些人虽然不认识慕容碧,却是认识君玉的,自然而然地同君玉等人站在了一起。
慕容碧神色一变,金丹中期修士的威压倾泻而出。
长信再一次拂袖,将这些威压都挡了回去。
“二位道友,你们这是何意?”慕容碧变色道。
阮子陵不紧不慢道:“慕容城主勿忧,相见即是缘分,相救便是因果。在下既然救下了他们,还请慕容城主将他们交予在下处置。城主且请放心,在下不会令他们将消息外传。”
慕容碧眼中涌出怒火,长信上前一步,浑身杀意迸发出来,如实质般扫向城主一行人。
慕容碧的脸色一时转为煞白,他身后几个筑基期的修士干脆跪了下去,嘴角流出鲜血。
这是个高手!慕容碧心知肚明。这样的修士,别说修为高于自己,就是与自己平级,也断然不是自己能对付得了的。
慕容家倒是有一个金丹期巅峰的老祖,那也是慕容家最有可能结婴的人。可是此人,只怕老祖也应付不了。
“二位道友,你们当真能保守秘密?”慕容碧放缓了语气。
“自然!城主想必不会忘了,这矿脉也有在下的份。在下怎么会故意破坏此事?”阮子陵道。
慕容碧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这些人由着道友处置也好!不知二位眼下可有安身之处?城主府虽简陋,尚有一二迎客之所。
“多谢城主美意!眼下,我们就在这茶楼安身。城主若有事,只管来这里找我们便是!”阮子陵道。
“既如此,客随主便,本城主也不勉强二位。”慕容碧也看出来了,这少年年纪虽小,却也是言出不回之人。
“多谢城主!”阮子陵道。
慕容碧一行人来得匆匆,去得也匆匆。
被困在地下室的十来个筑基期修士走了出来,齐齐施礼道:“多谢道友相救!”
阮子陵淡淡道:“你们也看到了,慕容城主甚是尔等。你们若是就这么离开的话,只怕出不了碧城,就会道消身殒!”
“还请公子指教!”一名反应快的修士应景道。
“慕容府家大势大,如今之计,我们只有联合在一起,才能搏出一条生路。自今日起,直到矿脉之事结束,我需要诸位听我号令,供我驱驰!同时,我也会尽力使尔等安然离开,你们意下如何?”
“这……公子真能让我们安然离开?”虽然有修士不愿意听一个少年的话,但在看到长信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选择了屈服。
“我等一切听公子之命!”众人道。
在修真界之中,陌生修士之间,信任通常是与心魔誓挂钩的,这一次也不例外。
不管情不情愿。立下心魔誓之后,至少不用时刻防备着彼此了。
君玉见此,淡淡笑了笑。
虽然是乌合之众,但是,聊胜于无嘛!(未完待续。)
28.玲珑心思
一番询问之后,君玉等人了解到,被困在了地下室里的修士基本上都是外地来的散修,这些人还真就没有一个知晓矿脉之事。他们只是行经此处,被慕容家的爪牙当成采矿劳工抓了起来。甚至,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慕容家盯上。
“好了,诸位被困多时,想必早已疲惫,且去安歇吧!”阮子陵见问不出什么有用的话,便打发这些人离开。
“这……请恕在下冒昧,不知公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真要和慕容城主合作吗?恕在下直言,慕容府在碧城一家独大,行事强横,绝非诚信之辈!”有个枯瘦男修道。
“强龙难压地头蛇,硬碰硬不是上策!”阮子陵道,“自然,也不能全无防备,在下还需多想想!”
“我等就全都仰赖公子了!”枯瘦男修虽然很希望阮子陵等人就这么打上门去,但也知道,此举风险太大,只好忍下不提。
“在下会尽力而为!”阮子陵淡淡道。
其他人不安的对视了一会儿,也自转身离开。
此时,太阳已经偏西。顺着茶楼的窗子望去,恰能看见远处蔚蓝色的大海,和大海上的点点长帆。
阮子陵忽然抬头看了看门外,准备找地方调息的修士们也站住了。
茶楼外,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仓皇跑进了茶楼,边跑边喊:“救命啊,救命!”
