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一步凶险(上)
第一百五十七章一步凶险(上)
容华听得外面除雨具的声音,老夫人道:“余管事是我们家常用在外面跑的,京里各衙门他都熟悉,哪位老爷他也都清楚的很。(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老夫人似是刻意在和她说,容华点点头。
老夫人看一眼李妈妈,“也不用遮屏了,让他进来回话。”
李妈妈应了一声,去外面叫了余管事进屋。
虽然用了雨具余管事身上的衣服仍旧被雨湿了半边,他心里惦记着给老夫人回话,只将外衣和沾了泥的鞋匆匆换了便来到老夫人屋子里,听得李妈妈说少夫人也在,不由地将头比平日里多低了几分,然后向前行了礼,禀告道:“侯爷在堤上,恐怕雨不停不得回来了,大堤上起了防御之物,下面的水已经涨的很高了,虽然还没超过这几年最高的标线,可是这雨毕竟才下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呢。”
容华仔细看那余管事,他毕竟是在大堤上回来的,亲眼目睹过实情,只听他语气稍快,眉毛蹙起,整个人紧绷着,想来上面的情形十分不好。再见他外面的衣服虽然干的,水渍却从里面透出来,知道他一定是怕误了差事才这样匆忙,这样的人,怪不得老夫人会如此重用他。
“京里没下雨的时候,水位就已经不低了,”余管事紧接着又说,“老夫人让我注意的沈家,我回来的时候,沈家三爷已经去见了侯爷。”
听得这话,老夫人脸上这才有了些笑容,“沈家人果然是言出必行。”说着去看容华,容华也抿起嘴唇露出些笑意。
老夫人转过头来嘱咐余管事,“你在外面要多加注意,有了什么消息便要立即回府与我说。”
余管事连忙应了,又弯腰道:“还有一件,是侯爷命我回来与少夫人说的。”
容华微微一怔,却没想到薛明睿还会给她捎话,“侯爷说什么?”
余管事道:“侯爷说,让少夫人将那双底子做厚的靴子包上让我带去。”
这样的天气,就算是再做厚了底的靴子也是一样要踩在水里,薛明睿这是提醒她上次做靴子的事?还是说将她的叮嘱放在心里,还是让余管事找个借口到她院子里回话,至少带个消息,却没想正好赶在她在老夫人房里。
老夫人是什么样的人,这样的事还能看不透?
容华想着脸顿时红了。
余管事是个能观眼色的,回完话连忙退出去在外面等。
屋子里安静下来,老夫人笑了,“明睿这孩子,也懂事些了。”整个人似是十分的高兴。
听得老夫人的话,容华的脸颊似要烧起来一般。
老夫人笑道:“本来要多留你一会儿,既然要准备东西,你便回去吧,有什么事我自会叫人去知会你,晚上你那边小厨房不常做饭,一会儿看看你想吃什么,安排厨房送去一些菜式好让她们做给你吃了。”
容华微微一笑道:“侯爷不在家里,我晚上还是去夫人那边陪陪夫人。”
老夫人点头笑道:“这样也好了,有你在身边,也多个宽解的。”
容华起身给老夫人倒了杯茶来,“不知道这雨要下几日,家里的东西都够不够,咱们府里地势高,采买的地方却是低的,恐积了水,万一外面的东西再运不进城里来……”
老夫人道:“这雨来得急,下面有许多事都没准备,你这样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几十年前有过一次大雨,粮食还好,只是菜倒是断了好些日的,我们这样的人家府里总有些存粮的,可怜的是那些家里没有准备的。朝廷虽然会来放赈,却一下子顾不得那么多,也饿死不少的人,这样的灾年总是免不了的。”说到这里似是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看容华。
容华微微低一下头,“侯爷在堤上,别人家就不说了,咱们家总是知道一些情况的,我只是觉得……”说到这里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微微颌首,“你不说我没想到这一点,”又仔细想想,“这件事却要你来牵头做,一会儿我让人下去安排,趁着雨水积的还不算太多,还能行的动车,看看在上面的庄子还能不能送些米粮下来。”
容华面露笑容,有些不好意思,“谢谢老夫人。”
老夫人慈祥地笑笑,“傻孩子,这有什么谢的,别人不知道,还不都是为了这个家,你又没有得什么利的。”
容华仍旧是恭谨地行了个礼,“还是要靠老夫人才行。”
老夫人笑道:“你这孩子。”
容华又道:“有件事一直想跟老夫人说呢。”
李妈妈正好进了屋来给老夫人端上汤药,容华服侍老夫人用了药,也不避讳李妈妈在身边,“老夫人给的我那两个庄子,第一茬菜……”
李妈妈目光顿时一闪,看向老夫人,脑子里刚顺着少夫人的话茬有了些思量,容华的下半句话已经说出来,“长得稍慢了一些,我就没让庄子上的执事将菜送到府里来,也没有卖多少去市面上多少,眼下这般光景正好可以吩咐庄子上的辛苦一些,将菜运到府里备用,万一这雨果真不停,就算解了眼前之急。”
老夫人拿过容华递来的绢子沾了沾嘴,听得容华这样说,目光变得更加柔和了些,慈祥地笑道:“这样自然好了,你自去安排,只是要嘱咐他们小心些。”
容华点点头,从老夫人屋子里出来,回到房里找出了那双特意做给薛明睿在堤坝上巡视穿的靴子,用青布裹了才让锦秀递给余管事。
余管事道:“少夫人放心吧,”又问,“有没有话要带给侯爷的,小的一并捎了去。”
容华听着外面落下的雨声,还从来没有在人前吩咐这样的话,尤其是薛明睿和她之间这样微妙的动作,其他人怎么会看不出来,不嘱咐什么还是心里难安,开口道:“嘱咐侯爷在外面多加小心,不用担心家里。”
余管事躬身应了,慢慢地退了出去。
雨随着门帘带进屋子里来,门口的水渍越来越大,红玉带着小丫鬟们将地上的雨水擦了,容华将冯立昌叫过来吩咐庄子上运菜的事。
因之前薛明睿总是提起这几日就会有大雨,她也稍稍准备了一下,庄子上的第一茬菜全卖了银钱仍旧凑不起来,还不如暂时留一些备用。
没想到才交代下去,这雨就来了。她嘱咐过高金瑞,只要大雨真正下起来立即就将菜收了装好车,等着她让人给信给他,然后将这些菜送进府里,也不知短短的几日高金瑞准备好了没有。
冯立昌听着容华的嘱咐,“如今城里都是水,运的时候要小心一些。”
容华侧头看一眼锦秀,锦秀忙将拿来的银钱递给冯立昌。
容华道:“这样的天气,要将菜运下来定是不容易的,不管是要用长工还是家人,都不能亏了他们。”
冯立昌应承了,拿了银钱忙下去。
冯立昌走了,容华起身站在窗前大雨落在院子里。
锦秀从厨房拿了新装的布袋进屋,只看得少夫人微微蹙起了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少夫人的心思总是难猜的,平日里吩咐她们的事,非要到了眼前才明白少夫人到底是什么用意,主仆俩站了一会儿,锦秀又恐容华受了凉,这才道:“少夫人将热敷的布袋子换了就休息一会儿吧”
容华这才转过身来,心里仍旧盘算着许多,也不知道薛明睿那边和沈苒田商量的如何了。万一真的大雨成灾,薛明睿到底会如何呢?一定会如实上奏……可是老夫人、陈妈妈都说过,京城有过一次大雨,大堤都完好无损……可是毕竟今非昔比。
圣上真的十分信任主管防务的官员?容华摇摇头,那就不会让办了苏锡尧案子的薛明睿去监察防务,朝里朝外都不愿意提此事,圣上也不会在众臣面前一意孤行,就必然会有一个人将此事一肩担下。
她就是觉得圣上一定会保着薛明睿,一定会听薛明睿和沈苒田的建议。
至于她,不懂得防务,却愿意和薛明睿站在一起,也许侯府里的米粮散出去也算不上什么。她也没有别的想法,只要是能尽量救人,哪怕只救了一个人……薛明睿在前面大堤上,薛家在后面,阖府上下一心一意只是为了这场灾害,再无其他。
到了晚间雨稍稍有些小了,薛二老爷薛崇义、薛明柏、薛明霭相继回府里,厨房顿时忙活着烧热水,薛崇义洗过澡换上干净的衣服,这才长叹口气。
薛二太太忙上前问,“之前被弹劾的事怎么样了?工部尚书怎么说?会不会帮着你遮掩过去?”
薛崇义皱起眉头道:“我那是照惯例办事,再说我进了工部才多长时间,怎么就会查到我这里?我看八成是明睿在外办差得罪了人,才会烧到我身上,之前我说过什么?让他别接这差事?他肯听吗?我如今进了工部,对那些事还不了解?都是一笔糊涂账,防务年年拨款那么多,过了汛期那些钱就跟着大水一起冲没了,他以为办了苏锡尧的案子就也能在这上面查出什么来?黄毛小子得了爵位就不将他这个二叔放在眼里。”
薛二太太听得这话也冷笑道:“我说呢,没来由的凭白如故怎么能到咱们头上,却又能怎么办,又没分了家,一笔写不出两个薛,不找你出气却能找谁?我看你在薛家从来没得到半点的好处,只是跟着大房受尽了屈,让外面人听来还以为生在勋贵之家是件多么好的事。”
薛崇义冷笑起来,“圣上年年都任命监察防务的勋贵,今年到了他头上,得了这差事走走过场也就罢了,偏要听信那些钦天监的人乱说,又不知怎么的请了什么沈家的人来。我听到风声,沈家人说,要做好准备,万一水位一直高涨就要炸掉朝廷新建在上游的大堤泄洪,上游下游的几个村落全都暂时迁离。”
薛二太太听得顿时一愣。
薛崇义又道:“别说今年的水位还没超过前些年最高的标线,就算超过了,谁又敢轻易这样说?”
薛二太太道:“万一错了那可怎么办?”
“危言耸听,所报不实,扰乱民心,随便一个罪名下来。”
薛崇义说着话,薛二太太倒是思量的另一件事,柳叶眉一挑,“也不知道明睿到底会不会写奏折呈上去。”
薛崇义冷笑道:“他人正在堤上,说不得就会被大雨吓破了胆,听了沈家人信口开河,奏报上去。”
二太太眼睛一跳,只要他们二房离得远远的,管大房死活,最好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们二房这个爵位就借定了,若是明睿一不小心……容华还没来得及怀上薛家子孙,那这个爵位就是有借无还了。
两个人正说着,有老夫人屋子里的人道:“老夫人请二老爷去一趟呢”
薛崇义脸上一寒。
二太太低声道:“老夫人要让你去帮明睿说话,看你怎么办?”
薛崇义正不知道如何才好。
二太太使了眼色,已经自己走了出去。
二太太撩开内室的帘子看是香玉,便沉下脸忧心忡忡地道:“二老爷淋了雨,刚躺下了,我正要让人去请郎中过来,”顿了顿,“你先回了老夫人。”
香玉听得这话便回去禀了老夫人。
老夫人点点头,吩咐李妈妈,“去将我柜子里的药丸拿给二老爷些,有些祛风散寒的最是管用。”
李妈妈应了,取了药送去二房,回来看见,老夫人让人收拾了床铺正准备躺下。李妈妈将屋子里的丫鬟遣了下去,自己到了老夫人跟前伺候,老夫人冷笑一声,问李妈妈,“老2怎么样?”
李妈妈据实道:“二太太说已经睡下了,奴婢也就没进屋。”
老夫人顿时将手里的茶碗扔在桌子上,皱起眉头,面露怒意,“但凡家里有事,他躲的比谁都快,远远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李妈妈弯腰在旁边听着,之前少夫人说起第一茬菜的事,她还以为少夫人趁着老夫人高兴要告一状,却没想少夫人说的并不是……正想着,耳边忽然响起老夫人的声音,“以后,谁也不能小看了她。”
多写一些所以晚了。对不住大家哈。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一步凶险(下)柔情戏
第一百五十八章一步凶险(下)柔情戏
薛二老爷睡下了,二太太本来笑着的脸沉下来,又将屋子里的丫鬟都遣了出去,这才进了侧室。(牛文小说~网看小说)屋子里已经有人站在那里,二太太坐下来,那人忙倒了茶端上去。
二太太问,“怎么样了?”
任妈妈道:“都问清楚了,五小姐屋子走水那天,是五小姐身边的丫鬟平珍先去少夫人屋子里找的少夫人,之后五小姐屋子才走了水。”
二太太冷眼看过去,“我就知道什么烧字帖儿,都是糊弄人的,老夫人要请陈家的人来,薛亦双八成是听了什么话,做了不妥当的事,容华这是在为薛亦双遮掩,”又问,“今天的事呢?”
任妈妈道:“少夫人一早去了沈家,”刻意停顿了一下。
二太太一想就知道是哪个沈家,“怪不得薛明睿这么快就和沈家联系上了,原来是府里多了个帮手。”
任妈妈接着说:“少夫人还让人去将庄子上的菜拉来府里用。”
二太太听得这话,嘴角一翘冷笑一声,“好大的动作,本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谁知道她的算盘打的这么精,我是看走了眼。”
任妈妈道:“那我们……”
二太太想及老夫人这几日的情形,“如果以为这样就能在府里争个一席之地,她也太小瞧我们二房,我吃的盐比她吃的米还多,在这个府里,没有比我更清楚的了,要想让她栽跟头,那也容易的很。”说着脸上浮起了笑容。
……
容华让木槿留了盏灯,又拿了几本她平日里看的书,随手翻了一会儿这才躺下来。
来到薛家之后,这还是她头一次自己睡在床上,在陶家应该也是这样大的床,容华伸出手臂来量一量。比她的闺床是大了一些,怪不得一个人躺上去的时候感觉很空。
外面一直下雨,屋子里也有些潮湿,春尧、锦秀特意用了熏香,也不是外面买来的香料,而是在陶家的时候特意请教了一个做香的婆子,用在府里收集的花儿做的。
味道虽然很淡,却是极好闻的。
容华抱着被子深吸一口气,过了今天,以后她更要凡事谨慎。
二太太定然会知道她今天的作为,说不定就会有什么举动。
嫁到薛家这段时间,她仔细地瞧了明白,就算她学着薛夫人的样子,闭起门来自守,也不一定能有个好结果。
在陶家她做事一直是小心翼翼,为的是让大太太信任、放心,在薛家她若是只做个胆小懦弱的庶女,二房一开始会不计较她,将来……以二太太要掌控一切的性子,必然还是会想尽办法挤压大房。
薛亦双差点就出了事,她更下了决心不能只为了顾着眼前什么也不做。
容华想着渐渐睡着了,仿佛只是阖眼的功夫,就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睁开眼睛看到外面值夜的锦秀在屋子里一晃,然后看到高大的影子撩开帘子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进屋里来,容华这时候才完全醒了。
薛明睿回来了。
忙碌了几天,薛明睿除了瘦了一些,身子仍然挺拔,走路沉稳脚步却极轻,要不是薛明睿不在家,她心里惦念着,刚才说话的声音和这样的脚步声一定难让她醒过来。
目光一直跟着薛明睿到了床前,又怕他发现自己在偷看,鬼使神差地闭上了眼睛。闭上眼睛的瞬间心里才后悔起来,这样子被发现倒像是她心虚,还不如就大大方方地起身说话,好在灯光暗,薛明睿不一定能发现,等床上一动她再假装刚刚醒过来,心里这样想着,却发现薛明睿并没有什么动静,心里不由地有些慌张。
屋子里比起外面安静又暖和,她的长发柔顺地散落在床铺上,眼睛阖起来,天气有些凉,薄薄的被子遮挡住了小巧的下颌,他刚要脱掉外袍却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在灯光下看得尤其分明。
薛明睿脱下衣服,拉起被子上了床。
容华想要照着之前的想法假意醒过来,谁知耳边一热,清澈的声音入耳,“外面有风婆婆抓走装睡的坏孩子。”
听了这话,她立即笑着往他怀里缩,“侯爷以取笑人为乐。”
薛明睿轻轻笑一声,“只笑你。”伸出手来将她散在枕头上的头发整理好,这才躺下来。
容华想起来,“我去叫丫鬟打水来吧?”
薛明睿道:“在外面简单洗了洗,如果你嫌,就给我找一身干净的衣服来。”
容华伸手一摸,小衣都已经潮了,在外面风吹雨打了一天,哪有衣服不湿的道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哪能穿着湿衣服睡。
感觉到她要起身,薛明睿先坐起来,将小衣脱下来扔在一边,本来只是想到书房睡一会儿,谁知道进到屋子里来,就不想走了,让外面值夜的丫鬟重新落了锁,“躺一会儿就要走了,走之前再换。”
可是连小衣都不穿,容华的脸顿时红了。
薛明睿伸手将容华抱了过来,容华的手脚顿时不知道该怎么放。
“我小日子来了。”屋子里的嬷嬷说,许多男人在女人小日子的时候,不愿意同床共枕的。
谁知他却微微一笑,“你还小,不着急。”
她的心顿时暖和起来,头一低缩在薛明睿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闭上了眼睛。终于知道为什么她会愿意不再隐藏自己,而是全力以赴地去争取,因为什么时候已经萌生了想要跟他站在一起的想法,也许会有一天,终究会风平浪静,他们就会永远这样下去。
薛明睿果然只是躺了一会儿。
前后算起来不过一个时辰。
容华起身找了干净的衣服来。
薛明睿靠在迎枕上,因刚刚醒过来,眼角似漾着慵懒的笑意,被子从他身上滑落下来,目光闪动,似而温情,这般模样一点都不像外面雷厉风行的冷面侯爷,容华将衣服拿过去,他这才穿上,“将朝服拿出来吧”
海棠色的朝服一穿,系好领子,他细长的眼睛一眯,脸上又是那种淡淡的表情,“沈苒田还在堤坝上,现在雨势虽然小了一些,天亮了仍旧要大起来,我已经拟好了奏折……”他目光闪烁,低下头来看她。
薄薄的嘴唇一抿,刚正情薄。
容华点点头,“放心吧,家里的事我会尽力。”
小巧的下颌一扬,眼睛中坚毅、刚强,顿了顿又温声软语,“只是有一样,在外面一定要平安。”
他转身而行,合体的官服,修长的朝靴,凛然生威,丫鬟们不敢抬头看一眼,全都低着头站在两旁。
薛明睿这样一走到底会如何?她只能分析却不能一眼看到最后的结果。
都说圣意难测。
……
天亮了又下起雨来。
常宁伯府里,任四小姐正看着窗外的雨。
好不容易认识了安亲王家的郡主,郡主昨日邀约她去安亲王家赏花,同去的还有庄亲王的大女儿,谁知道就下了这样一场大雨,到了第二日还不停。
想起安亲王世子傲气凌人的模样,前往赴宴的众千金名媛你争我抢的丑态,任四小姐不禁心里冷冷地哼一声。
这世上的男子又不是死光了,偏争抢那一个又有什么意思。想及自己未被世子看一眼,心里就郁郁不快。
青穹端来一杯花茶,四小姐心情不好,她专门用了四小姐最喜欢得花开四季的彩瓷,谁知道四小姐吃了茶仍然托起香腮来看外面。
青穹道:“小姐还为世子那件事生气?八成是世子没瞧见小姐的模样……”
任四小姐微微撅起粉嫩的嘴唇,“看他眼高于顶的样子,眼里面有谁?我偏又不能像那些人不要脸地在世子能看见的地方摔了一跤。”
青穹道:“没看到小姐,是世子没福气。”
任四小姐冷哼一声。
青穹笑道:“又不是没有人为小姐牵肠挂肚的……”
任四小姐想起薛明霭,脸红起来,走了一圈还是觉得没有薛明霭好,至少她一举一动都能让他牵肠挂肚。
母亲领她走这样一遭,要么是世家公子,匆匆只见了一面,要么是勋贵之家,彼此看不进眼,再不就是安亲王世子这样的,身边又太多花枝招展的名门闺秀。
京城怎么一下子出来这么多待嫁的名媛。
还有那些闲散宗室,无官无职的,不像薛明霭已经是亲军校。
至于薛明霭的哥哥薛明睿。
不知道怎么的,想起武穆侯薛明睿,薛家就对她有种一牵而动的吸引力。
“薛家那边情形怎么样?”
