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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霓     庶难从命txt下载     庶难从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零二章 侯爷之威(下)

    第二百零二章侯爷之威(下)

    花厅的宴席还没有摆好,就有丫鬟来道:“老爷让八姑奶奶去老太太房里。(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大太太脸上的笑容一收,“怎么了?”

    那丫鬟道:“侯爷知道老太太病了,要去看看,老爷说让八姑奶奶陪着侯爷一起过去。”

    大太太点点头,侧头看容华,“快去吧,别让侯爷等急了。”

    容华福了福身刚准备走。

    大太太嘱咐容华,“一会儿和侯爷从老太太屋里出来,就别来我这里了,直接去花厅,我让人摆好宴席。”不等容华说话,大太太又挥挥手,“快去吧。”

    容华刚出门,舅太太起了身,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装,“这可怎么好呢,我没想到会遇到侯爷,这身衣服是不是要失礼。”

    大太太笑道:“失什么礼,他是侯爷却也是我们家的姑爷,哥哥虽然没有功名在身,却是静妃的爹爹……”

    舅太太慌忙摆手道:“那可不一样。姑奶奶是常见富贵的人大概未曾理会,刚才八姑奶奶手里拿的帕子,跟我进宫时在贵人那里看到的一样,妆花纱和上好的鲛丝用在手帕上虽不是第一次见,可是那质地和一般的又不一样。要不是手帕上绣着花纹,我还真当八姑奶奶手里没握着绢子。”

    大太太听得这话手指不由地收起来,淑华身上没见过的富贵倒是都在容华身上见到了。

    舅太太笑道:“还是姑奶奶有福气,身边有这样的女儿。”

    福气?有什么用,毕竟不是自己的,隔层肚皮隔层山,谁知道她心里想着什么,不像淑华、瑶华将来不管有什么事都是母女连心的。

    想到淑华大太太心里一酸,脸上却冷笑,“你啊,初来京畿,真正的富贵你是没见过。将来还怕你女人不挣给你。”

    舅太太笑了,“那倒是。”

    大太太道:“好了,快去花厅吧一会儿侯爷也该去了。”

    ……

    容华见到陶正安,陶正安正在薛明睿身后,拿了帕子擦汗,整个人似是十分的不自在,见到容华过来才松口气。

    容华上前叫了一声,“父亲。”

    陶正安急忙道:“容华来了,快……侯爷正要去看老太太。”

    容华抬起头来看向薛明睿,薛明睿细长的眼睛眯着,脸上没有半点笑意。

    容华走在薛明睿、陶正安中间,仔细看两个人的神情。

    陶正安微勾着肩膀皱起眉头,若有所思,目光是不是地瞄着薛明睿。薛明睿身姿挺拔,穿了一件深蓝色暗纹行袍,腰间束着深紫色长穗丝绦,脸色淡然,紧抿着嘴唇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并不像是到岳丈家里来做客。

    薛明睿淡淡地问,“老太太的病有多长时间了?”

    陶正安不等容华回话,已经抢先道:“老太太是有些旧症,家里一直没间断过郎中。”

    看到薛明睿眼角一翘。

    陶正安又道:“这次多亏容华请了御医来。”

    薛明睿这才“嗯”了一声。

    三个人去看了老太太,老太太话语中颇为客气,“还劳烦侯爷来看。”

    薛明睿道:“是我们应尽的孝道。”

    老太太微微一笑,“难为你们惦记着,前些日子听说侯爷在堤上,家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没想到我这一把老骨头越发不中用倒是添乱了。”说着老太太看了一眼陶正安,“我的身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刚才御医也说了大媳妇的病也要好了,容华才出嫁多少日子,以后别总是去叫容华回来。”

    陶正安不敢有微词,急忙应承。

    老太太又问道:“弘哥在那边书读的如何?”

    容华道:“我看是颇有进益。”

    老太太笑道:“这就好,家里太平,子孙能成材这才是正经事。”

    陶正安眼睛一暗。

    “我已经知会了黄御医,让他时常来请脉,”他的声音清亮,不徐不疾让人无法忽视,“老太太好好养病。”

    老太太慈祥地道:“好,好,好。我这边你们就放心吧,有什么事我会让人捎信去。”说着又想起了什么,“听说昨天皇上赏赐了容华云肩霞帔?”

    容华低头微微一笑,“是皇恩浩荡。”

    老太太道:“好孩子,我们陶家还从未有过如此的荣耀。”

    从老太太屋子里出来,薛明睿去给大太太请了安,薛明睿话也不多,只是问问大太太的病,就和容华一起告退。

    没过一会儿,陈妈妈进来禀告,“太太,侯爷和八姑奶奶回去了。”

    大太太一怔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陈妈妈道:“侯爷和八姑奶奶没有吃饭就回去了。”

    大太太胸口一闷,再想想今日之事,几乎所有血液都冲上了脸,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爷呢?”

    陈妈妈恭敬地道:“老爷去送侯爷和八姑奶奶了。”

    大太太听得这话几欲挣扎着起身。

    陈妈妈忙上前扶着大太太,“大概是因为有事,太太别急,一会儿老爷就回来了。”

    大太太咬紧了牙,“你去和瑶华说,让瑶华去花厅陪舅太太,就说薛家有事,侯爷和容华先走了,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陈妈妈低头应下。

    陈妈妈出了屋,大太太等到陶正安从外面回来。

    陶正安端起茶碗喝茶,大太太已经迫不及待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不吃饭就走了?”

    陶正安道:“自然是有事,不然也不会特意来一趟。”心里却暗自琢磨薛明睿的话。

    “有事?”大太太冷笑一声,“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还没怎么样就嫌弃起娘家来了,连碗饭都不愿意端,却别忘了,可是陶家的饭食将她养大的,家里的事不过问也就算了,请回到家里,却还摆一品夫人的架子,这要是传出去,她这个一品夫人脸上也要无光,就连皇上都要奉行孝道,不过就是个一品夫人罢了。”

    “够了,”大老爷将茶杯放在桌子上,眼睛一瞪厉声道:“你也太短见了些,你瞧瞧你屋子里这些礼物,容华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请御医来给你瞧病,刚才又留下了名帖方便家里有事请御医过来,你还要让外面人知道什么?”

    大太太顿时一怔,眼睛看向房里的礼物,越看眼睛越冒出火来,“我早知道她没安好心……外表这样孝悌,其实她哪件事是由了我们的意思?怪不得连瑶华都说她这个八妹妹是礼数周到,办事妥当的。”

    “这件事暂时先搁下。”陶正安阴沉着脸。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凝滞住了。

    大太太猛然看过去,“老爷是什么意思?给静妃的礼物不送进宫了?”

    陶正安若有所思,“侯爷的意思还是少生事的好。”

    大太太听得这话,顿时更加尖利起来,“这哪里是生事……侯爷来坐一坐,老爷整个心思都变了不成?”

    陶正安烦躁起来,“现在政局不明,谨慎一些总没有坏处。”说着顿了顿,“你虽然病在床上,母亲那边你也该关心关心,母亲病了几**竟然都不知道,”说着话语也冷下来,“倒让侯爷看了笑话。”也不再多说别的,站起身走了出去。

    大太太急于开口叫住陶正安,却不想碰掉了床边的汤盅,汤汤水水撒了一床,大太太顿时怒火中烧伸出手将汤盅扔在地上。

    丫鬟们听到声音急忙进来收拾,大太太恨得咬牙切齿,早知道有今日就不应该让她嫁去薛家,竟然被她那平日里柔顺的性子给骗了,还盼着她能听话……真是白白养活了一个狼崽,救活了她,她转口就咬起人了。

    ……

    容华转头看向薛明睿。

    上了车之后也绷着脸,似是生气了。

    难不成是因为她没跟他说,今天会回娘家?只是她还没有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事,要怎么开口跟他说?

    容华还是解释道:“我已经想到了法子拒绝,无论如何都定然不会答应的。”

    他细长的眼睛一皱,“昨晚问你怎么没说?”

    容华道:“这件事还没弄清楚,不知道怎么跟侯爷说,再说我也想到了法子。”

    所以就带着礼物,礼数周到地回娘家,不但让御医看了大太太的病症,还仔细地为老太太把了脉,所有一切都安排的仔细周到。

    陶大太太毕竟不是她的亲生母亲,每次看向她的目光带着倨傲、压制,让他看起来十分的不舒服。虽然容华不过是舍小取大,他也觉得,于是在陶正安面前,他干脆也……

    薛明睿皱起眉头。

    什么都自己扛着,不依靠别人,是习惯还是保护自己的方式?

    “我可以依靠。”伸手揽过她,让她靠在他肩膀上,他坚实的肩膀十分温暖,柔软的衣料贴着她的脸颊,他细长的眼睛闪动着柔和的光,“从今往后,不再只有你一个人。”

    容华眼睛不由地一热。

    “街头那边有一家品鲜楼,那里有几样招牌菜很不错,我已经让人留了位置。”

    容华抬起头看薛明睿,“这恐怕不好,在外面吃……”

    薛明睿微微一笑,“回到家里已经过了吃饭的时辰,到时候问起来为什么没在娘家吃,你要怎么说?”

    容华一时语塞,转念一想,不过是一顿饭,她可以等到晚上,未必就一定要再让厨娘去做。

    可是薛明睿显有这种兴致勃勃的模样,她现在反对实在是不合时宜,再说,她真的从来没有在外面吃过饭食,每次看到街面上林立的各种馆子,也会不禁好奇。

    薛明睿看到容华动摇的表情,细长的眼睛顿时一笑。

    马车停下来,薛明睿拿出白纱帷帽来给容华戴上。

    容华顿时笑了,“这样是不是不合礼数,没有什么人这样……”

    面前有白纱罩下来,容华用手去扶帷帽,如果她此刻抬起头来,就会发现薛明睿修长悠远的眉宇也是弯着满满笑意。

    ……

    真没想到会吃了那么多,府里也做过西湖醋鱼却没有馆子里的好吃,尤其是她爱吃的几样点心,薛明睿还多买了些回来。

    回到薛家,薛明睿换了衣服去衙门里,容华躺在贵妃榻上休息,正睡意朦胧,耳边传来锦秀的声音,“少夫人,少夫人,宫里来旨意了。”

    容华睁开眼睛急忙从贵妃榻上坐起来。

    春尧进了屋,叫来红英、红玉伺候容华更衣,一切准备妥当,容华这才急匆匆地走去老夫人屋里。

    见了老夫人容华急忙行礼。

    老夫人笑容满面,“快过来坐,内侍应该要等一会儿才能到呢。”

    容华坐下来和老夫人说了几句话,老夫人问起陶老太太的病,容华眼睛一酸,“黄御医说瞧着不大好,只能针灸试一试,祖母是多年的病症了。”

    老夫人叹口气,“这种病症就怕伤及内腑。早年宫中赐过我几丸三宝,一会儿你拿去两丸命人送回去,关键的时候能派上用场。”

    容华点点头,“谢谢老夫人。”

    老夫人道:“你看你这孩子,和我客气什么。”

    正说着话,有人传消息进府,“中官来了。”

    容华忙扶着老夫人起身。

    中官进了门,容华看过去,这位内侍她在皇太后身边见过的。

    内侍上前熟络地行了礼,老夫人与那内侍寒暄了几句,忙请内侍坐下。

    内侍笑道:“皇太后让咱家问长公主的好呢。”

    老夫人急忙谢了恩。

    内侍这才说起来意,“皇太后的意思是要设宴宴请几位夫人,都是为朝廷分忧解难的,太后惦记着,”说着刻意看了看一直站在老夫人身边的武穆侯夫人,“太后说了,武穆侯夫人是一定要去的。”说着将写好时间日期的宫牌拿出来。

    容华忙上前躬身接下。

    听到宫里要来人,她心里就猜想……真的如她所料,是静妃早就知道皇太后会有此举,先加以试探,还是……

    容华这边思量,内侍已经起身告辞,“咱家还有其他事就先告退了。”

    老夫人忙让人送上礼金,内侍笑着接了。

    容华慢慢收拢手里的宫牌,这次进宫到底是福是祸?事事难料,特别是在深宫中,只能俯首听命,一旦做错事恐怕……更何况还有静妃之事在前,怎么想都觉得不会那么简单。

    接下来那啥要紧凑了。

第二百零三章 宫中遇险(上)

    第二百零三章宫中遇险(上)

    送走了内侍,容华和老夫人回内室里说话。

    老夫人喝了些茶,“这样的外命妇赐宴并不多,不像我们这些老婆子进宫只是陪着皇太后坐坐,你们还年轻又是不经常被传召的……”

    容华明白这里面的意思,侧头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道:“既然是皇太后的旨意,我们就要准备一下,”说着看看容华手里的宫牌,“上面写着什么时候?”

    容华刚才已经仔细看过,“后天。”

    老夫人点点头,“一会儿就能有消息进宫的都有哪家的夫人。”

    容华看向手里的宫牌,原本以为京城有了这么场水灾,之前皇上去陪都之事应该作罢,没想到一切仍然照旧。

    施米的事皇上已经有了赏赐,现在皇太后又赐宴。

    宫里的动作最近似是多了起来。

    “皇上去陪都的事,外面也不是没有乱七八糟的传言。”老夫人忽然道,“你听了就烂在肚子里,进了宫只是赐宴不要到处走,以免有些规矩不知道,不小心犯错。”

    容华点头应了。

    容华和老夫人正说着话,李妈妈从外面进来,走到老夫人跟前,低声道:“鸿胪寺卿陈夫人来了。”

    老夫人听得这话眉毛挑起来,“是来找二太太的?”

    李妈妈点了点头,脸色有些不好看,迟疑地看看容华。

    老夫人道:“有什么事就说吧。”

    李妈妈这才道:“陈夫人前脚进府,后脚……咱们家外面管事的就来回话,说是三爷的事。”

    容华微微一怔,老夫人急忙问:“到底有什么事?”

    李妈妈说:“还没弄清楚,只是说陈夫人从常宁伯府里出来就直接来到我们家。”

    难不成是薛明霭和任四小姐的婚事?看老夫人的样子像是并不知晓,之前她听说过,二婶曾托过鸿胪寺卿的夫人去常宁伯府上递话。

    上一次总是老夫人应允的,这一次,二婶总不会没有得老夫人同意就让人去说项?

    李妈妈躬身退下,老夫人慈祥地看看容华,“你先下去准备准备,晚上看看明睿怎么说?”

    ……

    巍峨的宫殿内,内侍都退了下去,皇帝摊开眼前的折子一行行地看了过去,手本来已经摸到了御笔,却猛然间将手指缩回来,一掌拍在桌子上,伸手将手里的奏折扔了出去。

    本来恭立在一旁的心腹大臣陈超和立即就跪了下来。

    皇帝大声道:“瞧瞧这折子上都说了些什么?如今宗室勋贵、满朝文武的眼睛都盯在储位上,还有多少人一心为朝廷办差?工部的事拖了这么久现在还没查一二,朝廷年年拨大笔银子建堤,却将堤坝建成那个样子,没有贪墨,那些银子哪里去了?贪墨了,却又查抄不到银子。他们是在跟朕玩花样。”

    “这些年是我太纵了他们。”

    陈超和急忙趴伏在地上。

    皇帝的眼睛一厉,整个人一动不动地坐了一会儿,如同大殿上庄严的匾额,磅礴、深沉有一种让人窒息的压力,“你先下去吧,仔细将这些奏折看一遍,一会儿朕再传你。”

    陈超和急忙站起身,等到内侍将奏折从御案上拿下来交到他手里,他这才后退几步躬身下去。

    皇帝站起身来就要离开,向前走了两步忽然回头看身后的龙椅。

    都是为了这个位置。

    只要生在帝王家,无不觊觎,什么父子情深、兄弟手足都不重要,只要等做到那个位置上,之前所做的事都将顺利成章,成者王侯败者寇。

    在他面前哪个皇子不争贤能,满朝文武哪个臣子不表忠心?都是表象,只要有了事一个个全都露出本来的面目。

    “高聪立,”皇帝叫旁边的内侍,“皇太后宴请外命妇,你要跟着安排妥当。”

    高聪立早就明白皇上的用意,上前道:“奴才不敢疏忽。”

    皇帝点点头。

    高聪立跟着皇帝进了侧室,服侍皇帝靠在软垫上这才从袖子里拿出一本奏折,这本折子是皇帝抽出来让他暂时保管的。

    皇帝拿过折子来看,折子密奏的内容是武穆侯薛明睿与人勾结假公济私,虽然看起来十分的荒诞字里行间却也并非空穴来风。

    上次武穆侯夫人进宫那一次,就有人亲眼看到蔡夫人上了薛家的马车,蔡夫人和武穆侯夫人到底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不过后来薛家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举动,薛明睿在堤上办差,武穆侯夫人一心操持施米之事……也就没让人继续追查下去。

    高聪立道:“皇上批了义承侯世子赵宣桓的二等侍卫,世子谢恩离开的时候,奴才顺着话茬问过武穆侯夫人的事。世子急忙说武穆侯夫人只是去府里探过世子夫人,再就没有别的来往。”

    皇帝点点头,合上手里的奏折问道:“静妃今日如何?”

    高聪立忙道:“一切安好。”

    皇帝欣慰地一笑,“但愿能给朕添一个皇子,朕身边已经很久没添过皇子了。”

    不知道怎么的,看皇帝脸上怅然的笑容,高聪立心里忽然一冷。

    ……

    送走了鸿胪寺卿陈夫人,薛二太太来到薛老夫人房里。

    二太太亲手侍奉老夫人一杯茶,等屋里的下人都退了出去,二太太才脸色一变上前跪下道:“都是媳妇教子无方,才惹出这样的事来。”

    老夫人放下手里的茶,目光深沉地看着二太太,“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清楚。”

    二太太这才脸色一暗原原本本地道:“上次庵里的师太来要香火钱,媳妇本想着老爷出了事,多捐些银两好保佑老爷平安无事,谁知道那师太就稀里糊涂地说出一番话来,问我和常宁伯府上的亲事是不是将近了,我这才知道原来明霭瞒着家里和常宁伯四小姐私下里见过面。”

    老夫人皱起眉头。

    二太太道:“就算是偶然遇到却已经被人知晓。那位鸿胪寺陈夫人的女儿要嫁去奉国公府上,我就出了主意,让她去求常宁伯夫人做保山。陈夫人从常宁伯府里回来,特意来与我说一声,常宁伯夫人同意做这个保山。陈夫人还说,常宁伯夫人还有意无意地提起了明霭和四小姐的事……”说着看向老夫人,“之前我去常宁伯府做客,也似是听出这一层意思,只是不敢确定,毕竟之前我们家请过人去说,常宁伯府没有答应,怎么会突然之间就……想来想去大概就是因为明霭和四小姐私下里见面的事,常宁伯府也怕闹出去坏了四小姐名声。”

    老夫人将二太太的话听完,好半天才淡淡地道:“老2的意思呢?”

    二太太声音极轻,“老爷说还要跟老夫人商量。”

    老夫人叹口气,“你起来吧,回去跟老2商量商量,想好了让老2来我这里回话。”

    也就是说不坚决反对。

    二太太顿时一阵欣喜,站起身又和老夫人说了好些话,“老爷说现在赋闲在家,好多以前想做没做的事,倒是都能做了。”

    不等老夫人说话,二太太抿嘴笑道:“这些年都是老夫人帮衬我们,我们却也没尽过什么孝道,老爷的意思是要亲手给老夫人雕刨根拐杖,现在正在屋子里摆弄着。”

    老夫人脸上有了笑意,“这孩子,只见他刻过印章,什么时候弄过这种物件儿,倒是难为他一片孝心,他小时候见他祖母用的拐杖好,就说过长大以后要给我亲手雕一根出来,这么多年了他还记得。”

    二太太垂下脸跟着笑起来。

    二太太走了,老夫人收起脸上的笑容,李妈妈上前给老夫人捶肩膀,低声道:“老夫人若是觉得不妥当,等二老爷来了,再跟二老爷说说,毕竟婚事是要您点头的。”

    老夫人看着窗边的插瓶,“我是不是老了?老2都想起以前的事了,记得给我做根拐杖……一晃这么多年了,我已经是当年娘那么大的年纪。”

    李妈妈笑道:“二老爷是正好赋闲在家才想起来的。”

    老夫人摇摇头,“想想以前做什么事都很顺手,无论家里有什么事从来也不愁,放下这件就是那件,不知不觉就这样把自己的年纪熬大了,想想那时候长辈的样子,可不就是自己如今的情形?”

