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七章 讨价还价
施耐德一家一家地拜会各国代表进行私下磋商,谈及的内容就十分具体了。对于心存疑虑的国家,施耐德还必须根据其具体情况,结合贸易联盟实施草案进行分析,为其构想未来要如何利用贸易联盟的环境和国际关系来谋取利益。毕竟其他国家不可能像海汉这样几乎在每个领域内都做到了领先于时代的先进水平,如何因地制宜、取长补短,根据其国内的实际状况来对症下药地发展国际贸易,施耐德都得要帮着把脉出主意,着实不是一件轻松的差事。
特别是其中还有柔佛、荷兰这种与海汉并不对路的国家,要劝说其加入贸易联盟的难度就更大了。比如柔佛国代表阿吉沙就直接了当地指出,海汉必须为非法入侵柔佛领土一事作出回应,这意思就是即便拿不回星岛的领土,那海汉也得从其他方面对柔佛国进行补偿才行。
而荷兰人则要比其他国家更难打发,作为这个时代的海上贸易大国,荷兰人在国际贸易方面所积累的经验是远东地区这些国家所难以企及的。施耐德的演说宣讲或许能比较容易地忽悠住其他与会人员,但荷兰与海汉的情况很相似,都是以海上贸易为立国之本,对于施耐德说的这套东西,他们不但了解而且也早有实践,只是没有像海汉这样把相关理论研究得这么深入而已。范迪门对海汉这个方案的理解要远超其他与会人员,因此他也更清楚其中有哪些内容是需要跟海汉去争取更好的条件。
荷兰东印度公司目前在远东地区的处境已经可以用“十分艰难”来形容,不但近几年向东北亚地区拓展的殖民地和航线被海汉夺走或压制,就连自己在南亚的基本盘都快要保不住了。一个马打蓝国就已经让巴达维亚险些沦陷,如果再加上已经蠢蠢欲动的海汉,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海汉人甚至都不需要登陆作战,只要派出舰队在海上掩护马打蓝军的后路,就足以断绝荷兰人守住巴达维亚的希望了。
不过范迪门也意识到海汉似乎并不打算直接将东印度公司驱逐出远东,而是留下了一条生路,至于海汉人这么做的目的,范迪门在经过这些天的各种信息收集之后,大致也猜到了七八成——海汉人想要保持远东与欧洲之间这条海上丝绸之路的通畅,但葡萄牙人的运力有限,显然没办法承担起百分之百的运输任务,所以海汉人才会需要东印度公司加入到这个游戏中来。
作为自视甚高的海上强国,今时今日沦落到这步田地,范迪门心里也是十分不甘的,但凡能有一线翻盘的机会,他都会尽力去尝试。不过与海汉人的谈判,分寸的拿捏是很微妙的,对于处于劣势的东印度公司来说,既要坚持自己的原则,又得设法让海汉在现有条件上做出让步,这的确是一个很艰巨的任务。
在会谈进行到第七天的时候,施耐德和范迪门终于进入到面对面的单独磋商阶段。虽然施耐德不太会讲荷兰语,但范迪门早年曾在英国待过一段时间,倒是会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因此双方连翻译的麻烦都省下了,直接使用英语交谈,也不用再担心翻译过程中会有曲解。
“我要提醒阁下,贸易联盟必须要保留东印度公司与各国直接通商的权力,否则我们加入这个联盟也没有太大的实际意义。”范迪门表现出的态度十分强硬,一上来便提出了自家的条件:“此外东印度公司现有的殖民地必须要得到安全保证,同时我们也会保留继续开辟新殖民地的权力!”
施耐德耐心地听完他的要求之后,不急不慢地答道:“我觉得贵公司对我方提出的解决方案有所误会,我们想要的不是限制贵方的通商权,只要通过资源优化,来让整个贸易联盟内的运作效率得到提升。贵公司所专精的领域是远东与欧洲之间的航线,而我们希望贵公司能把有限的运力尽可能集中到这段航程中去,而不是浪费时间在远东各地来回奔走,动用了大量的资源却仅仅只赚取到一点蝇头小利。”
施耐德的说法就比当初颜楚杰在巴达维亚谈判时婉转多了,当时颜楚杰可没有把海汉的要求与贸易联盟的方案联系到一起,直接是口气强硬地扔出了对东印度公司的限制条件。当然了,颜楚杰的这种做法也并非因为他欠缺考虑,而正是考虑到了之后的会谈磋商,才有意识将条件提得高一些,留出与荷兰人讨价还价的空间。
范迪门听了之后却并没有感受到对方在态度上作出让步,施耐德仅仅只是将海汉提出条件的意图解释了一番,但没有表现出任何要做出更改调整的意思。于是范迪门再次强调道:“本公司的海上运力如何安排,那是本公司的内部事务,即便是我们决定加入南海贸易联盟,也不会容许外人插手干涉我们的内务。”
施耐德心道嘴还挺硬,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当下便应道:“那我说得直白一点吧,如果贵公司不愿接受贸易联盟做出的安排,那么我们就不准备吸纳贵公司加入联盟了。此外贵公司在远东地区,特别是在大明沿海地区的安全问题,请恕我们无法提供保障。”
施耐德这番话落在范迪门耳朵里何止是直白,简直就是**裸的威胁了。东印度公司如今是脱毛的凤凰不如鸡,在巴达维亚之外的殖民地基本都没有多少自保能力,特别是远在大明海域的台湾大员港,基本就是海汉嘴边的一块肉,什么时候吃,用什么姿势吃,基本就是看海汉的心情了。要是大员港这个地方丟了,那么东印度公司苦心经营多年的东北亚贸易航线也就彻底崩盘,赤道以北地区连一个像样的落脚点都没了。
如果是别人提出这种狂妄的说法,那范迪门有可能还会反击几句,但面对已经掌控了台湾海峡的海汉人,他还真是硬气不了,只能强行扯开话题道:“我们在远东地区所建立的殖民地,完全是出于开发建设的目的,并不是打算将其用于军事途径,贵方也不应拿民用商用设施作为威胁我方就范的条件!”
施耐德一听这口气就知道这家伙软下来了,当下乘胜追击道:“既然不是军事用途,那就不妨把当地纳入到海汉海军的防区内,对外防务全交给我方来负责。当然了,当地定居的荷兰移民不宜太多,不然我们保护起来也会比较吃力,所以还是规定一个人口上限好了。依我看当地只需留下负责商务谈判的人手就够了,其余的人定居在那里也只是浪费资源。”
范迪门听到施耐德这原形毕露的要求,心知他终究是跟那颜楚杰一路货色,都巴不得把东印度公司逼到悬崖边上,这样等东印度公司的利用价值榨干后,随时都可以一脚踹下去。但对于施耐德近乎调侃的说法,他又的确没有足够的底气去反驳,大员港那边的武装力量只够基本程度的自卫,假如海汉真想要凭借武力硬攻下当地,大概去年底今年初的时候就已经沦陷了。
要跟海汉人讲条件,那总得拿出点干货才行,范迪门咬咬牙,开口说道:“那不如做个交换,让我们保留大员港殖民地,以及在更靠北的地方设立商栈的权力,我们可以向你们开放巽他海峡附近地区的居留权。”
施耐德笑了笑道:“好像我们现在进入巽他海峡并不需要你们的配合吧?”
范迪门道:“我知道你们有当地海图,并且去实地进行了考察,但别忘了巽他海峡以西还有法国和英国的人存在,我可以告知你们,这两国在巽他海峡附近的据点所在地。”
施耐德倒是没有料到范迪门居然会在这种时候果断出卖了荷兰在欧洲的盟国,不禁对范迪门的决绝又有了新的认识。当然了,他也知道这些国家在欧洲虽是盟友,但在远东却是竞争对手的关系,当面称兄道弟,背后大搞阴招,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海汉虽然并不特别担心这些国家所造成的潜在威胁,但如果能够提前搜集到有用的情报,那倒也可以省下不少麻烦。
不过施耐德真正在意的并不是范迪门给出的这个信息有多大的实际价值,而是他所表现的出的这种态度就意味着荷兰人并不想跟海汉死扛到底,只要条件合适,他们大概还是会为了加入南海贸易联盟而做出一定的让步,这才是施耐德想要看到的状况。
至于是否给荷兰人保留赤道以北地区的殖民地,今后对东印度公司在东北亚地区的行动限制程度,这些都是可以慢慢商量的项目,海汉也并不是真的要搞一个海上铁桶阵将荷兰彻底拒之于外。海汉与荷兰都是讲求实际利益的商业实体,只要加入了贸易联盟,很多事情都可以在共同利益的基础上进行协商。
“巽他海峡暂时不急,但我们会在勿里洞岛和邦加岛一线开辟港口,这个要求没问题吧?”施耐德也主动示好退让了一步,然而这一步可不是因为范迪门的表现所做出的回应,而是海汉早就打算好的计划。
巽他海峡附近并没有天然良港可供海汉建设大型综合海港,加sh汉目前也并不打算把荷兰赶出这一地区,所以在经过前几个月的实地考察之后,海汉的建设计划中暂时只会向南推进到邦加-勿里洞一线,而不是直接到爪哇岛西端或是苏门答腊岛南端建立殖民点。邦加岛和勿里洞岛上的锡矿,对海汉的意义远比去巽他海峡附近建个殖民点有用,毕竟开发矿产投入不大产出快,回收开发成本的周期要远比建立普通殖民点快得多,从经济角度看更为划算一些。
当然了,作出这个决定的原因还受到了星岛的影响。在这次巡航南海之前,虽然海汉也有意要在马六甲海峡附近有所动作,但缺乏对当地实际情况的掌握,所以一直没有拍板做出决定。但对马六甲海峡和巽他海峡两地的状况进行比较之后,军方和执委会都毫无争议地选择了马六甲海峡东端出入口的星岛作为下一步的开发目标。以目前海汉的能力和开发规划,也不太可能同时在星岛和巽他海峡两个地方铺开大工程,所以对巽他海峡的控制就向后顺延了。
范迪门并不知道海汉掌握了邦加岛和勿里洞岛上的矿藏信息,对于施耐德的这一步退让也是颇感意外。在他认知中这两个岛上除了能种种胡椒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别的好东西了。加之当地并无天然良港,范迪门倒也不用太担心海汉人会顺势在当地驻扎武装舰队,当下便没有对施耐德的提议进行反对。不过后来海汉在当地大规模开采锡矿之后,消息终归还是传到了巴达维亚,范迪门才知道海汉人的这一步棋原来早就算计好了,只是已经悔之晚矣。
谈判总是会伴随着让步和妥协,这点就算是强势如海汉也不会例外,毕竟这个商业联盟的目的是拉更多的国家入伙,而不是为了排挤某一国而成立。哪怕是海汉与荷兰这种发生过数次武装冲突的对手,只要意识到了双方有共同的利益可以加以开发,也会立刻恢复到商人的本性,通过会谈的方式来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利益。
范迪门发现自己跟施耐德的谈判也同样十分吃力,这种吃力不同于颜楚杰的强硬态度,而是一种他从未见识过的精明,感觉自己的所有条件和要求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而且自己算一步两步的时候,施耐德可能早已经算到五六步之后,导致自己步步受制。看似获得了海汉的让步,占到了些许便宜,但局面似乎仍然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所谓的让步不过是对方有意抛出的一点小小甜头而已。(未完待续。)
第九百四十八章 联盟雏形
尽管范迪门对施耐德提出的条件仍有着诸多不满,但他也知道如果被摈除在未来的南海贸易联盟之外,东印度公司在远东地区的贸易状况将会举步维艰,到时候别说保住北边的殖民地和航线,能不能保住巴达维亚这个基地都不好说。所以哪怕海汉开出来的条件很苛刻,东印度公司也必须要加入这个贸易组织,以求能继续从东西方海上贸易中获取利润。
即便经过了连日磋商,双方在具体的条件细节上依然存在着诸多的分歧,不过好在双方的基本意向都是一致的,范迪门也认同这个贸易组织的前景。在足够大的利益面前,荷兰人最终还是决定暂时放下过去的仇恨,选择与海汉进行合作——当然仅仅只是限于贸易、运输、金融方面,并不包括比较敏感的军事和技术领域。
海汉的航海、造船技术固然很诱人,但范迪门也知道自家现在可没什么好东西能跟海汉人继续做交换了,他甚至根本就没提这事,因为他大概能料想到海汉会提出什么样的交换条件。
海汉人自出现以来,就从未停止过向外扩张的脚步,范迪门也不认为他们会止步于马六甲海峡和巽他海峡。海汉试图控制这两处海峡的海上通航,其目的应该不只是为了控制东西方之间的海上贸易,更是要为下一步将海上控制区继续向西推进做准备。假如范迪门试图向海汉要求转让军事和航海方面的技术,那么海汉人大概也会要求和荷兰这边交出印度洋乃至更远地区的海洋状况资料作为交换。
荷兰人花了百年时间来打通东西方之间的漫长航线,现在所掌握的各种航海资料都是数代人的辛苦积累,其战略价值不能单纯以金钱来衡量,范迪门也自然不甘将这些宝贵的资料交给自己的竞争对手。而且他相信海汉的各种先进技术在将来肯定会逐渐流传开来,毕竟还有其他一些与海汉关系紧密的国家会得到相关技术的转让,到时候再花钱从黑市购买总比现在受海汉胁迫强。
在进行了公开说明会之后,与各方的私下磋商所花费的时间远远超过了海汉的预计,即便施耐德连轴转了多日,也还是未能完全协调好各方的意见,反倒是把他自己给累病倒了。颜楚杰不得不临时上马,暂时将这个艰巨的任务接过手来。只是他并非整套方案的制定者,自然也就没有施耐德对方案中的条条款款吃得透,谈判的进程也就难以避免地放缓了。
不过好在颜楚杰也有所准备,既然谈判放缓,就先安排与会代表们参观岛上的开发状况,并且向他们说明了海汉对于安不纳岛的打造规划。海汉预计用两到三年的时间,在岛上投入超过五百万元,营建一系列的休闲、旅游、娱乐设施,颜楚杰甚至还向众人展示了其中一部分设施的设计效果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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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范迪门对施耐德提出的条件仍有着诸多不满,但他也知道如果被摈除在未来的南海贸易联盟之外,东印度公司在远东地区的贸易状况将会举步维艰,到时候别说保住北边的殖民地和航线,能不能保住巴达维亚这个基地都不好说。所以哪怕海汉开出来的条件很苛刻,东印度公司也必须要加入这个贸易组织,以求能继续从东西方海上贸易中获取利润。
即便经过了连日磋商,双方在具体的条件细节上依然存在着诸多的分歧,不过好在双方的基本意向都是一致的,范迪门也认同这个贸易组织的前景。在足够大的利益面前,荷兰人最终还是决定暂时放下过去的仇恨,选择与海汉进行合作——当然仅仅只是限于贸易、运输、金融方面,并不包括比较敏感的军事和技术领域。
海汉的航海、造船技术固然很诱人,但范迪门也知道自家现在可没什么好东西能跟海汉人继续做交换了,他甚至根本就没提这事,因为他大概能料想到海汉会提出什么样的交换条件。
海汉人自出现以来,就从未停止过向外扩张的脚步,范迪门也不认为他们会止步于马六甲海峡和巽他海峡。海汉试图控制这两处海峡的海上通航,其目的应该不只是为了控制东西方之间的海上贸易,更是要为下一步将海上控制区继续向西推进做准备。假如范迪门试图向海汉要求转让军事和航海方面的技术,那么海汉人大概也会要求和荷兰这边交出印度洋乃至更远地区的海洋状况资料作为交换。
荷兰人花了百年时间来打通东西方之间的漫长航线,现在所掌握的各种航海资料都是数代人的辛苦积累,其战略价值不能单纯以金钱来衡量,范迪门也自然不甘将这些宝贵的资料交给自己的竞争对手。而且他相信海汉的各种先进技术在将来肯定会逐渐流传开来,毕竟还有其他一些与海汉关系紧密的国家会得到相关技术的转让,到时候再花钱从黑市购买总比现在受海汉胁迫强。
在进行了公开说明会之后,与各方的私下磋商所花费的时间远远超过了海汉的预计,即便施耐德连轴转了多日,也还是未能完全协调好各方的意见,反倒是把他自己给累病倒了。颜楚杰不得不临时上马,暂时将这个艰巨的任务接过手来。只是他并非整套方案的制定者,自然也就没有施耐德对方案中的条条款款吃得透,谈判的进程也就难以避免地放缓了。
不过好在颜楚杰也有所准备,既然谈判放缓,就先安排与会代表们参观岛上的开发状况,并且向他们说明了海汉对于安不纳岛的打造规划。海汉预计用两到三年的时间,在岛上投入超过五百万元,营建一系列的休闲、旅游、娱乐设施,颜楚杰甚至还向众人展示了其中一部分设施的设计效果图。尽管范迪门对施耐德提出的条件仍有着诸多不满,但他也知道如果被摈除在未来的南海贸易联盟之外,东印度公司在远东地区的贸易状况将会举步维艰,到时候别说保住北边的殖民地和航线,能不能保住巴达维亚这个基地都不好说。所以哪怕海汉开出来的条件很苛刻,东印度公司也必须要加入这个贸易组织,以求能继续从东西方海上贸易中获取利润。
即便经过了连日磋商,双方在具体的条件细节上依然存在着诸多的分歧,不过好在双方的基本意向都是一致的,范迪门也认同这个贸易组织的前景。在足够大的利益面前,荷兰人最终还是决定暂时放下过去的仇恨,选择与海汉进行合作——当然仅仅只是限于贸易、运输、金融方面,并不包括比较敏感的军事和技术领域。
海汉的航海、造船技术固然很诱人,但范迪门也知道自家现在可没什么好东西能跟海汉人继续做交换了,他甚至根本就没提这事,因为他大概能料想到海汉会提出什么样的交换条件。
海汉人自出现以来,就从未停止过向外扩张的脚步,范迪门也不认为他们会止步于马六甲海峡和巽他海峡。海汉试图控制这两处海峡的海上通航,其目的应该不只是为了控制东西方之间的海上贸易,更是要为下一步将海上控制区继续向西推进做准备。假如范迪门试图向海汉要求转让军事和航海方面的技术,那么海汉人大概也会要求和荷兰这边交出印度洋乃至更远地区的海洋状况资料作为交换。
荷兰人花了百年时间来打通东西方之间的漫长航线,现在所掌握的各种航海资料都是数代人的辛苦积累,其战略价值不能单纯以金钱来衡量,范迪门也自然不甘将这些宝贵的资料交给自己的竞争对手。而且他相信海汉的各种先进技术在将来肯定会逐渐流传开来,毕竟还有其他一些与海汉关系紧密的国家会得到相关技术的转让,到时候再花钱从黑市购买总比现在受海汉胁迫强。
在进行了公开说明会之后,与各方的私下磋商所花费的时间远远超过了海汉的预计,即便施耐德连轴转了多日,也还是未能完全协调好各方的意见,反倒是把他自己给累病倒了。颜楚杰不得不临时上马,暂时将这个艰巨的任务接过手来。只是他并非整套方案的制定者,自然也就没有施耐德对方案中的条条款款吃得透,谈判的进程也就难以避免地放缓了。
不过好在颜楚杰也有所准备,既然谈判放缓,就先安排与会代表们参观岛上的开发状况,并且向他们说明了海汉对于安不纳岛的打造规划。海汉预计用两到三年的时间,在岛上投入超过五百万元,营建一系列的休闲、旅游、娱乐设施,颜楚杰甚至还向众人展示了其中一部分设施的设计效果图。尽管范迪门对施耐德提出的条件仍有着诸多不满,但他也知道如果被摈除在未来的南海贸易联盟之外,东印度公司在远东地区的贸易状况将会举步维艰,到时候别说保住北边的殖民地和航线,能不能保住巴达维亚这个基地都不好说。所以哪怕海汉开出来的条件很苛刻,东印度公司也必须要加入这个贸易组织,以求能继续从东西方海上贸易中获取利润。
即便经过了连日磋商,双方在具体的条件细节上依然存在着诸多的分歧,不过好在双方的基本意向都是一致的,范迪门也认同这个贸易组织的前景。在足够大的利益面前,荷兰人最终还是决定暂时放下过去的仇恨,选择与海汉进行合作——当然仅仅只是限于贸易、运输、金融方面,并不包括比较敏感的军事和技术领域。
海汉的航海、造船技术固然很诱人,但范迪门也知道自家现在可没什么好东西能跟海汉人继续做交换了,他甚至根本就没提这事,因为他大概能料想到海汉会提出什么样的交换条件。
海汉人自出现以来,就从未停止过向外扩张的脚步,范迪门也不认为他们会止步于马六甲海峡和巽他海峡。海汉试图控制这两处海峡的海上通航,其目的应该不只是为了控制东西方之间的海上贸易,更是要为下一步将海上控制区继续向西推进做准备。假如范迪门试图向海汉要求转让军事和航海方面的技术,那么海汉人大概也会要求和荷兰这边交出印度洋乃至更远地区的海洋状况资料作为交换。
荷兰人花了百年时间来打通东西方之间的漫长航线,现在所掌握的各种航海资料都是数代人的辛苦积累,其战略价值不能单纯以金钱来衡量,范迪门也自然不甘将这些宝贵的资料交给自己的竞争对手。而且他相信海汉的各种先进技术在将来肯定会逐渐流传开来,毕竟还有其他一些与海汉关系紧密的国家会得到相关技术的转让,到时候再花钱从黑市购买总比现在受海汉胁迫强。
在进行了公开说明会之后,与各方的私下磋商所花费的时间远远超过了海汉的预计,即便施耐德连轴转了多日,也还是未能完全协调好各方的意见,反倒是把他自己给累病倒了。颜楚杰不得不临时上马,暂时将这个艰巨的任务接过手来。只是他并非整套方案的制定者,自然也就没有施耐德对方案中的条条款款吃得透,谈判的进程也就难以避免地放缓了。
不过好在颜楚杰也有所准备,既然谈判放缓,就先安排与会代表们参观岛上的开发状况,并且向他们说明了海汉对于安不纳岛的打造规划。海汉预计用两到三年的时间,在岛上投入超过五百万元,营建一系列的休闲、旅游、娱乐设施,颜楚杰甚至还向众人展示了其中一部分设施的设计效果图。(未完待续。)
第九百四十九章 建国筹备
海汉即将迎来穿越后的第七个年头,到了目前这个阶段,其实上上下下都认为立国的时机已经基本成熟,可以正式公开成立属于自己的政权了。至于过去曾是海汉最大顾忌的大明,如今早已处在内忧外患之下自顾不暇了,哪里还顾得上南边海疆的琼州。就算大明朝廷降罪下来,要让两广地区出兵,到时候肯定也还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毕竟广东官府上上下下都基本打点到位了,对海汉抱有敌意,不知情识趣的官员基本都在过去几年里以各种名义淘汰或驱逐了。
当然立国也并不是对外宣布一个国号就算完事,而是相当复杂的系统工程,各个部门的职能都需要根据新的政体做出一定的调整,所需的时间也不是十天半个月就够的。事实上海汉从穿越的那一天开始,就一直在为立国之日做准备,同时也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如今北到舟山,南至安不纳岛和星岛,海汉所控制的海域跨度已经超过八千里,治下区域人口超过三十万,且与周边大多数国家都建立了贸易和外交关系,最关键的是治下的归化民比例和民心所向也已经趋于平稳,建国的各方面条件都趋于成熟。而这次施耐德亲自南下主持南海贸易联盟的组建工作,除了商贸方面的作用之外,基本上就是为了给接下来宣布建国预热了。
