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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零点浪漫     1627崛起南海txt下载     1627崛起南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26章 越南之行(九)

    此时夜色已深,郑柞虽然是个年轻人,但这半天谈下来也费了不少心力,此时已经掩饰不住眼神中的疲乏,陶东来见状便建议剩下的交易细节问题留到明天再议。双方主要的交易内容都已经谈定,郑柞的精神也放松下来,于是便同意了陶东来的提议。

    郑柞一走,钱天敦等人都是兴奋地站起身来,互相握手道贺。谈判进行到现在这一步,所取得的成果已经大大地超出了他们之前的预料,而这些成果将会给穿越集团带来的实际收益,并不仅仅只是体现在经济利益上,对自身军事力量、政治影响力的向外扩张,乃至远期规划中穿越政权对整个南海地区的控制,都起到了极好的促进作用。

    “陶总,我可真是对你心服口服了!”谢春由衷地表达着自己对陶东来的敬佩之情:“这一下午从头到尾的谈判,一直都是牵着那个越南小王爷的鼻子在走,你这忽悠……哦,这谈判的本事,确实厉害!”

    陶东来的脸色也有些倦怠,不过眼神中的兴奋之情同样掩饰不住:“我们拿下了这一城,在未来的几年中,北越这个方向的安全系数就大大提升了。而且军工收入和移民来源都有了稳定的保障,总算是进入稳步发展的轨道了!不过大家也不要大意,后续的细节还是要处理妥当。我们跟北越郑氏之间的贸易关系不是一锤子买卖,所以很多问题必须要慎重处理才行。另外大家也不要忘记,我们对越开展的军火贸易,或者其他的工业品贸易,目的都不仅仅是为了挣钱,如何通过贸易渠道输出我们的价值观,从军事和经济上逐步控制这些地区,从而在政治上形成足够的影响力,这才是我们需要用心去做的事情。”

    “郑氏送来受训的部队,肯定也是北越的精锐,这样等到五年或者十年之后,北越军队中会有相当一部分军官都是由我们培训出来的。我钱天敦敢打包票说,到时候这些人当中的绝大部分会在政治上更倾向于我们这边。”钱天敦信心满满地说道。

    这倒也是,要说军队政工工作的水平,当世还没有哪个国家能与穿越集团相提并论。像北越这样纯粹的农业国,其军队根本谈不上有什么政工可言,职业军人只是少数,多数还是战时临时征发的农兵,战斗力和战斗意志都相当差,所以当初宁崎在谈到越南军队的实力时也是相当不屑,认为其实际战斗力对穿越集团所能造成的威胁极其有限。

    但这也并不代表越南这地方就是面瓜可以随便捏了,山脉纵横交错,水系密布,对于军队的后勤辎重绝对是一个噩梦。在缺乏发达交通渠道的这个时空,任何一支强大的军队到了这里都会为前进的路线感到头疼这里糟糕透顶的交通条件可是比农兵更为强大的对手。对于严重依赖重型火力武器和后勤补给的近代热兵器部队来说,这个弊端所造成的影响会尤其明显。陶东来不同意把未来的越军训练营设到处于内陆的河内地区,除了基于自身需要的那些打算之外,交通条件差所造成的补给不便也是重要的理由之一。

    而北越郑氏想要通过更换新式武器来提高属下部队的作战能力,除了需要付给穿越集团大量的金钱之外,郑氏也不得不将士兵和军官交给穿越集团进行培训。这种培训的周期固然不会很长,充其量也就是三个月左右,但已经足够军警部做很多事情了。而首先要向受训的北越军人灌输的一个理念,就是“海汉军队不可战胜”。大本营的相关人员在这次的商队出发之前,已经开始在编写专用的《外军培训指南》,目的便是要从双方军事人员的接触之初,就让对方逐步意识到海汉军事力量的强大,军事科技的先进和战术的高明,从而在其心中形成牢固的潜意识,以此来消除北越军方对穿越政权的敌意和防备心。

    这种意识形态的灌输不一定会很快见效,但在经年累月的不断运作之后,那些在战场上活下来的北越军人会逐渐意识到他们在穿越者这里学到的东西是多么的有用,从而进一步加深他们心中对海汉军事力量的敬畏感。而这种敬畏感累积到一定的程度,就完全可以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

    不过要实现这个目标,还有许多具体的工作要做。放到眼下,那就是越军训练营的设置问题。作为这个计划的主导者,穿越众需要在对方的部队抵达之前先规划好营地,选好出任军事顾问的人员,并制定出相应的培训计划。当然了,具体的修建营地、训练设施这类苦差事,自然要等北越的受训军人来做了,军事顾问可不会去干这种粗活。

    另外郑柞虽然已经答应了这个培训计划,不过具体的费用包括训练营的修建、运作费用,以及军事顾问们的报酬,那都还得进行一番计算才行。至于这中间的盈利,就用来拨给钱天敦,让他在黑土港地区组建一支真正的野外战斗部队。

    钱天敦没有仔细计算过组建这支新部队具体需要多少的花销,不过他倒是早就准备好了新部队所需的武器和物资清单,双手拿着恭恭敬敬地递到了陶东来面前:“陶总,这是我列的军用物资需要清单,请您过目。”

    陶东来接过来仔细看了一下,钱天敦所要求的军用物资其实并不算过分,一个连编制的燧发枪,全套军服,单兵随身装备,以及两门小口径3磅野战炮。

    之所以选择3磅炮而非现有的6磅炮作为这支部队的重武器,钱天敦解释这主要还是因为越南本地的地形,大型火炮因为自身的体积和装量,在野外的活动非常不便。如6磅炮虽然在现有的火炮中也算是小口径炮,但其自重仍然超过200公斤,加上整套移动式炮架,实际重量已经超过300公斤,如果没有骡马之类的牲畜作为牵引动力,那这些火炮在野外的机动力将会十分有限。

    而骡马目前在黑土港属于严格管控的战略物资,全部都用在了采矿区与港区之间的轨道运煤车牵引上。因为骡马数量不够,至今还有好几辆运煤车是靠牛拉动的,这种情况恐怕只有等到明年蒸汽机动力开始逐步推广之后才能得到改善。

    而3磅炮的重量只有6磅炮的一半稍多,在野外仅凭人力也可以在一定距离内快速机动,这无疑更符合钱天敦对新部队的“山地丛林作战”定位。

    陶东来听完他的解释之后,把这张物资清单收了起来,不置可否地继续问道:“这支部队成立之后,你打算把哪里作为训练区域?”

    钱天敦对此早有了规划,立刻拿出笔记本电脑,调出了下龙湾地区的地图。旁边王汤姆和谢春也都凑了过来,饶有兴趣地听取钱天敦的解说。

    “按照我们目前所知的情况,在黑土港以东海域,直到东北方向的广西海岸,绝大多数地区都是属于无人区,也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到黑土港的武装势力存在。考虑施展的需要,我准备将新部队的训练地区放在黑土港以西地区,特别是西边这块尚未开采的矿区。这里既有沿海平原地带,也有连绵数十里的山区,地形复杂多变,又是无人区,很适合用来训练这支野外作战部队。而且训练之余,我们也可以顺便为今后开发这个地区做一些准备工作。”

    “我补充一下。”王汤姆对这一地区有过实际考察经验,在座这几个人当属他最有发言权:“我认为这一地区的扇形海湾非常具有开发价值,当时选址黑土港只是因为那边的港湾条件更适合要求,但如果我们今后要对这一地区进行综合开发的话,西边这块地方其实价值更高。这里除了有一个可供采煤的半岛之外,在这个近乎封闭的海湾内还有大面积的沿海滩涂可以用来建盐场,虽然没莺歌海的面积大,但也至少相当于好几个铁炉港了。”

    陶东来沉吟一阵才道:“这个地方作为新部队的训练区域可以确定下来,但开发的事先不急。在没有足够的军事力量之前,我们还是不要让北越对我们产生太多的防备。目前黑土港的煤出产量完全能够供应生产所需,我们现在所缺的不是煤炭产能,而是海上运输能力。明天等谈完交易之后就可以通知大本营,在广州和琼州的造船厂都增加订单,另外也还得雇佣更多的船员和水手才行。黑土港距离广西那边的钦州、廉州的航程都在一百海里之内,你们如果有机会,也可以自行派出商队到广西探探路,看看能不能在当地雇到人。据说当地的制糖、纺织、造纸、铁器等产业都比较发达,该如何进行贸易,你们可以自己想想办法。”

    谢春眼睛一亮道:“那我们能不能把煤炭卖到那边去?”