    李妈妈听得老夫人这话,不由的心里跟着不舒服,“老夫人……”

    “人生苦短还真是,一眨眼功夫就……他们都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心思,不会完全按照我说的做,谁也看不到将来会如何?再说之前我也答应过。晚辈的婚事,还是要以他们做父母的为主,明柏、明睿的婚事我没怎么插手,明霭的也由得他们去吧”

    李妈妈听了这话,站在一旁跟着点了点头。

    ……

    僻静的小楼里,外面都是奇异的植被挡住了视线,庄亲王周晏宁拿起笔,在雪白的宣纸上落下第一笔,之后就如同行云流水,一副山水的骨架顿时就显现在纸上。

    高山上一片初春的嫩绿,山脚下只有嫣然一笔桃花的艳丽。

    常宁伯任程集走进来看了一眼周晏宁的画,周晏宁舒展着眉宇,脸上的闲情逸致,像是身心都放在眼前的画上。

    任程集笑道:“这下子都弄清楚了,是买通了吏部的人建了私档,好多官员的短处都在上面,本来都是暗地里进行的,不知道怎么的就跑出个叫顾瑛的坏了事。这件事最先是被赵信盯上了,现在顾瑛进了顺天府的大牢,看样子他还以为就此息事宁人了。”

    庄亲王收起手里的笔,重换一支去点朱砂,“查清楚是他的人了吗?”

    任程集道:“除了他还能有谁呢,只是没想到这位王爷还能做出这样大的事。”

    庄亲王添了一笔的花瓣,远处看了看,然后将笔放下,拿起桌面上的绢子擦手,“我早说过,你们小瞧他了,毕竟是皇长子,在名声上其实是比我们更有筹码,祖宗章法、律法上虽然没有写一定要立嫡立长,可是人人都知道没有立储诏书、没有储君的情况下,由皇长子登基继承大统。”

    庄亲王走到主座上坐下来,任程集才坐在一旁,“那我们下一步。”

    庄亲王道:“皇上英明,我们知道的事,皇上必定已经知道了,挟持官员的手段看似高明,一旦败露那是动荡朝局之过。再说这种事涉及太广哪里有不败露的道理,顾瑛就是个例子。”

    任程集道:“这么说贵妃的人还帮了大忙。”

    庄亲王放下茶碗,“他想坐收渔人之利,没想到却跌了大跟头。”

    任程集笑道:“这点小伎俩终究上不得台面,不过他也没有别的法子。”在朝中找不到立足的位置,也就剑走偏锋才能争得一席之地。

    庄亲王似是不经意,“要注意薛家的动静,薛明睿和顺天府尹的关系非比寻常。”

    任程集笑道:“我看薛明睿的样子应该是不知道里面的事,再说这些日子小女与薛明霭的婚事也要提起来了,去薛家的机会也多了。”

    庄亲王突然问起,“武穆侯夫人是户部浙江司郎中陶正安的庶女?”

    任程集道:“我听夫人提起过,的确是庶女。”

    庄亲王点点头并不多说什么,“明天去找找人,让薛崇义早些官复原职。”

    ……

    容华等到薛明睿从衙里回来,说起后天进宫的事。

    “听消息说,请了不少外命妇。”

    薛明睿眼睛一敛,“回来之前已经听到有人说了。”

    容华点点头,给薛明睿系盘扣的手被拉住,“要小心,我会想办法找人帮忙。”

    容华笑道:“侯爷,那是进宫,又不是在外面。”

    薛明睿道:“荣川的夫人也会去。”

    “定南伯世子的夫人?”容华微微一笑,“我还从来没见过。”进宫连身边的丫鬟都不能带,身边志同道合的人当然是越多越好。

    改了一遍才又发上来滴。

    那啥的意思就是之前的伏笔要用了。

    阿米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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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宫中遇险(中)

    吃过晚饭,薛明睿去大书房里看公文,春尧做好了点心,容华端着送去给薛明睿。http://www.uu234.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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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心刚放下,外面的小厮来道:“定南伯世子来了。”

    刚才还说到荣川,现在他人就到了,容华吩咐锦秀去端茶来,刚要找借口退出去,薛明睿道:“也不是外人,你到里面坐一会儿。”

    薛明睿和荣川说话,向来是不放人在身边的,容华抬起头看薛明睿,那坚韧淡定的眉眼顿时让她心里一暖。

    容华到内室里做针线,荣川被请进了屋子。

    薛明睿没有提及容华也在书房里,荣川显得十分随意,“工部的事恐怕最后还是要不了了之,查抄了几家都没炒出什么银子,施勉在任那么多年,贪墨的银子都弄哪里去了?现在施勉还在牢里叫屈不肯承认,将筑提的事都推给了下属两个管水利的侍郎,那两个侍郎早就畏罪自尽了。”

    荣川道:“刑部的意思是要将施勉的孙子叫去牢里和施勉见上一面,好让那孩子和施勉说一说那天大火的事……”

    容华的手顿时一僵,用那么小的孩子来撬开施勉的嘴。

    荣川接着说:“我路过刑部的时候,看到有人正拉扯上次三哥救了的孩子,那孩子瘦的皮包骨,被刑部的人揪着领口拎了进去,”说着顿了顿,“虽说上次三哥替那孩子求了情,可是那孩子虽然不用定罪却可以拿来要挟施勉。”

    薛明睿的脸色越来越沉。

    荣川道:“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各种闻所未闻的奇事全都有了,皇子之间争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上本文手打版首发于55ab社区面再不立储恐怕就要出大事。”

    现在是觉得立储之事迫在眉睫,可是立储之后就会风平浪静?既然已经分了党派就一定会争到底,除非新君继位,万事大定之时。

    荣川道:“说不定这个差事又要落到三哥头上。”

    薛明睿抿起嘴,细长的眼睛看过去,“想办法保住那孩子。”

    荣川点点头,“顾瑛那件事怎么办?毕竟牵扯到陶家,陶正安的名字恐马上就要被人提起,他之前在任上做的事不说,单说那件事万一被人揪出来,恐是要牵连整个陶家,三哥准备如何?要不然使三嫂避一避?”

    陶家万一事发,怎么会不连累薛家?毕竟是姻亲,薛明睿这些年在朝廷办差从不犯错,却有一个这样的岳家,容华捏着针的手紧了些。

    又过了一会儿荣川告辞出去。

    容华收拾好针线,就要叫丫鬟去给薛明睿换些茶,身形一顿,手指被薛明睿挽住。

    容华抬起头,薛明睿幽深的眼睛似是被风吹开了些,露出笑意来“不急,我们说说话。”

    书房的里间有暖炕,薛明睿提了宫灯,拉着她的手,她跟在他后面,低头一看灯彩之下有两个紧紧相随的人影。

    “我早就知道顾瑛的事,”他刻意一顿“在娶你之前。”

    他这话的意思容华的手微微一颤,抬起头来。

    第一次看到她有这样的眼神,清澈的目光中带着许惊讶,还有些迷离的朦胧。不难让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柔软的脸上却有着坚韧的表情。

    “你父亲在户部这些年没少为赵信敛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财,其中的证据应该被收录在私档里。”

    “私档?”

    薛明睿道:“记录朝中官员**情弊的私档。顾瑛是想要敲山震虎,却引火烧身,赵信想要借顾瑛查出私档的源头,可惜顾瑛知晓的却并不多。”

    容华听得这话,抬起头,“除了与赵信的事,我父亲是不是还有其他把柄在顾瑛手里?”

    薛明睿道:“本来我也以为只有这一件,现在才知晓还有其他。”

    容华听得心惊。

    薛明睿稍稍停顿,清冷的目光少有的柔和“你别担心,一切有我。”

    容华咬咬嘴唇,“侯爷能不能将知晓的事都跟我说。”

    薛明睿细长的眼睛一挑,“好。”

    “雍圣十三年,皇上食用金石丹药中毒,炼丹的道士和钦天监的西人相继都被问了罪,你父亲和赵信应该是和这次炼丹有关。”

    雍圣十三年,她死的那一年。

    当时赵家还没有恢复爵位。陶正安和赵信来往密切,所以才有她和赵宣桓相识,后来她却因为这件事,仔细想想,那段时间陶正安和赵信确有些行踪诡秘,经常在书房里密谈,那段时间她在书房里取书,不小心和陶正安撞了正着,陶正安还因此发了脾气,不准她以后再到书房里面去。

    现在想象陶正安大概就是怕她会撞到他和赵信说话,第一次受到陶正安的训斥,她还难过了一阵子,那几日就再也没去书房。

    大太太害她的那天,陶正安似是几次想要问她话,只是那时候她早被小儿女心思撑的满满没有在意。

    再就是大太太扔在她脚底的凤钗。

    大太太眼睛中分明有许多的恨意,似那凤钗真的就是她偷来的,大太太口中所说的贵人,除了准备被送进宫的李贵人,她想不到旁人。

    “这次牵连的官员众多,一时半刻应该不会查的十分清楚。只怕是等到贵妃派失利,赵信的事就会被人揭发出来,到时候你父亲……”

    陶正安这些年没少跟着赵信作恶,再说,他们之间的父女之情,早在她被大太太毒死的那一刻就没了。

    容华皱起眉头。

    薛明睿道:“再就是弘哥,防患于未然要提早做安排。”

    容华叹口气,只可惜弘哥并不喜欢读书,整日里就和明哲一起在她面前说那些舞刀弄枪的。

    薛明睿看透了她的心思,微微一笑,“你不能一味要求他读书,不管从文还是从武,只要能专一样……”

    容华抬起头目光闪烁,“所以侯爷就找了能文善武的先生做西席,故意诱导弘哥和明哲,”说着似是微微嗔怒,“侯爷一定早就让人找好了合适的马匹,却偏要妾身来求侯爷,侯爷才肯答应。”

    他的笑容慢慢漾开。

    容华本来绷起的脸也忍不住有了笑容。

    薛明睿只提了弘哥,没有提起陶正安,是不是从她平日里的言语中察觉出了什么?薛明睿虽然不知道她心底的秘密,却还能顺着她的意思,不觉得她是个不孝女。

    她之前的死因马上就要呼之欲出,心中难免有一丝的悲凉,只是,那些事毕竟都是从前了,她要努力向前睦,不能再悲伤。……

    湘竹伺候瑶华梳洗好了,瑶华坐在床上看书,湘竹坐在床下的脚踏上给瑶华揉捏脚。

    今天初晓进府里来了,整个人脸色蜡黄哪里有之前的半分颜色,老太太特意将二小姐叫过去在老太太房里与初晓见了面,其中的意思谁不清楚?

    自从大姑奶奶没了之后,老太太对二小姐大大不如从前了,二小姐每日要为大小姐抄经文不说,还要伺候老太太、太太,身体本来就赢弱,哪里受得了这样操劳,现在是夏日都还不时的咳嗽,等到了秋冬还不知是什么情形。

    “世子爷不知道能想到什么法子,但愿还是快一些的好。”

    顾瑛还在顺天府大牢里,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故,拖一日就有一日的危险,她年纪已经不小了,父亲和赵信的那件事,万一哪天……整个陶家就难免都陷进去,她是不得不为自己打算。

    瑶华看着手里的书,却没有进去半行字。静妃这样急切地拉拢薛家为了什么?皇子还没生下来就为皇子谋求储位?静妃那么聪明绝不可能做这样的妄想。

    静妃想要利用容华,却小看了容华,这一次简单的试探,静妃应该知道没有人帮忙是不可能算到容华的。

    瑶华正想着,翡翠匆匆忙忙进屋里走到瑶华身边上前低声道:“二小姐,刚才听舅太太说,八姑奶奶后天被传召进宫。”

    瑶华眼晴一亮。

    ……

    容华早早起了床,在屋子里收拾停当去了老夫人屋子里请安。

    二老爷和二太太已经在老夫人屋子里,二老爷坐在椅子上和老夫人说话,二太太老夫人身后服侍老夫人喝茶。

    老夫人道:“既然你们都想好了,改日就请陈夫人再跑一趟,选个好日子,将八字请阴阳先生看过,若是妥当就将亲事定了吧!”

    二太太顿时满脸笑意,“要是能定下来,我还想今年就将婚事办了。”

    老夫人点点头,“就去跟常宁伯夫人商议吧!”

    二太太听得这话,整个人更加容光焕发起来,见到容华都笑意连连,“容华明日就要进宫了,有什么要准备的,人手不够就说一声。”

    容华笑着谢了二太太。

    老夫人慈祥地看向容华,“给皇太后的礼物想好了吗?”

    容华点点头,“时间紧迫也拿不出什么有心思的,娘屋里收着一件寿山冻油石的佛手……”说着脸一红,“娘说东西珍贵一直藏着没有用,一会儿拿来给老夫人看看,妥不妥当。”

    老夫人道:“和我想到一块去了,不用非要什么新奇的,往常我们家送什么还是送什么,就是那份心意。”

    宫里规矩大,还是中规中矩的好,再说送这些东西也不会被人挑出什么来。

    几个人正说着话,春尧进屋低声在容华耳边道:“二小姐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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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宫中遇险(下)

    瑶华怎么会来。(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春尧悄声道:“听说只是路过,带了东西是大太太拿给少夫人的。”

    容华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找机会和老夫人说了,便起身从屋子里出来。

    瑶华被锦秀请进了屋。

    从容华嫁进来之后,这还是瑶华第一次进容华的房间。

    大大的庭院和正房,不管是外面的寿山石和花草,还是进来时的长廊,处处都是精心布置,中堂上是幅《荣华着锦》的墙面,一张长案,案顶上供着一只玉如意,两边摆着素三彩海马八吉祥纹罐,一边的卷着湘竹帘,一边垂着雨过天晴的软烟罗,里面是雕刻如意纹的团圆门,里面砌着暖炕,炕身用雕花红木包裹了,炕上铺着青色绣彩软缎,脚踏是小叶紫檀做的,正中还铺着深紫色针织的毯子。

    炕里镶嵌童子嬉戏插屏,旁边有一对紫檀箱子,上面摆着黄地粉彩镂空四季转心瓶和三彩花瓣式三足盘。

    锦秀将瑶华请在软炕上坐了,屋子里的花斛里插着新剪的花枝,随风一送阵阵花香。

    木槿端了茶上来,瑶华接过去,仔细一瞧是水仙花的青花花卉纹杯,瑶华的手微微一抖,不由地惊心,没想到容华的屋里是这般富贵。

    瑶华正坐着,抬起头看幔帐上扣着的软金钩。

    锦秀道:“少夫人回来了。”

    春尧上前打帘,容华进了屋,瑶华站起身,走上前几步向容华行了礼。

    容华看过去,半晌才问,“二姐今天怎么来了?”

    瑶华抬起头温雅地笑了,“昨日八妹妹走的时候母亲一时忘记了,八妹妹喜欢从南方捎回来的茶,父亲前些日得了一些,就让我带过来,母亲还亲手给妹妹做了一只子孙枕,嘱咐妹妹一定要枕上。”

    真是慈父母。

    容华点点头,笑道:“让陈妈妈送来就是了,怎么能劳烦二姐。”

    瑶华妙目一眨,软声软语地道:“也不是刻意送来,舅娘家里请了几个本家的小姐去新宅。舅娘又亲自来请,母亲让我跟着去说说话,也免得因母亲的病和大家生分了。”

    容华心里一动,却不接瑶华的话茬。

    瑶华并不在意,微微一笑自然而然地道:“舅娘就在门口呢。”

    这是让她开口问舅太太为什么不进来。

    容华心中一笑,脸上却不动声色,悄悄地看着瑶华,若不是她了解瑶华的心性,说不得那句话就正中瑶华下怀。

    瑶华明明是和舅太太同行,却自己单独进了府,话不到两句又刻意提起舅太太……

    “二姐现在就要去舅舅家做客?”

    瑶华点点头。

    容华低声嘱咐锦秀,“将那对青花缠枝莲葫芦瓶包来。”

    锦秀忙去安排。

    瑶华听得这话眼睛一低。

    容华道:“我和二姐一起出去见舅娘。”

    瑶华这才微微一笑。

    瑶华跟在容华后面看着薛府长廊上的彩绘,再去看容华的侧脸,秀气的脸庞,小巧的下颌听说长的十分像她生母,母亲也让人打听了,七姨娘是个温软的性子。

    容华的性子不知道是像了谁,看起来恭顺,却十分的有城府,否则她也不能顺利嫁到薛府来。瑶华微微一笑,静妃现在有孕在身,容华这样聪明怎么就会轻易地上前……不管母亲怎么说,容华都不可能会带东西进宫。

    皇太后宴请外命妇,深一层的用意还不明,怎么还能再给自己多增添半点危险?母亲将整件事也想的太简单了。

    很多东西哪里是轻易就带进宫去的。

    但是毕竟有这份关系在,再怎么说她陶容华还是姓陶,和陶家的女子名声坏了她陶容华也会受到牵连一样,她陶容华虽然成了武穆侯夫人,却依旧和静妃是亲戚,外人也会这样看。

    这次进宫势必会被人多加“照顾”。

    出了垂花门,容华刚到马车前,就有丫鬟撩开了车厢的围帘。

    车里的妇人忙走出来,上前给容华行礼,“少夫人怎么送出来了。”

    “舅娘,”容华微微一笑上前,“听二姐说家里正摆宴,我也贺一份乔迁之喜。”

    容华大大方方地上前说话,眼睛清澈地看过来,似是没有半点掩饰的情绪。

    舅太太一僵有些话就不好再开口。

    “府邸才弄个大概,就是请她们几个小姐过去帮忙瞧瞧写些诗词的,也好增加些喜气儿,等到将来一切布置妥当了,再请武穆侯夫人过去。”

    容华笑道:“舅娘太客气了。”

    礼物都已经送上,再没有了其他事,瑶华和舅太太上了马车。

    等到马车离开薛府,容华才回到院子里。

    不过是一夜之间舅太太一下子变了个人,昨日她回陶家的时候,舅太太还正襟而坐,似是等着她主动问起静妃,今天一下子就客气起来。

    锦秀端上来一杯茶,容华刚喝了一口,苏长久就来回话,“小的找了几个人一直在周围看着,真的有两个人鬼鬼祟祟的行踪可疑,等到少夫人娘家人的马车走了,那两个人才离开。”

    果然是有人盯着。

    容华点点头,吩咐苏长久,“这段时间多多注意府外的情形。”

    苏长久离开,锦秀笑着带弘哥身边的小厮来。

    那小厮送上了弘哥写的字帖,恭敬地道:“二爷说了,要将字帖拿给少夫人看看。”

    听着这话就知道有自夸的意思,容华低头看了,上面的字果然比从前有了进益。

    那小厮接着回道:“先生让我跟少夫人说一声,侯爷准备好了马匹,今天先生带几个家人要教二爷和七爷骑马呢。”

    这么快。骑马的事薛明睿必定安排好了,一定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想到弘哥和薛明哲第一次骑马仍旧有些担心,容华吩咐道:“毕竟是第一次,让弘哥和七爷去给老夫人磕个头,然后再出去。”先生之前定是禀过了老夫人,才会教骑射。让弘哥和薛明哲过去老夫人那里听听长辈的教诲,做事也能更谨慎一些,毕竟还是小孩子,需要约束。

    小厮应声退了下去。

    容华低下头又看手里的字帖儿。

    陶正安和赵信与炼丹的事有关,这些一旦被朝廷知晓,将会有什么后果?

