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少爷,小姐
蜀中,江州城。
一层浓郁的乌云笼罩在空中,让人觉得是如此的压抑而沉重,一声声闷响从高高的云层中传来,抬起头便隐约可见那稠密的云端不时有淡紫色的电光闪过,一丝丝淡淡的水汽在空气中渐渐弥漫开来,一块块条石铺成的道路,在无形的岁月中早已刻上了一段段清晰的痕迹。
原本喧嚣的车马声,已然渐渐淡去,行人们都在不知不觉间加快了脚步,一辆简陋的马车缓缓的在青石路上前行,一匹疲惫的老马正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赶车的却是一位年近花甲的老者,一直蛇皮鞭有节奏的挥动着,每一下都显得那么自然,那么熟练,鞭子的尾端,原本连成一体的外皮却有些裂开了,显然这条鞭子已经有些年纪。
老汉浑浊的目光扫过这一条陪伴了自己多年的鞭子,有些不忍,微微叹了口气道“老伙计看来你也要退休咯!”
话音刚落,老汉左手熟练的勒住缰绳,老马嘶哑的回应了一声随即停了下来。
待到一切停当,老汉这才半撩开马车的帘子道“大少爷,二小姐,客栈到了。”
“咳咳……”车里回应老汉的却是一阵嘶哑的咳嗽声,好似已经病得太久,连咳嗽都变得那么费力。
“福伯,哥哥的病又犯了!”一直纤细的手掌轻轻的撩开帘子,透出半张脸,脸带腮红眉清目秀的一位少女,可是此时那原本清澈的眸子之中却含着一丝忧虑。
“二小姐莫急,您和少爷先到客栈安顿下来。”
直到几人说话停当,那迎客的灰衣小厮才哈着腰小碎步上前来道”这位小姐,本店可是有上好的客房,车里的少爷摘咱们这一定宾至如归。”
”小妹,咳……咳,这眼瞅着天就要变了,今日便在这住下吧。”
一道虚弱的声线从车内传来,随即一只手掌从车内探出,早已下车的二小姐赶紧拖住那只手,待到目光落在手掌上之时却不自觉的抽噎了一声。
只因为那只手掌的样子实在是太恐怖了,手指虽然修长但却早已不复往日圆润,只是光秃秃的五根指骨外头塔拉着一层早已皱巴巴的面皮,十个指甲盖也早已成了灰黑色,一根根青色的血管早那一层皱巴巴的皮下一跳一挑,上面好似还爬满了许多灰色的小点。
“哥哥,当心!”
那摸样清秀的少女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哥哥扶下车,就连一旁的老者想要帮忙,她也只是摆了摆手阻止了,一身宽大的黑袍将少年的整个身子罩住,连那枯瘦的手掌也全部笼在那宽大的袖子之内。一阵微风吹过,那少年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小姐……呃,请恕小的多嘴,这位公子爷莫不是得了什么恶疾……”
那门前的小二原本以为来了只肥羊,可眼下这情形怎么看都像是个病秧子,要是真的了什么恶疾可就不好了,这要是在他们店里翘辫子了,那就更晦气了。
话音落下,那小二便觉的整个身躯像是坠入冰窟一般,牙齿不自觉的打起来寒战,整个身子也在这顷刻之间如同打摆子一般晃动,艰难的回过神来,却对上了一双如野狼一般锐利的爽!
身后那位身材佝偻的老汉,这时候却变作了一尊杀神,浑身血气,就好似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般。
“这……还是个老头子那?”小二心里打了个哆嗦不自觉的嘀咕了半句“呃,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大爷饶命啊!”
“福伯,算了吧,小户人家,哪里知道这些。”却是那摸样清秀的二小姐摇了摇头,就这么亦步亦趋的扶着哥哥进了客栈,只听得里头掌柜高声呼喝道“马三,三间上房,好生招呼贵客!”
“得嘞,掌柜的放心——!”
二层楼板上一层唱诺,又一个灰衣小厮哈着腰领着大少爷和二小姐进了房。
………………………………………
房内,马三勾着腰,将那不大的金豆子使劲放进嘴里咬了咬,眼睛已经面眯成了一条缝,乐呵呵道“少爷小姐安坐,您吩咐的热水饭菜马上就给您送来。”
“去吧,记着告诉我家老管事一声。”
“得嘞,小的记下了,您稍等,饭菜保准热乎!”
马三就这么猫着腰,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双手将房门带起,那一粒金豆却被他牢牢地揣在怀里。
二小姐听着那马三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这才安心的呼出一口气来对着自家哥哥道“大哥……你的伤真的不要紧吗?元勿的剑法我可是看的透亮。”
“傻丫头,哥自己的身体,自己晓得,眼下虽然受了些伤,却也不碍大事,待会我自己写个方子,你们照方子抓药就是了。”
二小姐弯弯的睫毛动了动,上下嘴唇就这么碰了碰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下了,大哥却只是笑了笑正自己给自己续着茶水,门却已经想了。
“大少爷,马车已经安顿妥当了。”却是福伯的声音。
“恩,你进来吧,我了个方子,你照着抓药就是了。”
福伯推门进来,大少爷正细细琢磨着自个的方子,福伯对二小姐行了礼,随即就这么垂着手站在一旁在不知声,眼睛也微微磕上好似睡着了一般。
二小姐却没怎么理会,只是在桌案旁专心的给哥哥研墨,时不时侧过脸打量着哥哥的脸色,显然还是有些不放心。
“好了福伯,你吧这方子拿去……记得到老地方,找何老板抓药。”
“是……少爷放心,老奴心里敞亮着呢,误不了事。”
福伯正要转身,房门却已经开了,一盘热腾腾的饭菜,再加上四个冷盘,四个点心,这样式虽然称不上精致,但这服务确是周到。
“少爷,小姐,你们的饭菜送来了。”
“好了,你退下吧,半个时辰之后送些热水上来。”
“是,公子,小的记下了。”
马三嘴上说的顺溜,手脚却也利索的很,这一问一答,却已经将桌面收拾了一遍,将那白色的抹布在往肩上这么一搭,一如来时一样,猫着腰就这么退了出去。
随即,福伯也跟着出了去,反手便将房门带上了。
房中只余下大少爷与二小姐,四目相对之下,会心一笑。
第27章 乱象渐生
客栈房内,那位病怏怏的公子背着手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那一道道急行的身影,眼神却似乎没有焦距一般,神思不属不知脑海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一身宽大的黑袍已经褪下,换上的是一件同样宽大的白袍,似乎只有以此来遮掩他那病怏怏的身子。
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响起,一身淡紫色锦衣的二小姐推门进来,那垂落腰间的长发,还沾着些许水珠,浑身散发着一股沐浴之后的清香。
“大哥,想些什么呢?”
“呃……你这丫头,进来也不敲门。”
“是大哥神思不属,小妹到了身后居然也没有发现。”
“呵呵,是啊,若是有一天大哥真的什么都不用想了,就带着你走遍这天下,看遍这山河。”
“嗯………小妹等着那一天。”
一问一答看似稀松平常,但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何时才能真正平静下来,恐怕只有天知道。
“话说回来,你这些日子,似乎……是了,似乎话变得多了起来!”
“恩?”二小姐听着一愣,长长的睫毛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就这么偏着头看着自家哥哥的侧脸,随即露齿一笑道“也许,和你在一起很开心的缘故。”
“哦?”病公子听了也是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如此说,左臂栏过小妹的肩膀,回味了片刻才到“哥哥我,到希望真的是如此,但若不是前次你那飞花盛开,你便是在开心,也不会开口说话吧!”
“呃……哥哥,你是如何知晓的?”二小姐神色微变,挨着手臂的肩头也有些颤动,显然病公子说出了她心底的秘密。
“呵呵……”那公子却只是笑而不答,心中却想着,后世佛家之中有高僧修得【闭口禅】,想不到在这大秦的功法之中也有与之类似的要求。
二小姐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忽然之间眼中灵光一闪,好似悟到了什么,轻轻捋了捋额前得刘海道“大哥,你是何时进的门派之中的藏经阁?”
“你还真是才思敏捷,不错,为兄确实早已去过藏经阁,就在我被册封的当日,掌教亲自送我进入。”
“原来如此,大哥倒是有的一身好福缘。
咚……咚……咚……
“公子爷,何大夫来了。”一阵敲门声传来,传话的正是福伯。
“进来吧。”公子反手将窗户关上,端坐于桌旁道。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半边,疾步走进来几个人影,尽是蓑衣斗笠,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其中一个蓑衣之下鼓鼓囊囊,似乎手中还提着什么。
待到众人进入,福伯手疾,将房门反手便带上了,眼瞅着是不想让外人打搅自家公子医治。
”何大夫,我的药带来了吗?”
”燕公子放心就是,我做事几时出过岔子。”
”公子,老奴告退!“身影变动,如清风一般,福伯却以不见踪影。
一旁的二小姐眼神往来人身上扫过,那提溜着要想的随从便觉得有两柄尖刀从自个的皮肤上硬生生刮过,浑身不自在。
”子弘请安心,来的都是我的心腹,不必避讳。“何大夫的声调忽然变了变由四十几岁的老大夫瞬间变作二十几许的年轻声。
待到再次转过身来,房内诸人却有好几人变了形貌。
八尺余的身高,修长而显得健硕,原本乌黑的头发却成了略显的邪魅的暗红色,五官轮廓少了一份阳刚,多了一分邪性,嘴角自然的弧度,眼睛变得有些细长,面色也不附有以前健康的小麦色,而是极为白净,真是原先那病公子,正是燕弘无疑。
再看一旁,那娉婷玉立,紫发垂腰的绝美少女,不是少司命又是何人。
两人对面却是,眉目端正,仪表堂堂的章旭!
这一阵变幻,若是换做旁人心志不坚之辈,怕是早已吓晕过去,但章旭带来的随从依旧本本分分的低着头,身子也刻意的退开几步。
燕弘仔细一看,心中却是赞了一声,章旭的随从虽然看似随意的退开几步,但隐隐的早已形成阵法,将整个房间守护的极为严实,此时就算是屋檐,房顶有有那梁上君子,怕是也要顷刻间身首异处。
”子旭的这几位家人,好俊的身手。”
“子弘却是过誉了,倒是子弘你这一身阴阳家的异形之术,却才真是骇人听闻,竟能将人体形貌完完全全颠覆,还有燕兄得那位老仆,恐怕也不只是简简单单的马夫而已吧。”
“呵呵,章兄慧眼如炬……”
话只说半句,却也就此打住,只是细细的斟了一杯茶,送到章旭眼前,两人对视一眼,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燕弘低头饮茶时,心中却有几分庆幸,幸好让影子乔装打扮一路跟来,不然可真要出事。
那福伯,正是燕弘身边影子刺客化身之人,蜀山之上,那位叫做少恭的蜀山弟子之所以没有出手,正是因为感觉到有一股气势暗暗将自己锁定,只要自己动手,那暗中高手必然将自己截杀。
“不知燕兄为何会被蜀山的人擒住?”
燕弘正沉思之际,章旭却是率先问了出来。
“说来也蹊跷,我此来行至半路之时,忽然遭到一股黑衣人截杀,所带的阴阳家弟子尽数丧命,却不知子旭可知,最近蜀中可有什么异样?”
“异样?”章旭听此一言不觉皱了皱眉头,左手食指与中指揉了揉眉心右手握着茶杯手指轻轻的敲击,好一会才道“阴阳家子弟遭袭击的事情,我那里的确有收到过情报,可是当时未能想到是子弘你,也就未曾在意,至于其他……近日来没有什么不寻常,唯一的一处不同就是,坐镇成都的秦军开始频繁调动,不知是何意图、”
“成都?”燕弘细细的揣摩这两个可能蕴含的深意,帝国如今正全力抵御匈奴,成都此时还有调动,真可谓蹊跷,可惜姜瑜的消息并不是直接传到自己这里,不然定能查出蛛丝马迹。
“帝国……要动手了!”
六个字,好似在平静的湖水中投下了石子一般,瞬间泛起层层涟漪,众人不禁齐齐侧目,看向那一抹绝美的紫色身影,少司命!
第28章 血洗【一】
十万大山之中,点点灯火在漆黑的夜空之下摇曳。
雨下了一整晚,知道这黑暗最深沉的时候才渐渐停下,浓厚的乌云似乎只是裂开了一丝缝隙,几许幽暗的星光从其中透出。
空气中甚至还残留着些许雾气,一缕缕湿润的水汽似乎并没有完全散去。
青翠的绿竹在这夜风之中徐徐浮动,叶片击打之间,发出极为有节奏的沙沙声,却似一曲大自然纯正的秋歌。
一声尖锐的鸣叫,却又在一瞬间戛然而止,似乎是被什么利器硬生生截断,余音遗留在山谷中,若是山民听见便知这是一只猫头鹰。
这,是一道极为狭窄的谷道,四周山势极为陡峭,一眼望不到头,崖壁上青苔满布,湿滑难行,恐怕只有那最敏捷的猿猴才能在那里生存。。
阵风呼啸,浓厚的乌云似乎被挪动了些许,一丝丝银色的月光透出,映射在那陡峭的岩壁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急速一动着。
看不亲身形,看不清动作,更加看不清面貌,只是这么急速的穿梭,几乎垂直的山壁对它们来说似乎就是一马平川!
流云变幻,那皎洁的月光就是这么一闪即逝,那朦胧的黑影也就在这一瞬间消失于无形,一切仍是静悄悄的。
浓墨一般的黑暗,凄迷的云天中,突然现出一席灯火,那是盏青“灯制成的孔明灯,巧妙地嵌在山石间避风处在这阴冥的穷山恶谷中,碧磷磷的看来有如鬼火一般。
鬼火般的火照耀下,山石上竟刻着两行字!
