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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霓     庶难从命txt下载     庶难从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二章 前车之鉴(中)

    第一百四十二章前车之鉴(中)

    容华坐车过来,蒋家的马车迎到半路上。(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下人将马车停下,外面的婆子回道:“少夫人,看样子是蒋夫人过来了。”

    容华顿时有几分的差异,蒋家已经送了金帖过来,按理说她按时坐车过去就好了,怎么还会大费周章地迎出来。

    容华亲手撩开湛蓝色的帘子,果然看到了蒋夫人,容华刚要下车,蒋夫人急忙上前道:“夫人快坐着。”

    容华将蒋夫人请上了车。

    蒋夫人的表情似是和在陶家时不同,之前的亲和变成了现在的恭谨小心,眼帘一低,圆圆的脸上露出些笑容来,“因是要去别院,恐侯府家人不知路途,便来接了。”

    容华笑道:“原本是夫人的东道,我该做个善客才是,却让夫人这样麻烦。”

    蒋夫人抿嘴笑道:“夫人快别跟我客气。”

    马车很快到了蒋家别院,蒋夫人将容华扶下车,只见蒋家下人都迎出来,个个恭谨地站在一旁,见到容华便一起行了礼,蒋夫人只在一旁赔笑。说是堂会却也没有请旁人,园子中的亭廊、花园都建的格外漂亮,花厅里的摆设也十分的精致,似都是崭新的并没有人用过,别院虽是不大,却一一俱全,蒋夫人陪着容华将整个园子都看了遍。

    蒋夫人请来的戏班子在后台等着装扮,班主直接将戏单呈给容华,容华不肯点开戏,“客随主便,夫人安排就是了。”

    蒋夫人笑道:“若是夫人不点戏,我也看不得了。”

    那班主也是事先交代好了,只是躬身呈戏单。

    容华这才点了几出。

    半天下来,容华总觉得有些奇怪,她也不是没去别家做过客,却都不是蒋夫人这般样子,让她觉得,主不似主客不似客。

    容华留下来吃了饭,饭菜里有几样是她平日里十分爱吃的。

    临走的时候,蒋夫人笑着让人将东西拿来给容华,“夫人切莫推辞,都是些不值得的东西。”说着让人将盒子打开,果然都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却是难得的心意。

    从头到尾两个人都没有提陶家的事。

    回去的路上,锦秀道:“夫人你说奇不奇怪,园子里的下人连我的名字都知道。”

    看来蒋夫人是让人打听过。

    “蒋家的下人还说,这园子还是第一次迎客呢。”

    顺天府尹和侯爷看来并不是一般的相熟。

    马车还没到薛家,却停了下来,锦秀还没有打帘问原因,容华就听到外面陈妈**声音道:“少夫人,是我陈贵家的。”

    容华看看锦秀,锦秀下了车请了陈妈妈上来。

    帘子一撩开,容华看见外面的陈妈妈。

    陈妈妈看起来和平日里明显地不同,穿着暗色的衣衫,发髻有些乱,脸上晦暗无光,嘴唇上干裂出几条血河。

    陈妈妈上了车,却不好意思坐在锦缎面的坐垫上,只道:“奴婢身上脏。”毕竟在顺天府衙门里呆了一晚上,虽然来见容华之前将身上仔细收拾过,却还是怕脏了容华的东西。

    容华道:“陈妈妈坐下来好说话。”

    陈妈妈这才坐下来,紧合着腿,整个人显得异常拘谨,鬓角上有几根雪白的头发露了出来,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紧缩,窘迫的有些可怜。

    容华想到那天晚上,陈妈妈一直站在大太太身边,面对别人的生死,她没动手却也十分的镇定,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那时候的感觉比现在如何?

    “八姑奶奶,奴婢今天才从顺天府衙门出来。”

    容华似是没有半点的惊讶,只是点点头。陈妈妈渐渐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八姑奶奶早就知道了她没有那么容易会从顺天府衙里出来。

    她跟着大太太这些年,好歹也是经过风雨的,却没想到这铁衙门竟是这样的阴森,进去了之后似是就不见天日,越往里面走越觉得冷,说是来作证,却跟审犯人没有什么两样,写完证词,衙差还狠狠地看了她一眼,将几处重要的证词重新问过一遍,她总觉得是被发现了什么。

    今天那些衙差让她回来,她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就没有其他事了。”

    那些衙差却冷着脸,不肯说话,她是在衙门里冻了一晚上又担心又害怕,听着牢狱犯人的惨叫声,整个人都似惊弓之鸟,非要问出些什么来才会心安,于是又问了一遍,谁知道那些衙差却不耐烦起来,推推搡搡地对她大声呼喝,她一惊顿时踉跄地摔在地上。

    陈妈妈道:“八姑奶奶,这件事就算过去了?顺天府还会不会再追问?”

    容华道:“哪里会这样容易,说不定还要让陈妈妈过去几趟。”

    陈妈妈顿时更慌张起来,“奴婢在顺天府衙里一晚,已经少了半条命,若是还再有几次那可怎么得了,八姑奶奶能不能与顺天府说一声……”

    容华淡淡地道:“我刚从顺天府尹家回来,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说着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陈妈妈,“陈妈妈放心,你是母亲身边的,母亲再三交代过,只要有母亲在,就绝不会亏待你,只是有些事,不可能就这样揭过去,毕竟是人命官司。”

    这话越听越像是……尤其是八姑奶奶冷淡的模样。

    陈妈妈道:“奴婢在大太太身边这么多年,都是尽心服侍,没有过任何别的心思。”说完期盼地看容华。

    容华点点头,只说了一句,“我知道。”

    陈妈妈顿时觉得自己像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马车到了薛府门口,容华下了车,春尧迎了出来,见到陈妈妈有些诧异,上前叫了一声,“陈妈妈。”

    陈妈妈看过去,春尧身边的妇人向后缩了缩。

    陈妈妈认得,那妇人就是郎中的屋里人,那妇人与八姑奶奶说了些话,临走之前八姑奶奶还让春尧带了许多东西给妇人。

    陈妈妈看在眼里更加坐立难安,讪讪地在侧室里坐了一会儿,中间出去小解,听到木槿与锦秀道:“夫人是看她可怜。”

    锦秀道:“那有什么可怜的?”

    木槿道:“究竟是与他们没什么关系的。”

    锦秀这才叹了口气。

    陈妈妈心里一慌,八姑奶奶待人还是这般良善,同一件事,她与那郎中有什么区别?都是为陶家作证,却怎么有这样大的差别?郎中一家八姑奶奶觉得可怜,怎么到她这里却反而不如从前了?

    再想及这几日家里人提醒她,“你也不要傻,有些事还是要多想一些,虽然你跟了大太太那么多年,主仆情分深厚,可你也是有一大家子的人。千万不要因为你是大太太身边的人,反而惹祸上身,大太太、大老爷可都是心狠的人。”

    她还不知道这话里的意思?大太太对她虽然不错,在大太太身边也看了府里那些姨娘的下场,大太太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什么事做不出来?当年的五小姐可不就是……到了那个时候哪里还会讲半点情分了。

    这些年她在大太太身边也是越来越小心。不光是为了她自己,的确也是因为自己已经不是孑然一身,心中多了牵挂就不能像以前那样。

    不管大太太是做了什么主意,这件事既然落在了八姑奶奶头上,若是八姑奶奶能高看她一眼,说不定……

    陈妈妈定了神,进了容华屋子里,规规矩矩地向容华又行了礼,“八姑奶奶还记不记得姑奶奶陪嫁庄子上有个叫王宝的执事?”

    容华没想到陈妈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我记得她,母亲说他是庄子上最得力的执事,管庄子也有些年了。”

    陈妈妈点点头,“庄子上的事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了,老太太的庄子靠的是周大,大太太管的庄子却要依靠他,”顿了顿陈妈妈又道:“听说他最近在外娶了个外室,您也知道这事不允许的,大太太这些日子正病在床上,也没有时间过问。”

    容华明白了陈妈**意思。

    陈妈妈说了一会儿话,就起身恭敬地退了出去。

    容华看着陈妈妈小心翼翼地模样,虽然陈贵家的没有将当年的事说出来,看样子却也是已经有心向她靠拢。

    只要陈贵家的有了这个心思,就不怕有一天将那晚的事全盘托出。

    ……

    陶正安一回府就看到雅琴在小路上等他,便知道是大太太屋子里又有了事。

    陶正安进了大太太屋子里,大太太将下人们遣了下去,又悄悄地在陶正安耳边说了几句。

    陶正安顿时瞪起了眼睛,“常宁伯家里怎么能同意?常宁伯家的大*奶才去了多久,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想起要与他家现在结亲?”

    大太太道:“可以将日子定了先不要过门的。”

    陶正安道:“既然不着急过门,就等到大*奶百日过了再说。”

    大太太顿时着急起来,“瑶华年纪也不小了,一直拖着总是不好听的。”

    陶正安有些不耐烦地应付,“等我仔细想想再说。”说着便起身要走。

    大太太却想起一件事来,“我这病一日半日也不见好,不如就让雅琴做了通房丫鬟,老爷也不用去书房里睡了。”

    陶正安稍稍迟疑,答应下来,“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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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主这几天在大连,码字的时间少了,但时刻惦记着书和读者亲们,今天有事晚了,才赶完稿子。

    感谢这么晚还在等的亲们,感谢一直以来支持教主的亲们……

第一百四十三章 前车之鉴(下)

    第一百四十三章前车之鉴(下)

    陶正安走了,瑶华从后面的暖阁里出来。(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大太太沉着脸先是不说话,后来才道:“你都听见了?就算你父亲肯答应,这门亲事也不能马上就办的,世子爷还没脱了孝……”说到最后一个字声音兀地一沉,冷笑一声,“若是这事被外面人知道了,莫说你的名声,就算是常宁伯世子也免不了要被追究。”

    瑶华面上凄然,“母亲,女儿真的不知道常宁伯家也会去上香,那本是女眷休息的厢房,如何能进去外男?”心中一急俏脸变得煞白。

    大太太道:“你还要瞒着我,却不知道早就有人坐不住,那些花树就算我们家里也没有得过一棵,有谁会无缘无故地将那么贵重的花种满了一个小小的庵里?常宁伯就算再财大气粗也要顾及名声,大*奶刚没了……侯府里连花都要折了的。”

    瑶华手指稍稍一抖。

    大太太似是十分的疲惫,“我现在这样,若你不是我亲生的,这些事我也没有精力再过问。”

    瑶华似一朵花突然溃败,大大的眼睛也失去了光泽,“女儿养在母亲身边这么久,难道不晓得什么是礼仪廉耻?女儿万万没想到会有这种事,后来有些发觉也是忙避开了,再说还有任四小姐和六妹妹在。”

    大太太看着瑶华的样子,终究是亲生母亲,难免会心疼,又想瑶华平日里知书达理,确然不像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不由地叹了口气,“不成想你会这样糊涂,常宁伯府的事可以慢慢来,你却急什么?若不是一早就商量好的,世子怎么会在那里植了花树?”

    瑶华如何肯说别的,只是不停地掉眼泪。

    大太太道:“这事若是被你父亲知道了,定是饶不了的,若是族里的人知道……你也明白到底会如何,”顿了顿,“我已经让人捎信给你八妹妹,明日请你八妹妹过来,你去与她说说。”

    瑶华心里一惊,她还以为母亲至少会帮她想办法,却没想到竟让她自己……

    ……

    容华让木槿、锦秀伺候着磨墨,本来是教亦双、亦宛两个人写字,却没想到将自己的兴致勾了起来,不写几张字帖儿就觉得心里不舒服似的。

    锦秀边磨墨边小声道:“大太太刚打发人来,说让少夫人明日回去一趟。”

    是为瑶华的事吧?说是为母亲上香祈福,却和常宁伯世子在外私会,容华嘴角勾起一丝轻诮的笑意。

    那块绣帕还在她手里。

    瑶华只怕是怎么也没想到。

    锦秀接着磨墨,容华一时之间将瑶华的事抛诸脑后,只是取了润好的笔,仔细地写起字来。

    锦秀等人只在一旁伺候也不敢出声。

    不知不觉时间一点点地过去,薛明睿从小书房里出来,悄悄走到容华身边。

    秀丽的眉毛全都舒展开来,嘴角轻扬着兴致勃勃,似是完全沉浸在自己面前的笔墨里,黑玉般的眼睛里似是被墨点了一滴,沉润着四散开,微微闪烁又细融入那片明亮之中。

    手指不小心蹭到了墨,容华放下笔洗手,这才发现薛明睿站在身边。

    “侯爷什么时候过来的?”

    她前面用来润笔的是李后主的词,不知道他看没看见,手指拽过字帖挡了一下,耳梢不由地有些发红。

    他走上前,细长的眼睛眯着,也提起了笔,另一只手挽起容华的,将那字帖写完。

    他的字刚正有力,写在她的旁边,显出了几分的柔情。

    锦秀中间送了果子进来,见到了这般情景,急忙将东西放下低着头出去。

    容华微微挣扎,薛明睿笑道:“别动。”

    容华看他神情严肃,她以为是自己坏了他的字,忙转头去看他的笔,等到他将那字完全写好,她这才松口气,谁知他却笑道:“现在还不困吧?要不要再写一会儿?”

    她这才明白他的意思。

    容华红着脸道:“我有正经事要跟你说呢。”

    他却笑道:“说吧”放在她腰间的手扔不放下。

    容华道:“我是想问侯爷,手里还有没有那些市面上买不到的藏书。若是能找到这些残缺本拿去印,既能让更多人看到这些书,又能换些银钱,”顿了顿又道:“今天蒋夫人问我平日里都喜欢些什么,我就想了不如就弄些仔细想做的。”

    薛明睿道:“除了这些你还想做什么?”

    容华笑道:“等到手里有些银钱,好出去寻块好地,最近我让人打听,有人冬日里火炕、暖房种蔬菜呢。”

    薛明睿微微一笑,“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容华眉宇一扬,“做个农妇有时候反而自在。”

    她第一次进宫的时候就有所察觉,皇太后、皇贵妃都是在观察她,她在陶家不过是个无人问津的庶女,嫁给武穆侯之后受到这样的礼遇无不是因为她这个身份。

    这些人都是想透过她看薛明睿,她与其整日小心翼翼让人看不透,倒不如真的做点什么出来,也好能让人放心。

    薛明睿揽紧容华道:“这样会不会太辛苦?”

    容华摇摇头,“这原本也是我喜欢的。”

    她果然露出怡然自得的笑容。

    与其愁眉苦脸的生活,倒不如落得心境逍遥自在,人活这一世着实不容易。

    ……

    容华回到陶家,与三婶说了些话,又说到赵姨**事,三太太廖氏道:“我姐姐最疼这个外甥女,不然也不会求到侯府去了。”

    侯府的门槛毕竟是不好登的,薛夫人的性子又不亲和。

    容华道:“我已经找了书让人送去了。”

    廖氏道:“我那姐姐是个好的相处的,外甥女也有些才气。”

    这话是告诉她多与她们多亲近一些也是好的。

    容华点点头,“三叔父秋闱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廖氏道:“日日关在家里读书,也不知道会如何呢?”却是满脸的笑意,廖氏也是个有才气的女子,想来三叔父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说到这里,廖氏又道:“过几日我们就要搬去柳树街去了。是老太太帮衬着置下的院子。”

    容华满脸喜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搬迁,我也好过去庆贺乔迁之喜。”

    廖氏道:“等到你母亲能起床了,就要忙那边的事,”然后又低声道,“你不回来,我还想去侯府做客呢,最近府里着实事多,章家下了知帖,你十妹妹入秋就要完婚了。”

    容华笑道:“最近都是喜事呢。”

    廖氏道:“是啊,老太太最近对你三叔的学业也关注起来,还说若是你三叔考中举人,家里说什么也要想办法给他补个缺。”之前拒绝了大伯的安排,还以为不管能不能考上,陶家都不会管了呢,却没想到老太太会说这种话。

    廖氏脸红起来,“上次你回来没有跟你说,是因为没有确定……我们陶家说不定又要添丁了。”

    容华惊讶地看着廖氏,又看看她还没有隆起的小腹,虽然三叔已经儿女双全,三婶毕竟是第一次才尝到当母亲的滋味,“三婶已经是双身子的人,不论做什么都该更小心才是。”

    廖氏点点头,“要不是因为这个,可能还能早些搬去新家,老太太的意思是,等到你二婶带着十妹妹来京,就让我歇着,不要操心府里的事了。”

    容华点点头,想到廖氏掉的那个孩子,只要这次能顺利,连之前的缺憾也都能弥补了,心里又为廖氏喜欢了一回。

    廖氏脸红了一阵,抬起眼睛目光闪烁地看容华,“你怎么样?有没有消息?”

    这下子换做婶侄两个一起脸红。

    “哪里会这样快。”

    廖氏以一个过来人的口吻道:“成亲开始那几个月是最容易的,你不懂,要多听屋子里嬷嬷的话,千万不能大意了。”

    容华低头笑了。她的小日子应该是昨天,现在算来已经过了两日,不过这样的时候也是常有的,今天屋子里的嬷嬷就来问她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小日子再迟两天,说不定会有更多的人来问了。

    容华去见了老太太、大太太,瑶华正在大太太屋子里服侍大太太吃药,大太太脸上施了层脂粉,气色看起来好一些,又难得有好兴致,让容华坐在床边三个人一起说了半天话。

    大太太累了,容华和瑶华才从屋子里出来。

    瑶华平日里身体娇弱,走路比别人都要慢一些,今天却紧紧地跟着容华,“八妹妹好不容易回来,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说说话。”

    容华道:“陈妈妈刚才带着人打扫了我的屋子,二姐愿意就去我那里坐坐。”

    瑶华微微笑了,“那自然是好。”她已经吩咐丫鬟将果子准备好了,还让湘竹摆了棋盘,却没想到容华却不到她屋里去,又看容华的表情有些冷淡,心里不由地又沉重了些。

    两个人进了屋,容华又让锦秀端了茶,屋子里没有了旁人,瑶华才道:“我和六妹妹去清华寺上香,后来才知道原来八妹妹也去了,八妹妹却怎么不去见见说些话。”

    容华喝了口茶,冷冷一笑,“二姐不知道为什么?”

第一百四十四章 山雨欲来(上)

    第一百四十四章山雨欲来(上)

    既然已经做了那样的事,又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可怜兮兮地看着她。(牛文小说~网看小说)之前她怎么就相信瑶华就是个心地善良,清高孤傲的姐姐,怎么就能与她交心?

    瑶华不免有些慌乱,却还是咬咬嘴唇尽量地镇定下来。

    容华佩服瑶华,是因为瑶华也有一颗聪明伶俐的心思。别人看不透的,瑶华能一眼就看透。

    瑶华终于道:“八妹妹是看见什么了?”

    容华道:“二姐以为呢?”

    瑶华道:“那本不是我的意愿,我也吓了一跳。”

    容华不说话,只听瑶华继续说。

    “我和六妹妹在厢房里喝茶,任四小姐过来要带我一起去赏花,我哪里知道里面有什么意思。”

    容华冷笑道:“让二姐一说,还真都是巧合?前几日我回家的时候,在门口见到常宁伯府里的婆子也是巧合?”

    瑶华的脸色猛然之间变了,“你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你是怀疑我与……”说着不停地咳嗽起来,“这种事如何能乱说,说出去之后莫说我的名声,我们姐妹都要受到牵连。”

    容华道:“二姐严重了,我不过是说了常宁伯家的婆子,却没说到二姐的名声,二姐在京畿小姐中素有贤名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不光是我们姐妹的名声就是全族小姐的声明也靠二姐照拂才能有今日。”

    瑶华心里顿时一慌,毕竟这种事若是传出去她这辈子也就算是完了。容华这话里的意思,分明是看不起她的意思。

    私相授受,容华冷笑,当年她的事瑶华还不是想方设法地捅出去,而今自己做了怎么就装作无辜的样子,莫非还要都怪在常宁伯世子身上不成?