    虎毒不食子,连亲生女儿都会下杀手的人畜生不如,她不对陶正安抱任何期望,不管是陶正安还是大太太,只要身边任何人有利用价值,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牺牲。现在陶正安失去了义承侯府这个靠山,她嫁到了薛府又不受大太太摆布,大太太只有依靠静妃,静妃显然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

    将来的陶家如何她不在乎,她只在乎她关切的。

    陶正安这些年做的事无非都是为了能节节高升,如果陶正安能主动辞官,对弘哥和她都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

    要让陶正安“主动”辞官。

    陶正安的浙江司郎中做了三年多,这买女求荣的富贵也应该到头了。

    到了晚上,容华到老夫人屋里又学了一遍宫中的礼仪,刚做了一遍,薛明睿回来了。

    老夫人笑着道:“容华比我年轻的时候伶俐多了,教过的事一遍就记住了,我在宫中生活了那么多年,有些礼仪细究起来还做不到十分的好。”

    容华侧过脸去看薛明睿,薛明睿也正看过来,两个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老夫人的笑意更浓了。

    晚上吃过了饭,薛明睿看了容华进宫拿的礼物。

    容华笑着道:“咱们屋子里也没有合适的东西,临时出去买我又怕出什么岔子,选来选去还是从娘屋子里拿出来这一件,佛手寓意也好。”

    薛明睿点点头。

    春尧带着屋子里的丫鬟都退下,容华和薛明睿进了内室,容华伸手给薛明睿整理一下衣衫,将瑶华和舅太太的来的事说了,“我特意让苏长久注意了府门口……舅娘来的时候有人盯着。”

    现在这样的时局,任谁府上都免不了有别人的眼线,可是今天这件事似是有针对而来。

    薛明睿眉毛微微一皱。

    容华微微一笑,“越是这样,明日我越要进宫去。”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她不能让他们失望,不能退缩不能心存侥幸,否则难免要被人抓住弱点。要提起精神好好面对,容华伸出手抚开薛明睿皱起的眉毛。

    她伸出的手指被他握住,“明日我也会被传召进宫,和你之是几面宫墙之隔。”

    风轻轻吹着软烟罗,他的目光深凝,衣袍领口上的暗绣蜿蜒而下,头上的金冠镶玉在灯光下闪闪发光,仿佛能透入人心里,让人心安。

    容华不由地笑了。

    ……

    皇太后赐宴,赴宴的外命妇早早就上了马车,赶到西华门外等候,时辰一到宫门开启,外命妇们亲手捧着谨献给皇太后的礼物,拿着宫牌陆续由西华门进到宫中。

    即便是女眷入内,宫中守备比往日更加森严,但凡拿进宫中的东西一概要经过查验,经验之后的外命妇在宫门内互相打着招呼,然后侧头看那些正被查验的夫人。

    宫门守卫旁边跟着内侍,容华将宫牌递给内侍,内侍看了看,上前行礼,“武穆侯夫人。”

    宫门旁另外有两个内侍飞快地抬了下头看向容华。

    容华将礼物递过去,内侍仔细地瞧了瞧方才送回容华手里,低声道:“请夫人拿好。”

    容华接过礼物点点头,那位内侍的眼睛似是又在她身上扫了两眼,然后看了看旁边的女官,女官急忙上前接应容华,“武穆侯夫人请随我来。”

第二百零六章 杀心顿起(上)

    皇太后在后宫摆宴,宴请众多外命妇,后宫内一时热闹非凡,比起这个,朝堂上天子盛怒,刑部上的奏折被退回来以后,刑部尚书打开奏折几乎站立不住,奏折上没有任何批示,空白处只有一滴朱砂落在那里,鲜红似血,折子整个被撕成两片又重新黏贴好才分发下来,要不是圣祖皇帝有不准毁臣子奏折的圣训,这本奏折想必早就已经化为灰烬。

    有了之前奏折的惊心,朝堂上顿时承受不住天子威仪,刑部两个办案的官员只能跪下发抖说不出半句有用的话来。

    “连个贪墨案都办不好,朕留你们有何用?”

    群臣顿时跪成一片,“皇上息怒。”

    皇帝冷冷看着脚下,“你们中有谁能办此案?”

    朝官面面相觑。

    皇帝看看站在右边的庄亲王,“晏宁,你说说,有谁能当此重任?”

    庄亲王回禀道:“儿臣以为武穆侯薛明睿心思缜密,不管是之前的苏锡尧案,还是这次的工部贪墨案,武穆侯都是功不可没。”

    皇帝的眼睛淡淡地看向薛明睿,再瞧瞧周晏宁一脸为国举贤的恳切。

    安亲王周晏章侧头看一眼弟弟。

    朝堂上静悄悄的,只有胆大的人敢微抬起头看圣意。

    “武穆侯,”皇帝淡淡地道,“既然庄亲王推荐你,工部贪墨的案子就由你主审。”

    如同一颗石头掷进平静的湖中,顿起波澜。

    安亲王周晏章的脸色微微一变。

    ……

    容华抬起头,那女官立即走向前,容华紧跟在后面。

    内侍、女官都已经在宫内等候,专职引荐、侍候外命妇,跨过第一道宫门,旁边已经准备好了清一色的小轿。

    容华刚要弯腰进轿子,就听到有人唤了一声,“是武穆侯夫人?”

    容华转过头,身后的人身穿藕色妆花挑金线褙子,杏红牡丹花裙,梳着高高的发髻,头戴茜红色堆纱花,中间赤金叶簇宝,右边插着石榴掐金步摇,看起来年纪略微比她大一些,身材高挑,皮肤白净,秀美的眉毛下,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嫣红的嘴唇一抿,看到容华向她轻轻颌首,她脸上浮起笑意,又要开口……

    容华已经问道:“是不是定南伯世子夫人?”

    定南伯世子夫人点点头,“早就想和妹妹见面,没想到直到今天才有机会。”

    容华对荣川的家事略有耳闻,世子夫人郑氏嫁进荣川之前,荣川就已经纳了妾室,妾室是荣川身边的大丫鬟,颇得荣川的心,郑氏是个大方有度,知书达礼的人,妾室先正室之前怀了孕,郑氏也应允妾室将孩子生下来。容华嫁到薛家之时,郑氏刚好操劳家事病倒在床,也就一直没机会和容华见到面。

    容华和郑氏说了会儿话,分别上了轿子。

    轿子抬到内宫门便停下,外命妇们下轿徒步向慈宁宫走去。

    一路上没有了威严的守卫,内侍和宫女都面相温和,外命妇们也纷纷松口气,开始互相打量说起话来。

    义承侯夫人蔡氏进宫次数多和内侍们也熟悉,看到内侍们上前与蔡夫人恭敬地说话,众位夫人看在眼里不免羡慕起来。

    毕竟是皇贵妃的姐姐,众人想着纷纷上前与蔡夫人说话,蔡夫人笑着一一回应,视线不免向四周一看顿时瞧见了容华,忙向前走一步笑着道:“武穆侯夫人。”

    众人听得这声音向容华看过来。

    武穆侯夫人头戴彩冠,身穿着织文霞帔,璎珞的云肩,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里似有层水雾,红润的嘴唇微微上扬,淡雅中透着秀美。

    诰命夫人中有人不由地惊讶,没想到武穆侯夫人是这样的美人。

    蔡夫人热络地向容华介绍众位诰命,大多是京畿的勋贵夫人,容华与众位诰命夫人见过,蔡夫人微笑着,目光却没离开容华,不停地在容华身上打量。

    容华迎上蔡夫人的目光,蔡夫人立即笑道:“武穆侯夫人今日可真是漂亮。”

    诰命服宽大像是能藏些东西,蔡夫人的目光特别在她腰间和袖口转了转,其中的含义……

    蔡夫人走在容华身边特意和旁人稍稍拉开了些距离,亲昵又担忧地道:“亲家太太的病好些没有?我想去见她又怕她看到我会想起……伤心。”不由地叹了口气。

    两个人身边有诰命夫人听得这话,知道蔡夫人和武穆侯夫人闲话家常便刻意避开了些距离。

    蔡夫人看准了时机,声音又压低了些,“我前几日进宫,皇贵妃还提起夫人,说夫人是个聪明伶俐的,做了那样的大事。”

    聪明伶俐,是提醒她要让她看清楚形势。

    容华道:“哪里算的上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尽自己的本分。再说,”微微一笑,“其实是薛家上下尽心尽力才有的结果,不是我一人之功。”

    这话不卑不亢,蔡夫人勉强笑笑,“听说静妃娘娘是夫人舅父家的姐姐?”

    容华点点头,“之前也没听母亲提起过,舅舅家又不在京城……我这两日也是才知晓。”声音微高,至少让身边的女官听到。

    蔡夫人笑,“这次进宫倒可以见见。”

    容华道:“这次是皇太后赐宴,再说静妃娘娘有孕在身,怎么好冒失地觐见。”

    蔡夫人微微有些意外,仔细瞧瞧容华,立即浮起笑容,赞同道:“说的也是。”

    慈宁宫外面的屋子特意收拾出来接待众位夫人,容华和郑氏还没有进屋,就听见里面有人道:“安亲王妃、庄亲王妃。”

    容华和郑氏对视一眼,这才进了屋。

    进了门,容华一眼就看到人群中两个华贵出挑的王妃。

    庄亲王妃年纪稍轻一些,头戴金凤牡丹镶宝挑心,上直插团花顶簪,雕花金粱下衔宝石围髻,颈上戴着珊瑚、蜜蜡穿成的珠串。

    安亲王妃三十几岁的年纪,穿得尤为华贵,加上个子高挑,在人群中尤其显眼,夫人们都上前行礼。

    容华向两位王妃请了安。

    庄亲王妃笑道:“武穆侯夫人还是第一次见。”

    安亲王妃笑意更浓,招呼容华,“到这边来坐。”

    容华和郑氏一起找位子坐了,女官们忙摆茶上来,容华和郑氏一起喝茶,不一会儿功夫,庄亲王妃和蔡夫人身边就聚满了人,安亲王妃只和相熟的几个夫人说笑,不时地往庄亲王妃身边看看。

    安亲王妃笑着看容华,“看样子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

    容华微微一笑。

    安亲王妃道:“听说你施米的事,真是不容易……我像你这样的年纪还什么都不会做。”

    容华道:“我也是不会,都是家里人帮忙才能做起来的。”

    安亲王妃和蔼地笑了,“谁天生会呢,学一学以后就有了经验。”

    容华笑了。

    安亲王妃又问起老夫人的身体,“好久没见过长公主了,改天应该去给长公主请安才是。”

    容华应对着回话,抬起头来看刚才领他进来的女官,那女官已经悄悄地退下,不见了踪影。

    ……

    皇贵妃这几日抱恙在床,一早跟皇太后请了安就再也没有从屋里出去。

    宫里的女官伺候完汤药,皇贵妃躺在软榻上休息。

    不一会儿女官进宫里悄悄地将武穆侯夫人和蔡夫人交谈的话说了一遍。

    女官退下,皇贵妃的亲信陈柔婉上前道:“听这意思武穆侯夫人应该没有帮静妃……”

    皇贵妃冷笑道:“谁又说的准,我姐姐试探她,她当然要这样说。姐姐不是也说了,昨天静妃的母亲果然去了武穆侯府。”

    陈柔婉道:“娘娘的意思是……”

    皇贵妃道:“皇太后宴请外命妇,宫里难得的热闹,正是好时机往我房里放些东西,然后诬赖我要加害她肚子里的骨肉,这些年在宫里,各种手段我见的太多了。”

    陈柔婉道:“多亏了娘娘在静妃宫里安插了眼线。”

    皇贵妃冷笑道:“没有真凭实据不足以服众,我今天若是能抓住她,也好在皇上面前拆穿她的真面目,派人接着盯住武穆侯夫人,看看她会不会去见静妃。”

    ……

    静妃半躺在炕上,宫人端了各种蜜饯,“御膳房刚进上来了,娘娘放心用。”

    静妃点点头,慈宁宫那边的宴席该开了吧,武穆侯夫人真是个聪明人,竟然什么都没有带进来。

    静妃微微一笑,不论带不带东西,都将得到相同的结果,皇贵妃气势汹汹地来抓她的把柄,结果会什么也抓不到。皇贵妃就会落得一个诬陷的罪名,她是人微言轻,有孕在身且足不出户,都要被人诬陷。

    静妃想到这里,抬起头看看旁边的宫人,宫人立即颌首退了下去。

    陶容华,真是巧合,之前死了个陶荣华,而今却又来了一个,这个陶容华她一定要见见,将来她还有颇多地方需要武穆侯夫人陶容华来帮衬。

    静妃长叹口气,陶正安勾结赵信炼制金石丹药又毒杀了自己的女儿,这样的理由她也不怕陶容华会不来。

    说到章节名我也很郁闷,之前写错了又改不了只能那啥了。

    就顺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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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杀心顿起(下)

    第二百零七章杀心顿起(下)

    外命妇们都到齐了,便又内侍进来道:“宴席准备好了。(www.TTZW365。COM阅读网)”

    内侍、女官将外命妇引去慈宁宫的偏殿,外命妇们按品级站好,片刻功夫皇太后由女官扶着走进偏殿,众位外命妇急忙跪下行礼。

    皇太后笑道:“都起来吧是要让你们过来和我说说话,都不必拘礼。”

    安亲王妃、庄亲王妃先起身去扶皇太后,外命妇们才都站起身。

    皇太后往下看了看,见到每位夫人都微微颌首,找到了容华,皇太后笑起来,“武穆侯夫人快过来。”

    众人的目光顿时望过来,容华恭谨地上前,皇太后笑道:“长公主可好啊?”

    容华道:“劳皇太后惦记着,长公主康健,让我给皇太后磕头请安。”说着又跪下来。

    皇太后连忙道:“你这孩子,快起来。”

    容华站起身恭敬地将礼物呈上去。

    众位夫人看过去,冻腊佛手摆件,虽然价格不菲,在宫中也是稀松平常,并不怎么精巧。

    皇太后却笑起来,“长公主总是惦记着我,但凡有这类东西都想着要拿给我。”

    她选冻腊佛手,就是因为听老夫人说过,皇太后最喜欢寿山石和生石,老夫人这些年送的礼物皆是这类物件,皇太后看到了难免就想起老夫人,想到容华背后的薛家,少一些别的猜疑。

    在宫中最重要的就是本分、规矩。

    外命妇送进来的礼物不会儿就都呈了上去,最精巧莫过于两位王妃和蔡夫人带来的东西,安亲王妃带了一盆用宝石、赤金、珊瑚、东珠做好的盆景,福寿橘。

    这盆精致的福寿橘,满屋的夫人看了都不禁惊讶。

    皇太后微微一笑,埋怨安亲王妃,“怎么拿了这样贵重的礼物。”

    安亲王妃本来紧张的脸一下子化开了笑容,“难得让我们尽孝心,太后喜欢就好。”

    皇太后笑道:“你们啊。”

    容华仔细地看过去,安亲王妃的目光紧紧地在皇太后脸上转。

    庄亲王妃将羊脂玉、碧玺珠的靠垫拿来孝敬给皇太后。

    皇太后点点头笑了,庄亲王妃将垫子拿来给皇太后试试。

    容华看着皇太后脸上一闪而逝的舒适模样,就知道皇太后定是常用这类的东西。

    蔡夫人送了一只寿字松石绿釉印盒。

    垫子和印盒这两样都要熟悉皇太后日常习惯的才能送的称心。

    宫人们传菜,外命妇皆坐下,皇太后赐酒,众人都站起身来谢恩,接下来就是按照惯例赏宴,众人等到皇太后举了箸,这才动筷。

    这种赐宴就是象征意义地吃一些,皇太后向宫人摆手算是用完了膳,众位夫人也都放下碗筷,又是一起谢恩。

    皇太后笑着道:“你们多吃一些。”

    众人哪敢再动筷,都露出大方得体的笑容。

    当今圣上登基之后禁止大臣家中豢养舞姬,就连宫中都罢了歌舞,即便是皇太后设宴,也只是有些礼乐,众位夫人干坐着也是憋闷,再说皇太后一离座,大家哪里还能坐得住,都纷纷起身。

    皇太后笑道:“也好,旁边就是小花园,夫人们跟我去那里坐坐。”

    进了慈宁宫旁边的花园,夫人们虽都是跟在皇太后身后,却多数只能低头陪着,不能上前说话。皇太后走到花园当中的凉亭里坐下,身边只有几个位置,除了两位王妃之外,还有些闲散宗室也凑上前,蔡夫人是皇贵妃的姐姐,平日里进宫次数也多,自然而然被皇太后叫在身边,其他外命妇如容华和定南伯世子郑氏等人没有传召不敢抢在前面,只在凉亭外面早已经设好的座位上坐了。

    容华和郑氏刚坐好,宫女将拼好的八宝食盘端了上来,然后立在一旁伺候着。容华和郑氏看着花园里的花草不时地说上几句话,大部分时间都在注意皇太后那边的动静,不一会儿又有宫女上来换茶,茶放到容华眼前,容华似是没有注意,手向前一伸不小心被茶碗烫了指尖。

    郑氏眼尖立即关切地上前,“夫人怎么样?”

    容华将手指蜷起来,旁边的宫女面色一变刚要开口,容华摇了摇头,温和地道:“不用声张,你下去吧”

    女官看到了这边的情形,忙过来照应,容华笑着摇摇头,“没有什么。”

    女官厉色看了宫女一眼,那宫女急忙退了下去。

    ……

    静妃靠在引枕上小憩了一会儿,刚让人端了水上来,还没来得及喝,贴身的宫女从外面回来贴在静妃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静妃脸色一变,“怎么有那么巧的事?”

    宫女垂下头,“奴婢问了又问,确实是如此。武穆侯夫人看过来,她正要说话,谁知道武穆侯夫人不小心碰了茶碗,于是就……”

    静妃微微一笑,真是好眼色,端的是做的这样不露痕迹,让人一点都看不出来,还以为真的是巧合,这些在深宫中的奴婢都轻易地被骗了过去。

    “再去。”静妃简单地吩咐。

    ……

    皇太后忽然想起了什么,“池塘里的荷花开了,我们一起过去瞧瞧。”

    皇太后最喜欢荷花,宫里的荷花养的也是最漂亮,能得恩典和皇太后去看荷花,众位夫人急忙谢了恩。

    最近几天天气炎热,唯有今日阵阵凉风袭来,让人觉得凉爽。

    白玉拱桥之上庄亲王妃瞧见郑氏与郑氏边走边说了几句话。

    郑氏与庄亲王妃不是第一次见面,庄亲王妃忽然与她闲话家常,她也不好躲开,郑氏为难地转头看看容华,容华微微颌首。

    郑氏走在前面,容华沿着拱桥正看着荷叶随风而动,身边有宫女轻声道:“武穆侯夫人,静妃让奴婢前来说与夫人知晓,静妃有些话要与夫人说,”说着声音更低了一些,“是陶五小姐的事,还请夫人一会儿得了空,到静妃的宫中……”

    容华心里一颤,没想到静妃会提起陶五小姐的事……

    手指不由地微微收拢。

    静妃怎么会忽然提起这件事?静妃现在提起陶五小姐,是因为静妃已经知道,之前顺天府查了此案?