她的身后,跟着一个一身横肉的刀疤男修。
那男修紧追在女子身后。狞笑着喊道:“臭丫头,还不给老子乖乖站住!等老子抓到了你,看……”
男修追到门口,感觉到茶楼内明显属于筑基期修士的气息后,惊惧地站住,向着门内行礼道:“不知前辈在此,晚辈该死,该死!”
而那衣衫褴褛的女修则冲到君玉跟前跪了下去,磕头道:“小女求公子救命!小女愿意做牛做马报答公子!”
阮子陵没有说话,之前被困在地下室的散修等对此事并不感兴趣。摇了摇头。便上楼去休息了。
“多半又是个攀附邀宠的女修罢了!”这些人都是散修出身,对这样的手段再熟悉不过了。
君玉见人散尽了,淡淡笑了笑,问:“你是何人?为何跑到这里来喊救命!”
这女修不过炼气期四层修为。模样也只是清秀而已。她的神色虽然张惶。眼神中却流转着一抹镇定。此时。此女抹了抹眼泪道:“这……”
这一个字刚刚吐出,忽地两眼一闭,晕倒在了地上。
阮子陵对君玉点了点头。显然是不想管这种事,自行上楼去休息。
门口的男修是炼气期中期修为,皮肤黝黑,想来是常年暴露在阳光和海风里所致。他见情势不大对头,转身就跑。
君玉没去理会他,俯身探了探这女修的脉息。
“心神消耗过度,力竭而已,休息一会儿就好!”君玉喂了这女修一粒养灵丹,吩咐朝华将她安置到了茶楼后院的一处房间里。
没多会儿,这名女修悠悠转醒而来。
“晚辈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她当即起身,拜谢道。
“举手之劳而已!”君玉道,“你是何人,为何会逃来这里?”
女修抬起头,双目定定注视着君玉,咬了咬唇道:“晚辈姓蓝,名唤珠儿,是为报仇而来!”
君玉颇有兴致地挑了挑眉,道:“蓝珠儿,你为何笃定,我便会你报仇?我的脸上,可没写着侠士二字。”
“晚辈有一则消息呈上,若是前辈满意,晚辈斗胆请前辈出手!”蓝珠儿沉静道。
“你的仇人是谁?”君玉问。
“慕容碧!”蓝珠儿道,“晚辈本是靠采珠为生的采珠女,因为发现了一条矿脉,家人悉数被慕容城主灭口。只要前辈愿意为晚辈做主,晚辈便将一则有关矿脉的秘密奉上。”
君玉示意蓝珠儿起身,道:“蓝珠儿,你把此事详详细细说一遍!”
“是!”蓝珠儿站起身,慢慢讲述其事情的始末来。
她说得事情与陈英所说基本上一致,只不过,这个蓝珠儿却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她逃脱了慕容家的追杀后,特意寻了一个修为、样貌与自己相仿的女修,刻意引着慕容家的人找来,制造了一场假死。
而真正的蓝珠儿则易容改扮,日日关注着碧城的形势。
她知道,这条矿脉可能会引来大鱼。而这些大鱼,就是她报仇雪恨的希望。
“这些日子,晚辈日日在街上游荡。陈英在这茶楼里干的勾当,晚辈一早就知道。而方才,晚辈发现,陈英在前辈手里吃了亏,慕容城主忽然来了这里,而后又毫无动静的离开。可见,前辈等人定然是慕容碧不敢动的大人物。于是,晚辈就买通了一个散修,将自己扮成一个企图攀附的女修,演了这么一出戏。”
如此说来,事情倒也讲得通。君玉道:“看你这番行事,条理清楚,周密仔细。怎么之前会因为那一条矿脉,惹下这么一场祸事?”
蓝珠儿眼中透出痛色和悔意道:“早先是晚辈糊涂,自以为行事周密。经了这么一场大难,岂能不明白些!”
“那么,你要用来做交换筹码的那条消息,又是什么?”