距离每年四月一日的海汉穿越周年庆还剩下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南海贸易联盟的成立无疑是给海汉在这个时机宣布建国锦上添花。届时能请到多个国家到三亚观礼,算得上是海汉外交事业的里程碑了。
签署完协议之后的当天,施耐德便在庆祝酒会上向到场的嘉宾发放了之后到三亚观礼的请帖。除了大明的两位使者脸色稍显不自然之外,其他人则是纷纷起身向施耐德等人表示了祝贺。毕竟在他们看来,这海汉所作所为早就是一个地区强国的风范了,现在要补办这么一个建国的仪式,大概也只是为了今后跟大明打交道的时候能够更加的名正言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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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汉即将迎来穿越后的第七个年头,到了目前这个阶段,其实上上下下都认为立国的时机已经基本成熟,可以正式公开成立属于自己的政权了。至于过去曾是海汉最大顾忌的大明,如今早已处在内忧外患之下自顾不暇了,哪里还顾得上南边海疆的琼州。就算大明朝廷降罪下来,要让两广地区出兵,到时候肯定也还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毕竟广东官府上上下下都基本打点到位了,对海汉抱有敌意,不知情识趣的官员基本都在过去几年里以各种名义淘汰或驱逐了。
当然立国也并不是对外宣布一个国号就算完事,而是相当复杂的系统工程,各个部门的职能都需要根据新的政体做出一定的调整,所需的时间也不是十天半个月就够的。事实上海汉从穿越的那一天开始,就一直在为立国之日做准备,同时也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如今北到舟山,南至安不纳岛和星岛,海汉所控制的海域跨度已经超过八千里,治下区域人口超过三十万,且与周边大多数国家都建立了贸易和外交关系,最关键的是治下的归化民比例和民心所向也已经趋于平稳,建国的各方面条件都趋于成熟。而这次施耐德亲自南下主持南海贸易联盟的组建工作,除了商贸方面的作用之外,基本上就是为了给接下来宣布建国预热了。
距离每年四月一日的海汉穿越周年庆还剩下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南海贸易联盟的成立无疑是给海汉在这个时机宣布建国锦上添花。届时能请到多个国家到三亚观礼,算得上是海汉外交事业的里程碑了。
签署完协议之后的当天,施耐德便在庆祝酒会上向到场的嘉宾发放了之后到三亚观礼的请帖。除了大明的两位使者脸色稍显不自然之外,其他人则是纷纷起身向施耐德等人表示了祝贺。毕竟在他们看来,这海汉所作所为早就是一个地区强国的风范了,现在要补办这么一个建国的仪式,大概也只是为了今后跟大明打交道的时候能够更加的名正言顺而已。海汉即将迎来穿越后的第七个年头,到了目前这个阶段,其实上上下下都认为立国的时机已经基本成熟,可以正式公开成立属于自己的政权了。至于过去曾是海汉最大顾忌的大明,如今早已处在内忧外患之下自顾不暇了,哪里还顾得上南边海疆的琼州。就算大明朝廷降罪下来,要让两广地区出兵,到时候肯定也还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毕竟广东官府上上下下都基本打点到位了,对海汉抱有敌意,不知情识趣的官员基本都在过去几年里以各种名义淘汰或驱逐了。
当然立国也并不是对外宣布一个国号就算完事,而是相当复杂的系统工程,各个部门的职能都需要根据新的政体做出一定的调整,所需的时间也不是十天半个月就够的。事实上海汉从穿越的那一天开始,就一直在为立国之日做准备,同时也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如今北到舟山,南至安不纳岛和星岛,海汉所控制的海域跨度已经超过八千里,治下区域人口超过三十万,且与周边大多数国家都建立了贸易和外交关系,最关键的是治下的归化民比例和民心所向也已经趋于平稳,建国的各方面条件都趋于成熟。而这次施耐德亲自南下主持南海贸易联盟的组建工作,除了商贸方面的作用之外,基本上就是为了给接下来宣布建国预热了。
距离每年四月一日的海汉穿越周年庆还剩下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南海贸易联盟的成立无疑是给海汉在这个时机宣布建国锦上添花。届时能请到多个国家到三亚观礼,算得上是海汉外交事业的里程碑了。
签署完协议之后的当天,施耐德便在庆祝酒会上向到场的嘉宾发放了之后到三亚观礼的请帖。除了大明的两位使者脸色稍显不自然之外,其他人则是纷纷起身向施耐德等人表示了祝贺。毕竟在他们看来,这海汉所作所为早就是一个地区强国的风范了,现在要补办这么一个建国的仪式,大概也只是为了今后跟大明打交道的时候能够更加的名正言顺而已。海汉即将迎来穿越后的第七个年头,到了目前这个阶段,其实上上下下都认为立国的时机已经基本成熟,可以正式公开成立属于自己的政权了。至于过去曾是海汉最大顾忌的大明,如今早已处在内忧外患之下自顾不暇了,哪里还顾得上南边海疆的琼州。就算大明朝廷降罪下来,要让两广地区出兵,到时候肯定也还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毕竟广东官府上上下下都基本打点到位了,对海汉抱有敌意,不知情识趣的官员基本都在过去几年里以各种名义淘汰或驱逐了。
当然立国也并不是对外宣布一个国号就算完事,而是相当复杂的系统工程,各个部门的职能都需要根据新的政体做出一定的调整,所需的时间也不是十天半个月就够的。事实上海汉从穿越的那一天开始,就一直在为立国之日做准备,同时也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如今北到舟山,南至安不纳岛和星岛,海汉所控制的海域跨度已经超过八千里,治下区域人口超过三十万,且与周边大多数国家都建立了贸易和外交关系,最关键的是治下的归化民比例和民心所向也已经趋于平稳,建国的各方面条件都趋于成熟。而这次施耐德亲自南下主持南海贸易联盟的组建工作,除了商贸方面的作用之外,基本上就是为了给接下来宣布建国预热了。
距离每年四月一日的海汉穿越周年庆还剩下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南海贸易联盟的成立无疑是给海汉在这个时机宣布建国锦上添花。届时能请到多个国家到三亚观礼,算得上是海汉外交事业的里程碑了。
签署完协议之后的当天,施耐德便在庆祝酒会上向到场的嘉宾发放了之后到三亚观礼的请帖。除了大明的两位使者脸色稍显不自然之外,其他人则是纷纷起身向施耐德等人表示了祝贺。毕竟在他们看来,这海汉所作所为早就是一个地区强国的风范了,现在要补办这么一个建国的仪式,大概也只是为了今后跟大明打交道的时候能够更加的名正言顺而已。海汉即将迎来穿越后的第七个年头,到了目前这个阶段,其实上上下下都认为立国的时机已经基本成熟,可以正式公开成立属于自己的政权了。至于过去曾是海汉最大顾忌的大明,如今早已处在内忧外患之下自顾不暇了,哪里还顾得上南边海疆的琼州。就算大明朝廷降罪下来,要让两广地区出兵,到时候肯定也还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毕竟广东官府上上下下都基本打点到位了,对海汉抱有敌意,不知情识趣的官员基本都在过去几年里以各种名义淘汰或驱逐了。
当然立国也并不是对外宣布一个国号就算完事,而是相当复杂的系统工程,各个部门的职能都需要根据新的政体做出一定的调整,所需的时间也不是十天半个月就够的。事实上海汉从穿越的那一天开始,就一直在为立国之日做准备,同时也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如今北到舟山,南至安不纳岛和星岛,海汉所控制的海域跨度已经超过八千里,治下区域人口超过三十万,且与周边大多数国家都建立了贸易和外交关系,最关键的是治下的归化民比例和民心所向也已经趋于平稳,建国的各方面条件都趋于成熟。而这次施耐德亲自南下主持南海贸易联盟的组建工作,除了商贸方面的作用之外,基本上就是为了给接下来宣布建国预热了。
距离每年四月一日的海汉穿越周年庆还剩下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南海贸易联盟的成立无疑是给海汉在这个时机宣布建国锦上添花。届时能请到多个国家到三亚观礼,算得上是海汉外交事业的里程碑了。
签署完协议之后的当天,施耐德便在庆祝酒会上向到场的嘉宾发放了之后到三亚观礼的请帖。除了大明的两位使者脸色稍显不自然之外,其他人则是纷纷起身向施耐德等人表示了祝贺。毕竟在他们看来,这海汉所作所为早就是一个地区强国的风范了,现在要补办这么一个建国的仪式,大概也只是为了今后跟大明打交道的时候能够更加的名正言顺而已。海汉即将迎来穿越后的第七个年头,到了目前这个阶段,其实上上下下都认为立国的时机已经基本成熟,可以正式公开成立属于自己的政权了。至于过去曾是海汉最大顾忌的大明,如今早已处在内忧外患之下自顾不暇了,哪里还顾得上南边海疆的琼州。就算大明朝廷降罪下来,要让两广地区出兵,到时候肯定也还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毕竟广东官府上上下下都基本打点到位了,对海汉抱有敌意,不知情识趣的官员基本都在过去几年里以各种名义淘汰或驱逐了。
当然立国也并不是对外宣布一个国号就算完事,而是相当复杂的系统工程,各个部门的职能都需要根据新的政体做出一定的调整,所需的时间也不是十天半个月就够的。事实上海汉从穿越的那一天开始,就一直在为立国之日做准备,同时也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如今北到舟山,南至安不纳岛和星岛,海汉所控制的海域跨度已经超过八千里,治下区域人口超过三十万,且与周边大多数国家都建立了贸易和外交关系,最关键的是治下的归化民比例和民心所向也已经趋于平稳,建国的各方面条件都趋于成熟。(未完待续。)
第九百五十章 形势变化
不过熊信的担心其实有点多虑了,海汉执委会目前还真没有攻击广州这样的打算。这几年海汉在琼州岛上投入了大部分的精力和资源,各种大型基建工程接连不断,如果要把根据地迁往大陆,耗时耗资都将会十分巨大,现有的投入也会有大部分因为执政机构迁走而失去作用。而且大陆地区的群众基础远不如经营了数年的琼州岛,迁过去之后包括基层民政管理体系在内的很多工作都得从头再来,这并不是执委会想要看到的局面。
海汉目前主要的扩张方式是以蛙跳式占领沿海地区大型岛屿为主,岛屿相对封闭的社会环境可以大大地降低海汉治理地方的难度,而与大陆距离较近又可以比较方便地获得人口和资源,顺便把海汉的产出的工农业商品销往大陆市场。立足于海岛而非占领大陆城市,这种清晰的发展思路基本上杜绝了海汉与大明出现大规模武装冲突的可能性,也使得双方的外交关系留出了更多的缓冲空间。
当然了,这些战略高度的决策,颜楚杰和施耐德是不会向大明代表进行详细解释的,何况就算说了他们也不见得能够理解海汉的意图。
“我们准备了亲笔信给熊、许二位大人,信中都有详细的说明,请两位把信带回去,相信大人们看过之后,就会安心了。”施耐德也不想再浪费太多口水,拿出已经准备好的信件,总算把这两名大明官方代表打发走了。
“太累了,这次回三亚之后我要给自己放个假了。”送走两人之后,施耐德便瘫倒在座椅上,无力地抱怨道:“这么大的项目,起码要用一两年来慢慢谈判磋商才行,执委会要赶着在一两个月里把事情办完,简直是要我老命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颜楚杰安慰道:“要在四月初办建国典礼,只能赶在前面把贸易联盟搞定了才行,到时候就能跟各国签署正式协议了。好在这任务也算是基本完成了,等你回去可以安安心心休息两天了。我才是真的苦,出来几个月了,一时半会儿还回不去,得等到星岛那边的基地成型了才能放手。”
颜楚杰在去年九月就离开三亚,率领舰队南下军演,这一晃眼已经三四个月过去了,其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海上漂着,日子自然是远不如在三亚待着舒坦。如今罗杰在星岛,穆夏柏在金兰港,两员大将一南一北,空着安不纳岛这地方只能由他来亲自坐镇了。而星岛和安不纳岛的大量基建工程几乎都要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中同步进行,哪边都离不得人,颜楚杰也不可避免地会被栓在这里相当长一段时间了。
但想到建国在即,梦寐以求的大业将成,就算苦点累点,他们也都咬着牙准备挨过这段时间。毕竟海汉国建立之日,便是他们这些开国元老名垂青史之时,现在多付出一点还是很值得的。何况即便是在这南海孤岛上,他们所享受的生活水平也远非常人可比,吃住行都是有专门的标准,全部是内部特供的好东西,要干什么只需一句话吩咐下去就行。
南海贸易联盟的框架协议签署之后,各方代表便开始陆续离开安不纳岛回国。关于贸易联盟的实施细则还有非常多的条文和文字资料需要他们回去之后慢慢消化,有很多具体的措施也还得花费不短的时间来进行实施操作,一些具体的双边、多边合作协议,由于需要向各自的国内上级报批,还得等到四月初到三亚观礼的时候再进行签署。
南海贸易联盟建成的消息在半个月之后开始在各国传开,而对于各国商人来说也是有喜有忧,类似大明、安南、葡萄牙等与海汉贸易关系密切的国家自然对此十分欢迎,因为此前签署的框架协议包括有许多成员国互惠的内容在内,今后在跨国的订货、运输、销售、结算、仓储等等贸易环节都将会享受到更为便利的条件,无疑将会大大促进这些国家之间贸易量的大幅增长。
但对于类似东印度公司这样的联盟成员来说,贸易联盟所将带来的效果是好是坏,现在还不太好判断。尽管东印度公司很不甘愿接受,但海汉还是强行规定了荷兰商船的活动范围,并且指定了荷兰商人在东北亚地区可以进入的贸易港分别为三亚、香港、高雄港,以及舟山定海港四处地方。而原本还可以前往进行贸易的琉球、东瀛、朝鲜等地,统统都被海汉列入了禁区。荷兰人当然知道这是海汉有意识要逐步垄断这些地区的外贸交易,但现有的海上武装力量远远不是海汉的对手,除了忍气吞声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
东印度公司当然也可以对于这些暂时没有写入联盟框架协议的内容阳奉阴违,继续悄悄干自己想干的事情,但这样做的风险也是显而易见——海汉人已经表明了态度,不会再另行对荷兰商船可能出现的违规行为进行警告,而是发现之后就直接处理,连人带船全部扣押,同时保留驱逐大员港荷兰人的权力。这样大的风险相对每年从东北亚地区运回那十几二十船的货物而言,的确有些得不偿失。
当然除了被限定商业活动范围这个弊端之外,荷兰人倒也不是一点好处都得不到。比如他们每年心心念念要从大明采购的丝绸、瓷器、茶叶等等东方特产,就可以通过海汉得到更大的供应量——不过采购价格也会因此而上浮两到三成就是了,毕竟海汉人可不是在免费做公益,垄断经营就得有相应的效益才合理。
但有得买总比买不到要强,因为与大明官方交恶,过去荷兰人都是委托给许心素、郑芝龙这样的买办商人进行采购,不过后来许心素投靠了海汉一方,而十八芝又被赶得东躲西藏根本没法再与大陆进行贸易,这些价值高昂的货物也越来越难买到。而之后海汉人在澎湖和高雄落脚之后,那些原本还会运货前往大员港的走私商也统统都在海汉的警告下偃旗息鼓。如果海汉不给东印度公司开辟这个渠道,荷兰人从事的走私贸易也迟早会被彻底封锁。
除此之外,在巴达维亚到遥远的大明这段航程中也多出了好几处在海汉控制之下的补给港,这样也大大降低了荷兰商船在往返这段航程期间所承受的风险。在这个时代的远东,像海汉名下控制的这类资源齐全,运作良好的补给港,对于人生地不熟的西方海商来说简直就是危急时刻的救命稻草了。当初东印度公司不惜派出武装部队来安不纳岛跟海汉人动手,并非是因为这个岛上有多少财富无法舍弃,纯粹只是为了这地方在漫长航程中的补给港作用。而现在海汉人愿意提供好几处可让荷兰商船停靠补给的港口,这还真的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海汉抛出的条件和要求有利有弊,东印度公司权衡再三,最终也只能选择接受,暂且先保住自家在东北亚地区的贸易份额,总不能让葡萄牙人全给包揽了。至于今后该怎么做,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过在远东地区的众多国家中,从南海贸易联盟成立这件事情上受到负面影响最大的还并非荷兰人,而是整件事从头到尾都被排除在外的西班牙人。
自1565年4月西班牙人莱加斯皮(legaspi)率部入侵菲律宾以来,殖民者在以吕宋岛为中心的菲律宾群岛已经维持了近七十年的统治,而在此期间马尼拉殖民当局的主要贸易对象,便是隔海相望的大明了。
从1565年开始的两个半世纪中,西班牙美洲殖民当局每年都会派出数艘大帆船,来往于墨西哥的阿卡普尔科港与马尼拉之间,每年运抵马尼拉的美洲白银多达数百万比索,而其中有一半左右流入了中国,用于购买生丝、棉布、绸缎、瓷器等商品。
明东南地区在十六十七世纪的商业蓬勃发展,一定程度也是受到来自西班牙注入市场的巨额白银资本刺激,这条跨越太平洋的贸易线在这段时期内给双方都带来了巨大的利润,也是远东地区最为重要的贸易关系之一。
不过原本到19世纪才会逐渐衰落的这条航线提前了近两百年就呈现了颓势,这是因为海汉人在1633年年初突然对台湾岛北部的两处西班牙据点实施了袭击,赶走了驻扎在当地的西班牙殖民者,而与大明之间的贸易关系也因此大受影响。仅仅几个月之后,连前往马尼拉交易的大明海商数量也急剧下降,这导致了六月从马尼拉港出发前往美洲的船队规模直接减半。
前往美洲的大帆船必须在六月间出发,才能搭上北纬45°海域的“黑潮”一路向东,尽管有天然洋流的帮助,这段航程仍然超过上万海里,需要耗时近六个月才能完成。而每年西班牙在美洲的殖民区基本就指望着马尼拉船队这一年一度运来的货物,让当地出产的银元银锭、可可、羊毛等土特产能有外销的机会。而这一年的货物运载量下滑,往远了说将会直接影响到大洋彼岸乃至遥远的欧洲,往近了说,菲律宾总督及其手下一干人等都得为此而承担相应的责任。假如西班牙皇室责问下来,这帮人统统都得滚回马德里去接受审判。
西班牙人在措手不及之下吃了这个大亏,当时在鸡笼淡水两地任职的格斯曼和阿尔卡拉索在回到马尼拉之后立刻就被囚禁起来,因为他们所描述的作战过程实在太荒谬了,堂堂西班牙军队怎么可能在短短数天里就被一群武装商人给攻破了据点?要知道就算是荷兰人当初兴兵攻打台北据点,也没有捞着什么便宜。西班牙驻菲律宾总督认为他们犯有严重的失职和畏战罪过,必须要为此而承担责任才行。
除此之外,马尼拉当局也并不准备就这么忍气吞声让海汉人白白占领了自家辛苦经营的据点,也在着手准备对当地发动反攻。不过出于谨慎考虑,他们还是通过各种手段搜集了一下海汉的情报,以便能够更有针对性地打击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海商。但当各方面的信息汇集到一起之后,西班牙人才赫然发现被囚禁起来的淡水长官和鸡笼长官所说的情况可能并不完全是为了推卸责任而编造出来,而是实实在在已经发生的状况。
西班牙人来到远东地区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贸易和殖民,同样怀着这两个目的而来的主要竞争对手,毫无疑问就是葡萄牙人和荷兰人了。虽然葡萄牙此时仍是西班牙的藩国之一,但葡萄牙人在海外跟西班牙人从来都是泾渭分明,各行其是,竞争关系十分明显。而荷兰在此时的欧洲战场上就是西班牙的死地,双方在过去几年里死于战争的人数大概比身在远东的殖民者要多上好几倍,只要碰面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然而这两个对手都先后败在了海汉人手里,而且据说葡萄牙人干脆就认栽投靠了海汉,成为其帮凶之一。马尼拉当局相当怀疑在海汉攻打台北据点期间,葡萄牙人在其中充当了不光彩的角色,因为据两名当地官员的事后描述,海汉军的火炮部队战斗力极强,绝非远东军队应有的水平,就算是放在欧洲战场上,应该也是属于上等了。而唯一看起来比较合理的解释,就是葡萄牙人派兵参与了台北的战事,协助海汉攻破了当地的西班牙据点。
至于荷兰人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据说荷兰人在当地的据点大员港就被海汉舰队堵门堵得没脾气,而其在大明的代理人郑芝龙更是被驱逐到了海外孤岛避难。如果不是海汉人出于某种考虑手下留情,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当地的据点大概也已经易主了。(未完待续。)
第九百五十一章 西班牙人的算计