“入谷如登天,抱天邀明月。”
一条曲折蜿蜒的山路,用尽目力,便可瞧出这条路正是通向四山合抱的山谷。
此处山势虽险绝,但这条路却巧妙地穿过群山。
山路越来越曲折,目力难见一丈之外。但突然间,眼前豁然开朗,四面穷山中,突然奇迹般现出了一片灯火,有如万点明星,眩人眼目。
正是那【明月山庄】之所在、到得近前,却是一座巨大的门楼,整座山庄依山伴水,四面被群山环抱,却以人力硬生生开凿了这么一条横绝天线的通路,当真奇绝。
那门楼却是以上好青石为基座,又以八十八颗铜钉稳稳扣住一扇巨大铜门,往上却是青瓦铁木垒砌的城楼,八面斗大的【明月】旗帜迎风邀展,显出一分独有古朴与恢弘。
………………
夜更浓了。门楼上那巨大的火把,也在这凄冷的寒风中渐渐归于沉寂。那数百名手持钢枪,长戟的卫士,脚步却也渐渐慢了下来,有些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着什么,还有的甚至就靠着那摇晃的火炬睡了过去,不知不觉间手一松,那精致的长枪就这么滴溜溜的滚落在了冰冷的青砖上,好似也去休息了一般。
面相那面的阶梯上,甚至有几个兵油子就这么横卧在台面上,看似狭窄的阶梯他们却仍能在睡梦中从容的翻过身去,显然早已不是第一次了。
一个头发散乱,嘴上留着小胡子的老兵痞正慢慢悠悠的向下走,眼珠在那左一晃右一晃,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走了几步,穿着破草鞋的大脚就这么在地上轻轻踩了踩,好似终于满意了一般,微微点了点头,就这么勾着腰坐在那冰冷的石阶上,眉头也不皱一下,右手搓了搓快要冻僵的脸皮,没好气的骂道、“娘希匹,这换岗的咋还不来,要老子跟着受罪……”
骂了一阵,却也没法子,那脏兮兮的大手在怀了掏了掏,在摊开时却是摸上了一把干瘪的酸枣,这才嘿嘿的笑了两声。
刚要消磨消磨时辰,却有个小疙瘩扣扣嗖嗖的来到老兵痞跟前讨好着道“老毕……呵呵,就知道你这有好货,这又是你家那婆子给你准备的吧,来来一起尝尝。”
“去……去去,你个狗蛋子,每回都这样,前些日子欠我老汉的一顿酒钱啥时候还呐……?”
那毕老汉虽然嘴上叨叨,却也是摊开手仍由那狗蛋抓上一把酸枣,那狗蛋子立时眉开眼笑“老毕耶……你就放心吧,我啥时候糊弄过你啊,只不过最近翠兰想要一根簪子,我正凑钱呢,要不你在借我点,嘿嘿……”
“一边去……尽他娘的扯淡,你和翠兰的事俺可懒得管,若是哪天你要请俺喝喜酒,那还差不多,到时候俺一定去!”
“切……就是小气。”狗蛋把眼睛一眯,那左右不齐的眉毛也跟着拉下来。
“滚蛋……弄啥呢,老汉我的儿子前当年还死在外头,现如今家里还养着一个小孙子,这你又不是不知道,在我眼面前晃悠啥呢!”
“呃……是,是,是,咱也就开玩笑,看玩笑,倒是我和翠兰要是真成了好事,到时候一定请你。”
“算你还有点良心。”
毕老汉又往嘴里扔了一颗酸枣,眼睛却不禁有些发酸,前些年秦军打来,他家的独生子就这么被秦狗刺死了,只留下一个**和一个小孙子,幸好自个还能谋得一份差事,不然这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噗嗤——
正想着,蹲在眼面前的狗蛋却一个猛子扎进自己怀了,将他撞了个趔趄“狗蛋……你……”
那骂人的胡话还没出口,老毕已经愣住了,因为他一伸手便摸着一片温热,做了一辈子老猎户,这感觉他再熟悉不过,好家伙,这是血啊!
“狗蛋……你咋的了这是……狗……呃!”
半句话就这么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老毕自个已经被刺了个透心凉,他最后一眼却试看一个皮球似的人头滚落在自己眼前,西丽湖啦的脑浆流了一地。
……………………
崖壁上,一道道铁索飞射而出,锐利的三抓钩如利箭一般射入房檐上,死死的钉如其中,削去了一半的竹筒就这么扣在铁索上,顺着倾斜角度激射而下,下一秒漫天黑影如幽灵一般急速闪现。
落在那青瓦之上几乎无声,黑衣蒙面,手中却是带着蛇皮手套,右手握着镰刀,腰里别着匕首,甚至背上还背着一柄短弩,这就是每一个黑衣人的装扮,而此时着一座巨大的城市里,已经悄无声息的走进了近千人!”
血。已然开始蔓延,许多人在梦中就已经被割去了头颅,挖出了心脏,就这么丢了性命。
灯火,依旧这么明亮,但却没有一个人能能发现他们。
灯,渐渐灭了,就这么一间一间,一盏一盏的灭去,一座一座瞭望塔上,守卫都被一箭钉死,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身紧身黑衣的弓弩手,这里简直就像是一座幽冥地狱。
”天罗地网,无孔不入!想不到居然找到这里!”
“章轩,周玲安,你们夫妇在这里享清福这么些年,今晚便是个头了……还是束手就擒,好少受些皮肉之苦。”
黑衣人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那里,好似这里不是蜀中,而是大秦的咸阳!
“要我夫妇的命,老夫倒要看看你们这群后生有几分本是!”
说着,只听得整个城中最宏伟的那一座主楼,忽然间一声炸响,顶层的瓦片就这么爆裂开来,两道人影激射而出,都是年近四十许。
男子相貌端正,额下三缕长须垂落下颇有几分气度,女的却是一位冷艳贵妇人,此刻也是横眉冷对手中扣着一柄精致的长剑。
“杀——!”
“保护宗主——!”
两声呼喝,双方却已绞杀在一起。
青衣皮甲的明月山庄子弟,对上黑衣蒙面的罗网刺客,却没有想象中的惨烈,反倒是有些一边倒的局面,倒向了罗网!
第29章 血洗【二】
江州城,客栈天字一号房内。
燕弘与章旭都将目光投向了少司命,那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却让他们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
“哥哥,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攘外必先安内,现在帝国实施的就是这样一套方略。”少司命字字句句说的是那样的缓慢,听在燕弘与章旭耳中却好似声声雷霆。
攘外必先安内,这只是燕弘心中的一分计划,或者说是一分猜测,如今匈奴犯境,蒙恬与匈奴骑兵僵持在河套长城一线,如此巨大的拉锯战其中的消耗可谓是天文数字,也正因为如此原本早有定论的蜃楼,也暂且被搁置。
对外,蒙恬,蒙毅兄弟正全力以赴,对内嬴政必然也会采取行动,唯一令燕弘没有想到的是,嬴政的动作竟然这么快,看来自己与少司命进入蜀中之时碰到的那一群黑衣杀手很有可能是帝国的人。
这位雄才大略的帝王,要将帝国之内所有的隐患全部消除,甚至包括曾经倾力相助于帝国的阴阳家在内。
这样一个假设,在燕弘心底慢慢浮现,一瞬间他忽然觉得一丝彻骨的寒意从心底升起,双手不自觉的轻微颤抖了一下,墨家之后就是蜀中,那再然后呢……儒家……
想到这里,心中一阵苦笑,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嬴政却是要罢黜百家,依法治国,还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所有的皇帝原来都是一样的,在他的帝国中永远只能存在一种声音,这便是皇权至上的本质,只有真正服务于皇权的思想才会被统治者保留。
所不同的是,秦始皇选择了法,汉武帝选择了儒,越往深处想,燕弘便越觉得不寒而栗,也许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触摸到了帝王之道的门庭。
浩瀚的思绪之中,燕弘忽然察觉,有一丝冰凉的触感将自己唤醒,待到回过神来,却发现是少司命将手轻轻的覆于自己的手掌之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杂念抛弃,眼神也随之恢复清明。
章旭见他神色并无异常,这才问道“子弘沉思良久,可有了什么头绪?”
“始皇帝身边有高人呐!”燕弘喝了一口茶,才缓缓的说出其中要害所在。
“呃……依照子弘所说,是嬴政身边有能人辅佐?会是谁……莫不是李斯?”章旭思索片刻却没能把握头绪。
“李斯……呵呵,这位李丞相虽然机敏胜过常人,但【攘外必先安内】此等长策却不是他能想出的!”
微微停顿了以一会,燕弘才接着说道“当年秦孝公得商鞅以变法,秦昭王得范雎而【远交近攻】。今日……如果所料不错,定然是那一位出山了。”
“谁!”
“尉缭!”
“居然是他!”章旭双目圆睁,总算是明白了其中要害所在“若是尉缭子,那这一切也正说得通了……世易时移,想不到帝师尉缭会再次出山。”
“世上没有不可能之事,当年始皇帝之所以尊他为帝师,正是因为其才华亘古烁今,如今帝国腹背受敌,始皇帝屈尊降贵再次请他绝非不可能之事!”
“子弘说得对,如此恢弘之策,的确像是尉子所谓,若是当年始皇帝没有罢黜他。那李斯,冯去疾之流,又怎能有今日之权位。”
“子旭,恐怕今日……”
燕弘这话才说了一半,只听得房门哐啷一声响,一位浑身是血的女子,面朝下软到下去。
“夫人——!”
“夫人——!”
“母亲——!”
这一回,燕弘却是骇的不轻,定定的看着半躺在章旭怀了的妇人,想不到千算万算,却还是算漏了这一步,尉缭啊,尉缭,当真是一步好棋!
这一切都只是发生在顷刻之间,然章旭的亲卫也算是训练有素,已然兵分几路控制了整个客栈,影子依旧牢牢的把住门,卧房里,章旭却是正在给他的母亲疗伤。
“尾巴处理干净了?”
楼道中,燕弘轻声细语的说道,好似正在自言自语,却有一道细弱蚊蝇的声线准确的落入他的耳中“放心,没有纰漏!”说话之人正是影子。
“没有纰漏!看来还真有人放长线钓大鱼……可惜鱼饵没了,鱼线也断了,你们还怎么钓鱼呢,呵呵……”一声声轻笑中,燕弘内心充满了对帝国的嘲弄“既然想玩,那我就奉陪到底!”
………………
“章夫人醒了!”
燕弘一回头,少司命的目光正对上他,听得章旭的母亲醒了,燕弘却片刻也不敢耽搁,疾步进了房间。
待进了内室,却见章旭一脸苍白,他的母亲就这么靠在他的怀里,急促的喘息。直到燕弘轻轻的咳嗽了几声,这母子二人才有所反应。
“什么人做的?”燕弘的眉头以皱的极深,他也是医术高超之人,一眼看遍章夫人身上伤口,全是细小兵刃所伤,最严重的一处却是腹部被奇门兵器划出了一道口子,这一击伤口狰狞恐怖,整个皮肉已经翻起,一丝丝腥臭的血液凝结在衣服布料上,将伤口和衣服粘连在一起。
“子弘,我娘她……!”
章旭这一句话显得答非所问,目光也有些紊乱,想来以如今的医术,怎么样的结果,他也猜到七八分了。
却不想燕弘道“子旭你先出去,稍候片刻,珏儿留下,帮我。”
章旭眼前一亮,定定的看了燕弘一眼,却是飞快的出得门去,先在一切希望基于燕弘一人身上,成败听天由命!
半个时辰后,屋内的灯火灭去,少司命和燕弘从屋内走出。
“怎么样了——!”
“还好上天庇佑,伯母没事了,你放心吧。”
章旭这才意识到,此刻自己正紧紧的扣住燕弘的衣领,神色闪过一丝歉意,随即整个人像是脱力一般靠在墙上,过了许久才对道“大恩不言谢,来日定当厚报!”
“劳烦子弘在此照看家母,我确实定要返回明月山庄一探究竟。”
“莫要鲁莽行事,人多了反而坏事,你我二人去便可!”
第30章 血洗【三】
江州城外,蜿蜒的山道上。
阵阵疾风在山岭间呼啸额如果,两个斑点由远及近,待到出现在地平线上之时,却是两匹神骏的宝马。
一匹通体赤红之中,却夹杂正九朵玫瑰一般的雪白斑点,唤作九点胭脂兽、一匹浑身雪白,脖颈上的鬃毛却是罕见的金色,在风中疾奔之时恍若一道金色长虹,唤作惊虹玉麒麟。
正是章旭与燕弘二人的坐骑。
原来,二人为了掩饰身份都将自己心爱的坐骑留在了江州城外藏匿起来,待到两人以身法赶至江州城外,这才换马疾驰。
章旭与燕弘都是一身黑衣斗笠,若不是二人的马太过神骏,在这夜色笼罩下还真不容易发觉。
身下的宝马早已呼哧呼哧的吐着白气,但两人却都没有了爱惜马儿的心思,那粗糙的长鞭就这么一下接着一下的抽打着平日里心爱的伙伴。
尤其是跑在前头一些的章旭,此刻连眼睛都红了,一身杀气毫不掩饰,那架势当真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今晚之时,正是一个绝对的意外,明月山庄处于群山环抱之中,寻常人若是没有人领路,根本找不到地方,就算找到了,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的突破自家的防御。
可是今晚,敌人不但攻破了自家的大门,还将自己的母亲重伤至此,若不是燕弘的念端真传,恐怕真的就要上演一出悲剧戏码了。
越是如此想,章旭心中越发愤恨,速度不禁有快了三分,燕弘想要拦阻,可惜如今人家正在气头上他又如何能拦得住,这一刻燕弘不禁想起了当年自己听闻母妃与高月遭遇袭击的心情,心中不免也是苦涩异常。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天色越来越暗,道路也越来越狭窄,雨水刚过那陡峭山壁上的泥沙不停的向下滑落,山路走到这里,早已变得泥泞不堪,好在两人所乘都是千里马小小山路不在话下。
突然——!
燕弘瞳孔猛然放大,就在身前五丈远处,一块巨石被轰然推下,一股不祥之兆在心底迅速蔓延,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小心埋伏!”
其他的已经来不及多想了,燕弘只能运足内力冲天一声长啸,章旭这才从几乎本能的疾驰之中清醒过来。
见此情形却也不憷,右手姿势一便,双腿夹紧马腹,九点胭脂兽就这么人立而起,仰天一声长嘶,章旭整个人不可思议的从马背上跃起,整个人在空中回旋七百二十度,落下之时却是一个鹞子翻身双脚稳稳的落在燕弘的马鞍上。
静!
这一刻整个陡峭的古道中出奇的宁静,就好似刚才那滚落的巨石是因为雨水冲刷而滑落,但是以他们二人的眼力又如何能看不出是有人刻意为之。
在这诡异的寂静之中,燕弘与章旭只能无奈的定在原地,这里就像是一个喇叭口,越往里走,路便越窄,到最后就成了羊肠一条,完全没有躲避的空间,山上的人似乎只是作出一个警告,不允许任何人通过这条路,前往明月山庄,也就是说只要两人不过界,也就不会有性命之虞。
“还有别的路嘛?”