    “能啊!只要你们能卖掉就行。”陶东来点头应道。

    但没等谢春和钱天敦高兴起来,陶东来立刻便补了一枪:“不过我必须要提醒你们,钦州当地就有煤出产,虽然没有黑土港的煤炭品质这么高,但从黑土港跨海运过去,恐怕不会有太大的价格优势。”

    看到两人情绪立刻就低了下去,陶东来只能感叹这两个家伙果然不是做生意的料子,干咳了一声提醒道:“所谓贸易,就是低买高卖,你们想想这边能有什么东西贩运过去有利润的。”

    两人对望一眼,异口同声道:“粮食!”

    北越的红河三角洲就是以稻米为主要出产,而北越国内严重的土地兼并导致了大量的稻米都集中在极少数权贵手中,而贫苦的百姓只能购买其中的很少一部分,稻米对于北越权贵来说仅仅只是一种保质期有限的廉价财富而已。但北越的海贸水平又不足以把这些多余的稻米外销,穿越集团就完全可以钻这个空子,将这边出产的廉价稻米通过海路贩运到两广方向去。

    而钦州地区虽然有不少产业都比较发达,但粮食生产却是一个极大的弱项,历史上一直就是属于缺粮地区。据《广东年鉴》中的记载,到二十世纪四十年代的时候,钦州的粮食平均亩产才仅仅80公斤,无法完成自给,还需要从外地进行供应,这种状况竟然一直维持到了八十年代才得到了根本性的改变。换言之,钦州地区的粮食缺口非常大,而两广地区本来就不是主要的粮食产地,因此当地的粮价对于北越的粮价而言相差极大,做粮食贩运生意的利润空间还是相当可观的。

    不过陶东来能够给他们的也仅仅只是概念上的启发,现在大本营并不能给予他们太多的帮助,特别是运力方面。现有的海上运力绝大部分都投入到了两地间的煤炭运输上,接下来又是每月数千人的移民需要专门的海船负责运送,不太可能在目前的情况下再分出运力去让黑土港跑海贸了。黑土港管委会要是真想在这个领域内下手,那就只能自行设法解决运力问题了。

    几个人就黑土港的未来发展一直讨论到深夜,才各自散去休息。

    第二天上午,双方继续就未尽事宜进行谈判。不过因为头一天的谈判已经基本确定了大的框架,今天的谈判气氛便显得更为轻松一些。陶东来一上来就向郑柞赠送了大量的礼物,这其中除了头一天所说的各种香料之外,还有穿越集团出产各种玻璃制品、火柴、香皂、军刀等等,甚至还有一把特制的燧发手枪这是军工部门按照执委会的要求小批量生产的礼品,专门用来在外事活动中赠送给权贵。郑柞作为未来的安南国统治者,倒也受得起这份重礼。

    郑柞饶有兴趣地进行了试射,对这个礼物感到十分满意。他认为这种制作精良的手铳,可比那些粗笨的火绳枪高档多了用新近学到的海汉话说,这个叫做“逼格”。而郑柞所接收到的礼物,无一不是体现出了海汉人所强调的这种“逼格”。

    由于越南本身的海贸并不发达,所以越南国内的玻璃制品存量极少,以郑柞过去所见过的有限几件玻璃器,他认为根本无法与海汉人赠送的这些玻璃制品相提并论,特别是能够清晰照出毛发的玻璃镜和构思精巧的玻璃文具,更是被郑柞视作珍宝。陶东来则不失时机地向他解说,声称这些东西目前都主要销往大明,并且在广州受到了使用者的广泛好评。

    郑柞并没有去过大明,不过广州他还是知道的,那可是中国南方最大最繁华的城市,据去过广州的人所说,那座城市足有数个升龙府之大,城外珠江上来往的船只比整个安南国的船加起来更多,每天都有无数的商人从各个国家赶往那里进行交易,广州市场上活跃的商人甚至比升龙府的居民更多。在郑柞的心目中,广州是一座十分繁华的大都市,而当地人所喜欢的这些日用品,则无疑是值得模仿的“高大上”生活方式。但即便是抛开广州不谈,郑柞认为这些制作精美的物件运回升龙府之后,同样会在这个国家的权贵阶层中引起极大的反响。

    郑柞打了枪、洗了手、照了镜子,最后还试了试火柴,不得不感叹海汉人的手艺精巧,绝非自己国内的匠人可比。经过军火谈判之后,郑柞已经知道海汉人绝对不会把这些生产作坊引入到自己的国家,不过要花钱买这些产品,海汉人大概是不会反对的他们似乎从来都不会跟钱过不去,所做的一切好像都是为了能赚取更多的钱。

    于是在这种和谐友好的气氛之下,双方又就日用品的贸易达成了一系列的协议。郑氏名下的商行获得了现有海汉日用品在顺化以北地区的独家代理商资格,而与此对等的是,海汉方面也获得了北越稻米出口商的唯一资格认证,这样双方可以用议定的价格进行以物易物,省去了黄金白银等贵金属在交易过程当中的流通。

    在当天中午的送别午宴之后,郑柞带着一部分属下便启程离开。他急于要返回升龙府,向父亲展示这次交易所获得的巨大成果。而越方另有数人留下来与穿越集团一方商定后续的事宜,主要便是设立新军训练营的细节问题。

    不过到此为止,陶东来此行最重要的一项任务就已经完成了,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倒是钱天敦等人和大本营过来的这批民兵还需要在这里继续驻扎数日,等训练营的事情有了眉目之后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行动。当天下午,陶东来等人乘坐“飞速号”帆船离开了涂山半岛,前往这次出行的第二个目的地黑土港。

第227章 越南之行(十)

    陶东来站在船头,意气风发地说道:“下龙湾这地方我在穿越之前也来过一次,但那时候真的不敢想象,有朝一日这地方会成为我们的领土!”

    王汤姆笑道:“我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郑氏有点被我们卖了还帮我们数钱的意思。(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他们不这么做不行啊!”陶东来叹道:“他们要是不掏钱买下我们的东西,不答应我们的交易条件,那要不了多久这些东西就会出现在敌人的士兵手里。郑柞也算是个聪明人,很多事情稍稍一点就明白了,只不过像他这样的人必然会局限于对外界的认知,不可能想象出我们的真实目的。他们能做的也就是走一步看一步,不过这对他们来说是徒劳的,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会被我们牵着鼻子走。”

    从涂山半岛到黑土港的航程不过四十多海里,“飞速号”下午出发,日落前便已经穿过下龙湾的群岛,抵达了黑土港南端的海峡。这里的海面上能看到零星的小渔船正在缓缓地向着港口方向回航,这些渔民都是已经在黑土港定居的归化民,他们每天所捕获的海鱼也是目前黑土港地区主要的肉食来源之一。

    王汤姆指向海峡西岸的小山顶道:“陶总,那个小山上有军警部设立的观察哨所。”

    陶东来举着望远镜朝那边望过去,果然看到山顶的密林间有一处木制哨楼探出了树梢。从那个高度监视周围的海面,至少方圆十几海里范围之内的海上状况都能尽收眼底。

    “飞速号”缓缓地驶进港口,远远便看到顾凯、周恒行、田叶友等黑土港管委会的负责人已经在栈桥上候着了。陶东来注意到这里的港口分为了南北两部分,南部主要是停靠一些小渔船,以及像“飞速号”这样的外来船只。而北部则是运煤船的停靠地点,远远便能看到那边的码头上还堆着小山一样的煤堆。

    船只靠岸之后,众人在码头上简短地寒暄了几句,便一起下船往驻地而去。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因此管委会也没有给陶东来安排什么参观视察的活动,先按照传统进行接风洗尘,大家吃上一顿再说。

    “陶总,我们这里别的条件不行,但吃的东西还的确不错,你可得都尝尝。”负责安排宴席的周恒行很热络地招呼道。

    周恒行的确不是吹牛,下龙湾地区除了渔业资源丰富之外,这里的山地密林中也有不少珍禽异兽,这接风宴看上去虽然不算太起眼,但好东西真的不少:鱼翅、海参、鹿尾、干贝、对虾……甚至还有熊掌。周恒行介绍说这是前天狩猎队在山林里打到的几只马来熊,管委会特地把前掌都给留了下来,就等着陶东来一行人抵达之后用来款待贵宾的。

    当然,这种气氛下,有菜无酒肯定不行,管委会准备了本地归化民酿制的水果酒,虽说没白酒那么有劲,但也总比没有好。

    陶东来打趣道:“你们几个家伙,是不是在这里犯了什么错误,现在准备用这些手段来腐蚀拉拢执委会派出来的地方巡视组?”