    不光是这样。

    一个审结的案子,没有必要在此时提起。

    只有一个可能,静妃知晓陶五小姐的真实死因。

    当年的事除了陶正安、大太太和瑶华,另有人知道的清清楚楚。

    容华目光一闪。

    拿五小姐的死作威胁未免太可笑了些。

    她虽然是陶家的女儿,却没有半点盼着陶家荣华富贵的意思。之前顺天府查起此案,她之所以暂时压下那是因为没有真凭实据,即便能证实那中毒而死的就是陶五小姐,也没法让真正的凶手陶正安和大太太伏法。

    现在静妃提起此事,若是她真的有本事能让这件事就此重见天日,虽然多少会有损她的名声,她还是要感谢静妃的所作所为。

    怕只怕静妃不舍得下手。静妃何必要将一心想要依靠她的陶家置于死地,对静妃来说没有半点的好处。

    无非就是拿来做把柄罢了。

    虽然她很想知道当年她真正的死因,也不能因此就付出这样的代价。

    实在不值得。

    容华心底微微一笑,脸上却露出惊讶的表情,愣了半晌急忙道:“回去与静妃娘娘说,妾是外臣之妻随意去娘娘宫中恐有不便,”说着四下看看,一副不敢去的模样,又抬头解释,“我五妹妹的事静妃也听说了?经查是人诬告,请娘娘放心。”说着微微阖眼,转头向人群中走去。

    庄亲王妃恰好回过头来,看到武穆侯夫人舒展着面容,神情淡然地走过来,远处有一个宫女低着头快步退了下去。

    庄亲王妃的脸色顿时一变,武穆侯夫人不过是十六七岁娇娇弱弱的小姑娘,说起话来恭顺有礼,她以为会很容易……谁知道……

    庄亲王妃又仔细地看了武穆侯夫人陶氏一眼,陶氏脸上是波澜不惊的表情,眼睛看似清澈透明,目光一闪却深不见底。

    薛明睿娶了这样的女子,不知道怎么的庄亲王妃心里一寒。陶氏渐渐走上桥来,身影在她视线里越来越大。

    庄亲王妃想起庄亲王周晏宁为了工部贪墨的事在宫中跪了一晚请罪的事来,虽然皇上并没有怪罪,那几日家里的气氛压抑地让人惶惶不可终日。

    王爷辛辛苦苦才有今日的局面,差点就要功亏一篑。

    武穆侯薛明睿……

    王爷还想要将他收为己用,也就是王爷有那样宽广的胸襟。

    她费尽心思和静妃商量好对策,不但对付了皇贵妃,还能让武穆侯夫人不得不与她们站在一起。

    一切都安排妥当,却没想到武穆侯夫人陶氏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从进宫到现在,偏就不肯顺着她的意思。

    庄亲王妃忽然萌生一个可怕的想法。

    就是这样的人,看似无害却让人无法下手。

    武穆侯薛明睿,有陶氏这样的人在内宅,如果不早点除掉,将来说不定就要遗祸无穷。

    庄亲王妃想着向陶氏一步步走了过去。

第二百零八章 难逃罪责(上)

    第二百零八章难逃罪责(上)

    容华正在桥边走,冷不防胳膊被拉扯了一把,抬起头来一看,对上庄亲王妃温和的笑脸,“小心着些,这座桥不像皇太后走的那座正桥,桥面有些陡。收藏~牛*文*小说网http://www.uu234.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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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华微微一笑,“多谢王妃。”

    庄亲王妃道:“这样客气做什么。”说着话,顺便打量武穆侯夫人陶氏身上御赐的新云肩,陶氏身材纤细,长得虽然眉清目秀,却没有什么福相,打量过后轻微地笑了笑。

    庄亲王妃的笑意马上变成了夸赞,“武穆侯夫人年纪虽然小,却有贤名在外,刚才皇太后还又夸赞夫人,”顿了顿又问道,“平日里夫人都喜欢做什么?”

    容华看着庄亲王妃笑着回道:“也没有什么,只是拈拈针线……”

    庄亲王妃笑道:“我听说夫人要种朝廷的试种种子?”

    容华微微颌首,“只是这样想,还不知道能不能行。”

    容华和郑氏跟着庄亲王妃继续向前走,庄亲王妃笑着道:“要了试种田时不时就要去照料,很是辛苦。”

    容华点头道:“也是府里有两个懂农事的,就想着试一试。”

    庄亲王妃和气地笑道:“王府之前也种过试种的种子,第一年一无所获,第二年找了几个懂农事的还种出了些结果,”说着顿了顿,“夫人日后若是遇到的什么需要帮忙,就说一声。”

    容华客气着谢了。

    几个人向前走着,渐渐有别的夫人赶上来与庄亲王妃说话,容华和郑氏也就乐得退到了后面。

    夫人们对庄亲王妃都是毕恭毕敬,有些人话言话语中多少还有感激之意。

    郑氏低声道:“庄亲王妃是个和气、热心的,帮过不少人的忙。”

    容华看向边走边笑的庄亲王妃。

    庄亲王在朝中不是也被称为贤王?朝中的官员也有不少受了他的恩惠。怪不得这些皇子当中,庄亲王的呼声最高。

    ……

    长春殿内,皇贵妃身边的陈柔婉在皇贵妃耳边说了几句话,便来到西侧殿的小室内,里面有一个宫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陈柔婉坐在锦杌上,那宫女如同筛糠一样不停地在地上磕头,“奴婢真不是有意的,求柔婉饶命,求柔婉饶命。”

    陈柔婉冷笑一声,“在宫里做事,有什么能逃得过别人的眼睛?还不快说,你跟武穆侯夫人都说了些什么?”

    那宫女浑身一颤,“奴婢真的没有说什么,奴婢只是不小心烫了一位夫人的手指。”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当时谢柔婉也在,陈柔婉若是不信可以问问谢柔婉。”

    陈柔婉仍旧不为所动,“我看你还是嘴硬。”

    那宫女道:“服侍夫人们的宫女不止奴婢一个,奴婢真的什么都没说。”

    正说着话,又有宫女被传了进来。

    陈柔婉刚要盘问,只听身后有人道:“皇上已经走了。”

    陈柔婉连忙从小杌子上站起身,急匆匆地走出屋子。

    皇贵妃坐在临窗的大炕上,脸色煞白,陈柔婉将屋子里的宫女都遣出去,站立在一旁等着皇贵妃说话。

    “皇上说我是搬弄是非,”说着恨恨道,“真的有什么东西被带进宫中,恐怕就会说我是心肠狠毒,要害静妃母子的性命,我不过是提个醒,就怕将来有人会诬陷到我头上,难道皇上连这点都不明白?”

    陈柔婉跪下来请罪,“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没有拿到真凭实据,让贵妃娘娘受了谴责。”

    皇贵妃摇了摇头,“不是你的错,宫中就是这样,只要有半点疏忽就会……无论做什么都要小心,就算是得到恩宠不过是一时,年年都有新人入宫,常言说得好,色衰爱弛……”

    陈柔婉听得这话不由地道:“娘娘千万不要这样说,娘娘正值青春,再说静妃能入宫还不是因为有娘娘。”

    皇贵妃摇摇头,“说这些都没有用,都怪我看错了人。”她一手照应的人,竟然也要攀着她的肩膀爬上去。本来以为已经抓住静妃的把柄,没想到静妃却给她设了个陷阱。

    静妃是拿准了她的心思,她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现在这个局势,她不能有半点的差池,否则就要功亏一篑。

    陈柔婉道:“奴婢现在也不明白,静妃到底是不是要从宫外带东西嫁祸给娘娘。”

    静妃轻蔑地一笑,“你还没看明白,这是静妃设的陷阱,只因为我太急切想抓住她的把柄,才会着了她的道,这是武穆侯夫人没有去静妃那里,若是果然去了,或者让人捎了东西给静妃,我前去捉脏不成,诬赖了静妃,到那时就会弄的众人皆知,宫里人要看我笑话,被请进宫内赴宴的外命妇也会看我的笑话。静妃选今天这个时机,不是陷阱又是什么?”

    陈柔婉听了这话才恍然大悟,再想想今日之险,顿时惊了一身的冷汗。

    ……

    弘德殿内,皇帝将手里的书放下,听旁边的内侍回话。

    “庄亲王妃和蔡夫人说的话多一些,安亲王妃的礼物最贵重,现在众位外命妇陪着老夫人在御花园里。”

    “武穆侯夫人呢?”皇帝不经意地问起。

    内侍道:“武穆侯夫人话不多,只和定南伯世子夫人在一起多说了几句话。”

    皇帝点了点头。

    内侍又道:“皇贵妃将那两个宫女放了出来。”

    皇帝不说话,瞥了内侍一眼,内侍顿时躬身退后几步立在一旁。

    视听灵敏。这是庄亲王小时候他给的评价。

    今日武穆侯夫人在宫里遇见的事,给她这四个字不为过。

    只是聪明人多,能做对事的人却极少。

    ……

    皇太后身边的女官上前服侍皇太后,趁着众人不注意皇太后耳边说了几句话,皇太后点了点头,笑着道:“将东西呈上来吧”

    皇太后话音一落,宫人们便将给外命妇的赏赐都端了上来。

    外命妇急忙跪下谢恩。

    皇太后笑道:“好了,好了,都起来吧”

    赏赐的皆是大内敕造带有内务府印字的首饰,皇太后笑道:“哀家是老了,你们可还都是好年纪。”

    众人皆笑了。

    容华从宫人捧着的托盘中将掐金丝点翠串珠步摇拿在手里,簪子漂亮精细,皇太后又特意提了女容,是告诫众人要恪守妇人的本分。

    众人将皇太后送走,之后领路的女官才又将众人引出宫中。待走到轿子旁边,容华转头看了看定南伯世子妇人郑氏,郑氏露出些笑容向容华点点头,然后一同转身上了轿子。

    容华坐在轿中,轿子被轻轻抬起,容华也舒了口气。虽然早有准备,宫中的情况却是瞬息万变。

    只是短暂的几个时辰。

    定南伯世子妇人郑氏的帮衬,庄亲王妃的神情闪烁,安亲王妃的主动示好,皇太后颇有深意的赏赐,还有静妃的深沉的心机……

    看样子静妃是站在了庄亲王一边。一面靠着庄亲王,一面控制陶家,这样才能顺顺利利地诞下肚子里的孩子,只要静妃肚子里的是皇子,依照本朝的法度,一旦皇帝大行,后妃育有皇子的,皇子成年建府之后,可将后妃接去皇子府颐养天年。

    是要老死宫中,还是将来能随皇子出宫,静妃好不容易得到了机会选择,一定不会放过,

    陶家想要逃出静妃的控制是不可能了,除非像她想的那样,陶正安退出官场……也好,静妃这样一番话,倒给了她个由头。

    容华正想着,轿子停下来。

    外命妇陆续从轿子里出来,递交了宫牌经内侍检查出宫。

    宫门外各府的马车已经等在那里。

    容华和郑氏说了几句话,郑氏笑道:“过几日请夫人来府里坐坐。”

    容华笑道:“我也正要请夫人。”

    郑氏也笑了。

    进宫时热闹中多了些恭谨,出宫时众人都松了口气,脚步也快起来,一会儿功夫车马就走了大半,容华坐在马车里,锦秀忙着拿了垫子给容华垫在腰上,又将汤和糕点拿了出来。

    容华不禁诧异,“这是什么时候买的?”

    锦秀笑道:“不是奴婢去买来的,奴婢以为少夫人进宫哪里就缺了这些,就没有想那么多。还是侯爷打发人送来的,少夫人出宫之前刚送来一会儿,都是温的,正好吃,还有用冰镇了的梅子茶。”

    容华微微一笑,看了这些吃食还真的饿了。

    锦秀吩咐外面赶车的慢一些,容华喝了梅子茶又吃了些点心,刚用绢子净了手,马车在前面拐了个弯,忽然之间停了下来。

    容华看看锦秀,锦秀就要开口询问。

    外面传来声音道:“劳烦将这帖子交给武穆侯夫人。”

    婆子很快将红色的帖子递了进来。

    容华打开一看,是安亲王妃拜访的帖子。

    这么快,之前才提到要去向老夫人问安,刚出了宫帖子就送进了马车。

    等到安亲王府的人走了,马车继续前行。

    容华将安亲王妃送来的帖子放好,马车忽然骤然一停,整个车厢顿时猛然一顿,容华丝毫没有准备,整个人不由地向前扑去。

    与此同时,马匹长嘶一声,赶车的马夫嘶声喊叫道:“快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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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难逃罪责(中)

    “李夫紧拉着缰绳又惊又怕几欲拉扯不住,忽然之间眼前影子一闪,手里顿时一轻,挽在手掌上的缰绳已经被人夺了过去,那人站在马车上,风吹的衣襟翻飞,一手持缰绳,细长的眼睛一眯沉稳淡定。(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拉车的马匹两只前蹄悬空而起,跟车的婆子手紧紧地扒住马车,脸上露出惊恐。车厢里锦秀先上拼了一步扶住容华”容华才没有撞在对面的车厢上。

    容华坐下来和锦秀两个人互相拉扯,车厢左右晃动了几下,马匹又是一声嘶叫,马车才算是平稳地停了下来,只听外面有人喊了一声,“侯爷。”容华看一眼锦秀,锦秀上前打开车厢门,挑开帘子,还没看清楚目前的情形,街面上已经有人聚集过来,锦秀连忙放下帘子。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才那声叫喊,应该是薛明睿在外面,容华微微稳下心神,听着外面的声音。

    跟车的车夫选了一条稍远的路回薛府,比起走那条近路需要多绕一条街道,就是因为这条路稍宽敞一些,两边也没有许多摆摊的商贩,可谁知道马车刚刚驰起来忽然有一个妇人迎着马车冲了过来,那车夫一看之下登时惊的目瞪口呆,使劲拉紧了缰绳,口里呼喝那妇人,“快躲开。”

    那妇人却是不躲不避,整个人眼见就要到了马蹄下,那车夫也登然乱了阵脚,直盯着那妇人,忘记用双手去揽那缰绳,多亏侯爷及时跳上了马车,又有身边的小厮上前将那妇人拽到一旁,这才免去了祸事。

    那妇人虽被拦下,却红着眼睛,硬是挣脱了那小厮仍旧要冲上前。

    又有人上前帮忙拦住,那妇人张嘴哭起来,“你们这些达官显贵,只会欺凌我们这些妇得……,…我那孩子才几岁,竟然被你们拉进了衙门,现在生死未卜,那几岁的孩子又有什么罪过?武穆侯夫人假意救我孩儿,还不是为了拿我孩儿去谋富贵,现在他已经不是施冲的孩子,已经过继在我们家,和那罪官施勉、施冲没有了半点关系啊!”

    容华在马车里听的清清楚楚。

    只听又有一个温润的声音道:“你先别急,凡事要问清楚,不要听信了别人的话。”

    容华听得这个声音脸色不由地一变。

    赵宣桓和那妇人说完话,让随身侍从帮忙看着那施家的妇人”这边上前与薛明睿说话,“侯爷。”眼睛看了一眼车厢。

    薛明睿已经下了马车,走到车厢前,“多谢世子帮忙。”

    赵宣桓忙道:“侯爷不要客气,我也是恰好路过。”

    锦秀拉开些帘子,不等薛明睿询问已经道:“侯爷放心,少夫人只是受了些惊吓。”

    赵宣桓本要移开目光,心中关切,眼睛也不由地扫过去,透过帘子的缝隙,看到车厢里那个淡雅、秀丽的面容,嘴唇一抿,目光怡然、波澜不惊”向这边微微颌首,然后弯起嘴唇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微笑,赵宣桓只觉得瞬间全身的血液一下子被抽走”呼吸一滞又瞬间涌入心脏,站在那里动弹不得,身体忽冷忽热,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人和旧日脑海里深深印刻的影子顿时重合在一起。

    薛明睿放下车帘转过头来,赵宣桓的目光仍旧怔怔地望过来,薛明睿皱起眉头看过去。

    赵宣桓抬起头与薛明睿的视线撞在一起,那双细长的眼睛似利刃一般带着让人胆颤的寒气直逼过来,让赵宣桓目光一缩顿时醒悟”头一低讪讪地道:“那妇人大概对侯爷有些误会,施勉家的孙儿……,…”

    薛明睿淡谈地道:“待问清楚”我自会处理。”

    赵宣桓脸一僵,似是有些尴尬道:“那我就告辞了。”不敢再向马车方向看一眼,几乎落荒而逃。

    赵家的侍从连忙跟了上去。

    赵宣桓上了马”扯了缰绳,马撤开蹄子跑起来,他心脏随着马蹄声音慌跳个不停,整个人如在云端,再回想起那抹笑容,却并不是为他而绽放,顿时睁大眼睛心神乱成一团。

    等到赵宣桓离开,容华低声叫住薛明睿,“侯爷,离府里不远了,毕竟是因为我们家的马车受了惊吓,不如……”

    薛明睿道:“好,让人护着你先回府,剩下的事我来安排。”薛明睿看看身边的小厮。

    那小厮上前道:“侯爷放心,我和尤大一定将少夫人妥善送回府。”

    容华吩咐跟车的婆子留下来照应那妇人,这才让马车渐渐前行。

    锦秀在车厢里已经忙成一团,容华手肘撞到了车厢里装饰的木栏,锦秀正急着查看。

    容华摇摇头,“现在好多了。”刚撞上之时竟然一时疼得麻木不能动,现在渐渐好些了,只觉得手肘处一阵钝痛,好在她穿在外面的诰命服稍厚一些,否则说不定就要蹭破了。

    锦秀声音急切,“这可怎么好,一定是伤到了,不如让人先去知会郎中,也好等少夫人一进府里,马上就能让郎中配些药来敷上。”

    容华摇摇头,“不过是撞了一下,哪有那么严重,屋里有外伤的药,上一些就走了。”

    锦秀仍旧不放心,却也只能到了府里才能查看。

    不一会儿马车到了薛府,容华还没下车,就听锦秀在外面道:“夫人。”

    容华微微一惊急忙从车厢里出来,薛亦双、薛亦宛、春尧等人果然站在垂huā门等着,薛夫人也正从里面出来。

    看见容华,薛夫人这才松了口气。

    容华忙下车上前给薛夫人行了礼,“娘怎么出来了。”

    薛夫人道:“明睿打发人回来说了,我实在不放心就出来看看,不自觉就走了出来”,说着上上下下将容华看了看,“有没有伤到哪里?明睿已经请了郎中,一会儿郎中来子,好让你身边的丫鬟与郎中说说。”

    容华上前道:“娘放心吧”没有什么大碍,多亏侯爷及时拉住了缰绳。”

    薛夫人神情这才自在了些,拉起容华的手,边向府里走边道:“睿儿让人回来说,可将我吓了一跳,以后出门还是多带几个人。”

    容华微微一笑点点头,“让娘惦记了。

    薛夫人道只要你没事就好。”

    容华看看跟在一旁的薛亦双、薛亦宛,亦双、亦宛都向容华点点头。

    一场虚惊”大家都松口气。

    容华想到那拦车的妇人,低声道:“娘,我想叫几个婆子去接应一下那妇人,毕竟是女眷,有什么事侯爷也不好问,倒不如我出面请进府里问清楚,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之前薛明睿和荣川也说过施勉孙儿的事,刑部拿一个孩子做要挟本就不该,案子没审清楚却牵连到无辜妇孺,于情理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那妇人悲戚的哭声,也让人听着动容,人命关天,不能大意处理。

    再说,定南伯世子荣川的意思,这案子说不定还要落到薛明睿身上……

    薛夫人本来没想到这些,听容华这样一说,也觉得有些道理”“你和睿儿说了吗?”

    容华道:“侯爷的意思也是要问清楚才好。”

    薛夫人点头道:“那你就去安排吧!”

    容华转头吩咐锦秀,“去叫牛婆子,再带上几个人去迎迎侯爷。”

    锦秀急忙去安排。

    容华转过头又笑着向薛夫人道:“娘”我不换衣服直接去给老夫人请个安行不行?”她安排人去接那妇人总要跟老夫人说一声,再回去换衣服恐怕就会来不及,倒不如直接过去。

    薛夫人看看容华戴着的彩冠”“那有什么不行,就是怕你穿戴着诰服、彩冠太辛苦。”

    薛夫人不太爱说话,心里却是极好的,听到消息还会从府里迎出来”容华心里一热,“一开始穿戴还觉得很沉,渐渐的就适应了,现在娘说起来,还真觉得越来越重了。”

    薛夫人笑道:“还不就是这样。”

    过了月亮门,走上走廊,容华道:“安亲王妃送了帖子,明日要来呢。”

    薛夫人有些意外。

    容华道:“只是说要来给老夫人请安。”

    薛夫人点点头,“我记得这些年安亲王妃只来过两三次,还是在老夫人过寿的时候。”

    平日里交往也不多,又不是节庆。

    容华眼前浮起安亲王妃闪烁其词的模样,无事不登三宝殿。

    容华和薛夫人、亦双、亦宛进了老夫人的院子,雪玉从屋子里出来打帘道:“夫人、少夫人、五小姐、六小姐来了。”

    容华进了屋给老夫人行礼,老夫人连连招手,“容华快过来让我瞧瞧,伤到哪里没有?到底是怎么回事?”