燕弘仰头看了看眼前这如同一线天一般的峡谷,以他的目力仍是看不见山崖的尽头。
一旁,章旭却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提溜着九点胭脂兽焦急的在原地打转。
“还有别的路吗?”
“有,只不过要绕行百里,到时候人都被杀光了——!”章旭的情绪已经有些失控了,说这话地时候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燕弘的手死死地扣住缰绳几乎要将自己的手勒红了“今晚,我就舍命陪君子,走——!”
说着居然一马当先冲了出去,惊鸿玉麒麟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决心,长长嘶叫一声!
章旭忽然感觉胸口一滞,随即便是一股极度温暖的感觉涌上心头,九点胭脂兽紧随其后冲入那一线天之中。
………………
“首领,他们过来了,看那架势像是不要命了!”山崖顶上,一名浑身血衣的剑客向他们的首领回报道。
“哼,不识好歹,居然真的不要命了,本座就成全他!”被在身后的双手忽然一紧,那原本做手中旋转的铁蛋瞬间被碾的粉碎,一丝丝灰色的铁屑从指缝中洒落满地“传令,擂石滚木,给我送他们上黄泉!”
“是——!擂石滚木,放!”那剑客云足内力长喝一声,山崖上所有人随即全速运转起来。
一声令下,擂石滚木全速向山下而去,声势极为浩大,就好似要将整个山谷填平了一般。
燕弘燕弘与章旭一前一后,几乎同时起跳,上旋七个回旋,以壁虎游墙功贴在墙上,躲过了第一轮攻势,可惜两匹千里马就这么活生生被砸成了肉饼。
然而此时却也来不及叹息,擂石滚木向下抛射乃是成抛物线,而不是一条直线,这一线天左右两处山壁比之一般城墙高出数倍不止,并且介乎成了九十度角,因此山石不能滚落,只能抛射,也正因为这样的高度,是的擂石滚木的弧线变得很大,命中率也变得非常小。
所以二人无奈之下只能放弃马匹,徒步赶路,还好这一线天并不算很长,不然两人还没走到尽头就要被活活累死了。
即便是此,此刻两人的形容也变得极为狼狈,戴在头上的斗笠早已掉落,斗篷也早已被都齐了,两人就如同那猿猴一般,在这间隙之间攀爬跳跃,指甲已然磨出了血,却仍是咬牙坚持着,也唯有坚持才能让自己活下去,自己活着,才能够救人!
看着两道腾挪跳跃的身影,崖顶的那一位首领却诡异的下了起来,但那精致的面具之下,没人能看透他的表情“功夫倒是有些长进……只不过那个跟他一起来的人到底是谁,这身份貌似从未见过……”
一阵沉吟声,却没有任何人听见。
“首领,属下无能让他们逃了。”
首领背过身去,似乎在沉思,过了呀会才道“无妨,主上要是怪罪下来,本座自会向主上解释。”【玉阳公主】。
“多谢首领体恤下情。”那位血衣剑客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那位主上虽然是女子,却不一般男子更为狠辣。
光是想想就已经让人不寒而栗。
第31章 血洗【完】
浓厚的夜色中,荡起凄惶的秋风,显得是如此的刺骨。
披散在脑后的长发被这猎猎秋风扬起。遮蔽了那忧伤的面容。
就这么呆呆的站在残垣断壁之下,整个灵魂好似已经被抽空了。
目之所及,刺目的火光映射着一处处熟悉又陌生的场景,泪水不自觉的滑落,那点点冰凉却无法驱散内心仿佛烈火炙烤的恨意。
曾经的小桥流水,早已染上了鲜血的颜色,曾经的亭台楼阁早已在那阵阵烈火中化为灰烬。
从前他回来时,总会有族人向他问候,总会孩童同他嬉戏,然而今晚他触目所见,却尽是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曾经那鲜活的面容,今晚之后便再也见不到了。;残垣断壁之间,随处可见毁坏的兵刃利器,他仿佛可以看见,那一个个凶狠的罗网刺客,就这用铁索勒断了族人的脖子,用弯刀刺入了家人的胸膛,一切的一切好似就在眼前,明晃晃血淋淋的刀,就这样毫无间隙的收割着族人的生命。
泪水,一直在流淌,但他却始终没有出声,哪怕是一声细小的呜咽也未曾听见。
就这么走着,走着,每一次见到族人的遗体,他都小心得避让,甚至从不会从他们身上跨过,为的只是不要惊扰了他们的亡灵,每一次,见到一个黑衣人的尸首,他的脚步都会在他身上踏过。不论是背部还是胸口,都会塌陷,留下一个夺目的血色脚印。
一切就这么循环往复。燕弘却只能这么默默的跟着他,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好友,当年的自己与他是多么的相似。
终于,他停了下来,停在一座残破的庭院外,那里似乎还有被热浪绞的干枯的枯枝落叶。
高处的匾额早已被浓烟熏得乌黑,看不清其中字样,章旭的神色似乎有些已经有些迷蒙,只是凭着本能走到这里。
“呃……”
一阵微弱的**在这空旷的废墟之中传来,那一片塌陷的瓦砾之下,章旭魂不守舍,燕弘却是听得异常清楚!
“子旭,那里还有人活着——!”
一段话,章旭却好像迷茫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整个人猛的一激灵,随即飞也似地扑在那瓦砾之上,双手拼命的挖掘,双目赤红,一切只凭本能!
“唵……嘛……呢……叭……咪……吽!”一阵梵音在这残破的世界中回荡,却是燕弘吟唱着前世所学的佛教真言。
“噗嗤……”一阵**之声,章旭却是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一般,随即吐出一口鲜血,眼神也渐渐恢复清明。
“多谢燕兄!”
“不必!”大袖一挥,一股磅礴的内力席卷而出将整个瓦砾随之掀起,一个女子浮现在二人眼前。
“丹筠!”
“尚姑娘!”
见此女子,两人都是一喜,正是章旭的贴身侍婢,尚丹筠。
章旭在前,燕弘在后,两人合力以内家真气渡入尚丹筠体内,总算是保住了她一条性命,待到三人从入定之中醒来,东方已有些微微泛白,光明再次洒向大地。
………………
“公子,你总算回来。”
醒来的第一句话,依旧是如此老套的感叹,这却也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燕弘却没有多言,只是默默的退了出去,想来此时此刻,两人需要的是一点点安静的空间。
日头渐渐爬高,当朝阳斜斜的照射着残破的小院之时,卧房的门终于开启,燕弘也从打坐之中醒来,看了看这瓦砾之中的世界,在回望章旭脸上那无奈的苦笑,不禁有一丝同病相怜的感觉。
“燕兄,在下有一不情之请。”
“子旭请讲。”
“还请燕兄助我主仆二人将这山庄之中的族人掩埋,让他们入土为安。”
“此乃情理之中,燕某自当尽力。”
此时,燕弘的面纱早已摘下,一旁的尚丹筠这才知晓这位陌生的公子,竟是燕弘。
时间不停流逝,待到日上中天之时,三人才勉强将山庄之中所有章氏族人的遗体掩埋,山庄的另一处,高高的火堆燃起,却是为了防止瘟疫,燕弘建议将罗网刺客的尸体就地焚毁,章旭自然答应下来。
站在空旷的广场之上,看着眼前那烧的旺盛的巨大火堆。燕弘道“子旭,这一路行来,并没有见到令尊以及山庄中几位长老,堂主等人,不知以子旭的推测,他们会去哪里。”
章旭却并没有立刻回答,眼神望着那跳动的火焰闪烁不定,嘴唇蠕动的数次,似乎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将其中缘由道出“父亲大人,还有族中几位前辈,想来是去了【暗夜灵宫】。”
“【暗夜灵宫】?”不知那是怎样的一处所在?”听到这个名字,燕弘也不禁好奇,因为这样一个地方在他的情报系统之中居然没有半点资料可循,“什么样的一处所在?”章旭听了燕弘的问话,却是自己细细的呢喃着,沉思良久,才开口道“想必燕兄也听说,江湖中除了世人所知的【流沙】与【罗网】,还有三家顶尖的刺客组织【魅影】,【暗夜】,【血狱】。”
“是,这些燕某的确早有耳闻……莫非……”
“不错,这【暗夜灵宫】真是【暗夜】的总坛所在,而【暗夜】正是归属我们明月山庄。”
“嘶——!”听到这里,燕弘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想当初七国争霸之时,罗网归属于秦国,流沙与魅影尚未出世,这天下正是【暗夜】与【血狱】称雄,七国高层无不想将这两个神秘组织招揽麾下,却从没成功。
但只要你出得起价钱,他们就能帮你摆平麻烦,哪怕是直面秦国【罗网】,只要你价钱合适,他们也会悻然接受。
“想不到这【暗夜】的归属竟会是明月山庄。却不知子旭是否知晓【血狱】归属何处?”
“这一点,燕兄却是难到我了,【血狱】虽然说是在三家之中排名最末,但是反倒是最神秘的,恐怕就是咸阳城中那一位皇帝陛下也在调查他们。”
“如此,子旭看来是一定要前往【暗夜灵宫】一探究竟?”
“正是!到时还请燕兄助我一臂之力。”
“定当尽力。”
第32章 古堡
三天后,蜀中,群山深处。
一条大河字南山流出,沿着巍峨陡峭的山势滚滚而下,其声势却是别有一番恢弘韵律,在这激流交汇之处,林木葱茏茂盛覆盖旷野,绵延数十里莽莽苍苍,形成一大片原始森林。
秋末,枯木落叶漫天飞舞,在这幽深的山林间早早的扬起了细小的飞雪,附着在稀疏的枯枝上,呈现一幕淡淡的白色,银装素裹显得恬静纯美。
奇异之境令人心醉不知天上人间,燕弘在章旭的指引下从一条极为隐蔽的山林小道折返穿梭与广袤的森林之间。
徒步行于密林小道之中,约莫走了半个时辰,一条笔直宽阔的大道陡然出现在这星罗棋布的丛林间,顺着大道,两人渐渐走入丛林深处。
章旭不时的提醒燕弘留意脚下,显然这看似平静的山林中已然部有阵法,到得一处高地二人极目远眺却发现在参天古木之间不时出现短而直的灰白色屋顶若隐若现,荒莽之中颇显几分神秘。
走在密林间的大道上,燕弘时常感觉到在这密林深处总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仿佛看着猎物一般,但是当他专心感应之时却又察觉不到任何人影,错觉么?
二人行走不多时,遥见远处林间高地耸立着一座白石筑造而成的城堡,灰白色的高大城墙和突出的城楼在周围无尽绿色的映衬下格外显眼。
燕弘看到林中高地上出现的城堡显得有几分惊讶,他从未料到在这密林之间还有一处如此鬼斧神工的神秘要塞,比之当初墨家机关城也不逞多让,甚至尤为过之。
二人渐渐走近高地,一圈有小城楼小垛口得白石城墙,虽然一眼看去略显简陋,但以燕弘精通机关术的造诣看了却知晓其中必有玄机。
再往后,却是一段厚重而雄峻的高大城墙,高地坡前矗着一道丈余高的浮雕,上面雕刻的正是一副不知名的神兽。
“这,是我族的图腾。”
听了章旭的话,燕弘也就释然了,古人的确有崇拜图腾的传统。
“这就是你说的【暗夜灵宫】?”燕弘问道。
“应该没有错……”说的这里章旭略微停顿了一会,语言中略带迟疑的道“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副羊皮卷,想来便是此处地方的地图了,将地图摊开章旭才指点着说道“这幅地图是在我十六岁的时候父亲给我的,并提到过若遇到危难之事,就按照这一幅地图,寻到此处。”
“原来如此,那你又是如何得知【暗夜】?”燕弘问道。
“暗夜,乃是族中机密,唯有嫡传子弟才能知晓,父亲在我十八岁时将暗夜之事告知与我,前些天我从房中暗格取出图纸,在联想起父亲嘱咐的话,自然将一切都想通了。”
“原来如此。”燕弘听到此处不禁也有些感叹,每一个世家大族之中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两人也不多言,越过浮雕,再往前走一里路程,却见一座高达的城门屹立眼前,宽阔的护城河对岸悬挂着一座吊起。
“城下贵人可有信物?”一个浑厚粗犷的声音陡然出现在城墙上,但是只听的到声音,却看不到任何人影。
信物?想了想章旭取下自己腰上一直挂着的那枚美玉印鉴,举起来道:“此物可算信物?”
“放吊起,开城门!”随着一声高喝,巨大的吊起看是缓缓而下,吊桥之后却是一扇巨大的铜铸城门,一眼望去便有一股古朴苍凉的气息迎面而来,与整座巍峨的外城城墙结合在一起,就像是一只隐蔽在这群山间的巨兽,终于向世人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站着,看着,想着,燕弘是外来人自然不宜先动,章旭虽然是主人家可是也是平生第一次来到这里,这内城如何走他也是毫不知情,所以两人就这么站着等着族人来接洽。
片刻后,铜铸的城门开启了一道缝隙,六七个身穿灰色武士身背长剑的男子缓步走来,待到与燕弘章旭二人相距一丈远时,带头的一位剑客高声道“请贵人将手中信物扔过来,我等好详细辨认!”
章旭左手一扬,‘信物’便被抛起,那说话的灰衣剑客也是牢牢的将‘信物’接住,放在手中琢磨了半晌,才将信物双手举过头顶,六七人全都单下跪下行礼“属下参见公子。”
燕弘与章旭相视一笑,知道这才算是真正安全了。
待到章旭与燕弘走到近前,那灰衣剑客一脸恭敬道“不知两位公子在族中姓名?”