    瑶华之前能收手,不过是在家里一辈子被娘家供养罢了,现在……却要如何?不嫁给世子恐怕就要青灯古佛。

    再说,常宁伯那位世子,正妻刚刚没了,还没有脱下重孝,却与人在庵里做起了这种勾当,可见是个什么人。

    再说常宁伯大*奶,那样的人却落得这种下场……笑别人的今日,恐怕将来的结果未必如人。

    瑶华眼泪一晃掉下来,“八妹妹,你是信不过我?”

    容华冷笑,“我不是信不过二姐,只是,二姐不妨再去庵里看看,那花树上的花都被常宁伯府里折了去,听说种那片花树是为了悼念常宁伯大*奶。这是二姐看过之后,才轮到大*奶呢。”

    瑶华听得这话,胸口顿时一紧,“八妹妹听我解释。”

    容华看了瑶华一眼,“二姐不用解释,二姐的手帕我会帮你仔细收好,”微微扬起嘴角,“庵里的那些姑子我也交代好了,轻易不会说出什么,二姐就好自为之。”说着站起身,这件事传出去,常宁伯家恐怕就会成为笑话,瑶华也就成了闺中的奇女子,与一般的私相授受又不同了。

    容华笑道:“二姐放心,我们毕竟都是陶家的女儿。”

    瑶华脸色却没有一点的缓和。

    连自己姐妹都会害的人,怎么也不会去相信别人,只要握住她的把柄,她就会夜夜伤神,一日也不会踏实。

    “八妹妹哪里知道我的苦楚,那常宁伯世子如何能知道我会去寺里,我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又怎么能与他传去消息?我早与母亲说过,我只愿意留在家里的,既然都有了这种心思,怎么会与人做出这样的事?”

    容华睥睨着眼睛看瑶华,“二姐心里真的是这样想的?”

    瑶华怎么也没想到容华根本不相信她的话。

    瑶华委屈地眼圈一红,“八妹妹是个有福气的,嫁去那么好的人家,却不知道,我……”说着咳嗽几声,“我在家里只是用药石养着,还不是个拖累?”

    容华笑道:“二姐是我们陶家的女儿,就算是不出嫁,我们陶家也会奉养一辈子,只要二姐心向着陶家,处处为陶家着想,无论是谁都绝不敢非议半句。”

    瑶华手一抖,眼睁睁地看着容华走出门去。

    容华身影消失不见,瑶华颓然坐在椅子上,这个把柄容华是要攥她一辈子了,不论什么时候说出来,都会让她无地自容,听容华刚才话里的意思,除非她永远都不嫁人,否则……等到常宁伯四小姐嫁去了薛家,万一有什么事,她就要跟着四小姐一起,若是输了恐怕就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可若是不嫁给世子,这辈子就不可能再嫁人了,家里为了息事宁人恐还要将她送到庵里去。

    这一次真的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瑶华想着胸口不停地激荡,忍不住一阵剧烈地咳嗽。

    容华从屋子里出来,又去了老太太那里,祖孙两个人说了会儿话。

    老太太问道:“听六丫头说遇到你去寺里上香?”

    之前请安的时候都没有提起,最后还是忍不住提起来,毕竟瑶华是在老太太身边长大的,无论如何祖孙的情谊都断不了。

    这样未必是好事。

    容华笑道:“老夫人在寺里有供奉,年年都要去上香,今年就让了我过去。”

    老太太慈祥一笑,“那是觉得你是个心善的,才让你去佛祖面前祈福。”

    容华微微笑了。

    坐了一会儿,陶正安从外面回来,听说容华回来了,就换了衣服也到老太太屋子里,过了一时半刻,老太太乏了去休息,就剩下父女俩在屋子里说话。

    陶正安亲近地看着容华,“侯爷说没说起顺天府的事?”

    容华道:“我这次回来就是想要问问父亲,那件事顺天府到底怎么说?”

    陶正安道:“顺天府尹夫人没有与你说?”

    容华摇摇头。

    陶正安皱起了眉头。

    容华心里冷笑一声,一时之间还不能让他就这样轻松下来。

    陶正安道:“你还要上着心,这件事只能靠侯爷了。”

    容华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起身告辞。

    廖氏将容华送上马车,两个人又说了半天话才分开,马车向前走,春尧上前道:“我问了,六小姐昨天让孟家人接回去了。”

    容华点点头。

    春尧道:“大太太还说了六小姐一通。”

    研华和瑶华去上的香,出了事大太太自然会要问起研华,所以她才会提醒研华不要带瑶华去寺里。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任四小姐先有温泉河的事,后来似是还有了和薛明霭错传情……这样的人嫁去薛家站在二房的立场上,不可能会与她和平相处,既然如此还不如提早防备。

    出了这样的事,要么老夫人会不想与常宁伯府结亲,要么就算结了亲,任四小姐也不会特别的风光。

    容华微微出口气,在马车里舒展了眉毛。

    春尧笑道:“夫人休息一会儿,快到的时候我再叫醒夫人。”

    容华转头看春尧去取了垫子过来,等到春尧将垫子给她垫好,容华道:“大太太没有为难你吧?”

    春尧摇摇头,“没有。只是问我夫人在薛家都做了些什么,还问我那日夫人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压低声音,“我也照冯妈妈说的一样,只是说夫人走在前面,我没有看到。”

    这些话足够了,有些事不用说的那么明显。

    春尧又道:“府里都在传,大姑爷恐怕病的很重,大小姐也不让回府里来了。”

    春尧刚说完话,便听外面有人道:“姐姐等一下。”

    是弘哥的声音,容华看了一眼春尧,春尧忙打开了厢门。

    弘哥刚从左翼宗学回来,听说容华才走不远,忙和小厮一起追了上来。

    容华见弘哥跑的气喘吁吁。

    弘哥道:“姐姐怎么不等我一会儿,这就走了?”

    容华笑道:“过两日就要去薛家上学了,到时就能天天见了。”

    弘哥笑笑,“能多见一刻是一刻,姐姐不知道,姐姐走了之后,我在家里多没意思。”说着又道,“左右也是和家里说了,我就和姐姐到了薛家再回来。”

    容华又叫弘哥身边的小厮来问,“家里怎么说。”

    那小厮道:“姑奶奶,二爷真的与老太太说了,老太太也准了。”

    老太太的意思是让容华和弘哥走得近一些,想来也没有什么大碍,到了薛家,再打发人将弘哥送回来便是了。

    容华这才让下人接着往前赶车。

    春尧不好在外面抛头露面,就坐在外厢里。弘哥和容华说了一会儿话,又低声道:“姐姐知不知道大姐夫得了病?”

    容华道:“听府里的人说了。”

    弘哥小心翼翼地看了容华一眼,还是道:“父亲让我去侯府探病,赵……大姐夫说,要将姐姐的牌位娶回来。”

    容华想要开口,却迟疑了一下,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

    弘哥看看容华,“我看着大姐夫的病似是很重,一时半刻是好不了了,赵家也没有让大姐上前伺候,这里面怕是有了什么事,大姐也不肯说。”

    “亲家太太还说,大姐夫请辞了什么差事,恐怕朝廷也会怪罪下来。”

    蔡夫人怎么会和弘哥说这些事?恐怕就是想要弘哥回来说起,好让陶家想办法帮帮忙。

    陶家现在这种情况,能依靠的也就是薛家的关系。

第一百四十五章 山雨欲来(中)

    第一百四十五章山雨欲来(中)

    “姐姐,”弘哥看看容华,“我也不是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应该跟你说。(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容华转头看弘哥,微微颌首,“我知道了。”

    弘哥又道:“大姐夫还说,要将那件事到底弄个清楚。”

    谁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容华还是问,“大姐夫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弘哥道:“不知道是赵家还是大姐……谁也不肯说。”

    不管到底是因为赵家还是淑华,淑华都脱不开这个关系,总归是与陶家的事,既然赵宣桓这样与弘哥说了,恐怕整个赵家都已经知道了。

    赵宣桓刚让人将她的事重新揭开的时候,她对赵宣桓也十分的感激,也回忆过对赵宣桓的爱和恨,后来还是薛明睿说的了凡四训,才让她心境重新平复,与赵宣桓的那段感情随着五小姐已经没有了,对赵宣桓的恨意,就算赵宣桓没有今天的举动,她也都放下了。

    到了薛家,容华领着弘哥去见了老夫人。

    因之前没有说过,老夫人不由地有些意外。

    弘哥上前行了大礼,老夫人笑着叫起来,又让李妈妈拿了礼物来,“你姐姐说你过段时间来进学,我就让人准备出一些东西来。”一套上好的笔墨纸砚。

    弘哥又恭敬地行礼。

    老夫人道:“快别那么多礼,”又让李妈妈下去,“快去跟下面说了,准备宴席出来,晚上陶家的哥儿就在这边吃了,也好都认认亲。”

    弘哥笑着应了。

    李妈妈忙下去安排,容华找了机会让锦秀差人回陶家说一声,“就说老夫人留二爷吃饭,吃过饭就让二爷回去。”

    锦秀刚出去,薛二太太笑着进了屋,“我当是谁,原来是亲家的二爷,正巧了,明霭得了一张弓,家里的少爷们都在院子看呢,二爷也去那边顽吧”

    弘哥看了一眼容华。

    薛老夫人道:“也是了,好容易来一趟省的这里拘着,就去顽有什么打紧,明霭今天在家里,就让明霭照看着。”

    容华笑道:“那我就去带着弘哥认认。”

    容华带着弘哥去将人都认过一遍,弘哥是个不拘束的,男孩子之间又好相处,很快就融了进去。

    薛家子弟走的都是武将的路子,弘哥喜武多于文,平日里在陶家也不得他看这些,进了薛家看到薛家子弟看那宝弓又说的头头是道,顿时羡慕的不得了。

    因弘哥要与七爷薛明哲一起进学,容华特意将两个人领在一处说了会儿话,两个人年纪相当,有又过相同进学的经历,全都不喜欢博士枯燥的论讲,一时之间就找到了共通之处。

    等到薛明睿回来,才正式摆席,薛明霭又将宝弓给薛明睿看。

    薛明睿道:“是张好弓。”

    薛明霭没说什么,薛二太太笑道:“是庄亲王爷送的。”

    原来是庄亲王爷,怪不得会将弓拿出来给家里的兄弟们看。

    容华看一眼老夫人,老夫人只是淡淡笑笑并没有其他话,薛二太太似是有几分的焦急。

    想来常宁伯府的事,老夫人是跟二太太说了。

    马上要开宴,老夫人笑道:“让人点了花灯,给你们寻些彩头才好。”

    薛二太太笑道:“好是好,可都没有让人准备呢。”

    老夫人笑笑,“也没什么好准备的,我记得去年元宵的时候,你张罗着要请亲族里的小姐们写灯谜,可有这件事?”

    容华听了,拿着茶碗的手一顿,去年薛二太太去陶家让她和瑶华些灯谜,说是要元宵灯会用的,原来并没有办成。

    她明知薛二太太并不是为了灯会。容华看向薛二太太,薛二太太脸色细微地一僵,立即道:“是有这件事,可是那几日忙的脚不沾地,办来办去也没成。”

    老夫人笑道:“我的意思是,择日不如撞日了,写这些东西也没什么难的,家里不是还有‘家里人’吩咐他们写些出来就是了。”

    薛崇义起身道:“我去安排。”

    薛二太太顿时看了过去。

    老夫人道:“吩咐个小厮去就是了,”又叫香玉,“去让丫头们拿些灯出来。”

    弘哥不知道要有什么玩的,就问薛明哲,薛明哲道:“让人拿花灯,下面贴些谜语,箭射到哪个还要猜准了谜语才算是成了,彩头都是不一样的。”

    弘哥想起上次老太太生日的时候,家里也弄了次类似的,后来不小心伤了家里的小姐,就草草结束了。

    不一会儿灯都摆好了,薛家男人按长幼射箭猜灯谜,最远的那盏灯被薛明睿射了下来。

    老夫人笑道:“平日里你不喜欢这些,今天倒拔了头筹,”说着让人将彩头送过去,是一对彩蝶一起飞赤金臂钏。

    香玉将臂钏给了容华。

    老夫人道:“拔了头筹的不是明睿,是我们少夫人。”

    众人皆笑,容华顿时红了脸。

    到了最后,老夫人让薛明哲和弘哥都试试,两个孩子年纪都小,弓也拉不满,容华不禁替弘哥攥紧了手帕,生怕弘哥第一次在外面这般,心里难免紧张,虽然箭都去了尖伤不了人,可难免要心里受挫。

    薛明睿看了容华一眼,然后走向薛明哲、弘哥,亲手教他们。

    两箭虽然都没有将花灯射下来,却也有模有样的。

    老夫人笑着将薛明哲、弘哥叫过来,眼睛看向年长的众人,“不用着急,过几年你们自然比他们要强,到时候拉不满弓的就是他们了。”

    众人又笑。

    晚上吃过饭,容华让人套了车将弘哥送走,薛明哲还有些依依不舍。容华道:“过几**们便要在一起读书了。”小孩子还都是喜欢有个玩伴。

    送走弘哥,容华和薛明睿回到屋子里。

    容华边系薛明睿的扣子边道:“侯爷觉得弘哥如何?”

    薛明睿道:“有几分的心气,将来若是能成才,也是你的依靠。”

    容华的手一颤。

    “圣上去陪都的事已经定下来了,下个月就要从京里出发。”

    容华道:“侯爷是不是会随行?”

    薛明睿道:“还不一定,我在京中还有差事。”

    容华刚想问京畿的防务如何了,耳边忽然想起炸雷声响,容华不由地吓了一跳,窗子被风吹开了,锦秀听到了忙去关窗子。

    外面开始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薛明睿细长的眼睛看看外面,“将官服拿出来吧”

    容华微微皱起了眉头,“侯爷还要去看防务?”

    薛明睿道:“大雨不停就要去。”

    容华手指缩起来,“我听说,掌管防务的官员,是要死守在堤坝上的,就算是要弃坝也要等到最后才能走……”

    薛明睿微微一笑,“你是在关心我?”

    容华红了脸低下头,“侯爷在外面要小心。”

    薛明睿低声道:“放心。”说着伸手将容华的鬓间的头发掖在耳后。

    春尧、锦秀都将窗子关好,容华听着外面的雨声,稍稍有些心不在焉。

    “小书房套间里有个书柜子,里面有些书你能用得上。”

    容华微微一喜。

    “想要买地的话,要问清楚了,要了鱼鳞册才好。”

    这话的意思是放手让她来做?

    “我还从来没有做过,若是做不好了,印书银钱要少了,买土地不小心买了薄田,侯爷不准怨我。”

    薛明睿细长的眼睛眯起,微微笑了,“好。”

    她其实喜欢窗前听雨,还是第一次盼望外面的雨快快停了。

    薛明睿换了官服让小厮打了伞,从屋子里出去。

    容华想到给薛明睿新做了底稍高些的靴子,连忙让锦秀打伞亲自将靴子送出去,薛明睿戴了斗笠刚上马,就看到一抹纤弱的身影追了出来,嘴一抿,明亮的眼睛里满是担忧,“我是来给侯爷送靴子,若是一会儿雨水湿了靴子,就换一双。”

    薛明睿点点头,小厮忙去接靴子。

    容华以为薛明睿要驱马前行,却没想到他从马上下来,走到她身边,伸出修长的手指,帮她整理了身上的斗篷。

    声音依旧清亮却多了些柔软,“堤上没事,我就回来,你早些休息。”

    容华点了点头。

    直到薛明睿走远了,容华才回到屋子里,木槿拿了柔软的巾子来给容华擦身上的雨水,红英忙拿了干燥的衣服来给容华换。

    红英道:“少夫人要不要传洗澡水?”

    容华摇摇头,“也没淋到什么。”

    梳洗好了,因薛明睿不在家里,锦秀在屋子里与容华说了会儿话,“陈妈妈之前说王宝的事,我让婆子去打听好了,刚才婆子回话说,王宝那外室正巧有了身子。”

    就算有个外室,陈妈妈也不会特意提起,何况她从来没有做过威胁的事,不可能将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请来……

    容华没有说话,锦秀接着道:“王宝的外室身子似是不好,王宝请了不少郎中去看。”

    症结恐怕是在这里了,就算王宝是个庄子上的执事,能有多少银钱去养外室,“王宝的外室,带身子几个月了?”

    锦秀道:“那婆子倒是没说清楚。”

    容华道:“大概是忘记说了,明日有空你再问来。”有了身子的女人最是需要照顾,等到王宝的积蓄被掏空了,王宝只有两个办法,不是向府里求救,就是自己想办法。

    陈妈妈既然敢这样说,那就是有几分的把握。

    说完王宝的事,锦秀又道:“老夫人屋子里的嬷嬷来问少夫人的信期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山雨欲来(下)

    第一百四十六章山雨欲来(下)

    她的小日子还没有到,老夫人那边也让人来问,她生的嫡子将来按例是要继承爵位的,薛夫人平日里也会多多少少提点她。(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容华让锦秀将她常看的书拿来,靠在床头看书,没有了其他事就让锦秀到外间休息。

    屋子里静下来,外面的雨声、风声就格外的清楚。

    今天回来她还让红玉从库中拿出料子来,想要做两件小宝宝的衣袄送给三婶。

    她屋子里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衣服,虽然家里有许多兄弟姐妹,却也没见过他们刚出生时的样子,红玉更是弄不清楚,便叫了屋子里的嬷嬷来问,嬷嬷用手一量定了布料的大小,她这才惊讶地知道,原来刚出生的宝宝竟那么的小。

    嬷嬷还笑着跟她说:“将来少夫人生下小少爷就知道了,”伸出手来比量,“也就这样大呢。”

    那么大的孩子,不知道需要多少的保护才能顺顺利利长大,这件事她还没有仔细地想过。

    外面的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容华看了会儿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听到外面有人说话,似是春尧道:“侯爷还没回来。”

    锦秀也听到声音,点起了灯。

    容华道:“去看看是谁来了。”

    外面的人听到里面有动静,都停下来等着锦秀开门。

    春尧进来回话道:“是顾妈妈来了。”

    薛夫人身边的顾妈妈。

    容华将外面的衣服穿上,吩咐道:“将顾妈妈请进来。”

    春尧去叫顾妈妈,顾妈妈进到屋子里来,不肯到内室里,只在外面回话,“我身上冷就不进去了,也没有别的事,只是夫人不放心,让我过来看看。”

    容华笑道:“我也没有睡,顾妈妈进来吧”

    锦秀拿出巾子来给顾妈妈擦雨水,春尧这边打了帘,顾妈妈笑着进内室里给容华行礼,“本想要悄悄地问外面值夜的姑娘们几句,没想到吵到少夫人了。”

    外面会看不到屋子里面的灯光?