    容华将遇到那妇人的事说了一遍,又说让婆子去接应那妇人进府。

    老夫人看着容华点点头,“既然有了这样的事就要说清楚,免得让人误会,既然是女眷,你就出面也是应当”,说着慈祥地笑道,“只是你刚从宫里回来,又受了伤,现在又要辛苦。”

    容华笑道:“我也不累。”说着将安亲王妃的帖子拿给老夫人。

    老夫人看看帖子,只笑道:“也是好久没见了。”将帖子递给李妈妈,吩咐雪玉,“去少夫人房里,让少夫人的丫鬟拿一套干净衣物过来,再让孔家媳妇来给少夫人梳头。”

    容华急忙道:“不用那么麻烦,我回房里换就走了。”

    老夫人笑道:“我还不知道这身衣服,穿着好看只是太沉了些,你在宫里累了一天了,早些换了衣服也能舒坦些。”

    薛夫人也在一旁道:“既然老夫人这样说,你就进屋将衣服换下来吧!”

    容华这才肯依了。

    进了内室,香玉忙从屋子里出来伺候。

    头上的彩冠卸下来,容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再将诰命服脱下来,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轻了许多,香玉小心翼翼地查看容华伤到的手肘,看到一大片淤青急忙道:“我去让人取冰来给少夫人敷一敷。”

    容华道:“还是等晚上的时候再说吧。”

    香玉劝道:“只是用布袋子绑一下,一会儿就好了,拖到晚上恐怕还要严重。”说着去药柜子里拿出布袋,“少夫人看看,很轻便的。之前得了好料子给小少爷缝的,就想着不如再多做一个备用,料子用的好,一时半刻也透不湿。”

    看到容华点头,香玉忙去安排小丫鬟取冰。

    容华看着香玉做事妥当的样子,将来即便是嫁出去了,回来之后也一定会做了管事妈妈,老夫人之前将香玉的嫁妆单子给她看,现在又让香玉来侍候她,这里面的用意她又怎么会不明白。

    春尧将衣服取了过来,容华敷了冰又重新梳了头发才从屋子里出来。

    锦秀正好进来禀告婆子已经将施氏接进府了。

    容华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道:“快去吧!”

    容华从老夫人屋子里出来,问锦秀,“侯爷没回来?”

    锦秀道:“侯爷让人捎信回来,说是侯爷去衙里了。”

    容华点点头,。

    锦秀又道:“侯爷身边的小厮还让我带话给夫人,侯爷接了工部贪墨的案子。”

    容华心里一沉,果然是她想的那般,容华转过头去看锦秀,“让厨房做一些小孩子喜欢吃的东西,再让人去成衣匠那里买几件七八岁小孩子穿的衣服,一会儿郎中来了让郎中在府里等着。”

    锦秀道:“少夫人的意思,侯爷会将施家小少爷带回来?”

    容华道:“我只是猜测。希望侯爷能顺利……”

    锦秀下去安排许多事,容华带着春尧进了屋。

    木槿撩开侧室的帘子让容华进去,施氏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了容华的脚步声,施氏抬起头来,本来绷着的脸又强硬了几分,抿了抿干裂的嘴唇,面前的茶水碰也不碰。

    容华走上前坐在施氏旁边的椅子上,“可是施良的妻室施二奶奶?”

    施氏听得这话不由地一惊,侧头看向武穆侯夹人。

第二百一十章 难逃罪责(下)

    第二百一十章难逃罪责(下)

    只见武穆侯夫人目光清澈,表情温和,“虽说施良是施家四房偏支的族人,却和施勉、施冲同属一房,施良施二爷无官无职却为人耿直忠厚,家里有祖上传下来的田地,家境算不上富贵也是殷实,施二爷膝下无子,正想要从族中过继子嗣,可惜却一直没有合适的。wwww.TTZW365。COM书友整~理提~供”容华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施二奶奶眼睛渐渐地睁大,表情诧异。

    “施晋州这孩子是施勉的孙儿、施冲的儿子,施勉、施冲贪墨获罪,孩子又没有半点的过错,况且施晋州天生聪颖好学,只要好好教导将来必定成才。”

    施二奶奶手指一抖,张开了嘴唇。

    容华微微一笑,“二奶奶请喝茶。”

    施二奶奶听得这话,几乎无意识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杯花茶带着一丝清甜,让她攥在一起的心似是微微舒展了些。

    容华接着道:“施家乃是大族,也有许多族人家中富贵,养个族人之子是十分容易的事。”

    施二奶奶似是又话要说。

    容华已经道:“却没有人能比得上施二爷的脾性。”

    施二奶奶听得这话脸上表情复杂,抬起头看向容华,目光赞同中又带着些羞愧。

    容华道:“这是侯爷回来和我说的原话,我一个足不出户的妇人如何能打听得到这样多?二奶奶可知道这里面的意思?”

    施二奶奶从座位上站起身就要向容华行礼,容华起身忙将施二奶奶扶起来。

    施二奶奶道:“我家二爷用了不少银子从刑部打听,说要利用晋州来逼迫大老爷认罪,晋州只是个孩子,进了刑部那种地方如何能受得了,更何况这些日子晋州这孩子亲眼见了家里的情形,本来就已经茶饭不思,整日里被惊吓的瑟瑟发抖,我恐怕孩子会出事……”说着看了容华一眼,“又听说是侯爷接了这个案子,家里人都说之前侯爷将晋州救起来还不死是为了今天。”

    容华道:“二奶奶想想,若是侯爷想要利用晋州这孩子,何必这样大费周章将晋州送去二爷家里?既然早就知道二爷和二奶奶的脾性,将来要出孩子必定不易,又何必自己给自己找这样的麻烦?”

    施二奶奶面孔苍白,“我这是昏了头,”说着眼睛一红看着容华,“我见到晋州这孩子,心里就莫名的喜欢,那孩子的样子真是让人觉得心疼,相处的时候少这孩子的一举一动都牵着我的心,二爷一直想要个子嗣,现在好不容易和晋州有了这样的情分,却只能眼见着晋州……我只想着看着孩子受苦还不如我自己……就做出这样的事来,差点就……”

    “二奶奶也是过于关切才会如此。”

    施二奶奶掉了眼泪,“这可怎么好,晋州之前就差点伤了少夫人,今日我又做出这样的事来。”

    容华微微一笑宽慰道:“二奶奶快别这样想,之前侯爷回来说,我是没见到二奶奶的人,也不敢轻易有什么想法,今日见了,晋州这孩子虽然命苦却有后福。”

    施二奶奶听得这话,期望地抬起头,“少夫人的意思是……”

    容华道:“侯爷今日才接了这差事,也不知道能不能想到法子。”

    施二奶奶顿时惊喜,不说别的双膝跪在地上,“无论结果如何,我们全家都感谢侯爷、夫人的大恩。”

    容华又亲手将施二奶奶扶起来,“我们也是尽我们能做的。”

    施二奶奶眼泪不停地掉,又是愧疚又是感谢,和容华说了一阵子话,春尧进来道:“侯爷回来了。”

    容华和施二奶奶都起身迎了出去。

    薛明睿大步从外面进来,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人儿,施二奶奶见了整颗心都要扑出胸口。

    施晋州比容华第一次见的时候又瘦了许多,本来人就小,缩在炕上成了小小的一团。

    容华看看薛明睿,来不及说话,忙吩咐锦秀:“快去将郎中叫过来。”说完话转过身来看施晋州。

    那孩子大大的眼睛中满是怯意,看着满屋子的人瑟瑟发抖。

    容华看看施二奶奶,“二奶奶留下来照顾晋州,我和侯爷先出去一会儿。”抬起头询问地看薛明睿,薛明睿紧锁的眉头松开,轻微颌首。

    施晋州这孩子是在大牢里受了惊吓,见到陌生人才会如此,有施二奶奶在,他们倒不如出去。

    嘱咐好锦秀好好照应侧室里的施晋州,容华和薛明睿到套间里说话。

    进了门,容华将施二奶奶现在的情形说了一遍,“看样子应当是听信了别人的闲言碎语所以才会如此,现在侯爷将孩子从刑部要了回来,以后外面也不会再有人说侯爷想要利用妇孺立功,侯爷的案子也就能安心地审下去。”

    只要能顺利地审结了案子,替朝廷排忧解难,薛明睿的孤臣才能就这样做下去。

    薛明睿脸色仍旧阴沉。

    容华刚要再劝慰。

    清亮的声音已经道:“我已经让人将车夫换成了给我赶车的徐大,徐大有几把力气,一直跟在我身边,有什么事也知道应变,以后但凡你出去,都让徐大跟着,另外,跟车的婆子你也换几个持重的,出去的时候多带几个,我还吩咐管事的多拨几个家人跟车。”

    没想到薛明睿会这样处置,容华有些惊讶,“这次也不怪车夫,突然冒出个人来,任谁都会慌张,再说侯爷在外面,身边自然要跟最堪用的,妾身出去的时候不多,这种事又不会总遇到。”

    容华抬起头来,对上薛明睿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他薄薄的嘴唇一抿没有半点笑意,“每房婆子虽都有定制,也不是不能更改,若是你不好去说,我去知会祖母。”

    容华心中一颤。

    “即便是有人说我利用妇孺,不过就是在皇上面上获罪,以后还有机会再转圜,”他秀丽的眉毛皱起来,仔细地看向容华,“妻室我就只有一个。”

    容华鼻子不由地一酸,垂下头来,忽然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被抱着坐在薛明睿怀里,“我看看你的伤。”

    修长的手指碰向她的手肘,冰袋里的冰块已经融化了许多,“哪里能敷这么长时间。”

    薛明睿伸手将冰袋解下来。

    冰袋落在他掌心里,她整个人似乎一下子暖起来。

    ……

    郎中开了药剂,施晋州紧紧地抓着施二奶奶,生怕她会走掉似的。

    这样是好事,至少知道依赖亲人,容华走上前,让丫鬟将干净的衣物和准备好的吃食都拿上来,看看施晋州然后转头看二奶奶,“郎中刚才嘱咐了,恐是要多养些日子,免得日后落了病根,一会儿二奶奶给晋州换了衣物,看看有没有什么伤处,郎中还等在外面。”

    施二奶奶感谢容华的周详,却也不知道该怎样言语,想给容华行大礼,施晋州又拉得她紧,只好行了半礼。

    容华道:“二奶奶不可再这样。”

    施二奶奶道:“孩子被吓坏了,等过几日养好了,一定让他来给侯爷、夫人磕头。”

    容华出去,等施二奶奶给施晋州换了衣物,知道孩子身上没有什么外伤,二奶奶又哄着施晋州吃了些吃食。

    容华正要说安排车马将二人送回施家的事,苏长久进来道:“施家二爷跪在府门外,说是要向侯爷、夫人请罪的。”

    容华刚要嘱咐人将施二爷扶起来,二奶奶急忙道:“他这个人倔强心里有愧一定要如此,就算是拦也拦不住,少夫人就让他这样吧。”

    容华吩咐苏长久,“一定要让二爷起身,二爷不肯你便说,难不成要让侯爷亲自去说?”

    苏长久去请了施二爷起身,施二爷还是进府再三叩谢薛明睿。

    施家跟来了马车,容华将施二奶奶和施晋州送上车,施二奶奶试着让施晋州给容华磕头,没想到躲在施二奶奶身后的施晋州真的会怯生生地走出来,在容华身前跪下规规矩矩地磕了个头。

    ……

    安亲王府,安亲王爷听下属道:“奴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当是下面人孝敬给王爷的,就……就入了库……”

    安亲王爷顺手将手里的茶碗掷在那人脸上,怒道:“都是一群废物,那么多的银子却连问也不问一声。”

    那人被泼了一脸的水,哆嗦道:“也……也……不一定就是……再说数额也对不上……”

    安亲王爷道:“庄子上都查遍了没有?”

    那人顿时愣住,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还没有。”

    安亲王爷眼前一黑几欲晕倒,“快去查。”

    那人这才爬起来退下去。

    待人走了,安亲王妃脸色苍白地从后面出来,“王爷,到底是不是?”

    安亲王爷早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昨日查出一笔,今日又查出一笔,若是这样下去,恐怕……”

    安亲王妃整个人一颤,“也不一定就是,王爷先不要惊慌。”

    安亲王爷早已经瘫坐在椅子上,“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害我,我就知道……”说着猛然看向王妃,“无论怎么样,明日里去薛家一定要想尽办法,毕竟这案子交到了薛明睿手里。”不管事情到底是不是他想的那样,都要拉上薛家,这样才有机会脱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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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最良辰

    恭二太太在屋里听任妈妈说起今天的危险,不由地冷笑一声。“我当是受了什么伤,不过是撞了一下手臂,却捡了这样的便宜,施家回去之后一定会念她的恩情,就是外面人也会当她是个宽宏大量、心地善良的。”

    任妈妈又说起车夫的事,“处置的确重了一些,连跟车的婆子都受了牵连,而且是侯爷亲自吩咐处置的。”

    薛二太太看了任妈妈一眼,“所以说她是个假情假意的,好事都由她来做,坏事还有侯爷在前面顶着,她和任四小姐第一次来我们家的时候,我就看出来,她是个表里不一的,任四小姐虽然任性却性子直率,将来做了我家的媳妇也好管束。”

    任妈妈点头称是。

    薛二太太想起赶车的似是二门管事的孙婆子的亲戚,冷笑一声,“这些事不用我们来管,自然有人不肯罢休,一会儿有人来找我求情,你就说”

    薛二太太与任妈妈说完话,转身进了内室。

    薛崇义正在房里看书,心情极为舒畅,薛二太太上前道:“听说明日安亲王妃要来做客。”

    薛崇义放下书本有些诧异,“安亲王妃?”

    薛二太太目光闪烁,“安亲王世子年纪刚好,会不会是要……安亲王世子,将来那也是郡王。”

    薛崇义横了二太太一眼,“你没听过一句话,落架的凤凰不如鸡。”

    薛二太太笑着点头,“我也只是问问”说着顿了顿,“也是不巧,明日里我正好要去常宁伯府上……”

    容华在屋子里做针线,宝蓝色的长衫用新学来的针线绣内衬的衣角,红玉凑过来看,针线平实,“少夫人的针线越来越好了。”

    锦秀从外面进来”容华正和春尧说厨房的事,“以后中馈上的事要多教我一些。”说着想起她唯一一次下厨做出来的东西,中馈一应事引教嬷嬷都教过,她也用心记了,各种饭食不论怎么做一张口就能说的清清楚楚,却到了亲手做的时候,就不是那个样子。

    春尧有些诧异,“少夫人已经学的很好了,家里的点心哪个不是少夫人出的法子。”

    容华笑了,“有空我也去厨房做做。”反正薛明睿喜欢甜食。

    锦秀等红玉退下去这才到容华耳边道:“孙婆子去找了老夫人说话”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我让婆子去打听了,孙婆子抱怨说,老夫人不插手少夫人屋里的事。”

    容华点点头,“你下去找到苏长久家的,让她跟苏长久说,给车夫孙成在外府安排个差事。”孙成没有大错”不必要就赶出府去。

    春尧将小厨房做的点心和前些日做好的蜜线滚了一层糖霜端了上来,放在内室的桌子上。

    容华和锦秀说完话亲手铺了床,薛明睿从书房里出来,容华看看春尧、锦秀”两个人带着屋子里的丫鬟都退了下去。

    看她献宝似的说那两盘点心,不时地还用眼角偷偷地看他两眼。

    是怕他余怒未消宽解他?心里想着本来微微松开的眉头又皱起来,拿起公文在一旁看,不一会儿她果然凑上来,“侯爷还没处理完公事?”

    薛明睿眼睛不抬,难得的机会,很多时候都是在祖母和母亲房里吃饭”两个人坐在一起的时间很少,今天她又少有的主动。

    容华听他清亮的声音,“嗯”了一声,再看那裹着糖霜的点心,刚做出来的时候好吃”过一会儿味道就不大好了,咬咬嘴唇干脆将盘子端了来,伸手拿起一块放到他嘴边,“侯爷尝尝。”

    她眼鼻比往日要明亮,他逐渐地了解她的小心思,有些人越是要仗胆眼睛越亮。

    不过是喂他吃一块点心,却要下这样大的决心。

    虽然刚接手工部的案子,要看的公文不少,可是“……,到了嘴边的”他又不能不吃。

    他抬起头咬了一口点心接着看公文,容华不由地有些惊讶。

    手里拿着半个点心又不能放下”侧头看向薛明睿,清朗的眉眼,从来都是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让人一看就知道是规矩大的人。平日里脸上没有笑容,不怒自威。容华想了又想,薛明睿大概是急着处理公事,又不好拒绝她所以才会应付地吃一口。

    容华刚要起身说不打扰薛明睿看公文,自己去做针线,不料薛明睿抬起头又要点心,容华道:“我还以为侯爷不喜欢不吃了。”

    怎么不吃?糖霜入口即化,沁人心脾的甜。

    “让丫鬟打些水来。”

    吃完了点心就要梳洗?容华心中有些疑惑,低头看了那公文一眼,密密麻麻的小字均是枯燥的字眼,大概是要精神一下。

    容华让木槿将水打来,伺候薛明睿洗了,木槿将水端下去。容华看看桌子上的灯,刚要过去剪灯huā,整个人忽然被人抱了起来。

    “侯爷。”容华不禁惊呼了一声。

    灯光下俏丽的脸颊上带着抹羞涩,他俯下头在亲吻她的嘴唇,娇艳的光泽如同裹着糖霜让人心猿意马。

    “薛明睿。”

    他的心不由地一跳。

    房事他确实懂得不多,虽然身边一直有大丫鬟,外面也总会遇到应酬,他却一直不近女色,人一旦养成了习惯很难更改,在朝堂上不可轻信任何人,任何一种迎合都可能别有用意,对待身边人也就渐渐如此,只要不是自己承认的很难近身,渐渐地府里人都知道他的脾气,除了祖母房里出来的海玉,别人也没有胆子在他身边久留。

    只有自己的妻子才是被他承认的,唯一能让他在意的人。

    床第间的事该是很容易,他从来未多想过,至少水到渠成。真正到了洞房huā烛夜,瞧着她紧皱眉头,害怕的样子也就半途而废。

    也许哪里有些不对头,他还真的翻出书来瞧,偷偷摸摸的样子,真是可笑。薛明睿伸手将容华头上固定长发的簪子抽出来”低下头来与容华贴着额头,她轻轻浅浅的呼吸带着huā瓣的香气。

    想起自己那种可笑的行为“……,他又不是十五六岁的小孩子。他是武穆侯薛明睿,一举一动已经能让人望而生畏。

    却还是小心翼翼,整颗心紧绷着,比金銮殿上面圣还谨慎。

    惧怕可以克服,只要有胆色敢作为。

    喜爱却不一样,发自内心无法遮掩。

    他细长的眼睛沉醉、迷离,让她心跳猛然之间快了许多,今天有些奇怪,不过是一个眼神就让人心慌。

    什么时候她就变得这样脆弱。

    几次轻轻的亲吻,容华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声渐重,薛明睿却似仍旧游刃有余,修长的手指沿着她的腰肢渐渐向上,然后倾身过来,他的灼热抵在她的腿上,似是有脉搏般有规律的跳动她慌乱地想躲开却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他一丝丝地推进,渐渐顺理成章……“……

    她的身体一缩,他的手紧紧握住她的腰肢不允许她闪躲,低声在她耳边“别怕我,别躲开。”