“我乃是‘旭‘字辈。”章旭说完将自己随身软玉亮出给众人一观,正是世家大族血脉都会配搭的【名鉴】上面刻有自己的名字。
“至于这一位,是我的生死之交,这一路行来多亏有他拂照,我才能安然到达。”
“属下参见少主……多谢恩公护我族少主于危难之时,在下铭感五内。”
“诸位不必多礼了,入城吧,”
“是,少主。”
……………………
城堡,内城,正殿。
初升的阳光笼罩着广袤的森林,穿过这片郁郁葱葱的森林,透过密密的树枝,可以看到在众多荆棘和蔷薇的环绕下,矗立着一座古老的城堡,古堡似乎年代已经很久远了,高高的灰色城墙上爬满了暗绿色的蔓藤,如此之多,都快把窗子全包围了,有的甚至钻进了窗子里,透出几分阴森。
可是在这座阴森的城堡前,此时却开满了白色的蔷薇,风中的蔷薇花还带着清冽的微笑,单纯得令人神往,细腻如丝的白色那么轻盈,花瓣上的晨露犹如水晶一般,在清晨明媚的阳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无论是烈日炎炎,还是凛冽严寒,这里的白色蔷薇却是长开不败,永不凋零。
夜晚的城堡,仿佛一切都从沉寂中复苏了。华丽的烛台,摇曳的烛火,温暖的壁炉,银光闪闪的餐,二人进的内城后,燕弘被请到正殿饮茶,章旭却是被族中剑客引导进入内城深处,想来是有重大事情商议,燕弘也不在意,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自己不好过问,也就安心在正殿中休息。
第33章 穿越者的烦恼
晚间,古堡之内。
燕弘一个人靠着青瓦铺垫的屋顶上,左脚伸直,右脚微微弯曲,双手交叉落在右腿的膝盖上,左手边一个牛皮酒壶随意的放在一旁,醇香的酒气散开,显然是葫中的酒已经洒出了少许。
燕弘也不在意,这就相比于无痕庄内上官婉儿酿的酒而言,却是不算什么了,极目望去,古堡内人影绰绰,火光点点,月上中天却仍有整齐的脚步声踏着节奏巡游于古堡之内,燕弘也不禁微微点了点头。
相比于墨家机关城,这里的纪律更加严谨,可谓是等级分明,尚未者不可肆意妄为,从属者不可僭越行事,到底是正统诸侯门阀千百年传承宗法不容小觑,不像是墨家,就算是传承在久仍旧是江湖门派,门下弟子摆脱不了江湖习气,更有心高气傲者听调不听宣。
想到此处,燕弘不禁苦涩一笑,想墨家几位首领,大铁锤冲动,盗跖浮躁。徐夫子痴迷于铸剑,雪女与端木蓉就更不必说了,自古慈不掌兵,她们二人就是太过仁慈唯有班大师可算得上市沉着冷静,至于小高,如果他能真正放下心中仇恨,的确可以算是一个合格的领导人,可惜他永远也无法放下。
想一想今日章旭宴请自己之时,他所见到的那几位执事,每一个都是沉稳干练,进退有度,一派大家风度尽显,的确能令人侧目,想着想着燕弘不禁回想起了一句名言,‘知识是人类进步的阶梯’这句话如今想来,的确没错。
墨门中大多数都是社会底层不学无术的穷苦人,反之不论是明月山庄的人,还是燕弘自己无痕庄子弟,背后都有着卫国与燕国数百年的文化底蕴,这样的年代里,知识总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所以社会中占据统治地位的同样也是少数人。
儒与墨,虽然都是当世顶级门派,在历史上的命运却截然不同,百家争鸣之世结束之后,墨家随之消亡殆尽,儒家虽有变迁却可以昌盛千年不衰,这便是最好的见证。
儒家学六艺以夯实根基,习孔孟以充实智慧,反观墨家却从未有如此系统的组织与教育,在对比如今明月山庄传自王室的宗法,礼仪,更显得几分无奈。
不知不觉中燕弘呢喃着“看来要借鉴儒家名言‘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将来的诸子百家才有肯能生存下去,不然中华民族这最美好的一个大师的时代,真的有可能就此夭折了。”
看着天上稀疏的星辰,却没有注意到,身边传来的轻微脚步声。
“想什么呢?”
一声轻微的问候,将燕弘从如潮的思绪中拉回来,目光微微上扬,同样枕着手臂躺下的章旭,有些好笑的道“此时的你,不正是应该通宵达旦忙于俗物,怎么有时间来这里找我?”
“俗务?你呀……你呀……说的倒是轻巧,你身上的俗务比我要少吗?不是一样活的自在。”章旭哑然一笑,回应道。
“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下位者劳力,中位者劳神.上位者劳人。’大概意思的就是,‘基层的人是出卖劳动力来换取生存的权益,而中层阶级的人是靠动脑筋想谋略,也就是考智慧来生存的,上层阶级的人士则是靠控制他人的思想和行动,掌控和利用他人把想要做的事情有效分配出去就可以获得既得利益。’明白了吗?’燕弘悠然道。
章旭听了却陷入了短暂的思索,随后才畅快的笑道“不错,不错,果然精辟,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难怪你过得如此清闲。”
“如今的你同样也是上位者,所以你同样可以像我一样清闲。”燕弘提点道。
“是啊……对了,刚才想什么呢?”章旭问道。
“儒与墨的分别,江湖与朝堂的分别,王室与百姓的分别?”燕弘将一口酒落入腹中,之后答道。
“从什么时候起,你也开始忧国忧民了?难道是被儒家经典烧坏了脑子?”章旭有些诧异,在他印象中的燕弘从来都是**倜傥,放荡不羁,随心所欲。
“这些事,我虽然从来不说,但不代表我从来不想,毕竟这些人和事与我都有很大关联。”燕弘沉着的答道。
“这倒是不错……”
章旭所言的不错,却是实话,燕弘的父亲为墨家巨子,母亲又似乎是阴阳家子弟,父系宗族乃是王室,母系宗族执百家之牛耳,这一切错从复杂的关系交叉在燕弘一个人身上,相对的他的责任也会更大。
燕弘看着一旁若有所悟的章旭,却也并没有打搅他沉思,只是章旭恐怕想破脑袋也想不透,燕弘还肩负着【苍龙七宿】的秘密,穿越者果然不是一分容易的职业!
至少此时此刻,燕弘的心中是如此想的。
……………………
成都,玉阳公主行宫,书房内。
两道修长的身影在这灯火通明之中卓然而立,却正是一男一女。
男子,一身淡青色长袍面如冠玉,甚为风度翩翩。
女子,一绺如丝缎般的黑发迎风飞舞,如月的黛眉,一双明眸如星辰如明月,玲珑的瑶鼻,香腮嫣红,如点绛的朱唇,如雪的娇靥晶莹如玉,细腻不带丝毫瑕疵的肌肤嫩泽如柔蜜,身形曼妙纤细,美得令人窒息。
腰间两柄长剑虽也有奇特,却透着一股森然煞气,显然是饱饮鲜血的绝世利刃,剑鞘之上,以小篆体刻着几个苍劲古拙的字迹【干将】,【莫邪】。
“湘君,湘夫人到来,本宫甚为欣喜。”
一身白衣罗裙的玉阳公主,长发岁随意的以丝巾束与脑后,但那眉宇间不怒自威的气势,仍是越发令人慑服。
“多谢公主殿下御承,我夫妇二人愧不敢当。”湘君恭敬行礼道。
“不知教主派二位前来,有何嘱咐?”玉阳公主所言之教主,正是东皇太一。
“教主闭关钻研天道,少有现世,此次我二人乃是奉东君阁下法旨,前来寻找夜帝阁下。”湘夫人行礼道。
“东君……夜帝……”
玉阳公主目光闪烁,却并未说什么,却是一直站在一旁的姜瑜,若有所思的呢喃着这四个看似寻常的字眼,渐渐的一丝丝不寻常的味道缓缓从字里行间流露,在这位智者的脑海中逐渐变得清晰。
第34章 打工不容易
“东君……夜帝……”
玉阳公主目光闪烁,却并未说什么,却是一直站在一旁的姜瑜,若有所思的呢喃着这四个看似寻常的字眼,渐渐的一丝丝不寻常的味道缓缓从字里行间流露,在这位智者的脑海中逐渐变得清晰。
内耗,不错就是内耗,在这看似简单的回答中,姜瑜准确的抓住了其中最重要的一点。
作为一统中原的强大帝国,情报自然是不会缺的,阴阳家目前东皇太一闭关不出,东君主外,月神主内,看上去清晰明了,然而这其中,湘君,湘夫人,云中君,星魂属东君一系,大司命,少司命,属月神一系,帝国的情报中也是写的很清楚。
然而在这一切的背后,姜瑜却发现,月神一系的背后,隐约可见那位神秘夜帝的影子,当初在扶苏府中,姜瑜与这位夜帝有过一面之缘,以姜瑜的判断力以及扶苏的眼光看来,这位夜帝可谓是城府极深。
这一切被确定之后,扶苏留给玉阳公主的忠告便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如今阴阳家背靠帝国,可谓是实力愈发强大,但作为一个控制**极其强烈的帝王,嬴政并不希望看见他自己的麾下出现一个或者一部分,可能会超出自己控制范围之内的势力,尤其是,阴阳家之中还潜藏着一位不知深浅的东皇太一。
所以,嬴政留给扶苏的旨意就是,分而不乱,这是当初扶苏亲口告诉姜瑜,分化帝国的所有势力,但又要保证他们继续为帝国服务,而不会造反,这就是对这一道旨意的最好诠释。
此时此刻,姜瑜就从湘君与湘夫人的回答之中找到了机会,一旦‘分而不乱’真的成功了姜瑜就将会获得更高的信任,这无疑是他想要得到的一个结果。
想通了其中的要点,姜瑜不再犹豫,起身向公主行礼之后说道“湘君,湘夫人,据帝国所得到的消息,贵派夜帝阁下因入蜀之时遭到伏击,至今仍被蜀山派囚禁,其中生死未知。”
“姜先生所言不错,在前往成都之前,东君大人以将这件事告知与我夫妇二人,并且希望得到公主殿下的帮助,救出我阴阳家弟子。”湘君坦然说道。
“呵呵,按道理而言,本宫师出阴阳家,与各位分属同门,此时理应协助,可是如今父皇正在对匈奴用兵,帝国又在桑海布下重兵,可谓是兵力吃紧,所以这件事本宫还需要请示父皇,再给二位一个答复,不知二位意下如何?”玉阳公主的话,说的有礼有节,在场的也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其中的意思,既然对方给了一个台阶下,湘君与湘夫人自然不会不给面子。
于是,也就顺坡下驴“兵者国之重器,理当慎重行事,不过还请公主殿下早做决断,不然若是蜀山贼子草菅人命,那不管对鄙派,还是对帝国都是一个损失。”湘君道。
“这个自然,本宫自会尽快传讯与父皇,还请两位耐心等待消息,稍安勿躁。”玉阳公主道。
“如此我二人告退。”湘君与湘夫人,行礼之后退出房间。
玉阳公主与姜瑜泰然的品着香茶,待到确认湘君与湘夫人已经离去,玉阳公主这才开口道“纪宇(姜瑜的字),你怎么看?”
“恭喜公主殿下,臣以为陛下的旨意应当会很快成为现实。”
“是啊,本宫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对了,你那有什么新的消息?”
“启禀公主殿下,赵高似乎暗中蛊惑十八世子……”说道这里,姜瑜略微停顿了片刻,仔细的观察着玉阳公主的表情,果然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愠怒。虽然一闪即逝,却更让人显得惊惧。
“继续说下去。”公主道。
“赵高蛊惑十八世子……但十八世子对‘夺嫡’之事,似乎不感兴趣,仍然每日沉迷于……沉迷于歌舞笙箫之中,未见起色。”
“这就对了……这才是本宫认识的十八弟……皇位,这世上恐怕只有美人对他最有**。”
“呃……”
“好了纪宇,你不用一脸尴尬,这些事出的你口,入得我耳,天知地知,却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所以你不用担心父皇会降罪与你。”
“是,臣多谢公主殿下体谅。”
“你继续吧,还有什么……”公主道。
“前日,江州城曾有书信到,言到,明月山庄被剿之后,其宗主章轩,主母周玲安,少主章旭,等一干人不知去向,而且当晚老七曾见到章旭带人前去救援明月山庄,但据回报最后无功而返。”
“哦?”玉阳公主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的道“章旭带了多少人?”
“启禀公主,据老七回报,只带了一个人!”
“哼!一个人!也就是说加上章旭,只有两个人,那么多人马居然拦不住两个人,老七的脑袋是不想要了!”
“公主息怒,章旭的功夫您是知道的,而且据老七回报,那个和章旭一同的男子,武功同样高绝,甚至比章旭还高出一筹!”姜瑜道。
“哦?有这种事……查出那个人身份没有?”玉阳公主脸色变得极为肃然,心中愠怒,从哪由冒出个高手?
“启禀公主殿下,老七派去的人……跟丢了,所以现在并没有详细的资料,而且当时章旭与他的同伴都是黑衣遮面,老七也是认得章旭的剑法才判断出他的身份的。;”呃……“玉阳公主脸上闪过一丝了然,思虑片刻才接着道”那么依照纪宇你的意思,老七是没能看出和章旭一起的那个同伴,身法武功属于哪个门派!”
”是的公主殿下。”
”好了,你去起草一份奏章,送往咸阳,把这里的事情奏明父皇,还有那个章旭的同伴也要尽快查到他的底细,本宫允许你动用一切资源。
”是!公主殿下,臣知道了。“随即姜瑜从书房中退了出去。
灯火摇曳的房中,只留下玉阳公主略显疲惫的倩影,空气中幽幽回荡着一阵呢喃”姜……纪……宇……”
第35章 兵戈【一】
十日后,成都,校场。
巍峨的城墙上,一身戎装的玉阳公主看着城下旌旗招展,兵强马壮的军队,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微笑,一队队黑衣铁甲的士兵从她的眼前走过,目光是如此的坚定而虔诚,这就是大秦的军队,这就是帝国的基石正是因为他们,大秦才能够屹立不倒,才能东出函谷,横扫八荒,一统**。
步兵,弓箭手,弓弩手,重步兵,骑兵……一队队整齐划一的通过校场,穿过高大的城门,在这古老的青石路上,留下了一个个坚定的足迹,今日他们要为生存而战,为荣誉而战,为帝国的威严而战,将一切敢于反抗帝国的叛逆份子狠狠击碎。
这就是他们的任务,这就是他们的意义,这就是他们存在的使命,曾经三百万老秦人就是凭着这一份永不懈怠的使命感将看似强大的关东六国狠狠的击碎,让所有的关东人在黑色铁骑下战栗,这是老秦人的骄傲,他们相信今天同样不例外!
从这里出发,他们将前往一个叫做蜀山的地方,那里存在的一群反抗帝国的叛逆份子,他们将杀光叛逆,这是皇帝陛下的旨意,也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鲜红的盔樱在风中飘起,缓缓举起手中的长剑,这是秦剑,是秦国战无不胜的象征,玉阳公主手中的剑,在阳光下闪过一道道赤红色光晕,它曾经饱饮鲜血,无数关东士兵在它的利刃下命归黄泉。
“各位大秦的勇士,这是父皇陛下赐予本宫的宝剑名为【开疆盘龙剑】,它曾随父皇陛下征战六国,战功卓著,今时今日父皇将它赐予本宫,令本宫带领着你们,你们这些大秦的勇士,去征讨叛逆,为我大秦开疆拓土!”