    “哥啊,这你可就太冤枉我们了。”顾凯连声叫屈道:“这些东西在本地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也说不上有多大的经济价值。军警部专门组织了一支捕猎队,打回来的野味我们吃不完,多数都送去公社食堂做成大锅菜分给归化民吃了。不信明天我带你去公社食堂看看,这里的归化民吃肉的时候可比大本营要多出不少。”

    顾凯所说的的确是实情。拓殖队在抵达这里建立起初步的社会体系之后,一个重要的问题便是要解决这里日益增多归化民的吃喝问题。目前黑土港的常驻人口已经超过了三千,而且其中有一半以上都是在采矿区工作的重劳力,这么多人每天所要消耗的食物数以吨计,管委会在后勤上的压力可想而知。

    在开埠之初,管委会只能保证基本的粮食供应,每个移民都能获得食物,但数量和质量都十分堪忧,甚至相当一部分非劳力移民只能得到每天两顿食物的供应。而这种情况也间接地影响到了煤矿的生产,吃不饱肚子的矿工们无法保证长时间的高强度工作,即便是管委会投入了更多的劳动力到矿区,这种生产效率低下的状况也并没有得到好转。

    主管民政的周恒行向管委会提出了建议,认为应该将更多的资源投入到后勤,特别是伙食的供应上,以保证矿工们能够有足够的生产力。在经过管委会的讨论之后,这个后勤改善计划分作了两部分进行,一是向越南方面开展贸易,就近买粮以便让本地居民都能吃饱肚子,二是组织了打渔船队、狩猎队,并修建禽畜饲养场,以保证本地居民能够获得更多的肉类食物。

    在和北越开展食盐交易之后,管委会便已经开始用以物易物的方式从红河三角洲地区购入稻米,而且成本远比从大本营运来粮食要低。同时管委会在交易过程中还向北越商人购入了不少禽畜,在黑土港进行人工养殖,这次运去涂山半岛充当活靶子的十多头猪就是其中一部分。再加上渔业和狩猎两部分的收获,目前后勤部门每天能够向本地居民提供的肉食产品总量接近千斤左右,如果算人均肉食供应量,黑土港目前的水平至少是大本营的两倍以上。

    这也是黑土港沾了人口资源的光,有充足的人力可以指派去做更多的事情。而大本营的劳动力一直处在捉襟见肘的状态,肉食供应主要依靠农场的禽畜养殖基地。因为水手资源有限,绝大部分能操船的渔民都被转为了船员,因此胜利港虽然还有几艘船天天出海,但渔业资源的获取量也并不大。而狩猎队只在登陆之初组建过,后来因为劳动力紧张而不得不解散,只有居住在深山老林中的黎苗山民会定期送来一些猎物,用以换取粮食、食盐和铁器。

    尽管黑土港的肉食供应也是以穿越众和军警人员为优先对象,但因为供应量足够大,所以本地归化民所能获得的肉食倒也不少,而且种类丰富多样,山珍海味无奇不有。仅就食物这一项而言,黑土港归化民的待遇的确是要好于三亚大本营。

    陶东来听了解释之后这才点头道:“黑土港跟三亚的归化民数量其实很接近,之所以在伙食供应上的差别会这么大,我看主要还是因为产业结构不同。”

    黑土港这边主要以煤矿开采为主,相关配套产业所需的劳动力并不算太多,而基建项目大部分都已经完成,因此有不少剩余劳动力可以用来派遣到后勤保障的工作上。但大本营的产业扩展和基建项目几乎从未停止过,劳动力永远都是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自然无法更多的顾及到后勤方面。不过这样的情况随着大本营引进移民的速度逐步加快也将得到缓解,在今后的一段时间里,胜利港的每月到港移民数量有望突破三千人,届时陶东来也总算是能让抱怨不断的宁崎暂时对劳动力问题闭嘴了。

    而黑土港方面随着开发进程的逐步铺开,终究还是会有越来越多的建设项目要上马实施,对于劳动力的需求也会慢慢变得紧张起来。特别是管委会现在已经开始把眼光转向了东北方向的广西地区,这就意味着黑土港会有更多的人力物力投入对外的贸易当中。

    不过关于伙食和劳动力的话题并不是众人所关注的重点,很快话题便来到了这两天在涂山半岛进行的贸易谈判上。陶东来向众人详述了这次谈判的经过和所获得的成果,席间不时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对于黑土港管委会的这些人而言,此次所达成的这些协议会对黑土港的发展起到多大的促进作用,根本就无需陶东来再做详细的说明了。

    “我提议,大家一起敬劳苦功高的陶总一杯!”周恒行举杯起身大声说道,众人也纷纷举杯响应。

    陶东来喝了这杯酒之后,沉声说道:“各位,黑土港的存在对我们今后的发展速度能起到多大的推动作用,这个事情已经反复强调过多次,我就不再重复了。我想说的是,执委会一直非常重视黑土港的发展,并且也愿意从物资上、政策上尽可能地扶持黑土港,但这样的扶持政策也是有限度的,终有一天黑土港还是得开始独立运作。目前大本营面临的发展困难也很多,在短时间内可能不会有太多的资源投入到黑土港这边了,所以大家得从现在就开始振作起来,筹划好黑土港的未来发展道路。”

    陶东来这话可不是一时兴起,而是他此次前来黑土港所肩负的任务之一。穿越集团为了确保在未来数年中能够获得稳定的能源供应,不惜节衣缩食远赴海外开发了黑土港,为此甚至长期投入了现有的绝大部分海上运力。目前虽然黑土港已经开始有了产出,并且也获得了相当数量的越南移民,但仍然尚未彻底摆脱对大本营的经济依赖。执委会认为黑土港现在已经具备了基本的自我造血能力,是时候该放开手让黑土港自行前进了当然了,要作出这样的结论,还需要陶东来完成这次巡视之后拿出报告,放到执委会上进行讨论。

    而陶东来个人也认为这个时机已经成熟。虽然黑土港开埠不过两个多月,但因为事前的准备工作做得足够充分,所以这里的开发建设工作也进行得还算顺利,除开最初所遭遇的山洪之外,这里并没有再经历其他的灾难**件。曾经困扰黑土港管委会最大的两个问题安全和粮食,如今已经在执委会的努力之下全都完美地解决掉了,而剩下的工作,便是要看管委会如何运作了。

    陶东来的这番话也引起了众人的思索,在接风宴剩余的时间中,气氛比起刚开始时要凝重了不少。

    这场接风宴结束之后,陶东来并没有急于召集管委会的人开会,他认为大家都需要时间再好好消化一下刚才得到的这些信息。于是就此散场,大家各自回去休息,陶东来等人也被安排到了准备好的住处几间木制棚屋。

    虽然大本营一直在源源不断地向黑土港输送各种建材,但有限的水泥大多用在了更为重要的基建项目上,如货运码头、轨道运输站、物资库房等等,因此这里居住的条件有限,仍然没有摆脱木结构房屋,哪怕身份是穿越众也都一样。不过目前本地的砖窑、石灰窑都开始有了小规模的产出,虽然一时还无法供给修建住房所需,不过看起来实现这个目标的时间已经为期不远了。

    而黑土港这地方为安全考虑,晚上都实现了严格的宵禁措施,八点所有人都必须回到自己的住处,九点所有屋内都必须熄灯熄火,只有居住区外各个执勤的岗楼才点着火盆火把。至于这么早熄灯到底是在屋里睡觉还是造人,那倒没人管,反正每天早上能按时上工就行。