    容华微微一笑,让锦秀倒了茶来。

    顾妈妈笑道:“茶也顾不得吃了,夫人那边还要回话呢。”

    薛夫人也是担忧薛明睿,大雨下了这样久,也不知道堤上到底是什么情况。

    顾妈妈道:“夫人担心的睡不着觉,刚才还在屋子里说,侯爷怎么就得了这样份差事。哪像大爷、三爷,”看着容华一脸的笑容,似是没有任何的隔阂,“以前只有夫人一个人为家里操心,现在又有了少夫人,”说着眼睛微微湿润,“夫人是个好强的,这些年一心就为了侯爷。”

    容华会意地点点头。

    顾妈妈又道:“以前的事少夫人可能并不知道,”天色虽然晚了,却是好说话,“夫人和娘家来往少也是有原因的,夫人太好强,有些事不愿意向别人求助,好不容易有那么一次,却没有人肯帮忙,于是夫人就灰了心,咬牙依靠自己,才挺了过来,侯爷也都是有夫人护着才会有今天。”

    “夫人心里放心不下的就是五小姐,五小姐平日里不爱说话,夫人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现在少夫人教五小姐识字,夫人十分高兴的。”

    顾妈妈怎么会突然之间说这么多的话,句句都是顺着她的意思。

    “少夫人也算是夫人娘家的人,将来有些关系更好走动的。”

    这是明着告诉她要与廖家人多多亲近,看来顾妈妈是一心一意为薛夫人着想的。

    容华微微一笑。

    顾妈妈说好了话,便起身,“时辰不早了,奴婢在这里少夫人也不好休息。”说着起身恭敬地向容华行了礼,这才退了出去。

    陈妈妈走了,容华又坐了一会儿,上床去辗转反侧,听了外面的雨声,半晌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又惦记着薛明睿,忽然醒转。

    大雨下的天空有些发亮,看不出是什么时辰。

    锦秀进屋里伺候了茶水,容华道:“你去休息吧,不用伺候。”

    锦秀道:“奴婢也睡不着,不然陪着少夫人说些话吧”

    薛明睿没有回来,整个院子都不安稳,特别是她在屋子里辗转反侧,外面值夜的锦秀哪里能舒坦。

    容华就让锦秀将红玉裁好的小袄料子拿出来,在灯下做起了女红,锦秀也在旁边陪着绣些东西,绣一会儿容华问问锦秀时辰,又听听雨声是不是小了,直到天真的有些亮了,外面的雨也停了。

    锦秀道:“看样子是没事了,哪年汛期不要下上几回这样的,去年还连下了两天呢,不会有事的,想必一会儿侯爷就能回来。”

    虽然下人没有捎消息回来,想必也是没有什么事。容华心里松了口气,眼睛才会觉得有些沉,看看锦秀,“还有些时间,你也下去眯眯。”

    锦秀点点头又要服侍着容华躺下。

    容华摇头道:“你先下去,一会儿我自己睡下。”

    锦秀退了下去,容华本想再绣一会儿,精神稍稍松了一些,困意也就跟着来了,便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枕边上的针线笸箩里,自己躺下来闭上了眼睛。

    本来是香甜的一觉,忽然想到还有事要惦念着,立即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人已经换了在家里穿的长袍,银灰的颜色,料子看起来十分的柔软,是她亲手挑选的,当时觉得薛明睿穿着会好看,也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想,今天看来才明白,原来她是想让他的外表看起来亲和一些,这样就会觉得他好亲近的多。

    看了半天她才意识到是薛明睿回来了。

    他正挑着细长的眉眼在看她做给三婶的小袄,还伸出手指来量量那小袄的长度。

    容华不知道怎么的脸一红,急忙解释,“那是给三婶做的,昨天回家才知道三婶有喜了。”

    他将小袄放回笸箩里,眼睛一挑有了几分笑意,似是在笑她的反应过度。

    容华有几分尴尬,低着头问,“大堤没事吧?”

    薛明睿道:“没事,钦天监说这几日仍有大雨。”

    容华坐起来要穿衣服,薛明睿道:“再陪我躺一会儿。”说着坐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容华看看外面,“侯爷今天不上朝?”

    薛明睿道:“刚刚从宫里回来,免了早朝。”

    免了早朝?容华想从薛明睿脸上看出什么来,却看了半天只觉得他和平日里没什么不一样,或许是不想让她担心……

    “侯爷不上朝,我也要起身给太夫人请安。”

    薛明睿眯起眼睛,“祖母那里我刚去过,祖母让你好好休息,不要那么早过去。”

    容华一愣,还要说话,却被薛明睿揽了过去。

    他怀里暖暖的,能听到他心跳的声音,容华只觉得手里被塞进了一样东西,拿起来看看,是一块彩色的石头。

    耳边听薛明睿低声道:“河边捡来的,送给你了。”

    容华看着那块石头,微微笑起来。

    ……

    容华醒来的时候,身边人已经不见了。

    容华忙将锦秀叫进来,“侯爷什么时候走的?”

    锦秀道:“有一会儿了。”

    说是让她陪着他躺躺,走的时候也不叫醒她。

    容华梳洗好了,又吃了早饭,忙去给太夫人请安。

    薛二太太在太夫人屋子里说话,容华去了,没坐一会儿,太夫人便有些疲乏,二太太、容华只能退了出去。

    出来的时候,薛二太太看着容华道:“听说昨晚侯爷到堤上去,早晨才回府?”

    这种消息二太太是不会落下的。

    容华点点头,“雨停了才回来。”

    二太太叹口气,“怎么就偏得了这样个差事。”说了两句话,容华要往薛夫人院子里去,两个人在月亮门前分开。

    等到容华走了,二太太嘴角露出一丝的冷笑来。

    回到屋子里,任妈妈倒了茶给二太太,“看样子老夫人是下了决心,不想和常宁伯府结亲了。”

    二太太早已经气得肝火大涨,“年纪大了,心里不知道都想了些什么,现在大房那边得了这种差事,堤上并不太平说不定……”脸上露出些许幸灾乐祸的笑容,“到时候看她会依靠谁。”

    任妈妈急忙劝道:“太太别生气,说不定过两日就会有转机。”

    二太太点点头,“煮熟的鸭子不能让它飞了,老夫人的话也未必全都要听的。”

    二太太和任妈妈在屋子里说话,容华也向薛夫人请了安。

    薛夫人一晚没睡,显得十分的疲惫。

    容华劝说着,“娘去内室软榻上休息一会儿。”

    薛夫人道:“那也睡不着。”

    容华道:“养养神也是好的。”说着扶着薛夫人到了内室里。

    刚躺上了软榻,薛夫人稍稍舒展了眉毛,叹口气,“昨夜里你也没有睡好吧?你也是个有心的孩子。”

    容华看了一眼旁边的顾妈妈,顾妈妈露出些笑容来。

    容华垂头一笑并不说话,顾妈妈从小丫鬟手里接了茶送过来,然后带着人退了出去。

    薛夫人穿着深色的衣裙,带着枣红色的抹额,整个人看起来忧心忡忡。

    虽然薛夫人平日里不喜欢与她说过多的话,想起昨晚顾妈妈那些颇有深意的话,容华还是问出口,“娘是有什么心事?”

    薛夫人迟疑了一番,侧头看向容华,似是要在她脸上看出什么来,半晌才拿定主意,“我梦见过睿儿被夺爵。”

第一百四十七章 初露锋芒(上)

    第一百四十七章初露锋芒(上)

    容华微微惊讶,却很快露出安慰的笑容来,“人都说梦是反的,再说侯爷得了那样的差事,娘心里一直惦记着才会有这样的梦。(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昨晚顾妈妈回来说少夫人也没有睡下,她心里对这个儿媳又多了一层的好感,为人温和、贤淑,嫁进来之后不管是对她还是明睿、亦双都是极好的,所以才会说出自己的心事来,“我以前就做过这样的梦,你没嫁进来之前,我经常被噩梦惊醒。”

    容华看到薛夫人颇有深意的眼神,不是简简单单向她传达一个普通的梦,而是薛夫人多年来心里的一个隐忧,说不定是因为之前那件事,所以才会……

    容华试探着问:“娘有没有梦见侯爷是因为什么?”

    薛夫人叹口气摇摇头,“不过是梦境,哪里能那样清楚。”

    容华微微思量,“娘的意思呢?是要吩咐大家都小心些?”

    薛夫人惊讶地看了容华一眼,她倒是没想到容华将她的话听进去了,“能怎么小心?睿儿现在接了这样的差事,我们只能求着他平平安安地将差事办好,还能做什么?”

    薛夫人的语气坚决似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仍旧是之前的话,“将家里的事都做好,他在外面也能安心。”

    容华点点头,心里已经有了思量,之前她只是在一旁听薛夫人的意思,“娘说的是,”微微一笑,“媳妇以前不知道,原来家里的事也是不容易的,特别是庄子上的事,农物要什么时候收获、还有长工的工钱,家人的月银,都是不少的数目。当时想的时候简单,庄子的东西都是肯收获的,只要等着执事每月拿账务来看就是了,一接手才知道这样不容易。”

    “家里的事也一样,我们这样的家里,收入不少却也不少支出,哪一项都要算计好了才行。”

    听起来像是婆媳俩说家常……

    虽然薛明睿爵位岁奉一部分是要交给宫中的,终归还有官职的俸禄是完全交给她的,若是没有这些银子,就算是有庄子在,支撑一大家子也是不容易的。

    若不然现在有几百两的俸禄在,却怎么也不见有存项。

    薛夫人道:“庄子上可有难处?”

    容华笑道:“现在还没有,”顿了顿压低声音,“媳妇是想,等到年底的时候,能余些银钱,再去置些田地……”说着声音渐小。

    薛夫人听了,“冬天倒是有供应的蔬菜却是不多。”

    容华微微一笑,“媳妇也是想要试试。”

    薛夫人道:“既然你想做就去做了,若是银钱不够,我还能给你一些。”

    容华低头笑了,忙谢了薛夫人,又坐了一会儿容华才告退出去。

    将容华送了出去,顾妈妈回转坐在薛夫人软榻前,“既然都已经提起来了,夫人怎么不和少夫人说清楚?这样少夫人也能替夫人解解忧。”

    薛夫人叹口气,“在别人眼里不过就是个梦,再说不将以前的事一起说了,她怎么能明白我的意思?你忘了当年的事上面是么说的?如何还能让别人知道?”

    顾妈妈还要说话。

    薛夫人道:“再说,就算她知道能怎么样?提前防范?怎么能防的住?这个爵位还不是上面说收就能收走的,到时候谁又能有什么退路?”说着闭上了眼睛,“这些年我早已经想开了,只要明睿能平平安安的,我也算是对得起他父亲,明睿的亲事我也费了不少的心思,就怕万一朝廷将爵位收回去,家里人会对他另一番看待,尤其是他的结发妻子。”

    顾妈妈点点头,“夫人的一番苦心也没有白费,少夫人的品行府里谁人不看在眼里。”

    薛夫人道:“就算没有爵位,比不上二房不过是像三房那样,总能维持。”

    夫人就是太小心了,现在是二房管家,将来若是侯爷真的有什么事,只怕是将来还不如三房的处境,只是她一个做下人的,又不好说什么了,将来只能依靠少夫人。

    顾妈妈道:“奴婢看少夫人说起庄子倒是十分清楚。”

    薛夫人点点头,“我看她也是有几分的仔细,什么事都有计较的,将来这个家还是要她来管。”

    薛夫人主仆两个人在屋子里说话,容华径直回自己院子,走到半路上,容华算算时间亦双、亦宛应该去了她院子里的小书房,就找了个僻静的屋子吩咐锦秀道:“眼见庄子上第一茬菜就要下来了,将我陪嫁庄子上的执事、老夫人交给我的两个庄子上的执事都叫来回话,就是不要叫王宝。”说着将身上的对牌给锦秀,“你现在就下去将我说的话说给前院的鸿冲,让他去安排通报下去。”

    锦秀目光闪动点头应了。

    容华又道:“王宝若是跟着一起来了,不要让他进门。再去请了郎中去王宝外室那里看看,嘱咐郎中什么话也不要说,只要留下药方子。”王宝能请到什么好郎中?又能用的上什么样的药材?大太太现在这个样子,自顾不暇,哪里有精力去管下面人的事,陈妈妈既然将王宝的事告诉了她,就必然不会跟大太太说起。

    今天经薛夫人一席话,容华心里隐隐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有些事既然已经有了眉目,就要快些下手。

    锦秀抬起头看着容华,“少夫人若是不用王宝,万一王宝回去找大太太,那可怎么办?”

    容华眼睛里光芒一盛,“那就让他去找,”陶家现在依靠她才能解决顺天府的事,她手里又有瑶华的把柄,不怕大太太再为难她什么,再说王宝,若是还看不清眼前的形势依旧回去找大太太,这样的人不用也罢。

    她是不怕下面的人曾是大太太用过的,锦秀、春尧哪个不是大太太屋子里出来的,她更不愿意用如高金瑞家的这种愚不可及的。

    锦秀看着容华嘴角若隐若现的笑容,顿时心生敬佩,少夫人这般的聪明在她心里是无人能及的。

    锦秀拿着对牌下去,容华带着木槿回到院子里。

    刚进了院子,春尧从屋子里出来道:“五小姐、六小姐已经来了。”

    这么早。

    容华微微一笑,“在做什么?”

    春尧道:“五小姐在写字呢。”

    容华让人打了帘儿,自己轻轻地走进书房里。

    薛亦双正在聚精会神地写字,薛亦宛在旁边看着,薛亦宛看到容华,容华伸出手来“嘘”了一声。

    薛亦双写好了几个字,抬起头看薛亦宛,没想到看见了容华不禁吓了一跳。

    容华满脸笑意,“亦双这些字都写的极好。”

    薛亦双这才跟着展颜笑了。

    姑嫂几个人正在屋子里念书,锦秀进来道:“李妈妈来了。”

    容华忙让锦秀将李妈妈请进来。

    李妈妈见到五小姐、六小姐都在,笑道:“小姐们都在,”看着容华手里的书立即不好意思起来,“打扰少夫人、小姐们看书了。”

    容华笑道:“今天已经看了不少,正要放下呢。”

    看李妈妈有话要说,亦宛拉了亦双找了借口先出去,临走之前还亦双还深深地看了容华一眼,容华点点头,亦双脸上才出现安心的表情。

    李妈妈看在眼里,也看了一眼容华。少夫人真是厉害,她在家里这么长时间了,什么时候看到五小姐与人这样亲近?甚至走的时候都要看一眼少夫人。

    少夫人平时看起来是个娇娇弱弱的,谁知道会这样能干。从娘家带来的陪房都安置的妥当,屋子里的丫鬟都服服帖帖的,娘家的事也处理的不声不响。

    少夫人才嫁过来才几天,竟然一下子做了这么多事。

    等着亦双、亦宛走了,李妈妈才道:“宫里来人了,老夫人说让少夫人去一趟呢。”

    宫里来人了。

    李妈妈笑容有些异样,“也没有什么,老夫人有些不舒服,上面就打发御医来给瞧一瞧。”

    听着是合情合理,只是早上她去请安的时候老夫人还好好的,怎么就不舒服了?容华目光微微闪烁,也不问其他的事,“劳烦妈妈过去说一声,我换了衣服立即就过去。”

    李妈妈点点头,心里还惦记着老夫人那边,也不多做停留。

    容华进套间里换衣服,锦秀将红英打发出去,自己亲手给容华系衣带。

    容华的眉毛轻轻皱起来。

    宫里不会随便遣御医过来的。

    一定是有什么事。应该是与她有关,不,应该说是与薛明睿有关,不然不会叫她过去。

    薛明睿得了那样的差事,今天早晨老夫人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连二太太都没能在屋子里说几句话。

    薛夫人刚才的那些话……

    薛夫人怎么就能轻易说出夺爵的话,而且并不十分的惊讶。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的无奈,似是肯定了那梦境十有**会实现一样。

    也就是说,确实有什么原因可以让上面责怪下来。

    再想想老夫人对大房的态度,怕是早以前就种下了祸根。

    这时候宫里突然派来了人,她就更应该加倍的小心。

    容华的手慢慢垂下来,不知不觉地放在自己小腹上……

第一百四十八章 初露锋芒(中)

    第一百四十八章初露锋芒(中)

    容华换了染莲红洒金线褙子,燕尾青罗裙,梳了挑心髻,戴上御赐的八宝金莲挑心,凤头钗,挑了朵银红色纱堆花戴上,作为武穆侯夫人看起来端庄大方。(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容华往老夫人屋子里去。薛二太太这边正和薛崇义说话。

    薛崇义这几日衙门里难得清闲,却因为明霭的婚事整日里愁眉苦脸,看到妻子今天这样高兴,不由地问缘由。

    二太太笑道:“宫里有御医来给老夫人看病了。”

    薛崇义微微一怔,“母亲生了病?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还在这里没去跟前伺候?”

    二太太冷笑一声,“哪里是真的得病,连我们都不知道老夫人生病了,宫里就来了御医呢,”说着看看左右,脸上露出一丝的紧张,“我还要问你,最近朝堂上听说什么没有?”

    薛崇义仔细回想,“没有啊,谁人不是为圣上驾临陪都的事在忙,皇子们都在瞧着谁留下监国,哪有其他的事。”

    二太太道:“就算是有,你也瞧不出来,明柏年纪轻轻都比你这个当爹的强。”

    薛崇义竖起眉毛,“你这是什么话?”

    二太太却不惧他,“我看这是上面定期问安来了。”

    薛崇义大吃一惊,“胡说,这几日家里好好的问什么安?”

    二太太挑起眉毛,“怎么不可能?虽然明睿的婚事是经过上面同意的,娶了个庶女回来,可是上面也不一定能完全放心,何况外面还说咱们这个二侄媳妇,”她故意顿了顿,“是个能干的,虽然娘家借不上力,却受老夫人喜欢,更与侯爷鹣鲽情深。”

    听着二太太颇有深意的话,看着她眼睛里讥诮的笑容。薛崇义猛然间明白过来,脸上顿时闪过惧意,伸出手来捂住二太太的嘴,“我让你别再提这种事,你就是不听,非要等哪日大祸临头了,你才高兴。”说着手上也用了力气,薛二太太好不容易才挣扎开来。

    二太太冷笑,“你也知道什么时候会大祸临头?这件事难不成还要赖在我的头上,还不都是因为老夫人想要……”

    薛崇义满脸凶狠地上前扯过二太太,拉着她到了套间里,二太太哪里怕,两个人撕扯了一会儿,薛崇义的气势渐弱下来,二太太像是把几天的怨气都发散光了,两个人才又说话。

    薛崇义道:“一笔写不出两个薛来,你难道不知道?倘或上面追究下来,不光是大房,哪里有我们的好处?世袭的爵位恐怕也会没了,怎么能落到别人头上?”

    二太太冷笑道:“那也不一定,若是前些年定是如此,现在不同了,明柏、明霭都已经谋了差事,上面要追究定然早就已经追究了,哪里还能等到今时今日?老夫人的面子还在,再说这种事也不是我们的过错,要错就错在明睿身上。”

    薛崇义道:“这种事如何能说的清楚?”

    二太太斜目看了薛崇义一眼,“所以我才要和常宁伯家结亲,将来万一有什么,我们家也能脱出去。”

    薛崇义皱起眉头,“现在母亲不同意也没有法子。”

    二太太笑道:“那也不一定,这次就是我们的机会,我再找人说说,这件事定然就成了。”

    薛崇义道:“你也莫要太得意,小心惹火上身,你心里想的什么母亲怎么会不知道?”

    二太太抿嘴笑道:“老夫人能知道什么?我又没有亲手去做的,”见薛崇义不以为然,二太太竖起了柳叶眉,“这些年家里还都不是有我才能有今日?”

    薛崇义却又没话可说,二太太拉着薛崇义进了内室,又给他脱了靴子,边与他说话边在一旁捶腿,不时地用手肘去撞薛崇义,薛崇义脸上渐有了笑容。

    ……

    容华进了老夫人的院子,香玉已经上前迎接,“少夫人来了。”

    容华微微颌首,香玉道:“宫里来的御医还在呢。”

    容华缓了缓脚步,府里人有了病症都是请御医来看的,这次不过也是个御医来请脉,大家却似都不一样起来,李妈妈话里有话,连香玉都要这样谨慎。

    香玉打帘让容华进了屋,老夫人正靠在软椅上与人喝茶说话。

    老夫人穿着茶褐寿字纹褙子,头上戴着姜黄色抹额,梳着简单的发髻,两鬓上银丝外露。老夫人身边梳头的媳妇子是个手巧的,总能想办法让老夫人的白发少露些在外面,加上老夫人总是神采奕奕,平日里不见有几分老态。

    今天就不一样了,坐在正中位子上的老夫人,眼睛里有些混沌,神情疲惫,配着鬓间的银丝,看起来让人心里一软。

    看到容华过来,老夫人笑着让人立了屏风,这才道:“这是太医院的程御医,我不舒服,程御医来请脉的。”

    别说是御医,院使也到府里来请过脉,没见老夫人这样介绍,还将她叫过来见了。

    程御医上前给容华行礼,容华回了礼。

    老夫人笑着看容华道:“平日里程御医是不好请来的,今天正好,也让程御医给你请个脉,看看如何。”

    容华微微一笑,也没有别的话,只乖巧的应了,然后进到侧室里,让人放了帐子,请御医来看脉。

    御医的手指搭在帕子上,容华的心不由自主地有些乱。

    过了一会儿,御医才站起身,行了礼又出去与老夫人说话,“少夫人大好。”

    老夫人笑了,“她们年轻身体也是无恙,不像我们身上总是不舒服,药也是断不了的,每日里也只是这些事,别的也都提不起兴致。”

    御医恭敬地道:“老夫人只需好好调养些时日,就会大好了。”

    容华从屋子里出来,老夫人笑道:“终归是老了,再怎么样都不如以前。”

    御医从药箱里拿出药丸来,“这是老夫人常吃的养血安神的药。”

    御医将药丸呈上去,老夫人打开药盒拿出一丸来放进嘴里,吃了笑道:“这些个药丸子都是一个味,”说着笑看容华,“这种药你吃来也是好的。”

    容华看到那些药丸子,“我最怕吃药的,只怕也是苦的吧?”