    她的胸口像是被渐渐撑开一般,到了极致猛然一酸。

    早上新铺的翠蓝色被褥被揭开扔在l旁,她想起身穿衣服却被他抱在怀里,这个样子,不合礼数又荒唐,万一被人知道那可怎么才好。

    “侯爷还有公文没看完吧?”这次工部贪墨的案子一定十分辣手,不然也不会落在薛明睿头上。

    “贪墨的银子怎么也找不到。”薛明睿手指抚过容华的鬓角。

    第一次面颊粉红,鬓角出了汗。

    “没有银子,无法定案吧!”多少银子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这样的大案却半点银子也没查抄出来。

    这种案子,越早具结越好,皇上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不管查没查出来,施勉都已经定了死罪,任谁是施勉上面的人只要他聪明都会将银子放在明显的地方,早结案也少牵连不少的人。

    这银子怎么也寻不到,那就是做了周密的安排。

    “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容华缩在薛明睿怀里手脚用不上半点力气。

    无论如何,这种事宜早不宜迟。

    薛明睿微微一笑“不怕查不出来,关键是查出之后”

    查出来之后。

    容华忽然想到,“王爷的府邸总没有人敢去查,不管是安亲王、庄亲王、英亲王都有几处别院“……”

    薛明睿轻微颌首。

    “明日安亲王妃还要来府里”容华转过身看薛明睿,“侯爷。”一不小心就会掉入别人的圈套,为人所用。

    “安亲王妃来了也就能知晓大半,到时候我让小厮去知会侯爷。”

    “不要太辛苦,让小厨房多盹些汤补补身子。你的腰还没有我一掌宽。”

    容华红了脸,“是侯爷的手大。”

    听着怀里的人呼吸渐渐平稳,他也舒展了眉角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她怎么也不想起身,好像睁眼闭眼之间天就亮了。

    木槿进屋服侍容华起床,容华缩在被窝里,让木槿去拿一套干净的小衣。

    木槿笑道:“都已经准备好了。”

    容华低头一看,昨晚扔下来的褥子也被收走了。

    容华尽量不去想婆子收褥子时的表情,虽然是新婚,也不能日日换新床铺,少不得要让人笑话。

    木槿上前伺候容华穿小衣,锦秀进来问,“少夫人的伤是不是能敷药了。”

    容华这才想起来,抬起手来看,胳膊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敷了一层药,这才想起来朦胧中好像薛明睿……

    木槿也道:“咦,少夫人的伤已经敷了药。”

    这丫头嘴最快。

    锦秀先是诧异,转念一想立即低头笑了。

    容华看了锦秀一眼,“快去给我拿那件深蓝满地金的纱衫来。”

    锦秀笑着应了。

    穿好衣服吃了早饭,容华去老夫人屋里请安。

    老夫人道:“你二婶今天要去常宁伯府里。”

    昨天还没听说二太太要去常宁伯府,大概是知道安亲王妃来的消息。容华心里思量,脸上不动声色,“是不是三弟的婚事”

    老夫人微微一笑,“既然阴阳先生合过了八字,就将明雳的庚帖正式送过去。定下来,也好知会明雳和四小姐。”

    容华点点头。

    老夫人又道:“安亲王妃过来,我想听戏就免了,你去准备宴席,少不得要多说一句话,一眨眼就到了中午,不可怠慢了王妃。”

    这是要她早些准备宴席,也是要支开她的意思,老夫人还是护着小辈人的。

    容华给薛夫人请了安,去厨房将宴席安排妥当,让人在huā厅里多摆了插瓶,转身出来,正好碰到外面的人来报,“安亲王府的马车要到了。”

    容华忙去接了薛夫人到垂huā门前迎接。

    王府的马车停下,容华和薛夫人上前几步,安亲王妃已经被人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薛夫人、容华忙上前给安亲王妃行礼。

    安亲王妃一脸的笑容看起来异常的亲和,急忙回了礼,“也不是外人,哪有这么多虚礼”边与薛夫人向前走,边又道,“昨日在宫中见到少夫人,也没能说上几句话,就想着今天来给老夫人请个安。”

    薛夫人礼貌地笑道:“王妃客气了。”

    安亲王妃道:“我小时候经常跟着母亲来给老夫人请安,就是这些年事情太多总是不得时间。”

    却连小时候得情谊都说了出来。

    容华仔细看过责,安亲王妃虽然笑着脸上却有几分的忧愁,似是有什么心事。

    昨晚她和薛明睿说起的事,现在看来有八成“…

    进了huā厅,安亲王妃忙上前给老夫人行礼。

    老夫人笑着让安亲王妃坐在身边的椅子上,亲切地说起话来。

    安亲王妃忙将礼物拿给老夫人,是一串小叶紫檀的佛珠。

    老夫人拿在手里,安亲王妃笑着道:“长公主还记不记得,我小时候扯坏长公主的一串佛珠,当时长公主笑着跟我母亲说,要我将来长大的时候赔来。”

    老夫人微微思量笑着道:“怎么不记得”说着叹口气,“可惜你母亲,小小年纪就……你这些年也是不容易。”

    安亲王妃的眼圈陡然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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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性命攸关(上)

    容华看到这种情形,忙提起要跟薛夫人从huā厅里出来去看老师,只留下老夫人和安亲王妃说话”薛夫人走到厨房坐下来,听厨娘将容华昨日吩咐的说了一遍。(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虽然都是普通的饭食却是府里做的拿手的,安亲王妃祖籍便是京师”大多是有名的京菜。

    容华道:“今日用的家使都是老夫人屋子里新拿的,娘放心吧不会慢待了王妃。”,薛夫人点集头和容华出了厨房回到huā厅。

    走上长廊,左右没有旁人,薛夫人道:“安亲王妃似是带了不少的礼物”,”说着皱皱眉头,“不如你去和亦双说一声,跟她说身上不舒服就留在屋里休息。”

    容华心里微微一惊,“娘”这个时候恐怕有些不妥。”,这一来一去的时候”安亲王妃和老夫人已经说了一阵话。

    安亲王妃道:“原本是要让永晟跟着一起来的,只是永晟临时有了差事,还不知一会儿能不能过来。”

    容华重新坐回座位。

    安亲王世子周永晟?

    老夫人笑道:“世子年少有为,正是该为朝廷奔忙,王妃说这些就是客气了。”,安亲王妃低头笑了,容华看过去安亲王妃的眼角红了一片,想来是说起伤心事在老夫人面前落了泪。

    安亲王妃的娘家以前和薛家经常来往”安亲王妃的母亲周氏和老夫人颇有几分的交情”安亲王妃将周氏搬了出来,老夫人也陪着掉了一回眼泪。

    话局打开了,等到丫鬟换了茶,安亲王妃果然说起朝局,“侯爷能办下那么大的差事真是不易”王爷总说要请侯爷叙叙,虽然总是在朝堂上碰面”却难得说上几句话的。”,难在面子上说清楚的话”那就是sī事了。

    老夫人没说让薛明睿前去拜会的话,安亲王妃喝了。茶,只能接着说:“只是现在的朝局”不瞒长公主,王爷不论做什么都十分小心”生怕走错一步。”

    老夫人叹口气”,“为朝廷办事如履薄冰”还不都是一样,他们在外面整日让人担惊受怕,前些日子明睿在堤上,我有好几日晚上都睡不着觉。”

    安亲王妃道:“可不是,我总说这种样子”倒还不如贫民百姓了。”

    老夫人笑道:“世法平等,倒是佛家语。”,一句佛理就将安亲王妃的话岔了过去”安亲王妃手一顿不好再开。”只笑着道:“还是长公主有佛心。”说着话似是想起了什么”忙让丫鬟将礼物拿上来,“这是给府里几位小姐的顽物,上次见几位小姐是几年拼了,我记得当时五小姐还是这般的个子”,说着亲昵地在自己身上比了比”“现在已经及笄了吧?”,老夫人笑了,“也是才刚及笄。”,安亲王妃说起薛亦双,薛夹人抬起头来”正好对上安亲王妃灼灼的目光”,“五小姐娴静”长得粉雕玉琢的,心性也好。”

    薛夫人笑道:“夫人谬赞了。”,安亲王妃道:“也不知一会儿能不能见到小姐们?”,老夫人道:,“因常宁伯府早下子帖子”二媳fù带着九丫头、十丫头去府上做客了,现在只有五丫头、六丫头、七丫头、八丫头几个在家……”,”

    安亲王妃一听笑起来,“有几个小姐”也热闹。”,既然这样说”拒绝就是失礼,老夫人笑着道:“让人去将几个丫头叫来见过王妃。”,李妈妈、雪玉等人忙去与小姐们说了。

    不一会儿三太太、四太太带着几位小姐都来了,安亲王妃将礼物亲手递给几位小姐,轮到薛亦双的时候,安亲王妃将特意来来回回将薛亦双看了几遍,这才笑着道:“真是女大十八变,五小姐越长越漂亮了。”

    三太太坐在下面的位置”将离安亲王妃近的位置空给了薛亦双。

    容华向三房的七小姐、八小姐身上看了看,打扮异常朴素,甚至比平日里不喜欢戴金银的亦宛还不如。

    三太太是精打细算,二太太带着小姐们去了常宁伯府,她也看出了苗头”早早就远远地退开,一副要置身事外的模样。

    只是这样的手段未免太拙劣的一些,容华收回自己的目光,嫌贫爱富总会被人看不起”即便是要自保却也不能做出这等有损声名的事。

    她虽然隐隐猜测出,也没有事先找借口让亦双避开,许多事并不是张嘴便能定下来的。

    时辰差不多了”容华从huā厅里出来查看宴席准备的如何,管事的婆子道:“宴席已经备好了。”

    容华正准备向老夫人禀告”外面的下人急急忙忙地进来道:“,安亲王世子来了。”,容华转身看向huā厅内”世子到底还是赶来了。

    容华进huā厅里向老夫人、安亲王妃禀告。

    安亲王妃顿时笑起来“。

    老夫人忙道:“快去将世子请进来。”

    容华吩咐下人去请世子,huā厅里的小姐们都回避去了里面的套间。

    老夫人笑着与安亲王妃道:“这孩子我也好久没见了。”

    安亲王妃抿嘴笑道:“可不是,时间过的真快,转眼孩子都长大了。”

    说着话,门口的丫鬟上前打帘”安亲王世子进了huā厅”容华抬起头看过去,英气的脸上带着几分沉稳,穿着宝蓝sè暗huā纹长袍,身上的点缀不多,腰间只垂了一块暖玉,上前几步向老夫人行了大礼”“姑祖母。”

    老大人急忙道:“快起来”快起来。”

    安亲王妃将众人介绍给世子”礼节过后”世子上前与老夫人说了些话”这才告退。

    老夫人将安亲王妃留下吃了宴席。

    吃了宴,安亲王妃又和老夫人坐了旧会儿,这才起身告辞,薛夫人、容华又将王妃送出垂huā门。

    安亲王妃的马车走了,容华这才将薛夫人送回屋子,然后到老夫人房里回话。

    老夫人在铺着锦捆蓉簟的塌上歇着,有两个丫头将从huā厅里取来的huā枝插在老夫人面前的huā斛里,见到容华进屋”李妈妈带着丫鬟们下去。

    容华上前将huā枝重新插好。

    老夫人看看笑了,“还是你懂得细致。”

    容华坐到榻上来,取过美人拳给老夫人捶tuǐ。

    老大人道:“快放下,一会儿这些让丫头们来做,你伤势未愈还是多多休息。咱们娘俩趁着清净说几句话。”

    容华执拗不过,只好将手里的东西放下。

    老夫人慈祥地笑笑,想起心中的事又叹口气,“我看安亲王妃是看上了亦双。”

    安亲王妃问了薛亦双平日里的喜好,眼睛又不停地在薛亦双身上打转,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安亲王世子虽然看起来为人谦和,身上没有贵族的傲气,只是现在这个时候……

    “我总觉得是跟侯爷这次的差事有关。”容华看向老夫人,将自己的想法说了”“昨晚听侯爷说,侯爷的差事是庄亲王保举的。工部贪墨的银子又始终没有下落,工部官员的家里、庄上都查抄了几遍,施勉只说冤枉不肯松口……”

    老夫人目光一闪,“明睿怎么说?”

    容华道:“侯爷的意思,银子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刚刚接手了案子,却说很快就会有消息。

    老大人叹口气,“安亲王爷不是个贪婪敛财的,也没有太深的城府。安亲王世子还是不错,为人比他父亲强许多,皇上很喜欢这个孙儿。”

    表面上只要查出银子就算是大功一件”其实重要的还在后面,连老夫人脸上都有了几分的忧虑,容华道:“老夫人放心,不是有诗说的好,圣朝无阕事。侯爷一定会将差事办好。”

    老大人抬起头来看容华,淡定、沉稳、bō澜不惊。

    “所以你才没有让亦双留在房里。”

    容华不由地惊讶。

    老夫人道:“你娘的性子我还是知道的”若不是称说了,亦双定是病在房里”若是这样我们家难免在人前失了礼数,这么早就摆出坚决的态度,明睿的差事就不好办了”说着笑了”“你做的好,比我年轻的时候要沉稳。”

    容华不好意思地笑了。

    从老夫人屋子里出来,容华将高越叫到跟前,“去衙里跟侯爷说,晚上家里有些事”问问侯爷能不能早些回家。”

    容华躺在榻上休息了一会儿”起来之后冯大媳fù梳了个慵妆髻”容华从镜中看了,冯大媳fù笑道:“少夫人真漂亮,多像咱们房里挂着的那幅图。”

    春睡图?

    容华笑了刚想让冯大媳fù重新梳个发髻”锦秀进来道:“少夫人,侯爷回来了。”

    薛明睿……还不到下衙的时辰。

    容华忙起身迎出去。

    薛明睿官服还未脱,娄在座位上不说话”比往日更多了几分的威严,春尧端了杯茶,然后和房里的丫鬟一起退了下去。

    容华走上前,“侯爷今天这么早。”

    薛明睿抬起头,目光深沉”“皇上限我三日结案。”

    容华顿时一惊,三日。

    “那侯呢……,…”

    薛明睿道:“朝堂上没有退路,我已经应了。”

    “这么短的时间。”

    “你让高越带了话”,薛明睿抬起头看容华,“我们就试一试。”

    容华一怔”“我也只是猜测”又没有真凭实据”万一错了,更何况安亲王府不可能让侯爷带人去搜。”

    薛明睿凝望着容华,“安亲王爷请我们明日去府里做客。”

第二百一十三章 性命攸关(中)

    安亲王爷怎么会在一天之内让王妃、世子来给老夫人请安,又请了薛明睿和她明日去府上做客?

    是因为朝堂上的三日之限?容华一双眼眸烁烁闪动,安亲王妃今天在老夫人屋里,似是要说什么却说不出口,分明是有难言之隐,府里人多,又不能明言,所以才会再请薛明睿和她去王府,到时候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要方便许多。wwww.TTZW365。COM阅读网)

    找借口不去说不定能置身事外,真的不去那三日之期到了,恐怕这案子还是结不了,以薛明睿的性子是肯定会主动迎上去而不是避开,薛明睿是担忧她,否则也不会赶回来说起这些,容华缓缓点头道:“安亲王妃送来了不少礼物,我们也确该回礼才是,妾身若是不去,就是我们没有诚意了。”

    她总是能一语言中他心里所想。

    薛明睿的手挽起容华,看她钗弹鬓松,伸出手来扶了扶。

    容华笑道:“是媳妇子随便绾的髻,正要梳回来。”

    薛明睿眼睛中也有了笑意,“好看,梳着吧!”说着起身,“小厮在外面等着,我还要回衙里。”

    见薛明睿起身”容华想起安亲王世子,“侯爷和安亲王世子是不是常常见面?”

    薛明睿道:“也有过几次来往。

    容华道:“有些事没有与侯爷说,安亲王妃的意思是看上了咱们亦双。”

    薛明睿挑起眉毛。

    容华道:“侯爷安心,老夫人说了,现在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应的,侯爷也好安心办差。”

    送走薛明睿,容华吩咐锦秀,“找李妈妈将安亲王妃送来的礼单看一下”,又叫来春尧“你与锦秀一起,到库里看看找出分量差不多的礼物拿出来。”这些复杂的关系要掌握的恰到好处,安亲王府那边的礼不能不收,想要避嫌,收下之后就要找出一份相同的回礼来。

    庄亲王爷这边悠闲地站在长廊下喂鸟。

    鸟儿扑棱棱地飞起来只叫“王爷吉祥,王爷吉祥。”

    外面的探子回来道:“安亲王妃去了薛府,送去薛家的礼物,薛家都收了。”

    都收了?庄亲王的手顿了顿。

    “安亲王妃出来的时候还是武穆侯夫人亲自送出来的。”

    武穆侯夫人竟然没有避开。

    庄亲王脑海里浮现出安亲王人前人后向来板着脸盛气凌人的模样,其实不过就是做做样子,私下里胆子最小,遇到了什么事便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这次去武穆侯府无非是探听一下消息如果薛家表现的十分强硬,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安亲王就会死了那份依靠薛明睿的心思,抱着侥幸心理死撑到底。

    那时候局面就会比现在好看的多。

    安亲王藏匿着脏银不知该如何是好,薛明睿三日之期要查到银子去向,两个人各有所图自然针锋相对,薛明睿想要银子就要上表朝廷去安亲王府里查抄,最后的结果不言而喻薛明睿找到了脏银,安亲王落马。

    即便薛明睿再向皇上求情查出真相,安亲王藏匿脏银的罪名也坐实了。

    薛明睿不站在他这边,他也照样能借了这位孤臣的手,铲除异己。

    庄亲王微微皱起眉毛现在虽然不顺利,却羊不代表他就不能赢到底。

    薛明睿这步棋很难走,即便是得到安亲王的信任以安亲王的性格,第一个想法还是不敢去御前将事情来龙去脉讲个清楚。

    他也不会让安亲王去说个清楚。

    庄亲王遣走探子接着逗鸟,安亲王爷坐在椅子上听幕僚们回话,“这笔银子不清不楚的,依照我们看,就是工部贪墨的银子。”

    安亲王爷虽然之前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听了这话心里难免一哆嗦“那可怎么办?这笔银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的庄子里?”说着竖起了眉毛,“一定是周晏宁那个奸佞小人一定是他陷害本王。”

    幕僚连忙道:“王爷息怒,此事不可声张啊工部的案子闹腾了这么长时间,现在的形势十分清楚,若是在哪里找出了贪墨的官银,哪个就是主起……,…况且王爷也曾管过工部的事,这件事捅出来,王爷可是要吃大亏。”

    “王爷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局势,身边笼络了几位可用之人,皇上这段时间对王爷也颇多依仗,正是王爷的好时候,现在触犯了圣怒,之前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安亲王爷这才如梦方醒,瞪大了眼睛看那几个清客,“现在说这些话有什么用?早些时候你们做什么去了?”

    清客们皆是一抖。

    安亲王爷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踱了几步,思量半晌拿定主意,“昨日世子劝我,有些事是瞒不住的,还不如早些说的好,想必世子也发觉了什么”,说着顿了顿,“我想世子的话也有道理,不如趁着还没被朝廷查出来,先进宫与父皇说了。”

    之前说话的幕僚是这些清客中为首的叫杜滔,安亲王爷平日里多听他的话,清客们齐齐看向杜滔,杜滔急忙上前劝慰道:“王爷,这事万万不可啊。世子爷虽然聪颖却哪里知道这里面的许多厉害,工部的案子已经是朝野尽知的事,王爷原原本本禀奏了皇上,皇上即便相信王爷的话,也不可能就将此案压下,反而会怪罪王爷治家不严才让人有了可趁之机。万一皇上不相信,那侯爷就成了众矢之的,况且既然有人敢于栽赃给王爷,就一定还有后面的布置,此事一发,后面的必然会连发而至,王爷就算再辩驳也没有用。”

    安亲王爷脸色越来越难看,一下子坐在座位上,好半天才哑声道:“你们有什么办法?”

    杜滔道:“法子也是有的,只要王爷将办工部贪墨案的武穆侯找来,想出个对策,便说这些银子是从施勉的私产上查出来的。”

    安亲王爷道:“施勉的私产上?刑部已经查了多少次都没查出来,怎么就忽然冒出来许多?”