青穹道:“正要跟小姐说呢,王婆子还在外面候着要见小姐呢。”
任四小姐笑道:“快让她进来。”
王婆子看到青穹撩开帘子冲她递了颜色,这才笑容满面地进了屋子,到了任四小姐面前行了礼,“虽然下了大雨,下面人也闲起来,我过去了我那同乡倒也得了闲儿与我说话。”
薛二太太屋子里一个婆子和王婆子是同乡,很多消息都是王婆子从她口中探听来的。
王婆子道:“我那同乡潘六儿家的说了,薛府正从庄子上调粮呢。我心里奇怪就问了清楚,难道是怕雨下大了府里存粮不够?潘六儿家的说了,就算大雨下半个月,府里的粮食也是足够主子下人吃的,调粮来听说是薛少夫人的主意,万一大雨成灾,就要分给家里无粮的平民百姓。”
任四小姐一听,陶家八小姐容华竟然又想出这样一个主意,凭白的好事都让她占了,万一真有水患岂不是成就了她的好名声。
想到这里,心里就愤愤不平。
薛家能有多少的存粮?她们任家可是有不少的米铺子,任四小姐这样想着刚才的困意全消,吩咐让青穹给了王婆子赏钱,自己则想了一番说辞,去寻母亲商量,这样好,伸伸手脚有事可做,她还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呢,好让那些世子、公子们瞧瞧,她是谁。
……
庄子上的头一车蔬菜顺利送到了。
薛夫人、二太太、容华和大*奶钱氏正在老夫人屋子里坐。
薛老夫人笑道:“这头一功要记在容华头上,否则家里还就真的断了菜,别人我就不说了,咱们润哥就靠这个,这下子府里山上下下都要念你的好呢。”
薛夫人听得这话也不禁露出笑意。
薛二太太也笑道:“还是容华有心,才管庄子就能这样,我年轻的时候可是什么都想不到呢。”
薛夫人倒是没想到二太太也能这样夸赞容华,不由地多看了二太太几眼。
容华只是在一旁低头笑了。
薛二太太笑道:“不然我们陪着老夫人斗牌吧”
老夫人却摆手,“昨夜里床铺湿,没睡个好觉,没有这精神。”
容华心里知道老夫人是想着薛明睿奏折的事,这么久了也没有消息传进府里来。
老夫人道:“这样的天,我这边也不留你们吃饭了,你们回去好各自去领了菜。”
众人都应了,各自回去。
薛二太太进了房,任妈妈连忙将隔扇关上,上前道:“都准备好了,一会儿就应该有消息。”
薛二太太笑道:“想要在我跟前做好人,却也不容易,不给她些教训,她还真当自己是一品诰命夫人。”
“既然她等明睿的消息,必定心乱如麻,更何况她的小日子不是到了吗?”府里的人都会念她的好?好与不好不就在一字之隔?不过一个庶女,嫁人之前还谨小慎微,到了侯府就敢伸开手脚了,却不知一品诰命夫人也有的是病死的,随着夫君丢了诰命的又被休的,就算一直顺利还有生产死的,好多种死法。
常宁伯大*奶死后挣了诰命,还比这个稳妥一些。
不管是什么身份也好,一步走错,同样万劫不复。
……
春尧将各厨房领走的菜与容华说:“老夫人的厨房先挑的,然后是各房,二房那边因为有小少爷多挑了一些,捡的是新嫩的……”
“下面一车菜来了吗?”
春尧抬起头道:“还没有,”不过是这样看了一眼,就发现容华的脸色不对,“少夫人您怎么了?”
看了各位亲的留言,特加持情节加速器,柔情瓦斯一枚。
敬请查收。
第一百五十九章 身败名裂(上)
第一百五十九章身败名裂(上)
容华道:“冯立昌说两辆车离的不远怎么现在还没到?”再想想二太太笑容满面的模样,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她再三嘱咐冯立昌要注意安全,难道她的意思冯立昌没有听明白?若是她不顾着庄子上下人的安全,就让他们将菜送进府里,虽然让老夫人高兴了,府里的下人也跟着沾了光,可万一出些什么差错,庄子上的人怎么想?
这是她进府之后第一次办的事,若是别的府里可能还罢了,老夫人是出了名的体恤下人。
这件事她开了头,如果得不到一个好结果,到时候有人旁边说些什么,她做的好事就真的变成了坏事。本来大雨之前是有所准备,摇身一变可能成了为博得老夫人的欢心,对下人不管不顾起来。
不管二太太掌家时下面如何,下面人可都是赞声一片的。
春尧看着容华蹙起了眉头,“要不然还是让人去将冯立昌叫过来问?”
现在将冯立昌叫来恐怕就晚了,真的出了什么事,又没有人控制局面,容华想着刚要起身,外面就传来二太太的声音,“那郎中如何能看的好了,要不是听了大嫂说,我还想不起来呢,怪不得今天看着脸色就不好。”
容华看看春尧,春尧忙撩开帘子向外看去,木槿打了帘儿,丫鬟们在外面除雨具,薛夫人、二太太、钱氏进到屋子里来。
容华忙起身迎出去。
薛夫人先进屋还没有说话,二太太便笑起来,“终究是年纪小,脸皮薄,有了什么事也不愿意开口的,以前也就罢了,现在过来总要好好养养。”
容华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薛夫人道:“你二婶知道你身上不舒服才来的,还请了给府里看病的郎中。”
薛二太太目光闪烁,似是有些埋怨,语气中却透着真正的关心,“若不是我多嘴问一句,还不知道呢。”
钱氏站在一旁,薛二太太就看钱氏,“你大嫂以前就是这个病症,还不是吃了多少的苦药才好的,女人的身子大意不得的,尤其是明睿这边……将来还要指望着你。”
钱氏倒是在一旁点头。
二太太的意思,薛明睿是长房长孙,这件事就更重要一些。这话是实话,听起来也好听,薛夫人果然一脸关切地看容华,“怎么样了?有没有感觉好一些?”
容华微微一笑,“倒也没什么事。”
薛夫人道:“进来的时候看到你的小厨房里在煎药。”
容华点点头,“在陶家的时候找过郎中看,吃一些和顺的药会好一些。”
薛二太太笑道:“既然是这样还不如找了郎中看了,虽然天气不好,我们家也待他不薄,平日里给的诊金也是多,叫他过来他哪敢不来的。”
薛二太太早已经和薛夫人商量好,遣了人去请郎中,容华哪有反对的机会。
容华看一眼春尧,春尧正看向窗外。
薛夫人、二太太、钱氏倒也没有其他事,坐下来亲切地与容华说起话来,时间一长钱氏也放松了一些,坐在一旁抿嘴笑着看容华。
说话间,薛二太太不经意地看过去,容华身边的大丫鬟揪着绢子似是有些焦急,看着容华不知道如何是好。
薛二太太不禁一声轻笑。
整件事都真是太巧了,老夫人让庄子上送米粮下来,听说也是少夫人的主意。以前家里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呢,这样的天气,有谁愿意做这样的差事。难免要让那些平日里就做苦工的长工们来跑这一趟。
长工们有怨言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她正愁庄子上这些长工要怎么才能安抚,正好给了他们机会让他们闹一闹。
外面下着大雨,整个京城比往常都要安静,但凡哪家有什么事,立即就会被传出去,庄子上长工闹事可要让大家新鲜一阵子呢。想到这里薛二太太眉稍轻轻扬了起来,伸手去拿果子吃。
郎中很快进了府,隔着帘子给容华诊脉,而后开了方子,薛夫人跟出去问情形。
郎中道:“用些温经散寒,化瘀止痛的药,之后再慢慢调养也就好了,只是不能受凉。尤其是秋冬季节,自然这样的天气也要留意,湿寒天气都是不好的。”
薛二太太从内室出来关切地问道:“可比大*奶的好治些?”
郎中弯腰回道:“却比大*奶要好,这病症越早条理越是好,大*奶的年纪是最好的。”
薛夫人脸上这才有了笑容。
容华在内室里听着郎中的话,薛二太太在外面是一副的古道热心肠,任谁也挑不出什么来,何况旁边的是薛夫人,薛夫人向来对任何事不对多想的……
薛夫人果然道:“难为你想的周全,我竟忘了。”
薛二太太笑声清脆,“只是比大嫂有些经验罢了,便注意的多了。”
外面虽然下着雨,屋子里的气氛却十分的融洽。
过一会儿薛夫人、二太太和钱氏才一起走了。
薛二太太和薛夫人、钱氏分开,任妈妈忙上来道:“老爷吩咐人回来报信了。”
薛二太太顿时一喜,“人呢?”
任妈妈道:“我让他在檐下等着太太。”
薛二太太点点头,进了安静的侧室,让任妈妈将跟着薛崇义的小厮叫进来回话。
那小厮行了礼。
薛二太太问道:“老爷怎么说?”
那小厮连忙将二老爷交代的都说了,“老爷说衙里有了事,恐要晚些才能回来,”左右看了一眼,然后压低了声音,“朝堂上因为侯爷的奏本,要劳民伤财,一位老大人在朝堂上大骂了勋贵们,之后从朝上下来不知怎么的一时想不开上了吊,还留下一份奏折请求上呈天子。”
二太太想起薛崇义昨晚悄悄与她说的话,果然就应验了。
这种差事岂能这样轻易就得了好,空口无凭谁就能相信今年堤坝上会出事。勋贵们办差向来是用大手笔,这样不但能向上面请功,还能得到好处,薛明睿兴许是一心为朝廷办事,却因之前的例子太多,说不定正好撞到针尖上。
下面看戏的,谁也不是省油的灯。有些事还能想不到?不出来说话的自然会想方设法鼓动别人,有一些清流经不住两三句就要上折子。
薛崇义这番话倒是让二太太不免惊讶,自从和庄亲王搭上关系之后,薛崇义有些话着实不能让人小看。
那小厮禀告完,二太太吩咐给了赏钱,“仍去伺候老爷,有什么话好再带回来。”
那小厮谢了赏,一溜烟地去了。
薛明睿在朝堂上递了折子就逼死了一位老大人,容华在府里为了一车菜,弄不好也要出了人命,这样前后两件事,看大房如何能挺过去。
任妈妈上前道:“少夫人会不会已经想到了,让人去查看?毕竟这么长时间了,那车菜还没有运到。”
薛二太太弯起嘴唇,“就算她想到了又怎么样?出事的话早就出了,说什么都已经是晚了,若不是她自己生事,我还想不到这一点。”
可惜薛崇义只是带回一句话……薛二太太目光一闪,笑道:“我们去老夫人那里。”不管朝廷里传来什么消息,老夫人那里必然是最先知晓。
薛二太太扶了扶发髻上的堆花,往老夫人房里去。
薛明睿的事万一闹到最大会如何?顶多就是被夺爵,总不至于将薛家承袭的爵位一并收走,我朝还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薛二太太微微安下心来,收敛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仍像平日里一样笑容满面地去见老夫人。
……
容华这边刚与春尧说了会儿话。
屋子里十分的沉闷,春尧少有地低垂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却换来容华的安慰,“有些事尽力做就好,想多了也没用,既然消息还没传回来,不如暂且放在一边。”
春尧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点头应了。
外面的锦秀忽然撩开帘子进来,目光一闪有些吃惊,“少夫人,宫里来了两位内侍,老夫人让您去呢。”
容华心里一沉,难不成是薛明睿……想着忙起身叫红英进来伺候。
换了身衣服,容华往老夫人屋子里去,刚要进院子就有薛二太太身边的任妈妈迎过来,一脸的惊慌失措,“少夫人快进去吧”容华也不加停留和询问,转身从任妈妈身边走过去。
任妈妈倒是一愣,没想到少夫人不过十几岁的年纪竟然这样沉得住气。
老夫人房里的香玉撩开帘子,容华走了进去,目光在屋子里两位内侍脸上一转,落在老夫人脸上。
老夫人此时此刻紧抿着嘴唇,微攥着拳头,脸色有些难看,目光还算镇定,旁边的二太太却已经是一脸的惊骇。
内侍先向容华行了礼,容华大方地还了礼。
见了容华,老夫人表情微微松弛一些,在二太太搀扶下起了身,“两位大人稍等,我便去亲自取来交给两位,”说着走到容华身边,看看容华,“你也和我一起去吧”抬手放开了二太太,容华急忙上前搀扶起老夫人。
走出了房门,容华耳边才传来老夫人的声音,“圣上命人来取我们家世袭爵位的诰券。”
啊,今天写的少,稍稍休息一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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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身败名裂(中)
第一百六十章身败名裂(中)
容华听得这话,心里难免一紧。(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老夫人道:“也没有明言要收回我们家的爵位,”看一眼容华,“现在的情形谁也看不清。”
容华看看身边的春尧,示意她走开一些。
老夫人这才压低声音道:“朝中出了事,一位有些名望的老大人投缳了,”看了容华一眼,“我们家现在,千万不能再有什么事。”
容华收敛了眉角,颌首点头,越是这样的关头越是要比往日更加冷静,这样做起事来才不能出错。
老夫人镇定地将诰券取出来又回到厅内,薛夫人已经赶来站在一旁,看着老夫人将诰券亲手递给内侍,薛夫人心里一颤几欲站不住,还好身边的顾妈妈伸手将她扶住。
内侍恭敬地笑着道:“长公主您放心咱家会仔细保管,不会有差池。”
老夫人点点头,“那就劳烦两位了。”
内侍取了诰券恭敬地退下,众人的目光随着两位内侍渐渐远去,屋子里出奇的静谧过后,气氛开始不安起来。
薛夫人似是被一时之间突然而来的消息惊住了,愣在那里,只是焦心地看着老夫人说不出话来。
薛二太太看这情形,欲要上前说什么,老夫人先看一眼二太太开口道:“你素来办事清楚妥当,下面的人你去安排安排,不许他们议论半句,否则就逐出府去。”
薛二太太面上一紧。
老夫人想起薛崇义。
薛二太太上前道:“要不要让老爷回来?还是将家里的事与他说了?”
老夫人摇摇头,“满朝野皆知的事,他还能不清楚?想必是被差事绊住了,他在外面也好了,有什么消息也能带回来让我们知道。”
薛二太太目光闪烁,她十分清楚老夫人的性子,这种情形下老夫人不肯说的话,她在一旁多问也是无益,再说万一薛崇义果然送信回来,必然会带给她一份,现在老夫人知道的恐怕也不比她多多少。
只是她实在没想到,上面竟然会收走了世袭爵位的诰券。难不成真的不止要将薛明睿的爵位夺去,而是将薛家世袭的爵位一并……
薛二太太心想着,带人离开。
老夫人进了内室,薛夫人、容华跟着去伺候。
一杯茶拿在手里,容华才看出老夫人的手指有些微微发抖,毕竟是这样的变故,谁能不慌张?
薛夫人微微定了心神,“老夫人,这可怎么办才好?要不要让人去打听打听看看明睿现在如何了?”
老夫人仔细思量了一会儿,抬起头看容华。
容华道:“要不然我让人去沈家打听一下,看看沈家现在怎么样?”只要沈家没事,这件事就还没有到追究罪责的地步。
老夫人淡淡地道:“不着急,一会儿你打发人出去的时候,再顺便去一趟沈家,”顿了顿,“现在咱们薛家的一举一动,别人可都是看的清清楚楚。”
薛夫人早已经手脚冰凉,薛家这些年虽然经历了不少风雨,可都没有像最近这段时间这般,不由地让她回想起多年前,她正怀着亦双,在屋子里乍闻噩耗时的情形。那时候她哪里知道许多,一时之间被惊的晕厥过去,本来是每日里算着临盆的日子,满心期待腹中孩儿的到来,却一下子万念俱灰,手里拿着薛崇礼的亲笔信,怎么也接受不了,几日前还好好的夫君,如何一下子要与她阴阳两隔。
一纸亲笔信,除了是对她的愧疚,就是嘱咐她一定要保住明睿。
她眼前不停地浮起夫君的身影,以前和薛崇礼的争执和不快一下子全都化为乌有,心心念念的全是他的好,心里暗下决心,就算明睿并非她亲生,她也要拼了性命,让明睿顺顺利利地长大。
这样一来,差点就用上了她和亦双两条性命。
后来圣上身边的内侍从陪都赶回来,老夫人匆匆赶去了陪都,最后的结果是安国公薛崇礼因病亡故在陪都。
虽然保住了薛家的名声,保住了明睿,可是从此之后她夜夜难眠,做任何事都谨小慎微生怕出了半点差错。
她害怕,害怕之前可怕的事情再来一遍,她经历过那样的疾风骤雨,知道变故快起来是多么让人措手不及,可如今……那件事似乎又有复苏的迹象……她经受不了,她……
想到这里,忽然一记惊雷,薛夫人整个人猛地一抖,情急之下和老夫人眼神一触,“不过是让明睿监察防务,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一定是因为之前的事,圣上还是不放心,毕竟明睿是……”
薛夫人还要往下说,老夫人使劲一拍桌子,桌子上的茶碗晃了晃,发出清脆地撞击声响,老夫人皱起眉头睁大眼睛,厉声道:“我看你是痰迷了心窍。”
薛夫人被骂的一怔,看看一脸怒容的老夫人。
老夫人道:“这屋子里老的,小的,都还没有惊慌成你这个样子,你放心,”老夫人目光凌厉,“我早就跟你说过,这天塌不下来,就是塌下来还有我这把老骨头顶着。”
薛夫人眼圈一红,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老夫人看一眼薛夫人身边的顾妈妈,冷声道:“将夫人扶回去歇着吧,有什么事我会让人过去知会。”
薛夫人嘴唇嗡动了两下,容华上前低声道:“娘放心。”
薛夫人看着容华关切的目光,容华伸出手来,她才将手放上去借力向前走了两步,容华一直将薛夫人送出房门,对顾妈妈点点头,“一会儿我就去娘房里。”
顾妈妈虽有许多话,却不方便说,便即点点头,扶着薛夫人走了。
容华正要往回走,看到薛二太太匆匆忙忙地进了院子,后面还跟着头发凌乱,一身湿衣服的锦秀。
锦秀紧紧咬着嘴唇,见到容华欲要说话,薛二太太却一把将容华拉了过去,“庄子上出了事,若是平日里也就罢了,现在定要与老夫人说,别酿出大祸来才好。”那模样,生怕她不肯跟着去似的。
容华被薛二太太拉进屋里,众人行了礼,老夫人看了二太太、容华一眼,目光落在容华身后的锦秀身上,只见这个丫头脚上蹭了泥巴,衣衫裤子都是湿的,外面的绿色比甲也是完全贴在身上,便沉声问,“这是怎么了?”
锦秀看一眼容华,还没开口,薛二太太已经道:“咱们庄子上长工里有个叫谢三斗的,平日里人缘极好,今儿不小心伤了,长工们都乱起来,直说来要个说法。”
老夫人眉头一皱,“怎么会不小心伤了?”
薛二太太看了眼容华,“运菜的时候不小心翻了车,谢三斗被压在下面,他媳妇挺着大肚子,硬是追了出去,结果在大雨里晕了过去,他家里还有一个病着的老娘没人照顾,庄子上的人大多是看了这种状况才要找过来。”
薛二太太说完话,容华已经低头道:“都是我没考虑周全,才会让长工们闹了起来。”
薛二太太解围道:“也不怪二侄媳妇,她年纪小哪里知道这里面的事,就算是我摸了那么久才算是有了些经验。平时这些事也算不得什么,只是偏在这时候……刚才内侍走的时候似乎见了咱们府上的车回来,庄子上的事若是压不下去怕是会被人知晓。”
容华看着二太太的模样,话言话语中似是没有任何的私心,只是为她和薛府考虑。尤其是后面一句,让人听了难免心生怯意,只有在一旁静静听着,生怕再出差错。
若是她猜的没错,薛二太太下一步就要说如何处置,这样整件事就变成了她坏事在前,二太太帮忙处理在后,不但说明了她的稚嫩,还衬托了二太太管理内宅的能力。
虽然她看似一直被二太太拖着,没能腾出手脚管庄子上的事,实际上……
容华直迎上老夫人的目光开口道:“第二车菜迟迟未到,我就打发了我院子里的苏长久、管事妈妈和身边的大丫鬟去看看情形。吩咐他们,若是路并不好走,便不要再将菜运进府里,就将这些菜和我之前吩咐留下米粮一起拿给庄子附近的长工和佃户。”说到这里看看一旁的锦秀,“因老夫人已经答应让石传一暂时过来帮我,我就让下面的人去找了石传一,请他过去帮忙。”
石传一?二太太一怔,容华什么时候跟老夫人要了石传一帮忙?