    程御医道:“这种药却不是苦的。”

    容华看看老夫人,也将药丸拿起来吃,吃完了才道:“果然是甜的,一点也不苦。”

    老夫人被逗笑了,“你这孩子。”

    老夫人让人拿了银钱来给了程御医,又将程御医送走。

    容华就留下来与老夫人说说话。

    老夫人看起来十分的疲惫,“老夫人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老夫人摇摇头,“这一天到晚就是歇在屋子里,却还是照样惹了一身的病,说起来都是年轻的时候落下的病根。”

    这话是什么意思?

    容华劝解道:“总会好的,只要慢慢调养,时间长了就会好的。”

    老夫人侧头看了一眼容华,脸上是波澜不惊的笑容,目光中闪动着光芒一直延伸到眼底。老夫人拍了拍容华的手。

    两个人进了内室,容华拿了荷花迎枕给老夫人靠了,香玉端了一盅汤来,容华伺候着老夫人喝下,又用清水漱口,软绢擦了嘴角。

    老夫人脸色依旧不怎么好,好半天叹口气,“明睿那边怎么样?”

    容华道:“侯爷说这才进了汛期。”

    老夫人道:“辛苦是免不了的,大堤上也是危险,你年纪小没听说过,上次京畿洪水泛滥死了不少的人。”

    容华点点头,“我也听说了,侯爷这个差事关系重大。”

    老夫人抬起头又看了容华一眼,“这几年明睿得的差事大多是这样,上次苏锡尧的案子也得罪了不少人,也不知道朝廷到底是怎么想的。”

    容华也不避开这个话题,反而道:“媳妇也听说,那案子是极难办的,办严了就要得罪人,办松了又对不起朝廷,侯爷虽然得罪了人,却将案子办了个清楚,上面也会知道侯爷是一心一意地为朝廷办事。这次的京畿防务,虽然是个苦差事,却也不是随意能让谁就能办的,想来上面对侯爷也有几分的信任。”

    老夫人看着温婉的武穆侯夫人,脸上渐渐露出惊讶来,能看到这一层实在不容易。

    这两个差事看似都是费力不讨好的,却件件都是要紧的,若是完全不信任一个人又不会将这样的差事交给他了,明睿这些年的努力也没有白费。

    老夫人道:“明睿是个聪明的孩子,太聪明了有时候说不定要受些挫折。有时候不光是自己做到就行了,要知道人言可畏。”

    容华点点头。

    老夫人道:“你们还年轻,遇事要沉得住气,”说着又闭起眼睛,像是说一件不太相关的事,“我哥哥,获罪被圈禁的宣王,今天早晨没了。”

    容华心里微微一惊。

    被圈禁的宣王、今天突然来请脉的御医、老夫人小心翼翼的表情、意味深长地和她说的话,这些都穿起来……

    老夫人道:“消息不会传的太快,估计今天晚一些大家都要知道了。”

    容华想到早晨匆匆离开的薛明睿,心里隐隐地猜测出来……只是为什么,上面似乎针对薛明睿一个人的时候多一些。

第一百四十九章 初露锋芒(下)

    第一百四十九章初露锋芒(下)

    当今圣上继位的事,她虽然知道的并不多,但也是能听到一些传言,先帝高宗时在两个王爷中选皇储,一位是当今圣上,一位就是宣王,圣上继承皇位后不久,宣王因谋逆获罪圈禁。(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连在内宅的妇孺都会耳听到的传言,可想而知当年是个什么情形,朝堂上的流言蜚语就更多了。

    现在老夫人这样一说,脸上又是这种复杂的表情,可想而知,薛家的事应该就和宣王离不开关系。

    安国公能娶先帝高宗继位时立过功的廖家,也就是说,薛家当年的立场是站在先帝高宗这一边,再说以老夫人公主的身份,当年怎么就会理解错了先帝高宗的心意站错了立场?

    容华不禁越想越多。

    若说圣上想要彻底铲除支持宣王的这一派,薛家的亲家廖家这几年却十分的风光。反观薛家,安国公薛崇礼早逝,薛明睿继承了爵位却并不被信任似的,薛家长房小心翼翼生怕因为什么事获罪,薛家二房却看似十分受重视。

    当今圣上是众人口中难得的仁君,对待官员上也并不严苛,怎么就对薛家长房这样耿耿于怀?

    安国公的封号是圣上认可的,安国公也曾被重用和恩宠过,这些都是在圣上继承皇位之后。

    这一件件的事,看起来十分的有关联,细细分析起来却又互相矛盾。

    她本来就是一个不为人知的庶女,嫁给了薛明睿,也让人关注起来,宫里的御医来给老夫人请脉,还要顺便给她看脉。

    这样的作为就像是她刚刚吩咐锦秀找个郎中去看王宝外室一样。

    重要的不是这件事,而是透过这件事的含义。

    在宣王没了之后,曾经支持宣王的人更应该不足为虑了,却反而第一时间派人来府里,老夫人处处小心翼翼,在人面前示弱,又嘱咐她要沉得住气。

    让人觉得,整个薛家似乎是在别人的监视之下生活。

    虽然并不是宣王那般的圈禁,却也……

    老夫人微微笑道:“明睿对你如何?”

    容华脸颊一红。

    老夫人笑道:“若是他待你不好,你就与我说,我来说他。”

    容华只是抿嘴低头笑。

    屋子里正说着话,薛二太太的笑声远远地传来,“老夫人可在屋子里?”

    香玉忙去打帘。

    老夫人微微一笑,“你二婶来了。”

    容华忙将老夫人扶起来,又看看李妈妈,李妈妈上前,容华自然而然地退后一步,似是早就知道老夫人的意思。

    老夫人道:“你先出去,我去换件衣服再出来。”

    容华应了一声,忙出去见二太太。

    二太太看到容华在,不禁有些惊讶,“容华也在。”

    容华微微一笑,热络地上前与二太太说话,“听说太医院的人来了,我就来看看老夫人。”

    听说宫里来人了,她都避之不及,容华却肯过来?二太太脸色一变,“老夫人生病了?什么时候的事?”

    容华与二太太坐下,“只是这几日稍稍有些不舒服,就请了太医院的过来看看。”

    这话一说,倒像是她是外面人了。二太太心里冷笑,听起来像是容华比她跟老夫人还要亲近。

    在家里向来都是她站在这个立场上与别人说话,什么时候轮到别人在气势上压了她,二太太打量容华那细嫩的眉眼,容华微笑着脸上神情自然,没有半点的异样,却让二太太心里不由地有几分的不舒服。

    转念一想,容华说的好听,大房却不一定能抢了什么好处。薛二太太嘴角浮起一丝轻诮的笑容,转头看见李妈妈打帘,老夫人从屋子里出来,便不再与容华说话,径直迎了上去。

    老夫人换了一身金红两色百福褙子,头发梳的通亮,只用了蜜绿色妆花抹额缀了颗东珠抢眼,整个人和平日里一样华贵又精神。

    二太太抿嘴道:“老夫人不舒服怎么也不说一声,我们也好过来伺候才是。”

    老夫人看了一眼容华,和蔼地笑道:“老毛病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正巧家里常吃的药也没了,就问太医院要了些来。”

    说的十分自然,屋子里的丫鬟们也都似平常一样,二太太目光闪烁,笑着道:“没事就好,老夫人病了这家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担忧呢,谁不知道老夫人就是这家里的梁柱。”

    老夫人斜着看了二太太一眼,“每日嘴里都是吃了蜜的,净要讨我欢喜的说。”

    二太太一笑,屋子里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二太太在一旁说话,逗得老夫人直笑,容华也在旁边当陪客,老夫人怕容华寂寞,忙让人将容华平日里爱吃的果子端些上来,又让丫鬟给二太太沏了一杯花茶。

    只坐了一会儿二太太身边的杜鹃进来悄悄在二太太耳边说了几句。

    二太太笑着道:“快让庄子上的管事进来回老夫人。”

    杜鹃忙下去传管事的,老夫人问道:“怎么回事?”

    二太太这才笑:“庄子上的第一茬菜已经下来了,想必是管事的又来回老夫人。”

    老夫人笑道:“这么快。”

    二太太笑:“可不是嘛,今年的种子是老执事石尽忠采购的,又逢好年景农物长得都好,庄子上收获都比往年要好许多。”

    老夫人笑道:“这几年我在这上面想的也少,都是你来管,眼见这是一年比一年好了。”

    二太太抿嘴笑,“是老夫人的地好,不然哪里能长出好东西来。”

    容华侧头去看二太太,二太太经老夫人一夸,顿时春风得意,容华只在旁边微微一笑并不做声。

    碍于容华年轻,屋子里起了半截屏风,容华坐在屏风后面,庄子上的执事各自来向老夫人报喜。

    庄子上的执事见过老夫人、二太太又向屏风后的容华行礼。

    老夫人问:“听二太太说庄子上的收成是极好的。”

    几个庄子上回话的执事不少,又一个是石尽忠的儿子石传一,从小就在府里长大,老夫人很是喜欢,石尽忠没有来,而是让他儿子过来,可见是想要老夫人高看一眼,以后图个前途。

    老夫人却没有向以前一样热络,照问的依然问了,其他话也不多说一句。石传一不禁露出些失望的表情。

    “这样说来,除了天气和耕种的方法,收成的好坏和种子有莫大关系?”

    清脆的问话,让石传一打起了精神,这位侯爷夫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石传一道:“回禀少夫人,小人的爹是这样说的,所以才会给庄子上换了些种子。”

    老夫人也笑道:“他老子平日里就爱拎一袋种子看,一开始大家都以为他入了魔,却没想倒是有些出息。”

    容华也笑道:“我也是并不懂得这些事觉得好奇才问的。”既然府里的种子是一起买的,就算她说种子上有问题,二太太也能找出话来反驳她,再说收成好坏还有许多原因在里面。

    果不其然,二太太歪过身子小声地道:“长工、奴役、佃户们弄不好也是不出活的。”

    这是要怨她管理不周了,二太太在府里是有名的能干,家里的下人都是怕她的,她一个新嫁过来的武穆侯夫人有什么威信。

    二太太突然之间叫了这么多人过来,是知道她要见庄子上的执事,更是已经知晓她管的两个庄子收成都不是很好。二太太是想要不动声色的要她难看。

    再说,这边二太太和庄子里的执事说话,她被搁置在一旁,二太太如鱼得水笑的欢畅,管理事务手到擒来。

    这样不免让她觉得对府里的事务难以插手,更无法融入其中,就会有知难而退的想法。

    可是在她看来……

    容华笑着与老夫人说话,“二婶说的对,可不管是谁都愿意让农物长好,不然忙活了一年却得不来什么东西,谁心里都不会舒服。”

    二太太接着道:“所以该奖的奖,该罚的罚。”难不成要让容华当着下人面做了好人?

    容华笑道:“府里奖赏银子素来有文书的,赏了银子倒不如也将文书给众人传看,大家心里都有个数。”

    老夫人知容华的意思,“这样也好,今年是个好年景,免不了要多赏一些,让后面更加好起来。”

    二太太笑。

    容华也抿嘴笑,这样好的收成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赏钱都少不了的,若是在暗地里有的可给有的就不给了,现在放在明处,只要沾着的人就要个个都赏,二太太难免要拿出一笔银钱来。

    她管的那两个庄子,要不是二太太在里面打点,谁会做费力不讨好的事,二太太给他们的银钱多多少少不过是赏的,可是这样一来有这几个庄子上的奖赏比着,二太太给的又不能不少了。

    有了赏钱平日里行事也就不会一样,没得赏钱的人心里会是什么滋味?

    相对而言,得赏钱的毕竟在少数。不怕钱少,就怕分配不均,这些人不免要被人看在眼里让人不忿。

    再说,一样的种子,若不是被动了手脚,大家本来就能分到银钱。

    到时候麻烦的不是她,而是二太太。

    这些事既然都是二太太安排出来的,就用不着让她去解决,她只要在适当的时候,充当适当的角色,特别是现在这个时候,就要有武穆侯夫人的样子来。

    二太太道:“老夫人看看,有多少是要府里留下来的,剩下的就拿去换了银钱,还有下一茬农物呢。”

    老夫人点点头。

    二太太看向容华,容华微微一笑,上前低声在老夫人耳边说了些话。

    老夫人笑道:“可是作准了?”

    容华道:“我也是才开始着手呢。”

    老夫人慈祥地一笑,“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跟我说,我也能帮帮忙。”

    容华笑了。

    老夫人和少夫人笑着说话,二太太有些不明就里,聪明的人都能看出这些来,容华隔着屏风看过去,果然有人迅速地低下了头。

    不会所有人都被钱财蒙住了眼睛,主子和下面人的关系就是要互相依靠。

    老夫人让庄子上的人都下去,又嘱咐下面人,“今年和往年不同了,大房要多分些新鲜的蔬果。”

    下面的人应声去了。

    不但没有问容华管的两个庄子农物如何,反而对容华露出满意的笑容来。二太太忍不住找了个机会问道:“不知却有什么好事呢?”

    容华笑意更深,“等到事成了,一定让二婶知道。”

    二太太仍是笑,笑容里却少了几分的爽快。

    一会儿等到容华和二太太都走了,老夫人和李妈妈进到内室里。

    李妈妈点了安神香,又拿来扇子坐在老夫人身边轻轻地煽动,外面的丫鬟笑着去领新鲜的蔬果。

    一到这个时候大家都是这样,倒不是因为蔬果会有多好,新鲜的事物大家都会好奇一些。

    只是第一印象长长会骗人,好看的蔬果不一定好吃。

    老夫人半晌道:“是我看走眼了。还以为给明睿娶回来一个还算伶俐的,却没想到竟是这样的聪明。”

    李妈妈知道老夫人的意思,“莫不是侯爷与少夫人说了什么?”

    老夫人摇摇头,“明睿是个心思重的,不会这样轻易……”

    “要不然是少夫人屋子里的丫鬟打听到了什么?”

    老夫人道:“都靠打探能算得上是聪明?有些事不一定非要说出来才能弄个清楚。”

    就拿一块地来说,有人看到了名有人看到了利。

    有人谋算了半天可能会自折手脚,有人不费力气便可以名利双收。

    要的就是这份心思。

    李妈妈又问,“侯爷的事怎么办?”

    老夫人叹口气,“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去做吧有多少人能有这份胆色?这一点不像是薛家的,倒像我们家的孩子,”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

    “风云变化饶年少。”

    “毕竟是血亲啊”

    最近四处奔忙好不狼狈,今天坐火车到了家里,就多写了一些。

    =。=

    但愿这个月比上个月能好一些,码字的时间能有些保障。

第一百五十章 夫死从殉

    第一百五十章夫死从殉

    宣王是什么样的人?

    皇子里面最晚出宫建府的,先皇帝时常称赞其天资聪颖,甚至还夸过他“最可定大事”。(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后来就是因为这句话才被圈禁。

    圈禁时的圣上也是用的这句话,“枉先皇帝经常夸赞你,最可定大事,到头来还是负了朕一场,若不是念在手足之情,有此心者当诛百次。”

    之后定了谋反之罪,这场下来,死了无数相关之人,宣王虽然免死圈禁,可是在那一隅院落里,宣王一家差不多是皆死在里面。

    杀人不一定要见血。

    议事处里,因为宣王的死,敕令几个被点了名的大臣商议宣王的后事。

    薛明睿坐在一旁,修长的手指拿起茶碗,听着大臣们议论。

    奏折要怎么写?是建议追复宣王原号,还是不追复,又问墓上要不要勒石,上面怎么写,一时之间满屋子都是低声讨论。

    议事处里,武穆侯是一等侯又云骑卫,却没有人问问侯爷是什么态度。

    工部官员马俊望欲要上前与薛明睿说话,却被其他官员拉了回来,“还是一会儿庄亲王爷那边来了消息,我们再定论吧”说着看了一眼冷坐在一旁的薛明睿,“别人恐怕是没用的。”

    马俊望却冷笑一声,“圣上没有点庄亲王,哪里等庄亲王的意思?”

    那官员被问得一愣,马俊望已经绕过旁人到薛明睿跟前来。

    众官员目光随着马俊望转过来。

    马俊望上前给薛明睿行了礼,深色的官服微微一沉,屋子里顿时没了声音。

    马俊望这才用清晰的声音道:“追复宣王原号和勒石两件事未定,侯爷看如何是好?”顺便将其他事宜的初定章程恭敬地给薛明睿呈上去。

    薛明睿细长的眼睛看过去,淡淡地道:“都是有旧例的,”宣王是当今圣上定的罪,没有本朝定罪本朝追复的道理,“提几个宗陵做谏,追复是不合礼法的,墓口的勒石记功不记过。”

    说完薛明睿将自己的奏折写出来,出了议事处,剩下的官员仍以奏折未写好为借口留在屋子里。

    薛明睿出了衙,正要骑马前行,遇见荣川身边的人来传信,“侯爷,我家世子在等着您呢。”

    薛明睿这才往与荣川常说话的院子里去。

    薛明睿进了院子,荣川早就在院子里打转,旁边的下人似是刚被骂过,站在一旁打飐儿,见武穆侯来了,这才松了口气。

    薛明睿看看那下人,平日里也是荣川得用的,荣川道:“这奴才仗着我平日里给点脸,就无法无天起来,不给他点厉害瞧瞧,他还不知道爷的厉害,”说着朝外面“啐”了一口,复又说:“不过是因为有个硬正仗腰子的。”

    薛明睿知道荣川的本意不是骂身边的小厮。

    那小厮忙跪地求饶。

    荣川骂了人,与薛明睿一起进屋子里来,“堤上有事怎么不见他的人?一到这种事他就出来卖了好人。”看看薛明睿绷着脸面无表情。

    “也不是没有追复的,这事三哥不用出面,我联系几个人递折子。”

    薛明睿淡淡地看了荣川一眼,“不过是个虚名?”

    荣川道:“我们不上折子,常宁伯等人也要上折子,听说写的是不葬宗陵,不起碑。”

    宣王是当今圣上继位最大的争议,宣王被囚禁了这些年,总算将民间流传的圣上继承大统时的种种传言平复了。

    之前有一名士醉酒的时候说错了一句话,“若是宣王继承大统,恐治世又是一番模样了。”因此被抄了满门。

    现在宣王一死,文武百官又惴惴不安地投石问路起来。

    朝廷上不免又再刮起宣王的风波。

    薛明睿道:“有旧例在前,只坚持旧例罢了。”这时候与人为这事斗起来并不是好事,决策权并不是争出来的。

    弄得越大,争的越激烈,只会让上面想起继位时的那段时光,心生恨意,说不定会有什么举动。

    “人都已经死了。”

    听得这话荣川蔫下来,“三哥这事是我对不起你,没有处理好……结果让宣王爷知道了,竟然……我不该让人与他说那么多的话。”

    薛明睿摇摇头,“这件事不怪你,你已经尽力了。”

    荣川仍旧是担忧,“三哥,这些日子你要小心。”

    两个人叙完话,薛明睿回到府里,径直进了容华的院子,丫鬟上前打帘,容华从书房里出来。

    薛明睿看过去,容华穿了一身鹅黄色褙子,脸上只施了淡妆,站立在一旁俏生生地看着他。

    薛明睿顿时想起宣王妃今天早晨触柱殉夫,宣王妃是个刚烈的性子,最终做出这种刚烈的事来,薛明睿换了衣服去给老夫人、夫人请安,又在薛夫人屋子里用了些饭。

    回到屋子里,薛明睿一言不发地去了书房。

    容华进了内室,锦秀上前将用对牌领出的银子都如何花法都与容华说了,“因去王宝家的郎中用的是府里极好用的,所以单给了赏银,庄子上有冯妈妈认识的,办起事来也容易,也是提前给了银子做赏的,少夫人说要支出给三太太的贺礼、十小姐的贺礼各三十两银子,屋子里的用度不多了,我就拿了些现银存着,这一共算起来……”

    锦秀一直在说,到了最后抬起头来看容华,却发现容华不知道在思量什么。少夫人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候。

    锦秀试探着叫:“少夫人?”