“开疆拓土……开疆拓土……开疆拓土!”
玉阳公主高举着长剑,慷慨激昂的说着,校场之中也响起了动天彻底的呼喊,使人热血沸腾!
“此时此刻,也许只有你还能这冷静。”看着审判员羽扇纶巾的姜瑜,玉阳公主不禁有些哑然,所有的人都如此投入,连她自己也感觉自己身体里热血沸腾,只有身旁这个男子依旧坦然自若,既没有浮躁,也不曾激动,更没有被秦军那巨大的杀气所威慑。
“只有我时刻保持冷静,才能在你需要的时候给你帮助,如果连我也投入这一片疯狂的热情之中,那么这一场战争便已经败了。”平静的几乎有些冰冷的回答,让一旁的公主殿下也有些发愣。
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冷声道“姜纪宇,你这是动摇军心,本宫现在就可以军法处置你。”
“你不会这么做。”说到这里微微摇了摇手中的扇子,看向下方秦军的目光带着一丝赞赏,随即又道“如果你真要将我军法从事,我现在救不会站在这陪你一起检阅部队了。”
“你……”又是这种不咸不淡的语气,玉阳公主内心深处几乎要抓狂了,看着姜瑜的一脸表情,却又觉得狗咬刺猬无从下口。
“哼——!”冷哼一声,玉阳公主将这位军师大人弃之不顾拂袖而去,“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圣人诚不欺我,呵呵……”轻笑两声,姜瑜缓步走下城楼,随军出征。
…………………………………
七日后,蜀山脚下,铁壁合围。
七日的急行军,秦军却仍是丝毫不乱,虽然陡峭而崎岖的山路让他们人困马乏,但他们依旧紧握着手中的秦剑,迈着坚实的步伐履行着自己的使命。
蜀山之上,紫薇祭司看着眼下这一番星罗棋布的秦国营盘,眉头深深的皱起,手中早已浸满了汗水,他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一代人,从小就生活的长辈们的呵护与关怀下,虽然功力卓绝,却从未离开过蜀山。
一柄没有饮血的剑,如何算得上一柄真正的好剑。
少恭静静的在一旁看着,看着这位蜀山的大祭司踌躇不前的狼狈摸样,心中不觉一声冷笑,‘司幽祭司大人说的没错,眼前这位果然只是一个草包。’
心中虽然这么想,表面上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看了一眼山脚下那铁打的营盘,不禁也只有苦笑,大敌当前希望这位草包祭司争气一点吧。
“启禀紫薇祭司大人,山下有弟子回报此次秦军部队大概有两万人……请……请紫薇祭司大人速速决断。”那一名前来报信的蜀山弟子说道最后不禁也是言语颤抖,两万身经百战的秦军,的确足以令任何江湖门派胆寒。
投石机,攻城车,楼车。角弩,甚至可能还会有公输家族的破土三郎,这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说明此刻的形式是多么的严峻。
紫薇祭司左手拄着拐杖,右手拿着一块白色绢帛急急忙忙的擦拭着鬓角上的汗水,语气非常急促的道“几位长老那里还是没有消息?”
“启禀紫薇祭司大人,前去通报的弟子传讯回来,各位长老与主母仍旧在禁地中闭关不出,禁地之中机关密布,众弟子不敢擅闯。”
“这……两万人,长老……还有那个女人……真是急煞我也,其他几位祭司那里怎么样了!“说道最后,紫薇祭司几乎是嘶吼出来的,身旁众位弟子甚至可以清晰的看见大滴大滴的汗水掉落在地上。
“启禀紫薇祭司大人,贪狼与七杀两位祭司大人派人来说,他们那里上算平稳,秦军正在集结,太阴祭司大人那里回报秦军刚才用角弩齐射一轮,索性弟子伤亡不大。开阳祭司,天机司机,天耀祭司正在利用阵法正在于敌人周旋……”
“还有呢!!!廉贞……廉贞祭司!……那个女人是不是坏事了,快说!”紫薇祭司快速上前去,扣住那一名蜀山弟子的衣领狠狠的吼道。
“廉贞祭祀那里遭到秦军猛攻,虽然打退了敌人进攻……却损失惨重。
”呼呼……该死……那个贱人,果然算来算去还是坏事了!“紫薇祭司将手中拐杖狠狠的敲击着岩石,口中几乎咬牙切齿,看着自己的腿,他心中恨意更深,若不是少司命和燕弘他的腿就不会断。
阴阳家和秦国,从来都是一丘之貉,每每想到这里,紫薇祭司心中就怒不可遏。
第36章 兵戈【二】
寒风猎猎,旌旗漫卷!
中军大旗下,姜瑜一身山文字铠甲,身负七尺玉具剑,头顶头顶凤翅兜鍪,表情肃穆。风卷起肩上系着的火红丝绸披风,拂过他坚毅的脸庞,姜瑜纹丝不动。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穿上这华丽的战袍,统帅这数万大军,他的心中如山呼海啸一般难以平静,对应着点将台下落针可闻的肃静,落在姜瑜心底显得如此对比鲜明。
两万人,分成二十列,二十个千人对,静静的肃立,秋风拂过,将他们头盔的黑色盔樱扬起,如一团跳动的黑色火焰,阵阵强烈的战意从他们身上喷涌而出。
今日是整军备战的第一天,七日行军,在加上昨日一日猛攻,将士们早已疲累不堪,姜瑜心中明白,张弛有度乃是为将者必备的素质,所以从今日起,两万将士的任务便是整军备战。
秦军之中众位将官仍有不解,为何不直接攻上山去,姜瑜却一直笑而不语,惹得众位将官愤愤不平,秦国自商鞅变法之后,秦人为战而生,闻战则喜,因为每一次战争都是他们封妻荫子的机会,都是他们进功封爵的良机。
可是今时今日,他们这位新任的统帅却要他们按兵不动,这让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兵如何愿意,最后甚至齐齐上告到玉阳公主的中军大帐要求临阵换将。
最终,当玉阳公主问起姜瑜之时,姜瑜之时微笑的说出“王翦灭楚”,这四个字之后,玉阳公主在不过问,攻城拔寨之事全权交由姜瑜处理。
渐渐的姜瑜的话,在众位将官之中传开,众人也随之想起,当年楚国之事。
秦王政二十一年,秦国已灭掉了韩国和赵国,严重地削弱了魏国势力,并迫使燕王率兵走保辽东,且屡屡击破楚军,形势对秦国极为有利。秦将李信,年轻力壮,勇猛善战。他曾经率兵数千,追击燕太子丹,一直追赶到衍水之上,并且最终击破了燕军,俘虏了太子丹。秦王因此而认为李信勇敢而又有才能。
公元前226年,秦王欲兴兵伐楚。他问部将李信:“我想攻伐楚国,需要多少人马?”李信说:“二十万人足够。”秦王又问老将王翦,王翦说:“非得六十万人不可。”秦王心道:“王将军看来是老了,为什么这样胆怯呢?”于是,秦王便派李信和蒙恬率兵二十万伐楚。王翦因为自己的话不为秦王所采纳,就托病辞官。李信攻打平与,蒙恬攻打寝,均大破楚军。李信后率兵向西,与蒙恬在城父会师。此时,楚军却趁机尾随在秦军后面,三天三夜不停,最终偷袭并大破李信的部队,秦军大败而逃。
秦王听后不禁大怒。他亲自飞马去见王翦说:“寡人由于没有听从将军的计谋,使秦国受辱。如今楚军连日西进,军情十分紧迫,将军难道忍心丢下寡人不管吗?”王翦说:“大王如果一定要用老臣,就非给我六十万人马不可。”秦王答应。于是,王翦率兵六十万即刻出征。楚王得到消息之后不敢懈怠,立即倾所有兵力抗击。然而王翦到达前线后,却筑起壁垒严防不战,还让士兵们洗沐休整。一段时间后,手下人报告说:“士兵们开始投石跳远玩耍比赛。”于是王翦说:“我们可以出战了!”楚军见屡次挑战而秦兵不肯出战,便引兵向东行进。王翦遂乘机率军追赶,并且派出精锐士兵为前锋首先出击,结果大破楚兵,杀死了楚将项燕,楚军大败溃逃。
战国后期,楚国虽非昔日可比,但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楚国的实力仍非燕、韩等国所能比,要想一举将其灭掉也决非易事。这是王翦所以非要六十万兵马不可的原因所在。事实证明,王翦的估计是合乎实际的。值得注意的是,王翦即使得到了六十万人的兵力,也丝毫没有麻痹轻敌。恰恰相反,他依然老成持重,谨慎从事,决不贸然出战。因为他心里十分清楚,他所面对的是一个大国的倾国之兵。这些都充分表现了一个久经沙场、深谙兵机、胸有成算的老将军的过人之处,也因此铸就了王翦一声不败的威名。
念及此处,众将官对姜瑜不由的产生了一丝钦佩之意,能够举一反三,灵活运用,的确是一个可观的统帅。
在台下众位将官敬畏的目光中,姜瑜收拾心绪,展开手中一卷精致的丝帛,目光威严的看向台下这二十个千人队,从伍长,什长……开始每念到一个名字就有一人出列,一直到每一对的队正与队副,整齐的列队与台下。
待到众人列队齐整,姜瑜才朗声说道“今日,本将擂鼓聚将,正是为了看看诸位,认识诸位,想必你们也知道,本将授皇帝陛下委任,为此一军之帅。”
说道这里,姜瑜微微停顿了一会,才接着说道”然本将平生首次统兵于战阵之上,当做到谨慎行事,务求得步步为营。”
“正因为如此,本将今日将重铸你们这只铁军,台下众将士听令!——自今日起,再以三人一小队,三小队为一中队,而每一小队必有一人为核心,每一中队必有一小队为核心,锤炼战阵,战斗之法,不得有误!”
“谨遵将军将令——!”台下两万人齐声应诺,恍若雷声滚滚,山林间震动不觉。
……………………
回到中军大帐之中,众将分列两旁,玉阳公主居于上首,左列为首之将名叫王嵩,乃是王翦族中新锐,右列为首名叫蒙敖却是蒙毅的子侄辈,两人正代表了帝国两大军事集团的生力军,不论是王家还是蒙家,都希望借助这一场小规模的战争来锤炼,自家的后生。
而皇帝陛下也也是听之任之,所以也就有了今日之举。
一个时辰后,众位将官各自领着军令散去,两道身影才从大帐后渐渐浮现,正是湘君与湘夫人。
“两位,那件东西布置的如何了?”玉阳公主问道。
“请公主殿下放心,那件物什已经安置妥当,只待需要之时启动,大事可期矣!”湘君欣然答道。
“如此甚好,那本宫就敬候佳音了。”
第37章 兵戈【三】
旬日过后,军中再次响起隆隆鼓声,三通鼓罢,立即下令击鼓升帐,聚将议事。
军鼓隆隆中,诸将齐聚,分列两侧。
玉阳公主精神昂扬,神色庄重,原本美艳的面庞如今却染起一缕肃杀之气,一副顾盼生威的威严气象,诸将见状精神振奋,心知大战追被即将开始,无不奋勇雀跃,欲抢个先锋。
玉阳看了看众将领,沉声道“诸卿,如今蜀山部署本宫已然熟悉,就该准备拿下蜀山,以惩叛逆!”
王嵩闻言大喜道“难道殿下已有良谋,末将洗耳恭听。”
玉阳笑了笑道“以蜀山的防御而言,一般的进攻方式要破其城防简直难如登天,再加上蜀山一众叛逆占据地利,寻常战术无不令我军徒增伤亡,说以不得不采用一些别出心裁的方式,来人将地图取来!”
四名军士闻言立刻一路小跑的将一副巨大的地形图取来,然后躬身退下,玉阳走下帅案,来到悬挂的地图前,指着蜀山西,南,北,三面山道“这三面一众叛逆在此布置了三道防线,可以互相支援,防御力极其凶悍,要破这三面防守,我军必须在机动,防御,攻击,等三个方面想办法。
只有卓越的机动能力,才可以最快通过叛军壕沟前的攻击面,以最小的伤亡抵达叛军的壕沟前,也只有极强的防御力,才可以在叛军擂石滚木,弓箭等攻势面前更好的保护我军将士,使得我军有充足的可用兵力。
同样,一定要有强大的攻击力,这样才能在抵达敌军防线后,能够迅速而有效的歼灭敌军并且抵挡住敌军的反扑,而不是被敌军当头一棒给打回来。
从本宫适才所讲到的这三个方面,诸位看一看,可有什么心得?”
蒙敖反应最快,即刻说道”殿下适才所讲的三个方面,末将以为应当舍弃我方一部分骑兵,因为蜀中山地纵横,若是要快速推进,骑兵反而施展不看。”
“蒙将军继续。”玉阳公主点了点头首肯道。
“末将以为可已铁鹰剑士为箭头,冲锋给予敌军强力的冲击,再其次以重甲弓弩手跟进,压制对方弓箭手,以策万全。”
玉阳点了点头道“也对也不对,虽然本宫带来的‘铁鹰剑士’精锐无匹,但是这也只是在机动力和攻击力两个方面勉强胜任,在防御力方面就欠缺了许多,尤其是我军将士不熟悉山地最站,此为劣势。
反观叛军,在此占尽地利,若是仅仅如此简直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枉枉送我方将士性命。”
众将闻言虽然有些愤愤然,但是事实也正是如此,叛军在此地利,居高临下,擂石滚木,箭雨密布,秦军骑兵的冲锋在山地之中又施展不开,稍有差池便会伤亡惨重。
玉阳便观众将,继续说道“所以,本宫想要增加我军的防御力,就必须增强甲胄,现在的所有皮质甲胄全部废弃,必须选用韩国旧地,南阳一代的优质铁矿,交给军中工匠,打造一支刀将步入的铁甲战士,以此步步为营!”
“铁甲军?!”众将官闻言一愣,心中不免各有所顾虑,此法能行得通吗?
蒙敖问道“殿下所言是要我军所有的士兵全都披上铁甲吗?”