二太太看向容华,经过朝廷收诰券,现在庄子上又出了麻烦,容华仍旧面目疏朗,丝毫没有畏缩。
容华看一眼锦秀,锦秀上前回禀道:“我们到了庄子上,冯立昌已经请了郎中,谢三斗是受了外伤,谢三斗家的这几日就要临盆,今天受了惊吓身上有些不舒服,任妈妈和高妈妈怕有闪失就请了稳婆到庄子上,我怕府里担心就先回来报信,”顿了顿,“石传一与庄子上的长工有些熟悉,我回来的时候,石传一让我向老夫人禀告,庄子上的长工大多是不明情况被少数人鼓动,还有些佃户是怕今年的收成不好交不上租子才会跟着一起……”
“石传一说,一会儿就会回府禀告。”
老夫人看着这个从头到脚狼狈不堪的大丫鬟,虽然说话时语音稍稍有些发颤,但是条理清楚,没有提长工闹事,而是直接说起最重要的谢三斗一家,怪不得容华会让她跟着到庄子上去。
老夫人点点头,“不怕是遇到什么事,只要想办法解决那就是好的。”
容华低头道:“是。”
老夫人道:“还有之前说的要备米粮的事,虽然我们家这样,按理说应该关起门来小心谨慎的什么也不做,”看到容华微微抬起眼角,“但是既然都是好事,就不妨还按照之前想的来做,”无论会不会被夺爵,都是一样的心思,上面自然会有明断。
容华点头应了。
正说到这里,有人通禀道:“石传一在外面等着回话。”
老夫人道:“让他进来。”
石传一被带进屋子,向老夫人禀告了经过,庄上的事都已经稳定下来,“谢三斗还说等伤好了要来谢老夫人、少夫人。”
老夫人点点头,又与容华道:“后面的事你就看着办吧,不用来告与我知道,”又嘱咐石传一,“你既然去少夫人那里,以后就要更加尽心尽力。”
石传一急忙应承了。
老夫人转头看容华,“你没嫁进来的时候,都是你二婶忙着府里的事,现在有了你,你二婶也能轻松一些。”
不但没有怪罪的意思,反而说出这样的话来,薛二太太抬起头,发现老夫人正瞧着她,当即她脸上露出些笑容,“老夫人说的是……”她平日里惯用的笑容刚展开到嘴边,忽然之间脱了控制有些抽搐,她忙合嘴遮掩,却不小心一口咬在自己舌头上,一时之间痛的她皱起眼睛。
薛二太太抬起头看容华。
以后的路还长着呢,陶容华。
……
容华回到房里忙让锦秀换了衣服,春尧让小厨房拿了姜汤,锦秀想要说话,容华道:“先把姜汤喝了再说。”
春尧已经将锦秀从府外回来时匆忙交给她的盒子取了出来。
锦秀喘了口气,屋子里也没有旁人,上前低声在容华耳边道:“庄子上的长工、佃户受了鼓动便要来府里,多亏半路上遇到了定南伯世子,若没有定南伯世子手下的人帮忙将人阻拦回去,说不定还真的……”
定南伯世子……
就是那晚进府里找薛明睿的定南伯世子荣川?怎么会这样巧就让定南伯世子遇见了,还帮了忙。
锦秀从春尧手里接过紫檀盒子交给容华,“世子爷说,让奴婢将这东西务必带给少夫人。”
容华将手里的盒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叠的一只纸做的小船,容华将小船拿起来看,隐约有墨迹从里面透出,容华小心地将小船打开,上面的字坚实挺秀,“放心,平安。”
容华将那张纸条看了几遍,才按照折痕重新恢复原样,小巧的纸船放在手心里,就像停泊在水上的一叶扁舟,静谧着让人心里踏实,温暖。
或许薛明睿就是因为不放心她,才让定南伯世子对她暗中照料。
他如今在朝中是什么情形,稍错一步说不定就会满盘皆输。他却不但惦念着她,还想办法让人捎了东西。
他就知道,她心里担忧的只是这两个字。
平安。
容华的手微微的攥起,眼睛不由地有些发热,嘴角却轻轻抿起了一丝笑意。
薛明睿,只要你平安,无论多难,不过只是一时的风景。
啊啊啊。又写了不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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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跟我说,如果写点小妾,姨娘啥的争男人可能看的人会更多一些。
可是我觉得,这种东西……不太适合我。
没有爱。
第一百六十一章 身败名裂(下)
第一百六十一章身败名裂(下)
薛崇义匆匆忙忙到了小茶馆,身边的小厮收起了雨具,薛崇义便被迎客的店小二领去了僻静的雅座,薛崇义边走边向周围看,小茶馆里空空荡荡,两个跑堂的站在门口打着哈欠,却一眼不落的注意着外面。(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薛崇义在门口敲了门,手刚放下,就有人在里面将门拉开。那人生的有几分的威武,一双大大的杏核眼,嘴唇丰厚,满色微暗,见到薛崇义微微一笑,“薛兄怎么现在才来。”
薛崇义本就是忧心忡忡,这样私下里的会面也让他有些紧张,于是对开门的常宁伯扯扯嘴皮算是笑过了,进屋子里来,一眼就看到座位上的庄亲王。
庄亲王周晏宁,这些皇子里面庄亲王和圣上长得最为相像,白净的脸上眉眼清朗,微微一笑透着几分的亲和,举手投足间贵气十足,随有威严却让人觉得极好亲近,圣上从来没断过夸赞他,尤其是近年从宫里赏赐不断,当着文武百官几次夸奖,庄亲王周晏宁为人恭孝,就连见四海友邦的使者,也是庄亲王陪同。
就算圣上一直没提立储之事,瞧这苗头庄亲王**不离十将来要登大位的。
薛崇义虽然与庄亲王见面不少,这样的私下会面还是第一次,也不敢大意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
庄亲王笑道:“从姑母那边我应该叫您一声哥哥才对。”
薛崇义弯腰道:“哪敢,哪敢。”
庄亲王请薛崇义坐下,外面的小厮进来给庄亲王、常宁伯、薛崇义倒上水,耳后便躬身下去,随着脚步声越走越远,薛崇义问起正事来。
“我们家明睿也不知到底如何了,圣上命内侍取了诰券之后就再无音讯……”
庄亲王不说话,常宁伯在旁边道:“圣上在内诰敕房旁边寻了个空屋子,让武穆侯在里面,也没有任何吩咐留下来,门口只有两名内侍站着,你当如何?”
薛崇义不明白这里面的意思,忙向庄亲王求救。
庄亲王道:“我进宫也向父皇说了请,毕竟薛家不是普通的勋贵,还有姑母一层关系在,父皇的意思,是让内侍将诰券送给了武穆侯,若是武穆侯拿着诰券回去,脱了监察防务的差事,自然是要小惩大诫,若是武穆侯不肯拿着诰券回去,这监察防务的差事仍要做到底,也可到太和门前再请圣谕。”
常宁伯接口道:“看样子,武穆侯是要将这差事顶到底了。”
庄亲王温润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惋惜来。
薛崇义心里一沉,咬紧了牙,薛明睿这是自己丢了爵位不要紧,还让整个薛家都跟着他……
庄亲王道:“老臣陈染家已经起了灵棚,去吊唁的文武百官不知有多少,在这个风头上,若是当真办不好……整件事不免要……”
要算到薛家头上,到时候不光是薛明睿,他也要跟着受牵连,在工部更加抬不起头来。
薛崇义脸色不停地变幻,“可是毕竟陈老大人是因为这件事才投缳自尽的,就算明睿脱了差事,众目睽睽之下,圣上也不能徇私,我们薛家还是免不了要受责罚。”
常宁伯看了眼薛崇义,“武穆侯还拿着武官从二品的俸禄,就算是免也要从这免起,之后才是爵位,不管怎么说,至少世袭的爵位保住了。”
薛崇义一激灵才回过神来,明睿没有了爵位,只要薛家世袭爵位还在,明睿尚无子,按例他们二房就可以顺利成章地袭爵。
薛崇义心里思量,母亲素来和皇太后亲近,为今之计只有请母亲入宫向皇太后恳求,除了明睿的差事……
薛崇义拿定主意,匆忙向庄亲王、常宁伯告辞。
庄亲王和气地嘱咐薛崇义,“宫中之事不可轻易与人说,就算是我刚才的一番话,也不是一般人能清楚的。”
薛崇义知道里面厉害,经庄亲王这样一提醒,心中下定决心如何也不能原原本本说与老夫人听。
……
薛崇义一走,常宁伯将庄亲王送上王府派来的马车,自己又重新回了雅间。
常宁伯推开门,房间里已经多了一个人。
工部尚书施勉阴沉着脸坐在座位上,似乎没有发觉常宁伯去而复返。
常宁伯道:“刚才的话施兄已经听到了,还有什么愁的,等到薛崇义回去请动了长公主,施兄的事自然迎刃而解。”
薛明睿要炸这几年朝廷新建的大堤,他最是清楚这堤坝到底是怎么筑成的。用多少炸药能让这号称坚固无比、花费朝廷重金修筑的大堤一瞬间瓦解,薛明睿心里会没有思量?圣上会不过问?众目睽睽之下,他还有什么话好说?贪墨的事想遮掩也遮掩不住。
大堤被炸开,不知道多少人要跟着粉身碎骨。
本来随着汛期一过,大堤就又要重新修葺,有些事就无从查起。薛明睿本来就是个监察的差事,却要如此的多事。
幸亏老臣陈染的儿子欠他一条人命,否则哪会让陈染无路可走投缳自尽,更不会有现在紧张的局面。
现在这件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施勉看一眼常宁伯,“听说薛崇义还想和你结成亲家?”
常宁伯微微一笑,“本是要将小女说给武穆侯,薛家却选了陶家做亲家。”
施勉问道:“哪个陶家?”
常宁伯道:“浙江司郎中陶正安。”
施勉不禁嗤笑,“武穆侯也该歇歇了,”说着“呸”了一口,“有眼无珠的东西,别人不理他,他却自己找上门来。”
常宁伯从柜子里拿出一壶好酒来给施勉斟上,“不可为俗物生气。”
施勉连喝了三杯酒,“薛崇义的亲家倒是能结得,长公主的儿子,不如在你身边做条狗。”
常宁伯也笑起来。
……
容华正在屋子里听石传一说庄子上调来的米粮有多少。
容华道:“实在运不来的就近发放,一样是要救人,就不拘什么样子。”
石传一点点头,通过昨天的事,他心里对这位少夫人多了几分的敬重。长工、佃户闹起来,少夫人没有不问情形地打压,也没有因此慌乱,而是让他查个清楚,恩威并施,很快就将整件事都平息下来。
本来老夫人让他来帮少夫人,他心中是不情愿的,可是现在他心里却觉得,老夫人身边世仆就多,他这种情况也不会被高看一眼,难得少夫人肯相信他,点名让他来帮忙,或许跟着少夫人,能有个好的将来。
石传一刚出去,锦秀领着香玉进来,香玉上前给容华行了礼,“老夫人说,二老爷回来了,请少夫人一起过去。”
是商量薛明睿的事吧
容华让香玉先回了老夫人,自己换了衣服带着春尧、锦秀往老夫人屋子里去。
……
大雨已经下了三天三夜,仍旧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院子里积了水,好在薛府的长廊还算多,容华带着人走过长廊,又沿着抄手走廊一直到老夫人屋子里,薛夫人、二太太都已经落了座。
容华行了礼,坐在了薛夫人身边。
薛夫人紧紧握着手帕,看到容华手指微微松了一些。昨晚容华和亦双陪着她说了好半天的话,到了晚间,容华又和亦双都住在了她屋里,以前是她一个人承受那么大的压力,现在明睿、亦双都长大了,还娶了容华回来,无论如何都应该不会比之前那件事糟糕,薛夫人心里叹口气,老夫人说的对,老的、少的都还没到惊慌的地步,她却……怎么说容华都是个孩子,应该由她来安慰才是。
薛二太太紧抿着嘴唇,将屋子里的人都看了一遍,家里出了事,众人脸上都不好看,加之薛明睿没有传回半句话来,谁也弄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想到刚才薛崇义回来时的模样,红着眼睛,皱起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难不成这件事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薛崇义换了衣服过来,坐在老夫人身边说起朝堂上的事,“老臣陈染投缳自尽,朝堂上的气氛比往常都要紧张,皇上问起钦天监,钦天监在朝堂上对如今的雨势也含糊其辞,”薛崇义紧紧皱起眉头,接着说,“皇上问雨势这般,大堤的水位越长越高,到底会如何,工部主管防务的官员还是说水位还没到前几年最高点,堤坝不会有任何问题……”薛崇义说着看一眼老夫人,“这上面的事咱们也不懂,明睿也只是信沈家一家之言,京城毕竟是很少有水患的,再说,让百姓迁移说的简单,万一做不好,被人利用……”薛崇义抬起头看老夫人,“娘,您忘了苏锡尧的案子就牵出了前朝余孽在京城作乱生事。”
容华看一眼薛崇义,薛崇义竟然会提起上次的前朝余孽在京城作乱的事,不是安慰老夫人反而故意捡些严重的来说,那么下面的话是不是……
薛崇义故意环视了一下屋子里的人,压低声音,“还有些话从宫里传出来。”脸上浮现出为难的表情仿佛不知道该不该说。
老夫人皱了皱眉头,低声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薛崇义这才道:“有人说明睿已经被看押起来,朝里有不少陈染的学生,对陈染的死不依不饶,有人已经上折子定了明睿几大罪名,看皇上的意思,为了给勋贵们一个警示,少不了要定罪。”
薛夫人的脸色一下子煞白,容华忙伸出手去拉住薛夫人,薛夫人的手冰凉,自己的手也并不暖和,虽然心里早就有准备,时刻告诫自己遇事不能慌乱,可是听到这样的话谁又能平静。
老夫人听得这话,也沉下脸来,脸上的皱纹似是都深了许多,半晌没有说一句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薛崇义道:“母亲,儿子是想,到了这个关头,母亲能不能进宫求求皇太后娘娘,”说着恳切起来,“就算我们家什么都不要,至少也要保住明睿。”
听到这句话,容华不由地又抬起头仔细地看薛崇义,她怎么也没想到二叔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二太太也是一愣,转头看向夫君,老夫人惊讶过后,看向薛崇义的目光柔和起来,慢慢开口道:“你觉得这事应该怎么去和皇太后说?”
薛崇义仔细思量了一番,“儿子想过了,母亲进宫之后也不用说别的,只要为明睿辞去这个监察防务的差事,诰券的事也不必说,若是皇上想要收走,我们也无法阻拦。只盼着皇太后能替明睿说句话,让明睿跟着母亲回来,不管怎么样,人先保证了安全,其他事以后再说也不晚,”说完这些,薛崇义又深深地看向老夫人,“母亲,关键时刻不能再犹豫了,否则就要……悔之晚矣啊”
最后几个字似是触动了老夫人,老夫人整个人顿时一抖。
容华看过去,只见老夫人眼睛中流露出悔恨来。老夫人向这边看过来,容华只觉得薛夫人的手指不停地收拢握的她生疼,容华不由自主地转头一看,薛夫人的眼睛紧紧地看着老夫人,目光万分的迫切。
老夫人仔细思量,开口道:“好,我就想办法递牌子进宫去看皇太后。”
容华感觉到手上一轻,薛夫人的手指松开了。
薛夫人整个人似乎也松了口气,心里又难免一阵悲哀,当年要不是老夫人迟迟不肯答应去陪都,说不定崇礼也不会死。宣王被圈禁的那一天,老夫人就应该想到,不该再和宣王沾上一点的关系,要不是老夫人还妄想着宣王势力可能会死灰复燃,整个薛家也就不会到现在这般地步。
容华转过头来,刚好和老夫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容华还没仔细思量老夫人目光中的含义,外面的李妈妈急匆匆地进来道:“宫里来人了。”
众人皆是一惊,忙收拾衣装,老夫人在屋子里等,薛崇义带头迎了出去。
仍旧是两位内侍,其中一个见到老夫人似是十分的熟络,上前请了安,便客气地道:“也没有什么事,只是皇太后交代下来,请武穆侯夫人进宫一趟,”说着转头看向旁边年轻的武穆侯夫人薛陶氏,“顺便给武穆侯带身换洗的衣服。”
看着内侍饱含深意的目光,再仔细想想到底是什么事竟然连出宫都不让,还似格外开恩请家里人去探望一眼,带身换洗的衣服,难不成……薛夫人眼前一花顿时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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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很勤劳,大家送我一朵小红花戴戴吧,脸红。
第一百六十二章 患难真情(上)
第一百六十二章患难真情(上)
薛夫人身边的顾妈妈急忙上前搀扶,谁知道薛夫人这是彻底晕死了过去,身体异常沉重,顾妈妈一时扶不住,要不是有容华上前帮忙,主仆二人就要一起倒在地上,饶是这样众人都上前七手八脚地将薛夫人抬到内室里,老夫人吩咐人速去请郎中,二太太上前掐了薛夫人的人中却还不见薛夫人喘气,忙喊着去取救命的药丸来。(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香玉取了药出来,将药碾碎和了酒,容华按下薛夫人下颌,又将药从薛夫人嘴角灌进去,二太太和容华又是“大嫂”又是“娘”地喊了半天,薛夫人终于喘上一口气来,众人这才都松了口气。
老夫人从内室里出来,与其中一位相识的周太监道:“明睿他**这几日身子就不大好。”
言下之意是问薛明睿的情形。
那位周太监只当是没听出老夫人的话外弦音只一脸关切地道:“要不然,咱家回去禀告皇太后,请太医院的过来给夫人瞧瞧?”
周太监是不肯透露半句内情,老夫人也不再追问只是道:“怎肯让皇太后挂怀。”
两个内侍办完了皇太后交代的差事,起身就要告辞,老夫人让人封了十几锭银子的大礼送上去。
周太监推却半天才收了,临走之前看着老夫人颇有深意地道:“长公主不要多心,皇太后是觉得天气不好,怕长公主路上着了凉,才只宣了少夫人……”
老夫人似是明白了这话的意思,脸上渐有了笑容,“劳烦您回去之后……”
周太监不等老夫人说完,便道:“咱家使得,长公主向皇太后问安呢。”
老夫人点头笑了。
薛崇义亲自将内侍送走,老夫人进屋去看薛夫人。
薛夫人见到老夫人,眼睛有了几分生机,撑起半个身子,一脸期望地看着老夫人,“娘,明睿……到底……怎么样了?”
老夫人上前安慰,“你这个孩子就是心急,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皇太后与我们家的情分在那里,若是真的有事岂会不明言?”