    穿越众的待遇稍好一点,在九点之后仍然可以使用蓄电池供应的电力,看看书或是打开电脑与同事联网玩几把对战游戏。陶东来刚把行李收拾好准备洗漱,便听到敲门声响起。

    陶东来一开门见是顾凯,便把他让进了屋里:“来得正好,我也有事想找你说说。”

    顾凯进屋坐下之后才问道:“那你先说吧。”

    “瑞莎叫给我给你带的衣服、茶叶,嗯,还有一个U盘,至于什么内容我就不清楚了,我猜应该是情书之类的吧?”陶东来取出东西递给了顾凯。

    顾凯笑着从陶东来手中接了过去:“看看,洋媳妇儿还是会疼人的,每次有船从大本营过来,都要给我带点东西过来。”

    陶东来道:“行了,我的事情已经说完,说你的事情吧。”

    顾凯将这些东西放到一边,正色道:“哥,我过来主要是想给你先打个预防针。”

    “哦?”陶东来不明所以地应了一声。

    “你明天应该会去巡视矿区吧?”顾凯问道。

    “那必须得去啊,我来黑土港有一多半的目的就是要看看这里的生产状况如何,不然回去我怎么给同事们交差?”陶东来盯着顾凯问道:“是不是矿区生产有什么问题?”

    “有是有,但问题不大,所以我要先给你说一下,免得你明天看到了觉得不能接受。”顾凯脸上的神色有点担忧:“说实话我认为本地矿工的劳动环境非常差,多过几年肯定会有相当多的人患上职业病。这个问题我在管委会上也提出来说过好几次,但大家似乎都不是很在意,就连田叶友也觉得没有太大必要在改善劳动条件方面增加投入。”

    “你想说的就是这个?”陶东来听完之后反而松了一口气,他原本以为顾凯单独来找自己见面会爆出什么猛料,比如管委会内部不合,又或是有人在工作上犯了严重错误等等,却不曾想到顾凯居然是来为民请命的。

    顾凯见陶东来一脸的不以为然,便继续劝说道:“哥,可不要小看了这个问题,现在是这些移民为了求个安稳的生活环境而不得不听我们的安排,等多过一段时间,他们或许就会觉得自己的生活还不够好,而最可能被拿出来闹的就是煤矿的工作环境了。”

    “顾凯,你这屁股好像没坐对地方啊!”陶东来摇摇头道:“你现在是黑土港管委会主任,可不是矿工工会主任。说句不好听的,你现在是资方代表,而不是劳方代表!”

    “但是……”

    “没什么但是,我们现在还没有条件讲究什么劳动环境和职业保护。”陶东来打断了顾凯的话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矿工职业病,煤矽肺和煤工尘肺。当初在策划黑土港开发方案的时候,两个老外医生都来找我谈过这件事,我也专门在数据库里查阅了资料,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煤工尘肺主要在地下开采中才会发生,露天煤矿开采的患病率很低,而煤矽肺的致病过程是很长的,短期内不会有你所担心的大面积发病状况。”

    “可这些矿工现在都是归化民的身份了,我们不能像在田独铁矿使用劳改营的苦役那样没有节制!归化民的权益必须得到重视!”顾凯对于陶东来的说法仍然是持有反对意见。

    陶东来听得连连摇头:“不要忘了我们来到这个时空的初衷是什么,我们是来改变这个世界的!工业化的社会体系不是没有代价就能建成的,我们现在用的已经是最为和平的方式了!我们让这些人吃饱穿暖,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尽可能给他们提供好的生活条件,这就是对他们权益的尊重!”

第228章 越南之行(十一)

    送走了脸色怏怏的顾凯,陶东来并没有把这事太放在心上。(.)穿越集团中的确是有少数人怀着与顾凯类似的心理,认为既然来到这个时空,就应该打造一个更加理想化的社会制度,例如人人平等,同工同酬等等。但陶东来却很清楚这种所谓的绝对平等制度根本不可能实现,毕竟绝大多数人抛弃原有的生活来到这个时空可不是为了解放劳苦大众这么伟大的目的。像顾凯、瑞莎那样,整天把后世西方政客“平等”、“自由”、“民主”之类的口号挂在嘴边的行为,其实不管在穿越集团内部还是在归化民中间的影响力都是相当有限。绝大多数人还是更认可现有的穿越集团架构,以极少数精英作为决策者,以穿越众作为领导者,以归化民作为实施者,这样的金字塔式结构更适合自身的发展需要。

    **无事。第二天一早,陶东来便独自去了食堂,查看后勤部门的运行状况。

    黑土港相比胜利港,居住区更为集中,人口密度也更大,因此这里的食堂分为了南北两处,而陶东来所在的南食堂,主要面对的对象是管委会工作人员、军警人员、前期从胜利港迁来的少量移民,以及本地一些妇女儿童。早餐的内容很简单,米粥加咸菜,不过粥里的确加了不少料,除了常见的几种海菜之外,甚至还有少量干贝。穿越众的特供早餐要稍好一些,每人有一个鸡蛋和一条半尺长的海鱼。

    很快管委会的一帮人也出现在食堂,众人一起吃过早饭之后,陶东来便点了顾凯、周恒行和田叶友,让他们三人和自己一起去巡视本地的居民区和生产区,而王汤姆则是负责去查看本地的军械和军事设施状况。军事主官钱天敦现在还在涂山半岛那边,管委会派给王汤姆的随从居然是归化民下士高桥南。

    陶东来见高桥南带了一队民兵在食堂外面站得笔直,穿着一身迷彩作训服,背着支几乎跟他个头差不多高的火枪,不禁打趣道:“高桥南这家伙态度到底很端正啊!随时看到他都是一副马上就能上战场的模样。”

    周恒行干咳了一声道:“高桥南下士在本地的表现还是很不错的。自从他负责居住区的治安巡察工作之后,本地的治安状况就有了明显的好转。我听说钱中尉已经给军警部打了报告,要求给高桥南提升一级军衔,以便授予他实职。”

    “是有这事。”陶东来点头承认了这个传闻:“军警部就这么点人,今后大量的基层军官还是得从归化民中进行选拔,像高桥南这样比较有能力的人,可适当地加以培养。另外因为近期要在涂山半岛设立训练营,本地的民兵可能需要派驻一部分到那边去出任军事顾问,所以在黑土港会增加一个连的民兵编制,兵员就在本地归化民中进行筛选,具体的事宜等钱中尉从涂山半岛回来就可以开始实施了。”

    这个消息并没有让管委会的众人感到特别意外,事实上钱天敦在此之前多多少少都跟他们通过气了。其实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军队的扩编只是时间问题而已,穿越集团在未来要对外快速地扩张疆域,那就必须要依赖强大的军事力量。只是截止目前,除了军工产业之外,军队的建设并没有给穿越集团带来真正可见的直接利益,这也是文官体系对扩军持反对意见的重要原因之一。

    不过在黑土港这地方,就算是和平主义者顾凯也不再反对军队的扩编,因为相比于大本营,这里的军警力量实在太少了一些。驻黑土港军警人员总共一百来号人,还要分成几个地方驻扎,平时的机动人员连二十个都不到,一旦发生群体**件,这么点人根本就压不住场面,而这也正是顾凯比较担心矿工劳动待遇会引起归化民不满情绪的一个原因。

    陶东来首先巡视的地方便是黑土港的归化民居住区。黑土港的居住区在遭受了水灾之后,迁到了地势相当较高,位于港区南部的一块山间平原上。按照当初建设部的规划,这里的居住区都按一定的居住密度建设了澡堂、厕所等公共设施,民房几乎都是照着胜利港的模式来进行修建,大片整齐划一的船型屋形成了一个个小型社区。

    这里的居住区按南北走向被分为了甲乙丙丁四个区域,陶东来注意到每一栋船型屋外面都钉着一个木制门牌号,这种门牌号由区域号码加上数字编号组成,如甲十三号。周恒行介绍说,这是民政部门正在进行的一个尝试,未来将以此为基础,对本地的归化民逐步编设户籍档案。