西班牙人并不会自大到认为自家武力已经到了能够碾压两家竞争对手的程度,事实上长期以来与葡萄牙荷兰这两国在东南亚地区的过招中也是互有胜负,而且西班牙帆船在东北亚地区的活动范围还不如这这两国活跃,去台北建立据点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牵制荷兰人,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借由当地的据点开辟前往东北亚地区的贸易航线,以求追上竞争对手的脚步。
海汉人打掉了淡水和鸡笼的据点,西班牙人还可以把这当做是突袭造成的意外结果,但如果荷兰和葡萄牙在此之前都已经被打得还不了手,那就必须要慎重考虑海汉的真实实力了。西班牙人虽然有点自大,但也不是蠢货,只要稍稍用心一些,就不难搜集到更多关于海汉武装的情报信息。
此时马尼拉城内外定居的华人人口超过两万,每年前往当地贸易的汉人海商也为数不少,关于海汉的种种传闻多不胜数,西班牙人过去没有重视这一块的情报搜集,但现在将情报碎片一点一点拼凑起来之后,他们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没注意到距离马尼拉仅七八百海里之外的地方出现了如此强劲的一个对手。
在此之前西班牙人虽然知道海汉的存在,但一直都以为这个族群仅仅只是一群精于海上贸易的商人罢了,从未将他们与制海权竞争者的形象联系到一起。但这些所谓的“商人”显然是演了一出扮猪吃老虎的大戏,直到现在才慢慢露出了獠牙。
菲律宾总督阿拉贡内斯并非不学无术的官僚,他虽然是靠着与皇室沾亲带故的关系才抢到了这个职位,但其能力倒也不比前几任总督差,在上任之前曾担任北美新西班牙殖民地阿卡普尔科港的管理者,对于东西方海上贸易中的门道还算比较了解。而台北的两处据点也是他上任之后组织开辟出来的新殖民地,说起来也算是他的一份政绩,不过海汉人在1633年年初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他前些年的努力都化作了泡影。
尽管已经了解到海汉人可能拥有强大的海上武装,阿拉贡内斯还是决定要组织一支武装舰队讨伐海汉,为自家在台湾岛的损失实施报复。但马尼拉当局高层,包括他的幕僚班子在内的大部分人在综合研究了各方面汇总的情报之后,认为并没有必要急于向海汉开战,即便失去了台湾的据点,大明商人依然会主动与西班牙进行贸易。
这种观点的论据就来自于西班牙每年通过贸易手段向大明输入的海量白银,近几年马尼拉当局平均每年向大明输送的白银高达四百万比索,折合大明官银约合三百万两左右,再加上西班牙与大明的走私商进行的地下交易,每年由西班牙向大明输入的白银起码有四百万两。而这个时期大明的国家财政收入与这个数字也相差不多,如果少了数额如此巨大的现银在市面上流通,势必会造成大明沿海地区经济的动荡。
幕僚们认为为了避免资金链断裂带来的金融秩序混乱,大明商人们会凭借天生的嗅觉,将原本运往台北的货物改运到马尼拉来交易,毕竟只有这里才会有用之不竭的现银。而海汉人的领地上并没有听说有大型银矿,肯定没法填上市场所需的现银窟窿。将西班牙从台北逐出这步棋看似有用,但其实仅仅只能给西班牙造成一些小麻烦,并不会改变大明依赖西班牙现银输入的现状。
幕僚们甚至还建议阿拉贡内斯下令扩建马尼拉港的码头,为迎接更多大明海商的到来做好准备。按照他们的预计,现银中断供应的负面反应最快会在1633年春夏之际就显现出来,届时大明海商会抛弃有心无力拿不出足够现银的海汉,选择带上货物南下来马尼拉与西班牙进行交易。
阿拉贡内斯听完这番分析之后也觉得有些道理,他在位已有数年,对大明的经济状况也有一定的研究,知道大明国内的现银一直都比较依赖外部输入,而最主要的三条渠道中,西班牙就是其中之一。另外两条则分明是东瀛,以及葡、荷两国。东瀛是自有银矿出产,但其产量远远不及西班牙在美洲控制的银矿,而葡、荷两国手中没有西班牙掌握的这条太平洋航线,其现银几乎都是从遥远的欧洲运来,数量和使用成本都无法与西班牙相提并论。
每年从外部输入大明的现银中,西班牙一家就占据了大约六七成的份额,剩下的才是由其他几家瓜分。在这样的比例下,突然中断的现银输入所造成的漏洞并不是任何一家能在短时间内弥补的。海汉人虽然富得流油,但要在短短几个月内筹措数百万两白银来补贴贸易所需,大概也没法办到。西班牙据点被攻占这件事虽然着实可恼,但的确可以先放一放,因为一旦跟海汉打起来,福广两地的海商为了躲避战乱,大概就会放弃在这个时期南下马尼拉了。阿拉贡内斯打算把时间放到下半年,等一年一度前往美洲的帆船船队出发之后,再来跟海汉人好好算算账。
于是阿拉贡内斯就遵从了幕僚班子的建议,对海汉在台湾岛开启战事的做法仅仅只是通过中间人向三亚递交了一封书面抗议信函,谴责海汉的不宣而战并要求拿回当地的归属权。当然这种书面抗议的效果可想而知,发出去之后就如石沉大海,连个水泡都没有冒出来过。而与此同时阿拉贡内斯还下令扩建马尼拉港的码头,以及完善港口的货运、仓储设施,为即将到来的商船大潮做好准备。
然后这一等就等到了夏天,并没有多少大明海商如幕僚们预计的那样南下来马尼拉贸易。由于没有足够的货物起运,阿拉贡内斯不得不让前往美洲的船队缩减了一半的规模,赶在洋流走向改变前的最后一段时间里匆匆上路。
到了这个时候,剧本显然已经跟实际剧情对不上了,阿拉贡内斯当然也知道这是幕僚们的判断和推测出现了极为严重的失误。在船队离开马尼拉港之后,阿拉贡内斯立刻将幕僚班子中的几个人以“贪污公款”、“欺上瞒下”、“渎职”等罪名下了大狱。没办法,总得有人为如此重大的失误背锅才行,而总督大人显然不可能去扮演这个不光彩的角色,只能委屈这些曾经为他效力的智囊了。
当初幕僚们所谓的“崩溃论”,不知不觉已经变成了一个大笑话,但阿拉贡内斯知道手下这帮人也不是酒囊饭袋,所作出的推断并非毫无根据,而且他自己当初也认同了幕僚们的推测。推人出去背锅只是为了应付国内的追责,但阿拉贡内斯也不会糊弄完国内就算了事,他还是要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以至于大明的经济局势根本没有朝着事前预料的方向发展。来自方方面面的消息慢慢拼凑在一起,才逐渐让西班牙人认识到台北之战以后所发生的状况。
西班牙人被迫退出东南沿海的确是在大明沿海地区造成了明显的现银短缺,但海汉人对于这种状况的出现显然是做了比较充分的准备,一方面他们提前筹集了近百万两现银,运到澎湖作为储备,另一方面福jian官府和商界也联合为海汉作保,在当地推广使用海汉印制的一种纸质代金券。虽然这种代金券的结算领域主要集中在大宗贸易方面,并没有在民间广泛流通,但这已经大大地缓解了缺乏现银的状况。
而市场上的现银缺乏状况并没有持续太久的时间,从春夏之交开始,海汉人便开始结算兑现此前一些暂时用代金券支付的款项,而他们所使用的竟然是大量的黄金。有可靠的消息表明这些黄金并非海汉过去在贸易中积攒下来的财富,而是来自他们在年初新近占领的台北鸡笼地区。海汉人在占领当地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在福建沿海招募了大量矿工前往该地开采矿藏,且当地一直驻扎有一定规模的海汉军队进行护卫。
阿拉贡内斯认为这个信息才是海汉人对台北地区不宣而战的主要原因之一,他们一定是通过某种渠道预先确定了当地有金矿矿脉,之后才悍然发动了这场战争。而这个金矿的产出大抵可以弥补大明国内贵金属流通不足的缺口,不至因为西班牙的退出而受到太大的影响。海汉人将所有的后续发展都计算到了,也难怪大明商人并没有在战后大量涌入马尼拉。
如果海汉人的商业信誉没那么高,那么他们所使用的流通券大概也无法在大明市场上充当救火队员的角色,如果台北没有金矿,那可能也不会引火烧身招来海汉人的觊觎。但这些假设都没有出现,海汉人夺了台北,开了金矿,并且顺利地顶掉了西班牙在大明外贸市场上的地位,这些才是这场战争背后真正的目的。
除了对海汉人的手段佩服不已之外,阿拉贡内斯也可以确定另外一件事,这群海汉人绝非只会贪图小便宜的商人,他们对于全局的掌握程度远远超过了包括自家在内的对手,在这件事上展现出来的政治、经济、军事手段无不值得称道。这不是普通走私商人能玩出来的格局,而是货真价实的高级玩家才能操作的大棋局。
到了这个时候,阿拉贡内斯才真正理解了为何葡萄牙人要去抱海汉的大腿,而荷兰人在吃了几次明亏之后还能忍气吞声容忍海汉的蛮横作为。想必他们也不是没有脾气,而是真真切切地了解海汉的实力,不愿再跟其正面斗下去了。当然了,阿拉贡内斯大概也能猜想到,自己的欧洲邻居们肯定正在某个地方嘲笑马尼拉当局的应对失策,现在不但失去了抢回台北的最佳时机,而且连西班牙在大明外贸市场上的份额也已经被海汉等多方势力给代替了。
虽然阿拉贡内斯并未放弃用武力解决问题的尝试,但他也很清楚这绝非易事。根据所掌握的信息来看,海汉拥有编制达数千人的职业军队,武器装备是丝毫不逊色于欧洲国家的火枪火炮、风帆巨舰,而且其战绩十分傲人,据说从成军以来就鲜有败绩,号称南海第一常胜军。这样的一支武装,阿拉贡内斯可真没有必胜的把握。
西班牙在远东的驻军状况与荷兰类似,因为本国的移民人口数量极为有限,所以军队中有相当一部分是训练的土著协从军,战斗力比较堪忧。真正由国民组成的军队规模不大,而且其中大部分只是移民为了一份军饷而兼职的军人,整体的战斗力还是无法与职业军队相提并论。如果荷兰人都已经在海汉手里吃了几次败仗,那么阿拉贡内斯也没多少信心能比荷兰人做得更好。
时间进入下半年之后,先是传来消息,海汉军攻克了大明杭州湾外海的舟山群岛,消灭了当地海盗并且设立了据点,而大明地方官府似乎已经默认接受了这件事。不久又有新的消息传到马尼拉,海汉舰队前往东海中的宫古岛,剿灭了曾经在大明东南沿海名噪一时的十八芝余党。
前一条消息意味着海汉对大明沿海海域的控制范围又加大了不少,几乎将能够从事海上贸易的地区全部囊括在内,垄断大明的海上进出口贸易大概只是时间问题了。而后一条消息则意味着荷兰人基本彻底失去了在大明沿岸的竞争力和商贸权,没了十八芝这个中间人,他们如果还想继续维持与大明的贸易往来,除了将贸易订单交给海汉这个中间人之外,似乎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这样看来还是葡萄牙人最为精明,一早就抱了海汉大腿,基本保住了自己在大明外贸体系中的地位。(未完待续。)
第九百五十二章 应对之策
虽然都是倒霉鬼,但不管是率先抱上海汉大腿的葡萄牙人,还是吃了几次亏之后幡然醒悟的荷兰人,其处境显然都要好于刚刚才明白状况的西班牙人,至少前两家或多或少还能保住一点东北亚地区的贸易份额,而西班牙目前的处境却是已经被排除在了这盘棋局之外。阿拉贡内斯甚至怀疑今年来马尼拉交易的明商数量减少,或许是海汉在这段时期有意识地进行了限制,其目的就是要切断西班牙与大明之间的贸易关系。
菲律宾距离大明虽然有数百海里,但这个殖民地的经济来源却在很大程度上依赖着大明的商品出口。虽然菲律宾地区也还有其他一些价值颇高的产出,比如香料、木材、铜矿等等,但失去了大明这个市场之后,这些产出无法再像过去那样通过以物易物的方式交换大明的商品,其实际价值也就随之大为降低。如果不是有美洲送来的海量银锭作为稳定本地经济的压舱石,阿拉贡内斯此刻大概就得为日趋衰败的贸易状况而焦头烂额了。
但作为西班牙王国在远东地区的最高行政长官,阿拉贡内斯也不可能坐视形势就这么继续恶化下去。如今马尼拉已经被排除在了大明的贸易对象之外,如果再继续坐视海汉人这么搞下去,阿拉贡内斯很担心西班牙在远东的生存空间会被一点一点地挤掉。假如明年运回美洲的货物还是只有往年一半甚至更少,那自己这菲律宾总督的职务大概也就干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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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都是倒霉鬼,但不管是率先抱上海汉大腿的葡萄牙人,还是吃了几次亏之后幡然醒悟的荷兰人,其处境显然都要好于刚刚才明白状况的西班牙人,至少前两家或多或少还能保住一点东北亚地区的贸易份额,而西班牙目前的处境却是已经被排除在了这盘棋局之外。阿拉贡内斯甚至怀疑今年来马尼拉交易的明商数量减少,或许是海汉在这段时期有意识地进行了限制,其目的就是要切断西班牙与大明之间的贸易关系。
菲律宾距离大明虽然有数百海里,但这个殖民地的经济来源却在很大程度上依赖着大明的商品出口。虽然菲律宾地区也还有其他一些价值颇高的产出,比如香料、木材、铜矿等等,但失去了大明这个市场之后,这些产出无法再像过去那样通过以物易物的方式交换大明的商品,其实际价值也就随之大为降低。如果不是有美洲送来的海量银锭作为稳定本地经济的压舱石,阿拉贡内斯此刻大概就得为日趋衰败的贸易状况而焦头烂额了。
但作为西班牙王国在远东地区的最高行政长官,阿拉贡内斯也不可能坐视形势就这么继续恶化下去。如今马尼拉已经被排除在了大明的贸易对象之外,如果再继续坐视海汉人这么搞下去,阿拉贡内斯很担心西班牙在远东的生存空间会被一点一点地挤掉。假如明年运回美洲的货物还是只有往年一半甚至更少,那自己这菲律宾总督的职务大概也就干到头了。
虽然都是倒霉鬼,但不管是率先抱上海汉大腿的葡萄牙人,还是吃了几次亏之后幡然醒悟的荷兰人,其处境显然都要好于刚刚才明白状况的西班牙人,至少前两家或多或少还能保住一点东北亚地区的贸易份额,而西班牙目前的处境却是已经被排除在了这盘棋局之外。阿拉贡内斯甚至怀疑今年来马尼拉交易的明商数量减少,或许是海汉在这段时期有意识地进行了限制,其目的就是要切断西班牙与大明之间的贸易关系。
菲律宾距离大明虽然有数百海里,但这个殖民地的经济来源却在很大程度上依赖着大明的商品出口。虽然菲律宾地区也还有其他一些价值颇高的产出,比如香料、木材、铜矿等等,但失去了大明这个市场之后,这些产出无法再像过去那样通过以物易物的方式交换大明的商品,其实际价值也就随之大为降低。如果不是有美洲送来的海量银锭作为稳定本地经济的压舱石,阿拉贡内斯此刻大概就得为日趋衰败的贸易状况而焦头烂额了。
但作为西班牙王国在远东地区的最高行政长官,阿拉贡内斯也不可能坐视形势就这么继续恶化下去。如今马尼拉已经被排除在了大明的贸易对象之外,如果再继续坐视海汉人这么搞下去,阿拉贡内斯很担心西班牙在远东的生存空间会被一点一点地挤掉。假如明年运回美洲的货物还是只有往年一半甚至更少,那自己这菲律宾总督的职务大概也就干到头了。
虽然都是倒霉鬼,但不管是率先抱上海汉大腿的葡萄牙人,还是吃了几次亏之后幡然醒悟的荷兰人,其处境显然都要好于刚刚才明白状况的西班牙人,至少前两家或多或少还能保住一点东北亚地区的贸易份额,而西班牙目前的处境却是已经被排除在了这盘棋局之外。阿拉贡内斯甚至怀疑今年来马尼拉交易的明商数量减少,或许是海汉在这段时期有意识地进行了限制,其目的就是要切断西班牙与大明之间的贸易关系。
菲律宾距离大明虽然有数百海里,但这个殖民地的经济来源却在很大程度上依赖着大明的商品出口。虽然菲律宾地区也还有其他一些价值颇高的产出,比如香料、木材、铜矿等等,但失去了大明这个市场之后,这些产出无法再像过去那样通过以物易物的方式交换大明的商品,其实际价值也就随之大为降低。如果不是有美洲送来的海量银锭作为稳定本地经济的压舱石,阿拉贡内斯此刻大概就得为日趋衰败的贸易状况而焦头烂额了。
但作为西班牙王国在远东地区的最高行政长官,阿拉贡内斯也不可能坐视形势就这么继续恶化下去。如今马尼拉已经被排除在了大明的贸易对象之外,如果再继续坐视海汉人这么搞下去,阿拉贡内斯很担心西班牙在远东的生存空间会被一点一点地挤掉。假如明年运回美洲的货物还是只有往年一半甚至更少,那自己这菲律宾总督的职务大概也就干到头了。
虽然都是倒霉鬼,但不管是率先抱上海汉大腿的葡萄牙人,还是吃了几次亏之后幡然醒悟的荷兰人,其处境显然都要好于刚刚才明白状况的西班牙人,至少前两家或多或少还能保住一点东北亚地区的贸易份额,而西班牙目前的处境却是已经被排除在了这盘棋局之外。阿拉贡内斯甚至怀疑今年来马尼拉交易的明商数量减少,或许是海汉在这段时期有意识地进行了限制,其目的就是要切断西班牙与大明之间的贸易关系。
菲律宾距离大明虽然有数百海里,但这个殖民地的经济来源却在很大程度上依赖着大明的商品出口。虽然菲律宾地区也还有其他一些价值颇高的产出,比如香料、木材、铜矿等等,但失去了大明这个市场之后,这些产出无法再像过去那样通过以物易物的方式交换大明的商品,其实际价值也就随之大为降低。如果不是有美洲送来的海量银锭作为稳定本地经济的压舱石,阿拉贡内斯此刻大概就得为日趋衰败的贸易状况而焦头烂额了。
但作为西班牙王国在远东地区的最高行政长官,阿拉贡内斯也不可能坐视形势就这么继续恶化下去。如今马尼拉已经被排除在了大明的贸易对象之外,如果再继续坐视海汉人这么搞下去,阿拉贡内斯很担心西班牙在远东的生存空间会被一点一点地挤掉。假如明年运回美洲的货物还是只有往年一半甚至更少,那自己这菲律宾总督的职务大概也就干到头了。
虽然都是倒霉鬼,但不管是率先抱上海汉大腿的葡萄牙人,还是吃了几次亏之后幡然醒悟的荷兰人,其处境显然都要好于刚刚才明白状况的西班牙人,至少前两家或多或少还能保住一点东北亚地区的贸易份额,而西班牙目前的处境却是已经被排除在了这盘棋局之外。阿拉贡内斯甚至怀疑今年来马尼拉交易的明商数量减少,或许是海汉在这段时期有意识地进行了限制,其目的就是要切断西班牙与大明之间的贸易关系。
菲律宾距离大明虽然有数百海里,但这个殖民地的经济来源却在很大程度上依赖着大明的商品出口。虽然菲律宾地区也还有其他一些价值颇高的产出,比如香料、木材、铜矿等等,但失去了大明这个市场之后,这些产出无法再像过去那样通过以物易物的方式交换大明的商品,其实际价值也就随之大为降低。如果不是有美洲送来的海量银锭作为稳定本地经济的压舱石,阿拉贡内斯此刻大概就得为日趋衰败的贸易状况而焦头烂额了。
但作为西班牙王国在远东地区的最高行政长官,阿拉贡内斯也不可能坐视形势就这么继续恶化下去。如今马尼拉已经被排除在了大明的贸易对象之外,如果再继续坐视海汉人这么搞下去,阿拉贡内斯很担心西班牙在远东的生存空间会被一点一点地挤掉。假如明年运回美洲的货物还是只有往年一半甚至更少,那自己这菲律宾总督的职务大概也就干到头了。
虽然都是倒霉鬼,但不管是率先抱上海汉大腿的葡萄牙人,还是吃了几次亏之后幡然醒悟的荷兰人,其处境显然都要好于刚刚才明白状况的西班牙人,至少前两家或多或少还能保住一点东北亚地区的贸易份额,而西班牙目前的处境却是已经被排除在了这盘棋局之外。阿拉贡内斯甚至怀疑今年来马尼拉交易的明商数量减少,或许是海汉在这段时期有意识地进行了限制,其目的就是要切断西班牙与大明之间的贸易关系。
菲律宾距离大明虽然有数百海里,但这个殖民地的经济来源却在很大程度上依赖着大明的商品出口。虽然菲律宾地区也还有其他一些价值颇高的产出,比如香料、木材、铜矿等等,但失去了大明这个市场之后,这些产出无法再像过去那样通过以物易物的方式交换大明的商品,其实际价值也就随之大为降低。如果不是有美洲送来的海量银锭作为稳定本地经济的压舱石,阿拉贡内斯此刻大概就得为日趋衰败的贸易状况而焦头烂额了。
但作为西班牙王国在远东地区的最高行政长官,阿拉贡内斯也不可能坐视形势就这么继续恶化下去。如今马尼拉已经被排除在了大明的贸易对象之外,如果再继续坐视海汉人这么搞下去,阿拉贡内斯很担心西班牙在远东的生存空间会被一点一点地挤掉。假如明年运回美洲的货物还是只有往年一半甚至更少,那自己这菲律宾总督的职务大概也就干到头了。
虽然都是倒霉鬼,但不管是率先抱上海汉大腿的葡萄牙人,还是吃了几次亏之后幡然醒悟的荷兰人,其处境显然都要好于刚刚才明白状况的西班牙人,至少前两家或多或少还能保住一点东北亚地区的贸易份额,而西班牙目前的处境却是已经被排除在了这盘棋局之外。阿拉贡内斯甚至怀疑今年来马尼拉交易的明商数量减少,或许是海汉在这段时期有意识地进行了限制,其目的就是要切断西班牙与大明之间的贸易关系。
菲律宾距离大明虽然有数百海里,但这个殖民地的经济来源却在很大程度上依赖着大明的商品出口。虽然菲律宾地区也还有其他一些价值颇高的产出,比如香料、木材、铜矿等等,但失去了大明这个市场之后,这些产出无法再像过去那样通过以物易物的方式交换大明的商品,其实际价值也就随之大为降低。(未完待续。)
第九百五十三章 互相算计
西班牙目前所面临的颓势并不只是军事上的失败而已,事实上在台北战事爆发之前,西班牙在东北亚地区的贸易状况就已经呈现出逐年下滑的趋势。特别是类似玻璃器这种,原本由西方商人专营的一部分商品,已被后来居上的海汉给逐渐挤出了市场。大明商人在马尼拉卖得多买得少,贸易逆差一年比一年大,如果不是有美洲殖民地的白银支撑,马尼拉这地方的经济状况早就已经崩溃了。
在这种经济形势下,马尼拉当局自然也拿不出什么余钱来增强本地武装,阿拉贡内斯也不敢随便动用白银库存用于军事扩张,那样很容易被人在国内以“动机不轨”的罪名参上一本。以至于海汉人对台北地区的西班牙据点不宣而战之后,阿拉贡内斯因为担心打不过海汉人,竟然没敢在第一时间采取武力报复手段。这个说不上是对是错的应对,让马尼拉当局由此陷入到一系列的被动当中。一步慢步步慢,现在马尼拉当局想要找出一个合适的方式来应付海汉的步步紧逼,才发现似乎已经没有多少能让自家操作的余地了。
这个时候反思西班牙在贸易策略方面的失误其实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了,马尼拉并非制造业中心,所能提供的商品在技术和成本方面都没有什么明显的优势可言,距离大明又相对更远一些,要跟海汉比拼贸易能力是很难的。
阿拉贡内斯抱怨了一阵,还是将话题转回到正事上来:“桑切斯,如果我们再这么等下去,迟早会被海汉人一点一点地挤出远东市场。如果没有了明国出产的各种好东西,我们在远东的努力也就没多大意义了。我们不能再坐等形势继续恶化下去了,得想个办法改变现在的不利局面才行!”