薛夫人仔细思量这话里的意思,紧绷的神经松下来一些。
薛二太太在一旁虽不说话,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老夫人。老夫人往日里从来不蹙起的眉头,现在微微皱了起来,就算是安慰薛夫人的时候,脸上也没有半点的轻松,看来是没有从那两个内侍嘴里得到什么消息。
薛二太太心念一转,上前道:“我扶着大嫂回去休息。”找借口暂时离开众人的视线,正好将薛崇义叫来问问,看看他到底卖的什么关子。
老夫人沉吟了片刻,又看看容华,这才对薛夫人道:“在天气不好,你身上不舒服,先不要来回折腾了,等一会儿郎中过来看了脉,再让人将肩舆抬来送你回去。”
薛夫人哪里肯,就要起身,老夫人上前拍拍薛夫人的手,“现在不是要强的时候,”顿了顿接着说,“皇太后那边还等着,我去容华屋子里帮她看看要准备哪些东西。”
薛二太太听得这话,眼睛不由地微微一挑。
容华搀扶着老夫人一路到了自己的房里,打开柜子给薛明睿选衣服,看到柜子里叠的整整齐齐的袍褂,容华深深地吸了口气,事到临头,千万不能慌了神,再想想薛明睿让常宁伯世子荣川捎来的字条,心里这才渐渐平稳了。
容华又将柜子里的衣服都看了一遍,拿定主意拿了一套深色的袍褂,这套衣服是她知道薛明睿得了监管防务的差事之后特意给他做的,颜色深衣料也厚一些,为的就是他在外面办差风吹雨打的,能稍稍挡寒。
将衣服都放在床上,容华抬起头来问老夫人,“您看行不行?”
老夫人看到这些衣服就知道容华的意思,微微思量,“你是觉得明睿这监管防务的差事还会办到底?”
薛崇义刚才那些话虽说是不能不信却也不能全信,容华低头道:“我是想,既然皇上还将侯爷留在宫里,就是好多事还没下决心。”否则按照薛崇义说的,肯定是要治罪,何必要将薛明睿留在宫里,大可直接下狱。
老夫人看着容华,不论是谁,遇见这种事哪有不着急的道理,内侍又突然来说要传她入宫,此时此刻她心里如何可想而知了,难得的是她还能尽量镇定下来。
老夫人道:“你二叔父的意思你已经听到了,他的话也并不是没有一点的道理。在皇太后面前压上我们家的脸面,保下明睿应该还是行的。”
容华点点头上前搀扶着老夫人坐下来。
老夫人又道:“若是这样,从此之后明睿就难免要背着这件事,再入仕恐怕就难了。可是有些话又说的好,只要有人在……”
容华抬起头,老夫人正看着她,目光微微一亮,“你虽然年轻,但却是个聪明伶俐的,我瞧着你心中似是有了些主意,我也将我的意思说说。”
“无非是有两个结果,要么是直接求情认了这差事没办好的罪名,让明睿回来再说,要么是顺着明睿的意思,结果可能会好,也可能会坏。”
容华点点头。
老夫人又道:“这几天或多或少都有些消息传出来,别人的话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宫里到底是什么情形,既然叫你过去,你就要看准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稍作停顿,“不可轻易下决定。”
两个人正说着话,李妈妈进到屋子里来,手里拿着只不大起眼的红木漆匣子,老夫人将匣子接过来,伸手在匣子前面一摸,那匣子就弹开来。
老夫人伸手从里面取出只翡翠飘花包金镯子,交到容华手里,“若是想求皇太后,便将这只镯子给皇太后看,若是不想有什么请求,千万不要将这只镯子拿出来。”
容华手指合拢,只觉得这镯子触手冰凉,握在手心里沉甸甸的,抬起头来看老夫人,老夫人冲她微微颌首。
……
容华将东西都准备好,又叫了锦秀和牛婆子跟车,正往外走,薛二太太急忙赶了上来。
二太太看了看容华身边的锦秀和牛婆子。
锦秀和牛婆子顿时停下脚步退得稍远一些。
二太太这才急忙开口,“容华,你年纪还小,遇事千万不能慌张,明睿现在的情形……你心里可要有数,不能大意了,该求的时候就要求,我听说皇贵妃那边也是十分喜欢你的,咱们家是这样的情形,你和明睿刚刚成亲,大房又只有明睿一根独苗,就算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不管有什么过错也要从轻发落。”
二太太这是让她去皇太后、皇贵妃面前哭诉,从而获得同情。
容华垂着眼睑不说话,二太太劝慰道:“召你进宫未必就是坏事,说不定是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给我们家一个机会,你二叔父刚才说的话,你心里要有个数。”
直看到容华颌首,二太太才算松了口气。
容华上了马车,听着外面大雨打在车厢上的声音,慢慢闭上了眼睛。
整件事,从二叔父薛崇义回家说起宫中的事,到皇太后传召她进宫,实在来得太快了,她还没有弄清楚二叔父说的那些话到底有多少的真假。
突遭大变,整个薛家似乎一下子齐心起来,连二太太在内说的话都有几分道理。
宫里到底是什么情形?
薛夫人为什么会那么紧张。
就连薛崇义说话的时候似乎都意有所指,老夫人听了之后又是那样的表情。
薛崇义只是稍一劝慰,老夫人就决定要进宫求情,这其中又有什么关联?
昨晚在薛夫人屋子里,薛夫人一再提起安国公薛崇礼,有时说着话却欲言又止。
薛夫人两次情急之下的表现,让她一遍又一遍仔细地去想。逐渐地想到皇太后,那个满头银白,面目慈祥的老太后,她记得薛明睿和她说过,明睿这个名字就是皇太后赐的,他以前叫过怀恩,薛怀恩。
容华心里一动,难不成皇太后这一次是真的想要给薛家一个机会?伸手帮薛家一把?
……
马车照例停在宫门外,容华自己撑了伞,递上去内侍送来的腰牌。
查验一番后,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就有内侍前来引路。容华跟着内侍往里走,去皇太后坤宁宫的路她依稀还记得,不等内侍提醒便主动在分岔路转了弯。
内侍笑着夸赞道:“武穆侯夫人真是好记性,好多人走了多少遍都记不住呢。”
嫁进薛家之后老夫人身边的人就教了她入宫的礼仪,特意说宫中的路最是难记,所以上次跟着老夫人来的时候,她就格外注意记了一下。刚才她先那内侍一步也不是为了别的,只是看他会不会开口与她说话。
那内侍果然就开了口。
进了坤宁宫,内侍进去通禀,然后便是一位姑姑领她去重新修饰一下妆容,这才正式被领到皇太后跟前。
拜垫放好,容华上前行了大礼,跪拜完毕,屋子里一时之间异常的静谧,旁边伺候的宫女木然地站在旁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皇太后坐在软席上,身后靠着明黄色的引枕,头戴金凤,凤嘴上衔着一颗偌大的碧玺宝石,轻轻一动流光溢彩,头上已经满是银丝,脸上皱纹虽多却都舒展着,此时正低头看着武穆侯夫人薛陶氏。
过了一会儿,那薛陶氏仍旧一动不动地跪拜在地上,皇太后这才展开笑容,“快起来吧。”
宫女将容华搀扶起来。
皇太后见薛陶氏脸上仍旧是一片平和娴静的表情,向她招招手,“到这边来坐。”
宫女们立即在一旁摆了座位。
容华走上前恭谨地坐下来。
皇太后端详了容华一番,微微一笑,“才几日没见,这模样又像是长大了些,长公主这几日可好?”
容华忙道:“长公主身体健朗,时常念着皇太后娘娘。”
皇太后点点头又道:“外面雨这么大匆匆忙忙要你进宫也不是为了别的,武穆侯在内诰敕房旁边的屋子里,我让人给你引路将衣服送去,”说到这里刻意顿了顿,“时辰不早了,你早些去吧。”
这句话听起来不带任何的感情,只似一个谕令,简单明了,平添了一种威严,尤其是旁边的宫人听了,立即便走过来站在她身边,似是一切都成定局,她只能按部就班,无力反抗。
若说皇太后念在老夫人的面子上,要帮薛家渡过难关,却为何什么话都不提?
就算是要借她的嘴给一些警示,也该留下些只言片语。
那只被她放在胸口的玉镯子顿时灼热起来,她是不是应该……
容华起身又向皇太后行礼,这一次她跪在地上迟迟不肯起身。
皇太后半晌才叹了口气,“哀家也知道,武穆侯这次的差事不容易。”
容华的手握紧了一些。
皇太后道:“长公主有没有让你带话?”
心里一阵的紧张,心脏似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容华微微咬咬嘴唇,下定了决心,“禀皇太后娘娘,有,”深吸一口气,“长公主让妾禀告皇太后娘娘,薛家上下定会一心一意为朝廷办事。”
皇太后半晌才问道:“没有别的了?”
容华道:“没有了。”
皇太后声音柔和了许多,“将武穆侯夫人扶起来。”
宫人忙上前将容华搀扶起来。
薛陶氏虽然脸颊有些微微的发红,眼睛却仍旧明亮清澈,皇太后点点头,眼睛一亮,“回去与长公主说了,一心为朝廷办事的,朝廷定然不会亏待。”
容华躬身道:“是。”
……
因不能过正殿,沿着小道绕出了太和门,到了宫殿外围,内侍转头道:“前面就是了。”
走进一个小门,里面也是红墙绿瓦的屋子,其中一间门口站了两个内侍,容华走过去将拿着的包袱打开让内侍再次验看。
内侍只是看了一眼,便将门打开。
容华卸了雨具进了屋子。
窗子很小,屋子里有些阴暗,桌子上放了一壶茶,高大的身影坐在桌子旁,翻看着手里的书,容华向前走了两步,薛明睿才抬起头来。
修改一下,下章绝对绝对有温情戏哈哈。
第一百六十三章 患难真情(中)
第一百六十三章患难真情(中)
一眼看过去就觉得他瘦了,端坐在那里,腰身窄窄的,好在依旧挺拔,青青的胡子长出了一些,看似落拓,一双眼睛却仍然闪闪发亮。(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内侍没有关门的意思,看样子是让她将东西放下就离开,可是已经就在眼前,不走进去总是心里不甘,容华低声道:“我给侯爷将衣服换下来。”
两个内侍才点点头,“还请夫人快一些。”然后伸手将门关上。
门口的光被掩在门外,容华拿着包裹走过去,他的目光清亮的,只是看着她,依旧端坐在那里动也没动。
来的时候有满肚子的话,可是到眼前就不知道从何说起。薛明睿不先开口,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又说哪一件。
尤其是外面还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开门进来带她出去。
“我给侯爷带来了干净衣服。”她的手放在干净的衣服上,目光一软,满是关切地看着他。
薛明睿站起身,容华将他身上的旧衣物除下来,到里面的最后一层小衣,平日里小衣都是薛明睿自己穿,可是现在这种情形,他摆明了不准备动手,她只能伸手将衣服脱下来,古铜色的皮肤,精瘦的身体,胸腹间有一道陈旧的伤疤,她之前从来没有注意看过,怎么也没想到却在这个时候对他的了解更近了一层。
是更近了一层,这个她曾戏称为怒目金刚的冷面侯爷,头脑冷静,心思缜密,让人无法企及。
稍稍耽搁了一会儿,容华忙取了新衣服,服侍薛明睿一件件地穿上去,穿到最后的外袍容华站在薛明睿身后,将袍子稍作整理,正准备去拿官服,屋子的门忽然打开。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容华有些措手不及,还没去看门口的情形,薛明睿修长的手指将她的手挽在手里,她微微低头,额头抵在他的后背上,窗外的光清清浅浅地落在他们身上。
这样静静地站着,他挽住她的手,她贴在他后背上听他的心跳,依旧是稳健有力,没有半点的慌乱。
不管外面如何,这一刻这样的安宁。
闭上眼睛,放下心中所有的一切,随着他的心跳声,如此轻松。
内侍站在外面问话,“皇上问,侯爷想好了没有?若是想好了,就跟着咱家去养心殿。”
薛明睿的声音清澈,几乎没有任何的犹疑,“我整理好衣服,便和张公公去面圣。”
内侍笑道:“侯爷快一些,皇上还等着呢。”
薛明睿道:“烦劳公公。”
那扇门才被重新阖上。
没想到连话还没说上一句,就又要分开,虽然严格来说这里不算是宫中,可也离宫殿十分的近,能让她进屋里探望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只是皇上现在召见他,她急切地转过头看薛明睿。
他细长的眼睛微微一眯,用极低的声音,“皇上让我想清楚是现在卸了差事回家,还是继续将差事办完。”
他低下头来看她,“现在我还不能回去。”
她的眼睛禁不住一热,“我知道,”抬起头来,露出笑容,“你放心,家里一切都好。”
他伸出手来将她鬓角的碎发掖在耳后,用极低的声音,“你瘦了。”
本来是她的话,却被他抢了先,容华只觉得嘴角扬起,鼻子却一酸,忙低下头来,还没来得及深吸一口气,整个人忽然一轻,被薛明睿抱起来放在凳子上,他的脸贴在她的额头上,让她能感觉到他的笑意,“容华,就快了,等我回去。”
他站起身,伸手将官服拿起来展开手臂穿好,熟练地系好领扣,侧头看了看她,这才径直走向门口。
门开了,容华看着那高大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雨幕里。
……
“武穆侯夫人,府里的马车就停下前面。”这条路不是她来时的路。
或许宫中做了些安排。
领路的内侍道:“雨太大了,这条路更近一些。”
看来是皇太后的恩赐,容华点点头,“有劳公公了。”
内侍递了腰牌,容华自己出了宫门。
锦秀撑着伞等在外面,看到容华急忙迎了上来,见容华微微一笑,锦秀才放下心来。
陪着容华向前走,锦秀目光闪烁地看着马车,低声道:“少夫人,义承侯蔡夫人在马车上等夫人。”
蔡夫人?容华思忖了片刻,看看锦秀道:“上车吧”
牛婆子忙拿了踏凳,容华打开车厢门,一眼就看到里面笑着的蔡夫人。
容华上前行礼,蔡夫人笑着回了,“贵妃娘娘有些不适,我递了牌子进去看看,没想到出来的时候看到武穆侯夫人的马车,于是就想着上来和夫人说几句话。”
容华微微一笑,不是恰好顺便吧,不然这样的天气谁会在马车里等这么长时间,尤其是自从她成亲以后和赵家并无来往,哪有这么重的情谊。
蔡夫人又道:“我们边走边说。”
容华吩咐一声让马车前行,走了一段距离,蔡夫人刚想要开口,容华已经道:“听说我姐姐病了,这些日子有没有好一些?”
陶家找了郎中给淑华看病,她让人打听过,那郎中收的是薛家的帖子,也就是说陶容华知道淑华的病情,现在陶容华提起,她倒不好规避了。薛夫人叹口气,一脸的凄然,“请了几个郎中来看,起色都不大,这几日天气不好,屋子里虽然用了炭火,可她手脚还是冰凉,若是再加却又怕她受不了那炭气。”
虽然连着下了几天的雨,毕竟是夏天,屋子里哪里用得着放炭火?难不成淑华的病真的是已经到了这样严重的地步?
蔡夫人看了容华一眼,“偏巧亲家太太病了,淑华那边时时说要见陶家人。特别是亲家太太和二小姐,”说着眼角一沉,露出几分伤心来,“这几日我正和亲家太太商量着,能不能让二小姐到府里来看看淑华,亲家太太也说了,这两日就会让二小姐过来。”
让瑶华去看淑华?
蔡夫人道:“郎中说,这病也不一定就不能养了,只要能食五谷。淑华见了二小姐,姐妹俩说说话,病情能好转也不一定。”
瑶华……容华心里一沉。
蔡夫人见容华不说话,开口道:“最近我也是才听说武穆侯接了这样的差事,早知道说什么也要想办法推掉才是。”
薛明睿接下监察防务的差事不是一日两日了,朝野中有谁能不知道,何况是皇贵妃的姐姐蔡夫人,不过胜负未分之前,大家都是坐壁上观罢了。
蔡夫人叹口气道:“你可知道那工部尚书施勉的来历?”
容华摇摇头。
蔡夫人眉眼一皱,脸上有几分沉重,“那施勉不过是个土同知,后因颇有廉名,考满又深得圣心,破格提了工部尚书。施勉初到工部的确办了几件大事,皇上在他的折子上连写三个‘好’字,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夸他为能臣,每年都要亲笔写‘福’字赐给他,”说着看容华,“这些年虽然许多人都知道京畿防务有差错,谁又敢随便说半句,毕竟施勉不但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还是庄亲王……”
蔡夫人目光中颇有深意。
特别是说到庄亲王,那眼神似是在说,你我心知肚明。
没想到一个京畿的防务竟然一下子带出这么多,怪不得会人人谈之色变。皇太后那些颇有深意的话若是她没有读懂的话,蔡夫人这趟就是进一步让她明白,薛明睿面对的不是场水患这么简单。
蔡夫人看着容华微微蹙起眉头思量,心中一喜,第一次见到陶容华的情形又回到脑海里,当时她怎么没发现陶容华不但是个难得的美人坯子,还有几分大气。
“夫人的意思是?”
听到容华开口问,蔡夫人才道:“武穆侯这差事不那么简单,若是不从施勉下手恐是……工部不会那么容易让皇上采纳武穆侯的意见,要不然老大人陈染也不会投缳自尽,你可知道陈染大人清廉一世,却偏养了个胡作非为的儿子,身上不但欠下债务还背着一条人命。”
容华听得这话不禁微微心惊。
到底是年纪小,经她这样一说,陶容华有些慌乱,蔡夫人心中微微一笑,趁热打铁道:“工部将堤坝建的有问题,自然是不准炸堤了。为今之计只有将工部贪墨的事引出来,一切才能顺理成章。”薛明睿上奏提议将新建的堤坝炸开,还不是瞧准了工部贪墨的案子,想要在皇上面前立功。工部贪墨案一出,必然是轰动京师。
蔡夫人将手里的信封拿出来递给容华,“你想办法将这封信送给武穆侯,这里面的证据足够让皇上相信的。”
容华看着那封信目光一闪。
蔡夫人道:“现在无论是谁将此信拿出来都不合适,毕竟监管防务的差事在侯爷身上,只有侯爷是名正言顺的,”顿了顿,“再说有些政事,旁人一出头容易被人说成是……”两派之争。
听起来倒是合情合理。
施勉是庄亲王一派,皇贵妃的人不好插手,否则皇上面前难免会混淆视听。
薛明睿得了这封信函,却又不一样了,这些年薛明睿没有站在任何一派,这是众人皆知的事。
今天出去了一趟有点累。
第一百六十四章 患难真情(下)
第一百六十四章患难真情(下)
说服陶容华,蔡夫人是有几分的信心,毕竟这是怎么都能说通的好事。(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武穆侯大难临头,又有谁是伸出手来帮忙的,她听说薛家二老爷薛崇义虽然人在工部却没替侄子说半点好话。
何况这样的证据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到手的,就算是武穆侯,也没有这个本事。
文武百官的目光都在武穆侯薛明睿身上,如果武穆侯能一下子将局面扭转,扬眉吐气不说,将来前途也是无量。
这几日受的委屈也就不算什么了。
这么大的利益,陶容华想必是能想清楚。
容华的目光落在那封信上,似是考虑了良久,没有像蔡夫人想的伸手去接,脸上反而露出尴尬的表情,目光有些懦弱、胆怯,“不瞒夫人说,侯爷从来不跟我提政事,”说着低头微微一笑,“我这次来也只是送两件干净衣服,侯爷没跟我说一句话。而且,我是不得进宫了,再见到侯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蔡夫人看着容华脸上新嫁娘小心翼翼的表情,说话的时候紧紧攥着帕子。
陶容华的意思是,她在薛家做不得主。
蔡夫人还想开口。
容华道:“就算我拿了也帮不上忙,说不定还会……坏了大事,还请夫人见谅才是。”
到了岔路口,薛家、赵家在不同的方向,去往赵家的路上还停着一辆马车,跟车的下人正向这边眺望,看到薛家的车来了,立即上前迎接。
车夫连忙将车停下来,锦秀敲门询问。
听到容华的话,蔡夫人脸色一僵,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看看容华正准备再说话,就听到有人敲门。
“少夫人,义承侯府的马车在前面等着。”
容华转头看蔡夫人,“我将夫人送回义承侯府就是了,哪里还用劳动府里的车马。”
现在这个时候不论是薛家马车将她送回赵家,还是请容华去赵家做客,都太扎眼了些。蔡夫人沉吟了一下,还是将信函收回袖子里,笑着客气道:“这样的天气怎么好让你送我,”说着眼梢一翘,“我还想请你去府里坐坐呢,你姐姐病成这样,你们姐妹应该见见才是。”
容华眉宇一蹙,目光沉下来,“等这几日过去,我定会去看姐姐,只是今天,家里还等着我报信呢”
话说成这样让人一点挑不出毛病来。要么是薛家真的规矩多,要么就是陶容华心里太有思量。
本来就是要陶容华心甘情愿地接过去,才能想办法将东西送给薛明睿,现在陶容华已经拒绝,她又不能硬将东西留下。抬起头看到陶容华和陶淑华几分相像的眉眼,不由地想到淑华的好来,淑华总是很容易就顺着她的意思办事。
同是陶家女儿,性格却是这样的不同。
蔡夫人收回思绪,笑了笑,“改日我去拜访薛老夫人。”
容华点点头,两个人又说了几句客气话,容华将蔡夫人送下了马车。
等到赵家马车走了,容华才淡淡地吩咐,“走吧”
容华看着外面的雨。
她这一趟虽然不容易,但总归是挺下来了。
皇太后那边态度不明,不知道到底是中立还是为皇贵妃说话,蔡夫人在马车里送上那份大礼,听起来是为薛家着想,可是却想要借着薛明睿的手重伤庄亲王,如果她拿了那信封里的东西,无论送不送去给薛明睿,都是向贵妃派靠拢,划派别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
皇上一日不立储,不论是皇贵妃蔡家还是庄亲王,就要不停地斗下去,皇上立了其中一人的储位,另一个也不见得会死心,少不得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就像当年的宣王和皇上。
大家都在揣摩圣意,希望能选对正确的一方。
却只有一个正确答案,错了的就要付出代价。
马车到了薛府,春尧已经在门口等着,见了容华这才松了口气,“老夫人说,让少夫人换了衣服,休息一会儿再到她屋里去呢。”
容华点点头,进屋换了衣服,又喝了一碗姜汤便往老夫人屋子里去。
进了院子,香玉、雪玉前者撑伞后者打帘。
容华人刚到,就听见传来薛二太太的声音,“可算是回来了。”
老夫人也让人搀扶着站起身,看到容华便问,“怎么样?”