    容华这才回过神来,微微一怔,问锦秀,“小厨房的婆子下去歇着了吗?”

    锦秀道:“还有一位婆子值守。”

    容华点点头,“原来咱们家里有一种细细的热汤面你还记得吗?很简单的做法,清凉凉的汤,放些葱花调味。”

    锦秀道:“少夫人想要吃了?”

    容华道:“侯爷晚上没有吃什么,我看天阴了,恐晚上又会有雨。”

    锦秀这才明白过来,“我去让婆子做了。”

    容华微微思量,“还是我去跟婆子说吧她以前没做过不一定能调出这个味道来,我以前问过咱们府里的厨娘,这面到底是怎么做的。”

    锦秀点头跟着容华一起去了小厨房,又让婆子将面做好了,锦秀上前端了和容华一起回到屋子里来。

    这碗面看样子和府里做的一样,只是她实在想不出来了八小姐什么时候爱吃这碗面来,又什么时候问过了厨房的婆子,锦秀只是微微思量,容华从锦秀手里将托盘接过来,吩咐她,“不用跟进来了。”

    锦秀会意停了下来,又与木槿两个人退到外面去做活。

    容华撩开帘子进屋,薛明睿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抬起头来看到拿着托盘的容华。

    容华微微一笑,低下头来,长长的睫毛闪动,“侯爷晚上没吃什么,我让人做了些面条,”又强调,“是我平日里爱吃的那种,侯爷也尝尝。”

    热腾腾的面,和着热气只有面香,没有什么浓重的味道。

    容华放下托盘,“晚上天凉,侯爷要多吃一些。”

    看来注意到天气的并不只是他一个人,薛明睿抬起头正巧看到容华素来整洁的衣衫上不知道怎么蹭了一点白面,心里顿时一暖。

    是她亲自下了厨房?看她一脸期望的模样,薛明睿拿起了筷子。

    果然是清清淡淡的。

    不知不觉一碗热面下肚,紧绷的神经似是放松了许多。

    容华叫了木槿进屋将碗筷都收拾下去,自己寻了个锦杌坐下来,竟是不准备走的意思。

    腼腆的小妻子今天变得有些固执。

    薛明睿放下手里的公文,伸出手来为容华将袖子上的面粉弹下来,“今天太医院的人来了?”

    容华道:“来了,去看了老夫人。”

    薛明睿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你呢?”

    容华笑道:“也给我看了脉。”

    她只是轻轻微笑,并没有别的情绪。

    “是不是还带了药丸来?”

    容华道:“是养血安神的药丸,老夫人和我都尝了一丸,”顿了顿,“是甜的,有些大枣的味道。”

    薛明睿的目光顿时一沉。

    容华笑笑,“侯爷放心,宫里拿来的药丸一定是好的,再说,养血安神的药丸吃些也没有什么。”

    薛明睿伸手将容华揽过来,“辛苦你了。”

    不知道怎么的,听到他的话,眼睛忽然酸酸的。

    那御医进献药丸的时候,老夫人虽然十分自然的吃了,那御医的模样却是一直盯着看,虽然隔着屏风,她也能感觉到异样。

    老夫人的表情,屋子里的气氛,御医紧紧跟着的眼神,都是怪怪的。

    宫中配的药是最好的,平日里治病的药,只要上面一句话就能换成另一种,不管是警告、威胁或者试探,都是一样的。

    薛明睿道:“我父亲病重在陪都的时候,也是太医院的人开方子,进献药丸。”

    药丸两个字说的极为清楚。

    宣王没了,宣王妃触柱殉夫。这些年他经历过的事已经不少,却不免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起这件事。

    “只要侯爷平安。”

    薛明睿低头看怀里的容华,乌黑的长发和云鬓,小巧的下颌,纤细的手指,第一次看到她时,她伸出手抹干脸颊旁的血迹。

    或者是天意,注定她要陪着他闯过腥风血雨。

    宝宝病了,这段时间家里有宝宝的亲们要注意了。

    可能是在火车上被感染,我没注意,孩子也没发烧就是咳嗽,吐,腹泻。

    去医院说是严重的气管炎,吃啥吐啥,真郁闷

第一百五十一章 葬送一生(上)

    第一百五十一章葬送一生(上)

    容华早早去请了安,然后回到屋子里,庄子上的执事都来回话。(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老太太庄子上的大执事有两个,都是家生的奴才,一个叫崔荣宝,一个叫陈德潜。

    崔、陈二人一早到了府里,容华差冯立昌去安排他们饭食,又让他们先给老夫人请了安,稍稍这样一耽搁就是半日时间。

    待到了下午两个人才见到容华的面。

    两个人向容华说庄子上的情形,本来早晨准备好的话,到了下午也疏懒起来,也就长话短说,“虽然家里其他庄子是好的,可是咱们两个庄子和那些的地界儿不一样,别看这小小的差异,到头来可就是大不同了,想必是换了新种子不适应,所以有这样的情形,不然第二茬咱们还用去年的品种。”

    这两个人是与二太太商量好了,真要劝的她换了种子,那不是让她在府里标新立异?换了种子不一定能长出好苗子,还等于打了一巴掌建议换新种子的石尽忠,还真的当她是少不更事,随意糊弄。

    容华看着崔荣宝、陈德潜脸上的表情,再看他们两个穿得都是新做的衣裳,手指白皙想必是养尊处优惯了,脸上似是对她稍有尊重,眼睛却不遮不避的闪闪烁烁,偶尔两个人是相视通风,也不遮掩,生像是隔着一道屏风她就什么也看不见似的。

    说话说的那样满,如何是想要跟她讨道理的,明明是心里早有思量。之前认主的时候两个人当着老夫人的面倒是恭恭敬敬,现在离了老夫人的脸面就这样起来。

    容华让木槿上了茶,却不让崔、陈两个坐,只是自己拿起茶盖缓缓吃一口茶,然后将茶碗摆在桌子上。

    她毕竟是朝廷的一品诰命夫人,是他们的主子,如何能被下人一把攥住了,“昨日其他庄子上的人都领了赏钱,我已经让人将册子拿去庄子上去了。”

    崔荣宝、陈德潜二人听得这话,两色都不约而同地稍稍变了。

    “大家忙碌了大半年,家里有什么事还是要让大家知道的。”

    这是激励人心的意思?仔细想起来倒也是合情理的,可是却为什么捡了他们不在庄子上的时候……

    “老夫人向来是赏罚分明的,这些让大家都清楚,人心才能聚在一起,你们下去也好办事,”未等崔执事、陈执事仔细思量,容华又说,“你们说换种子的事,我想也是经过思量的,过几日我向老夫人借了石执事去看看,若是这些种子不得用,就匀给其他庄子。”

    崔、陈两个人心里一沉,石尽忠虽然也是府里的世仆,但是平日里却很少与人走动,是个不爱说话又固执的,若是让他去了庄子上看,少不了要添许多麻烦。

    陈德潜刚想要说话,容华却微微一笑并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两位都是府上的老人了,懂得的也多一些,我刚刚接管庄子,免不了要靠两位帮衬着,若是有什么地方不妥当,都可以与我说了。”

    少夫人声音清脆,不拖泥带水。崔、陈二人面面相觑,看向屏风那边,见少夫人端正地坐在那里。下人哪里敢说主子的不妥当?特别是少夫人才接了庄子,谁敢先明着拆这个台。

    容华道:“这几日我虽然不到庄子上去,却要将庄子里管事的都见了。”

    也就是说,不光是见他们二人。

    容华道:“这几日农物下来了,庄子上难免要雇人,一切都还照往常的惯例,账目也不要用旁人,就你们管了,银钱支使直接与我说。”说着让锦秀将两个人一早呈上来的账目还给了二人,账目里的细则一概不问。

    崔荣宝、陈德潜二人一对视,脸上又露出些笑意来。

    从少夫人屋子里出来,崔、陈二人在一起合计少夫人叫他们过来的意思,正说着话,外院的家人苏长久过来向他们探口风,“听说少夫人从娘家带来的庄子上人手不够,几个庄子不过来了两个执事,这几日府里传言少夫人要从院子里选人手过去呢。”

    崔荣宝、陈德潜两个人顿时一惊。

    苏长久在内府里许多年了,却一直不得重用,“庄子上的事两位知道的最清楚,少夫人有没有说要选什么样的人过去?”

    怪不得少夫人说要见庄子上所有管事的,莫非是这个意思?府里又多少不得用的家人都在等这种机会,利益驱使之下总会有人想方设法靠过来。

    崔荣宝、陈德潜两个人打发走苏长久,连忙各自回庄子上去。

    容华将庄子上所有的人都见了一遍,特别是从陪嫁庄子上来的人,第一次进薛府,见到侯府的宅第,又看看今非昔比的少夫人,心里渐渐有了变化。特别是王宝没有跟着一起过来,王宝可是大太太跟前的红人,少夫人连王宝都可以不用,更不用提旁人,于是各自心里思量,在容华面前也十分的恭谨。

    庄子上的人都走了,春尧笑容满面地领了冯妈妈过来回话。

    冯妈妈笑道:“将册子都传给大家看了,就算有几个没传到的,大家一说就全知晓了。”

    看少夫人点头,冯妈妈接着说:“高妈妈说了,庄子上有许多人跟她打听少夫人的为人呢。”看少夫人小小年纪,竟然这样会揣摩人的心里,看来她的选择是没错的,于是脸上笑意更深了,“用不了几日,就会有人主动找上门来。”

    倒不用他们找上门,她的本意也不是这样着急选人出来,其实她已经有看好的人,老夫人也给了她暗示,她不能辜负了老夫人的好意。

    冯妈妈又道:“王宝那边托人来找我家里的,想来是已经急了。”

    容华笑道:“不着急,再憋憋他的性子。”越是要用的人,越是要让他彻底明白过来。

    几个人正说着话,木槿进来道:“沈将军府上让人送帖子过来。”

    容华嘴唇一抿,带了些笑意,“让人进来吧”

    沈家的人恭恭敬敬地向容华行了个礼,又将烫金的帖子呈上来,“我家三奶奶说了,盼着武穆侯夫人能去呢。”

    容华将帖子打开,果然是请她到府里做客。

    容华笑着道:“回去禀了你家三奶奶,我定会去的。”

    沈家人急忙又上前行礼。

    沈家人走了,容华看着帖子微微一笑。沈老将军是从不爱与人多交往的,尤其是近些年,基本上是卸了戎装,上次她让人去打听,沈家与外四路的都很少来往,更别说旁人。

    容华让木槿将帖子收好。

    锦秀从外面回来,看了看屋子里的人,冯妈妈笑着向容华告罪找了借口先退下。

    待到冯妈妈走了,容华抬起头来看锦秀。

    锦秀走到容华跟前,表情谨慎又认真,“刚才老夫人吩咐人将花厅重新布置了一番,又让香玉去花房里,要明日一早多摆些花到花厅里面。”

    这样的举动应该是有客要来。

    容华看一眼锦秀,锦秀显然有话还没有说完,不过看这丫头的谨慎。

    “有人说是姑苏陈家的太太要过来。”

    姑苏陈家?她是听也没听过的。

    “奴婢也觉得奇怪,以前很多消息是打探不出来的,这次却简单了许多。”

    在陶家的时候大太太有什么举动还容易知晓,到了薛家多是别人在屋子里留眼线的多,想要知道些事那是千难万难的。

    老夫人屋子里的事,既然没有明说,按道理是无法打探清楚的。怪不得锦秀进来的时候脸色有些奇怪,这个丫头是越来越机灵了。

    昨日还没有的消息,今日就放出来了。

    锦秀有意看了眼外面,“三太太那边……眼睛都在咱们这边。四太太那边也没有什么动静。”

    薛二太太今天一早就出去了,除非是提前交代下来的……可是昨天老夫人那边还没有任何的举动,如果二太太昨日就知道了,提前做了安排,那未免耳目太灵通了。

    若不是二太太又会是谁?放出这样个消息到底是为什么?

    容华正想着,外面传来声音道:“顾妈妈来了。”

    春尧急忙上前打帘让顾妈妈进来。

    顾妈妈进屋向容华行了礼,然后看看春尧、锦秀,脸上勉强浮起一丝的笑容,“少夫人,夫人请您过去一趟呢”

    容华目光顿时一闪。

    这个时候出事,十有**是针对大房,难不成是……薛老夫人和大房的关系刚刚有所缓和。

    顾妈妈脸紧绷着,目光深沉,似是有话要说。

    容华看一眼春尧、锦秀。

    两个丫头已经会意地走了出去。

    顾妈妈这才上前,声音有些急躁,“少夫人,一会儿您去了一定要劝劝夫人,好些事情没弄明白之前不能轻易下结论啊,老夫人那边……”

    容华低声询问,“怎么了?”

    顾妈妈道:“听说是请了姑苏陈家的人来做客,要将五小姐许给陈家呢,”来不及说太多,“奴婢是觉得虽然府里有传言,毕竟老夫人还没有找夫人说这话,先不能失了方寸。”

    容华虽然不知道姑苏陈家是怎么回事,可是听顾妈**意思,陈家这门亲并不好,不然薛夫人不会反应这样强烈。

    事不宜迟,容华回过神,“妈妈先回去,我换了衣服立即就过去。”

    顾妈妈点点头。

    顾妈妈一走,木槿忙进来伺候,谁知道衣服还没有穿完,锦秀开了门领了个丫鬟进来。

    那丫鬟进了内室顾不得别的,到了容华跟前就急着说:“少夫人,您快……五小姐出事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葬送一生(下)

    第一百五十二章葬送一生(下)

    容华听得丫鬟这样说,心里不由地一沉。(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着丫鬟是薛亦双身边的平珍,经常跟着亦双到容华屋子里,容华并不陌生。

    容华道:“五小姐到底怎么了?”

    平珍经这样一问,红了的眼睛掉下眼泪来,“五小姐将头发剪了。”

    容华顿时感觉到全身的血液一下子被抽干了。

    女子幼年剃发,随着年事增长开始留头,大家的女孩子留全发更是早,除非夫君亡故,才剪发至齐肩,剪下来的头发随着夫君入殓,以示相随,否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是轻易能动的。

    容华将锦秀叫进来,“你去夫人屋子里,”若是薛夫人还在屋子里,就是还不知道这件事,“向夫人说,我一会儿就到。”

    锦秀点点头。

    容华叫上春尧,“你带上……”她屋子里的婆子冯立昌家的毕竟是她从娘家带来的,有些事用她也不妥当,这种事不是特别相信的不能带,“叫上牛婆子一起。”牛婆子是老夫人的人,经常与老夫人身边的李妈妈说话的。

    春尧忙去叫牛婆子过来。

    牛婆子初被春尧唤来不明就里,看春尧脸色有异也没有相问,再看少夫人匆匆忙忙要出门只向前行了礼就小心翼翼地跟在了后面。

    容华看一眼牛婆子,到底是老夫人的人,见识的多也稳重,叫她来是对了。

    容华边走边低声问平珍,“都谁知道这件事?有没有叫人去找夫人?”

    平珍使劲摇头,“我出来的时候不准她们去找,也不准她们出去说,却不知道现在如何。”

    容华点点头。

    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形,问多了也是没用,还不如连忙过去,但愿能赶在所有人之前。

    进了薛亦双的院子,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声音,容华心里微微一缓,平珍上前打帘,容华匆匆地走进内室,只见两个丫头伸手拉着薛亦双。

    容华仔细地去看坐在一旁的薛亦双,青丝散落了一地,手里仍旧握着剪子,见到容华来了,抬起头,用那双带着惧意又有几分决绝的眼睛看容华一眼,然后垂下头眼泪不停地掉下来。

    看到薛亦双这般,容华的心彻底凉了。

    大把的秀发都剪了下来,就算遮掩也决计遮掩不住了。

    真是傻,怎么轻易就做了这种糊涂事,她重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这样的难过。这些日子她费尽心思才让薛亦双脸上有了些笑容,薛亦双也愿意和她说起话来,她还自认为薛亦双的情形比以前好了许多。

    她怎么也想不到,薛亦双会对自己下这样的狠心。

    容华环顾了一下周围,屋子里几个二等丫头都立在那里。

    见到来人是容华,屋子里所有人都是一愣,似是谁也没想到平珍找来的是少夫人。

    容华看看平珍,“五小姐身边的丫鬟都在吗?”

    平珍看看道:“都在。”

    容华吩咐牛婆子,“去看看五小姐屋子里的几个引教嬷嬷。”

    牛婆子哪能不明白容华的意思,立即推门出去。

    容华又看看春尧,“将门关好。”然后走向坐在床边的薛亦双。

    安珍、雁双两个丫头正拉着薛亦双的胳膊,容华坐过去让两个丫头退下,又看平珍,“将屋子里的丫鬟都带去西侧室,谁也不准出那个屋子,”说完这话将屋子里所有的丫鬟都看了一遍,沉下脸来,“若是有私自出去的,必当惩治,绝不容情。”

    几个二等丫鬟听得这话皆都紧缩着肩膀沉下了头,三个大丫鬟脸上也都有了些惧意,安珍先跪下来,“少夫人,这件事都是因苏儿这个丫头在五小姐耳边说了些什么,才会让五小姐这样。”说着扬起下颌去看人群里的二等丫鬟苏儿,一副要揭发的模样。

    苏儿急忙上前一步跟着跪下来,“奴婢也不知道……奴婢都是听别人说的,”看看众人没有人会站出来替她说话,再看看五小姐此时此刻的模样,刚才已经吓得手脚发抖,现在更是话也说不出来,直趴在地上哆嗦。

    安珍仍旧不肯罢休,“这小蹄子平日里就在五小姐耳边说三道四……”

    容华看一眼安珍,安珍仍接着说,“看我们五小姐是个宅心仁厚的,不会对她怎么样,她就放肆起来。”

    话音刚落,就听有个清冷的声音,“你们五小姐是宅心仁厚。”

    安珍还没有仔细琢磨这句话的意思,眼睛刚要转回少夫人身上,眼前一花,“啪”地一声,脸颊上火辣辣地痛起来。

    安珍才明白过来自己脸上被人打了一个耳光,抬起头要看过去。另一边脸接着也被扬了个耳光,一时之间被打的耳朵里嗡嗡作响,这才看清楚原来打她的是少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春尧。

    安珍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怔在原地。

    容华沉着脸冷笑,“就因为你们五小姐好性子,才养得你们这般放肆,主子说的话你们全不放在心上。”让她们去侧室里,却跪在她脚下申辩起来,当着亦双的面她本来不想对这些丫鬟如何,可是情况迫在眉睫,她也不能想那么多。

    亦双看了也不一定是坏事。

    这下子不管是大丫鬟还是二等丫鬟全都惊慌起来,皆跪下来叩头,然后退到西侧室,苏儿被吓得趴伏在地上起不来,被人架着出去,安珍也不敢再说半句话,站起来跟着下去。

    待到屋子里的丫鬟都走了,容华试探着拉起亦双的手。

    薛亦双的手冰凉,还有些轻微的发抖。

    “亦双,”屋子里没有了旁人,这样薛亦双才好开口说话,容华放轻柔声音,用手臂去揽亦双的肩膀,然后叹口气,“你真是个傻孩子。”

    轻柔的声音,没有责骂只是深深的惋惜。

    真是个傻孩子。

    “这是一辈子的事,怎么就能这样轻易?我嫁给你哥哥之前,外面也有许多传言,说你哥哥凶神恶煞的。”

    容华感觉到薛亦双肩膀微微一颤。

    她笑笑又道:“我不相信。我自己的人生,不能因为一句话就被人左右,不管是好的坏的,既然来到这个世上就要自己亲自走来看看……我很庆幸,能嫁到薛家来,能与娘、你哥哥、姐姐和你成为一家人。”

    说到最后一个字,薛亦双顿时抽泣起来。

    这个府里人心虽然难测,但是她说的这几个人至少是薛亦双还算信任的。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不能重头再来,这辈子也只有一次机会选择怎么样活下去。别人来扰乱你的生活,你要想办法怎么才能保护自己,而不是帮着别人伤害自己,”容华叹口气,“亦双这一次你做错了。”

    薛亦双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容华。

    ……

    薛府家人先是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然后抬起头来看到内府方向烟雾冲天,众人愣了一会儿,便听到有人喊,“走水了……快去救火。”

    众人这才暂时放下手中的活计,连忙去拿物什向内府跑去。

    老夫人这边正听李妈妈说话,香玉匆匆忙忙进屋禀告,“老夫人,不好了,五小姐的屋子走水了。”

    老夫人听了豁然站起身来,只稍稍一愣,似是立即想起什么,转头看李妈妈,“你快过去,看看那边有什么要帮忙的。”

    李妈妈会意,“老夫人先别急,我现在去看看,然后再差人回来禀告。”连忙带了几个人出去。

    老夫人让香玉拿了件衣服给她换上,也带着丫鬟往薛亦双屋子里去。

    薛亦双的住所原本是和薛夫人的院子在一起,后来府里修葺又收拾出一间独立的院子,想到薛亦双也要及笄了,该有自己的院子,前不久让安排好了让薛亦双搬了进去,谁知道搬进去才几天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老夫人过了抄手走廊,走上甬路,迎面走来一个穿着青色马甲,面目白皙俊秀的丫鬟迎了上来,那丫鬟上前行了礼,“老夫人,奴婢是少夫人屋子里的春尧。”

    老夫人点点头,这个丫鬟她是见过的,是容华身边的大丫鬟。

    春尧恭敬地道:“老夫人前面烟大,五小姐已经去了之前的住所。”

    老夫人不动声色,“五小姐怎么样?”