桑切斯应道:“大人,如果您真打算动手,那么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
阿拉贡内斯惊道:“你有什么根据?”
桑切斯沉声道:“海汉人的主力部队上半年前往大明江浙地区作战,完成任务之后就作为常驻军留在了当地。而这次南下搞军演的舰队也是从三亚出发,从其规模判断应该是海汉的主力舰队之一了。试想一下,如果海汉人把海陆两军的主力都派到远处执行任务,那么他们的大本营还有多少防御能力呢?如果利用这个机会直接攻击三亚,或许能收到奇效。”
“就这样?”阿拉贡内斯盯着桑切斯的脸追问道。
桑切斯也摸不准阿拉贡内斯的意图,只能点点头道:“虽然我们不太清楚海汉军队的具体部署状况,但按照他们近期的部队调动来看,情况应该大致如此。这段时间或许就是他们老窝的防御最为空虚的时候了。”
阿拉贡内斯的脸色颇为失望:“桑切斯,我认为上次的事情之后,你考虑问题的方式应该会变得成熟一点,全面一点,但现在看来你并没有因为之前的教训而有所改变。缺乏依据的冲动,这种性格迟早会害死你!”
桑切斯面露不服之色,还待分辩几句,阿拉贡内斯已经抬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你这又是‘不太清楚’,又是‘或许’,就凭着一通证据不够充分的猜测,就准备发动一场战争?桑切斯,这里不是自己家门口,而是距离我们的国家两万多海里之外的地区!整个远东的西班牙人全加在一起也才四五千人,你觉得我们能在这场战争中投入多少军队?”
说到激动处,阿拉贡内斯将杯子里剩下的酒一口倒进喉咙里,然后起身继续说道:“海汉人可不是我们在吕宋岛上杀过的土著,他们不但有枪有炮,而且很懂得作战的策略。在今年攻打淡水和鸡笼的时候,他们已经充分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如果你想把他们当做土著一样等级的敌人来对付,那就大错特错了!”
阿拉贡内斯走到挂在墙上的一幅南海地图前,指向琼州岛的位置说道:“你想过没有,如果海汉人是故意布置出大本营防御空虚的假象,以此来引诱敌人主动出手,那我们巴巴地赶过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桑切斯听得背上冷汗直冒,他倒是真没有想过阿拉贡内斯所说的这种可能,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海汉人的战略还不可能达到这样的高度。桑切斯结结巴巴地说道:“或许……他们的本意没有这么……”
“不要再跟我说什么或许!”阿拉贡内斯怒吼着打断了桑切斯的话头:“当初就是你们这帮人跟我说或许会有大批明商南下来马尼拉!结果呢?害我赔掉了一大笔,还失去了最好的应对时机!”
其实阿拉贡内斯倒也未必真认为海汉的兵力调动是一个阴谋论,他纯粹只是因为之前犯下的大错,潜意识中不再愿意相信幕僚的判断而已。
阿拉贡内斯见桑切斯不再争辩,情绪这才稍稍回复了一些:“我们现在需要更准确的情报,这个月的报告送回来了吗?”
桑切斯摇摇头道:“按照以往的时间,大概还需要等个十天左右。”
“时间太长了……你想想办法,让我们的情报系统运作得高效一点,不要每次得到的消息都是一两个月之前发生的事!”阿拉贡内斯语气严厉地说道:“我不想知道海汉人在三亚新修了几栋房子,几个码头,我要知道他们的军队编制、武器标准、人事任命,正在对付谁还有准备对付谁!给我一点有用的信息,别总是拿些不痛不痒的二手消息回来敷衍!”
桑切斯只能连连答应,心中却暗自不忿。情报工作其实并非是他的主业,只是以前负责这一块事务的哈维先生已经被下了大狱,所以阿拉贡内斯才将这一块的事务交给了他代为负责——当然这个负责就是连锅也得一起背起来的意思。
马尼拉当局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派人到三亚潜伏下来,每个月定期通过商船的掩护传递情报回马尼拉。但由于在当地潜伏的人没能混入到海汉官僚体系当中,接触不到真正的核心圈子,所以很多情报信息也都是流于表面,真正有参考价值的军政信息并不太多。每个月送回马尼拉的报告中,都只是些民生相关的杂事,当初海汉突袭台北据点,在三亚潜伏的人员就没能提前送回半点预警消息,阿拉贡内斯会在事后迁怒于负责情报收集的幕僚,其实倒也有情可原。
阿拉贡内斯发完脾气,仍然还是把这事丢给桑托斯了。桑托斯揣着一肚子气回到港口,他原本是想借着自己收到的消息去请功,却不曾想又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他当下命人将那阿拉伯商人哈桑又叫来,向他吩咐道:“哈桑,我有一封密信要尽快送去三亚,照以前的老规矩,我会付给你二十枚银币的辛苦费。”
那哈桑却是狡黠地一笑道:“不不不,我的大人,二十枚银币只是过去的价格,现在送信到三亚要五十枚银币才行了。”
桑切斯怒道:“从马尼拉到三亚的航程又没改变,为什么价钱要涨这么多?”
哈桑应道:“海汉人此前公布了一道法令,凡是揭发潜伏的奸细成功,就可以得到奖励海汉币五十元,折合成西班牙银币或许还更多一点点。我也是顾及到我们之间长久以来的合作关系,才肯接你这单买卖,换个人说不定前脚在你这里接了信拿了钱,后脚就找海汉人讨赏去了。”
桑切斯听得瞠目结舌,他现在也没法立刻证实哈桑这话到底是为了敲诈自己而吹牛还是确有其事,但如果仅仅为了三十枚银币的差价,而让潜伏三亚长达两年的情报人员暴露,他也的确不敢冒这么愚蠢的风险。
“这个奸商!”桑切斯心中暗暗咒骂,嘴上却不敢轻易得罪了哈桑,这家伙过去给潜伏在三亚的人送了好几次信,要是开罪了他,那自己的内线也会有危险。
当然还有一个解决问题办法就是立刻直接把哈桑干掉,彻底免除走漏风声的危险。不过桑切斯目前刚刚才接手情报摊子,暂时还找不到别人来接替哈桑前往三亚接送密信的职能,所以还是只能容忍这个阿拉伯奸商的敲诈。但考虑到今后的安全问题,桑切斯认为这哈桑也是不能再安心雇佣了,得设法想个妥当的解决方法才行。
“好吧哈桑,就按你所说的,五十枚银币。”桑切斯尽量克制住心中的怒气,让自己的语气显然平静一些:“明天我会让人把密信送到你船上,你尽快出发去三亚。”
“可是我要买的货物还没凑齐。”哈桑抱怨道:“海汉人对牛羊皮的收购兴趣很大,但这次我要买的数目还差了将近一半。我今天问过你手下的人了,他们说因为各种原因,近期都没货了,说不定还得涨价。”
这事的原由桑切斯倒是知道,马尼拉市场上出售的牛羊皮大多是从美洲殖民地贩运过来,而销售的对象也主要就是针对海汉,这些人似乎对皮革制品有着特别的爱好,每年的收购数量都非常大。据说连其麾下的部队士兵,都开始大面积装备了皮制的军靴,加上皮制的腰带、武装带、水囊,这一身下来简直堪称奢侈。而大明岭南地区的畜牧业并不发达,牛羊皮的供应量远远不及拥有大量农场的美洲殖民地,价格方面也毫无优势,所以西班牙倒是成了海汉采购皮革的主要供应商,哪怕是双方交恶之后,这种交易也继续凭借着中间商的转运而持续进行。
不过上一年西班牙在美洲的殖民地发生了大面积的牲畜瘟疫,为了杜绝传染,大量牛羊被宰杀之后直接焚烧掩埋,这就导致了前次大帆船船队运抵马尼拉的牛羊皮数量减少。目前已经时近年底,来自美洲的帆船队还有好几个月才会来到这里,马尼拉的牛羊皮库存已经开始清空了,哈桑再怎么抱怨也没用。
“皮革没有了那你就买一点其他的!”桑切斯没好气地说道:“难道海汉人从你这里购买的就只有皮革吗?”
“他们还需要铜,大量的铜。”哈桑补充道:“皮革和铜是他们从我这里采购最多的货物。”
海汉的工业发展进程需要大量的铜资源,而现有的石碌矿场所出产仍以铁矿为主,铜矿石产量并不能满足自身需求,所以铜矿储量丰富的菲律宾地区也成为了海汉收购铜的目标之一。当然西班牙人也不傻,铜在军事和航海方面的功用极多,所以马尼拉当局对出口到海汉的铜数量一直进行着管控,尽量避免海汉利用菲律宾出产的铜来壮大自身实力。
铜的密度大,单位价值高,又无需复杂的包装和保存,直接用来当压舱物就再合适不过,所以对于海商而言也算是一种利润较高的商品。不过哈桑用于采购铜的配额早就用完了,现在提这事显然是跟桑切斯谈条件了。
桑切斯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情绪,然后才点点头道:“好吧哈桑,我这就给你开一张提货单,你去仓库付钱就能带走你要的货物。不过我要提醒你,你买走的货物只能直接装船运走,不能存储在本地!”
桑切斯这个手段也是为了防止哈桑这种投机商人玩猫腻,要是他一口气买上许多,等以后一趟一趟地往海汉运,那现在限制铜出口的法令就等同于作废了。让他直接装船运走,那顶多也就是赚这一趟,不至于把规矩坏得太厉害。
哈桑笑着向桑切斯谦卑地鞠躬答谢道:“感谢大人的照顾,我想明天一早就可以出发了,您的密信我一定会转交到的,请您放心!”
“我也预祝你这次去三亚一切顺利,能在海汉人身上赚到一大笔钱!”桑切斯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咬牙切齿地说道。(未完待续。)
第九百五十四章 信使
哈桑从桑切斯的办公室出来之后,便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等在外面的随从凑趣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哈桑笑着向其展示了手里拿到的批文:“看看,这次我们拿到买铜锭的许可了,船上能装多少就买多少!桑切斯这个铁公鸡,这次终于被我抓着痛脚了!”
哈桑对于自己靠着巧舌如簧取得的成果很是得意,不过他也知道这种尝试不可能回回都能成功,这次是机缘巧合遇到西班牙人对自己有事相求,下次再跟桑切斯耍花样就未必管用了。作为一个常年往返于南海各大贸易港的商人,哈桑其实已经从自己所掌握的信息和西班牙人的反应中解读出一些更深层的信息,多少也能理解桑切斯为何如此着急需要自己赶紧跑一趟三亚。
哈桑在南边的爪哇岛、婆罗洲所见所闻,远比在马尼拉道听途说的西班牙人更为详细,阿拉贡内斯等人只能连蒙带猜地推测海汉人的真正意图,但哈桑却知道海汉人邀请各国派人赴会并不是为了搞什么军事联盟,而是跟这一地区的跨国海上贸易有关。这是因为海汉舰队在抵达东爪哇的泗水港之后与当地长官阿蓬度进行了会谈,而哈桑恰好与阿蓬度的一名手下关系不错,在私下打听到了一些双方会谈的内幕。
不过出于商人特有的狡黠,哈桑在到达马尼拉之后故意没有将这一段说与桑切斯知道,就指望着以此扰乱西班牙人的阵脚来为自己谋取更多利益。果不其然西班牙人还真是瞎猜一通自己吓唬自己,让他得到了小发一笔横财的机会。
不过哈桑倒也没有因此而瞧不起西班牙人,他知道如果桑切斯自己去到三亚看过当地的状况,只怕会比现在更慌乱。抛开军事上的实力不提,光是在基础建设、国际贸易方面的成就,哈桑认为海汉就远超西班牙这个前辈,那胜利港、三亚港里鳞次栉比停靠的各国商船就是最好的证明。很多像哈桑这样的外国商人已经放弃了去广州、漳州乃至江浙这些地方采购,而直接选择了去三亚——那里几乎可以一站采购完外国商人能在大明购买到的各种商品,有一部分因为关税问题,在三亚的价格甚至比原产地还要便宜。
西班牙人还以为马尼拉的日渐衰落是因为大明的海贸被海汉逐步垄断的后果,哈桑认为这完全是因为西班牙人根本没有弄明白海汉跟大明的关系。别的不说,单说人种,海汉就比这深目高鼻的西方人更容易让明人感觉亲近,语言文字都没有任何的障碍,大明商人自然愿意跟同样出得起钱又讲信用的海汉人做生意。
尽管海汉人侵占了大明的领土,但管理这些地方的大明官员也几乎都已经投靠了海汉,所以并不会发生西班牙人料想过的冲突。恰恰相反的是,哈桑知道大明东南地区还有不少地方官员希望海汉人前去圈地开埠,因为海汉人现在就是财神爷一样的存在,走到哪里就带财运到哪里,就算是荒山野岭,海中孤岛,海汉人也能将其变为繁华的城镇港口,让地方官员多出一笔不菲的稳定收入。
当然也不是所有官员都会吃下海汉的糖衣炮弹,不过据哈桑所知,那些所谓“有骨气”的官员,挺到最后大多只落个调职或者干脆丟官的下场,时间一长了,自然也就没多少地方官员愿意跟海汉公开对着干了。干脆拿了钱,睁只眼闭只眼就过了,反正海汉人又不会干什么扰乱地方的事情,倒是会帮着维护地方治安,收点好处给点方便,又何乐而不为呢?
西班牙人对海汉治下的状况几乎就来自于商人水手的口耳相传,以及他们手下潜伏在三亚的个别人手一个月左右发回一次的报告。这种碎片化的信息虽然也可以拼凑出一部分事实,但却无法达到直观的效果,哈桑也认为西班牙人的间谍手段纯粹是瞎折腾——要是发回的报告既客观又全面,那西班牙人早就应该明智地放弃跟海汉人作对了。
哈桑唯恐事情有变,当下便带着人去马尼拉城外的仓库提货,同时命人回码头传令,将船上的压舱物全部都撤下来,给装运铜锭腾出空间。他并不担心运过去之后会在销售上遇到麻烦,海汉人早就宣布过,铜是有多少收多少,这一趟下来肯定比运牛羊皮赚得多了。
第二天清晨,桑切斯亲自将一封火漆封印的信件带到码头上交给即将离港的哈桑:“别忘了把他的回信带到马尼拉来!”