容华轻轻颌首,“东西都送去了。”
瞧着那平静的眉眼,老夫人心里一亮放下心来。
容华这才发现薛崇义也坐在屋子里等消息。
薛崇义浓黑的眉毛微微皱起,放下手里的茶碗,“宫里的情形怎么样?”
容华就将给薛明睿送衣物,还没来得及说话,薛明睿便被内侍传去养心殿的事说了。
薛崇义又问,“那,皇太后那里呢?”
容华道:“只是去请了安。”
薛崇义脸上不禁露出失望的神色,急切地看向老夫人,“我说这件事只能母亲出头,容华毕竟年纪小,又是第二次进宫。”
这话里面的意思谁都能听懂,容华进了宫却什么消息都没带回来。
二太太绕开容华给老夫人倒了被茶,上前道:“这样怎么行,不放人回来,也没个说法,实在不行我们再托人打听打听?”
薛崇义紧皱下眉头,抬眼看二太太,声音微微高一些,“能用的关系都用了,打听来的事还不就是那些,宫里一直没有动静,我看八成就是那样了。”
容华面目舒展地坐在一旁,似是没有听见薛崇义和二太太说的话。
老夫人沉吟了片刻,没有顺着薛崇义的话茬说,却问起别的来,“陈家那边你可去祭拜了?”
薛崇义没想到老夫人会问起这件事,愣了一下,“没有。我怎么敢去,毕竟是因为我们家陈染才投缳自尽的。陈染虽然很快就要致仕了,可还是挂着翰林院侍读学士,又曾任过国子监祭酒,不说与他交好的大臣,就说他的学子那有多少,我去陈家祭拜,那不是送羊入虎口?”
老夫人道:“明柏、明霭呢?”
薛崇义道:“我都不敢露面,更别说明柏、明霭……”
话还没说完,老夫人看着薛崇义目光一厉,“我是与你怎么说的?”
薛崇义面上一矮,“儿子也正要说这事。陈府孝堂做的那么大,进的人多,出的人少,不知道都在商量些什么,儿子现在去了,他们怎肯放过,还不是将这件事越闹越大,还不如就这样,他们不来,我们也不要招惹他们。”
老夫人听到这里,冷笑一声,“若是他们来了呢?明柏、明霭哪个没有在国子监进过学?尊师重道的事难道不懂得?明英、明达、明泰、明哲都在左翼宗学进学,那里的博士还不是陈染的学生。”
薛崇义道:“陈染都已经退下来……”
老夫人眉目一立,“你可真是糊涂,”手往桌子上一拍就要站起身,“你们都怕,我去,我不过是一个妇孺,他们能将我怎么样?”
二太太见这种情形急忙上前搀扶住老夫人,“老夫人别动气,老爷也不是不去,这不是要听听您的意见,香烛都准备好了,老爷也是怕再生什么事。”说着向薛崇义使使眼色。
薛崇义看老夫人动了气,也急忙起身道:“这样的天气怎么能劳动您呢,再说天色已经晚了,明日一早去也不迟,明日一早我和明柏、明霭一起陈府吊唁也就是了,现在最关键的是明睿,只要明睿能回来,其他的都是小事。”
夫妻两个人围着老夫人一唱一和起来,老夫人才总算是重新坐回座位上。
容华看着衣服上的纹理,心里不由地一笑,二叔父说的话倒是冠冕堂皇,如果他一心一意为薛明睿着想,却怎么连在陈家露一面都不愿意,生怕别人将陈染的事算在他头上。
凡事不能看表面,细节流露的未尝不是真情。
容华忽然想起薛明睿在她额头上那微微展开的笑容。
……
送走了薛崇义和二太太,老夫人与容华到碧纱橱里说话,容华将那只不起眼的红木漆盒子还给老夫人,“老夫人收好了。”
老夫人和蔼地笑了,让李妈妈把盒子收起来。
容华将皇太后的话和蔡夫人在马车里与她说的话都说了一遍。
老夫人点点头,“你做的对,现在这个时候,我们只求明睿平平安安办好差事,不能因为别的就节外生枝。”
贵妃和庄亲王两派的动作没有比皇上更清楚的了。只怕是她这边接了信,第二天就会弄的满朝皆知。
老夫人微微笑着,“天色不早了,你母亲那边还等着你呢,多说些宽慰的话,让她也好放心。”
容华道:“老夫人放心吧”
从老夫人屋子里出来,容华仍旧吩咐锦秀将她的梳妆物品搬去薛夫人屋里。
薛亦双也在薛夫人床前伺候,听到容华将事情说的顺利,薛夫人这才松了口气。
容华挽起薛亦双的手,“晚上我和亦双都在娘这边睡。”
薛夫人道:“晚上你又要来看我,睡不安稳。”
容华笑着道:“娘不舒服,我本来就应该在床前侍候的,再说我和亦双还有好多话要说。”
薛亦双也抿嘴笑着,“娘,就让大嫂在这边吧”说着飞快地看了容华一眼,连她都觉得有大嫂在心里踏实许多,更别说母亲了。
晚上服侍薛夫人睡下,容华又与薛亦双一起做了会儿针线才躺下睡了。
第二天容华早早起来梳洗,锦秀刚让丫鬟将水盆端出去,顾妈妈便雪白着脸匆匆忙忙地进了屋。
发生啥事了捏
第一百六十五章 峰回路转(上)
第一百六十五章峰回路转(上)
顾妈妈上前给容华行了礼。(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薛亦双刚让平珍服侍着梳洗了,还没来得及匀妆,听到外面有顾妈**声音,走出来看,只见顾妈妈神色慌张,薛亦双微微一怔。
容华和顾妈妈走到一旁说话,顾妈妈低声道:“咱们府门前来了些穿着孝的人,可是不得了,家里人连门都不敢开了。”
昨日老夫人才说陈家的事,没想到今天一早这些人为了陈染就找上门来。读书人都好面子,要么不会轻易找上门,找上来就没那么好离开了,再说这个节骨眼上定然是有人煽动。
心里是这样想,脸上却不能表露出来,容华转头看看薛夫人休息的屋子,吩咐顾妈妈,“陈学士身边的人都是读书人,再说府里还有二老爷、三老爷、四老爷在呢,外面的事也用不着我们出面,一会儿等娘起来,你过去说了,”顿了顿目光一沉交代,“不用慌张。”
少夫人的表情沉静,顾妈妈也稳下心神来,点点头。
容华又将薛夫人的补品交代厨房炖了。
一会儿薛夫人起身,顾妈妈过去伺候,选了个恰当时机,顾妈妈将陈家人找上门的话说了,听了顾妈**话,薛夫人心里一阵慌张,顾妈妈忙劝说,“不是还有二老爷在呢。这些都是外面的事,二老爷总能应付过去的。而且奴婢还特意去看了一眼,外面的人也不是很多,夫人用不着挂怀,只要听消息就是了。”
薛夫人这才点头,正好容华、亦双过来,两个人正商量着给薛夫人做件小衣,薛亦双知道薛夫人喜欢藕色,容华选了蔷薇的图案,昨晚上两人一起描了几张花样子,就拿过来给薛夫人挑。
薛夫人一张张看过去,脸上总算是有了些笑意,“都是容华的手艺吧”说着看了眼亦双,“亦双哪里会这些。”
容华抿嘴笑着,指指薛夫人右手上的,“娘说错了,这张半边是我描的,另半边就是亦双描的了。”
薛夫人不禁有些诧异。
薛亦双不好意思的低头笑了。
薛夫人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挑这张好了,你们俩一人一半的。”
薛亦双上前去讲那花儿的绣法。
容华看薛夫人高兴就向顾妈妈点点头,让人将早饭摆了上来。
薛夫人果然用的多些。
如萱和茹娟在旁边的屋子里做针线,茹梅进屋道:“夫人添了半碗饭呢。”
三个丫头脸上都是一喜。这几日府里的气氛沉闷,听来的都是坏消息,夫人又连病了两次,饭食也用不了多少,屋子里的嬷嬷话言话语总是会提起夫人生五小姐的时候生的那场大病,茹娟、茹梅偶尔听一两句回来议论,被顾妈妈听见训斥了好在如萱在旁边说好话,“她们两个人都是担心夫人,才会说的。”
虽然都是大丫鬟,茹娟、茹梅却知道如萱在夫人心里的位置,上次遇到乱党,如萱是在夫人面前立了大功的,按理说如萱年龄不小了,却从来没听说夫人托人给物色了谁,既然不是要陪给下面人,就是要留在身边,说起了少夫人,茹娟、茹梅两个相互看看,茹娟调笑如萱,“少夫人跟前说不定就喜欢聪明伶俐的,不然你看看少夫人带的几个大丫鬟,是不是都和我们如萱……”
正说着话,就看到前院的婆子进了屋。
茹娟还没有过去听那婆子有什么事,另一个与她相熟的婆子急急忙忙将她拉到一旁,“茹娟,可不得了了,你哥哥从梯子上掉下来了。”
……
薛夫人听着外面董婆子的话,“也不知道是谁在咱们府前挂了红灯,老夫人让人取下来,人出去了,灯笼没摘下,人却掉了下来,正好摔在台阶上。”
薛夫人看向一旁的容华。
容华连忙问,“人怎么样了?”
董婆子道:“脑袋开了花,去请了郎中过来。”
董婆子的话音刚落,薛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茹娟就哭着跪下来,不停地给薛夫人磕头,“夫人您一定要救救我哥哥。”
茹娟凄厉的声音一喊,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更加紧张。
薛夫人一碗药没喝完,也没有了心情吃,沉下脸来叫了顾妈妈,“去打发人看看茹娟哥哥的情况。”然后起身叫了容华,“我们去老夫人屋里看看。”
……
二太太这边听了信,问任妈妈,“现在人怎么样了?”
任妈妈道:“谁知道竟摔的那么巧,眼看着是不中用了,我刚才近看了一眼,呼呼地往外出气不见进的气。”
二太太道:“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下起手来也不含糊,”沉吟了一下,“这样倒好了,出了人命,有什么气也该消了才是。”
任妈妈目光一沉,脑子里都是那人可怜的模样,今天也就二十来岁,就……
买进府的时候她还见过,**岁的孩子骨瘦如柴,好不容易来到这样的府里当下人,谁知道又是这样的结果。听二太太刚才的话,她才意识到二太太为什么只让放了一个人出去摘灯笼,还不是就出去探探路,让人撒撒气。
二太太翘起了腿,“若是人死了,就拿板子抬去外面,看看那些读书人的脸往哪里摆。”
正说着话,老夫人屋子里的香玉来道:“老夫人请二太太去一趟呢。”
二太太应了,吩咐香玉,“我这就过去。”
等到香玉走了,二太太坐下来冷笑一声,“这时候怎么不靠着大房了,却要我们二房出面,若是老爷果然去了周旋,这罪名还不落在我们身上,到时候莫说是老爷,明柏、明霭又要怎么抬起头来。他一个人死却要拉着我们全家陪葬,这是什么道理?”说着顿了顿,“她想躲在屋里看笑话,我偏不能让她消停了。”
“好事都是她薛夫人,坏事都要让我来担着,我肩膀弱是担不起的,好歹她不是还有个正四品佐领的爹,大不了她往娘家去了消息,请他爹过来也就是了。”说完话冷笑一声,打开宣窑的瓷盒,沾了粉到手心一碾,热了掌心匀了粉,抹在脸上。
二太太进了老夫人屋子,听到里面薛崇义说话。
“我一个人怎么能说的过他们,家里都已经见了血。”
老夫人道:“那要怎么样?如今家里就你一个有面子,难不成还让我出去一趟不成?”
薛崇义道:“儿子也不是这个意思,这些人无非是不想让我们薛家接着办这个差事,他们不达到这个目的,我出去能有什么用,那是自取其辱,若不然还是让大嫂写信给明睿,让他辞了差事,再去陈家赔个不是,也就罢了。”
老夫人不由地皱起眉毛,“差事岂是我们家说能辞就辞的,那是皇上指派的差事,我们家为了朝廷办事。”
薛崇义道:“娘说的好,可是读书人面前这些道理是说不通的,自古文官死谏,陈染这样一死可是成就了莫大的名声,我们家就不同了……”
二太太也是满面愁云地向老夫人行了礼坐下,“现在还有谁能帮上忙呢……要不然我们递个消息给亲戚朋友家里,让人过来帮帮忙,一起劝说劝说?”
容华看一眼二太太,打的可真是如意算盘,送出消息做什么?难不成真要变成各寻帮手在府前大打出手?唱出大戏给京城的人看?到时候恐怕二房的人又都会变成看戏的。
二太太这个主意,八成是冲着薛夫人的娘家去的,将廖家一起拖下水……二太太可真是为了一个世袭的爵位无所不用其极。
薛夫人刚要说话,容华已经道:“只怕是多了人,事情反而更复杂了。”
二太太面上一冷,薛崇义也看向容华,容华大大方方地迎上薛崇义的目光,“咱们薛家府前出了事,总是咱们薛家脸上不好看,再说真闹起来,有谁还能说清楚里面的对错,二叔父说不定也要受牵连。”一笔写不出两个薛字,更别说还没有分家,薛明睿不在家中,前面主事的就是薛崇义,将这样的事都办不好,将来要怎么为朝廷办事?
薛崇义竟然就被眼前的利益蒙了心,连这些事也不去想了。还是有人答应了他什么,担保他将来的富贵荣华?
屋子里正说着话,余管事从外面回来。
老夫人忙让余管事进来说话。
余管事气息有些不稳,脸上还是难掩笑意,“宫门抄刚出来,皇上准了……侯爷的奏折,让大堤下面的百姓暂时搬迁避灾呢。”
老夫人听完这些话,终于笑起来,“皇上还是采用了明睿的折子。”
薛崇义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要高兴还是失望。
容华微微一笑,工部贪墨的事皇上并非不知,若是真的不知道又何必让薛明睿去监察防务,就连出了陈染的事,依旧没有驳回薛明睿的奏折,而是拿走薛家世袭的诰券来压朝堂上反对的声音。
就算是皇上也不能一意孤行,一人高高在上,下面的群臣又有几个到底是能揣摩透他的想法,又有那样百折不饶的决心。
薛明睿终究是做到了。
老夫人正要问余管事其他话。
外面的婆子拉着一个书童赶着进屋。
香玉将婆子和书童领进来,那婆子见到老夫人立即跪下道:“老夫人,不好了,四爷、五爷、六爷、七爷到外面去了。”
老夫人眼睛一睁,厉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下一章让侯爷大发雄威哈。
第一百六十六章 峰回路转(中)
第一百六十六章峰回路转(中)
老夫人眼睛一睁,厉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婆子看向旁边的书童,书童哆哆嗦嗦地回道:“便是四爷、五爷、六爷学上的捎了信来,里面颇有一些污秽之言,四爷、五爷、六爷耐不住,小的们劝说了一阵,几位爷只说要去门前听听外面都说了些什么,谁知道听了几句架不住就甩了我们从后门出去了。(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老夫人道:“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让人将他们拉回来?”
那小厮道:“小的上前了,却是不顶用的,这才急忙来报。”
跟着薛明英、薛明达、薛明泰的有四五个小厮,加上七爷薛明哲的那两个,虽然年纪都不大,可是通力起来怎么连四个人都拦不住?想必是差事伺候的不精心,大意了才会如此,老夫人看一眼薛崇义,“快在前院找几个人去外面将他们带回来。”
薛崇义还没应,就听外面有人来报,“不好了,几位少爷在外面打起来了。”
老夫人听了“忽”地一下子站起来,站得急了眼前一花不由地晃了晃。谁知道那些人安的什么心,既然想方设法将他们骗出去,就不会轻易地让他们回来,她怕的就是有这样的局面,怎么也没想到大意一下竟然疏忽了这一点。
薛崇义这边正要去安排人手,三太太已经急匆匆地进了老夫人房里,见了老夫人上前就哭诉,“老夫人,这可怎么办?那几个不成器的怎么就跑了出去,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老夫人问道:“老三呢?”
三太太道:“和四叔一起出去了。”
老夫人道:“带了人没有?”
三太太哭红了眼睛,“得了信两个人就跑了出去,带了身边的两个小厮,哪里来得及另叫谁,四弟妹还在前面看情形,我连忙到老夫人屋里来,”脸上都是焦急还不忘骂自己的三个儿子,“也不知道看了什么信,就昏了头。”
二太太急忙上前劝说,“能有什么,不过是小孩子的玩意儿,几个孩子年纪都不大,都是在学堂里的,能有多大的仇恨,三叔、四叔去了大概就领了回来。”
薛夫人也安慰三太太,“别急,明英、明达到底是年长一些,不会乱来的。”
看着三太太抹着眼泪,薛二太太似是感同身受。也真是怪了,怎么三房、四房的少爷就都跑了出去,明英、明达平日里看着还算稳重。
一封信就弄出这样的祸事来……
说着话钱氏也过来,平日里她胆子就小,看到府外的情况更是惊的手脚冰凉,坐在容华身边睁大眼睛听二太太、三太太说话,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一双大眼睛偶尔看着容华,“明柏……”
二太太听见钱氏提明柏,连忙问,“明柏人呢?”
钱氏忙道:“明柏找了人要出去看情况。”
二太太一惊,抬起眼睛看钱氏,钱氏目光不由地一缩,二太太道:“这怎么行?他还嫌前面不乱,怎么不说一声就要出去?”