    杜滔道:“之所以说是私产那必定是不在明处的,施家是大族,不知道有多少田庄没有记在施勉的名下,弄能知道就不是施勉的产业?银子的出处有了,武穆侯三日之内也结了案子,岂不是皆大欢喜?”

    安亲王爷听得这话,仔细思量仍不作声。

    杜滔接着道:“只要薛明睿帮忙,王爷身边又有那么多人可用,还怕不能将事办得滴水不漏?这件事办好之后,王爷也能将武穆侯收为己用,武穆侯也能称得上是能吏,只要能为王爷办事,哪还怕庄亲王一派如此猖狂。”

    安亲王被说得心动,世子周永晟的劝言渐渐从他脑海里淡去。

    安亲王看看满室的清客,沉吟地道:“让武穆侯薛明睿帮忙岂是一件容易的事。”

    杜滔道:“哪个人不想攀富贵,不求利者一定求名,武穆侯这些年办的案子还不就是求名声,这案子本来就是由他挑起,最后结不了案他也没法子跟皇上交代,所以这三日之限对王爷来说也不一定就是坏事。”

    冯立昌家的从外面进来悄悄地道:“二太太回来了。”

    容华低声道:“情形怎么样?”

    冯立昌家的道:“二太太刚找了人进屋问话,二老爷已经去了老夫人屋里。”

    容华抬起头,二老爷和二太太向来是不会分开行事。

    容华道:“不急,等一会儿看看二太太什么时候过去。”

    容华和薛亦双在屋子里看书,锦秀进来道:“二太太拿着安亲王妃送给二房的礼物到老夫人屋里去了。”

    薛亦双听了这话和锦秀一样脸色变得很难看。

    容华看看薛亦双,“妹妹先去娘那里陪陪娘,一会儿若是听人说了什么——”

    薛亦双温婉地道:“我尽量压住,让娘放宽心。”

    容华微微一笑,让薛亦双带了丫鬟先去薛夫人屋里。

    容华一边写字帖一边在房里等,不一会儿李妈妈来道:“少夫人,老夫人请您去屋里呢。”

    想要写好字帖就要静下心来,一笔一划慢慢来,不能急躁更不能意气用事,容华放下笔,笑着看李妈妈,“我这就随妈妈过去。”

    容华跟着李妈妈进了老夫人的院子,丫鬟们都在院子里站成两排,李妈妈上前打帘请容华进了屋。

    走到里间隐约听到薛崇义的声卒,推开了隔扇,那声音就真切起来,“儿子听了也是大吃一惊”再一想想也不是不可能。”

    听到容华开门的声音,薛崇义和二太太转头看过来。

    薛崇义眉毛一皱似是有些怒气,扫了容华一眼,便挪开了目光。

    二太太倒是松了口气,让容华坐在旁边,“你总算是来了。”

    容华不明所以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摸着这才叹口气,“你二叔父在外面听了些传言,说是京营里亲军有动,恐怕是有上谕,皇上在朝堂上大发雷霆,为的就是工部贪墨的那些银子。”

    容华看了一眼薛崇义,去了一趟常宁伯府就知道的清清楚楚。

    老夫人又道:“皇上给了三天期限让明X结案。”

    薛崇义道:“这可非同小可,为了这笔贪墨的银子,皇上走动了怒,下发的折子里说,该抄的抄,该杀的杀,似施勉这等不体念朕恩的豺狼不能姑息。”薛崇义看看老夫人接着说”“儿子现在不在工部,有些事也不清楚,真不知道万一三日后不能结案会如何。”

    老夫人道:“政事我也不懂,只是工部贪墨的案子本来就是明睿查出来的,这三日之期若是不能办清楚,想必也不会有太大的责罚。”

    薛崇义看看左右,一副谨慎的样子,“就是怕被牵连。”

    老夫人眼睛一亮,骤然看向薛崇义,“这话怎么说?”

    薛崇义低声道:“儿子听说,这件事与安亲王有关,皇上之所以动了亲军就是因此……”说着将二太太手里的掐丝镶金宝相huā的盒子拿来放在桌子上,“母亲,儿子想了,这时候安亲王妃会带着世子来给母亲请安,我们又收了这么多的礼物恐是不妥,万一被御史弹劾,这又确实是事实”那可怎么办?”

    老夫人看向薛崇义,“你的意思是?”

    薛崇义道:“儿子是这么想的,不如将安亲王妃送来的礼物都尽数还回去。这个时候明睿在外面办差,我们家里还是小心点才好,大不了案子过了之后,我们再登门赔礼就是。”

    薛二太太也道:“安亲王府也应该能体谅我们的苦楚,毕竟大家都在看明睿呢。”

    老夫人眼角一翘,看看容华,薛崇义和二太太的目光顿时都跟了过来。

    薛崇义目光中带着许深沉,二太太眼睛一眨不眨直盯着容华,满屋子的人单等容华开口。容华神情自若地从自己头上摘下翠玉的簪子,“安亲王妃送了我这支玉簪子,这种寻常的礼物不过是礼节上的拜会之情,安亲王妃来和老夫人坐坐,安亲王世子不过是来给姑祖母磕头,按照礼仪我们下一次拿着礼物回过去就好。”

    薛崇义目光一厉,“拜会之情也要看看时机,现在是什么时候。你年纪还小哪里懂这里面的事。”说着摆摆手,有不让容华开口的意思。

    容华将簪子重新插回头上,抬起头看老夫人。

    老夫人淡淡地道:“好了,这些年多少风风雨雨我都见过了,咱们薛家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怎么寻常的拜会就怕成这个样子,现在案子还没有定下来,难不成要我们家将个有人都拒之门外不成?这些东西我们已经收下了,如何能再退回去,如果你们有那个心,明日去王府拜会,带些礼物表表心意也就走了。”

    薛崇义听得这话脸上顿时一阵青白,“要不然儿子再找几个世兄去打听打听。”

    容华松松手里的帕子,恐怕出去打听是借口,回来不免又扰乱人心。

    这时候将自己早早就置身事外,反正薛明睿不管将差事办成什么样都与他无关。

第二百一十四章 性命攸关(下)

    第二百一十四章性命攸关(下)

    老夫人沉吟了半晌,“还是等明睿回来问问明睿,明睿在外面办差应当最清楚,我们自己家里不可先乱了,万一所托非人反而生出许多事来。”

    薛崇义仍想说话,二太太瞅准机会盯了一眼薛崇义,笑着道:“老爷这也是心里着急,一个工部贪墨案已经牵连老爷丢了官职,怕是再累到明睿。”

    老夫人也道:“所以就更该小心了,老2之前因贪墨案被牵连进去,现在还没有复职就不要再插手工部的事,以免被人知晓说出别的来,得不偿失。等这件事过去了,我也好想办法找人为你求情。”

    老夫人的话语里没有转圜的余地,薛崇义只得点头,“母亲说的是。”

    二太太用眼睛余光看看旁边恭顺的容华,心里一斥,脸上却让人看不出端倪来,笑着将常宁伯府里的事说了,不过是说常宁伯夫人楚氏照顾的如何周到,四小姐比往日更漂亮了许多。

    薛崇义将拿出红色的帖子递给老夫人看,“这是让人算好的换帖吉日,母亲圈一个出来,我们也好去安排。”

    老夫人定了最近的日子,二太太看着笑起来。

    薛崇义笑着道:“还有件喜事要跟母亲说,这次去陪都随行的名单里有明霭。”

    老夫人本来要喝茶听得这话停下来,“已经定了?”问着薛崇义喝了口茶润润嘴唇。

    薛崇义道:“定了,随侍的人虽然多,像明霭这样年纪的却屈指可数了。”

    老夫人也露出笑容来,“去年才做了亲军校,今年就有机会伴君,也是不容易的,等明霭回来你要多嘱咐嘱咐。”

    薛崇义笑着点头,“儿子明白。”

    二太太喝着茶也有几分得意。

    老夫人想起亦双、亦宛的事来,问容华,“这几日亦双、亦宛在你那里读书读的如何?都教了些什么?”

    容华笑着道:“只是念念书,诸如《女孝经》、《列女传》之类,也写写字帖,描描画。”

    老夫人问道:“下棋不曾?”

    容华的脸微微红了些,“我下的棋是不能瞧的,亦双之前和娘学过些,和我下过两次,都是我满盘通输了。”

    老夫人开怀地笑道:“早就听说你下了一手臭棋,”说着故意敛起笑容,“这样也好,下次你磨着明睿和你下和棋,瞧瞧他的手段。”

    容华笑道:“老夫人打趣我。”

    老夫人和蔼地笑笑,“学学这些有益无害的,到底是书香门第养出来的知道规矩,不像有些家里教些琴、曲儿的,终究不是大家闺秀应学的东西。”

    容华听着笑了。

    薛崇义和二太太对视一眼,知道老夫人这是没有留他们单独说话的意思。

    果然几句话过后,老夫人觉得乏了要进屋休息。

    薛崇义、二太太起身告辞,老夫人留下容华,“跟我去屋里让雪玉拿几本书给你,也好教五丫头、六丫头。”

    容华上前搀扶了老夫人进内室套间里。

    老夫人上了炕靠在迎枕上,容华给老夫人脱了鞋,然后上了炕给老夫人捏腿。

    老夫人半晌开口道:“你二叔父说的话有些是坐实的。”

    容华的手微微一停。

    老夫人接着道:“皇上在位这些年,没少在边疆上兴兵,在朝整肃内政,近年皇子们都长大了,才在朝廷里分出党派来,只要有党就有派,人人都有了私心,吏治也就乱了。我看着,皇上的意思像是要整顿吏治……”说着看一眼容华,“苏锡尧案子,工部贪墨案若没有圣意也办不出来的。”

    容华点点头,“所以侯爷接了这案子宁可查不出来,也不能只为自保,随意就牵扯出谁来,反而有驳圣意。”

    老夫人眼睛一亮看着容华。

    容华道:“老夫人放心吧,侯爷已经有了打算。”

    老夫人点点头,“难得你们两个都是妥当的人。”

    ……

    薛二太太进了屋,将手里的盒子打开看见里面的玉簪子眼睛不屑地一阖,关上了盒子,“这样下去可怎么了得,竟然敢在你面前顶嘴,大哥没有了,这家里你就是正经的长辈,没有让她说话,她就开口说起来,这是没有其他晚辈在场,要是有别人在,”说着扬起下颌,“我看你这脸面要往哪里摆。”

    薛崇义眉毛顿时竖立起来,“你让我怎么办?娘都已经这样说了,我又有什么法子。”

    薛二太太冷笑道:“还不是以明睿为主,你的差事就丢得,明睿的就丢不得。”

    薛崇义哼一声,“你一个妇人懂得什么,这朝中的事一时半刻也见不得分晓。”

    薛二太太上前笑道:“可是常宁伯许诺老爷了?”

    薛崇义横看了二太太一眼,“都已经是儿女亲家有什么许诺不许诺的。”

    二太太听了这话,才笑开了花。

    任妈妈端了一碗杏仁醍醐上来,二太太亲手拿给薛崇义吃。

    薛崇义吃罢进内室休息,躺在炕上。二太太这才道:“不听老爷劝告早晚要出事,别看娘宠着明睿,到时候吃了亏自然就知道了。”

    薛崇义道:“多少人都盯着想要立功呢,万一让人抢了先,他还能不受牵连?”

    二太太叹口气,“好了,老爷的话都说到了,听不听也只能由他。”

    ……

    容华吃过晚饭,薛明睿才回府里。

    容华去套间里给薛明睿换衣服,“侯爷吃过饭了吗?”

    薛明睿道:“衙里吃过了。”

    容华道:“我让人给侯爷端一碗杏仁茶,也好解解暑气。”说着让春尧去端杏仁茶过来。

    薛明睿拿过杏仁茶喝了。

    容华说起薛崇义的事,“二叔父和二婶回来说了这些,想必是已经有人事先知晓了。”按理说这件事应该很少人知道,怎么会被薛崇义轻易就打探来了,唯一的可能是有人故意让薛崇义知晓。

    薛明睿目光一沉。

    容华道:“明日去安亲王府恐怕没有那么顺利。”

    既然有人已经盯上了,就不会放弃那么好的时机,趁着薛明睿在安亲王府的时候,将安亲王爷府里有贪墨银的事揭发出来,这样不管是安亲王爷还是薛明睿都不好再脱身。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那之前先有准备。

    薛明睿道:“明日我问问安亲王世子的意思,若是世子能先出头在皇上面前奏明,其他的就都好办了,”说着抬起头看容华,“这件事,安亲王自己可能都没有查清楚,他府里到底有多少银子,是不是工部贪墨的银子。现在看来也不用去查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那笔工部贪墨的银子一定就在安亲王府。

    再说无论是谁家里出现一笔说不清的银子,都要先被怀疑。

    容华微微一笑,“侯爷还有公文要看吗?”

    薛明睿笑道:“不看了,我刚才在祖母屋里,祖母说让我跟你下盘和棋。”

    容华恍了一下神,再看向薛明睿脸上淡淡的笑容,“侯爷想赢我容易,想下和棋就难了。”

    薛明睿眼睛一闪狡黠的光,“既然这么难,我就讨要些彩头。”

    容华的脸陡然红了。

    从来没下过这样的棋,自己布好的棋子被攻城掠地,心里竟然还有几分高兴,眼见死了一大片的棋子,竟然还挑衅地得意起来,下不成和棋,她要输了。

    谁知道接下来的半盘他便停下了脚步,棋子明明要落在要害上,修长的手指却偏偏一转落在旁处,这下子那片棋子她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一下子心痒难耐。

    举棋不定让她咬起了嘴唇。

    明日里还要去安亲王府,本来是想要陪她疏散疏散就早些休息,谁知道一盘棋竟逼出了许多他没见过的小动作。

    有时候捏捏耳垂,有时候咬紧嘴唇,有时候哀怨地看他一眼。

    她本来不想下好棋,谁知道却被他一步步引导着,眼见一大片棋子已经做活了,她又不舍得放弃,最后还是将棋子下在那里,咬了他一大片的白子,心里难掩饰的激动。

    他越是柔软,她越想进攻,心里兴高采烈,几乎忘记了他是那个让人望而生畏的武穆侯。

    一盘棋下到最后,他是节节败退,眼见他就要落败。

    她的笑容瞧瞧爬上了脸颊,一味的退让也不能下成和棋的。

    谁知道最后清点数目却是一子不差的和棋。

    看着薛明睿弯起嘴唇,容华伸出手来在棋盘上拿掉一颗白子,“侯爷输了。”

    薛明睿微微一笑,“拿来我瞧瞧。”

    容华伸出手去,手指却被薛明睿握住,整个人一下子被抱起来。

    容华脸一红,“侯爷输了。”

    薛明睿颌首,“是输了,”说着声音放轻,“总该让我赢一次。”

    不知道是不是被刚才那盘棋压制了气势,忽然之间一下子倾倒出来,轻扯开她的衣带,她衣衫半褪,他呼吸便急促起来,细长的眼睑微微红润,腿轻轻一顶,箭在弦上。容华想起刚才自己下棋步步紧逼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心跳加快。

    他趁着这时候突然侵袭过来,冷不防的冲撞让她合拢了双腿,修长的腿蹭在他的腰间,他细长的眼睛一颤又深入了几分,她身上像是被点了火,“忽”地一下烧起来。

    平日里的百般温柔缠绵,今夜却变成了惊涛骇浪,她似一叶扁舟冲入了大海,被高高地抛起来又放下,难以支撑,只有伸出手来紧紧抱住他低声呼喊他的名字。

    ……

    第二天木槿、锦绣才将棋子收起来,木槿和锦秀看了半天棋局,两个丫头都有些诧异,“少夫人用的是黑棋,黑棋赢了。”

    想起昨晚因这盘棋引起的……

    容华干脆不去接丫头的话茬。

    谁知道收拾床铺的红玉却“咦”了一声,“床上怎么还有一颗黑棋。”

    锦秀和木槿互相看看嘴边浮起了微笑。

    容华给老夫人请了安,容华去薛夫人屋里说起晚上要去安亲王府的事,“等侯爷下衙回来,和侯爷一起去。”

    薛夫人还有些担心,低声问容华,“会不会有事。”

    容华劝慰道:“娘放心吧,有侯爷在呢。”

    薛夫人这才松开眉头。

    容华刚回到屋里,冯立昌家的进来道:“少夫人,施二奶奶带着小少爷来了。”

    施二奶奶带着施晋州来了?

    容华笑道:“快将人请进来。”

    施二奶奶穿着栗色的暗花褙子,施晋州也穿了宝蓝色的袍子让锦秀引着进了屋。

    施二奶奶见了容华忙上前行礼,又笑着看施晋州,“晋哥快给少夫人行礼。”

    施晋州大大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容华,这才规规矩矩地上前行了礼。

    容华忙道:“好孩子。”又请施二奶奶和晋哥坐下来。

    施晋州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容华,容华也打量着施晋州,“晋哥的伤怎么样了?精神似是好了许多。”

    施二奶奶道:“身上的伤也没有大碍了,这几日总算是能吃些饭食。”

    容华点点头,“那就好。”

    施二奶奶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少夫人帮了这么大的忙,我们却也没什么能回报的……”

    容华笑道:“二奶奶客气了,只要以后多领着晋哥来坐坐就好了。”

    施二奶奶不好意思地笑了。

    施晋州在一旁沉下脸来,过了好半天才又抬起头看向微笑的容华,“我父亲和祖父一定不能回来了吗?”

    容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柔声道:“晋哥还小,将来长大就明白了。”

    施晋州像是听懂了一般点点头,咬咬嘴唇下了决心,“我有件事想要告诉少夫人……”

    ……

    到了下午容华将一切准备停当,薛明睿进府里换了衣服,两个人一起往安亲王府去。

    路上容华低声问薛明睿,“侯爷见到安亲王世子了吗?”