“好的,等我回来的时候,也别忘了再付给我五十枚银币的送信费。”哈桑接过信之后便顺手揣进了怀中:“那么再会了,桑切斯大人。”
桑切斯哼了一声,却没有说什么“一路顺风”之类的告别话语,很显然他对于哈桑的不满已经累积到了一定的程度,只是目前还暂时不便发作而已。不过他确信自己这是最后一次看到哈桑了,因为在这封交给哈桑的密信中,他已经下令当地的潜伏人员设法除掉哈桑这个不安定的隐患。
阿拉伯商人哈桑并非马尼拉当局在编的情报人员,纯粹只是一个收钱办事的信使而已。不过这个信使知道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而且现在表现出来的立场也明显不够稳定,已经给西班牙的情报系统造成了一定的风险。桑切斯实在拿不准这个家伙什么时候会因为金钱而卖了自己的下属,而他所能想到最为彻底的解决办法,就是让哈桑从这世界上消失。
这样做当然也会让三亚当地的潜伏人员面临暴露身份的风险,但桑切斯认为这总比被哈桑出卖之后让海汉人来个连锅端要好,只要能干干净净地除掉哈桑,那么西班牙在当地的情报体系至少还可以在未来一段时期内维持正常的运转。至于说这个信使的今后要交给谁来做,桑切斯认为这并非当务之急,可以慢慢再设法解决。要知道马尼拉可是有上万的华人,其中也不乏为西班牙卖命卖了几代人的死忠,要选拔一些人手重新架设情报渠道应该不至于特别困难。
哈桑的船是他早年向马尼拉的西班牙人购买的一艘单桅帆船,排水量大约只有百吨上下,船上共有二十多名水手,大部分都是来自他的家乡波斯。不过因为要与远东地区各方势力做买卖的关系,哈桑也陆陆续续收罗了几名汉人和南亚土著,甚至还收容了两个在马尼拉混不下去的欧洲人。这样基本可以确保他的商队在往来于远东地区各大贸易港之间时,不会遇到语言或者文字上的障碍。
一般来说哈桑主要会根据季节和洋流确定下一站的目的地,以及为此所需在当前港口采购的各种货物,原本他应该会在三亚停泊之后继续向西驶往安南,不过这次桑切斯却提出要求,让他尽快将当地潜伏人员的情报送回马尼拉。这就意味着哈桑的帆船在返程时不得不逆着洋流而行,为此得要在南海多兜上一大圈来避开向西的洋流,这意味着航程要增加三到四天。但哈桑并不打算乖乖地听从桑切斯的指令,对于这次的行动,他自己心中另有打算。
为西班牙人传递情报这件事,哈桑并不是心甘情愿在做,主要还是为了保住自己在马尼拉的贸易资格。靠着这层关系,他才能更多地买到诸如皮革、铜锭这样的紧俏货。至于从桑切斯那里收取的几十个银币,也仅仅只是聊胜于无的补偿而已,哈桑可不会觉得自己为此所承担的风险就值那么一点而已。但随着马尼拉贸易状况的日渐衰落,哈桑认为继续依附西班牙人的意义也不大了,聪明人就应该早做打算,该改换门庭的时候就要果断采取措施了。
哈桑前往三亚地区开展贸易迄今已有近三年时间,每次他去当地都会感到海汉的实力在不断地变强,这种实力不仅仅是体现在胜利港里停泊的海汉舰队,还有日渐繁荣的市场,一心支持海汉的当地人,以及海汉对外扩张所采取的种种策略。看得越久,他就越明白海汉更加强大的趋势是难以阻止的,西班牙这些处心积虑的手段,在海汉的发展趋势面前终究还是上不得台面,将来这两方要是关系进一步恶化,西班牙派去潜伏在三亚的人非但搞不出名堂,反而有可能加剧双方的矛盾。而他作为长期为西班牙人传递情报的信使,大概就难逃被海汉列为抓捕对象的命运了。
哈桑可不希望被海汉人当作敌人和对手,更不想成为被海汉悬赏通缉的逃犯。他很清楚海汉人的抓捕令有多么可怕,南海地区有为数不少的赏金猎人,专门在各地抓捕海汉通缉犯,抓到人之后就砍掉其两只脚的大脚趾,使其既不会因伤重而死,又无法继续逃跑。这种犯人被带回海汉之后,因其已经失去了劳动能力,也不会被发配去苦役营,一般经过审判之后就会用铁链锁在港口、胜利广场等人流密集的地方,用于警示民众。哈桑宁可被砍头,也不想有朝一日被人用铁链像栓狗一样栓在外面供人围观。
想要彻底的洗白自己,哈桑只有一个可行的办法,那就是向海汉人投诚,顺便将西班牙人的勾当和盘托出,让海汉抓捕到西班牙探子,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如果能够获得海汉人的谅解,那么今后还可以继续依托于海汉人建立的贸易体系赚钱发财,比做这吃力不讨好,还要承担巨大风险的信使好多了。
跑完这一趟,哈桑今后也不打算再去马尼拉了,他准备跟着海汉的船队北上,去传说中的双屿港见识一下。据说那地方连同周边地区都已经被海汉所占领,过不了几年估计又是一个类似三亚的贸易港在当地崛起。哈桑打算去碰碰运气,趁着现在当地的开发度不高,外国海商还比较少的时候,先去占个座再说。
从马尼拉到三亚的直线航程有七八百海里,哈桑的帆船走了大约近一周的时间,终于平安抵达了琼州岛外海。在从南侧绕过鹿回头半岛之后,站在船头的哈桑已经能看到三亚港的出口了。这里一如既往地繁忙,在引导船的指挥之下,商船渔船货船络绎不绝地穿梭于三亚港出口的海峡水域。
“降帆减速!”哈桑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对于规矩也是了然于胸,当下便下令开始减速。
很快有小型引导船靠过来,向船上的人询问来历。双方完成简单的问答之后,哈桑的船便遵照对方的安排,尾随在其屁股后面跟着入港。
海汉的航道通行跟陆上一样,都是靠右行驶,这样一来,进港的船只就正好能够看到海岸上的三亚港炮台。这座炮台几乎是跟三亚港同时开建,但建成之后却并没有像港口那样派上真正的用场,至今都没有哪支胆大妄为的武装敢来攻击三亚港,让这座炮台开开荤。
在甲板上无需望远镜,就能清清楚楚看到炮台上黑洞洞的炮口,在这种距离下,根本就别想避开炮台的火力。而被24磅炮甚至是更大的48磅岸防炮击中会是什么样的体验,哈桑不知道也永远不想知道。根据他所听说的传闻,就算是海汉自家的舰队经过这里跟岸上的炮台对轰,也休想占到丝毫的便宜,怀疑这一点的人可以亲自去试试看,领教一下被岸防炮教做人的滋味。
哈桑的帆船缓缓驶过海峡进入到三亚内河港,其实无需引导船带路,他自己也知道该去哪里停靠。港区内划给波斯商人的专用码头位于临春河河岸,而且码头建设水平可比马尼拉港口那歪瓜裂枣的工程好多了。
(未完待续。)
第九百五十五章 接头
哈桑的船靠岸之后,立刻便有码头的工作人员主动登船,让哈桑集合船员,然后对船主、船上人员、来港目的等等进行了登记,并且有专门的医护人员当场对船上人员的健康状况进行简单的查验。像哈桑这样的外国商人抵港之后倒是无需像新移民一样进行隔离观察以杜绝疫病入境,但卫生部门还是会在船只靠港第一时间就进行检疫,而安全部门也会趁此机会检查一下抵港人员中有没有可疑分子。
此外这些人员在本地的活动范围也仍会受到限制,普通水手船员的活动区域只能在港务局所指定的范围内,而商人的尺度稍稍大一些,可以在三亚港、胜利港两处地方的贸易区自由行动,但想要去到鹿回头半岛、田独工业区、胜利堡或者胜利港东岸的军事区这些敏感地带,仍需单独提出申请并办理相应的手续才行。
哈桑属于跑单帮的商人,也没什么商行或者其他的资本背景,所以不像其他一些“有组织”的商人,在三亚本地有专门的商栈可以落脚,只能住在码头附近指定的旅馆里。凭良心说三亚本地这些旅馆的价钱贵是贵点,但条件还是不错的,既有供水手船员居住的平价八人间,也有哈桑以往习惯租住的单人间,屋里屋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寝具定期更换,各种生活工具也很齐全。如果是出得起钱的大老板,也可在本地包租一处院落甚至是别墅,身份再高一点的还可以入住胜利港那边的迎宾馆,各种档次的住宿场所一应俱全。
大概是因为哈桑在登记货物时所声称的铜锭数量引起了官方的注意,很快港务中心就派了专人到哈桑入住的旅馆,向他印证此次运来的货物种类和数量。
“没错,登记的这些铜锭现在就在船上,随时可以查验。如果贵方要赶着交易,那也可以的。”哈桑笑眯眯地对港务中心的工作人员说道:“这次从马尼拉弄来这批铜锭,小人可是费了不少的心思,希望贵方能体谅小人办事不易,今后多多给予一点照顾。”
这工作人员以前跟他打过交道,倒也认得哈桑,闻言笑道:“这个好办,回头替你申请一下交易权限升级好了。”
按照商务部的规定,外国商人与海汉的贸易受到交易权限等级划分的限制,初级权限就只能购销基本的生活用品、农林产品,而类似军用物资、武器、航海设备、机械加工设备等等,就必须得要比较高的交易权限才能获得下单的机会。此外市场上供不应求的紧俏商品,其采购限额也会随着交易权限的提升而增加,对外国商人而言是十分实惠的一种分级制度。
而要获得交易权限的提升,除了通过日常贸易来获得信用累积之外,最快的升级途径就是提供海汉所急需的各种物资和资源了。各港务局定期都会公布一批需求清单,商人只要按图索骥把清单上所列的物品贩运到海汉港口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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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桑的船靠岸之后,立刻便有码头的工作人员主动登船,让哈桑集合船员,然后对船主、船上人员、来港目的等等进行了登记,并且有专门的医护人员当场对船上人员的健康状况进行简单的查验。像哈桑这样的外国商人抵港之后倒是无需像新移民一样进行隔离观察以杜绝疫病入境,但卫生部门还是会在船只靠港第一时间就进行检疫,而安全部门也会趁此机会检查一下抵港人员中有没有可疑分子。
此外这些人员在本地的活动范围也仍会受到限制,普通水手船员的活动区域只能在港务局所指定的范围内,而商人的尺度稍稍大一些,可以在三亚港、胜利港两处地方的贸易区自由行动,但想要去到鹿回头半岛、田独工业区、胜利堡或者胜利港东岸的军事区这些敏感地带,仍需单独提出申请并办理相应的手续才行。
哈桑属于跑单帮的商人,也没什么商行或者其他的资本背景,所以不像其他一些“有组织”的商人,在三亚本地有专门的商栈可以落脚,只能住在码头附近指定的旅馆里。凭良心说三亚本地这些旅馆的价钱贵是贵点,但条件还是不错的,既有供水手船员居住的平价八人间,也有哈桑以往习惯租住的单人间,屋里屋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寝具定期更换,各种生活工具也很齐全。如果是出得起钱的大老板,也可在本地包租一处院落甚至是别墅,身份再高一点的还可以入住胜利港那边的迎宾馆,各种档次的住宿场所一应俱全。
大概是因为哈桑在登记货物时所声称的铜锭数量引起了官方的注意,很快港务中心就派了专人到哈桑入住的旅馆,向他印证此次运来的货物种类和数量。
“没错,登记的这些铜锭现在就在船上,随时可以查验。如果贵方要赶着交易,那也可以的。”哈桑笑眯眯地对港务中心的工作人员说道:“这次从马尼拉弄来这批铜锭,小人可是费了不少的心思,希望贵方能体谅小人办事不易,今后多多给予一点照顾。”
这工作人员以前跟他打过交道,倒也认得哈桑,闻言笑道:“这个好办,回头替你申请一下交易权限升级好了。”
按照商务部的规定,外国商人与海汉的贸易受到交易权限等级划分的限制,初级权限就只能购销基本的生活用品、农林产品,而类似军用物资、武器、航海设备、机械加工设备等等,就必须得要比较高的交易权限才能获得下单的机会。此外市场上供不应求的紧俏商品,其采购限额也会随着交易权限的提升而增加,对外国商人而言是十分实惠的一种分级制度。
而要获得交易权限的提升,除了通过日常贸易来获得信用累积之外,最快的升级途径就是提供海汉所急需的各种物资和资源了。各港务局定期都会公布一批需求清单,商人只要按图索骥把清单上所列的物品贩运到海汉港口即可。哈桑的船靠岸之后,立刻便有码头的工作人员主动登船,让哈桑集合船员,然后对船主、船上人员、来港目的等等进行了登记,并且有专门的医护人员当场对船上人员的健康状况进行简单的查验。像哈桑这样的外国商人抵港之后倒是无需像新移民一样进行隔离观察以杜绝疫病入境,但卫生部门还是会在船只靠港第一时间就进行检疫,而安全部门也会趁此机会检查一下抵港人员中有没有可疑分子。
此外这些人员在本地的活动范围也仍会受到限制,普通水手船员的活动区域只能在港务局所指定的范围内,而商人的尺度稍稍大一些,可以在三亚港、胜利港两处地方的贸易区自由行动,但想要去到鹿回头半岛、田独工业区、胜利堡或者胜利港东岸的军事区这些敏感地带,仍需单独提出申请并办理相应的手续才行。
哈桑属于跑单帮的商人,也没什么商行或者其他的资本背景,所以不像其他一些“有组织”的商人,在三亚本地有专门的商栈可以落脚,只能住在码头附近指定的旅馆里。凭良心说三亚本地这些旅馆的价钱贵是贵点,但条件还是不错的,既有供水手船员居住的平价八人间,也有哈桑以往习惯租住的单人间,屋里屋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寝具定期更换,各种生活工具也很齐全。如果是出得起钱的大老板,也可在本地包租一处院落甚至是别墅,身份再高一点的还可以入住胜利港那边的迎宾馆,各种档次的住宿场所一应俱全。
大概是因为哈桑在登记货物时所声称的铜锭数量引起了官方的注意,很快港务中心就派了专人到哈桑入住的旅馆,向他印证此次运来的货物种类和数量。
“没错,登记的这些铜锭现在就在船上,随时可以查验。如果贵方要赶着交易,那也可以的。”哈桑笑眯眯地对港务中心的工作人员说道:“这次从马尼拉弄来这批铜锭,小人可是费了不少的心思,希望贵方能体谅小人办事不易,今后多多给予一点照顾。”
这工作人员以前跟他打过交道,倒也认得哈桑,闻言笑道:“这个好办,回头替你申请一下交易权限升级好了。”
按照商务部的规定,外国商人与海汉的贸易受到交易权限等级划分的限制,初级权限就只能购销基本的生活用品、农林产品,而类似军用物资、武器、航海设备、机械加工设备等等,就必须得要比较高的交易权限才能获得下单的机会。此外市场上供不应求的紧俏商品,其采购限额也会随着交易权限的提升而增加,对外国商人而言是十分实惠的一种分级制度。
而要获得交易权限的提升,除了通过日常贸易来获得信用累积之外,最快的升级途径就是提供海汉所急需的各种物资和资源了。各港务局定期都会公布一批需求清单,商人只要按图索骥把清单上所列的物品贩运到海汉港口即可。哈桑的船靠岸之后,立刻便有码头的工作人员主动登船,让哈桑集合船员,然后对船主、船上人员、来港目的等等进行了登记,并且有专门的医护人员当场对船上人员的健康状况进行简单的查验。像哈桑这样的外国商人抵港之后倒是无需像新移民一样进行隔离观察以杜绝疫病入境,但卫生部门还是会在船只靠港第一时间就进行检疫,而安全部门也会趁此机会检查一下抵港人员中有没有可疑分子。
此外这些人员在本地的活动范围也仍会受到限制,普通水手船员的活动区域只能在港务局所指定的范围内,而商人的尺度稍稍大一些,可以在三亚港、胜利港两处地方的贸易区自由行动,但想要去到鹿回头半岛、田独工业区、胜利堡或者胜利港东岸的军事区这些敏感地带,仍需单独提出申请并办理相应的手续才行。
哈桑属于跑单帮的商人,也没什么商行或者其他的资本背景,所以不像其他一些“有组织”的商人,在三亚本地有专门的商栈可以落脚,只能住在码头附近指定的旅馆里。凭良心说三亚本地这些旅馆的价钱贵是贵点,但条件还是不错的,既有供水手船员居住的平价八人间,也有哈桑以往习惯租住的单人间,屋里屋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寝具定期更换,各种生活工具也很齐全。如果是出得起钱的大老板,也可在本地包租一处院落甚至是别墅,身份再高一点的还可以入住胜利港那边的迎宾馆,各种档次的住宿场所一应俱全。
大概是因为哈桑在登记货物时所声称的铜锭数量引起了官方的注意,很快港务中心就派了专人到哈桑入住的旅馆,向他印证此次运来的货物种类和数量。
“没错,登记的这些铜锭现在就在船上,随时可以查验。如果贵方要赶着交易,那也可以的。”哈桑笑眯眯地对港务中心的工作人员说道:“这次从马尼拉弄来这批铜锭,小人可是费了不少的心思,希望贵方能体谅小人办事不易,今后多多给予一点照顾。”
这工作人员以前跟他打过交道,倒也认得哈桑,闻言笑道:“这个好办,回头替你申请一下交易权限升级好了。”
按照商务部的规定,外国商人与海汉的贸易受到交易权限等级划分的限制,初级权限就只能购销基本的生活用品、农林产品,而类似军用物资、武器、航海设备、机械加工设备等等,就必须得要比较高的交易权限才能获得下单的机会。此外市场上供不应求的紧俏商品,其采购限额也会随着交易权限的提升而增加,对外国商人而言是十分实惠的一种分级制度。(未完待续。)
第九百五十六章 先下手为强
虽然哈桑也清楚自己大概没机会再从马尼拉贩运铜矿来三亚赚这份快钱了,但还是满脸笑意地表示一定会为海汉好好效力。在拿到实证向海汉官府揭发西班牙奸细之前,他可是一点破绽都不想暴露出来。
收了海汉商务部开出来的现银支票之后,哈桑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展开采购活动,而是待在旅馆房间里仔细筹划接下来要采取的行动。他所顾忌的有两点,一是不能让对方在与自己的接触中察觉到有什么异常,以免打草惊蛇;二是事后向官府揭发的时候要小心措辞,不能把自己给绕进去。
根据哈桑过去与对方接触的经验,他知道对方是一个极其小心谨慎的人,要是发现有什么不对来个就地消失,别说哈桑,连帮忙带话的苏掌柜也找不到人。而且拿到对方的回信之后,他还得想办法掌握住对方的行踪,这样去报官之后才能保证顺利把人抓到,替自己洗脱罪名。
至于自己的安全问题,哈桑倒是不怎么担心,他每次与对方见面都是在公众场合,以海汉对治安的掌控程度,想来那人也不敢在这种环境下采取一些过激的手段。
又过了一天,哈桑便按照预定的时间独自一人去了醉仙楼,他与那人每次见面均是通过“南洋阁”的苏掌柜居中联系约在这里,倒也已经算是轻车熟路。哈桑提前一天便差人来这里订好了位置,进店之后到柜台前禀明身份,便有伙计将他领上二楼开了一间包房。伙计向他问明了所需的茶水饮料和开席的时间,便出房准备去了。
醉仙楼是胜利港地区经营时间比较久的一家老牌酒楼,据说背后有海汉某些高层人员入股这里,而且厨房掌勺的大厨都有在胜利堡为首长们工作的经验,因此生意一直不错。而哈桑当初选择这个地方的原因,首先是考虑到安全问题,这里地处闹市,但包间又保证了足够的私密性,而且这里的伙计都经过良好的培训,不会多嘴多舌。其次是因为醉仙楼的饭菜的确味道不错,很符合他的喜好。
当然了,醉仙楼所针对的顾客群体和提供的服务都比较高级,相应的价格自然也不低,好在这饭钱无需哈桑负担,每次都是由对方结账,吃得可谓轻松愉快。所以每次哈桑都是先来这边等着,享用一下上等茶点,然后点一桌招牌菜,当作是对自己冒风险送信的慰劳。
哈桑等了大约半个小时之后,终于等来了正主。这位仁兄进屋之后便反手关上房门,然后才坐到了哈桑对面,沉声说道:“这次你比预定的时间早来了好几天。”
哈桑应道:“没办法,你老板一直催着我早点出发,我收钱办事,只能按照你老板的意思做了。”
哈桑说着探手入怀,将桑切斯的密信掏出来放到桌上:“这是给你的信,还有就是你老板要我尽快把你的回信带回马尼拉去,你看看什么时候能给我。”
那人将信拿在手中,仔细检视了一下上面的火漆封印,确定没有被动过手脚,这才收信入怀道:“回信我今晚回去之后再写,既然赶时间,那就明晚此时此地再见。”
那人说完之后便逃出一锭银子放到桌上:“你慢慢吃,我先走一步。”
“等一下!”哈桑出声叫住对方:“这次把信送回马尼拉之后,我就打算回波斯老家不再过来了。明晚见面,我们能不能坐下来好好喝两杯?”
那人犹豫片刻才应道:“明晚的事明晚再说……到时候你来了让伙计先上好酒菜,我不想在这里耽搁太久!”