玉阳公主点了点头道“对全军之中挑选出一部分身体健壮的士兵,披上铁甲,这样我军就不用惧怕敌军居高临下的箭雨,乃至擂石滚木。”
在后世冲锋陷阵时,坦克之类的重装甲主战兵器最适合不过了,但古代可造不出来,只有用重甲兵勉强凑数了。
蒙敖闻言一喜,但又犹豫道:“但是殿下,这样做恐怕军士负重太多,难以持久啊!”玉阳公主笑了笑道:“这还不简单,短途冲刺时人马皆着重甲,长途奔袭时,就只兵士穿轻便的皮甲就行了!”
王嵩闻言道:“这倒可行,未将立即传令镇守南阳的守将调集全部铁匠火速打造铠甲!”
玉阳公主点了点头道:“兵士和战马铠甲的式样,是比较新式的连环细鳞铠,防御力很好,本宫明日将图样给你。必须严令限南阳两个月内完成九千套人和战马的铠甲,逾其未完成者当事官员皆斩,准期完成者,本宫必重赏之!”
“喏!”众位将官轰然应诺。
玉阳公主安排好了铁甲兵之事后,继续道:“但要破蜀山逆贼,仅有铁甲兵这还不够,诸卿请看,凤凰山扼守整个蜀山群山以东要地,而山下不过百步就是蜀山铸就的城池。只要我军一举先攻克凤凰山,那么就可以居高临下俯瞰城池。这样叛军的一切调动和虚实就尽在我军掌握之中,战场的主动权也就操在我手,我军想战则战,想守则守,而且可以不断派出斥堠和‘剑士’潜入城中破坏叛军的粮草和辎重。叛军粮草和辎重本就不足,这样,等两个月后,不须我军进攻,叛军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届时,铁甲军再出,攻克废城就犹如滚汤泼雪一般简单了!”
诸将闻言大喜,呼啦一声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未将请命攻克凤凰山!”玉阳公主愣了愣:这么踊跃!笑道:“这样吧,王嵩将军,你比我更熟悉诸将,军马就由你调配吧。大军准备三日,我观天色,三日后必有大雾,届时趁机倾全军之力一举攻克凤凰山!”玉阳一拳重重地击在条案之上,震得帅案都抖了几抖。
“喏!”诸将血气翻腾,禁不住奋声大喝。
玉阳公主闭了眼睛,长叹一声:“蜀山……纪宇,你观今日之事,是否能一鼓作气,一战而定?!“玉阳公主转过身看向一直未发一言的姜瑜,面色没有的肃杀,只留下罕见的柔和。
“公主殿下自小研习兵法韬略,今日却是天赐良机让殿下一展所长,更何况,我军以一国之力对阵蜀山区区一城之力,胜负不用多虑,便可见分晓,请殿下宽心,莫要因此伤神。”
看着姜瑜眼中的鼓励,玉阳畅然地舒了一口气,不自觉一缕微笑浮现唇边,在这一片肃然的中军大帐里,更显美艳动人。
第38章 兵戈【四】
近冬的晨雾刚刚开始散去,较远的地方还有点模模糊糊的感觉,地面上铺上了一层白白的霜片,走起来脚上感觉有点打滑。蜀军阵地上篝火的余烟尚在袅袅未熄,蜀军的兵士们也刚从睡梦中醒来,忽然间,山城北、西、南三面响起了惊天动地的战鼓声,紧接着就是一阵阵沉闷的脚步声。
“嘟——”沉闷悠扬的示警鼓号声骤然响起,就像一颗突如奇来的石子般打破了池塘的涟漪似的蜀军们瞬间噪动起来,无数兵士呼喝着操起身边的弩弓、兵刃,跃入战壕,严阵以待!远方,淡淡的晨雾中渐渐现出一抹庞大的黑色,那是秦军们甲胄的颜色。晨雾中,清晰地传来齐整的甲胄摩擦声和有力的踏击大地声,形成了一种击荡人心的庞大威力。秦军来了,虎狼之师的威名让蜀军们的呼吸陡然间急促起来,手心立时生汗,紧紧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拉紧了弓弦!
随着秦军们的逼近,蜀军阵上响起一阵凄厉的吼叫声:“破秦,齐射!”
“嗖嗖嗖……”数以千计的箭矢从壕沟内跃出,发出一种令人心颤的嗡嗡声窜入天中,扑向各自的猎物。
壕沟后,一种犹若老人磨牙似的吱嘎声正在缓缓响起,一柄柄斗大的漏勺也缓缓扬起在空中。忽然间,随着蜀军军官的一声呼喝,投石机发出一种令人耳鼓轰鸣的“呼呼”声,将巨大的坚石和漫天的石雨射入空中,开始覆盖性攻击。
转瞬间,蜀军阵上的箭雨和石雨到达秦军上空,呼啸着落了下来。霎那间,秦军阵上响起一阵碜人的“扑扑”巨响,一蓬蓬湿湿的泥土和枯黄的草根溅起在空中,随之而起的还有那腥红的血液和那纷飞的肉屑,紧接着便是秦军们惊天动地的哀嚎声,空气中立时扬起一片刺鼻的血雾!
军第一轮攻击波过后,秦军军阵第一排和石雨溅落的中心地带几乎是血肉模糊,哀鸿遍野,蜀军的攻击力果然可怕!
玉阳在阵后,远远地看得亲切,也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还是秦军在玉阳严令下人人都穿着甲胄的结果,要是没有坚实的皮甲保护,恐怕伤亡会更加惨重!
就在此时,秦军开始还击了,一波一波的三段连环弩不停地跃入空中,对蜀军阵地进行了覆盖性射击。几乎在转瞬之间就将蜀军的壕沟附近狠狠地梨了一遍,但效果并不太理想,因为蜀军有壕沟坚盾做为掩护,秦军的攻击效果实在是勉强,不过也成功将蜀军的反击势头压下去一些!
秦军的冲锋开始了,更残酷的肉搏即将展开,但玉阳却跺了跺脚:这样的攻击看起来就窝囊,完全是用人命去拼!不过从高处看,因为北、中、南三方面秦军的狂攻,东面凤凰山附近防守的蜀军已经开始向这三面调动,调虎离山的目的已经达到,就不要在这里纠缠了。
姜瑜狠狠地鞭了一下座马,大喝道:“去城东!”身后腾起一阵烽烟,百余亲兵如风相随而去。
凤凰山下,相比北、西、南三面已经开始渐渐淡去的晨雾,山林间的雾气仍然很重,稍远些就有些不能视人。
山脚下,多达两万的秦军精锐兵力已经集结完毕,正肃立侯命。人人照例还是光着头,但身上都穿着皮铠,脚上穿着薄底轻便快靴,手上多持青铜剑和戟这样的较短兵器以利短兵相接。
当扶苏驰至军前时,王嵩策马迎了上来:“军师,可以进攻了么?”
姜瑜点了点头道:“可以了,记住,抓紧时间,不计伤亡,务必在今日一战拿下凤凰山!”王嵩点了点头道:“未将知道,只是凤凰山守军虽然不到三千,但废城之内恐怕随时会有援军,军师还须在意!”姜瑜笑笑道:“多谢将军提醒,本官已有周密安排,你只管攻山便是!”
“喏!”王嵩放下心来,驰回军中。
浓雾中,王嵩招了招手,秦军们举起了手中的酒囊,依次仰天痛饮。
烈酒划过咽喉,涌入胃中,男儿的血液开始沸腾,身躯开始灼热,眼睛开始赤红,一股厮杀的冲动在秦军们的胸腔中疯狂涌动——攻击的时候到了!
王嵩掷酒在地,提起手中的长戟斜刺向空,身后的旗手见状挥动了几杆红色的大旗,发出了进军的信号。前列的秦军们看得真切,迈步跟随王嵩阔步而行,后列的秦军见前方军动,也急步紧随其后。
一时间,虽然多达两万的秦军方阵的在快速前进,但没有任何的旌鼓之声,也没有一丝的鼓噪之声。除了薄底快靴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外,凤凰山下静得简直有些可怕。
这颇有些抗战时期鬼子兵偷袭时的策略:打枪的不要,悄悄的进村!
转瞬间,两千秦军推进至山脚下,山上的蜀军好像仍没有发觉。
王嵩心喜,大喝一声:“弟兄们,上,先克此山者赏金千两!”
“哗!”这句话简直犹若一点水珠落进了滚油里霎那间发出劈里叭拉的炸响,秦军们原本就视军功如命,这下更是勇气倍增。当下,随着王嵩的一声号令,山下的秦军们一声虎吼,持刃奋勇扑上,犹若一群饥肠辘辘的猛虎般扑向山头而去。
霎那间,犹若飓风卷过大地,虎群咆哮山林,秦军们那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几乎将凤凰山都震得抖上几抖。原本冬日间就寥寥无几的鸟雀,在这足以天地变色的威势前无不吓得离巢乱飞、仓惶而去。
山上的蜀军们立时知觉,早就加强了戒备的他们飞快地呼喝着进入阵地,打算给借浓雾前来偷袭的秦军们一点苦头尝尝。
“轰隆隆……”山头上响起一阵巨响,山地随之颤抖,秦军们脸色一变:山头上的滚木、擂石等玩艺下来了!
浓雾重重,稍远处即伸手不见五指,根本看不见滚木、擂石从何而来,众秦军只好感觉有动静逼近,便立时卧倒或寻树木、岩石掩护。虽然秦军们反应很快,但仍然有不少措不及防的秦军将士被狂卷而下的巨木、擂石撞个正着,带着长长的惨叫声血肉模糊的像地滚葫芦般滚下山去。
不过,总体来说,浓雾对守方的弊远大利,秦军们借助蜀军视野不清的时机,趁机蜂拥抢上,蜀军们的箭矢虽然铺天盖地而来,但却多射在了空地之上。命中率低得可怜!转眼间,虽然秦军都有些气喘吁吁了,但也逼近凤凰山顶。秦军的弩手开始仰射,不时的有箭矢落在山头上,蜀军也开始有了伤亡!
镇守凤凰山的都尉有些急了,这次秦军趁雾攻山,而且听这声势出动的兵力应超过以往任何一次,恐怕难以抵挡。一边急令兵士报知废城求取援兵,一边急中生智下令将山寨中的火油顺山势倾泻而下。
一时间,数十桶火油从山上倾泻而下,瞬间便将山寨前百数步浸得油滑。扑上来的秦军们看不清脚下,失足滚落者不计其数。就在秦军们怒声咒骂的时候,忽然间,山顶上扔下数十支火把,霎那间,山头立时腾起一片火海。
现在本就是近冬时节,草木干枯,再加上火油助燃,一时间山前火舌乱卷,热浪冲天,数十步外便感到炽难逼人!数百冲锋在前的秦军将士措不及防,顿时陷身火海,在烈火中翻滚惨嚎,其状不忍目睹!
这凄惨的一幕让一向无所畏惧的秦军们也有些胆寒,而且现在前方烈火熊熊,不能前进,山头上又不时放下带火的滚木、擂石,众秦军招架不住,狼狈地败下阵来,重新退回山腰。见秦军退却,蜀军们松了口气,一边命令整修工事,一边多备土沙,防止火势倒卷上山。秦军伤亡惨重,王嵩见状虽然双目怒睁,火气上涌,但也不能逼着秦军白白送死啊。只好一面在山腰整顿阵势,一面等待火势的熄灭。
大火渐渐的熄灭了,太阳也升得足有一竿高了,而随着大火和太阳威力的炽烤,山林间的雾气也渐渐开始散去。秦军这回攻山要有麻烦了!玉阳估算了一下时间,皱了皱眉头,对身后的方拓道:“传我将令,令王将军督阵,无令而退者斩立决!”“喏!”方拓接令,遣兵飞驰上山。
王嵩接到玉阳军令,眼睛有些红了,大喝道:“殿下有令,后退者立斩!诸军冲锋!”
秦军们也有些急了,这些老兵们知道,要不趁着现在残留的一点雾气攻克山头,等雾气完全散尽,就会全数暴露在蜀军居高临下的攻势面前!于是,秦军们抖擞精神,在将领们的催动下,如同一群疯虎般再次扑了上来。
山腰上,一时密密麻麻的布满了黑色的身影。
此时,视线已经比较清楚,蜀军滚木、擂石如雨而下,箭矢也是如同暴风骤雨般将阵前遮蔽得密不透风。不少秦军将士头部中箭,毫无防护之下立时毙命,死尸一时铺满山涧。
秦军们真的急了,近年来秦军已经很少再遇到这般伤亡惨重的战役,基本上都是一战即克,一击即溃的顺风战,谁想在这城之下屡屡撞得头碰血流。秦人们的血性涌上来了,蛮性顿起,当下也忘了什么军令,三下五除二甩开了身上原本就只护住上半身的皮甲,嘶吼着如同一群嗜血的饿狼般挥动着兵刃扑了上来。箭矢入体,秦军们也只是闷哼一声,只要还有一丝体力,冲锋的脚步便不停止。秦军们这般悍勇如狂的表现吓得山头的蜀军们呆了一呆,对秦军们固有的恐惧感让蜀军们一时有些忘记了以往严格的训练,后面的射击不禁大失准头。
秦军们见猎心喜,趁机抢上,乱军中,一支布衣死士当先抢上,冒着纷飞的箭雨抢到了蜀营寨门前。正是秦军中的死士‘剑士’。
“呵!”一名秦军‘铁鹰剑士’少尉手举长达四尺的巨大青铜长剑怒吼着一剑猛劈下去,粗如婴臂般的营门立时发出“喀嚓”一声巨响,几乎立时裂成了两片。少尉大喜,随之飞起一脚重踢,脆弱的营门轰然一阵颤抖后重重地倒在了大地上。
营门开了,秦军们欢呼一声,蜂涌而上。就在此时,营门后的一排鹿角后突地站起一排蜀军弓弩手,锋利的箭矢在晨光中闪烁着冷冷的寒光。
“嗖嗖嗖……”疾飞的箭矢将秦军们脸上的恐惧瞬间定格,数十人当即毙命。当先的少尉虽然长剑如飞,但依然身中数箭。轰然倒地前,少尉嘶吼一声,奋力将手中长剑掷出,重剑如风,立时将两名蜀军弓弩手刺成一串葫芦、倒撞而回!第二波箭矢随之而来,后续数十名‘剑士’死士遮挡不住,一时步步后退,看看就要被乱箭射出营门。
就在此时,忽然间蜀军身后一阵躁动,数百秦军布衣剑士斩荆破浪般仗剑而来。此军所过之处,剑风如狂、剑影如芒,蜀军直无一合之将,尽被斩杀在地。真有点‘十步杀一人,千里我独行’的架势!