钱氏看看老夫人,这才敢有勇气开口似的,“明柏是觉得说不定能有几个相熟的,好说说话。”
老夫人还没说话,二太太已经抢着道:“真是胡闹。快将他叫过来,就算是出去也得商量商量。”
二太太话音一落,就有人从外面跑来道:“三爷领了人出去。”
二太太这下子坐不住了,“明霭……”
老夫人道:“既然明霭出去了,就等他将明英几个带回来,”又吩咐薛崇义,“外面的灯笼不管是谁挂上去的,不可接着挂在那里,快去让人摘下来。”
……
府外已经乱成一团。
先前说的还都是有条有理的斯文话,只是问薛家门前挂红缎红灯是什么意思?薛家里面有没有喜事要办,和陈学士家门口挂着的两只被雨淋的白灯笼相比,陈家显得格外萧条。
可怜陈学士一生清廉,家里的摆设竟然十分简陋,哪里比得上这高门大院的侯府。
一见宫门抄,众人才更清楚,薛家这番喜庆是为了什么。
大雨倾盆人本来就焦躁,薛家人却又让了几个黄口小儿出来,口口声声地揪人对峙,大雨倾盆却灭不了众人的火气,薛明达、薛明泰几个人,出来不过是找递信得人,谁知道说着话就口不择言起来,领了几个仆人和几个年纪相当的扭打起来,旁人还只是冷眼旁观,瞧这薛家的家风如何,逼死了陈学士,还这般的嚣张。
明霭领了人出去,三太太、四太太仍旧不放心,女眷不好出门,只在门内看外面的情形,四太太平日里也是话不多,现在一下子没有了主心骨,虽然说薛明哲不过才十几岁,可是这时候与众人冲突起来,将来谁提起,也不要再想什么好前途。
四太太王氏心已经乱成一团,四老爷虽然是记在老夫人名下的,听起来和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一样是嫡出的身份,但细纠起来还是庶子,他们四房不敢跟其他几房相比,只求这薛明哲将来能有了出息,走科举这条路,谁知道薛明哲顽劣的很,左翼宗学里待不下去,好容易求得明睿给找了西席,却又出了这种事,她出身书香门第,极知道文人的敝处,一旦落了什么口实,就像是被人在脸上刻了字,就别想在这条路上有出头之日。
老夫人看着四媳妇紧攥着手帕的模样,看看旁边的容华,“你陪着你四嫂去前面接应吧。”
容华点点头,四太太王氏眼睛里顿时露出感激来。
王氏紧拉着容华的手往前走,王氏想着薛明哲那冲动的性子,说不定真的惹出大祸来了,幸亏容华在一旁劝慰着,“四婶别急,”说着帮忙调了几个婆子到前面看情况。
薛明霭带了人出去,外面一阵骚乱,薛明达、薛明英、薛明泰几个人先后进了门,三太太见几个儿子没事,心里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忙让人去给老夫人、二太太等人报信,“三老爷、四老爷在前面劝说陈家的人,明霭已经将四爷、五爷、六爷拉了回来。”
四太太王氏却迟迟不见薛明哲,心急如焚,偏生薛明霭已经回来,正不知如何是好,头脑一热看着门外只想自己上前去,却觉得手被一扯,身边的容华已经上前一步,“四婶别急,让三弟再多带人出去找找明哲。”
薛明霭见是王氏和容华过来,忙上前行了礼,“我已经找了一圈却不见七弟,说不得是从后门回来了。”
又有人来道:“二太太让三爷过去问话呢。”
薛明霭听得这话转身要走,容华再看王氏那死盯着外面的模样,上前一步道:“若是回到府里就会有消息,七弟年纪最小,万一有什么闪失要如何交代?”
薛明霭被问的一怔,只听耳边又道:“二弟,这里除了你,没有旁人能带人出去找了。”
薛明霭抬起头,看到那双眼睛闪烁着坚定果敢的光,这里除了你,没有旁人……若不是妇人不能随便出现在众多外人面前,说不定已经轮不到他。
“二弟,七弟才十四岁,外面那么大的雨,说不定跑去了哪里,但也就是在府里附近,你多带几个人仔细找找,我和四嫂就在这边等消息,若是有什么要帮忙,你就打发人回来报信。”
薛明霭应下来。
四太太一直目送着薛明霭领人出去,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紧紧抓着容华的胳膊,这样的力道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容华抓疼。
四太太脸上露出歉意来,正要开口问,容华转头安慰她,“四婶放心吧,这么大的雨,明哲走不远的。”
怪不得亦宛每次找亦双回来都会说容华好话,容华还真的是……能陪着她出来就已经让她没想到了,还事事安排周到,要是没有容华,二太太那边叫薛明霭,她哪里敢再去多说什么。
二房明摆着就是不想出头,她们四房不止被压制一时半刻了,就算她开口也换不来好结果。
……
苏长久从外面回来,“府前府后都去找了,三爷又领着人去了西边的胡同,有人看到是朝那边去了。”
容华点点头。
苏长久又跑了出去。
不到半刻的时间,就听到有人喊,“回来了,七少爷回来了。”
四太太急于看到儿子,匆匆赶了过去。
容华也站起身跟在四太太后面,到了门口,看到了一身泥浆的薛明哲跨进院来。院子里的婆子连忙将手里的斗篷拿给薛明哲,四太太上前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容华道:“四婶先别急着问这些,我已经让人请了郎中来,快给七弟看看……”
薛明哲倔强的脸上露出丝愧疚来,“我没事,倒是有人替我挡了。”
容华抬头看到苏长久扶着个人从外面进来,那人捂着额头,虽然大雨下的紧,容华仍旧看到了他脸上的血迹。
旁边的牛婆子道:“是苏长久的大儿子苏友贵。”
容华忙吩咐牛婆子,“快让郎中去给苏友贵看了,我屋里有止血的伤药,你回去跟春尧拿了。”
牛婆子有些愣,“哪里能用那么精贵的药。”
容华看看牛婆子,“不过是一瓶药,有什么精贵。”
牛婆子听得这话,连忙道:“我就去安排。”
容华这才点点头。
薛明哲回去房里换衣服,四太太一边担心着儿子,一边担心四老爷。
容华正想和四太太说话,就听外面一阵喧哗,有人道:“侯爷回来了,侯爷回来了。”
薛明睿回来了?容华不由地停下脚步。
一人一马停在府门前。
简单的斗笠蓑衣,海棠色的官服被雨水湿透了,紧紧地贴在身上。
下了马,穿着孝的人群顿时围上来,他也并不畏惧,微抿嘴唇迎上前去。
外面忽然静寂下来,那个让容华十分熟悉的声音道:“陈学士一心为朝廷为百姓……成就一生清名。”
薛明睿清冷的眸子四下一扫,“监察京畿防务,不为别的一旦疏忽,便是视多少百姓安危于不顾,我薛明睿也不敢有半点私心,一心一意只为朝廷百姓,在场众君皆可证我。”
“我本该去祭拜陈学士,只是此事未完我不知如何去见老大人,只等到办完差事,我再去祭奠老大人。”说着重新上马,挺拔的地坐在马背上,沉下眉眼表情肃穆,目光一盛,“各位若是有心,不妨去大堤上一看,薛明睿恭候各位。”
……
马蹄声越行越远,他果然如她所想,不会踏进家门半步。
外面那些文人雅客,清谈是长项,有几个能承受住堤上的凶险,许多言语说的时候好听,真正做起来方会觉得难。
尤其是薛明睿最后一句话。
明明白白地说了清楚,薛明睿在大堤上,再留下来的就是为难妇孺。说中了读书人的忌讳,就算是有人趁乱生事也没有理由再围在府门前。
容华转头又向府门前看了一眼,这才敛目往老夫人屋子里去。
其实她倒是想让那些人在府里下些功夫,这样至少能分担些薛明睿身边的危险,若是府里难下手了,所有的力气都会用在薛明睿身上。
只是现在府里的情形,没有人出来担当,她又没有管家,有些事例如安排苏长久等人出去的事,也只能暗地里吩咐,掌握小事可以,没法顺理成章地掌控大局。
容华心里想着进了屋。
老夫人正在夸赞薛明霭。
容华进了屋,二太太眼睛一斜看了容华一眼,容华感觉到一阵寒意,想必是有人将她让薛明霭再出去找明哲的事禀告了二太太。
老夫人笑着招呼容华坐过来,“你也辛苦了。我们家这一次总算是都平安。”
正说着话,外面传信进来,“府前的人都已经散了。”
屋子里众人都长长地舒了口气。
水患之后就有温馨情节了,薛家的矛盾也该出来鸟。
本来想存稿,还是都更出来鸟、
只能一会儿再多码
第一百六十七章 峰回路转(下)
第一百六十七章峰回路转(下)
薛明英、薛明达、薛明泰、薛明哲换了衣服过来跪在地上,听了老夫人的训斥。(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老夫人喝了茶道:“这事若是传出去,你们丢了脸面不说,薛家的祖宗又会如何?我便不说你们许多,回去你们老子自有主意。”
薛明英、薛明达互相看看,有人让小厮带信给他们,信里的内容说他们如何在学堂胡作非为,欺负弱小,不尊师重道,家里出了事又成了缩头的乌龟,那信的署名是平日与他们要好的一个世家子,他们看了信上的话气不过,如果不趁着这时候出去说清楚,就等于是默认了,以后在宗学也抬不起头来,却没想到一出去,便有人喊他们带了下人出来打人,他们也是想捉住那人问个清楚,也不知道是谁先动了手……
薛崇仁、薛崇杰忙跪下来,“都是儿子教子无方。”
老夫人叹口气,“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他们,年纪小难免会着了别人的道。”
薛崇仁见老夫人脸色好转,厉色看了几个儿子一眼,“若不是母亲求情,这次回去我便真的打断了他们的腿,让他们知道厉害。”
老夫人顺理成章成了护着孙子的,薛明英几个人本来就被吓得够呛,也吃到了教训,只跪在一旁听训骂也不出声,半天老夫人说情让他们站起来,一个个腿跪的麻了却也不敢呲牙咧嘴。
几个人到了老夫人跟前,老夫人颇有深意地道:“你们老子教训的也对,你们年纪都不小了,该为薛家争气才是,一笔写不出两个薛来,出了祸事谁也跑不了,有了事先要想薛家再想你们自己。”
老夫人这番话……容华微微挑起了眉毛,薛崇义果然脸上不好看起来。
薛崇义想说什么被二太太使了眼色。
老夫人话锋一转笑道:“今天明柏、明霭没少出了力。现在就看明睿差事办得如何了。”
薛明睿已经回到堤上,众人一直等到薛明睿身边的小厮回府禀告,得知薛明睿一切安好,这才吃过饭各自回了屋子。
大雨一直在下。
老夫人在东侧屋的暖阁里听李妈妈道:“沈家三爷捎回去的消息也是说要炸堤泄洪。”
老夫人松口气点点头,“今天的事还多亏容华想的周到,若是晚去一会儿明哲就要吃大亏了。”
李妈妈点头。
老夫人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殆尽,“今天的事都弄清楚了吗?”
李妈妈上前低声道:“送给四爷、五爷的信确实是小厮带进来的,三太太已经将那小厮打发了出去,”说着顿了顿,“只是不知道那灯笼是谁挂上去的。”
老夫人微蹙着眉头,慢慢闭上了眼睛,“只要不是咱们家的人。”外面人做的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怕的是家里人有了什么心思,那是防不胜防,这次陈学士的事就给她提了个醒。
李妈妈宽解老夫人道:“不会是。奴婢已经去打听过了,今天三房、四房的少爷都卷了进去,二太太、二老爷又一直在老夫人眼皮底下。”
老2一家。
老夫人想起明睿继承爵位的事。
明睿才十几岁的年纪就继承了爵位,老2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老大才没那会儿,大媳妇情形不好,里里外外都是老2一家帮着她忙活,二媳妇本来就害怕却还劝着她要看开一些,那些日子全家上下就是这样扶持着过来的。
后来还是她觉得世袭的爵位还是应该在长房,才帮着明睿争了这个爵位。
事后她也后悔过,还不如将这爵位给了老2,说不定情形会比现在的要好一些,大媳妇也不用整日提心吊胆地担心明睿会丢了爵位。
老夫人半晌才道:“我年纪大了,还能看几年,说不得哪天我闭了眼睛去了,这个家也就散了。”
李妈妈看着老夫人满头的银白,眼睛一热,“您这是说什么呢?”
老夫人翻了个身,李妈妈拿起美人拳来给老夫人捶腿。
老夫人又叹口气,“有好多事我不知道要交给谁才好,我活着我能担着,我死了谁又能撑起来,先皇给我的还不知是福是祸。”
……
容华进了屋子正要给沈三奶奶赵温雯写信,冯立昌家的进来道:“沈家人来人送信了。”
锦秀将信拿给容华看。
赵温雯的信是报平安的,容华微微一笑,赵温雯倒是和她想到一起去了,忙提笔回了信又让冯立昌家的差人送去沈府。
一会儿牛婆子进来道:“苏长久家的来给少夫人谢恩了。”
容华让苏长久家的进来,问了苏友贵的伤势。
苏长久家的道:“没有大碍,休息一晚也就好了。”
容华让锦秀拿了一两银子给苏长久家的。
苏长久家的不肯收,“少夫人这是让我脸往哪里放呢,本来就是为府里办事……”
容华微微一笑,“也不是要给你赏钱,”苏长久家的说的轻描淡写,她却是知道苏友贵伤的并不轻,“这钱你拿去给苏友贵买些补品。”
苏长久家的听得这话,才笑着收了。她并不是看重赏钱才一门心思给少夫人办事的,在府里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要紧事落在他们家头上,少夫人能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们家那是看得起他们,除了尽心尽力的办事,哪里还有别的想法。
苏长久家的出去,石传一进来回话。
容华让人立了屏风,让锦秀陪在一旁。
石传一道:“庄子上的粮食虽有不少,有一些却是府里留的不能动,能暂时拿出来的也不算多,”说着将手里的账目递给容华。
确实不多,朝廷要开仓放赈需要层层审批,有了天灾,稍微有头脸的家族都会有善举。他们家里总要比一般人家多一些,再说她想的远筹备的早,老夫人又十分看重,总不能到头来却没有将事办好。
容华问石传一,“买米的事怎么样了?”老夫人拿了不少梯己出来,让她买些米粮。
石传一道:“就是和少夫人禀告买米的事,”说着面上有了难色,一脸愧疚不知道如何说好,“和前两天一样,京畿附近的米庄都不再挂牌卖米。”
容华点点头,“别急,一般这时候商家都要准备提价才不会放舱,只是要想办法问问商家到底什么时候会挂牌卖米。”
石传一道:“少夫人说的是,我也是多了个心,就找了一家商铺的熟人问了,”说着顿了顿,“那伙计说,常宁伯家在铺子里定了一些米粮,说不定要用在善举上,剩下的掌柜的留着看风向,说不定近期是不会挂牌卖米了。”
常宁伯家?怎么会这么快就……
石传一道:“我再去找人打听打听看,说不定还能有路子买米出来。”
有买就有卖,不过价钱可能会高,而且少不得这头一份善举就被常宁伯家占去了。
今年水灾,长期放赈要看朝廷,短期的善举就看谁家分量最重。
容华仔细想了想,吩咐石传一,“你再去多打听几家,说不定有些米铺是愿意卖些出来的。若是没有,也不用着急,要慢慢来。”有人图的是名声,有人图的是利,争得抢的在前面,她也不需要去追那个风。
反正她要的也不是立竿见影的。
有些事,被别人听去了也未必会如何,容华目光淡淡地看向门外。
……
宫门抄贴出来之后,义承侯蔡夫人一天都笑得合不拢嘴。
赵信喝着茶也是满脸笑容,“这么说,皇上果然是支持武穆侯的了。”
蔡夫人瞥了赵信一眼,“不然我那天岂会在马车里等陶容华。”可惜陶容华没有接她手里的信封。
赵信放下茶碗,翘起了腿,“慢慢来,只要能利用上,站不站过来倒是小事,很多人就是这样,就是要做出清高的姿态来,到时候还不是一样,等到大局定了你不说他也会靠过来。”
蔡夫人道:“只是和陶家的关系。”
赵信皱了皱眉头,“能怎么样?大媳妇的病也不是我们想要这样的,陶家还能怪罪到我们头上不成?若不是看在他这些年没少帮我做事,我便要让他陶家颜面扫地又有何难?他却还浑然不知。”
蔡夫人笑道:“那倒是,再说陶家还要依靠侯爷。”
赵信不以为然,“他陶正安没有我还能有今天?”顿了顿接着道,“只是宣桓不听我的话,一门心思想要……真是气死我了。”
蔡夫人忙笑起来上前去安抚赵信,“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只等宣桓慢慢想通就是了,现在你就顺着他一些,让他至少把伤养好了,”说着笑容没了,眼睛红起来,“宣桓这孩子,可是我的心头肉,家里有人比他好也就罢了,宣德整日里只摆弄那些鸟儿、虫儿的。”
“这次的事多险,那把刀偏了一点点宣桓的命就没有了,陶五小姐的事你早些与我说,怎么会有今天的祸事。”蔡夫人说着越来越伤心,似是追悔莫及。
赵信连忙转头劝慰蔡氏,“我听你的就是了,只是有一样,什么娶牌位的事,不要让他再想。”
蔡夫人满口应下来,为了这件事终究是出了条人命,自己儿子什么性子她还是知道的,只要淑华没了,宣桓定然不会再提起这些。
蔡夫人这边说话,那边瑶华惊的差点喘不过气来。
“告诉我荣华怎么死的,我就娶了你如何?”
啊。
第一百六十八章 芳魂伤逝(上)
第一百六十八章芳魂伤逝(上)
那张脸比往日要消瘦许多,温文中多了几分的清秀和脆弱,苍白的嘴唇一抿,一双眼睛闪闪发光,靠在床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瑶华攥紧了手帕,有些言语模糊,“我以为姐夫让我过来是有话带给姐姐,”说着一边往四下看,一边想要退出去,“所以才会来的。”
“你怕了?”轻柔的语调却带着一丝的戏谑,让人听着心里十分不舒服。
瑶华的手有些发抖。
赵宣桓似是有些失望,“我以为你和你五妹妹是最要好的,才找你过来问问。上次在你五妹妹院子里看到火光,我还以为是她……,没想到遇见了你。”
瑶华听赵宣桓提起了荣华,眼睛一红,十分伤心。
赵宣桓道:“听你姐姐说,就是因为这个,薛家才没选你,选了你八妹妹容华。”
瑶华不知道赵宣桓为什么会提起这个,急忙道:“也不是,上次我们去薛家,薛侯爷看上的就是八妹妹,和这个没关系,是姐姐担心我才会说的,姐夫不用放在心上。”
真是一朵解语花,娇弱、善良、又知进退,和荣华那时候与他说的一样。
陶瑶华。
赵宣桓仔细地看向瑶华。
“你一定知道你五妹妹是怎么死的。”
瑶华使劲捻着手帕。
赵宣桓又道:“若是你能告诉我,我们心里又都有她,就算是她成就了我们,将来我一定会对你好。”
瑶华十分地慌张,睁大了眼睛看赵宣桓,“姐夫……别再这样说……我……”
赵宣桓从枕边拿出一只香囊来,脸上的半点柔软都消失殆尽,“这是你送给你姐姐的香囊。”
瑶华抬起头看一眼,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赵宣桓接下来的话,让她整个人喘不过气来。
赵宣桓似是冷冷一笑,“你认不认识马道婆?你可知道她手里有些香料和药粉是让人堕胎的?香料是你送给你姐姐的,药粉是让谁下的?你还记不记得秋荷?”
瑶华向后退一步,手掌支撑在后面的矮桌上,不可置信地看着赵宣桓。
“姐夫怀疑是我害了姐姐?我为什么要害我姐姐?姐夫怎么能拿这些话来说我?”瑶华眼泪不停地掉下来,“我有什么理由要害姐姐?姐夫又是听谁说了这些话?”
赵宣桓闭了闭眼睛,脸上一片漠然,“我还以为你是因为你五妹妹,所以恨我和你大姐。”
瑶华眼泪半挂在脸颊上,微微张开嘴,“家里都说大姐夫和五妹妹……是真的?”
赵宣桓目光闪烁,皱起眉头,“你不知晓?”