这人每次见面都是交接完信件后就迅速离开,半点时间都不会多耽搁,哈桑倒也习惯了此人的行事作风,丝毫不为怪地点了点头。等对方离开,他就可以一个人慢慢享用酒席了。
那人离开了一阵之后,伙计才进来请示是否开始上菜,需要准备几副碗筷。
“一副就行。”哈桑笑了笑道:“我一个人吃。”
伙计看了看他对面明显有人坐过的椅子,也没有多问什么,应声点头退了出去。反正来这里花钱的都是大爷,只要人家吃完照单付账就行,其他的闲事还是少管为妙。
哈桑一边吃菜,一边考虑明天该怎样应对这个人。他跟对方除了交接信件之外并无其他接触,是货真价实的工作关系,其实没什么私人交情可言,而且这人长相穿着都很普通,如果不是因为菲律宾出身的关系,说汉语略带一点点口音,哈桑其实并不能很好地将他与本地的海汉人区分开来。对于这个人的私人信息,哈桑可以说是一点都不了解,既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在此地的身份和所住的地方。假如这个人交完信之后离开,哈桑再去官府举报,他还未必有把握能够再从本地数万人当中把他辨认出来,所以为了能稳妥地搞定这件事,哈桑必须设法在明晚掌控住他的行踪才行。
最简单的办法莫过于采取跟踪战术,摸清对方落脚的地方然后再去官府举报。但哈桑对于三亚本地的了解仅限于外地商人被允许进入的区域,假如对方去了什么未经许可不得进入的地区,亦或是哈桑不太熟悉地形的区域,大概就没办法进行跟踪了。这种情况发生的几率相当大,因为外地商人能被允许自由进出的地区都是商贸区和港口,无法像归化民一样来去自如,只要跟丢了人这事就前功尽弃了。
出于稳妥考虑,当然是再找一些人帮手更好,但为了保守秘密,哈桑也不敢找自己的船员参与此事,他手下的人都不知道他在为马尼拉当局秘密传递情报,因为他也很害怕自己被人给卖了,所以这事还必须得哈桑独力完成才行。
提前向当局告密也是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设伏抓住对方,但哈桑考虑再三还是觉得不够稳妥,因为他并不知道对方身份如何,而自己却是身在明处,很容易被监控,毕竟波斯商人在本地的官方指定住处不难打听,而对方有没有别的同伴在暗处帮忙监视自己,他也并不知道。
想来想去,哈桑琢磨出来自认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设法将对方留在醉仙楼,能灌酒就灌酒,灌醉了最好,灌不醉也把人拖住,然后瞅空子让店里的伙计去报官。只要能让海汉人逮着现行的活人,自己的风险就算是降到最低了。
说到酒这东西,哈桑自诩还是有相当不错的酒量。他第一次来三亚谈买卖的时候,听说海汉文化中流行“酒品看人品”这种说法,就在商务宴席上单枪匹马喝倒了海汉商务部和港务中心一帮干事,一斤装的“三亚特酿”,他一个人就干掉了将近四瓶。当然这酒也没白喝,自那以后他就得到了不少商机,算是第一批取得三亚本地行商执照的波斯商人。有这样的本钱,哈桑认为还是可以朝着这个方向勉力一试,如果真能在酒桌上喝倒对方,那就省事多了。
而如果对方拒绝了这个邀约,那说不得哈桑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尝试一下跟踪了。不过那并非他的特长,远远比不上对酒局的掌控程度。但从对方临走前丢下的那句话来看,似乎已经答应了他的邀请。
事关自己今后的贸易前景,哈桑虽然自认把方方面面都已经考虑周全了,但还是不免在惴惴不安中度过了接下来的一天。待夜色降临之时,他又一次来到了醉仙楼。
如同以前一样,在哈桑抵达一段时间之后,那人便不声不响地推门进了包间。哈桑很怀疑这家伙其实一直都在酒楼附近监视,只是在等自己进来一段时间之后,确定没有危险才会现身。假如自己提前报官设伏,说不定真会被他给发现。
那人进屋之后依然是选择了对门的方向坐下,然后自我介绍道:“我叫杜达,当然这不是我在这里的名字,只是我以前上司给我起的代号。”
杜达这个名字在菲律宾很寻常,就如同张三李四一般普通,而他显然并不想谈及在本地的真实身份,也不打算给哈桑留下提问的机会。
哈桑点点头道:“干你们这行的,的确不能随意暴露身份。”说罢便开了酒,替这名叫杜达的男子斟上:“说实话我挺佩服你的克制力,每次来这里接头,都是连水都没喝一口就走,换我怎么也得喝两杯这里的好酒……这醉仙楼卖的三亚特酿跟外销的不一样,口感更好,当然了,价格也要更高一些。反正你吃饭有经费,不如好好享受享受。”
杜达不动声色地拿起酒杯微微举了一下以示敬酒:“安全第一,总比暴露身份丢了性命要好!”
哈桑强笑道:“你看起来跟本地人并没有两样,应该已经入籍了吧?就你这谈吐打扮,想必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你的身份。”
杜达并没有回答哈桑试探性的提问,显然是保持着极高的警惕性,并不会轻易曝露自己的身份信息。哈桑见状也不再追问,免得引起了杜达的怀疑,转而开始聊一些自己过去奔波各地的见闻。他在东南亚地区经营海上贸易多年,到过的地方见过的风土人情着实不少,在这个时代绝对算得上是见识广博之人。加上哈桑事前就对谈话话题有所准备,专挑了一些有意思的内容,就算自己一个人侃侃而谈,也不至于冷了场面。
果然这招似乎也起到点效果,杜达一边听一边还会有一句无一句的跟他搭话,看样子并不打算急着离开这里。而哈桑也是边聊边给杜达倒酒碰杯,不着痕迹地劝着酒。
中途店里的伙计敲门进来了两次加菜加酒,杜达都是提前起身走到窗边,将脸朝着外面的景观大道做眺望状,哈桑却知道他是不想让伙计看清他的长相,这心思缜密之处也真是让哈桑感到叹服。而哈桑原本打算找上厕所的机会溜出去让伙计代为报警,这杜达却每次都要跟他一起出来,让哈桑根本就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只能尿完之后回到包房中继续演戏。
两人就这么边聊边喝,这顿饭倒也吃了好一阵子。眼看三瓶酒都已经分完,对方除了脸色红润之外,倒也没什么醉酒的迹象,哈桑心知今天这灌酒的目的恐怕很难完成,再继续拉着对方在这里干喝,也未必能将对方放倒。
果然最后一杯喝完之后,哈桑便起身准备出去喊人送酒,杜达却抬手劝道:“不用再喊酒了,时间不早,差不多可以了。”
哈桑强笑道:“在下就觉得还有点没喝够,想必你也是一样,不如最后再喊一瓶怎么样?”
杜达摇头道:“胜利港虽无宵禁,但夜深之后在外面走动,常会被夜间巡警盘查身份,对你我来说多有不便,我看还是结账走人了吧。”
哈桑为了避免引起对方的怀疑,这个时候也不敢再强留,心中盘算是该跟踪杜达找到他老窝,还是该等下结账的时候直接闹事引来警察。
这时候杜达却说了一句让哈桑十分惊喜的话:“你若是还想喝,随我去另一处地方好了,那里比较安全,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若是喝醉了,直接住下睡觉也行。”
哈桑心道这杜达多半是要领自己回他住处,这下倒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当下便道:“那就再打包几瓶酒,几道菜,带过去慢慢吃喝。”
“不必了,酒菜都有,随我去就是了。”杜达起身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走吧!”
既然杜达这么说了,哈桑也不坚持,两人便一起出了包房。哈桑对守在外面的伙计道:“饭钱在桌上,不用找了,多出的是打赏!”
“多谢二位大爷!”伙计躬着身子谢过之后,便赶紧进包房收拾残局去了。(未完待续。)
第九百五十七章 命案
天色刚蒙蒙亮的时候,胜利港港口码头上便开始忙碌起来,一队队的力工陆续进场,在工头的指挥下开始搬运货物。时值冬日,虽然温度没怎么降低,但白昼时长却已经缩短到11小时左右,晚上六点就日落天黑了,因此每天留给码头工人操作货物装卸的时间也就更为紧迫。
为了能够提高码头的运作效率,海运部在几年前就已经开始对自家货船实施标准化装运,划分出散货船码头和一般货运码头,并辅以不同的货物装卸设备。散货船码头上有蒸汽机带动的皮带传送机,专门用于装卸煤炭、矿石这类运输量较大的散装货物,而一般货运码头则建有高大的吊架,用于吊运标准化的木制集装箱和其他有统一包装的货物。码头上还有数条轨道,用于将货物在火车站与码头之间进行快速转运。在胜利港的货船与田独工业区的厂房之间,最快只需一个小时就能实现点对点的转运。
与同时代的贸易港相比,胜利港的运作效率至少高出了三四倍以上,这也是各国商人愿意选择这里作为转口贸易港的重要理由之一。而实现这种运作效率所需付出的代价,就是数额庞大的基建投入和高强度的劳动安排,仅胜利港的货运码头,每天就有超过两千名力工在这里分班劳作,以确保货物能第一时间完成装卸,不会滞留在港口。
除了工头之外,力工中的绝大部分人都是尚未取得归化籍又缺乏一技之长的新移民,他们只能暂时在这里出卖劳力来维持营生。数以千计的码头工作人员,再加上进出港口的水手船员,这港区的人口密度算是相当大了,为了维持正常运转,各种配套的管理机关和服务设施也是一应俱全,比如负责治安的机构便是座落在榆林巡检司院落旁边的胜利港派出所。
巡检司的机构虽然还在,但以前的榆林巡检魏平早就下海经商不管政事了,留着这机构也只是为了便于处理一些大明商人或非海汉籍人员所发生的纠纷。当然了,处理事情是巡检司的人出面,但做出决定的还是旁边隶属海汉司法部的派出所,两个机构现在其实就是一套班子,只是开设两个不同的衙门好办事而已。
黄同阳是胜利港派出所的现任所长,他是1628年从广东移民到三亚,然后加入了海汉民团。不过他在次年的安南顺化战役中背部受伤,回到三亚之后就因伤退伍了。当然了,军方并没有发给他一笔复员费就了事,而是安排了他转入司法系统,在警队中继续服役。几年过去之后,黄同阳也靠着资历慢慢提升到了所长一职。
要管理一个每天有数以千计流动人口出入区域的治安工作,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例如船员水手酒醉之后打架斗殴,基本上就是每天都会例行发生的纠纷,来自不同国家不同地区不同人种的青壮年集中在这片港区,想不发生点事情都很难,为了能够及时有效地处理各种国际纠纷,胜利港派出所的人员配置也是秉承了海汉国际化的传统,警员中不但有汉人、黎人、苗人,还有安南裔和东瀛裔,以及葡萄牙与马来人的混血裔等等。
这样一支成分复杂的多国部队本身就是一种麻烦,而黄同阳不但要管理好这帮人,而且还要让他们维护好港区的治安,工作压力可想而知。不过前些日子黄同阳去胜利堡参加司法系统会议的时候,警察司司长任亮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不出意外年内就能获得提拔机会了,职位和待遇都将获得进一步的提升。
正是因为升迁机会在即,黄同阳更是不敢懈怠,近段时间都是天色刚亮便到了单位,天黑才下班走人,几乎是与港区的力工同工同休了。他这么拼命,为的便是要确保升迁之前的这段时间里自己的管区不要出什么乱子,即便是真有什么意外状况发生,也便于自己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进行处理。
黄同阳这天也是早早便到了所里,先着手处理前一天尚未写完的卷宗。说起来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两起偷窃案都抓到了现行,人赃俱获,今天就可以送人去苦役营了。还有一起酒后斗殴的事件,好在警方及时赶到进行了制止,将犯事的两方都抓回来关了禁闭,这一夜过去估计酒也醒得差不多了,等下让肇事者交了罚款,再告诫一番就可以放人了。
处理完昨天未尽的事务,黄同阳还得提前安排好今天的工作。按照日程,今天应该会有一艘移民船到港,将有大约三百余名来自大明北方地区的移民随船抵达,黄同阳需要与民政部门协调好时间安排,届时派人到客运码头上维持秩序,必要的话可能还需要请军方那边出一点人手过来帮忙。这些北方移民对海汉的状况缺乏认识,很多人来到这里之后便闹得厉害,不守规矩,以前也发生过移民攻击民政工作人员的事件,所以警方也必须要采取一些预防措施才行。
黄同阳翻翻行事历,每月一次的上级巡察应该也就是最近这两天的事了,等下还得组织手下的警员先把这派出所院落内外打扫一下,免得巡察专员来看了又鸡蛋里挑骨头说什么“警容不整”之类的。正好隔壁巡检司那帮人比较清闲,待会儿也要叫过来帮忙干活才行。
黄同阳规划完今天的事务,还没来得及去吃早饭,便有事情上门了。刚跟夜班人员完成交接的手下郑高进来报告道:“所长,有人报案,码头上出事了!”
“又不是出了人命案,慌个毛,等我吃了早饭再过去。”黄同阳没好气地说道。这么早就来报案,多半是货主跟装卸货物的力工起了冲突,每个月都有不少力工不小心摔坏了易碎的货物,被货主扭送到这边来索赔的事例,特别是一早一晚天色不好的时候,很容易就会发生这类事情。而派出所一般也就只能居中调解,毕竟那些劳工收入太低,要全赔肯定是赔不起的。
“所长……这次是真的出人命了!”郑高赶紧又加了一句。
“妈的怎么不早说!”黄同阳一听,立刻打消了吃早饭的计划:“是怎么回事?报案的人呢?”
“在隔壁巡检司,是个大明来的海商,我已经把他带过来了,就在外面院子等着……”
“那就别废话了,走走走,出去看看!”黄同阳不等郑高说完,便立刻下令道:“赶紧派人去现场,别乱动东西,先保护起来!”
“已经让巡检司先派人过去了。”这郑高做事倒也算精明,听到消息一边过来报信,一边就让巡检司先出警去处理了。
黄同阳走出院子便见到了这名海商,看他脸色倒还算平静,身后还跟着两名随从仆役。
“这是我们黄所长,你把你今天看到的情况再说一次。”郑高对那海商吩咐道。
“小民廖震,见过黄大人!”那海商拱手躬身应道。
“不必多礼,说正事吧!”黄同阳也没空摆官架子,挥挥手示意廖震直说。
廖震直起身来,便向黄同阳讲述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他因为今天要赶时间出发北上去海口港,所以一早便到码头上监督装货,但在码头上忽然看到船舷与岸边之间的水面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漂浮着。当时天色尚未大亮,廖震便叫人点了火把举到近处去看,却是一个人脸孔朝下浮在水面上。
廖震吃惊之余,便一边差人去报告码头上的工作人员,一边让熟悉水性的手下赶紧下海救人上来。不过这溺水之人捞上来之后,发现早就没了心跳呼吸,大概已经死了好几个时辰了。既然是出了人命,码头上的工作人员也不敢怠慢,便让廖震等人赶紧报官。不过这廖震对胜利港的官方机构还不太熟悉,看到巡检司的门牌便径直进去了。殊不知那边根本就管不了这种大事,报上去之后那边赶紧就把事情通知了隔壁的派出所。
黄同阳听了之后转头对郑高问道:“有没有通知上面派仵作过去?”
郑高应道:“已经让人去通知了,不过仵作估计没这么早上班,或许这时候还没赶过去。”
“走吧,我们先去看看。”黄同阳倒也不耽搁,立刻便带着郑高、廖震等人一起前往事发现场。
事发地位于胜利港三号码头,这里正好位于景观大道南端,所停靠的船只以中小型商船货船为主,因为港区与景观大道之间并未设置专门的隔离物,在这里靠岸的船只大多是与海汉关系比较密切的商户所有,船员们都能自由进出景观大道的商业区。
黄同阳不经意地问道:“廖老板好像是第一次来三亚吧?不知是自己做买卖还是隶属于哪家商行?”
廖震应道:“小人是‘琼联发’雷州分号的掌柜,正是第一次来三亚,想不到便碰到这种事情。”
黄同阳微微点头,心道原来是自己人,难怪第一次来就能获准在三号码头这边靠岸停船了。不过“琼联发”下属的员工中只有少部分是入了海汉籍,以这廖震对海汉机构不熟悉的程度来看,大概并非归化民了。
先期赶到的几名巡检司的人已经用临时找来的几根竹竿在码头岸边圈出了两丈见方的一块区域,将无关人等隔离在外。而那具溺水的尸体就放在地上,用一张草席盖着。
胜利港码头淹死人并不稀奇,几乎每个月都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这倒不是码头的安全工作不到位,而是这地方距离商业区太近,晚上难免就会有喝醉了的家伙逛到这边来吹海风,一个不小心栽到水里就上不来了。因此而淹死在这儿的倒霉鬼,一年下来总会有十个八个少不了。
本来像这种小事情也无需黄同阳亲自出面,只需等仵作验完尸体出个报告就行。不过他正好今天也要到码头这边来部署接收新移民的工作,便顺便来看看情况了。
郑高俯下身去,将盖在尸身上的草席揭开,露出了这人的面目。黄同阳看了之后稍显惊讶地说道:“这……是个番人?”
那尸体在海水中泡的时间还不算太长,面目还能看清,这深目高鼻的模样,的确是个西方番人无误。再看他蓄了一脸浓密的卷曲胡须,手上闪闪发光的戒指以及身上的服饰,黄同阳对其身份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是个波斯商人。”
郑高离尸体更近一些,抬头对黄同阳道:“所长,这人身上还能闻到酒味,看样子又是一个倒霉的醉鬼!”
黄同阳也深以为然,点点头道:“多半是昨天在附近哪家酒楼里喝多了,到了海边海风一吹就想吐,结果一失足就栽进海里上不来了。”
“那还等仵作来验尸吗?”郑高盖上草席,起身请示道。
“验啊,我们看到的只是淹死的表象,还是得仵作看过才算。”黄同阳虽然觉得自己的推测应该就是实情,但也没有武断地下定论。命案必须要有仵作的验尸结论才能按照意外死亡结案,否则就这么把报告交上去,多半会被上级斥责。再说让仵作看看身体特征,也便于事后贴出告示让认识他的人来认尸。
“郑高,你去附近几家能容留波斯人的旅店问问,看看有没有这么一个人。”黄同阳有意要考考自己手下的观察力:“身高面目,服饰特征你刚才都记住了吧?”
“此男子身高大约六尺,黑色卷发,大胡子,只是这番人面相显老,岁数不好推断。身穿黑色绸袍,褐色小牛皮靴,右手中指左手食指都带着镶嵌有宝石的戒指。”郑高倒是颇为细心,立刻便描述了一遍。
黄同阳赞许地点点头道:“不错,那赶紧去打听消息,若是有认识他的人,便赶紧带来认尸。”(未完待续。)
第九百五十八章 蛛丝马迹
郑高倒是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又揭开草席在那尸体上又搜索了一遍,试图找到能够表明其身份的印鉴之类的随身物品。不过除了几张面值十元的本地流通券之外,郑高并没能找到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看样子应该不是劫财。”黄同阳摸着下巴判断道:“这手上金戒指身上流通券都还在,如果是劫匪没理由放过这些东西,可能真是意外落水溺死。”
这时候派出所的警员也陆续又来了五六人,黄同阳又差了人去外交部报告,毕竟这淹死的家伙九成九是非归化籍的外国人,按照处理程序必须要通知外事部门一声。此外也派了人去胜利港港务局查询,近段时间是否有来自西方国家的商船在此停靠。
类似这种外国人在三亚意外身亡的事件,派出所以前倒也处理过几起,因此黄同阳指挥手下分头实施验证身份的工作倒也算是有条不紊。倒是一开始就派人去通知的仵作却姗姗来迟,黄同阳在码头上等了快一个小时都还没出现。
就在黄同阳耐不住性子准备要再派人去催一催的时候,仵作终于到了,不过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随上级巡察组一起到了码头。这个所谓的巡察组主要是负责监督三亚地区的治安工作,每个月会到基层巡视办案情况,而其成员除了牵头的司法部之外,同时也会视情况安排民政和安全部门的人员加入进来,以便在遇到某些警方不能处理的问题时可以及时进行协调。
这次代表司法部出面的是高级警司符力,以及安全部特派专员林南。符力可算得上是年轻归化民中升迁最快的新星之一,年纪轻轻就已经爬到了极高的位置,当然这也与他从龙时间早,与海汉高层私交甚密有一点关联。而林南也是安全部中的资深人员,对于突发事件的处理经验比较丰富。本来民政部还要出个人,但临时生病缺席,也就只有他们二人领衔了。
这两人巡察的第一站便是打算来胜利港看看,不过还没出发,一大早就有人来司法部这边申请仵作出勤,两人问过之后,得知是胜利港派出所在港口发现了一具疑是溺水而亡的尸体,便决定一起过来看看情况。
黄同阳与二人见礼之后,便简单地讲述了一下目前所知的情况,末了也加上自己的判断:“……这人身上还有酒味,随身财物又没丢失,想来应该是酒后失足落水溺死。等证实身份之后,差不多就可以结案了。”
仵作揭开草席检查尸体的时候,符力和林南也开始观察这具尸体的状况。林南看着看着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他的身份,问他的随从人员不就落实了?”