此军正是玉阳亲卫‘狼牙’,趁大雾和两军相攻不得空瑕之际,于半夜偷越凤凰山背悬崖,从后山奇袭而至。
不一会儿,悍勇绝伦的‘狼牙’军士一路狂奔,杀至营前,见营门前秦军危急,当即分出大部兜袭营门前蜀军弩手之后。一时间,蜀军弩手们措不及防,毫无近战能力的他们如何挡得住这班猛虎,顾头顾不了尾,当即被杀得尸横遍野、东逃西窜。这时,原本被蜀军射得焦头烂额的秦军们见状精神大振,趁蜀军被杀得顾头顾不了尾之际,蜂涌抢上,连寨栅都几乎被如同潮水般涌进的秦军们挤破!
寨门瞬间陷落,山寨内杀成了一团乱麻,火光焰天,金铁交鸣,死伤惨重的秦军们怒发如狂,四处追杀着逃窜的蜀军将士、发泄着心头的愤怒与仇恨!虽然不少蜀军跪地求饶,但杀得性起的秦军们视若不见,毫不含糊地便是一剑斩下,割首报功!虽然蜀军此后也奋力组织残存兵力全力反弹,但由于兵力相距太大,很快便被秦军剿杀干尽。
只一上午,凤凰山陷落!
……………………
得知凤凰山告急的消息,少恭立即判断出了玉阳的真实意图,马上向紫薇祭司请缨道:“祭司大人,凤凰山俯瞰我山城全城,若其一失,我山城全部虚实尽落入秦军眼底,这对以后战局大大不利!所以孩儿特请调动城中所有兵力支援凤凰山,不论要花多少代价一定要让凤凰山始终在我军之手!”
紫薇祭司略一思索道:“少恭所言有理,但秦军必有防范,你领军出城,定要小心!”
“是,祭祀大人”少恭当即接了将令,点齐城中两千千精锐,开了东门,直奔凤凰山而来。
蜀军援兵刚到凤凰山南麓,便见山顶上烽火连天,嘶杀声惊天动地,显然战事正陷入焦灼状态。
少恭心急如焚,当即便要下令全军上山。忽然间,背后猛然传来一阵威严沉闷的战鼓声,然后便是急若奔雷的铁蹄声。
少恭大惊,回头一看,淡淡的薄雾中,一支数千人的黑甲铁骑正以一种摧枯拉朽的气势狂奔而来,马上的秦军骑兵眼睛里闪烁着嗜杀的血芒,手中的长戟散发出死亡的寒光!少恭立时判断出:这是一支秦军精锐铁骑!
来者非谁,正是姜瑜安排在此守侯已久的三千‘破军’铁骑,交由骁将蒙敖亲自统帅!而李信选择的战机也恰到好处,正好处在蜀军进却进不得,退又退不得的尴尬时机!
蜀军地处高地带,本就是武卒为主,战马稀少,一时间突见如此大规模猛扑而来的秦军骑兵,不由得军心顿慌。赵铁心知不好:若仍坚持上山,必被秦军狙杀其后,全军定然瞬间尽溃;如果回头应战,五千人也很难是这三千秦军骑兵的对手。更何况的是,秦军兵多,损失数千无关痛痒,蜀军兵少,这五千人拼光了,废城就彻底完了!
于是,少恭当机立断大喝道:“弓弩手断后,大军撤回城!”
一千蜀军弓弩手应声列阵,须臾阵毕,足见也是训练有素。
然而,想以一千弓弩手抵挡三千如此凶悍的‘破军’骑兵简直是痴人说梦!而赵铁也没有打算这一千弓弩手能完成这样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现在需要的是时间,撤退的时间。只要为两千蜀军赢得一定的喘息时间,便是将一千弓弩手全部牺牲了也是值得的!
箭雨纷飞,蜀军弓弩手奋力急射,打算阻住‘破军’狂突的攻势。李信手持长戟,冲锋在前,奋力拔开纷飞的箭矢,呼哨一声,秦军们急速挂起长戟,取出骑兵弩,张弦、搭箭、急射,一气呵成。
锐利、稳定的秦矢瞬间跃过百余步的虚空,准备的命中蜀军弓弩手,几乎箭无虚发,只一轮箭雨,蜀军弓弩手就有近半兵力倒在血泊之中。这惊人的命中率,不禁让率军急退的赵铁也暗自心惊!收弩、提戟,半空中闪过一道道斜月般的寒光,蜀军一颗颗头颇冲天飞起。瞬息间,狂奔的秦军铁骑就将蜀军断后的弓弩手淹没得无影无踪。而这期间,‘破军’骑兵几乎连马步都没有放缓!‘破军’们击灭蜀军断后部队,骑阵立即漂亮地打了一个急旋,转向西方,狂追急退的蜀军而来。看来,蒙敖是打算捞足了本再回军了!
虽然,废城东门离凤凰山南麓不到两千余步,但对于此时的蜀军来说,这条路太漫长了。在‘破军’骑兵如同狂风骤雨般的攻势面前,蜀军且战且退,当退入废城时,五千出征军队已经所剩不到三千。
少恭站在城头上,看着城外耀武扬武的秦军骑兵,掷盔在地,面色铁青。
虽然他少恭有满腹才华,但区区一个小小的废城又如何能让他尽施所能?单就这骑兵一项,他赵铁就是倾全城之力,恐怕也组建不起来一支过千的骑兵部队!
“实力差距太大了!”少恭不禁痛苦地摇了摇头,不知这苦难的废城失去了凤凰山以后还能支持多长时间。
……………………
而当玉阳登上凤凰山顶时,看见尸横遍野的凄惨景象,心中却并无多少兴奋之感。
因为在姜瑜看来,此次战役的胜利虽然跟自己打出了一连串漂亮的组合拳有关,但秦军死伤之惨重也让扶苏颇有点胜之不武的感觉,颇有点拿金元跟穷人斗富而胜的意味!
不过,此次凤凰山争夺战,虽然在战术层面上秦军并没有获得多少便宜,甚至总体死伤还要超过了蜀军,但是在战略层面上,失去了战场重要支撑点的蜀军已经拱手交出了战场主动权。
ps:五千字大章,能求个推荐票不?
第39章 兵戈【五】
凤凰山的陷落,不仅仅意味着废城完善的四方防御体系被撕开了一个大大的缺口,而且也意味着将山城的心脏地带暴露在了秦军的视线之下。
虽然拒守在凤凰山上的近万秦军对山下的废城并没有多少攻击的手段,但不时从山上射下的远程机弩让山城军民也不禁整日里心惊胆战:说不定何时何地就会从山上射来一支夺命的箭矢将自己送入地狱。所以在废城东城上值守的蜀军没有一面盾牌简直不敢在城头露面,虽然这薄薄的盾牌面对秦军的超级机弩比一张薄纸好不了多少!也许这就只是给自己心理上的一种安全感吧!
而凤凰山的陷落也给了‘狼牙’勇士们极佳的表现机会,他们根本不用穿越蜀军防备森严的各道防线,便可以通过山体的掩护经常神出鬼没的潜入废城之中,投毒、刺杀、纵火,小股的‘狼牙’勇士让废城军民风声鹤唳、昼夜不安。
但是,让山城军民觉得有些奇怪的是,秦军自攻占了凤凰山以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动静了,整日里只是练兵练兵再练兵,围困围困再围困,根本没有再发动任何大规模的攻势。
大战前的寂静是让人恐惧的,尤其是处于被动的一方,因为未知的危险最让人揪心。紫薇祭司虽然知道玉阳肯定在准备一场决定性的战役,但是具体会怎样进攻紫薇祭司自然难以知晓,只好日夜加强防守,严防秦军突如急来的急攻。两个月时间过去了,秋季告别大地,冬季正式来到。大地上已经落下了几场大雪,天地间望去整个一银装素裹的世界。
不过,严寒的冬天对散布于废城四周大营里的秦军们来说倒没有什么,完善而充足的食物和炭火供应、暖和而舒适的棉衣保障,让秦军们的冬天过得十分惬意。
相比起来,山城军民的日子就有点度日如年了。
山城被围已逾半年,虽然扶苏在中途放走了大量的民众和伤兵,但到现在为止,粮食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饥肠辘辘的蜀军们不得不开始宰杀少量的马匹和牲口充饥。驻守在城外野地里的蜀军们更惨,没有充足的食物,没有足够的炭火,没有保暖的衣物,每一日都让蜀军们度日如年。就这样,在冰天雪地的严寒中,蜀军们的非战斗减员越来越多,战力逐渐开始下降。
秦军对山城蜀军发动致命一击的时刻已经成熟!
…………………………
秦军城北主营,营帐内炭火熊熊,火烛如炬,使得室内温暖如春,光亮异常。
玉阳端坐正中,其余诸将分立两侧,显然这是一次高规格的军事会议。
玉阳看了看众将,笑了笑道:“两个月来,还是第一次召集这么多的将领吧!这段时间军中士气如何?”
一名都尉起身笑道:“兄弟们的士气都高得很,自攻克凤凰山起来,弟兄们在营中好吃好喝的都憋坏了,都想早日上阵杀敌,早点灭了蜀军呢!”
王嵩闻言笑了笑道:“正是,不说别的,就是看着蜀军在野外缺衣少吃还被冻得抖抖缩缩就十分的解气。兄弟们都憋得整日里练习角力、摔跤、扔石盘呢,都攒着劲要跟蜀军讨还前日的血债!”玉阳笑了笑道:“军心可用啊!看来破城的时机已经成熟了。王将军,南阳的兵甲已经按时运到,马上便可装备本君和蒙将军本部骑兵,只须熟悉数日即可用于作战!但是,在全面攻城前,有一件事情必须想办法解决!”
蒙敖问道:“殿下所言何事?”
玉阳笑了笑道:“蜀军壕沟前有大量的陷坑、鹿角、绊马索,这些东西对我军铁甲骑兵和后续兵马冲锋还是有很大杀伤力的,所以为了减少伤亡,必须想办法克服这个困难!”
王嵩闻言想了想道:“殿下,这有何难?”殿下愣了愣,笑道:“王将军有何良计!”
王嵩面露杀气道:“现军中有蜀军俘数百,来日冲阵之时,可以令蜀俘在前开路。若蜀军不忍攻击,我军趁势可以攻占蜀军防线。若蜀军不顾手足之情而进攻的话,一则其方士气必然大伤,二则也可让蜀俘为我军探查清楚壕沟前的障碍,便于我军进攻。诸将以为如何?”
帐中诸将闻言精神一振,齐称好办法。
玉阳却不禁感到后背隐隐生寒,这个主意好虽好,不过却过于残暴了一些。这样做的话,不论蜀军会不会对自己同胞下手,蜀俘在探路过程中以及紧随其后的混战中活下来的机率都是少之又少。这简直就是变相的屠杀俘虏。
玉阳面色郑重摇了摇头道:“不可,这样做有伤天和。在其它军中会否这样做本君不管,但只要本君在,就不允许本君的部下做这样的事情!”
王嵩闻言苦笑一声道:“殿下还真是仁义,未将从军多年以来,恐怕除了长公子以外就只有殿下素讲仁义了。不过,若不依此法,恐怕要想让我军以很少的伤亡攻克废城外围防线非常困难!”玉阳想了想,忽地说道:“有了,用人不可以,难道不可以用牲畜代替吗?”姜瑜闻言一怔道:“殿下之意是……?”
玉阳笑道:“昔年,田单用火牛阵破燕,我们也用以用牛群来前面探路,暴怒的牛群冲锋起来的威力可不比骑兵小多少!”诸将闻言大喜,齐声称善。蒙敖笑了笑道:“殿下仁德,要是那些蜀俘知道了,一定会感激涕零!”玉阳摇了摇头道:“我只不过是求自己心中得安罢了,哪里考虑得那么许多!”
转头对王嵩道:“王将军,附近我军所陷城池,应该有不少耕牛!你速派人去征集一千耕牛来,七日内齐集备用。而这七天内,我军骑兵也应该可以熟悉新式铁甲了!”“喏!”王嵩应了声。忽地玉阳想了起来:“王将军,记住,征集耕牛时,要记得向百姓付钱,不许强抢!”众将闻听面面相觑:从来没有听说过秦军在占领地征集东西还要付钱的。王嵩苦笑道:“对殿下的仁德之心未将真是心服口服了!”
姜瑜却笑了笑道:“常言道‘百姓苦,不夺其财,善莫大焉’。只要破了山城,内城就在眼前,届时攻破大梁,城中权贵无数,财物如山,诸卿还怕没有发财的机会吗!”
诸将闻言大喜,听姜瑜这般说,显然是有意让诸将发笔横财了。诸将心中大乐:反正征集耕牛要花钱也不是花自己的钱,何必跟君上过不去!好在不久破大梁时可以大捞一笔,也算这几个月没有白辛苦!跟君上办事倒也爽快!
……………………
年关快到了,城外的秦军忙于备战,顾不得过年,山城的蜀军却是捉襟见肘,过不得新年。
这一日早晨,太阳刚刚从地平线上升起,寒风兀自在大地上肆虐。天空忽地乌云翻滚,不一会儿便降下点点的飘雪,其中还夹杂了一些小小的冰雹,砸在地面上悉悉索索的生响。山城城外战壕内的蜀军们不由得暗暗叫苦:一下雨雪,他们这些驻守城外的军士们可就倒了霉了,又冷又湿,简直度日如年!
大雪和冰雹越下越大,寒风也越见凛冽,衣衫单薄的蜀军们在严寒中颤栗不已,抖抖缩缩的他们为了御寒,不得不在壕沟内立即生起了篝火围坐在一起取暖。由于围城,凤凰山又被秦军攻占,山城的蜀军们为了御寒,早就烧光了城中的积薪,现在连不少空置民房里面的家俱、桌案、门板等物都拆了下来供军士们御寒。只是这明显是杯水车薪,看看木料又要用完,蜀军们不由得有些担心后面的日子该如何熬过!
就在此时,忽然废城四面响起了“隆隆”的战鼓声,蜀军们愣了一愣,初时尚以为听错,毕竟秦军已有两个月没有进攻了。但是随着战鼓声越来越清晰,蜀军们互视一眼,知道这不是幻觉,忙一跃而起,发出了示警鼓号声。阵地上顿时热闹起来,蜀军将士们四下飞奔,迅速进入各地阵地准备接战。
在这么艰难的条件下,蜀军仍没有丧失作战的意志和yu望,可见这的确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劲旅。怪不得他们的前辈曾经在商殃变法之前按着秦军的头颅狠狠地欺负了秦军几十年,魏武卒的确有过人之处:坚忍、强悍、勇于肉搏!一支支弓弦拉了起来,一架架投石机也**着拉开了架势,蜀军们严阵以待!