    春尧道:“五小姐被烧到了头发又受了惊吓,夫人已经让人去请了郎中过来。”

    老夫人看了看前面人声鼎沸,脸上是蕴藉的表情,“前面谁在主持?”

    春尧道:“火已经扑灭了,少夫人在那边。”

    老夫人这才点点头,“去帮你主子吧,我去看看亦双怎么样。”

    春尧恭恭敬敬地屈膝,然后退到一旁,只等到老夫人走远了,她才又按原路回到五小姐那个乱糟糟的院子。

    老夫人往薛亦双以前的住处走,三太太也急急忙忙地过来探看,见了老夫人上前行了礼,“老夫人,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亦双的院子着火了?亦双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老夫人舒口气,“万幸,亦双这孩子性命无碍。”

    三太太本来高涨的表情微微滞了滞,跟着抚了抚胸口,念了句佛,“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老夫人也连连点头。

    三太太又向烧着的屋子里看一看,“现在亦双人呢?也不知道有没有让人去喊郎中。”

    老夫人接着向前走,三太太忙一路跟了过去。

    “你大嫂已经叫了郎中,亦双现在在她以前的屋子里歇着,我也正要去看呢。”

    三太太索性扶了老夫人的手,“我跟老夫人一起过去瞧瞧。”

    大房出了事,她竟是一刻也不愿意耽搁了,就要去看个究竟。

    三太太扶着老夫人进了五小姐的旧居,发现院子里、屋里竟然不见一个薛亦双身边的丫鬟、婆子,难不成是都在那边帮忙?却怎么连贴身的丫鬟也不带一个,三太太再仔细一想,屋子里着了火,屋子里的丫鬟全都逃不了干系,说不定一早就被绑起来了要寻个过错。

    薛夫人屋子里的如萱上前打帘让老夫人、三太太请了进去。

    老夫人二话不说直接奔向内室,屋子里的丫鬟正好捧了个盆子出来,三太太低头向里面一看,都是烧焦的头发,是不小心烧着了头发?

    屋子里五小姐薛亦双正在小声的哭泣,薛夫人在旁边安慰,见到老夫人,薛夫人忙从床边起身向老夫人行礼,老夫人去不管别的,径直到了薛亦双床前,仔仔细细地将薛亦双看了一遍,“还好没有什么大碍。”

    薛夫人拿起手帕在抹眼角的泪,“只是烧到了头发,以后可怎么是好。”

    老夫人沉下来埋怨,“你倒乱起来了,有什么大不了,又不是亦双愿意的,只要人没事,头发不过是小事慢慢养起来就好了,再不济还有假发支应着。”

    薛亦双听得老夫人这话微微有些惊讶,抬起头来看老夫人,老夫人慈祥地笑笑柔声道:“只要我孙女没事就好,不然就是要将祖母急死了,”说着拉起薛亦双的手,从自己手腕上将那串宝石做的佛珠拿下来直接套在薛亦双手腕上,“这串佛珠跟了祖母好些年了,现在让它佑着你,我也好心安。”

    三太太目光落在那串佛珠的宝石上,不由地觉得有些刺眼。这串佛珠的价值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怎么也没想到老夫人会将这串佛珠送给五小姐。

    五小姐这是因祸得福了。

    老夫人安慰完薛亦双,和薛夫人、三太太到外面来,老夫人坐到椅子上,脸上慈祥的笑容已经不见了,看向薛夫人道:“有没有问亦双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夫人道:“问了,亦双说本来是烧字帖,不小心让风进了屋,火星落在幔帐上。”

    老夫人听得这话,脸沉下来,“亦双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呢?全都给我锁起来,问清楚了之后将屋子里当值的都撵出去。”

    薛夫人急忙应了,几个人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二太太的声音,“五侄女呢?到底怎么样了。”

    ……

    容华这边正吩咐婆子将从五小姐屋子里搬出来的东西点清楚入册,里面损耗的也要列出来。

    锦秀走过来低声道:“有几个丫鬟吵着要见老夫人、夫人呢。”

    怎么?是想要到老夫人、夫人面前将今天的事情说清楚?

第一百五十三章 当家主母

    第一百五十三章当家主母

    容华和锦秀说着话,看到牛婆子,容华向锦秀点点头,“去将牛妈妈叫过来。(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锦秀紧绷的脸这才展开了笑容,松了口气,少夫人让牛妈妈过来,是要她帮忙处理这件事吧?刚才她一个人面对一屋子的丫鬟,这些人里面尤其是安珍素来能言善辩的,虽然之前被春尧打了,可是看到这种架势生怕被人连累,拿起大丫鬟的乔,将屋子里的丫鬟都说了一通,雁双看不过说了两句,就被安珍骂了回去。

    一下子屋子里乱成一团,锦秀正不知道要用什么方法才能将她们都压住,牛妈妈过去就不一样了。

    容华看了看锦秀,“一会儿你要跟着牛妈妈,将事都办妥当了,”停顿了一下,“日后未必有人能帮着你。”

    少夫人这是让她多跟着牛妈妈学一些。锦秀听得这话,心里顿时一阵狂跳,说不清是喜或是紧张,脸却不争气地红了,低头道:“是。”

    木槿遣人去将薛亦双院子里一间未被累及到的侧房收拾打扫出来,请容华进去歇歇脚,牛妈妈很快被叫了来,容华问薛亦双屋子里丫鬟的事。

    牛妈妈是府里的老人,这些事十分清楚,“五小姐屋子里的丫鬟是三个一等的,平珍、安珍、雁双,平珍、安珍是从小就跟着五小姐的,雁双是后来薛夫人给的,去年才提的大丫鬟,”说到这里刻意顿了顿,“和侯爷屋里的雁翎是一起给的。”

    雁双提了一等丫鬟,雁翎却还是二等的,怪不得雁翎在她面前并不说海玉、景月的好话,定是被压制久了,心生怨怼,若是海玉、景月不回来,雁翎自然而然就会提成一等的丫鬟。

    就连薛亦双屋子里都有三个大丫鬟,相比较而言侯爷身边的丫鬟真是不多。再想想薛明霭屋子里出了那么多的事,侯爷在这上面还真的是……

    牛妈妈接着道:“剩下的二等丫鬟,苏儿是最先跟五小姐的,静儿、罗儿、桃儿都是这些年选上来的小丫头,静儿是家生子,罗儿、桃儿是倒卖的死契。还有屋子里的教引嬷嬷和婆子,多数是老夫人、夫人精心挑选的,这些人里面也就几个不成事的,老夫人、夫人说过几次要将这些人打发了,所以这段日子不让这些人管事了,也就不到五小姐身边去了。”

    也就是说这些人并不会知道的详细,放出去也没关系,不怕她们乱说。

    容华道:“房里走了水并不是小事,至少要将事弄清楚些,烧了屋子是小,伤了人是大,虽然这次五小姐只是受了惊吓,可也要给日后提个醒。”

    牛妈妈看着这位少夫人,平日里温和待人,遇事却也不含糊,真是让人小看不得。这样的大事不过是伤些财物就解决了,五小姐屋子里走了水是满府皆知,若是有人说出什么来,免不得要扣上散布谣言的罪名,到时候就不是大房的事而是整个薛府的事,老夫人也不会轻饶了谁。

    容华见牛妈妈心里似是有了思量这才让牛妈妈和锦秀去那边安置薛亦双的丫鬟。

    容华这边去看薛亦双屋子里烧损的东西,这把火放的不大不小,因是烧字帖儿,内室里破坏的最为严重,不过烧坏的都是些幔帐等物,薛亦双的闺床被火烧燎了一些,让府里的木匠修理一下应该也是无碍的,只是整个屋子难免要重新修葺一番才能住人了,这样也好,经过这样的事,薛亦双难免要搬回以前的住处,那里离薛夫人的院子近,别人“关注”不容易,自己照料也方便。

    一切都安排妥当,容华才去看薛亦双,刚从夹道出来,就看到薛夫人身边的丫鬟领了个御医出去。

    容华迎面走过去问,“可是给五小姐看过了?”

    那御医听丫鬟说是武穆侯夫人,也不敢抬头只低声回道:“看过了,五小姐是受了惊吓,服上几剂药也就好了。”

    容华点点头,又让木槿给些赏钱。

    御医不肯收,“安国公夫人已经赏过了。”

    木槿仍旧将银钱送过去。

    那御医这才拿了。

    御医弯身道:“还要去义承侯府里,就先向少夫人告退了。”

    容华听到义承侯府,不由地上了心,再看那御医的样子并不像是立即要走,而是在等着她问话,想来也是知道她和义承侯府的关系,于是问,“世子的病怎么样了?”

    御医似是有些为难,容华看了一眼御医身边的丫鬟,那丫鬟连忙退下去几步,那御医这才道:“世子和大*奶都病着,世子的病还好有些起色,只是大*奶的病……”

    赵家传来消息只说赵宣桓病,并没有说淑华……难不成赵家是有意隐瞒淑华的病情?

    容华看了一眼那御医,“我姐姐的病如何?”

    那御医听得容华这般亲近的称呼赵大*奶,才慎重地开口,“原本是今年无碍的,只是少夫人也知道……古人都说‘食谷者生’,药剂开的也是盼着能肝火一平,不能克土才得养,可是几剂药下去了仍不见有什么起色。听说大*奶之前也有过些病症,是服了什么药见好的,倒不如仍旧找那人再调养一段时间,有些转机也不一定。”

    虽然只是两句话却透着好几个意思。

    御医给淑华开的药剂,若是好转今年才能无碍,可吃了几剂也不见好转,那就是说,淑华的病恐最近就要……

    之前在常宁伯府和陶家她见淑华似是比之前要好许多了,这才几天的功夫怎么就这样严重起来,这御医在她面前说起这话又是什么意思?甚至还提及了之前给淑华看病的郎中。既然那郎中将淑华的病看的好转了,赵家却如何不用那郎中了?

    御医的这番话是劝着她仍旧找了那郎中来看,既然在她面前都这样说了,必定也向赵家说过,可赵家的态度仍旧是让御医进府诊治。

    是赵家不愿意再给淑华请那郎中来看病?

    容华心念一动,“世子的病如何?”

    那御医道:“世子是外伤失血,养养也就能好了。”

    赵宣桓的事赵家是不愿意多说一个字,可是从对待淑华上的做法来看,赵宣桓的伤定是和淑华离不开干系了,不然赵家不会不准淑华回娘家,又不肯请之前的郎中给淑华看病,难不成赵家就要活活地拖死她?

    容华心里顿时生出一股的悲凉。薛亦双差点因为一时冲动毁了一生,淑华又何尝不是,自己前世因为赵宣桓的事也搭上了性命。

    所以人人自危,人人都要为自己搏一个好的将来,只是有些手段不但害了别人,自己也得不到一个好结果。

    容华看了看木槿又奉上一份诊金,那御医不明就里,容华道:“麻烦您明日去苍南胡同陶家一趟,我母亲身上不大好,劳您去一趟诊治。”

    那御医明白容华这话的意思,不知道该不该应承下来。

    容华又道:“您不用说太多,只要简单点拨,我母亲一直牵挂着大姐自然明白。”

    御医这才肯应了。

    御医走了,容华低声对木槿道:“打听一下这御医叫什么名字。”将来能有用得上的,自然叫人去找他。

    木槿听了点点头,少夫人这是帮了大小姐一把。

    主仆二人接着向前走,容华进院子,薛夫人身边的如萱上来道:“老夫人、二太太、三太太看了五小姐之后走了。”

    容华道:“五小姐歇下了?”

    如萱道:“正与夫人在屋子里说话。”

    容华进了屋子,见薛夫人和薛亦双都在内室里,两个人眼睛都红红的却比平日里又亲近了不少。

    容华上前给薛夫人行礼,顾妈妈带着木槿、如萱等人退下去,等拉好了隔扇,容华才向薛夫人告罪道:“都是媳妇擅自做主,还请娘责罚。”

    薛亦双听得这话,再看容华已经跪下认错,连忙伸手拉住母亲。

    薛夫人一开始听说容华这些事都瞒着自己,本有些恼意的,可如今知道了原委哪里还会埋怨容华,让容华起了身,“这件事都亏了你,不然亦双算是毁了。”

    这样的举动将来哪家愿意上门求亲?再说传出去之后不知道别人要怎么说,整个薛家的名声都要受损。

    薛亦双年纪小,有些地方没有思量好也是正常的,当年薛夫人不肯生下薛亦双的事,连她都有耳闻了,更别说在府里长大的薛亦双,薛亦双不仅是被吓怕了,心底定然也是有些怨恨,这次被逼在风口浪尖上,才一下子发放了出来。

    天渐渐黑下来,薛亦双一整日都在惴惴不安中度过,又经这样一通折腾也累了。薛夫人让薛亦双休息一会儿,薛亦双一直有话想说,只是没有鼓起勇气,现在容华在她屋子里,她不由地看向容华,只见容华向她微微笑着,薛亦双心里这才有了底气,开口向薛夫人道:“我屋子里的平珍……从小就跟着我的,做事也妥当……能不能让她过来伺候?”

    三个大丫鬟只提了平珍,没有说安珍和雁双,薛亦双心里也不是没有思量。

    其实所有的丫鬟都被关在一个屋子里,应该是要等到有了定论,再一起惩处才好,现在放出谁来,难免会让其他人心里难安,平珍若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丫头也不会在意这个。不过难得薛亦双开一次口,容华这样稍稍一迟疑,薛夫人已经答应道:“你身边也不能没有人,就让平珍先过来伺候,一起有了定论再行惩处。”

    薛亦双脸上才有了笑意。

    容华跟着回了薛夫人房中,打发走不相干的丫鬟,薛夫人才道:“全是因老太太要请姑苏陈家来才会有的这事,先前我叫你也是因为这个,”薛夫人因老夫人来探薛亦双时说的做的,心里对老夫人的怨怼去了一半,“我是舍不得亦双去那么远的地方。”

    “娘别急,”容华安慰薛夫人道,“就算是老夫人真的要给亦双说亲,第一个知道的一定是娘,嫁的是五妹妹,娘的意见老夫人应该会听的。”

    就算真的为亦双说亲,也不会老夫人还没找薛夫人说之前就弄得满府人都知晓了,这里面是有人在筹划,要的就是老夫人和大房之间出现矛盾。看到今天的事就可知老夫人和大房的关系从何到了今日。

    这个人到底是谁?

    薛夫人只是想着薛亦双的亲事,对别的也没有兴致,容华说了会儿话就从薛夫人屋子里出去。

    刚出了院子,就有老夫人身边的香玉来道:“少夫人,老夫人请您去一趟呢。”

    就算是香玉不来请,她也是要去的。

    薛夫人没说薛亦双屋子里的丫鬟如何处置,只是说先审审再说,可是有些事是审不出来的。

    例如在薛亦双耳边说这些的苏儿,难道就是有人指使了苏儿?再说在她面前争辩的安珍,难不成就是用了这样没有眼色的丫鬟?

    容华边想着,一路来到老夫人房里。

    老夫人屋子里的雪玉正端了拔好的银耳莲子羹给老夫人吃,老夫人素来喜凉食,小厨房里早早就用了冰。

    见容华来了,老夫人笑着吩咐雪玉道:“快去给少夫人端一碗来,”雪玉刚要下去,老夫人又嘱咐,“不能要凉的,女孩子早早吃凉不好。”

    雪玉去端银耳莲子羹,容华这边已经请安落座。

    老夫人慈眉善目地笑道:“忙乎了大半天累了吧?”

    容华对上老夫人的目光,“还好发现的早,有大家帮忙才没有多大损失。”

    老夫人笑着点头,“只要人没事就不算什么损失。”

    这话容华能听明白。

    老夫人让李妈妈将对牌取来递给容华,“亦双在原来的住处好好的,怎么一搬到新院子就有这事,我看八成是院子与她不合,你取了对牌找时间让管事的去你屋里回话,干脆将院子改了,或是改成花房,或是植些花草盖个亭子,或是用做什么院子,都不拘的,你来安排,不用怕花钱。”

    容华应了,看看李妈妈手里的对牌,伸手接过来,这是她第一次从府里拿了对牌接差事,一般只要在府里得了差事,月例就会增加很多,更何况老夫人放了权,多支钱财出来自己用,只要数额不大不会有人查问,要不然二太太手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银钱。

    她是不会像二太太一样时时刻刻算计着老夫人的梯己,老夫人交代下来的事,她只要尽力办妥就好了,老夫人心里自然会有思量。

    雪玉将莲子羹端上来,容华用了莲子羹。

    老夫人笑道:“这么晚了明睿都没回来,定是衙里事多。”说着站起身,容华上前扶了老夫人,两个人进了内室说话。

    老夫人坐好了,示意让容华坐在身边,香玉夹了块香在炉里这才退了下去。

    老夫人道:“本来是要将你五妹妹身边的嬷嬷安排出去几个,还没来得及……就出了这事,”脸上慈祥的表情去了个干干净净,“亦双身边的丫鬟,有几个年龄够了,正好拉出去配人,年岁还小的干脆就撵了出去,你就帮衬着你婆婆从府里选家生子也行,让牙婆子买几个来也行。”

    老夫人的意思是一起全都不用了?还是要听她的意见?