黄同阳愕然道:“可是我们发现这具尸体的时候,并没有在附近找到这人的随从……林大人是从何得知他还有随从的?”
符力笑着应道:“我来替林大人解释一下吧,这人身上的黑色绸袍,是最上等的苏绸,一匹就得上百元,手上两只戒指所镶嵌的猫眼宝石和红宝石也价值不菲。至于脚上那双小牛皮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是田独制靴作坊出产的内部特供款,市面上可不容易买到。他这一身上下,价值大概要近千了,肯这么花钱打扮自己的人,身上带的钱财却不多,这说明什么?”
黄同阳皱眉道:“要嘛这个人外强中干,靠着行头撑面子,要嘛就是……身边有随从跟着,买东西结账不需要自己掏腰包?”
符力点点头道:“再看他相貌,应该是波斯来的富商,这种人出门很讲究排场,带几个随从在身边是很寻常的事情。不过这人淹死在海边,附近却没有他的随从,这事就有点奇怪了。”
“或许只是酒后走散了。”黄同阳试图对这种状况作出解释,但说完便后悔了,自己这解释实在太过牵强。他虽然心里有点不服气,但不得不承认林南和符力的眼光比他要毒得多,他虽然也注意到了这人身上的穿着打扮,但其来历和具体的价值,可就没这两人看得明白了。而根据所见的情况作出推理,他更是比不了这两名受过专门训练的人。
果然符力立刻便反驳道:“如果是走散了,随从肯定会在附近反复寻找,要是一夜都没找到,也应该来报官了。而现在胜利堡和你这里都没有接到相关的消息,就说明他要嘛没带随从,要嘛随从知情不报,如果是后者,那就有意思了。”
林南转头望向北边道:“有没有派人去景观大道那边向酒楼饭店进行查询?”
黄同阳面露为难之色道:“卑职人手有限,已经派了几人去附近旅馆查询此人落脚地,倒是没来得及去查此人昨晚喝酒的地方。”
林南点点头道:“这倒也是,看起来就是醉酒溺水,直接去查落脚地验证身份是对的。”
三人交谈期间,仵作已经完成了基本的检视,站起身回复道:“从尸体僵硬程度和尸斑推断,此时应死于今日子时之前,昨日午时之后,但因为泡在水中尸温下降比较快,会加速尸僵形成,所以更准确的死亡时间或许还需解剖检视胃中食物消化程度才能推断。尸体目前没有发现明显的外伤,具体的检查还需拉回太平间进行。”
这光天化日之下,自然是不便在码头上把尸体扒光了慢慢检查,仵作目前能做的似乎也就这种程度了。黄同阳记挂着赶紧把这案子了结了好去准备接收移民的事,便追问道:“那醉酒溺水的死因能确定了吧?”
那仵作皱了皱眉头,犹豫片刻才应道:“死因……倒未必能确定是溺水。”
“哦?有什么证据?”符力听到这话立刻问道。
仵作应道:“生前溺水是有迹可循的,比如溺水者因为挣扎会吞入大量溺液,这会导致双肺明显肿胀,而口鼻周围会因呼吸不畅形成大量白色泡沫,这两种比较明显的外部症状,在这具尸体上都没有看到。还有就是这码头岸边可见不少水草海带浮于水面之上,而这人两只手上和口鼻都没有发现水草,不太像溺水后挣扎过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这有可能是死后抛尸伪装溺水?”黄同阳有点不敢置信地问道。过去在这附近淹死的人着实不少,这是他第一次听说死在海里的人有可能是一起他杀命案。
仵作应道:“在下只是从尸体外观上做出的判断,若是要更明确的结论,还是需要对尸体进行解剖。是不是溺水而亡,到时候一看内脏便知道了。”
符力皱眉道:“要解剖的话,本地的太平间还没有相应的条件,那还得送到胜利港中心医院去才行。”
仵作点头道:“解剖的工作,一向是医院的约大人和他的学生负责的,在下倒也有幸去协助过几次,这溺水所相关的学问,便是当初听约大人传授的。”
仵作口中所说的“约大人”,便是海汉卫生部部长兼胜利港中心医院院长约翰逊了。穿越者当中的专业医护人员就那么几个人,除了赵晓若、吴巧这种护士之外,专业医生就只有约翰逊和摩根。而老摩根身为军方狙击手总教头,在卫生医疗机构的时间就相对比较少了,也只有约翰逊才能有工夫把这一块的工作抓起来。他除了日常的医疗工作之外,也承担了相关的大部分教学任务,就连司法部下属的仵作进修,也都是安排在他的手下学习。
不过这尸体要解剖也不是立刻就能进行的,考虑到其外国人的身份比较特殊,符力和林南商量之后,决定还是先花一点时间来落实他的具体身份,最好能找到其家人或者同伴,然后再进行相关的证据搜集。做了决定之后,他们便让人将尸体先运去附近的太平间停放,然后与黄同阳一起回到派出所,准备继续调查这起案件。
黄同阳派去附近旅馆的人陆续回来了,但都是一无所获,符力决定扩大侦察范围,因为他知道三亚港那边也同样有不少外国商人进驻,而且当地港区的码头也根据各国商人的需求做了一定的区域划分,到那边去找一找或许还会有新的收获。于是黄同阳开具了协查申请,让人送去三亚港区的派出所。
当天下午,三亚那边就有了回音,据说的确是有一名三天前抵港的波斯商人昨晚彻夜未归,他的下属是到了今天中午发现主人一直没有出过房间,才注意到事情不对。而其所描述的失踪人员外貌特征,与胜利港码头所发现的浮尸基本一致,只等其下属去认尸就可以确定身份了。
“那人的下属说他外出时并未告知去向,也没有让其他任何人跟随。”黄同阳向符力和林南汇报道:“从其下属所说的情况来看,这种独自行动的行为,的确是与他平时的习惯有些不符。”
林南低着头看完三亚港派出所刚送过来的口供资料,微微摇头道:“这派出所的口供也录得不清不楚的,他那几个手下,昨晚在什么地方,有没有不在场的证据,上面也没有提及。”
符力应道:“这倒无妨,那边已经把几名下属送去认尸,完了就会带到这边来,我们还可以当面问个清楚。”
果然又过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几名船员便被送到了胜利港派出所来,而结果已经确实了死者是他们的雇主波斯商人哈桑。为防止这几人串供,符力、林南、黄同阳分别将其带到单独的房里中进行了仔细盘问。不过有两个家伙是不会说汉语的波斯人,因为语言不通,审讯起来倒是很费了一番手脚。
待这番盘问结束之后,三人又重新聚在一起汇总自己所掌握的信息。
“这几个人声称哈桑出去的时候给他们放了假,于是昨晚都一起去了港区附近一间小酒馆喝酒,直到半夜才回到旅馆。”符力首先发言道:“这几个人之间互相作证,喝酒期间都没有人缺席离开。此外他们还指出小酒馆的老板也可以作为他们的人证。”
林南接道:“如果小酒馆的人能够证明他们出现的时间,那么他们中的一个或者几个人喝完酒回到旅馆对哈桑下手这种可能性应该是不成立的,从哈桑等人所住的旅馆到我们发现尸体的码头,路程有差不多十里地,夜间又没有交通工具可用,榆林半岛那里还设有检查路卡,他们不可能在三亚港那边把哈桑干掉之后连夜搬运到胜利港这边来抛尸。”
黄同阳应道:“那这就相当于是洗清了他这几个手下的嫌疑了?”
“那倒未必。”符力的思维显然敏捷得多,立刻便摇摇头道:“如果他们白天下手,设法将尸体运到这边,趁人不备之时丟进海里,然后晚上回到三亚港那边露面,理论上也是行得通的。要洗清他们的嫌疑,首先得通过尸检确定哈桑的大致死亡时间和死因才行。”
不得不说约翰逊的办事效率还是相当高的,入夜之前,他便差人送来了一份尸检报告。符力翻看片刻便叹道:“这果然不是一起意外,而是凶杀案!”
尸检报告上说得很明白,尸体的呼吸道和肺部内没有发现溺水会出现的水性肺气肿、内泡沫和溺液等现象,口腔、胃和十二指肠里也没有发现水草等异物。但其内脏器官出现明显淤血,这是身体窒息缺氧后导致脾脏器官收缩排出血液,加强携氧能力的表现。从胃中的消化物判断其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晚上六时至午夜零时这个时段,还有就是死者临死之前肯定吃了一顿丰盛的美食,约翰逊直接建议从附近的饭店酒楼着手调查。
“尸体没有明显外伤,窒息而死又不是溺水。”符力逐字逐句地总结出了尸检报告的结论:“这是一起谋杀抛尸的案件!”(未完待续。)
第九百五十九章 侦破进程
三亚作为海汉起家的根据地,在经过近七年的经营治理之后,本地的治安状况可以说是相当不错,虽然还没完全达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程度,但刑事案件特别是命案,近年在本地的确并不多见,而这起命案正好又发生在三亚最为繁华的地区,其性质自然也就更为严重了。这次又正好撞上巡察组来到这边,符力作为司法部的高层人员,理所当然就在第一时间接手了这个案件。
约翰逊在尸检后得出的结论给调查人员带来的线索相当有价值,一是确定了死者是在窒息死亡之后才入水,死因绝非表面看上去的醉酒失足溺水;二是确定了大致死亡时间,由此基本排除了死者手下随从的作案嫌疑;三是从其胃中未消化干净的食物判断,其死前极有可能是在港区附近享受了一顿美味大餐。这些线索都为调查人员提供了更为明确的侦办方向。
“对受害者的手下和其他参与办案的人员先下封口令,不要走漏消息打草惊蛇,对外先以溺水身亡作为初步调查结论。受害者这次抵达胜利港之后都接触了哪些人,要立刻开始一一排查。”符力的思路很清楚,既然哈桑是被人谋害抛尸,但又不是抢劫钱财,那背后可能就有别的隐情,说不定和他生前所从事的海上贸易有一定的关联。
“约首长的指示也必须重视起来,这景观大道附近的酒楼饭馆,一定也得进行排查,如果能找到死者出事前吃饭的地方,或许就会有别的线索了。”林南也不失时机地补充道。
“我们俩一人负责一边吧!”符力建议道:“林哥你负责在胜利港这边排查餐饮店铺,我去三亚港那边查查死者这艘船到港之后的动向。黄所长本来就有工作在身,那就负责调查港区,看看当晚有没有其他人在附近目击到死者的行踪。”
符力虽然年纪轻轻,但其资历背景却比另两人强出不少,而且曾经师从宁崎、任亮等人,行事沉稳周全已颇有大将之风。林南和黄同阳均未对符力的分工安排表示异议,第二天三人便各自展开行动。
翌日下午,经过了一天调查之后,三人又再次聚集在胜利港派出所的会议室中,开始交流这一天下来各自的收获。
首先是黄同阳的汇报:“今天卑职发动派出所和旁边巡检司的全部人马,对港区进行了走访。主要包括案发当日在码头上晚班的所有工作人员,当天停靠在第三码头所有船只上的船员,只要能找到的人都进行了问询,但得到有价值的信息并不多。”
黄同阳翻看着自己的记事簿,开始讲述今天调查的结果:“我们今天一共走访了三百二十七人,得到的结论主要有两条。第一,从死者抵达三亚那天算起到案发当晚,在这几天中没有人见到死者在三号码头附近出现过;第二,我们所访问到的对象中,也没有任何人声称认识死者。所以我暂时认为死者会出现在三号码头或许只是偶然事件,甚至有可能是凶手为了行凶而将他约到那里会面。”
没有人在三号码头见过死者哈桑,并不代表黄同阳的调查工作就白做了。如果死者与三号码头的某位船主或货主有贸易往来,很有可能生前就在当地出现过,而事实上没人见过他,则可由此作出相反的推测。当然了,如果是有人处心积虑要干掉哈桑,那也有可能一开始就算计到这一点,将他约到港区之外的地方见面,而在天黑之后才把他带到码头上动手杀害。
黄同阳接着说道:“众所周知,港区与景观大道的商业区之间并没有进行有效的区隔,所以到了夜间,除了船上和一些仓库里有人值守之外,码头上没有公共照明,其实是没什么人在外面活动的。如果死者是从景观大道进入港区,也的确很难会有目击者。此外我们在发现尸体的附近区域进行了搜索,海上陆上都没有再找到其他与死者可能相关的物品了。”
“那么我就来说说今天在商业区的调查结果吧。”黄同阳发言完毕之后,林南便主动接过了话头:“或许我这里收集到的消息会给你们带来一些灵感。”
“我今天带队走访了商业区的三十多家酒楼饭店,倒是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林南语调低沉,脸上可并没有表现出半点“有趣”的表情:“哈桑在抵达三亚后这短短几天里,出事前连续两天晚上都是在醉仙楼的包房用餐,据店里的伙计回忆,前一晚哈桑似乎是一个人,而事发当晚却有一名男子是在包房里跟他一起用餐,完事结账之后也是一起走的。”
“所以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最后见到他的人了?”符力立刻追问道。醉仙楼在本地算是比较知名的酒楼,就算没进去消费过,也不会没听说过这家酒楼的大名,所以也无需林南再解释这是什么所在。
林南应道:“我也是这么想,所以仔细盘问了醉仙楼的伙计,但他竟然根本说不出来这个男子外貌长相,因为从头到尾他都没看到过这个人的正脸。”
符力皱眉道:“怎么会这样?醉仙楼的伙计不应该犯这种低级失误,看脸识人可是他们这一行最基本的职业技能。”
林南应道:“以伙计所形容的情况,这个人似乎有意无意在遮掩自己的相貌,他每次进房上菜的时候,这个人的脸都冲着窗口的方向,以至于他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人的正脸。不过伙计还说了一个细节,哈桑一个人吃饭那天,按他的要求是上了两个人的碗筷,说不定约的也是同一个人,只是这人出于某种原因没有赴约。”
“或者是店里的伙计没有注意到他约的人曾经出现过。”符力补充道:“醉仙楼的客流量不小,只要这个人进房之后没动过碗筷,待的时间不长,伙计大概也很难留意到是否有人进出。”
林南点点头道:“你说的这种情况也不无可能。”
黄同阳忽然插嘴问道:“那林大人有没有问一下伙计,这两天哈桑吃完饭是怎么结账的?”
林南赞道:“黄所长倒是细心,这个细节我们也查证了,哈桑在这两天里都是用了现银结账,十两一锭,多余的部分没有要求找零。我们查过柜台记的账,付完饭钱倒是也没有剩下太多油水。”
黄同阳道:“但我们在死者身上只找到几锭碎银,倒是十元面值的流通券有好几张。这哈桑带碎银子估计就是用来打赏人的,但他身上明明带了数额足够在酒楼消费的流通券,还有带银锭的必要吗?”
“所以其实结账的有可能并不是哈桑,而是与他相约见面的那个人?”符力立刻就明白了黄同阳想要表达的意思。
黄同阳点点头道:“卑职正是此意。”
林南沉吟道:“那银锭我也看了,就是普通的大明官银,在海汉银行随时都能兑换到的那种。会使用这种银子在酒楼里消费的人,多半都是初来乍到还没适应本地的流通券体系……又或者是他根本就是故意不使用流通券。”
黄同阳接道:“流通券上有编号和暗记,出事后有可能会被追查到来历出处。假如真是我们猜测的这样,那这个人的心思倒也颇为深沉了。”
“没错。”符力点头应道:“哈桑身上找到的几张流通券,我今天已经拿去查询过了,是这次到港之后商务部向其偿付的货款。商务部的人听说这事之后都震惊了,因为三天前哈桑刚运来了一批价值不菲的铜锭。按照数量来说,比石碌矿场一个月的出产还多。商务部和工业部本来还想专门跟哈桑约谈一次,看看能不能够把铜锭贸易长期化发展下去,结果人还没约到就出事了。”
海汉长期从外界进口铜这件事,对林南和黄同阳来说并不是什么新闻,他们一个在情报机关做事,另一个负责的就是港口区域,自然对此心知肚明。虽然他们不太清楚石碌矿场一个月能产多少铜锭,但作为海汉治下最主要的铜铁矿出产地,矿工编制据说都有好几千人,想必产量也不会太低,而这哈桑一次运来的铜锭数目就几乎相当于矿场年产量的十分之一,自然会引起商务部门的高度重视了。
林南道:“那剩下的货款……”
“都在他的房间里找到了,支票和流通券都有,数目也对得上,不太可能是他手下的人勾结外人谋财害命。”符力知道林南想问什么,不等他话说完便作答了:“我跟商务部的人谈过,这个哈桑过去也来过三亚进行贸易,不过他以前运来的货物都是以皮革为主,倒是从没有过大量运铜的先例。”
黄同阳皱眉道:“知不知道他是从哪里运来这些货物?”
符力点点头道:“皮革和铜锭,都是来自同一个地方,马尼拉。”
“那他其实就是在替西班牙人做事跑腿咯?”黄同阳的见识也不差,一听马尼拉便知道哈桑的阵营了。虽然也有大明海商往返于三亚与马尼拉之间,但根本不可能从当地收购到如此数量的铜锭。这玩意儿在任何国家都是属于战略储备物资,哈桑能够从马尼拉一次收购这么多的铜锭运来三亚出售,要说他跟西班牙人之间没有任何私下交易,那在座这三个人肯定都是不信的。
林南道:“哈桑的身份究竟是商人还是带有别的性质,来三亚除了贸易之外还是否有其他目的,我们目前也缺乏实证。但他与身份不明人物在醉仙楼包房中接触的目的,很可能就与他的死因有关。截至目前,我们所知的最后与他有过接触的人大概就是这个神秘人物了,找到这个人,或许一切都能水落石出。”
黄同阳挠头道:“但这人身形外貌都没人能清楚地说出来,又如何把他从三亚数万人里面挖出来?而且他如果是非海汉籍人员,说不定已经乘船离开这里了。”
符力道:“我再把时间线捋一捋,看看我们现在掌握了多少情况。哈桑是在距离五天之前抵达三亚,在第一时间就与商务部完成了铜锭交易并收了款。但他当天也没在三亚港闲着,我们从他所住的房间中找到了当天往返三亚港与胜利堡车站的火车票,根据其手下供述,他当天的确曾单独离开过三亚港。中间隔了一天之后,哈桑再次单独在醉仙楼出现,而这一天的往返火车票我们也在他的房间里找到了。第四天也就是案发当天,哈桑最后一次出现在醉仙楼,但我们在尸体上并没有找到这一天的车票。当然这也可能是他雇了一辆马车或者牛车来完成这段行程,所以出于慎重考虑,我也排查了所有的运营交通工具,发现当天并没有人在三亚港接过哈桑的生意,他也不可能步行十里来这边,所以应该还是乘火车过来的。”
“所以很可能是凶手故意把火车票藏了起来……但这是出于什么目的?”黄同阳不解地问道。
“我姑且假设哈桑来胜利港这边的目的就是为了与凶手会面,但凶手出于某种目的,并不希望有人知道哈桑为此曾多次往返于三亚港与胜利港之间。他不知道哈桑还把前两天的火车票收藏起来,所以只收走了哈桑遇害当天的车票,并试图以此混淆视听。”符力慢慢讲述自己的推理:“如果我们在验尸阶段没有及时发现异常,那么肯定会将哈桑当做醉酒落海的倒霉鬼处理。而他身上没有火车票,我们大概也不会为了一个醉鬼而投入人力和时间,将调查范围扩大到十里外三亚港那边去。黄所长,以前这种落水溺亡的事例一般是怎么处理的?”
黄同阳脸上一红,因为他一开始时就认为这只是普通的酒后失足溺亡,根本没想到其中还有猫腻。听到符力问起,他便老实应道:“一般就停尸三天左右,在码头贴出告示,到时候如果还是无人认尸,就按无主尸体拖去火化了。”(未完待续。)
第九百六十章 寻迹
其实黄同阳的处理方法并没有什么问题,像胜利港人流量这么大的地方,每天需要派出所出面管理的事情多不胜数。即便是出现了人命案,但只要确认了死因并非他杀,那之后的事情就是按程序走了,顶多也就是因为死者的外国人身份,需要跟外事部门打声招呼而已。
符力自己也有在基层工作的经验,所以他对于黄同阳的说法并没有表示质疑或不满,点点头将话题重新回到这起案件上:“我认为,如果是突发事件,凶手在用某种手法让哈桑窒息而死之后,可能就会慌慌张张地把他推进海里了事了。但他显然在动手之后还有足够镇定的心神来搜了哈桑的身,没动他身上的钱财,单单把火车票收走了,以此来伪装意外身亡并加大事后查证死者身份的难度,这可不像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情。”
符力在警察司任职已经好几年,接触过的案子也比较多了,对于犯罪者心理的揣摩能力自然不是派出所维持治安的警察能比。虽然目前所掌握的线索还比较有限,但符力却认为这起案件的出现并非偶然,其背后或许还隐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黄同阳皱眉道:“现在嫌疑最大的就是在醉仙楼跟他一起吃饭这个人,但这人的面目不清,我们要如何才能找到他?”