而在秦军阵地上,除了废城东方秦军调集了一万兵力用于佯攻废城城池、以牵制废城本部兵力进援其它三方外,废城北、西、南三方面秦军各调集了两万以上的兵力用于即将开始的进攻作战。可以说,以目前秦军略超过十万的总兵力,此次进攻扶苏是舍出了老本,力求一战破敌了!
在山城北、西、南三方面秦军军阵的最前方,一千头壮实的耕牛已经在阵前严阵以待了。
这些耕牛双角上被绑上了锋利的尖刀短刃,尾巴上被浸满了易燃的火油,随时可以为秦军冲锋陷阵!
玉阳看了看天色,这雨夹冰雹下得颇大,不宜再等下去,于是,向身边的王贲道:“王将军,天气虽然不好,我军进攻时比较辛苦,但蜀军比我们更辛苦,我看就不用再等了,进攻吧!”“喏!”王嵩点了点头。
一千名秦军举起了手中的火把,点燃了牛尾。“轰”一阵火苗串起,牛尾变成了一团燃烧的火球。
“哞!”原本温顺的耕牛在剧痛的侵袭下顿时又蹦又跳地嘶叫起来,秦军阵地前踏飞积雪无数。
“咚咚咚咚……”的战鼓声、惊天动地的呼喝声随之响起,受惊的火牛们撒开四蹄向着废城方向奔去。
牛比马重,这一千头火牛狂奔起来的架势简直震得地面都在剧烈的颤抖,巨大的威势不禁连秦军们都觉得有些震惊!
这时的蜀军们,正在严阵以待时,忽然觉得地面剧烈震动,不由得神色一变:来了,是骑兵!蜀军们的手心里不由得有些生汗!
忽然间,阵前溅飞的漫天雪花中,一群怒吼狂奔的牛儿出现在蜀军们的面前。蜀军们有些愣了:牛!?真的假的!?不是骑兵!?
蜀军们摇了摇头,睁大了眼睛又看了看:没错,是牛!正要笑秦军此举荒唐时,牛群已经逼近,那牛尾上熊熊燃烧的火球、牛角上闪闪发光的尖刃让魏军们心底陡地冒出了一股寒气。
田单火牛阵破燕之事拒今不过数十年,蜀军之中也是记忆犹新,此时见状不由得狂吼一声:“快,快放箭!发石!发石!”
蜀军们如梦初醒,无数箭矢蜂涌齐射,投石机也瞬间开动,射出大量石雨。疾驰的牛群突遭强大攻击,顿时一阵嘶鸣,猛地里仆倒无数,砸得地面上溅起大蓬的积雪!
剩下的牛群继续前冲,踏飞乱溅的雪水,瞬间在矢石纷飞中突近壕沟前。“轰隆”陷坑张开,犹若一只只狰狞的巨兽般吞噬了一头头火牛;也有不少牛群被六棱钉所伤,蹄掌折断,惨嘶着倒在地上变成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
剩下的牛群突破蜀军防线,继续前冲,势不可挡。
一部分一跃腾过蜀军壕沟,撞入壕沟后的武刚车阵和投石车阵,像赶鸭子般追得蜀军四处逃窜,直踏死、顶翻蜀军无数,便连不少投石机也被狂怒的牛群撞翻在地。
还有一部分牛群窜入狭窄的壕沟内,在壕沟里横冲直撞,所向披靡,蜀军们措不及防、转环不便,直被牛角挑得四下纷飞,一时哪还顾得上继续防御阵前。
不一会儿,蜀军们终回过神来,聚拢一起,开始剿杀狂怒的牛群。到底蜀军人多甲利,又有武刚车助阵,只不一会儿,狂暴的牛群就被收拾得差不多了。就在此时,大地突然再次震动,远方雪雾急扬,一抹巨大的黑色从地平线上升起,带着凌厉的杀气和无坚不摧的气势狂卷而来。
“骑兵,秦军骑兵!”“快备战,回到原阵地!”魏军军官们嘶声怒吼!然而已被火牛群搅得乱七八糟的阵形一时怎能恢复过来,蜀军们方才手忙脚乱的进入阵地,秦军的铁骑已经驰到二三百步之近。
投石机是时已经没有多大用处,只能攻击秦军铁骑的尾部起到一点隔断的作用,主要阻敌的任务就落在了蜀军弓弩手的身上。
“嗖嗖嗖……”蜀军箭矢一时箭如雨发,几乎将原本就有点阴暗的天空变成了黑色,密密麻麻的将秦军铁骑淹没。“叮叮叮……”如雨的箭矢撞击在秦军的连环细鳞铠上,发出清脆的金铁交鸣声。
紧接着让蜀军们惊讶得几乎突掉眼珠的事情发生了:箭矢撞击在秦骑的甲胄上竟然纷纷坠落,除了偶尔几个瞎猫碰着死耗子般射中了秦军骑兵和战马的眼睛外,几乎没有给秦军造成了任何的伤亡!蜀军们有些慌了,这才发现这次狂卷而来的秦军跟以往不一样:以往秦军所穿的皮甲早就无影无踪了,人人身上都穿着寒光闪闪的新式铠甲,甚至连一向没有甲胄护身的战马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铠甲,只露出了两只眼睛和四只铁蹄在外。
不过蜀军们根本没有心情和时间去欣赏秦军们的新式铠甲,因为秦军们的反击来了:秦兵在马上直起身形,双手持弩,“嗖嗖嗖……”一声急啸过后,精准、犀利的骑兵弩射出漫天的箭矢,飞向魏军。
“扑扑扑……”蜀军阵上立时应声腾起一股股血雾,仆倒蜀军无数。
秦骑箭矢的准确性让魏军们不由得一阵胆寒。几乎是在瞬息间,秦军精准的弩箭就将魏军的反击势头强行压了下去。
倏忽间,秦军突至百步,一阵鼓号声响起,秦骑迅速挂回骑兵弩、摘下得胜钩上的长戟。雪光的辉映下,锋利的长戟闪烁着青色的厉芒和死亡的寒气!
长戟拔开蜀军的后续箭矢,战骑速度不改,避过火牛群探明的陷坑和障碍,顿息间驰至魏军壕沟之前。
锋利的长戟在雪花中闪过一道道斜月般的寒芒,一颗颗头颅冲天飞起,那嘶声惨叫的悲鸣,那满腔喷射的鲜血,让秦军们热血沸腾,杀气澎湃!
壕沟内的蜀军几乎只在片刻之间就被秦军当头一跃间屠戮干净,然后秦骑纷纷策马急奔,杀向壕沟后的投石车和武刚车。至于壕沟内残留下来的少量蜀军吗,秦骑之后随之而来的大量秦军旧式骑兵和步卒们瞬间便将他们吞噬干净!
蜀军们的反击开始了,一辆辆的武刚车联成一线滚滚而来,数以万计的短刃在雪光下闪烁着银白色的寒光。
秦军们见状呼啸一声,奔腾的铁甲骑队立即四散,以超强的机动性避开了武刚车群的正面冲锋,从侧面急卷而至。用弩箭、用长戟,精悍的秦军重骑几乎在片刻之间就将蜀军的武刚车手杀得干干净净。
没有了车手的武钢车只能是一堆木偶,失去了武钢车保护的投石车近战更是不堪一击,秦军重骑们迅速围上,三下五除二便将投石车砍成了一堆零碎!
蜀军外围防线的主力也在第一道防线中覆灭了。
紧接着,秦军再接再厉,趁着魏军一时仓促,根本来不及在第二道防线组织起强大的反击兵力之前,迅速攻克第二道防线。
然后便是第三道防线也被秦军的铁甲骑兵所淹没!
一时间,蜀军城外三道防线虽然犀利可怖,但秦军几乎没有用足一个时辰就全部攻克,正应了玉阳事前所说犹若‘滚汤泼雪’般的华丽进攻!
ps:五千字大章,第一次写战争场面,写的不好各位亲多多包涵,另外,能弱弱的求个推荐票木?
第40章 云诡波谲【一】
秦军攻克了蜀军城外三道防线后,残存蜀军全部退入城内,依托城墙以死守!
秦军依玉阳公主命令并未趁势攻城,反而在废城下重新构筑围困线,并且将蜀军城外各道壕沟全部填平,障碍全部拔除,做好了攻城的一切准备。
三日后,玉阳在主营中召开军事会议,秦军各军主将尽皆到齐。
由于近日刚刚大捷,秦军只花了很少一点代价便攻克了以往碰得头破血流般的魏军防线,所以诸将领无不精神高昂、士气饱涨。
玉阳看诸将军容极盛,心中满意地笑道:“诸位,如今废城四面被围,城外一切障碍皆已被我军扫平,可以说,我军攻克山城的最后时刻已经来到!”
话刚及此,王嵩笑道:“殿下用兵之能,未将这回是心服口服了,竟把蜀军败得如此之惨!如今废城四面被围,蜀军虽然顽强死守,但在君上连番痛击之下已是强弩之未,只要我军挥师四面狂攻,料不过数日便可攻克废城了!”
玉阳笑道:“王将军所言甚是。我军在外征战已久,军力渐疲,必须速战速决。何况废城被克后还有蜀山内城与宫城这座坚城要啃!所以,我军必须在三日内攻占山城!传我军令:明日开始攻城,先破山城者重赏千金!”
“喏!”诸将一齐应声。
…………………………
秦军大营,西南面。
群山之中,一片苍苍茫茫的白色,士气正虹的秦军将士,并没有注意到,在这一片白茫茫的雪景雾凇之中,有一些不寻常的动向。若是此时有斥候来此,必定会发现此地有人流攒动。
但此刻,这一群人全都是白衣沾帽,像山猫一般缩着身子,将整个队伍融入银色的山林之间,常人难以察觉。
许久之后,这一支队伍在群山之中停了下来,面前正是一道断崖,这陡峭的岩壁之下,正是秦军大营西南后方所在,从这一面突兀的岩壁之上极目远眺,可以清晰的看见秦军中军大帐之上飘扬的秦军帅旗。
一众白衣毡帽的队伍,就这么静静的蹲伏在群山之中的枯草丛林之间,其中有两人在队伍前列,却正是燕弘与章旭。
“蜀山如今之势,恐怕是积重难返,强弩之末,你这个时候踏进这一趟浑水,你到底在想什么?”章旭看着肩并肩的燕弘,语气之中充满了疑惑。
“蜀中诸多事端,若是真的总结到一起,无非就是四个字,‘唇亡齿寒’,蜀山见你明月城有难而不救,所以你明月城一夜之间被罗网血洗一空,虽然那不是你们的真正实力,但也算是损失不轻。”燕弘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如今秦军大举围攻蜀山,若是你们仍然不救,蜀中之事,将被秦军一举扫平,到那时候秦军将再无后患。
待到嬴政将北方匈奴扫荡一空,那么这天下间也就没有人能够阻挡嬴政的步伐,墨家,道家,儒家,六国亡国贵族,将被一一铲除,复国之事将成泡影,这是你想要见到的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章旭哑口无言,作为曾经的天下诸侯之一,大家心中都共存着复国的希望,只要不到最后一刻这样的希望就不会改变,尤其是嬴政所施行的苛责政策,无疑是更加点燃了天下百姓复国的期望、子曰“苛政猛于虎!”由此可见一般。
“你说的对,这的确是‘唇亡齿寒’之理,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章旭问道。
“在等等……现在还不是时机!”燕弘看了看下方整齐划一的营盘,眉头皱了皱道。
“何时动手最为何时?”章旭问道。
“子旭,正所谓,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如今山城虽然已经危在旦夕,但我确信蜀军仍有一战之力,遥想当年蒙恬与云中君亲自率兵攻打蜀山,虽然秦军得胜,但仍没能使得蜀山伤筋动骨,那一战,蜀山虽然有多位高阶祭司,乃至宗主战死,但蜀山宫舍之中那一群老不死的高手依旧沉得住气,蜀军实力由此可见一般。”
“你说得对,当初你我正值年少,未曾经历当年之事,但我也曾听父亲提起过,蜀山司幽祭司一招挫败云中君之事,也正是因为如此,阴阳家才有所退却;对了当日阴阳家派遣高手截杀蜀山主母【花蕊夫人】,正是你在长江之上妙手回春救了她们!”章旭感叹道。
“是啊,一切皆是因缘际会……若是我所料不错,秦军依然留有后手。”
“哦?何以见得!”章旭道。
“莫要忘了,蜀军虽然战力不弱,但是从根本而言,那些高手才是他们立身的根基,若是真的把蜀山的这群疯子逼急了,不顾一切的去刺杀秦军的高级将领,甚至那群老不死的出关直奔咸阳刺杀嬴政!哼哼……恐怕到那时候,即便强横如东皇太一也要忙的焦头烂额了。”
“的确如此……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确是令人防不胜防。”章旭不禁也是冷汗涔涔。
“所以,我们只能等待,等待秦军最后的底牌出现,或者是蜀山的绝顶高手现身之时,我们才能出手……其一。既然秦军没有了底牌,我们出战心中也多了几分底气,其二,蜀山如果真的精锐尽出,那也可以借此摸清蜀山的底细,岂不划算至极。”燕弘笑道。
“呵呵……你呀你,当真是事事出人意表,却又每每切中要害,佩服!”章旭道。
……………………
蜀山,禁地。
一面突兀的岩壁之上,数十个形状各异的岩洞,分布的错落有致,岩壁之上偶有绿荫生根而上,撑起一层层枝桠,不过如今冬季,却也只剩下稀疏枯枝落叶,不复往日繁茂。
岩壁之下,却是一汪碧清水潭,左右各有一支水脉会流其中,然这水潭却终年不见涨落,始终就是这么平静清澈,放眼望去依稀可见水草浮动,鱼儿畅游,却是一块难得宝地。
水潭正前方却是一座断崖,偶有碎石滚落,声音深沉回荡,深浅难辨,崖壁对面却是一段人工开凿的甬道,甬道出口系有铁索,以此为桥,飞度深渊。
今日,原本寂静的甬道中亮起点点灯火,一位身穿紫袍的高阶祭司,神色恭敬的对着对岸的岩壁拜了三拜“后辈,虞豊,恭请诸位长老金安,后辈有要事禀报,望诸位长老现身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