瑶华哽咽道:“五妹妹没跟我说过,我哪里知道……我只以为那些闲话是有人乱说的,我实在没想到是真的。”
赵宣桓听着这些话,再看看瑶华的表情,那么的真,似是发自内心的,“你是不肯承认了?你父亲、母亲如何知道我和你五妹妹的关系?在陶家和荣华最好的就是你,荣华能将这件事告诉的也就是你。”
瑶华怔了一会儿,似是才明白赵宣桓话里的意思,慢慢睁大了眼睛,半晌才似万念俱灰地道:“姐夫为什么要这样想?我和五妹妹那样的情分,怎么会做这样的事?”看向赵宣桓看他目光中没有半点的犹疑,才咳嗽一阵,半闭上眼睛,眼泪流到腮旁,整个人都摇摇晃晃站立不住,“姐夫不肯相信,只有等将来我们都见到五妹妹时,再问个清楚,问问五妹妹是不是也这样想,是不是也……”轻轻地抽泣,“是不是也这样想我。”说着一转身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瑶华出了赵宣桓的屋子,一路跑出了月亮门,又有赵宣桓吩咐的婆子接应,婆子将瑶华送出了长廊,湘竹忙迎了上来,见到瑶华一脸关切,“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瑶华摇摇头,湘竹道:“小姐本是来照顾大小姐的,怎么姑爷好像是……要不然咱们回去吧”
瑶华看了湘竹一眼,“大姐病成这个样子我怎么能回去?我现在一眼也不敢离开她,生怕……我心里多害怕,”说着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上次见姐姐还好好的,病已经好了许多,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这样。”
湘竹急忙安慰瑶华,“小姐别想的太多,现在大姑奶奶心情不好,有小姐陪着宽心,说不定慢慢能好起来也不一定。”
瑶华点点头,“无论怎么样,姐姐比什么都重要。”
湘竹忙道:“小姐我们进屋去吧,天气凉又下着雨,你要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
瑶华用丝帕擦了擦眼睛尽量稳定住情绪,好半天才颌首,“我们去小厨房给姐姐熬药吧,一会儿再去姐姐屋里,免得姐姐看到了还以为我……心里要难过。”
湘竹想要劝瑶华,小厨房里毕竟是冷的,再说炉子的烟一熏又要咳嗽,可是看瑶华表情坚定,也就只能顺着瑶华的意思,陪着瑶华往小厨房走去。
那边黑暗中走出一个穿淡青色比甲的丫鬟,目光随着瑶华和湘竹的身影到了走廊尽头,等了一会儿,赵宣桓养病的院子里匆匆走出个小丫鬟,那小丫鬟左右看看与她到了僻静处低声说了会儿话,两个人才分开各自往别的方向走去。
穿淡青色比甲的丫鬟一路来到淑华的院子,淑华屋里的妙彤立即打帘让她进了屋。
那丫鬟径直到了淑华床前,床上的淑华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妙彤,妙彤立即退了出去,关上隔扇找了个小杌子和针线笸箩坐在外面屋。
淡青色比甲的丫鬟是淑华身前得力的,名字是淑华起的叫妙娥,虽然在赵府里长大却因淑华待她好,对淑华十分的忠心,现在对着淑华苍白没有任何生气的脸,打听来的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淑华的眼睛看着床边那对铜鎏金的羊角宫灯,再看看屋子里的摆设,哪一件东西不是她精心挑选出来的,包括侧室里小书房的摆设,知道他喜欢“无为居”那样简单的布置,她特意找来那些简约大方的桌椅样式请人仔细做好的,谁知道他却从来没问过一句,更没在小书房里看过几次书,写过几次字。
她渐渐知晓他不喜欢她的脾气,她尽量学着收敛,让自己变得婉约,向他心里喜欢的模样靠近,可是却没有得来他半点的回应。
她做过一切最坏的打算,赵宣桓可能养了外室,这样的事爹也做过,她还想过万一是真的,她会装作大度将那外室接进府里,这样好让他知道,她陶淑华不是成不了一个好妻子,不是不懂得体谅他的难处,不是不能接近不能相处的。
可是却怎么也没想到,他心里那个人,竟然就是五妹妹陶荣华。
偏就是她,陶荣华。她实在不明白,陶荣华不过是个庶女,有几分的才气却清高做作,却怎么就让许多人喜欢,而她却为什么要永远生活在她留下的阴影里面。
小时候母亲经常因为爹护着二姨娘掉眼泪,二姨娘死了之后,爹又独喜欢二姨娘生的庶女荣华。只要喝了酒,爹就会说出二姨娘和五妹妹的好来,她心里暗自生气,有几次想和爹辩驳,都被母亲拦下了。
要说身份,她才是正统的嫡出,有几次她因为父亲送给五妹妹的礼物难过,母亲私下里悄悄劝解她,“记住,你才是这府里真正的小姐,不管是谁都不能动摇你的位置,你爹爹对她的好不过是暂时的,你们将来会有云泥之别,永远不要让人小瞧了你。”
永远不要让人小瞧了你。
她时时刻刻地记住。
是,大声的,告诉她们,让她们记住,什么时候不能小瞧了她,陶淑华。
五妹妹病死了,表面上她觉得畅快,心里却也惋惜过。时时诅咒一个人死是一回事,真正看到她死是另外一回事。
很快地得知她的婚事,见到赵宣桓,她心里雀跃的不知怎么办才好,回到房里愣了半晌才意识到这是真的,她真的要出嫁了,嫁给那个面容疏朗,温润如玉一眼就让她怦然心动的人。
她真的像母亲说的那样,从此与其他人又云泥之别。从此之后谁也不敢再小看她,谁都要用羡慕的眼光看她身边拥有的一切,从此之后她再也不会听着母亲怨恨的声音,母女俩在爹面前小心讨好。
再也不会了,她比府里的姐妹,比那个死去的陶荣华又如何?
却没想到迎接她的是夫君的冷漠,婆婆的专治,她极力容忍,极力退让,极力……还是到了今天。
她都已经想不起来她成婚时的心情是怎么样的雀跃,怎么样的期待。
陶荣华,她为什么永远都避不开她。陶荣华,死了之后还要左右她的人生。
淑华喘了几口气,催促妙娥,“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妙娥这才道:“莺儿说,大爷问陶二小姐,若是……若是……”
淑华转过头来看她。
妙娥咬咬嘴唇才说出来,“若是陶二小姐说出陶五小姐到底是怎么死的,大爷就娶陶二小姐进门。”
听得这话,淑华胸口顿时像被石头压住,眼前一片漆黑,差点就喘不过气来。
妙娥叫了半天,用手在淑华胸前不停地拍抚,淑华胸口起伏了一会儿,终于才又有了力气睁开眼睛,那双眼睛绝望的死盯着妙娥,“快……说……”
妙娥不敢忤逆了淑华的意思,眼泪流下来,“大爷说二小姐向马道婆买了香料和药粉来害大*奶。还说那药粉是秋荷……”
第一百六十九章 芳魂伤逝(中)
第一百六十九章芳魂伤逝(中)
淑华咬着牙,闭起眼睛调整着喘息。(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赵宣桓告诉她马道婆的事,一开始她还觉得她的小产和瑶华送她的香囊似是有些关系,她嘴上虽然不肯服软,私下里也让人去寻过那马道婆,马道婆虽然没有找到,她却直接问过瑶华。
瑶华错愕的表情并不像是作假,再说瑶华怎么会害她?她们姐妹这么多年,瑶华的性子她会一点不清楚?瑶华向来都是心软的,在她面前都是替别人说好话,府里上上下下谁都喜欢瑶华,这样害人的事,她怎么也不能联想到瑶华身上。
瑶华喜欢香粉不是一日两日了,她还带过几次香料给瑶华,里面都是些什么连她都没有注意,瑶华一个未出闺阁的小姐又怎么会想到那么多,再说,那随身的香囊还是她跟瑶华主动要的。
如果连那个从来都是关切自己的一母同胞妹妹都不相信的话,她在这个世上还能去相信谁?
母亲、瑶华是她最亲近的人。
赵宣桓这个时候将瑶华叫过去……显然最重要的并不是要问瑶华马道婆的事,而是想用这些威胁瑶华说出荣华的死因。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赵宣桓心里想的还是荣华。
赵宣桓那番话甚至连秋荷都牵连进去了,秋荷跟了她那么多年,从来都是一心一意在身边伺候,最后却落得那样的下场。
他的心怎么就那么硬,秋荷死了却连个好名声都不留给她。
淑华嘴角浮起一抹奇异的笑容,想到了自己。她死之后会怎么样?秋荷的事没有真凭实据都被他说成这般,她可是亲手伤了他,会被他说成什么?就算她并不是有意的,有几个人会相信?
她真的不是要伤他,只是想以自己的性命为要挟,让他死了那条心不要将荣华的牌位娶回来,谁知道他却冷漠地看也不看她一眼。她一时之间昏了头,想着与其这样活着还不如到他面前了断了,大家都干净,谁知道他忽然跟她抢那把刀子。
妙娥起身服侍淑华喝了几口水,淑华喝到第三口只觉得喉口似被堵住了一般怎么也咽不下去。
妙娥看到这个情形,忍不住侧头掉了眼泪。
淑华想抬起头来,手指感觉到一阵的酥麻,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看看门外挣扎着问妙娥,“我二妹妹……”
妙娥道:“二小姐哭红了眼睛,怕大*奶看着伤心,就去了小厨房给大*奶煎药。”
淑华嘴边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
她就知道,瑶华一心是为她着想。
淑华重新闭上眼睛,好半天才问妙娥,“外面的雨还在下吗?”
妙娥道:“还在下呢。”
淑华轻轻地点点头,头一偏歪在一旁。
妙娥出去将妙彤也叫进来,两个人正商量着要给淑华换一床松软的被子才好,这床被子虽然暖和毕竟重了一些,似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妙彤、妙娥两个正说着话,淑华忽然睁开眼睛,慢慢地说道:“我应该再将谁叫过来看看才好?”
妙彤、妙娥一时之间没弄明白这话的意思。
好半天两个丫头才恍然大悟,忍不住哭了起来。
大*奶这是觉得自己好不了,只有这临终一眼之缘了。
……
一大早吃了早饭,容华和薛夫人在老夫人屋子里听余管事报了平安,“侯爷在堤上都安好,只是不得回来。”
老夫人点点头,“这样紧要关头还是办差要紧。”
薛夫人也道:“只要能听到消息就行了。”
余管事出去,不会儿二太太,三太太来了,经过了昨天的事,二房和三房似乎更加亲近了些。
三太太看着二嫂笑意连连,这次他们三房是欠了二房的人情,没有明霭,明英、明达、明泰三个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昨晚老爷要打明英、明达、明泰还是明柏过来劝说了半天,老爷让三个孩子跪了一晚才算罢休。
三太太想着瞄了一眼容华,有人是运气最好的,碰上这样的时节,大家都一样受了灾,庄子上的亏空应该会一起在公中补了,只是这样一来她娘家陪嫁的庄子就要亏大钱,到时候恐怕手里的钱更加不够用了。
二太太说到灾年行善举的事,“除了老夫人的梯己,从公中支出一些,多了我也没有,填上五十两银子算是我自己的,尽些心力。”
三太太笑道:“这样的话,我也多拿出五十两出来。”
容华眼睛微微一抬,本来银子都是公中支出的,让二太太这样一带头倒成了各房都要另添银钱出来。
既然这事由她来办,各家出了五十两,她就不好不拿了,只是人人都知道二太太从公中得了不少的银钱,三太太也是个敛财的能手,唯有大房、四房,四房不说了,少拿一些倒也说得过去,她虽然底子薄到这个份上却不能不拿。
老夫人和蔼地微微一笑,“你们算是想到一起去了,刚才容华还说要单拿出些银钱来。”
容华低头不好意思地笑了,“老夫人都拿了梯己银子,我们虽比不上老夫人,但是少一些还是有的。”
薛夫人道:“我们也凑五十两银子。”
二太太笑意连连,“不知道米好不好买?”
说到米粮,容华摇摇头,“卖米粮的铺子都没有挂牌出来。”
二太太心里的笑意深了,却关切起来,“咱们自己家里的也支持不了几日,若是迟迟不卖倒也不好。”
容华点点头,“我已经让人时时注意着。”
老夫人笑着道:“容华是个办事妥当的。”
二太太看了一眼容华,转过头来和三太太相视一笑。
众人说了会儿话就散了,一起走过长廊,二太太先回去自己院子里,三太太和薛夫人、容华一路说说笑笑,三太太看中了容华头上新结的穗子,容华笑着道:“我正好让丫头多做了几条,三婶看看喜欢哪种颜色,挑几条回去。”
三太太笑着道:“我哪里戴得了那么年轻的东西。”却还是经不住劝和薛夫人一起去了容华房里。
进了屋,容华吩咐红玉将穗子拿出来给三太太挑了两条,三太太笑着送了一根点翠的簪子给容华,“昨天还要谢谢你,我是乱成了一团,多亏你在前面支应着。”
三太太竟然说出这样客气的话来。
三太太似是十分有感触,“咱们这样一大家子人,平日里虽然人多了一些,可是真正有了事,还是要靠互相帮忙。”
这话说的诚恳,容华不由地多看了三太太两眼。
薛夫人虽然不说话,表情却也十分赞同。
三太太看向容华道:“刚才听你说米粮的事,我弟弟正好经营着铺子,你先想办法,实在不行我就问问弟弟,看看能不能从哪里买些出来。”
容华心里一动,“三婶的意思是,现在就能买到?”
三太太摇摇头,“现在应该是还不能凑起来,可能要过段时间。”
薛夫人皱了皱眉头道:“现在米粮紧俏,所以才不容易,就劳烦三弟妹问问,大概能有多少,又多少钱肯卖的,千万不要太迟了,价钱……”
三太太笑道:“大嫂放心吧,价钱也不会贵于市面上的,都是自己家的事,不过是出份力。”
三太太坐了一会儿起身走了。
容华蓄了杯茶给薛夫人。
薛夫人喝口茶道:“你三婶平日里也没少帮府里做事,她说的话还是有几分可靠的,如果她能问来价格,反正都是要买,倒不如从她娘家买了。”
容华低头思量,薛夫人的表情十分认真,又很少在她面前帮着想办法,她说出别的话来,倒是像驳了薛夫人的意思,“要是能赶得及当然就好了。”
薛夫人点点头,“这几**也要多注意身子,我让厨房炖了些补品,一会儿送过来你要按时吃了。”
容华听得这话,脸微微发红。
送走了薛夫人,四太太到容华房里来。
容华将四太太迎进了东侧室,锦秀上了茶就出去与四太太的身边大丫鬟蒲兰说话。
四太太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原本是你四叔父认识的,以为说一说便能卖给我们,谁知道……”
四太太昨天说起四叔认识一个商贾有些米粮说不定可以卖,四叔父一早就出去问,现在将消息带了回来。
容华道:“是不肯卖?”
四太太叹口气,“也没说一定不肯,只是还想再等一段时间,你四叔父说他平日里是个爽快人,却没想到……”
商贾总是要赚钱的,特别是遇到这种情况,自然不肯松口。不过话里留有余地,容华舒口气道:“那就不急,我们等等看,说不定就能改变主意,”顿了顿又笑着问四太太,“四叔父不是说,那商贾冬日还买卖蔬菜吗?”
四太太点头道:“你四叔父是这样说的。”
容华心里一喜,又将刚才三太太的话说了。
四太太抬起头迟疑起来,“你三婶这样说,我们买了其他人的倒不好了,这些年府里买卖东西,没少让你三婶娘家弟弟帮忙。”
容华知道四太太的意思,笑笑,“还是要请四叔父帮忙问着,反正还没到真正买的时候。”
四太太点点头。
锦秀轻轻敲了敲门走到容华身边低声道:“陈妈妈来了。”
明天淑华就要~
欢迎大家来可怜。
第一百七十章 芳魂伤逝(下)
第一百七十章芳魂伤逝(下)
下着大雨陈妈妈怎么会突然过来。(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四太太看看容华,微微一笑,“你有事先忙,我一会儿再过来。”
容华笑笑,“也没有什么事,是娘家打发人来了。”
四太太倒是没想到容华这样直率地说话,这府里人有什么事,哪个不是遮遮掩掩,三弟妹时常出去见娘家人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三弟妹却从来都说去市面上买香粉。
容华做事少了那些个虚假,特别是看人的时候,眼睛明亮,真心诚意。
早晨三弟妹旁敲侧击地说了她一番,说是有人顺水推舟地买了好,让她心里有个数。
这话还不是在说容华。三弟妹说的煞有其事,可是她仔细想来就觉得并不是这样,明霭没找到明哲之前,容华院子里的下人就护着明哲到了府前,这怎么能说是顺水推舟的人情?容华对薛明霭说的那些话,无不是她心里真正想说却说不出来的,如果她再不明白这一点……
仔细想想,这些年也就大房没有在意他们四房庶子的身份。亦宛和亦双是要好的,明睿又帮忙明哲找了西席,听说容华的弟弟还要和明哲一起进学。都是大房照顾她们,她们有什么好让大房图的。
容华张罗买米的事,如果他们能帮上忙,那是最好的了。
四太太道:“亲家太太应该也是担心侯爷,所以让人过来问问。”
容华点点头问锦秀,“问问陈妈妈,如果不忙,让她先坐一会儿。”
锦秀应了出去。
容华接着和四太太说话:“今年庄子上都遭了灾,农物也就没有了指望,我让人打听着说冬天有人火炕种菜的,就想着说不定也可以……”
四太太听了稍稍思量,“去年冬天我们家里也买了些新鲜蔬菜回来,不过都是留在过年那几日。有些菜是极不好买的,我还问了你四叔父,听说了这个火炕暖棚种菜的法子,”四太太看看容华,“只是听说十分麻烦的,天冷了要盘暖炕围起来,天热了要拆掉,再说咱们也没有经验。”
容华想了想,“四婶说的是,可是有些事不去做也不知道到底是如何,可行的话倒不如试试了。”
四太太点点头,容华这是好法子,府里虽然进项不少,可是开销更大,自她嫁到薛家来就看着老夫人贴梯己的银子,不说家里的开销,就是出去人情礼往的就要花去不少。
二房二伯、明柏、明霭在朝廷里都各有职司,朝廷里备下车马钱、置装钱等都不在少数,二嫂光凭平日里在老夫人身边办事,每年至少有千百银子入账,大房虽然有爵位,却只是侯爷一个人入仕,平日里花在外面的也多,一半的爵位俸禄还要交在公中,老夫人的梯己大嫂又是半点不争的,至少她知道大嫂这些年没少动用娘家的钱,花在面子上得钱往往被二嫂一攀就要花去很多。
这些年大嫂从娘家带来的首饰没少变了银钱出来。容华嫁过来,大嫂想帮衬着容华,却没有什么底子。
容华道:“麻烦四叔父问问,看看那人有没有兴趣,毕竟现在火炕种菜的家不多。入冬菜又抢手……若是四叔父需要人手去帮忙,就领了石传一去,石传一对庄子上的是都清楚的。”
四太太点头应下来。
容华忙谢了一番。
四太太不好意思地笑了,“不过是小事,大事我们也帮不上忙。”
容华道:“四婶要是这样客气,以后我都不敢再开口了。”
四太太不禁抿嘴一笑,“你这孩子。”容华将四太太送了出去,锦秀才将陈妈妈领了过来。
陈妈妈上前给容华行了礼。
容华忙问,“怎么了?”