林南接话道:“对于那个神秘人物,我们目前还没有找到更多的信息,线索还是得从哈桑这边来找。”
黄同阳抱拳道:“请林大人指教!”
“指教不敢当,有点想法,说出来请大家一起参详参详。”林南沉吟道:“我们现在知道哈桑在四天里来了三趟胜利港,其实三亚港那边的配套设施也是很齐全的,他没有必要专门跑来这边转一圈吃个饭。那么哈桑前两趟来胜利港的目的是什么?除了醉仙楼之外还去过什么地方?是谈生意还是拜访友人?”
符力接道:“关于哈桑单独出行的目的,我们之前也已经仔细盘问过他的手下,基本可以确定不是谈生意,因为他在抵港当天,便已经跟商务部谈定了代运一船货物去安南清化。而且就算需要采购什么大宗货物,其实直接跟商务部的人打招呼就行了,毕竟他才运了一批铜锭过来,商务部巴不得能把这条渠道稳固下来,他有什么要求都会尽力满足的。至于是不是拜访朋友就不能确定了,但据他手下的说法,哈桑平日出门是肯定会带几个人在身边的。”
“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哈桑的意图就是不想让他的手下知道他去过哪里见过谁办过什么事。”黄同阳补充道。
符力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林大人刚才所说的很重要,他除了醉仙楼之外还去过哪里,见过谁,这是我们接下来要查证的线索。”
林南叹道:“只是这样一来,我们需要调查的对象就可就要翻上好几倍了,这事可不太好办。”
目前的胜利港港区加上胜利堡到港区之间的这片商业区,至少有三四平方公里的面积,如果再加上周边的各种官方机构、服务设施、归化民居住区,那么面积在此基础上还要增加一半。要在这么大片区域内调查一个人的行踪,所需投入的人力物力可都不是小数目,将会造成的社会影响也比较大,而且以胜利港港区派出所的权限,肯定是无法操作这件事了。
符力进入体制已经好几年,自然也明白林南这话的意思,点头应道:“这事只靠我们几个人已经不够了,得向上面汇报才行。”
要在胜利港地区进行大规模的调查走访,这事就必须通报到司法部和安全部的领导那里了。如果有必要的话,甚至还需要拿到执委会上进行讨论。符力和林南虽然手中有些权限,但他们也深知这胜利港的每一寸土地都跟首长们有着或多或少的利益纠葛,如果没有足够的理由就去调查这里的店铺和工作人员,那真的很容易得罪到上面的大人物。这案子要继续往下追查,那最好还是先跟上面打个招呼,得到允许之后再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这事也只能由符力和林南分头去办,黄同阳这个级别还够不太着,于是三人议定之后,便立刻分头行事。符力去找任亮,林南去找郝万清,各自去申请扩大调查的权限。
海汉司法部的办公楼是在胜利堡西侧的一栋三层灰色砖楼,方方正正像个火柴盒子一样。如果不是有十来米的高度衬托,这办公楼的外观真可以说是相当不起眼。
目前司法部是由顾凯、任亮二人分别担任正副职,这也是为数不多有两名执委担任专职领导的部门。但由于专业人员的数量比较有限,所以公检法机构都是归属于司法部管辖之下,而其中公共安全事务及相关机构都是由任亮负责。
任亮在此之前不但管理过苦役营,而且还担任过一段时间胜利港的港区管委会主任,可以说对于港口运作的基层事务还是很熟悉的,所以在看过符力递交的报告之后,对于这起事件的理解也就更为透彻。
“你认为这个案子除了凶杀之外,还有别的隐情?”任亮饶有兴趣地向符力问道。
“我已经仔细查过这个哈桑的背景,在过去的几年中,他每年会来一两次三亚,但没听说过在本地什么亲朋好友或者私人恩怨,每次完成买卖交易就离开了,在这里待的时间最长也不过一周。凶手在动手之前就已经考虑好了下手的方式和地点,将其引到人烟稀少的码头区动手,再布置现场伪装成醉酒失足溺水,考虑得如此周全,而且采用这么复杂的手法,我认为他死于私人恩怨的可能性很小。”符力顿了顿,说出了自己的结论:“我认为他是因为知道了某种秘密,而被人灭口了。”
任亮又看了一眼报告,缓缓说道:“你提到这个哈桑在过去几年中的主要贸易对象就是我们和马尼拉的西班牙人?”
“是的,但目前还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此事跟西班牙人有关。”符力很谨慎地应道。到目前为止,这起案件仍是一起凶杀案,但如果扯上了西班牙人,那可能性质就不简单了。符力也知道去年海汉民团才跟西班牙人动过手,双方可以说到目前仍是处于战争状态,所以他也不敢随意将这起案件跟西班牙人扯上关系。
任亮笑了笑道:“你不要觉得我是在危言耸听,安全部那边也有人去请示这个案子了吧?以他们那边做事的习惯,我估计郝万清的阴谋论肯定又要出台了。”
自从1631年的儋州刺杀案及同年的石碌暴动之后,安全部对于外界势力潜入海南岛的情报人员就加大了缉捕力度,不但对民间有常年不断的高额悬赏,而且对司法部门的办案流程也有了更多的介入。就连司法部组织的月度巡察组当中,也加入了类似林南这样的安全部代表,其目的就是要关注那些治安机构有所遗漏的案件。
这种做法虽然有一点喧宾夺主的嫌疑,但也的确破获了几起间谍案。任亮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反感,不过顾凯却是对安全部的权限过大一直颇有微辞,毕竟安全部抓人办案除了极少数时候需要警方协助,基本上都是自行解决,而且经常连知会司法部一声的动作都没有,还美其名曰“保密需要”。
一旦遇到安全部认为有情报嫌疑的案件,都会采取相应的行动,传唤或缉捕相关人员回去进行审讯,必要时甚至会采取一些法外手段来解决问题。在这起案件中,就连符力都察觉到了案情的诡异之处,任亮认为郝万清这种老狐狸肯定也不会忽略这种细节,说不得就会把这起案件归类到需要安全部直接介入的程度。当然了,即便安全部不出这个头,警方依然还是会按部就班地查办这起案件,只是可能力度就会比较有限了。
任亮又问了一些关于案情的细节问题,便让符力先出去等着,他自己则是拨通了郝万清的电话。两位大佬在电话中一番沟通之后,便做出了决定,成立联合专案组,由符力和林南共同负责,同时两部门各自调拨几名精于刑侦探案的骨干加入,对波斯商人哈桑的意外身亡展开进一步的调查,务求追查出死因背后的真相。
不过这个深入调查并不是以大规模的走访排查形式展开的,就在两个部门做出决定的翌日,在胜利港港区和邻近的商业区街头,到处都能见到一起新贴出的悬赏寻人启事。
这则启事的内容就是寻找近日在本地失踪的波斯商人哈桑的下落,详述了相貌打扮等等情况,凡能提供线索者,其亲友将视线索重要程度给予五十至五百元不等的报酬,如果所提供的线索能直接找到当事人,可获得两千元的答谢。当然了,这两千元肯定没人能拿走,毕竟哈桑的尸体在完成了全面尸检之后就已经火化掉了,而哈桑的手下也全部被暂时隔离软禁起来。包括巡检司在内的所有参与办案的人员,甚至连前些天符力和林南走访问询过的商务部和醉仙楼的工作人员,也全都被下了封口令。
至于当日报案和在码头围观的群众,由于并不清楚侦办的内情,却并不会将那具尸体与这则悬赏启事联系到一起,因为启事下面注明的协办此事的单位就是海汉警察司,警察们总不会闲得蛋疼去悬赏一具自家已经出警收敛的尸体。
专案组认为哈桑这种外国人在胜利港地区招摇过市好几天,不可能没有人注意到这家伙的存在,如果以寻找失踪人员的名义进行悬赏,不但能够节省下展开大面积调查所需的大量人力和时间,说不定还能有奇效。
果然当天下午便有数人向警方密报了各种关于哈桑的线索,当然其中也有真有假,但对于掌握了哈桑大致行程的警方来说,要分辨真假倒也不是很难。专案组很快就筛选出几条时间地点比较对得上号的信息,然后开始进行深入调查。
有一条信息引起了符力和林南的关注,因为对比举报信息之后,这一条信息竟然有不止一个人指证,而且时间地点也比较一致,更与哈桑的行程相吻合。
“景观大道二支路的飘香油酱铺的王掌柜,在一月二十三日,也就是哈桑抵达三亚港当天的下午,看到一名外形相貌与哈桑类似的男子进入了街对面的南洋阁。他记得这件事是因为在此之后有位客人付钱找不开零,于是他去了对面的南洋阁求助,看到那个人正与南洋阁的苏掌柜进行交谈。”
“另一条线索则是来自住在迎宾馆的波斯特使的仆人,他当天在景观大道路遇哈桑,因为看到他的相貌打扮像是同胞,便上前打了招呼,两人还交谈了几句。据他所说,哈桑当时正准备前往一间店铺寄卖他从爪哇收购的宝石,而那附近贩卖奢侈品的店铺,恰好就只有南洋阁。”
符力念完之后放下资料,对林南说道:“如果王掌柜看到进入南洋阁的人是哈桑,那么时间上是基本与另一条线索相符的。按我们之前掌握的线索,哈桑应该没逗留多久便乘火车返回了三亚港,当天的晚餐是与他的手下一起吃的,有可能这间南洋阁就是他当天在胜利港的目的地。”
“是南洋阁啊……”林南应了一声,却没有继续往下说。
“这间店有什么问题?”符力察觉到林南的异样,便追问道。
“这间店……是琼联发名下的产业,一部分股份是在一些大首长手里的。”林南沉声说道:“查人命案倒不要紧,就怕查到什么不该查的东西……”(未完待续。)
第九百六十一章 追查
林南在安全部里任职已有几年,所知道的各种内幕自然不少。外来客商要在三亚本地经营生易,最稳妥的办法当然是紧紧抱住海汉这条大腿,所以不少店铺或多或少都会有海汉的股份。这些股份也未必都是穿越者自行出资,有些完全就是经营者以干股的名义赠送给某些掌握实权的海汉高层人员或者干脆是某个主管机构,以求能在本地的经营过程中获得一些庇护和优待。
这种事都是私下达成的约定,并不会有纸面上的各种契约文书,所以往往双方都是遵循默契,并不会把相关的事情拿到台面上来说。而海汉执委会也没有刻意去杜绝这种现象,只要不是捞钱捞得太难看,基本上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这倒不完全是执委会放任**滋生,一方面外来客商认为这种关系可以带给他们更多的安全感,往往都是主动为之,另一方面海汉也需要通过一些特别的手段来获取某些战略物资或重要情报,并出售自家生产的工业品。比如商务部就以私人的名义在多个商家拥有股份,并通过这些商家去海外各地收购矿产、人口等比较特殊的商品。而安全部则会通过这种关系向一些商行、船行中安插情报人员,并借助这些商家的贸易网络将情报人员派往海外潜伏。
这样即便是某些与海汉处于交战状态的国家,也可以通过中间商的运作来保持双方的商贸活动继续进行,海汉能源源不断地从荷兰人手里买到奴隶人口,而西班牙人也一直可以买到三亚出产的各种工业品,都有赖于这些特殊的利益链条。
林南虽然知道海汉高层有这些秘密安排,但他的工作范围是反谍,与这一领域并没有直接的交集,只是在内部会议上偶尔会听到同僚向部长汇报相关的消息。但他也多少知道一点相关的信息,比如像琼联发这种海汉涉入极深的大型商贸组织,其很多贸易行为都是受到海汉高层的指派,这涉事的南洋阁也是琼联发名下的外贸商行之一,其顾客群体几乎都是各国权贵,难说其中有什么猫腻。要是查到什么不该查的,他们这专案组只怕还没等破案就要面临解散的风险了。
听林南这么一解释,符力当下也有些犹豫了。他投身海汉以来便与执委会这些大头目交往甚密,私下甚至是以师傅、叔伯这样的称呼而非归化民惯常使用的“首长”,对于这些上层人物的事情,他也多少知道一点,林南所说的并非虚构,有些事情的确是他们需要避讳的。
“专案组都成立了,不能不查下去吧?”说话的是新加入专案组的干将,隶属安全部的张千智。
张千智在1631年的儋州刺杀案破获之后,便因卧底有功被提拔起来。他本身师从何夕背景够硬,加上头脑能力经验都不差,因此很快便上位了,也是目前海汉官场中年轻归化籍干部中的佼佼者。但因其特殊的工作性质,在体系之外反倒没多少人知道他的名头,远远不如符力这样经常抛头露面的人有名气。
要说跟上层的关系,张千智也并不比符力差,他老头子张天贵现在是海汉造船厂的总顾问,船厂现有的船匠有六cd是他的徒子徒孙,就连越之云和孙长弥这种海运部的大头目见了也要恭恭敬敬地打招呼,在归化民中的威望也是极高。而张千智早年在广州驻广办工作期间,与何夕、施耐德都有师徒之谊,甚至在安全部内部的高层会议上,他也是有资格列席旁听的。
林南这种能在地方上独当一面的干将,其从业经历其实还不如张千智资深,因此对于张千智的质疑,他也只能继续解释道:“不是不查,是得想想该怎么查,免得节外生枝。你想想连哈桑一个外国人去南洋阁都被人记住了这么久,要是我们去登门调查,难保不会被有心人注意到。”
张千智沉吟片刻,便又说道:“公开查不方便,我们就私下查证好了。那位掌柜应该就住在胜利港吧?不如我们今天就去拜访一下。”
苏通今天关店回家的时候心情还是相当不错的,前些天那个波斯商人交给他寄卖的几颗宝石,今天终于以一个不错的价格卖给了一位大明豪商。不过最让他高兴的倒不是卖掉宝石这件事,而是这笔钱统统都会归他所有,不会像过往那样只拿到这笔交易的佣金。因为他已经知道,货主不会再来收这笔寄卖货物的款项了。
苏通觉得自己最近的运气非常好,他得知哈桑的死讯完全是一个意外,前两天去胜利堡的海汉银行办理存款业务的时候,正好听到前面两人在聊天,而其中一人便是哈桑溺死之后负责现场验尸的仵作。听仵作形容那死者的外貌特征,苏通便确定是哈桑无疑了,不过仵作倒是没有在聊天中透露哈桑的真正死因,否则苏通还未必敢这么心安理得地将这笔钱收到自己腰包里。
不过前两天苏通又看到有官方悬赏告示在找一名失踪的波斯男子,描述的外形模样倒是与哈桑有七八分相似,这也让他心里有些犯嘀咕——难道这波斯人的八字不好,只要来三亚就会被克?但他也没有把这事与哈桑溺死的事直接联系起来,毕竟警方前几天都验完哈桑的尸体了,不可能现在才出这协查告示,悬赏的对象必定是另一名倒霉的波斯人。
哈桑死了,这笔钱苏通就心安理得的收下了,反正寄卖这事就天知地知他们两人知,只要苏通自己不说,也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这笔钱的去向。这笔钱说巨款还算不上,但也差不多要相当于他再在掌柜位子上干两三年的薪俸了。
苏通目前所住的地方还是在胜利港港区附近租住的房子,虽说也是独门独院,但终究不是自己的产业,所以他一直都在琢磨着凑钱在本地买一套小院子。如今这笔钱到手之后,这个愿望应该是可以提前实现了。不过苏通肯定不会在现在住这地方买房了,这里位于山脚下,属于胜利港的边缘地带,这一片全是港口和船厂工作人员的居住区,虽然生活环境和配套设施也不算差,但苏通觉得以自己的工作性质,还是想办法住到三亚港那边的富人区去比较好。
这可不单单是虚荣心的问题,能够换一个高级一点的生活圈,对苏通日常开展业务,结交和维持更多的高层客户,都能起到显著的作用。这些富豪贵人手上,往往都有很多闲置的好货色,苏通的打算就是让这些好东西能够在市场上流通起来——当然了,这个流通渠道就是他负责经营的南洋阁,而从中所能赚取到的丰厚佣金,就是他从这个职位上所能获取的灰色收入了。
苏通越想越觉得心中舒爽,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可惜这般愉悦却无法说与人知,他家中就只有个老仆,耳朵都聋得差不多了,基本已经没办法交流了。
苏通推门入院,见房里都是黑漆漆的没亮灯火,心道这老家伙倒是睡得挺早,老爷还没回来他倒是先歇下了。苏通骂骂咧咧地转身去关院门,忽然觉得后脑一疼,一下便失去了知觉。
“就这地方?你可别再领错道了!”张千智气喘吁吁地抱怨道。
“这不能怪我啊,这地方的路牌门牌都是乱的,找起来自然麻烦!”符力的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不过好在此时已经天黑,他们都是借着手上的灯笼照路,倒也没人注意到他的脸色。
这地区最早是伐木队的营地,后来木工作坊拆了临时板房,零零散散起了几间砖房当宿舍。再后来造船厂和胜利港港务局又各自在这里分了数个批次修建员工居住区,却又缺乏统一的市政规划。在常驻人口越来越多的同时,相应的规划管理却没有能跟上发展的脚步,这里的门牌全是按建成时间而非地理位置排的,一号旁边挨着的可能就是七十几号,这就给来此探访的专案组人员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符力虽然是在警察司做事,但这片地区他还真不太了解情况,一开始自告奋勇前面带路,没想到转来转去走了几趟冤枉路还没找对地方。
“这次找对了。”林南高高举起灯笼,照亮了这个院落门口的门牌号:“楠木村七号,就这儿了。”
林南伸手在院门上一推,那门居然吱呀一声便打开了。三人正待进去,林南已经发现了地上的异样:“躺着个人诶!”
村长和民兵队长,以及村里唯一一名懂得点医术皮毛的吃药医生,在接到通知后几乎是同时赶到了这个院子,不过他们的到来已经无法拯救苏通的性命。事实上在林南等人发现苏通的时候,他就已经没了呼吸。
张千智和符力在发现尸体后迅速搜查了院子内外,除了屋里一个睡得昏死过去的老仆之外,他们并没有找到其他可疑的人。但看这老奴七老八十耳聋眼花的样子,连站都站不稳了,显然不太可能是凶手。虽然尸体的余温告知他们凶手可能尚未逃远,但由于他们对附近地形的严重不熟悉,让他们根本就无从追踪凶手逃走的路线。
“慢了一步啊!”林南叹息道:“看样子这苏掌柜还真是知道内情的人。”
“要不是我带错了路,说不定能把凶手堵个正着!”符力此时无比后悔,早知道会犯这样的低级失误,一开始就应该先找村里的干部出来带路,而不是自己莽莽撞撞地往村里闯。现在这条线断了,接下来的侦破工作难度可就又大了不少。
张千智倒是保持了冷静,先将村长和民兵队长叫到旁边,询问最近两天村里是否出现了可疑的身份不明人员,以及苏通平时有走动的社会关系。但结果显然并不乐观,村长和民兵队长并没能提供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对苏通的了解也仅限于他所就业的南洋阁了。
趁着仵作带人收尸的工夫,三名专案组骨干凑到一起开了个短会。
“看来我们贴悬赏告示这一招打草惊蛇了啊!”林南分析道:“有人来揭发哈桑生前跟苏通见过面,结果苏通就死了,这两起杀人案之间应该有些联系。”
“这次的凶手没有再试图把尸体伪装成意外了。”张千智冷冷地说道:“如果一个人仰天摔倒把后脑勺摔了一个洞而死掉,我想他不太可能还特地翻了个身让伤口朝上好便于我们发现。”
苏通死掉的姿势很舒展,趴在地面上呈现一个狂放的“大”字,后脑勺有非常明显的打击致命伤,只是目前还没有发现凶器,有可能是被凶手带离了作案现场。但与哈桑被伪装的死亡现场相比,这苏通的死显得非常暴力而直接,两起命案的风格的确有很大的差异。
“有可能是不同的凶手,但也有可能是凶手故意做出来两种不同的风格,想要误导我们的思路。”符力这时候也已经重新冷静下来,开始运用自己的办案经验做出推测,但他对于案情侦破的走向并不乐观:“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我们接下来的事都不太好办了!”
张千智道:“或许我们应该先好好想想,凶手究竟从哪里得到了消息,赶在我们之前来将苏通灭口。刚才林兄说的打草惊蛇,我认为未必是这样。如果苏通的死与哈桑有关,那么他被杀的原因很可能就是知道哈桑一案的凶手是谁。当然也有可能这件事跟哈桑案无关,但如果是独立事件,那这个时间点也未免太巧合了一点。”
“我不相信有这样的巧合。”符力摇头道:“这不是巧合,这是计算精准的谋杀!目的就是要灭口苏通,让他带着所有的秘密死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