    黑土港的这种民政管理方式与大本营有所不同,大本营的社会体系都是基于公社或者单位,并且居住地也较为分散。民政部门要建立归化民档案,肯定得依托于单位来进行信息搜集整理。而黑土港这边因为产业较为单一,居住区又相对比较集中,并没有搞大本营的公社制度,可以说是在进行民政管理体系的另外一种尝试。而建立这套户籍制度所获得的经验,在将来也会用在三亚地区的民政工作中,逐步形成规范化的管理制度。

    这些船型屋社区基本都是在开埠之初的水灾后修建的,所以社区周边的排水沟都是挖得既深又宽,并且所有的船型屋下面都至少有一尺的离地间距。即便是当时的山洪爆发再重复一次,居住区所将遭受的损害也会变得极为有限了。

    每个居住区的外围都有高高的木制哨塔,晚上民兵们就会在这些哨塔上执勤站岗。除了定点岗之外,还有专门的巡夜队伍会不定时在社区周边进行巡察。要说起来,黑土港所采取的这些治安措施甚至远远超过了大本营。像各个公社晚上根本就没有安排什么哨兵执勤,顶多是有两三个人负责值夜,定时巡察,以防有夜间失火的灾害发生。

    在居住区的北端就紧邻着港区,此时可以看到几艘渔船正在缓缓地驶离港口。而陶东来今天的巡视重点,自然是更靠北一点的货运码头区。

    这里的码头设计也是参照了目前胜利港正处于施工阶段的货运码头,只是整体规模约莫只有胜利港的三分之一而已。此时码头上停靠着几艘运煤船,劳工们正不停地将码头上堆放的煤炭用箩筐装运上船。陶东来看了片刻便微微摇头道:“效率太低了。”

    顾凯接话道:“关于这事我们已经向工业部提交了皮带传送装置的研制申请,不管是人力、畜力还是蒸汽动力都行,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用上。”

    类似煤炭这样需要长期大规模转运的散货,相关部门就必须要考虑到运输过程中的效率问题。为此目前的几艘运煤船全部都对货舱进行了小规模的改造,以便更快地装卸货物。目前黑土港现有的矿区到港区的轨道,胜利港规划中的港区到田独工业区的轨道,这些大工程也都是为了提高转运效率而修建。不过百密一疏,大家在此之前似乎都忘了考虑从码头装运上船这个过程中的效率问题,像现在这样先在码头上把煤炭装进框里,两个劳工抬上船之后再把筐里的煤炭倒入船舱中,这一装一倒无形中便降低了工作效率。

    不过好在他们已经在实践中迅速地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而且弥补起来也不是太困难。目前工业部虽然制造蒸汽机的产能还比较有限,但弄两套畜力的皮带传送装置来提高码头上的散货转运效率还是不难的。而且只要在动力传动机构上留出合适的接口,等今后条件合适了,将其改造为蒸汽动力也很简单。

    在码头的西端有一条约一米宽的轨道向内陆延伸而去,这便是黑土港开埠以来最大的一项工程煤炭运输轨道。这条轨道的实际长度超过1500米,目前仍然是单线运行,只在中端建有一段复线轨道便于两边出发的轨道车交错。顾凯介绍道,按照管委会的规划,明年年初会开始修建轨道复线,届时矿区至港区的煤炭运输能力可以在现有基础上再提高一倍。

    而这些运煤车都是在大本营打造好地盘、轮毂之后用船运来的,到了这里之后在底盘上用木板建成四面车厢壁就可以直接投入使用了。每趟运煤车由四节车厢组成,一次可装运煤炭十吨左右,只需两到四匹牲畜就可拉动。虽然运输的效率不高,不过使用的成本倒是极低。

    在货运港以北地区的山脚下,还有好几处工坊,主要是砖瓦窑、石灰窑和水泥窑,出产都是供给本地的基建项目所需。这些产业因为灰尘较大,所以也被安置在了远离居民区的地方尽管也只有一公里左右,但这已经算是管委会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了。

    管委会倒是还想申请在黑土港也引进玻璃产业,但执委会经过考虑之后回绝了这个要求。倒不是执委会担心玻璃制造的工艺技术外泄,毕竟很多关键性的技术指标是掌握在穿越众技术人员手中的,主要是目前大本营也在拼命扩大玻璃制品的产能,根本抽不出技术人员进行外派,反倒还有大量的技术岗位缺口需要想办法填补。

    这几处工坊便算是黑土港现有领域的北端了,再向北就是大片的无人山区,除了荷枪实弹的狩猎队之外,一般都不会有人深入到这些密林中去。

    陶东来一行人又折回向南,顺着运煤轨道前行。顾凯指向前方一处山口道:“穿过那个山口,就是矿区了。”

    目前的黑土港采矿区分为三个开采点,均为露天开采模式,其中一个开采点是出产大本营需求量极大的焦煤。在进入矿区之前,陶东来便看到了几个冒着黑烟的炭窑。这也是黑土港煤炭配套产业的一部分,矿区将部分焦煤制成焦炭再运回胜利港,并且从这个过程中所获的煤焦油中提取沥青。只是这里的生产环境和生产设备都极为原始,在这里工作的归化民也全都是被煤烟薰得乌黑,根本看不出本来的面貌。

    抵达了第一个开采点之后,作为矿业主管领导的田叶友开始向陶东来介绍这里的生产情况:“这个开采点是我们来考察时确定的第一个地方,所以我们将它命名为一号矿。目前每天有四百名劳工在这个矿上工作,每天的原煤产量大约在二十五到二十八吨。”

    陶东来注意到这里的矿坑直径大约已经有两百米,随着不断的掘进呈现一个漏斗状,最深处至少已经有十米左右。下面矿工所挖掘的煤炭,由一辆接一辆的小推车不断地送到地面上,装运到更大的平板车上。每装满一车,便会有牲畜拉着送去指定的洗煤场,在那里经过洗煤筛选之后再装车运往码头,或是烧制焦炭的炭窑。

    看到陶东来皱起眉头,田叶友似乎猜到他心中所想,抢先说道:“我们最近会在这里架设绞盘式的运煤车,用以进一步提升运输效率。”

    后世的露天煤矿有大型货车装运,运力上不存在问题。而现在的黑土港矿区显然不具备那样的条件,人力小推车的方式又实在太低效,所以相关部门也在不断的设法提高这个过程中的转运效率。

    陶东来闻言脸色稍缓,然后询问了一下这里的工作安排情况。田叶友不敢怠慢,仔细地作了介绍,包括这些工人的排班模式、工作报酬、伙食供应等等。顾凯在旁边一直指望着陶东来能问问他前一晚所提到的那些问题,不过陶东来显然不打算遂他的愿,听完田叶友的说明之后便很快结束了在矿区的巡视。

    当天下午,陶东来便召集了黑土港管委会以及部分生产单位负责人开会,一是向黑土港方面传达近期执委会的规划,二来就新近与北越方面达成的一系列协议进行说明。王汤姆也就军事方面的巡视情况向陶东来作了简短的汇报。

    相比起在涂山半岛所花费的精力,巡视组对于黑土港地区的巡视工作反倒是显得有些蜻蜓点水,一掠而过的味道。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陶东来此行原定为十天日程,现在都已经过了八天了,而且外贸方面的主要目的都已经达成,是时候要考虑回程了。另外陶东来认为就自己在巡视中所看到的情况而言,黑土港地区的生活、生产秩序都维持得比较好,发展得还算平稳,管委会的领导班子也还算团结,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缺陷值得巡视组挑刺,自己再多待几天反而是给管委会添麻烦。

    在会议结束时陶东来便宣布了第二天返程的决定,于是接着头一天晚上的接风宴,这一晚又接着给陶东来等人践行。

    第二天一早,“飞速号”便在众人的挥手告别中驶离了黑土港,不过在返回胜利港之前,他们还有最后一个巡视的地点要去。

    当天下午五时,浮水洲岛出现在船员们的视野中。这个孤立于北部湾中的小岛因为其位置正好出于两地海岸的中间,被执委会当作了这条航线上的避风港和转运中继站来进行建设。

    目前在浮水洲岛上驻扎的人员一共二十名,但其中并没有穿越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相较于现有的定居点,浮水洲岛这里的生活环境的确是差了一些,除了淡水之外的几乎所有补给都必须要依靠来往的货船。最初开始建设岛上生活设施的时候倒是有几个穿越众过来住了一段时间,但很快就受不了这里枯燥单调的生活,又申请调回了黑土港。