    容华仔细思量道:“那些年岁还小的丫头都是才选上来的,不会有太多心思,静儿是家生子,她老子娘在府里时日也不短了,不如就先叫她老子娘来问问。”

    既然是家生子,就不用和她说什么,直接找她老子娘即可。

    “罗儿、桃儿是倒卖的死契,又是才买来的,在府里也没有根基,经过这一次明白的就留下,不明白的……庄子上也是用人的地方,经管束着也不会出什么乱子。”只要撵出去就不知道会流落到哪里,本不是她们犯的错,让她们因此丢了性命也太轻易。

    老夫人叹口气,“你啊,就是心肠软。”

    说了几句话,老夫人道:“好在你是第一个赶过去的。大家都吓了一跳,我去的时候遇到你三婶,你二婶进了府听说了也忙去看五丫头。”

    老夫人虽然像是随意说来的,却有别的意思在里面。

    容华道:“我们忙着救火,润哥正好在园子里玩,**没看住润哥让润哥跑过来看到了吓了一跳,后来大嫂来了,也是吓得说不出话来,直问我这可怎么得了。”

    老夫人点点头,“你大嫂是个胆小的,平常什么事也不敢出头的,屋子里都靠你二婶安排。”

    二太太、三太太、钱氏都不像是安排这件事的。

    老夫人道:“再有就是安珍,那是你三婶屋子里刑妈妈领进府的,当时我看她有几分的伶俐就给了五丫头。”

    既然是刑妈妈领进来的,安珍就应该和三房的关系近一些。

    容华还没说话,就听外面香玉道:“三太太来了。”

    容华眼睛一亮,三太太这趟,是来撇清自己的还是来替安珍说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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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是在外面,现在在家里有时间就多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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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共度风雨(上)

    第一百五十四章共度风雨(上)

    薛三太太一开始听说是容华在处理亦双屋里走水的事,她就知道容华毕竟是年纪小的做事定有不妥当的地方,说不定老夫人不满意就会叫来冷的热的说一通,大房这个亏是吃定了,刚觉得这火势来的好,没想到老夫人会大方地将手腕上的佛珠送给了薛亦双,心里顿时觉得有些不快,回到房里,邢长远家的又说起薛亦双屋子里的事,容华将薛亦双屋子里的丫鬟都锁了,说要追究罪责。(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经邢长远家的一提醒,她这才记起来薛亦双屋子里有个大丫鬟是邢长远家的领进府的。这个家里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能大意了,否则难免火就要烧到她身上。想到这一层,三太太才忙往老夫人院子里来。

    不成想会在老夫人这里遇到容华。

    薛三太太进了内室,大家见了礼,老夫人笑着让三太太坐下,容华也坐下来接着喝茶。

    老夫人叫雪玉拿茶来,又道:“这是内务府里送来的茶,你尝尝怎么样?”

    薛三太太看到雪玉手上那红木镂空花纹的茶叶罐上明黄色的纸条,不禁眼热起来。

    雪玉小心地倒出些茶叶在那青瓷的盖碗里,又将茶碗拿下去用滚烫的热水沏了,最后端给了三太太。

    三太太揭开茶盖闻一闻,“这是贡茶,自然是不一般了,闻着就有一股清香。”

    老夫人听了玩笑道:“这府里没有人比你更识得的了。”

    三太太连忙谦虚,“是在老夫人屋子里见得多了。”几个人就着这个话题说了些话。

    三太太这才提起薛亦双屋子里的事,“身边的人也太疏忽起来,既然是要烧字帖儿就应该将窗子关好才是,还要去管什么野猫,屋子里也不留旁人,让亦双一个人在屋子里,别说是亦双,就是我见了火星也要慌了神,多亏是头发,倒是能生的,若是别的有失可怎么得了。”府里人都说,薛亦双在屋里写东西,不巧被野猫窜进来这才写坏了字帖,所以才想起来让丫鬟端火盆来将没用的帖子都烧了,烧到半截又听见猫声,丫鬟们寻出去,结果屋子里伺候的人才少了,火烧将起来,也就没来得及扑灭。

    老夫人道:“谁说不是。”

    三太太道:“之前这只猫还冷不防吓过润哥一跳,却找也没找到,毕竟是四条腿的畜生,要捉它也不容易。”

    话正说到这里。

    又听香玉在外面道:“二太太来了。”

    容华坐在一旁不免笑,三太太好不容易将话题从猫儿身上引到丫鬟身上,却没成想二太太倒来了。这下子可都是来聚齐了。

    薛二太太进了屋,不像三太太一样不咸不淡地说话,而是一阵的热闹,“总算是有惊无险,我刚才又去给亦双送了些安神的香去,亦双已经睡着了。”说到这里刻意地去看一眼容华。

    薛二太太也是少有这样暗示的眼神,二太太的目光向来都是围着老夫人转,容华在场的时候也是被忽略在一旁,今天怎么倒受了这种礼遇,容华静听着二太太的下文。

    “要我说,这次的事,屋里的丫鬟谁也逃不了干系,不管是家生的还是倒卖死契的,不如叫了牙婆子进府都领了出去。”

    不管是家生的还是倒卖死契的。话说起来是这样,其实并不是这个意思。真正的意思刻意提醒她去想想这些丫鬟都是怎么进府的。要不然二太太也不会在说这句话之前看她一眼。

    二太太的话锋果然是直指三太太。

    平日里二太太、三太太还算是同仇敌忾,真正遇到了事却都不留余地互相指责,但求自己能脱了干系。

    三太太听了这话,脸色一变也慌忙开口,“二嫂说的对,既然出了这种事,该惩办的就要惩办,若是轻易饶了,难免养就轻佻的出来,将来说不定更要坏了大事。”

    三太太说到这里,容华想起薛明霭屋里跳井的丫鬟来。

    二太太果然眼梢一僵。

    两个人推来推去,似是这件事都与她们无关。

    老夫人似是看腻了这种戏码,淡淡地道:“该惩戒的自然要惩戒了,但是也要分出轻重来,不能让下面人看了以为我们家不近人情,弄得人人自危。”

    二太太立即变脸笑着道:“我只是想家里年岁不小的丫鬟也有不少了,不如借着这个机会一并算计着配人。特别是少爷、小姐跟前儿的。”

    容华抬起头看老夫人,老夫人眼睛里光芒一闪。

    二太太这话是什么意思?瞧着二太太飞扬起来的眉角,微微下沉的嘴唇,似是胸有成竹有备而来。要打发年岁大的丫鬟出府?薛明霭的房里恐有两个吧?是要肃清薛明霭身边的人?

    大家族里,不管是少爷、小姐成亲之前都要对屋子里的下人有一番安置,小姐不说了,不过是要将贴身丫鬟带走做陪房丫头,少爷房里的通房丫鬟就不同了。

    二太太如果是这个打算,那薛明霭的亲事就是有了着落。也没听说二房又看中了哪个名媛,只能还是常宁伯四小姐,二太太还是不肯放弃这门亲事。

    容华正想着,二太太已经将礼物拿出来,“今天在宁国公府里遇到了庄亲王妃,与王妃说了会儿话,又一起坐车回来,王妃知道老夫人喜欢精巧的物件,就让我带回来一件给老夫人,还说改日要来给老夫人请安呢。”

    说着将东西拿了过去给老夫人看。

    红色的锦盒打开,里面是一枚印章。

    老夫人将那印章拿起来看。

    二太太笑道:“说是前几天圣上赏下来的籽料。”

    容华眼睛一跳,圣上赏下来的籽料,用作做印章的?印章本来寓意就特别,更何况是圣上赏下来的。

    三太太眼睛都落在印章上。

    老夫人也将印章拿在手上仔细看了看。

    现在储位上呼声大的有两个皇子,其中一位就是庄亲王,庄亲王是个和气王爷,在朝中呼声也高,办过几次重要的差事,是圣上赏赐最多的皇子,只是庄亲王的生母地位却并不高又去世的早,所以皇贵妃所育的皇子就成就了另一派。

    一面是庄亲王,一面是蔡家。

    不管是勋贵、宗亲还是重臣很多都择了派别,尤其是最近圣上提了蔡氏为皇贵妃,可是对庄亲王也是十分眷顾。

    两派各有各的思量,都觉得自己离圣上心里那个正确答案更近一些。

    容华抬起头看老夫人。

    薛家没有人比老夫人对这种事更有经验的了。之前圣上和宣王还不是这种情形。

    二太太仔细看着老夫人的表情,庄亲王府和常宁伯府那是连着亲的,若是能娶了常宁伯四小姐,就等于和庄亲王拉上了关系。

    老夫人将印章放回盒子里,笑道:“难为王妃还惦记着我这个老婆子。”却不说别的话。

    二太太脸上不免失望。

    总不能不顾品行,一味的攀亲。容华又坐了一会儿,正想着时辰不早了要起身离开。

    薛明睿正好回府来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道:“你妹妹那边去看了没有?今天多亏了容华。”

    容华低着头微微笑,抬起头时迎上薛明睿的目光,不自觉的脸红。

    薛明睿和容华从老夫人屋子里出来,直接去了薛夫人屋子里,薛夫人简单地说了薛亦双的事,等薛明睿看过薛亦双,薛夫人又让丫鬟将饭菜摆上来。

    从薛夫人屋子里吃了饭回来。

    容华和薛明睿回到房里,进套间换衣服。

    她素白的手指忙碌着,嘴角却有些笑意。想及今天一天她经历的,到了晚上却还能露出些笑容来。她才十六岁的年纪,已经是不让须眉。

    薛明睿道:“五妹妹是个心思重的,素日不爱与人说话。”

    容华微微一笑,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光芒,“这一点侯爷兄妹十分相像。”

    他细长的眼睛一扬。

    本是想要调笑他一句。

    却没想到他嘴角弯起带着笑意,低下头来在她耳边道:“你是嫌弃我?”

    她的脸“忽”地一下红了,以至于从套间里出来,春尧、锦秀都纷纷避开目光,薛明睿进了书房,容华这才看了春尧一眼,春尧抿嘴笑了。

    春尧端了一碗银耳莲子羹给容华,“小厨房做了这个,原本是侯爷、少夫人一人一碗,想及少夫人已经在老夫人屋子里用过,还是不要吃太多凉物,我就让她们盛了一碗上来,剩下的倒便宜了我们。”

    容华微微一笑。

    春尧也抿嘴笑了。

    大概是之前她的一席话起了作用,春尧不那么小心翼翼了,性情也放开了些。

    容华本想等着薛明睿将公文处理完再一起去睡觉,可能是白天太累了,翻着书忍不住眼皮发沉,正昏昏欲睡,忽然感觉到腰上一紧,整个人腾空而起,还没来得及心慌抬起头对上薛明睿的眼睛。

    冷不防地被抱起来,她的脸颊立即变得绯红,张开嘴叫了声,“侯爷……”没等她说后面的话,他已经抱着从小书房里出来,也不是没有抱过她,可是以前没有发觉她这么轻。

    她将脸埋在他胸口,似是怕被人看到,却不知她刚打瞌睡,他就已经让屋子里的丫鬟铺好床,留下梳洗用的水退了下去。

    还好屋子里没有旁人,容华小心翼翼地看了一圈这才舒了口气,薛明睿将她放在床上,她还没有说话,薛明睿已经道:“以后多吃点,这么轻。”

    成亲这些时候她一直都是这样,之前他也没说,怎么今天忽然就提起来。

    该不是将她嫌弃他的话还回来吧,大男人这样小气,“侯爷是嫌我轻了?那要重多少?”

    薛明睿似是煞有其事,“比我心里的重量轻,轻很多。”

    容华不由地扬起眉毛,“侯爷这是在拿妾身开玩笑。”

    薛明睿这才抿起嘴唇笑了。他说的是实话,连他都不明白怎么忽然嫌她轻起来。

    看着薛明睿换了衣衫不准备再去小书房,容华起来梳洗,“侯爷的公文都看完了?”刚才她进去的时候还看到厚厚的一摞。

    “看完了。”

    不是每天都很晚吗?难得今天这样早。

    两个人梳洗完上了床,容华仍旧睡在里面,好让薛明睿在外面借着灯光看书,却没想薛明睿将灯吹了躺下来,又伸出手将她揽在怀里,容华本来一阵紧张,却看薛明睿似是没有别的意思,这才慢慢轻松下来。

    其实她今天的确是累了,只想安安稳稳睡上一觉。

    容华想起老夫人给她对牌的事,“老夫人给了我府里的对牌,让我修葺烧损的院子。老夫人说院子的位置可能与亦双不合,以后就不让亦双去住了,干脆将院子改了,或是改成花房,或是植些花草盖个亭子,或是用做什么院子。”

    薛明睿将手伸过来与她的手指交握在一起,“你准备改成什么?”

    容华笑道:“我也不懂得弄什么大气的东西,倒是有些闲情,不如就在周围种些樱树,盖个凉亭,里面就放个棋盘,天气好的时候在里面坐坐,下下棋。”想着闭上了眼睛,樱花盛开的时候,沏上一杯茶,下下棋,舒展一下情怀,是多么好的事。

    虽然是尽可能让别人觉得她只是个胸怀小情志的武穆侯夫人,可是从其中也能看出她的随情闲逸来。

    下的那么一手的臭棋,却还惦念着要做个棋盘出来,薛明睿听着容华越发平稳的呼吸声,嘴角浮起一丝的笑意,慢慢地松开她的手起身,又仔细地掖好她身上的被子,这才点燃了灯,穿上鞋重新回到书房中。

    ……

    不知道怎么的梦见淅淅沥沥下起了雨,空气里都是潮湿的味道,她站在大堤上看着下面湍急的水流过,又看周围的人匆匆忙忙地向前跑去,她看到薛老夫人、夫人、亦双、连菁华都被簇拥着走到前面去,她却怔怔地留在原地,终于想起了什么,看到了弘哥在人群中忙叫过来问,“看没看到你姐夫?”

    弘哥道:“看到了,在后面护着大家先走呢。”

    容华顿时急起来,大声地叫薛明睿的名字,越叫心里越慌张,这样一着急顿时就醒了,感觉到身边的温暖,知道薛明睿还没有走。

    容华刚要动一动,就听薛明睿问,“怎么醒了?”

    难不成她还能每天都赖床,“什么时辰了?”

    薛明睿道:“该起来了。”

    容华起身穿好衣服,又服侍薛明睿将内袍穿好,这才叫外面的锦秀进来。

    容华见到锦秀就问,“外面下雨了吗?”

    锦秀知道容华最近在意雨水,早晨起来就打开门来看,“昨晚下了些,现在已经停了,只是外面的天还阴着。”

    最近总是会下雨,却又像是没有下透一样,天空也是不怎么放晴,天气却越发炎热了,屋子里的婆子都说可能会有更大的雨,她的心一直提着,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容华让丫鬟将早饭送上来,转头和薛明睿道:“昨晚忘了和侯爷说了,沈将军家三奶奶请我去府上做客呢,巧的是今天好像老夫人也请了客人过来。”

    薛明睿抬起头,“你去和祖母说一声,应该不碍事的。”

    容华点点头。

    吃过饭,薛明睿穿好官服,临走之前转头看容华,“若是天气不好不要在外面,早些回来。”

    容华应了又追送到门口,不知道怎么的她心里有一些放心不下。

    容华回屋里稍作装扮就去给老夫人请安,刚进了院子,老夫人身边的李妈妈就迎了上来,李妈妈平日里满带笑容的脸紧紧地绷着,上前给容华行了礼,“少夫人来了。”

    容华道:“老夫人呢?”

    李妈妈看看身边,与容华到西檐下说话,“老夫人有些不舒服,刚去叫了常给老夫人看脉的黄御医过来。”

    昨天她走得时候老夫人还好好的,容华不禁皱起了眉头。

    李妈妈压低了声音道:“昨晚二老爷回来,二太太打发人过来说小少爷呛了烟有些咳嗽,老夫人惦记着小少爷就过去看,小少爷倒是没什么事,吃了些药就睡下了,老夫人晚上却胸口疼起来,将平日里吃的药捣碎了服下也不管用,一早就去让人请了黄御医。”

    这么说是二叔父回来之后的事了?先是老夫人去了大房屋子里,回来才发了旧症。

    容华心里已经有数,低声问李妈妈,“老夫人醒了吗?我进去请个安。”

    李妈妈道:“醒了,只是还没起来,少夫人进去吧”

    容华这才跟着李妈妈进了屋,又嘱咐锦秀在外面等。

    屋子里的帷幕还没有拉开,老夫人穿着暗紫色福字花边衫靠在迎枕上,看到容华嘴边浮起一丝笑意,“总是你来的早。”

    李妈妈搬来锦杌请容华坐了。

    容华关切地问道:“老夫人哪里不舒服?”

    老夫人用手拍拍容华,“不用担心,都是老毛病了,等黄御医来开个方子,吃上几剂药也就好了。”

    容华不免要端茶送水侍候。

    老夫人喝了水,“听说昨天沈府送了帖子给你?”

    容华点点头,“家里要来客,老夫人又病了,一会儿打发人过去与三奶奶说了,告个罪,改日回请三奶奶过来便是了。”

    老夫人目光一动,“沈家在前朝是治水世家,这时候要去,一定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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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共度风雨(中)

    第一百五十五章共度风雨(中)

    容华微微一怔。(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老夫人看看窗外道:“我瞧着这几日天气似是不好,睿儿这些日子虽然朝乾夕惕,可是这上面的事,又不是光谨小慎微就能行的,万一弄不好真的有水患……”

    老夫人的目光一直在容华脸上,“你可知道这里面的厉害。”

    昨日老夫人脸上还没出现这种神情,却怎么一夜之间变了许多?容华没有插嘴只是在旁边仔细地听着。

    “你二叔父昨日被奏了一本,昨晚也是将你二婶急得直哭。”

    朝堂上雷霆雨露又不是罕事?二叔父为官也不是一两日了,不过是被人奏了一本,怎么就能急成这般?

    二婶直哭,老夫人又犯了旧疾全都在同一天晚上,而且大家都住在一个院子里,她们大房这边就没得到一丁点的消息。

    现在老夫人不让她伺候汤药,仍让她到沈家去,话言话语中流露的都是对薛明睿的担忧。

    老夫人道:“今天原本是要客人过来,既然我身子不舒服,就让人送了信去,”说着看看容华,“黄御医经常过来问脉的,倒也没什么,再说我不过是身子乏了些,想是被昨天的火吓到了,哪有什么大事,你平日里出去走动的也少,一开始既已经答应了人家,就要守信,沈家的家风甚严,能愿意与你结交也可见你的人品了。”

    容华这才点头,“时辰还早,等到黄御医来了给老夫人请了脉,我服侍吃过药再走也不迟的。”

    老夫人笑笑便答应下来,又想起一件事,让李妈妈去将准备好的东西拿来,李妈妈躬身下去,一会儿回转,手里捧着一个红漆盒子,老夫人道:“这是你送给沈家的礼物,小心带上了,莫要人前失了礼数。”

    容华连忙谢了老夫人。

    老夫人笑道:“这些东西放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途,你们能用就拿给你们,省的糟蹋了好东西。”

    容华也不打开盒子来看,转身让雪玉交给外面的锦秀拿起来。

    容华和老夫人说完话,老夫人让容华去外面坐坐,香玉、雪玉进屋来伺候起身。

    梳洗好了,容华上前将老夫人扶到软榻上歇着。

    不一会儿薛夫人来请安,老夫人就按照刚才预备想好的话说了一遍,又说:“年纪大了,就有许多老人病来,休息休息就好了。”

    薛夫人在一旁陪着坐了一会儿,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也来请安,看到老夫人病了,众人都忙上前询问。三太太想起什么,说要去佛前点个灯祈个福什么的,该继续供起个药王才是,她认识庵中的执事必然会给好好照应。老夫人听了笑道:“哪有什么厉害的,用不上这样动干戈。”

    容华看向二太太,二太太脸上的脂粉比往常重一些,眼睛也微微发肿,站在一旁道:“不光是老夫人,我也是一夜都没阖眼。”

    老夫人这才问二太太,“老2去上衙了吗?”