陈妈妈匆匆道:“义承侯府给了消息,说是大姑奶奶……”说着眼睛一红。
容华心里一沉,诧异地看着陈妈妈,“怎么会这样快。”
陈妈妈用手帕擦了眼泪,“二小姐已经到赵家去了,老太太说大太太病成这样也没办法过去,要是六姑奶奶、八姑奶奶有时间就过去看看,万一……我们家也不能没有人去。”
容华听着陈妈妈抽泣的声音,自己也是经历过生死的人,想到淑华的处境,心里也难免一酸。
因义承侯府赵家这门亲,先是她枉死,后是淑华嫁进去。结褵不过四年多,淑华竟就……容华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五味杂陈,似是渐渐想到了自己那时候和淑华、瑶华一起花园里看蝴蝶,蝴蝶翅膀上的亮粉落了她们一手,失去亮粉的蝴蝶飞不起来,扑腾着落在地上,那时候只想着会一起长大,从未料过生死。
陈妈妈接着说:“老太太也知道侯爷在前面,八姑奶奶家里事多,可是大姑奶奶捎回来信说,想要见见八姑奶奶,就请八姑奶奶明天去趟义承侯府,去瞧瞧大姑奶奶。”
容华点点头,“你回去与祖母、母亲说,明天一早我就去看大姐。”
陈妈妈手攥着帕子,声音颤抖地应了。
木槿送陈妈妈出去,刚走出长廊正准备着雨具,瞧见外面的婆子带着个小厮拿了东西进来,那婆子见到木槿顿时一脸笑容,进了长廊笑着道:“是侯爷让人回来送东西。”
木槿看一眼那小厮又看看小厮手里的盒子。
那婆子笑着道:“这是少夫人身边的姐姐。”
小厮的头顿时更低了几分,恭敬地向木槿回道:“济医堂定下来的药膏子,侯爷在前面不得用,让我送回来给少夫人。”
木槿听着顿时笑了对那婆子道:“送进去就是了,春尧、锦秀都在呢。”
那婆子自然无话说,只是笑着等木槿和陈妈妈走了,这才接着往里面走。
陈妈妈出了垂花门,走到街面上,老太太体恤她特派了车跟着,陈妈妈脑子一时之间昏昏沉沉,让赶车的下人,“先往前面走,一会儿在坐车。”
赶车的不明所以,却也不敢深问,只在一旁跟着,走了好一会儿陈妈妈似乎是想起什么,上了车,让赶车的绕过东城回陶府去。
半路上,陈妈妈让赶车的停下,自己下了车,辨别了方向,向右一转,不自觉地停在一家铺子前,抬起头来看,雨水飞进她的眼睛。
这家的蜜膏是大姑奶奶管用的,每次出来大太太都会多给她一些银钱,让她买回去两盒。
大姑奶奶喜欢的橘粉色只有这家才卖的。还是她出的主意,她以为大姑爷说不定看着橘粉色会喜欢。因为五小姐尤其喜欢那种橘粉色,似是用蜜调的,先抹在唇上,然后将残留的在掌心匀开拍在脸颊上做了胭脂,虽然没有殷红色的深,却也不失亮丽。
她现在来到这里又有什么用?大姑奶奶再也用不了这蜜膏了。
大姑爷那样温文儒雅的人竟然不如外表冷冰冰的侯爷。可怜如花似月的女儿,怎么就年纪轻轻的……
陈妈妈愣了一会儿,才又回到车上去。
……
济医堂的药膏盛在白瓷盒里,容华伸手拿了。
白瓷盒放进手心似是有些暖意。
容华抬起头问拿东西回来的高越,“侯爷有没有带话回来?”
高越恭恭敬敬地道:“侯爷只是让与少夫人说,一切如常。”
那一定是十分的顺利。
高越禀了话要离开,容华不知道要捎什么东西给薛明睿。
按理说薛明睿在大堤上,应该不方便。身边一定有不少人跟着,送什么都不大合适。
再说薛明睿那日明明到了家门前,却都不进门,就是要公私分明……她捎带东西去会不会让人觉得不大好?
容华微微迟疑,还是想起柜子里那领斗篷,“侯爷有没有说……”第一次说话这样,颇有些拿不定注意,吞吞吐吐起来。
没想到那高越却十分的聪明,“侯爷说了,其他的东西不用带,少夫人给的就……”话也说到半截。
听到这话,容华心里不禁有些埋怨,不知道薛明睿是不是让人带话也带半句。而且明明是让人带话了,这话又不说在前面,偏要等她先开口才有似的。
容华脸微微一热,站起身来将那领斗篷拿出来,亲手包好让木槿递给高越。
高越拿了包裹眉开眼笑,“少夫人放心吧,东西我一定会妥善送到。”木槿也忍不住笑了,高越的表情就像刚才她看到侯爷送东西给少夫人时一样。
……
到了晚上,三太太来和容华商量,“你看看需用多少出来,果然能凑了好让去准备。”
容华和三太太一起算了清楚,三太太这才走了。
容华看了会儿书早早就睡了,一开始还有些睡意,闭了会儿眼睛,忽然想起淑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第二天早早起来向老夫人、薛夫人说了情形,老夫人听了皱起眉头,“怎么小小的年纪得了这样的病症,亲家太太这样,也就你们姐妹能去瞧瞧。”
容华道:“昨天母亲打发人过来,也是这样说。”
薛夫人听得这样的事也蹙起了眉头,“你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帮忙的,就遣人回来说一声。”
容华应了。
老夫人道:“外面毕竟下着雨,多带些人去伺候着,小心着了凉。”
容华点点头,回去收拾好了东西,带着锦秀、木槿、冯立昌家的和三个粗使的婆子,这才往义承侯府去。
到了义承侯府,跟车的冯立昌家的低声道:“前面有辆马车,我看着下车的像是六姑奶奶。”
研华?
容华刚要下车,就听到外面研华的声音,“八妹妹来了?”
婆子将伞撑好,冯立昌家的将车厢打开,锦秀、木槿先从车上下来,这才将容华接了下来。
容华见了研华刚要说话,二奶奶刘氏已经迎过来先给容华请了安,“武穆侯夫人来了,快请进吧”
容华回了礼,研华和二奶奶才互相见礼。
容华看看二奶奶一脸的悲戚,连忙问,“我姐姐怎么样了?”
二奶奶眼睛一热,边和容华、研华往里面走边道:“昨天就将武穆侯夫人请来的郎中和太医院的御医都接过来候着,熬了几剂汤药,可大嫂就是吃不进去。”说到最后嗓子一紧,哽咽起来。
进了容华的院子,蔡夫人早已经等在门口,将容华、研华迎进去,蔡夫人红着眼睛小声道:“我们先去侧室里说话吧,现在宣桓在里面。”
容华进了侧室见没有研华,“听说我二姐也过来了。”
蔡夫人点点头,“这两天多亏二小姐在这边,淑华的心情才算好了些,”顿了顿从袖子里拿出一张药方,“刚才郎中开了方子,二小姐去小厨房里煎药了。”
蔡夫人将郎中开的底方递给容华看。
容华虽嘴上说:“我也并不大懂。”还是将方子从头到尾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
蔡夫人心中不由地有些异样,脸上却不动声色。
容华看过方子,研华也接过去看,“我姐姐仍旧是之前的妇人病?”
蔡夫人叹口气,“郎中是这样说,都是之前小产受惊吓留了病根,这倒是其次的,要是能向之前好好调理也能见成效,只是淑华现在水都难喝上几口,人瘦的……”说着掉起了眼泪,“身体怎么能受得住。”
刚说到这里,门帘一掀,穿着淡绿色衣裙的瑶华,进了屋里。
瑶华眼睛红肿,嘴唇苍白,一身素淡的衣服,脸上不着脂粉,看起来竟然比平日里还要俏丽几分。
蔡夫人忙将瑶华叫到身边坐下。
瑶华抬起头看了容华一眼,见容华目光闪亮地正定定看着她,瑶华心里一慌,眼泪跟着掉下来。
容华正等着瑶华娇弱地开口说话,就听外面传来赵宣桓的声音,“淑华,淑华……”
众人顿时脸色大变,齐齐地站起身。
不好意思,淑华的内容还有一章。
里面包括瑶华的花招,容华的帮忙……
汗,淑华挺重要的临终木写完,本来想再补一千字,后来发觉补一千字也写不完,又比较晚了。同学们不好意思哈。明天来看,明天那章挺重要。
第一百七十一章 误终身
第一百七十一章误终身
淑华身边的丫鬟妙彤脸色大变地进了屋子向蔡夫人禀告:“大*奶晕过去了。(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蔡夫人道:“快去请郎中过来。”
哪里还用得着蔡夫人吩咐,赵宣桓已经喊了外面的丫鬟去请郎中。
容华几个人进了淑华的屋子,只见赵宣桓站在淑华床前,另有两个年长的媳妇子在一旁帮忙伺候,众人或呼唤,或吃了救命的药丸,等郎中匆匆忙忙上前,淑华已经缓过气来。
淑华慢慢睁开眼睛,众人都已经围在床边。
淑华一眼先看到身前的赵宣桓,赵宣桓紧皱着眉头,瞧到了她刚才的凶险,表情有些动容。
淑华转眼看向蔡夫人,蔡夫人正喊着她的名字,淑华的目光略过蔡夫人,蔡夫人身后还有人影她看不大清楚,淑华又眯起眼睛仔细看了一遍,才看到了瑶华、研华和容华。
见淑华喘过气来,蔡夫人用手帕擦擦眼泪,“淑华,好孩子,吃点药歇一歇。”
淑华轻轻摇头。
蔡夫人这些日子对她渐渐好了些,不像前段时间,蔡夫人对她冷言冷语,又在她院子里多安排了几个粗壮的婆子“帮衬”着她,不准她出屋门半步,换了常给她看病的郎中,平日里给她补身子用的参汤,也和以前不大一样了。两三天的光景,她就垮了下来。虽然赵家没有明说,她伤赵宣桓这一节该如何,事到如今她也明白了赵家的用意,不将事情挑明是顾及两家的面子,最终还是要她以命相抵。
她是家里的长女,被母亲捧在手心里过日子,那些时光回想起来虽也有些不如意,可是大多数还是繁花似锦的,她怎么也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人禁在小院子里等死。府门紧闭,没有旁人知道,没有人会帮忙,那些牵挂她的人,还以为她过着怎样的好日子,却不知道她的生命正在一点点的被人剥夺,她没有任何权利去反抗,越想心里越难过,似是有什么压在胸口,吃不下东西也喘不过气。想趁着身上有力气回趟娘家,赵家哪里肯答应。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终于有一天蔡夫人请了之前给她看病的郎中进府,她满心欢喜以为是赵宣桓帮她求了情,却没想到是容华……
听蔡夫人说,是八姑奶奶请人过来给她看病症的时候,她有些啼笑皆非,竟然到了这个地步,对赵宣桓还有期盼。
那郎中的药也不再管用,她的病越来越重,她和蔡夫人两个人彼此心照不宣。这一次她提出要见娘家人,蔡夫人却轻易就答应了。
那是因为她真的要死了。
……
容华仔细去看床上的淑华,淑华的手臂放在外面,细瘦的手腕已经挂不住上面的碧玉镯,胸口轻轻起伏,整个人形如枯槁,那双大大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凝望着她,似是有话要跟她说。
郎中诊了脉,起身与蔡夫人到了外面的屋子,因关切淑华的病情,瑶华、容华、研华都跟了过去。
那郎中看了看蔡夫人开口道:“上一次夫人说的老参呢?开始给大*奶吃吧。”
蔡夫人脸色顿时变了,瑶华看到蔡夫人的情形,整个人一颤,眼泪在眼眶里晃了晃,拼命地吞咽还是让泪水流了出来。
蔡夫人半晌才缓过神,“人参也不知道吃了十几斤了,上好的参片也含着,却怎么……”
郎中摇了摇头,“若是能进食,还能撑些时日。可是大*奶现在的样子,多则半月,少则三五日,那也要靠参汤才能续养。”
研华也没想到淑华的病严重到这个地步,听得心里一紧,伸手攀住了容华的胳膊。
容华抿着嘴唇,蔡夫人有意提起人参,说话之间还目光闪烁。可见药方里开的那些人参不一定真的用了,她早就怀疑赵家有意隐瞒淑华的病情,这样看来不止是隐瞒,大有可能是放任淑华的病越来越严重。
蔡夫人送走了郎中,看着众人脸上悲伤的表情,自己也掉了眼泪,好不容易稳住心绪,“一会儿宣桓出来,你们进去跟淑华说些宽心的话,”顿了顿,“郎中虽然这样说,可是也不一定……”下面的话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
淑华轻喘了几口气,看着赵宣桓。
几年的功夫,赵宣桓比她初见的时候也有了些变化,习惯性地蹙眉,让他俊秀的眉宇间也有了细细的皱纹,一双眼睛好像深谙了许多,那么那么的沉重。
陶荣华突然之间死了,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算了吧”淑华好半天才说出来,胸口一紧微微喘息,“我……死了……就……算了吧”
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赵宣桓不由地一怔,床上的淑华再也没有往常的那种骄横跋扈气势,而是用几尽哀求的表情,“我们……陶家……已经有两个……为了你……就算是我……还了债……就……就算了吧”话说到最后喘息不停。
床上的人因为痛苦缩成一团,他伸出手来去揉她的胸口,她伸出手来紧紧攥住他的胳膊,她的手指青白指尖冰冷,“不要再……问……瑶华……”说着尽量睁大眼睛,下颌不停地颤抖却说不出一个字。
他也没想到转眼之间她就病成这个样子。第一眼看到他都不敢相信,躺在床铺间的就是他的妻子,平日里扬着眉毛,有几分爽利、直率的陶淑华。
“不要……再……为难……任何人。不管有什么事……就让我……以命相抵……”话说到最后,自嘲地一笑,“行不行?让我……抵了……五妹妹……”
他的眼睛少有流露出温和、关切的目光,“别说那么多话,现在好好调养身体是正经的。一会儿将药吃了,若是还没有起色,我再去请别的郎中来看。”
淑华扯了扯嘴角,似是想笑却没有力气支撑,最终没笑出来。
无论做什么都已经是太晚了。
淑华躺了一会儿,似是想起了什么,“我妹妹……让她进来……我有话想要……”
赵宣桓从屋子里出来吩咐妙彤去叫姨奶奶们过来。
妙彤忙去了侧室里,向众人行了礼,“大*奶说要让姨奶奶过去。”
瑶华、容华、研华互相一看。
蔡夫人先问道:“淑华让姨奶奶们都过去?”
妙彤慌乱之下没有禀告清楚,听得这话急忙改口道:“大*奶让六姨奶奶先进去。”
跳过了瑶华,先叫了研华。
容华抬起头来看哭成泪人的瑶华。
想来淑华是想要她和瑶华一起进去说话。
果不其然,一会儿研华红着眼睛出来,“大姐说,让二姐和八妹妹进去。”
容华站起身来,瑶华忙抹干了眼泪,紧咬着苍白的嘴唇,和容华一先一后进了淑华的屋子。
屋子里挂着窗帘,有几分阴暗,床铺间传来淑华喘息的声音,急促着让人觉得异常痛苦。
丫鬟搬了小杌子让容华、瑶华坐了,然后退了出去。
容华先开了口,柔声劝慰淑华,“郎中说一定要多少吃些东西。”
淑华摇了摇头,“吃了堵着难受……没有一刻……畅快。”
瑶华听得这话,“那也要多少用一些才是。”
淑华不说话,只是强努出一丝淡然的表情,然后转头看容华,“八妹妹……常宁伯世子……是我……想说给瑶华……没想到世子……太心急……你……”
咬着牙努力将字一个个吐清楚,就是要替瑶华说句话。
“看在……我的面子上……我们都是……一家人……”
淑华什么时候这样低声下气地跟她说话。
淑华眼睛湿润,眼角泌出些泪来,“不瞒八妹妹……顾瑛肯退婚……也是……父亲和我……托了人……去求他,才……我只是想让瑶华……有个好一点的归宿。”
这样的恳求,任谁听了都会心软,若是她不肯答应,倒像是……
容华垂下眼眸微微思量,然后又抬起头来看瑶华,“二姐先出去,我有话想要跟大姐说。”
容华的目光坚决,瑶华眼睛一缩,慢慢松开淑华的手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容华和淑华,容华拉起淑华冰凉的手,“大姐,到了这个时候,你应该为自己想想。”
淑华摇摇头,“我……已经死过去几次……其实那边并不那么可怕……”
“没有那边。”
淑华微微一怔,侧头看去,容华眼睛似是清澈见底,“闭上眼睛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再反悔的机会。”一旦放弃了,就等于给自己画了句话,从此再也没有办法悔改,“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残忍?没有什么能让你拿自己去换。”没有什么值得拿生命去换,不管是心不在自己身上的丈夫,还是“手足情深”的姐妹。
容华转身去取了新熬好的参汤。
……
妙彤脸上微微带着喜色,“八姨喂大*奶喝了半碗参汤。”
蔡夫人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瑶华也露出几分的笑容。
中午简单吃了饭,容华将老夫人让带来的老参拿给蔡夫人,“老夫人也惦念着大姐,想家里什么都必定齐全的,只是不知道这些东西能不能凑手,就拿了过来。”
蔡夫人笑容满面,“还让老夫人挂怀,改日我一定去府上道谢。”
容华上了马车,研华也告辞离开。
瑶华回到淑华屋子里,仍旧陪伴淑华。
淑华歇了一会儿,精神似是好了不少,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瑶华一会儿,“你猜我梦见了什么?”
瑶华摇摇头。
淑华舒展开眉毛,“我梦见……有个小孩子……跑着,叫我母亲。”
瑶华的手指微微一缩。
淑华转脸定定看着瑶华,语气忽然一重,话语连贯起来,“这里没有旁人,我也要死了,你告诉我,马道婆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瑶华一惊,看向淑华。
“你告诉我……”
……
蔡夫人正和赵宣桓在屋子里说话,就有丫鬟哭哭啼啼地来报,“大*奶看着不好了。”
整个义承侯府顿时慌乱起来。
淑华的屋子里站满了人。
药丸和着酒调好了,一勺下去,药却从嘴角流了出来。
二奶奶刘氏急得哭出来,“这可怎么得了。”
蔡夫人请来婆子看,那婆子道:“看是不行了,夫人早早让人请出板子,好挂里子,大*奶的衣服也准备出来吧”
赵宣桓眼看着淑华呼吸越来越弱,转过头让人去请郎中。
蔡夫人抹了泪,“郎中刚离开,现在请回来又有什么用?”
赵宣桓的眼睛一下子暗了下来。
媳妇子端了参汤,淑华咬紧了牙关怎么也吃不下去,地下的婆子们已经拿了板子铺好了被褥。
蔡夫人含着眼泪,“先将衣服穿上吧,晚了就不好了,”又转头吩咐人,“快去陶家报信,看看亲家太太能不能来看看。”
婆子、媳妇忙着给淑华穿衣服。
淑华迷迷糊糊中睁开了眼睛,只觉得大红的蜡烛有些晃眼,耳边听得有人道:“快将衣服穿好了,一会儿就要来人了。”
淑华低头一看,鲜红的嫁衣,凤冠霞帔,两个媳妇子正帮她整理身上的配饰,秋荷抿嘴笑着道:“小姐快遮好了盖头,一会儿要等着姑爷进来才能挑开呢。”
红色的盖头重新落下来,她的眼前又变成一片的殷红。
从来没有过这样雀跃的心情。
甜蜜中忐忑不安,胸腔里心脏跳乱个不停,喘气都有些微微的刺痛。
再回过神来她已经坐在了炕上。
只听外面有人道:“大爷进屋来了。”
她紧紧地攥着手帕。
“先挑盖头。”
她低着头只能看见他的一片衣角,和她身上的一样,鲜艳、刺目。
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教引嬷嬷的话来,“新姑爷挑起盖头,小姐若是看到新姑爷的眼睛越来越亮,那就是满意的了。”
盖头慢慢地挑起来。
先是他的下颌,然后是笔挺的鼻梁……
她紧紧攥住了手,呼吸越来越困难。
她一定要看到他的眼睛,无论如何,要看到他的眼睛。
“大*奶,大*奶……”
她不知道是谁的声音,不停地呼唤,夹杂着哭腔。
眼前越来越模糊。
她紧紧皱起眉头,用尽了全力,等着那盖头最后挑起来。
咬着嘴唇,嘴里一股腥甜。
终于,她轻轻吐出口气,整个身体一轻,那盖头完全揭开来。
他秀丽的眉毛舒展着,眼睛明亮似天上的星辰,闪闪发光。
……
淑华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落在赵宣桓脸上一动不动。
二奶奶哭着道:“大哥快看看,大嫂是不是还有话。”
淑华望着赵宣桓,吃力地张开嘴。
他的眼睛从来没有那样漂亮过,闪闪发光……
她多期望,他永远都是那样……
“别……”赵宣桓,别,别再误了……
别……
今天好多事……文章丢了一次。
淑华的死真难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