    “飞速号”靠岸登岛的时候,岛上驻留的人几乎全都涌到了码头来迎接他们。这些驻岛人员中都是越南移民,其中有几个还是第一批移民到黑土港的难民,认得当时带他们离开困境的这艘“飞速号”帆船,在码头上再次见着王汤姆的时候差点就跪下去行磕头大礼了。

    相较于耐不住寂寞的穿越众,这些移民的确要能吃苦一些。不过他们肯接受这种安排也有自己的目的管委会承诺了,只要在岛上住满半年时间,便可以移民去生活条件远胜黑土港的胜利港定居。有了这样的待遇,这份驻守海岛的工作反倒是在黑土港的归化民中成了香馍馍,据说报名驻岛的人员轮次已经排到了1630年。

    岛上的生活设施很简单,一个小码头,数间船型屋,唯一比较大的工程是在靠近码头处利用地形修建了一个硕大的蓄水池储存淡水。这个设施的用途除了为来往船只补给实用淡水之外,还有一个预备的功能,那就是为将来的蒸汽动力船提供淡水补给那玩意儿在海上行进所需消耗的淡水可比船员要多得多。

第229章 崖州局势变化

    岛上的移民大约每周会得到一次补给,主要是蔬菜、瓜果和少量的禽畜。(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自从与北越商队的贸易开始之后,稻米在黑土港就已经不是什么稀缺品,因此作为中转补给站的浮水洲岛上也储存有成吨的稻米,以备不时之需。即便在极端情况下十天半个月无法进行补给,岛上的居民也无需担忧会陷入缺粮的境地。

    “飞速号”也为居民们带来了补给品,陶东来下令把船上的绝大部分肉食、蔬菜、瓜果都留给了岛上的居民,只留下剩下这段行程的补给即可。在这样的海岛上长期驻守的确是个苦差事,作为执委会能做的大概也就是让岛上的居民能把伙食开好一点了。陶东来也向居民们承诺,等他们的驻守期一到,便会让他们迁往胜利港定居,这引来了居民们的一片欢呼之声。

    按照管委会的安排,目前岛上已经建起了一个小小的禽畜饲养场,养了几十只鸡鸭和八头猪。而这里因为孤悬海外,岛上的野生动物以各种海鸟为主,根本没有食肉类的猛兽存在,因此也不用担心会有野兽袭击饲养场,这一点可是比胜利港和黑土港要强多了这两个地方的饲养场为了防范野兽袭击,不但在外围挖了隔离沟,甚至专门埋设了竹木尖桩隔离带。

    当天“飞速号”没有再急着连夜赶路,而是在浮水洲岛停泊了一晚。第二天天色刚蒙蒙亮,众人便起身出发。帆船驶离浮水洲岛之后,便往东南方向全速行驶。一路上顺风顺水,当天下午便抵达了莺歌海地区。天黑之前,“飞速号”已经到了崖州外宁远河入海口,按照事前的日程安排,陶东来的这次巡视在回程时还要去一趟驻崖办,而这也是这次巡视之旅的最后一站。

    中午的时候,王汤姆便用电台与驻崖办联系过一次,告知了可能达到的时间。“飞速号”刚刚抵达宁远河河口,便看到一艘明军水师的苍山船从河口迎了出来爱凑热闹的罗升东罗把总可不会错过这么一个近距离拍马屁的机会。

    今天王汤姆与驻崖办联系的时候,罗升东也正好在驻崖办喝茶。自从搭上海汉这条大船之后,罗升东发现自己的前途突然就变得光明起来,不但进账颇丰,而且在崖州城的人气也直线上升。不少权贵知道他与海汉人关系交好,纷纷托上关系,请罗升东代为购买市面上十分紧俏的海汉商品自从打通了大陆航线之后,穿越集团有限的出产多数都运往了利润更加丰厚的大陆地区出售,在离胜利港近在咫尺的崖州反倒成了稀缺品,价格直线上升不说,很多东西都处于有价无市的状态。

    在这种情况之下,没有特殊的关系基本上就不要想弄到海汉的商品了。就连“福瑞丰”和“安富行”这样跟海汉有生意来往的商家,对于目前的紧俏状况也没什么解决的办法光有银子也没用,现在是海汉人那边拿不出东西来卖,没货源能有什么办法?

    而罗升东则有些不同,他是执委会眼中可以“争取”的那一类明朝官员,必要的时候执委会也会从背后给他一些推动力比如说给他提供少量的海汉商品,让他在崖州建立起自己的人脉关系。

    这样的做法很快就收到了效果,现在在崖州城的权贵圈子里,水寨的罗把总也算是小有名气了,甚至就连驻崖州的锦衣卫、东厂番子,现在也开始跟他称兄道弟起来。原因无他,这些驻崖州的特权部门人员没有谁会心甘情愿待在这么个偏远地带,但要想调回大陆享福,那就只有两条路,一是立功受奖,二是贿赂上司。

    而崖州作为流放地的特殊性质,大大降低了立功受奖的可能性。这里到处都是从全国各地流放而来犯官犯人,难不成找个罪名把这些人抓起来再判一次?这么做的后果恐怕只会被上司怒斥无能。那么剩下就只有向上司行贿这条路可走了,但崖州这地方即穷又没什么特产,难道给琼州和广州的上司送椰子和土布不成?

    不过自从海汉人出现之后,这种情况倒是得到了改观,海汉人不断推出的新产品在市面上供不应求,而这些稀罕玩意儿用来送礼就再合适不过了。在目前崖州商行全面缺货的状况下,本地锦衣卫和东厂番子都盯上了罗升东这条路子。

    当然在这中间也有人居心叵测,建议把罗升东连同海汉人全部抓起来,以充公名义直接吞了他们的货,不过出这馊主意的人很快就被内部收拾了。根据现在掌握的情况,海汉人现在在榆林已经聚集了好几千民众,换而言之有好几千人靠着海汉人吃饭,就靠崖州这点人手,哪怕锦衣卫和东厂联手,去榆林抓人恐怕也是有去无回。这种担心并不是没有根据,两个月前派去那边的巡检司,整队人马都没有任何一人在这段时间中回过崖州,除了定期由“巡视榆林”的水寨战船带回的报平安书信之外,这些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锦衣卫和东厂并不都是傻子,他们就是吃情报这碗饭的,当然或多或少能察觉出海汉人有问题,但那又怎样?海汉人只不过是一群商人,他们并没有杀官造反,不过是借着各种渠道卖些珍奇玩意儿而已。据说海汉人在榆林那边还有数百人的民团,谁都不愿意多事出这个头去找海汉人的麻烦,更何况这两个衙门上上下下,又有哪个人敢说自己没拿过驻崖办的好处?

    除了两个特务机关之外,罗升东在水寨的威望也越来越高。自从罗升东替何参将弄来了他六姨太要求的一尺方镜之后,何参将几乎已经把罗升东当作了亲信对待。而由于崖州水寨的畸形体制,参将之下并无守备、千总的设置,罗升东这个把总便隐隐有了一人之下,全寨之上的味道,甚至不需何参将的手令,便可以调配全寨的战船出航。而跟着罗升东做事的一帮人,几个月的私盐生意跑下来,现在个个都是赚得盆满钵满,这也给他带来了更多的追随者。

    对于目前的状况,罗升东自己心里倒是很有数,他很清楚这一切都是拜海汉人所赐,如果海汉人断了他的货源,那么他在崖州水寨建立起来的势力很快就树倒猢狲散,在崖州城的人脉关系也会迅速断绝,而且海汉人会迅速地扶起罗升东二号取代他的位置想把他踢下台取而代之的人恐怕已经有一大把了。