    二太太道:“去了。”听着老夫人主动问二老爷,二太太的目光仔细地在老夫人脸上一转,脸色微微晴了些,也有了些笑容。

    黄御医被请了过来,看了脉又开了方子,李妈妈亲自去吩咐人抓药,薛夫人问起老夫人的病情,黄御医果然道:“也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操劳了些,这几日多要注意休息,平日也要颐养才好。”

    听得这话,众人才皆都松了口气。

    送走了黄御医,二太太笑着道:“我今天也没什么事,就留下照顾老夫人。”

    药已经抓了来,雪玉拿去厨房煎药。

    大*奶钱氏和**带着润哥过来,润哥刚被**放在地上就小跑着去扑老夫人,小小幼嫩的手指不停地抓挠着老夫人的袖子,一双黑黑的眼睛透亮透亮的,小腿还不停地蹬着像是要用自己的力气爬上去。

    钱氏见状急忙要去抱润哥回来,却被二太太斜过眼睛看了一眼,钱氏顿时低下了头。

    润哥正是学说话的时候,吐字还不太清晰,依依呀呀地叫,“曾祖母。”老夫人看了脸上露出股怜爱来,伸手欲要将润哥抱起来。

    二夫人这才上前,“老夫人歇着,让**将润哥抱回去吧”

    润哥听了这话小小的身子不停地往老夫人身边挣。

    老夫人满脸慈祥地笑着道:“抱起来在我身边坐一会儿有什么打紧。”

    李妈妈忙过去将润哥抱起来放在软榻上,润哥顿时笑起来,头一低将脸贴在老夫人脸上。

    满屋子的人都被这小人儿逗笑了。

    老夫人笑着道:“好了,别在这边围着了,都各干各的去吧”说着特意侧头看了容华一眼。

    容华这才和薛夫人、三太太、四太太一起出去了。

    回去的路上三太太笑着和薛夫人道:“老夫人最喜欢小孩子了,我们明英、明达、明泰还都小呢,”说着瞧一眼容华,“就要看二侄媳妇的了。”

    容华脸顿时红了。

    容华回到房里,这才将老夫人给的红漆盒子打开,只见里面放着几本书,容华拿起来一看顿时不免一惊,老夫人将这盒子给她的时候,不过说了几句随意的话,她怎么想不到这盒子里装的竟然是这个。

    容华让红英找出那件粉紫小八宝交领夏衫来,也不戴多少金饰物只是选了雅致的璎珞镶宝石簪子和金镶玉花挑心,这才拿着礼物坐上了马车到沈家来。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一个人到别家府里做客,以前是未出阁的小姐,顶多是按礼请个安就坐在一旁听长辈们说话,这一次却要她自己全然应付整个场面。

    沈夫人是朝廷诰封的二品夫人在外有贤惠持家的名声,沈家几位奶奶都出自书香门第,可见沈家还是重文胜过重武。

    她这一趟要婉转地说明自己的来意,也不一定全然没有把握。

    只能期望沈家是表面上废了祖传的治水之功。

    容华看着锦秀手里的红漆盒子,若是沈家肯收这份礼,这件事也就成了。

    正想着,马车已经进了缎库胡同,容华下了车,沈三奶奶赵温雯和一位穿着深藕色兰花褙子,面目秀丽的妇人已经等在门口。

    赵温雯和那位妇人都上来与容华见礼。

    赵温雯笑着介绍,“这位是我大嫂。”

    容华上前与沈大*奶、赵温雯回了礼,再仔细端详这位沈家大*奶,眉宇中有一股的书卷气,长而弯的眉毛下是一双明亮的眼睛,嘴唇微微一抿而笑,端的有几分的沉稳。

    因是三奶奶赵温雯与容华结交,于是帖子上写的三***东道,却没想到沈大*奶也迎了出来,沈家岂会不知道武穆侯最近接了什么差事?容华心里又有了些把握。

    沈大*奶道:“夫人受了些风寒,不然也出来迎武穆侯夫人了。”

    容华舒展着眉眼笑着看沈大*奶道:“大*奶这样说就见外了,怎么好劳动夫人来接呢。”

    说话间,大*奶仔细看了一眼武穆侯夫人,虽然年纪小但是眉目疏朗,气质沉稳,说话间也十分的亲和,似是十分好亲近,怪不得三弟妹嫁过来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和武穆侯家有过来往,去了侯府一次就结交了武穆侯夫人。

    容华由沈大*奶、赵温雯领着到了花厅。

    沈夫人已经等在那里,见了容华沈夫人上前行礼,容华笑着回了礼,然后坐在座位上和沈夫人说话。

    沈夫人问到薛老夫人。

    容华笑着道:“来的时候祖母还说让我给夫人带好呢。”

    沈夫人笑着,“改日我一定去府里拜见老夫人。”

    容华又让锦秀将红漆盒子送了上去,沈夫人笑着收了,并未打开来看,只笑着说:“上次温雯回来,就说要请少夫人过来,只是这几日天气不大好,也就没有惊动少夫人。”

    容华点点头,微蹙眉头,看看外面才道:“天气是不好,总是下雨,却也像是没有下完似的。”

    沈夫人拿着茶杯的手微微停顿,“听说侯爷得了监察防务的差事?”

    容华道:“可不是。钦天监还说今年雨水格外多,京畿的堤坝……”不由地顿了顿,“侯爷这几日就为这事忙着,老夫人也说,万一有了水患那可不是小事,不知道要有多少百姓受灾。”

    沈夫人听得这话也沉下眉目来,似是有什么话想说,却又有些迟疑。

    这样的决定不是一时半刻就能下的。

    沈家两位奶奶都不出声直等着沈夫人说话。

    沈夫人犹豫再三还是道:“也不知道少夫人喜不喜欢看戏,想来想去还是请了班子来热闹热闹。”

    容华笑着道:“也是喜欢的。”

    众人这才往戏台去看戏。

    点了几出不算太热闹的戏,容华与赵温雯坐在一处边看戏边说起话来。

    沈夫人这边看了会儿戏,身边的妈妈急匆匆地在沈夫人耳边说了几句话,沈夫人顿时脸色大变,再看向旁边的武穆侯夫人,她怎么也没想到,露出恬静笑容的武穆侯夫人会送来这样的礼物。

    感谢亲抓虫,已经改了哈,昨天头疼所以有些话也没顺顺哈。

第一百五十六章 共度风雨(下)

    第一百五十六章共度风雨(下)

    沈夫人身边的妈妈去而复返,在沈夫人耳边说着话,赵温雯也心神不定起来,一边听着容华说话一边还注意沈夫人那边的动静。(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这个时候让大家都觉得紧张倒也不好了,容华话锋一转说起将市面上买不到的藏本重新版印的事来。

    赵温雯听了也十分赞同,“其实市面上许多书都是这样才来的,不然哪里能流传这么长的时间,不管是书册还是语录的,终归是教人的,若不给人来看就没了意思,偏有些人将这些孤本当作财物不肯拿出来,市面上越是不流传,价格越昂贵,百年世家这样的书能得上几册以是了不起,后代子孙若是都出息那也好了,若是有几个不孝的,要么是变卖成了财物,要么保管不当,以后也就真的没有传世的。”

    容华道:“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

    赵温雯红了脸,“也不是我,是夫君和公公经常说起的,”说着脸上有一丝笑容,“上次借书的事,夫君再三让我谢过少夫人。”

    容华抿起嘴唇笑笑,“版印书的事姐夫懂不懂?我还想找了牢靠的人托付几本书呢。”

    赵温雯脸上顿时露出惊讶的表情来,却不含糊,“妹妹若是放心,那自然是……”

    她之前也不是没打听过,沈家版印过几次独本的藏书,沈家大房又经营着书局,对这事再清楚不过。

    容华与赵温雯这样说着话,不知不觉又亲近了几分。

    这样下来,赵温雯脸上倒有了难色,按理说以容华和她的亲近,许多话她都不该瞒着容华,只是这样重要的事就连老爷都一时难下决定,其实她心里也怕……毕竟掌管河道、防务的差事是十分凶险的,万一出差错,说不定就会酿成大祸,就像沈家前朝时的结果。

    可是夫君偏对这件事又十分的上心。家里很多人都劝说不住,老爷也发过几次脾气,前段时间听说这次监察京畿防务的是武穆侯,老爷还说,“难得还有谁是一心一意为朝廷办事的,武穆侯就是一个,可惜身边人也没有一个懂得水务的,谁都知道京畿防务的弊端,主管防务的官员哪个不是家财万贯,可想而知防务被他们吃空成什么样子。谁都不愿意接这样的差事,谁都怕惹一身的麻烦……”

    夫君就说了:“我们家是百年治水世家,倒是懂得水务,还不是一样怕麻烦怕被牵连获罪。”

    这话将沈老爷气得差点就动用了家法,只骂夫君是个不孝子。

    赵温雯看着容华温和的笑容,手指攥着帕子微微一扭,还是道:“侯爷有没有跟妹妹说起堤上的事?”

    容华道:“说过,可是我哪里懂得许多,现在只要一下雨我心里就会紧张的不得了,也没有别的法子。”

    赵温雯转过头去看沈夫人,大嫂正倒了茶给夫人。

    ……

    沈夫人接过茶来,将事情简单地与大媳妇说了,这个素来当作是臂膀的大媳妇,也一脸惊讶地看着她,“照娘这样说,侯府一会儿应该提出条件,不可能会这样轻易地送上这样一份礼。”

    这样的东西不会没有什么说法就送上来。沈夫人再去看武穆侯夫人陶氏,武穆侯夫人的样子就像是全然不知一般,明明是担忧侯爷却也没有轻易就向她提起要沈家帮忙的事,若不是她问起,武穆侯夫人说不定连侯爷办防务的差事也不会提起。

    送东西来的正主那么镇定,秀丽的脸庞,明亮的眼睛,从容的微笑,相比较而言她们沈家却都惊慌起来,作为东道却还不如邀请来的客人沉稳。

    沈夫人的目光不停地变幻渐渐安定下来,武穆侯夫人才多大的年岁,将来……

    男人在外面,女人虽然管理的是内宅,但是内宅不平安,外面也难有什么好结果,薛家娶了一个好媳妇。

    看过了戏,沈家又留容华用了饭,容华才向沈夫人告辞。

    临走之前沈家送了回礼,沈夫人将容华送到垂花门,才笑着道:“我家老三一直说想要去拜会侯爷。”

    容华听得这话,眼睛顿时一亮,脸上也真正露出笑容。

    容华上了车,马车缓缓向前行,锦秀低声道:“沈家的回礼都是锦缎。”

    容华听到锦缎两个字微微笑了。明明是雪中送炭,却隐晦地说是锦上添花,沈家这是答应了帮忙。

    请动沈家费了不少的周折,薛明睿在外面花费了大工夫不说,若是赵温雯求书未成,或是她和赵温雯没能亲近起来,或是老夫人没将这礼物拿出来让她送去沈家,恐怕今天的事还不会这样轻易成了。

    沈家开始能让赵温雯到侯府来借书,也是试探的意思,一是要看看侯府的情况,二是试探侯府的态度,还好她每一步都走的顺利,加上沈家也确实是名门世家,人心正也极好相处。

    容华长长地吸口气,老夫人何时知道薛明睿要请沈家帮忙又何时拿到沈家先人写的《治水方略》?沈家前朝获罪,这样的书籍也明令不得传世,沈家自己都没能保留下一部完整的,如今这本书重新回到沈家人手里,虽然不是沈家先人的底本,沈家人也算是在先祖面前有了个交代,于是沈夫人知道容华拿来的是这本书如何能不惊慌?

    马车刚拐进西城胡同,天色一下子暗下来,外面跟车的婆子道:“少夫人,可能是要下雨了。”

    说来就来的急雨,刚刚暗下的天空忽然之间被雨水照的发白,眨眼功夫地上就积了水,虽然准备了雨具,外面的人还来不及穿上就被淋了透湿。

    婆子道:“到了垂花门,奴婢先下去命人过来接应,准备好了少夫人再下车,小心着了凉。”

    锦秀在车里替容华应了。

    马车停下来,不一会儿功夫果然传来许多脚步声,婆子、媳妇们将雨具撑好,又有红英迎出来送上一双红香羊皮小靴、一顶葡萄青小尾纹斗篷、鹅黄的菱子,容华在车厢里穿妥当了才下车来,容华的脚刚落在地上,容华身边的锦秀一侧头恰好看见有人急匆匆地赶来,仔细盯了一眼原来是陈妈妈。

    陈妈妈出来的时候没有带雨具,这雨下的又大又急,她一时没来得及躲避,顿时被淋的好不狼狈,见侯府门前有马车停下来,又有婆子、媳妇好大的架势,先是锦秀下了车,才将穿着葡萄青斗篷的少夫人接下来。

    陈妈妈一时上前说话又恐狼狈失了礼数,站在旁边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好在容华听了锦秀的话,转过头来看陈妈妈道:“先随我进去再说吧”

    陈妈妈连忙应承。

    锦秀让家人递了把伞给陈妈妈,陈妈妈将伞撑开,这才顾得上抹了把脸。

    容华和锦秀、红英已经在婆子、媳妇簇拥下进了府,虽然下面的婆子用伞遮掩的仔细,容华一路上仍旧被雨打湿了衣衫,进了房门,春尧已经命人拿好了干净衣衫和热水,春尧、锦秀将容华身上的斗篷脱下来递给红英,又拿了柔软的巾子擦干容华脸上的雨水。

    容华吩咐红玉,“去看看有没有陈妈**衣服,拿一套干净的给陈妈妈换了。”

    陈妈妈谢了容华由红玉领着去了鹿顶的房子。

    容华换了靴子进了内室,春尧道:“让人在净房里准备了热水。”

    容华点点头,不知道是不是被雨淋了,身上感觉到有股凉气,尤其是下腹隐隐地疼痛。

    容华进了净房一看,果然是迟迟不来的月事到了,知道自己没有怀孕,心里微有一些轻松,她刚刚嫁进来,许多事都没有安排好,这时候有了身孕恐是要更加费神,再说有了身孕就不能随意走动,养胎十月……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再经上次宫中御医进府诊断,她心里多多少少有一些不安。

    女人但凡嫁了人,谁不想一举得男稳固自己的地位,谁又知道天意如何,容华闭上眼睛,凡事都不要刻意,顺其自然是最好的。

    春尧连忙让小厨房去炒食盐、葱白和生姜又准备小布袋。

    锦秀换好衣服出来,听春尧一说,顿时皱起眉头,“这可怎么好,本来就迟了,少夫人又爱腹痛,偏这时候淋了雨。”

    春尧道:“不管怎么样,先装上生姜、食盐敷一敷,不行再请郎中来看。”说话间小厨房已经将布袋拿了来,又端上一碗红糖水。

    红英将脏了的衣服拿下去,陈妈妈趁机看了一眼,又见厨房的媳妇子端上了红糖水和小布袋就知道是容华小日子来了。

    陈妈妈向容华请了安,锦秀搬了小杌子与她坐下,陈妈妈这才笑着道:“用热水泡泡脚也是顶用的。”

    容华点点头笑了,又向窗外看了一眼。

    陈妈妈道:“少夫人年纪小不知道,看样子这雨下起来一时半刻是不会停了的,我记得还是我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天气,当时听父母说,这样说来就来的雨一下起来就要下好几日,后来那雨果然是一连下了七八日,不过当时京畿附近堤坝也都没有事的。”

    陈妈妈这是在开解她。

    虽然都是连绵几天的大雨,可是次次又不是全都一样的。不然那些掌管防务的官员如何能坐的那么稳,就是因为有先例在的,可是这些年京畿的堤坝成什么样子?他们却又不想了,不然薛明睿也不会回来说那样的话。

    只能看沈家到底有什么对策。

    说完了这些话,陈妈妈说到此行的目的,“八姑奶奶让回去给大太太看病的御医……”

    容华点点头,看来大太太对这件事已经有了些眉目。

    陈妈妈道:“御医一走大太太就让人去了义承侯府看大小姐,赵家那边见瞒不住就实话实说了,大小姐因大姑爷的伤受了惊吓,一来二去就起不来床了,请了不少御医、郎中去看病,各样的药剂都用了不少也不见起色,这几日更加不大好,似有血崩之症。”

    容华听到血崩之症,那可是要人命的妇人病。常宁伯大*奶可不就是产后血崩……

    容华沉下脸,“作准了吗?”

    陈妈妈道:“还没有。不过这样的消息已经让府里乱成一团,老太太还好一些,大太太一下子晕了过去,后来还是郎中施针才喘过这口气来,”说到这里陈妈妈脸上有了些悲戚的表情,“还是老太太过来劝慰大太太,既然赵家说似有血崩之症,可见也不一定就是如此,不然这样凶险的病,赵家怎么能瞒而不告,还是请郎中去义承侯府看看。”

    老太太是想到了更深一层。

    陈妈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容华的脸色,老太太说八姑奶奶既然能让御医过来,大概也会帮忙,才让她到薛府来求。

    陈妈妈又道:“老太太就想起之前不是有郎中看好了大小姐的病,不然就再去请那郎中看,谁知打听说那郎中素来是不轻易出诊的,就打发我过来问问八姑奶奶,能不能出面将那郎中请去给大小姐看看。”

    恐怕不光是要让她请郎中那么简单,而是要义承侯府看在薛家的面子上给淑华看病。

    陈妈妈谦卑地道:“八姑奶奶能回去一趟是最好的了。”

    容华看看陈妈**样子,可见现在的陶家肯定如她所说乱成一团,不光是淑华的病难治了,而是让陶家感觉到要失去赵家这门姻亲。

    赵家最近既不让淑华回娘家,也没有让陶家上门探望淑华,这样的表现已经和之前两家亲近时大不一样,偏生大太太这时候病在床上行动不便,不能去赵家走动探望淑华。

    谁又知道赵家是不是就利用了这一点才敢这样隐瞒淑华的病情。

    陶正安这些年在浙江司郎中这个位置上,给义承侯赵信带来了多少的好处,赵家却转眼间就变了个脸色,着实让人听着心寒。

    都说富贵险中求,官商上风云变幻更是须臾之间的事。

    容华道:“现在天气这样,陈妈妈刚才也说这几天雨势可能都不会小了,祖母、母亲也都知道侯爷得了什么差事,这个时刻我如何能走开。”

    陈妈妈明白地点点头。

    容华沉吟了一下,“我写个帖子,让冯妈妈跟着你一起去请那郎中。”

    陈妈妈一听脸上顿时有了喜色。今天大太太得知消息哭了半天,想大太太已经是这个样子,万一大小姐再又什么闪失,那可就……

    容华看看木槿,木槿下去喊冯妈妈。

    容华这边进了小书房写了帖子拿出来,冯妈妈已经在屋子里候着了。容华将帖子递给冯妈妈,又吩咐春尧去拿诊金。

    陈妈妈急忙道:“老太太已经吩咐拿上了诊金,八姑奶奶就放心吧”

    容华点点头,又让冯妈妈,“看看我们这边能不能带辆车去接郎中。”

    陈妈妈听得这话,眼圈顿时一红,她是没想到八姑奶奶会这样帮忙。

    容华看着陈妈妈又道:“毕竟是关键时刻,其他的话我就不说了。”

    陈妈妈上前行了礼,这才和冯妈妈一起离开。

    她不知道淑华的事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就要通知陶家,淑华的事自然就会有陶家过问了。有要她帮忙的地方她也不会坐视不理,毕竟是人命,若是果然如她猜想一般,赵家这样了结人命也实在是……令人不齿,又与当年陶家处理五小姐的事有什么两样。

    陈妈妈走了,容华让锦秀、木槿准备了雨具去老夫人屋子里。

    下着大雨,老夫人没想到容华会过来,于是连忙招呼丫鬟们,“快拿巾子来给少夫人擦擦,别看是夏天,也不能就轻易淋雨的,年纪轻轻的可不能大意了。”

    容华笑着道:“尽量从廊下过来的,也没有淋到什么。”

    看着丫鬟们服侍完容华,老夫人拍拍身边,“快到这边来坐。”

    容华笑着过去。

    天气不好,老夫人的屋子里都极其的安静,雪玉上了茶,李妈妈将锦秀、木槿招呼到外面的屋子去,就留下香玉一个人在外间听命。

    容华道:“老夫人有没有觉得好一些了?”

    老夫人微微一笑,“已经好了不少,胸口也不那么闷了。”

    容华笑道:“这就好。”见老夫人脸色的确不错,就将沈家的事说了,“临走之前沈夫人还带了许多锦缎给我,还说沈家三爷早就想拜会侯爷了呢。”

    老夫人欣慰地点点头,“都说沈家人极不好相处的,你这次去觉得呢?”

    容华照实回道:“沈家的女眷都是出自书香门第,就算面子上有些书卷气,但是人是极好的,行事也正,可能是家里规矩大一些,外面人多是只看表面的,便有了这样的话。”

    老夫人不断地点头笑,“难得你这孩子看的清楚。”

    屋子里也没有旁人,容华不免陪着老夫人多说了会儿话。

    老夫人道:“外面怪冷的,大雨又下个没完,我看你就先不要回去了,省的路上着凉,一会儿让人将东侧屋收拾出来,你就过去休息。晚饭就在我这里用了。”

    老夫人不会随随便便地将她留在屋子里,难不成是薛明睿那边会有什么消息?

    容华正想着,李妈妈进屋道:“余管事来回话了。”

    今天完成任务了。

    某位亲催我多更了嘛。

    嘿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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