    薛明睿摇摇头,“今天世子没有上衙,说是中了暑气病在家里。”

    本来是想先探探安亲王世子的意思,却没想到世子今日偏偏“病”了。

    看来安亲王爷是一定要见了薛明睿之后再说了。

    看到大家说我情节问题,我也知道我这方面有些不足,比较喜欢古龙的小说和笔体,后来看了不少西方的名著,写作有些意识流,渐渐地才摸索着尽量严谨,仍有不足,只有后面慢慢锻炼。第一次写这样的大宅门文,还不是那种纯粹架空历史,边写边学,十分感谢大家的支持,希望以后有不足之处,大家能共同讨论。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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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栽赃

    第二百一十五章栽赃

    马车停在安亲王府,跟车的锦秀要上前伺候容华下车,薛明睿先从车上下来,站在马车前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将容华扶了下来。(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下人们早在垂花门前站成两排,薛家正要打发人前去通禀,安亲王妃迎了出来。

    薛明睿和容华忙上前行了礼。

    安亲王妃笑着回了礼,“王爷在前面等着侯爷呢。”说着看看容华笑了,“少夫人是第一次来府里,我带着少夫人到园子里看看。”

    容华笑着点头。

    王府里即刻来了人将薛明睿引向前院。

    薛明睿走了,安亲王妃笑着道:“男人聚在一起就是说话,我们在一旁陪着也是没意思,不如他们说他们的,我们顽我们的。”

    容华笑着应了。

    安亲王妃和容华边说话边往里面走。安亲王府的垂花门两旁的花墙子上镶着两三个漏窗,窗口漆着花纹,再靠过来是两侧的抄手走廊。

    过了抄手走廊往东去就是方子的斗厅,建的十分规矩。走过了斗厅,斗厅内有两块如意形状的寿山石,寿山石中央还修了圆形的池子,里面养着一条通身雪白的鲤鱼。

    这样的布置容华还从来没见过,不由地多看了几眼。

    安亲王妃显然不想介绍这些景致,只笑着道:“南边刚修了一个园子,种了不少奇异的花草,平日里我也没去看过几次,今天正好少夫人来了,我们就一起过去。”

    容华挪开目光笑道:“客随主便,只是怕麻烦了王妃。”

    安亲王妃笑着道:“都是自家人,怎么这样见外。”

    皇室天子之家,她哪里敢做这个自家人。

    正说着话,一个穿藕色金丝水仙花褙子,头带掐金石榴头饰,耳朵上带着一对碧玺小玉兔的十三四岁小姑娘迎了出来。

    容华微微一笑,看向那位面目清秀的小姑娘,“这位是郡主吧”

    安亲王妃笑道:“是小女。”说着话引郡主上前,容华忙上前见了礼。

    安亲王妃忙道:“她是个小孩子,如何能受夫人的礼。”

    郡主也急忙上前行礼,“之前就听说过夫人施米,今天才得见夫人。”一边说话一边用十分柔和的目光看着容华。

    郡主的眼睛十分清亮,里面闪烁着让人难以忽视的聪慧。

    容华从锦秀手里接过小叶紫檀雕花金扣的盒子,“这是送给郡主的礼物,希望郡主能喜欢。”

    郡主笑着接了过去。

    走过南边的穿山游廊,就是安亲王府里的小花园,安亲王妃向容华介绍园子里的花草,“都是娇嫩的品种,现在花开的好,过几日就要败了。”

    容华道:“越漂亮的花越是这样。”

    安亲王妃笑眯眯地道:“所以要仔细照顾才好。特意请了花匠来,在旁边种了这些草茎,就是为了这花,种在旁边也能遮风挡雨,相互依存,人说绿叶配鲜花是一点都不错。”

    就算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也能听出这话里的意思,何况她已经是再生为人,对人情世故再了解不过。

    容华只笑着应了。

    绕过假山石就是迎客的亭子,亭子里摆着几只攒盒,石杌上已经铺好了锦垫。

    安亲王妃道:“我们到那边去坐坐。”

    郡主也满脸笑容,“我让人做了花糕给武穆侯夫人尝尝,里面有新鲜的花瓣,吃起来特别香甜。”

    安亲王妃看了郡主一眼,半笑半斥,“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只喜欢这些小孩子的东西。”

    郡主笑道:“这怎么是小孩子的东西,说不定武穆侯夫人也喜欢呢。”说着向容华这边靠了靠很是亲近的样子。

    安亲王世子和郡主都很聪明。

    安亲王妃先走一步去看亭子里的摆设,容华和郡主走在后面,郡主目光闪烁似是有话要说,容华故意将步子放的更慢了些,又将视线看向亭子周围,似是在欣赏整个花园的景致。

    郡主果然也停下脚步陪在容华一旁。

    不一会儿容华耳边传来轻轻的声音,“我爹爹不准哥哥出府。”

    容华看向郡主。

    郡主轻声道:“夫人能不能多和我母亲说些话。”

    容华眼睛一弯微微颌首。

    安亲王妃笑着道:“武穆侯夫人到这里来歇歇。”

    容华和郡主一起过去坐下,安亲王妃和容华说了一些家常,问了问薛亦双的情形。

    郡主听亦双和亦宛经常在一起写字帖羡慕地道:“家里姐妹多就是好,不像我平日里也难找到这样的知心姐妹。”

    安亲王妃看看郡主,“去瞧瞧花厅里都布置好了没有?”

    安亲王爷只有这么一双嫡出的子女,郡主是长女却没有跋扈的性子,为人又难得的仔细。

    郡主应了站起身看向容华,容华冲她微微一笑,郡主脸上也顿时浮起些笑容来。

    郡主走远了,亭子里只剩下安亲王妃和容华。

    闲话了些家常之后,安亲王妃将手里的盒子递给容华,“武穆侯夫人,将这盒子妥善收好。”

    安亲王妃目光闪烁,容华伸手将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张土地的鱼鳞册。

    容华脸色微变,将盒盖一压,推回安亲王妃眼前,“王妃,这样贵重的东西,我是怎么也不能收的。”

    安亲王妃道:“鱼鳞册已经更了名,就在武穆侯夫人名下,我们也是帮夫人购得的田地,绝没有其他,夫人放心拿了,这件事武穆侯也是知晓的。若是夫人不收,难不成还要我亲自安排人去替夫人管理不成?”说着颇有深意地笑笑,“男人的事我们女人不懂,只要他们吩咐如何我们照做就是了。”又将盒子推到容华手下。

    容华将手拿开,看向安亲王妃,“即便是侯爷在也不会收这样贵重的礼物。”

    安亲王妃眉毛一低,“你这孩子怎么……”

    正说着话,安亲王妃身边的丫鬟匆匆忙忙地跑来,在安亲王妃耳边说了几句话。

    容华隐约听到,世子两个字。

    安亲王妃顿时站起身来,“还不让人去追,快去禀告王爷。”

    那丫鬟刚要退下,只听得一个清澈的声音道:“等一下,王妃听我一句话。侯爷不会答应的。”

    安亲王妃诧异地转头看向容华。

    容华将盒子拿起来放在桌子中央,“侯爷在王爷府里,又收了这样的大礼,这时候万一有个什么差池,谁又能说的清楚?再说妾身知道侯爷的性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

    安亲王妃只是略微迟疑,又皱起眉头来。

    容华道:“王爷能和侯爷站在一起办理案子,本来就已经是得天独厚,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将案子查清楚,圣朝无阙事,自然会有明断,万万不能将好端端的官盐贩成了私盐啊。”

    怕安亲王妃不肯听她的话,她几乎一口气地说将出来。

    “母亲,”听到武穆侯夫人说出这样一句话,郡主跑进亭子内,哀求安亲王妃,“母亲平日里不是常夸哥哥说话有道理,办事有分寸的吗?现在怎么就不相信了?”

    安亲王妃道:“这种事岂是我能决定的。”

    容华低声道:“侯爷一定会劝说王爷,”将盒子拿起来放在安亲王妃身前,“王妃将这些东西收好。”

    安亲王妃抬起头看向容华。

    ……

    薛明睿和安亲王爷进到堂屋,下人上好了茶就退了下去,安亲王爷先是说了几句客气话,之后话锋果断一转,脸上顿时露出急切来,“都说武穆侯为人公正,我也十分知晓侯爷的品行,以前安国公与我也是极好的。”

    薛明睿点头道:“听祖母说过,王爷那时候经常去家里。”

    安亲王爷道:“之前就有这份情谊在,何况还有姑姑……”

    薛明睿似是听出了什么,抬起头问安亲王爷,“王爷是不是有什么事?”

    安亲王爷顿时为难起来,“如果我有些事想让你帮忙,”语气一深,目光焦灼,“你肯不肯?”

    薛明睿不动声色,看向安亲王爷,“王爷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安亲王爷道:“总之这一次是着了人的道,万一这样闹到御前,我也百口莫辩,莫须有的罪名眼见就要落在我头上。”

    薛明睿道:“这话怎么说?”

    安亲王爷有些迟疑,似是怕薛明睿不肯帮忙,叹口气坐在座位上。

    沉静了片刻,薛明睿的声音清澈,“王爷是不是说工部贪墨的银子?”

    安亲王爷睁大了眼睛,“你……已经知道了。”

    看到薛明睿的表情。

    安亲王爷心里一沉,“一定是有人安排好了,故意将银子运进我的庄子里,那庄子虽然是我早就购得的,可是一直都在修葺,就没有仔细注意过,还是这次清理,下人们才发现慌忙来报。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直说了,与其这样还不如想想对策,总不能凭白蒙冤。”

    薛明睿看安亲王爷,“王爷的意思?”

    安亲王爷站起身,“施勉的一处私产就在我那庄子附近,我已经事先打听好了,只要武穆侯肯帮忙,我这就让人将银子运去施勉的庄子,到时候武穆侯查到了贪墨的银子,也能给皇上一个交待。”

    薛明睿听得这话,顿了顿才道:“是哪位清客给王爷出的主意?”

    安亲王爷被问得一怔。

第二百一十六章 认罪(上)

    “薛家众人刚在老夫人屋子里吃完饭,还没各自回去,就听外面的婆子来报,“衙门来了人要见侯爷。(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薛崇义和二太太互相看看。

    老夫人沉吟了一番,“让明睿的贴身小厮去找。”

    那婆子刚要领命下去,薛明柏站起身,“下人们说不好话,遇到衙里的人也问不出什么来,还是我出去问问。”

    老夫人微微思量,想起薛明柏做事也算是稳重,又有官职在身的确是方便许多,于是颌首。

    薛明柏忙出去见衙门里的人,众人都在老夫人屋子里等消息,不一会儿薛明柏从外面回来,“是刑部衙门的人,我说了半天,那人才肯透露只言片语,只说是工部贪墨的案子有些进展,所以来向明睿禀报。”

    老夫人微抬起眉毛。她心里知道明睿去了安亲王府还不就是为了那些贪墨的银子,按理说正经传来消息也该是明睿查出了端倪领着刑部的人办案才是,现在刑部反而先找上门来。老夫人想着看向薛崇义。

    薛崇义也是一脸紧张,沉下脸来,“不然让人快去请明睿回来,这事恐怕是有变。”

    薛明柏看着老夫人道:“不然让二弟身边的小厮悄悄去王府里找二弟,我再去外面打听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形。”

    老夫人思量片刻,“也好,总是这样更稳妥一些,只是你要小心莫要让人看出什么来。”

    薛明柏道:“祖母放心吧。”钱氏连忙跟着薛明柏去换衣服。润哥却坐在老夫人身边和摆弄丫鬟们新打好的结子。

    奶妈上前要抱润哥,润哥小腿一翘,双手去抱老夫人的手臂,紧紧地不肯松开。

    薛二太太假声斥道:“这孩子,快松开太祖母。”

    润哥如何也不肯。

    老夫人道:“小孩子懂得些什么,就让润哥在我屋里玩吧,你们先回去,一会儿再来接润哥。”

    二太太道:“润哥在这边,娘不好休息。”

    老夫人摆摆手,“这时候我哪里能休息,润哥也不是个顽皮的孩子。”

    钱氏恭顺地跟着薛崇义离开,屋子里只剩下老夫人、李妈妈和跟雪玉玩结子的润哥。

    老夫人半靠在榻上看润哥在一旁戏耍”不由地叹口气。

    李妈妈忙宽解老夫人,“应该不会有事的。”

    老夫人道:“明睿还没从安亲王府出来,那边就出了事,真被老二言中了。”她心里早就有了些准备,老二能听到的话,别人自然也能知晓,这件事早晚要被揭出来,不算是秘密。

    李妈妈道:“现在这种情形,老夫人也别想太多劳神。”

    润哥将最喜欢的结子拿给老夫人看,老夫人笑着颌首,润哥这才跑去又和雪玉在笸箩里挑结子。

    李妈妈和老夫人说话,雪玉便引着润哥去套间里面玩。

    “哪朝哪代不是这样,众皇子之间针锋相对,那个位置只有一个,不争的头破血流谁肯甘心?”皇上也走过来人,只不过现在换了角色”“无论是谁都避免不了的。”这是天家,就是寻常之家,子女们长大了又何尝好管束,以圣人之言教导,对父母言听计从,难免教育些表里不一,心生怨恨出来,到时候一样要有祸事。

    又过了一些时候”薛明柏回府里道:“刑部接到了密告,工部贪墨案的银子已经找到了,恐会被人连夜转移,刑部已经派了兵马去查看。”

    老大人问道:“有没有说去哪里?”

    薛明柏道:“说是京畿的一处庄子上,却没说是谁的庄子。”

    老夫人道:“去王府的人回来了吗?”

    薛明柏道:“还没回来。”

    老夫人点点头。

    薛明柏道:“我再去安排人去外面探探,有别的消息好报回府里。”

    安亲王爷“忽”地一下站起身。

    问跪在地上的清客”“本王问你,杜滔哪里去了?”

    那清客道:“刚才还和他在屋子里吃酒,后来就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安亲王爷一掌拍在桌子上”脸色青白,厉声道:“平日里养着你们在府里,就知道吃酒作乐”说着顿了顿,“来人呐,将西院里的那些人全都给我叉出去。”

    门一响顿时有人进来,那清客更是慌起来,“王茶……,…王爷息怒。”

    “王爷”,坐在一旁的薛明睿道,“现在不是整治王府的时候。”

    安亲王爷转过头看向薛明睿,“那你说,本王可怎么办才好?”

    安亲王爷和薛明睿在前面说话,安亲王妃在后院坐立难安。

    郡主不时地上前劝慰,安亲王妃却板着脸不跟女儿说一句话,永晟能从小院里跑出来,跟女儿一定有关系。都怪她平日里太骄纵了这一双儿女。

    郡主亲手端了茶给安亲王妃和容华,容华忙接过来,刚要道谢,前院打发人来禀告,“王爷和侯爷进宫去了。”

    安亲王妃十分惊讶,容华本来悬着的心却放下了。

    那人又道:“王爷临走的时候还说,让王妃妥善将武穆侯夫人送回薛府。”

    安亲王妃点点头,看向容华,“时辰也不早了,我即刻让人准备车马,再派人护送夫人。”

    她本来就是陪着薛明睿来的,现在薛明睿和安亲王爷进宫去了,她留在王府也无益,只能回去等消息。

    容华起身告辞,安亲王妃说了许多面子上的话,却没有再将桌子上的盒子拿起来递给她。

    容华心里笑笑,从没发现拒绝别人送上来的礼是这样困难的事。

    郡主的表情倒是有几分的真诚,“夫人有空一定常来坐坐。”

    容华还没走出huā厅,有婆子急急忙忙进了院子,见到安亲王妃和容华急忙行了礼,然后上前在安亲王妃耳边说起话来。

    安亲王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听到最后竟然有些惊慌。

    也不顾及容华在身边,便问道:“他人呢?人在哪里?”

    回事的婆子道:“就在前院呢。”

    安亲王妃道:“王爷和世子都不在家中”那可怎么办才好?”说着又吩咐那婆子,“你让他在前面候着,一会儿我问他的话。”

    婆子点头应下来。

    容华出了垂huā门,上了薛家的马车,马车刚走,安亲王妃带着郡主匆匆忙忙地回了府。

    马车走上了大路,外面的徐大低声回道:“少夫人,府里派了人来见侯爷,恰好侯爷进了宫,刚才夫人在内院不好通报,现在……”

    容华不等徐大说完,“现在人呢?”

    容华话音刚落,外面立即有声音道:“少夫人,小的高越。”

    容华问高越,“府里让你带什么话给侯爷?”

    那高越连忙恭谨地回答,“刑部的人来找侯爷,说是衙门里的事,大爷出去探了探消息,说是”,将薛明柏的原话说给容华听,“刑部接到了密告,工部贪墨案的银子已经找到了,恐会被人连夜转移,刑部已经派了兵马去查看。”

    刚才安亲王妃说庄子上出了事,想必刑部去查看的正是安亲王府下面的庄子。

    京畿水患都没见朝廷有这样快的动作,也不知道刑部这些人敢不敢进安亲王庄子里搜查”怕就怕安亲王妃怕获罪,不敢承认那庄子是王府的,让那些人钻了空子闯进去。

    也不知道安亲王世子有没有见到皇上。

    容华又问徐大,“侯爷带了几个人去宫里?”

    徐大道:“侯爷走的时候让我们都留下,将少夫人妥善送回府里去,身边一个人也没带。”

    薛明睿竟然一个人都没带。

    容华道:“徐大,你在侯爷身边时间长,应当知道怎么去等侯爷的消息,你带着高越去等侯爷,我身边带了这么多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高越应了,徐大迟疑了一下,忙请罪道:“少夫人,侯爷吩咐小的一定要将少夫人送回去,小的实不敢不从。”

    徐大一直跟着薛明睿,谁又能比徐大更明白薛明睿的意思,薛明睿当时的吩咐一定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就像他执意让徐大来当她的车夫一样。容华只能道:“高越先过去,一会儿到了府里,徐大再去。”

    容华的马车进了胡同,前面就是薛府。

    远远跟在马车后的人这才止住脚步。

    赵宣桓站在远处望了一会儿,身边的小厮来道:“武穆侯夫人已经进了薛府。”

    赵宣桓这才点头。

    只要听到薛家的风吹草动,他总是放心不下要来听听她的消息。

    没想到薛明睿去安亲王府竟然她也跟了来。

    薛明睿怎么好让女眷一起跟着一起涉险。

    赵宣桓慢慢地往回走,步子沉重又有些悲伤。

    之前她喜欢那样的无为居,会不会不习惯现在的生活?

    想起她穿着那身他送的衣服在他府里与他相遇的那一刻,她的目光倔强、坚定,对他却拒绝、疏离。

    那样的眼神一次次地出现在他脑海里。

    她重回到世上却不想要回到他身边,情愿嫁给一个素未相识的人,她对他到底有多么的失望。

    容华进了府,换下衣服急忙去老夫人屋里。

    润哥睡着了,老夫人让人去和钱氏说一声,就留润哥在屋里住。

    雪玉在一旁伺候润哥睡觉,容华和老夫人进内室里将在王府的事说了。

    正说着话,薛崇义、二太太、大奶奶钱氏进了屋。

    薛崇义向容华问安亲王府的事,“如今王府是什么情形?明睿去了哪里?”

    这种事如何能瞒得住。

    容华道:“王爷和侯爷一起进宫去了。”

    薛崇义沉下脸来,“早说让你们小心,果不其然就被我言中了,有些传言是无风不起浪,你们年纪轻轻怎么能明白?”

    二太太忙折中道:“你二叔父也是为了家里着想。”

    薛崇义道:“明睿在外面辛苦办差,好不容易有些结果”,顿了顿恳切地看着老夫人,“皇上才有了赏赐,若是就因为这案子受了牵连,那可怎么得了,明睿辛辛苦苦才换来的名声,转眼的功夹就……官场上的事岂是儿戏。现在刑部果然有人按捺不住,想要先拿了这个功劳,不然也不会围了安亲王爷的庄子。”

    这些话说的在情在理,让人无法反驳,何况薛崇义确实是长辈,容华只能恭顺地低着头坐在一旁听着。

    老夫人道:“好了,她一个孩子也懂不得你说的那些,还是等明睿回来问问清楚。”

    钱氏在一旁看看容华,似是想要帮着说话,却也没法插嘴。

    二太太目光闪烁,“娘说的是。”

    薛崇义重重地叹口气。

    还好有老夫人替她说话,不然这叔父的训斥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薛崇义不过是趁着情形不明的时候打压她罢了,上次她是必须据理力争,这次是多说无益,听听也无碍,容华一直乖顺地坐在一旁。

    二太太看着乖顺的容华,嗓子隐隐做痒。之前的牙尖嘴利哪去了?

    薛崇义又说了几句,容华偏不插话,他也再没有什么可说的,大家这才散了。

    容华又去看了薛夫人,然后回到屋子里。

    木槿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洗澡水,容华洗了个澡然后躺在床上看书,春尧在一旁打蝴蝶结。

    “已经过了一更了吧?”

    春尧回道:“现在是一更初。”

    一更初,还没有悄息。

    也不知道薛明睿进宫是否顺利,施晋州又有没有帮忙找到那个施勉托付财物家小的人。

    今天施二奶奶带着施晋州过来,施晋州说起自己曾被送去一个远亲家里,就是这个远亲将他赶出门,还告诉他,害他全家的薛家施米的米棚在哪里。

    只是晋州年纪还小,被送去的时候又是黑天,那家人将他藏在柴房里白天不准他出来,晚上又让恶奴将他送出去,可怜的晋州亲眼看到自家府邸着了大火,将薛家当成害死他全家的仇人。

    这段话,施晋州断断续续地说出来,施二奶奶听着掉了眼泪,虽然知道施勉贪墨罪有应得,可是施家上下除了遣散的下人和跑出来的施晋州,其他人全都葬身火海,这样的下场也太惨了。

    她不想利用一个小孩子来帮助自己,可是有了施晋州也的确容易一些。于是急忙让人将薛明睿叫回府里。

    只是施晋州不大能认出那人宅子的位置,薛明睿说入夜了以后再让定南伯世子带施晋州去认一认,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结果。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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