    而每次去胜利港看到那里的发展速度,都会让罗升东完全生不出对抗的念头。罗升东在半个月之前还去过一趟胜利港,当时正好看到码头上堆放至少有二三十门的海汉火炮,一箱箱的火绳枪更是垒得像小山一样,而这些东西正被劳工们搬运装进一艘福船。罗升东在劳改营时期的顶头上司任亮很是轻描淡写地向他解释说,这些军火正准备销往南洋某国。罗升东是个聪明人,当然能听懂任亮的弦外之音海汉既然能把这些武器向外出售,那么自身肯定已经具备了更强的武力。再联想到胜利港峡湾两岸正在修筑当中的连片炮台,罗升东心知目前海汉人的武备已经远远超出了本地的明军,不,哪怕是整个琼州岛上的一万多驻军全加在一起,恐怕也打不进这个半年前还出于荒无人烟状态的港湾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至少到目前为止,海汉人似乎并没有打算要武力攻打崖州。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临,罗升东会很犹豫自己到底是该为大明王朝尽忠,还是该识时务地早点投靠不可战胜的海汉人。不过无论如何,现在跟海汉人搞好关系,总归是能为日后留下一条后路。因此罗升东在不当值的时候几乎天天都往驻崖办跑,有时候还会按照驻崖办的指示,特地邀请几个本地官员一同前往。

    参照后世的国家领导人,照理说陶东来的行踪应该对外保密,不过何夕离开之后,驻崖办这帮人在情报安全方面的警惕性的确是下降了许多。接到电报信息之后,负责接待罗升东的邱元并没有避讳他这个外人的存在,便开始吩咐下人们分头去买菜、打扫、准备车马。

    罗升东一问,听说是陶东来今天要来崖州,赶紧就向邱元讨了迎接的任务。罗升东跟海汉的来往十分频繁,也很清楚海汉的权力机构,而陶东来无疑就是这群海汉人的领导核心,拍好这个马屁恐怕要胜过在驻崖办泡上一个月。于是罗升东便邀了邱元一起,回水寨点了一艘苍山船,到宁远河河口等待陶东来的到来。

    两艘船驶近之后,“飞速号”上的众人便已经看清了站在苍山船船头挥手致意的罗升东和邱元二人。陶东来倒也没觉得罗升东的迎接有什么不妥,便跟王汤姆一起转到了这艘苍山船上,而“飞速号”则是停泊在了宁远河入海口外的近岸浅水处。

    寒暄之间,陶东来也有意无意地透露了这次出行的丰硕成果卖掉了数万两银子的军火,并且最近就会有数以千计的移民乘船抵达胜利港。

    罗升东听了之后也是感叹不已:“想我大明开国以来,少有此类对外的大宗武器出售之举,加之海外番民归附,陶总此番行事真是开本朝历史之先河啊!”

    陶东来笑了笑道:“罗把总,我们可不是明人,我们所做的事情也不是为了大明朝。”

    罗升东尴尬地应道:“是是是,是在下失言了!”

    这次罗升东可不是无意失言,而是有意试探。虽然陶东来透露的信息很少,但罗升东相信他所说的是实情,因为他也正好看到过海汉军火装船的情景。海汉现在有各种赚钱的买卖,又一直在不断地引进移民充实胜利港的人口,罗升东虽然不是情报战线上的人,但其实他也已经十分敏感地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虽然陶东来已经不止一次表示过态度,海汉绝对不会融入到大明治下,但罗升东还是一次又一次地想确定他的这种态度是否会发生改变。但很显然,随着海汉势力日益壮大,他们的底气也越发地足了,陶东来也一如既往地根本没有臣服于大明的打算。

    陶东来的这种表态让罗升东很是有点揪心,因为照目前的形势发展,崖州城的衰落,胜利港的崛起,似乎已经只是时间问题了。近一两个月有不少之前迁往胜利港的移民返乡探亲,并且以自身的经历为说明,带动了更多的人迁居胜利港。很多人甚至都没有等待定期会来南山镇附近装运移民的船只,而是直接走陆路去胜利港。这与最初的崖州移民状况已经开始出现了本质区别。

    一开始驻崖办在崖州招收的移民,都是一些失去了田地又无一技之长可以求生的穷苦百姓,这些为了生存下去而不得不抓住了海汉这根救命稻草。但最近有越来越多的人听说了胜利港生活条件的优越之后动了心,开始举家迁移,而这些人大多都是本地权贵的雇农和长工,虽然自己没地,但靠着给主家做农活也能生活下去。这批人的离去让崖州城外开始出现了小规模的农田抛荒,而粮食的减产势必会在最近的秋收之后又造就出一批新的失业人群。

    另外崖州城中的匠人也在逐步地减少,原有的五家铁匠铺现在只剩了一家还在开门,木匠、泥水匠、篾匠等等也不知不觉地开始从崖州城中消失。别人或许不知道,但罗升东却很清楚,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去了胜利港。而这种匠人的迁移给本地带来的影响尤其明显罗升东未来老丈人家的大门坏了四天,满城找遍了都没找着一个木匠去修,最后没法只能赶鸭子上架,还是罗升东从水寨叫了两个船匠过去修补了一下。

    照这么发展下去,一两年之内,恐怕崖州就只剩下一座空城了,除了各个衙门和崖州大牢里的犯人之外,其他人多半都会迁往更为热闹,生活更便利的胜利港定居。而且打着这种念头的人,也包括罗升东自己在内。他知道海汉人已经在胜利港规划出了大片的商贸区,并且已经有商家在那里圈地,准备修建商业设施。趁着胜利港的地皮涨价之前,罗升东也准备在那里买一块地,至于具体做什么买卖可以慢慢再看,先把地方占着再说。

    当然了,罗升东也知道自己这些操心有些多余,这本该是知州大人、同知老爷们的事情,自己这个小小的水师把总对地方执政连半点发言权都没有。既然大人们都不急,自己又何必多事,眼下还是先安心发财再说。罗升东于是把杂念先抛到一边,转而向陶东来询问最近几种紧俏商品的供应问题。

    苍山船逆流而上,船行速度极慢,花了足足一个小时的时间,才终于抵达了崖州城北的码头。驻崖办的马力科、穆夏柏和冯安楠都已经在岸边等候多时,寒暄了几句之后便踏上归途,陶东来也借这个机会体验了一把原始风味的人力小轿。罗升东知道陶东来来驻崖办肯定是有要事,这种场合自己再要硬往里钻就有些不合适了,当下便告辞带队回水寨去了。

    一行人回到驻崖办之后,留守在家的张广和赵晓若也出来相见。然后是驻崖办的几个跑腿下人,全都出来拜见这位初次谋面的海汉大当家。

    接风宴上的话题自然也不会离开这次在越南的商贸谈判,而此行所取得的巨大收获让驻崖办的众人同样也是欢欣不已。马力科笑道:“陶总,这次把移民问题解决了,我们这边的压力可就小多了。最近崖州这边的移民数量虽然增加了不少,但照这速度继续下去,恐怕再有半年时间,崖州这边就没剩下什么能动弹的人了。”

    陶东来摇摇头道:“崖州或者越南,都不是我们解决移民来源的最终方案,短期内以海南岛和周边地区为主,长远来看,还是要把眼光放在大陆地区才行。海南本地的人口有限,这就不需多说,而越南移民会带给我们最大的问题是什么,你们想过没有?”

    马力科试探着回答道:“人口比例?”

    “没错。”陶东来点点头道:“假如我们按现有计划,在未来的一年中引入三到四万的越南移民,这个数量将大大超过本地归化民人口。虽然在我们眼中看来,对归化民的待遇都将一视同仁,但老百姓未必都这么想。我们必须要提前考虑到外来人口大量迁入对于本地归化民生活可能会造成的冲击和影响,否则今后可能会出现很多难以解决的问题。排外这种事,可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

第230章 人口结构与土地政策

    在穿越集团治下的归化民群体中会不会出现排外的状况?这个问题的答案毫无疑问是肯定的。(.)胜利港地区的原住民只是少量的渔民,顶多再加上内陆地区的黎苗两族山民,这些人虽在初期占据了归化民的绝大多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外来移民不断涌入,胜利港地区的居民结构也在不断地发生着变化,本地人的数量优势正在逐渐淡化,外来人口慢慢开始成为归化民的主体,而且这也将是未来数年中三亚地区人口变化的主旋律。

    这种人口变化趋势会在民间造成多大的影响,目前执委会还不能仓促下定论,但可以肯定的是将来必定会出现很多新旧势力之间的冲突类似的事件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开始出现,最严重的一次便是农场公社械斗案。那次死伤数人的大规模械斗是截止目前为止最严重的一起民间治安案件,其起因便是新旧归化民之间的矛盾。