“其实,珊瑚礁下的矿脉,不是一处,而是两处。”蓝珠儿说罢,呈上来一块黄色的玉石道,“慕容城主所知的那一处矿脉在珊瑚礁之北,这一条矿脉却在珊瑚礁之南。晚辈和家人一起下海探查珊瑚礁之北的矿脉时,意外陡生。
晚辈被一股暗流冲走,经过珊瑚礁之南的海域时,慌乱之中,看见了一条黄色的玉石矿脉。这矿脉深埋在海底,想来是因为暗流的翻涌,才露出了一点儿端倪。
那时候,晚辈本能地抓了一小块玉石出来。脱险后,晚辈悄悄查阅了许多资料,才猜到,这可能是一条养魂玉脉。”
“养魂玉是七品灵材,有凝神静心之效,修士佩戴在身上,能温养神识。对于道修来说,是少见的能治疗神魂之伤的珍品!”君玉道,“若真是养魂玉,此事绝非小可!”
有些话,君玉还没有说出口。事实上,养魂玉对魔修的功效更大。魔修虽然进阶快,也不受什么心魔誓之类的东西制约。但修魔是一个风险很大的选择,魔修不重修心,因此,远比道修容易走火入魔。大部分魔修在修炼时,都要服用能凝心定神,排除杂念的定神丹。
魔修用的定神丹和道修服用的清心丹功效类似。只不过,定神丹的效果更强,品阶在二品。而清心丹的效果一般,品阶为一品。除了定神丹,还有些别的丹药,也能用来安神。比如说,四品丹药宁元丹,六品丹药定魂丹等。但这些丹药品阶高,所需原料也不容易找。而这养魂玉的功效堪比定魂丹。这么一条养魂玉矿脉,绝对能引起一个魔修大派的全力抢夺。
“你这条消息若是属实,的确能令我满意。蓝珠儿,你可还记得,这条玉矿所在的位置?”
“晚辈大致记得!”蓝珠儿。
君玉点了点头,起身道:“那就好!你现在这里安心休息,我稍后再来!”
朝华留在了房间之中,君玉带着这块黄色的玉石去见了阮子陵。
“的确是养魂玉!”阮子陵道,“今晚,我们去看看吧,带上那个蓝珠儿!”
“也好!”君玉应声道。
此时,茶楼里又走进来几个炼气期修士。
领头的是个灰衣男修,他的身后,跟着四个风姿绰约的年轻女修。
“看来,十之**是慕容碧差来的人!”君玉笑了笑,这算是美人计吗?
阮子陵没什么表情地走下楼,君玉则去了蓝珠儿的房间。
“今晚,我们一起去矿脉所在的海域看一看!”君玉看了看蓝珠儿的修为,从储物手镯里取出一瓶破障丹道,“你的修为略微低了些,这是用来冲击瓶颈的丹药,你可以先用它冲击到炼气期中期。”
“多谢前辈!”蓝珠儿接过来丹药,拜谢道。
“我们下海之时,需要做什么准备吗?”君玉在床边坐下,详细问起了这些细枝末节。
而茶楼楼下,灰衣男修对阮子陵道:“城主请公子明日到府一趟,共商矿脉之事。”
阮子陵点了点头,道:“上覆你家城主,就说明日一早,我们兄弟定会按时赴约。”
“是!”灰衣男修此时一侧身,指着身后的四名女修,笑道,“茶楼清寒,城主担心二位公子寂寞无聊,特意差遣了府中四名侍女过来伺候,还请公子笑纳!”
阮子陵淡淡看了这四名女修一眼,道:“替我多谢城主厚意!”
“是,晚辈定然把话带到!”男修恭敬应下来,返身对四名面含春色的女修道,“好好服侍两位公子!他们都是天资卓绝、身份不俗之辈,你们只要能得他们青眼,日后自有数不尽的好处!”
“是!”四名女修齐声应道。她们也注意到,阮子陵年纪不大。这个年纪筑基有成的修士,绝对前程远大。
阮子陵送走了灰衣男修,转身,神色淡淡地看着这四名女修。
“公子?”一名胆大的女修试探着喊了一声。
阮子陵没有理会她们,而是直接上了楼,到了散修们安歇的地方,吩咐了几句。
底下的四名女修尴尬地站在楼下,没能等来阮子陵,却等来了另外几个筑基期男修。
此时,君玉和蓝珠儿说完话,恰好推开了门,站在了二楼的围栏边上。
“慕容城主真是玲珑心思!”她笑了笑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