    虽然执委会在事后的反应和处置都十分迅速,并且也因此开展了基层民政机构的建设,逐步开始培养归化民干部,但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这些制度措施并不能完全杜绝民间的这种矛盾。事实上根据军警部门的统计,在现有的治安案件中,涉案双方分别为不同批次归化民的比例超过了八成,这一数据足以表明新旧归化民之间的矛盾仍然还是目前民间的主要内部矛盾。

    按照后世比较成熟的社会学观点,排外算是一种人性的劣根性表现,而持有这种观念的人往往都是这个地区内的弱势群体,愚昧、无知和偏见才造成了这样的社会现象。执委会要想缓解或是根除由此所带来的各种社会矛盾,那首先还是得要在舆论上进行导向,并且通过提高归化民的受教育程度来逐步改变这种社会现象。

    但说得容易,做起来难,排外这个现象在二十一世纪都仍然普遍存在并且难以根治,就更不用说十七世纪的现在了。在穿越集团目前所收罗的归化民中,绝大部分都是贫苦百姓,九成以上的人都没有接受过正规的文化教育,真正能识字念书的人不足一成。这种状况固然跟封建王朝千年来采取的愚民政策有一定的关系,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早期投奔胜利港的移民有绝大部分都是为生计而来,其家境根本供养不起读书人。而穿越集团目前的威望和名声也远远还没有达到能够吸引四方人才争相投靠的地步,甚至连落魄文人都极少,有相当一部分民众甚至都可以直接划入到“无知”的范畴,民众素质还处于一个相对较低的水平。

    另一方面,这些移民来到胜利港的时候往往都是拖家带口一大帮子人,甚至也不乏以宗族为单位的大家庭整体迁入。这些移民在进入归化民体系之后,往往还是将家庭宗族作为自己所依赖的社会关系,而这种依附关系存在的最显著后果就是以宗族为单位抱团,游离于现有的民政制度之外,在很多时候这就成为了民间治安事件的源头。

    而接下来大规模的北越移民迁入又将打来新一波的抱团潮,这些背井离乡的百姓在抵达一个完全陌生的新环境之后,抱团以维护自身利益几乎是他们必然的选择。届时会出现的问题不但是新旧移民之间的排外情绪,恐怕还会因此而诞生新的矛盾,比如说地域歧视。

    地域歧视对穿越众来说也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后世一国之内各省之间,一省之内各市之间,乃至更小的地域范围内,都存在着这种由于地域文化差异引起的社会现象。而它将会给穿越集团所制造的麻烦,一点也不会亚于早期的移民排外思想。最让执委会头疼的是,这个坎是肯定绕不过去的,而且随着移民来源的不断增多,这种情况搞不好会越来越严重。

    陶东来将其中的要害之处进行解说之后,在座众人都陷入深思之中。这样一个社会不安定因素如果不能得到妥善解决,那就是给今后的移民工作埋下了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了大乱子。

    最先开口的是邱元:“既然后世也存在这些问题,存在即是合理,我们想要杜绝这些现象肯定做不到,堵不如疏,倒不如想想办法,看如何能够缓解可能出现的冲突。”

    马力科说道:“如果按陶总所说,未来的一年内有几万越南移民迁入三亚地区,那么越籍归化民的数量搞不好会达到其他归化民的七八倍之多,人口比例要是突然拉这么大,不出问题几乎是不可能的。”

    陶东来很敏锐地捕捉到马力科这话隐含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关键还是要让三亚地区的归化民结构能保持平衡?”

    张广愣愣地问道:“都说了有几万越南人要迁进来,其他地方的移民又来得慢,那还怎么保持人口结构平衡?”

    “笨死了!”赵晓若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张广一眼:“要保持三亚地区的人口结构平衡,直接限制进入这片地区的越南移民数量就行了!”

    “那多出的移民怎么办?”张广还是没理解这几人到底在说什么。

    “多出的移民可以安置到海南岛的其他地方,以拓殖点的方式开发无人区。”此时陶东来脑子里已经形成了比较清晰的思路:“莺歌海、石碌,光是开发建设这两个地方需要的人口就至少上万,而且现在海南岛西海岸有大片的沿海平原可以用来搞规模化的农业开发,莫说两三万人,就是二三十万人也可以安置下去。”

    “分配到这些地方去建立拓殖点的越南移民可以有计划地进行筛选,按籍贯尽可能集中到一地,这样就不会在安置初期出现排外或者地域歧视之类的问题。”马力科也不失时机地补充道。

    “只要保证三亚核心区域的社会稳定,外围的拓殖开发地区可以作为次级单位来慢慢解决实际中出现的问题。”邱元也赶紧献计献策。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逐步完善了这个构想,不知不觉中似乎已经看到了解决问题的曙光。不过张广还是很不识趣地在这个时候给众人浇了一盆冷水:“前几个月开发黑土港,现在筹划铁炉港,都已经让上上下下所有人忙得鸡飞狗跳的了,要是几万人在海南岛上搞拓殖,实现起来恐怕不会是嘴巴上说说那么简单吧!”

    一句话让大伙儿从兴奋状态中立刻回到了现实,的确以穿越集团目前的综合实力而言,要想在海南岛上搞大规模拓殖和开发,实现起来的难度极大。开辟一个拓殖点的物资消耗实在太大了,如果仅计算北越移民的数量,未来每月两千人的迁入数字足可以撑起一个与黑土港同等规模的拓殖点了,然而可惜的是,穿越集团目前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以每月一个的速度筹划并兴建新的拓殖点。

    穿越集团所要建设的拓殖点,并不是自生自灭的村落式移民点,而是要以黑土港为范本,建立全面的民政管理机构,将当地社会治安纳入到军方管理之下,并在短期内就实现自我造血的能力。建设这种拓殖点的物资消耗可不是小数目,在目前的人口基数和生产规模之下,的确很难实现连续建立拓殖点的目标。

    陶东来一时间也很无语,他刚才的确是只看到了这个计划所带来的好处,暂时忽视了这过程中可能出现的困难。执委会做梦都在想着早日开发海南岛西部地区,但实现起来的确是困难重重,并非能够一蹴而就,现在看来这个白日梦恐怕还得做上一段时间才行。

    暂时跳过这个话题之后,陶东来把注意力回到了崖州办的工作上,并一一听取了驻崖办众人的工作汇报。

    驻崖办自五月设立以来,至今已经有四个多月的时间,在四个月的时间里驻崖办通过各种渠道向胜利港输送移民近两千人,采购各类物资数十吨,达成外销贸易协议数次,并为外贸部门赚取了大量白银。

    除此之外,驻崖办在崖州所做的各类情报搜集、民政军情监控工作也是卓有成效,正是因为驻崖办的存在,执委会才能将主要的精力放在了自身发展上,而不用时刻防备着可能来自崖州的军事进攻。但经过这段时间的运作之后,驻崖办能够起到的作用其实已经开始变得越来越弱,这种局面的出现是由多方面的原因所造成的。

    首先是两地的商贸关系已经逐步稳定下来,作为执委会指定的两家代理商,“福瑞丰”和“安富行”每个月都会定期自行派船到胜利港进行贸易,并且穿越集团这边所需的物资,两家商行也会尽可能地帮忙采购反正只需过一道手,也能挣到海汉人的流通券。于是驻崖办在商贸方面的功能就逐渐弱化了,更多的时候就是充当一个收账的角色,定时与两家商行结算一下未尽的货款。

    其次崖州当地的明军实力早已经被摸得一清二楚,毫无悬念。当地驻守的卫所兵缺额现象十分严重,而且战斗力极其不堪,穆夏柏和冯安楠在报告中认为哪怕是在胜利港只接受过一个月军训的民兵,就能足以打败一倍数量的崖州驻军。而唯一真正能对胜利港造成些许威胁的崖州水军,里面又早就安插了罗升东这个反骨仔,上面要是真想动胜利港,只怕水军的战船还没驶出宁远河,消息就已经传到胜利港了。

    至于说日后是否会存在武力攻打崖州这种可能,两名军警部成员的看法也很一致:崖州这地方根本没必要打下来,不出两年,穿越集团的移民政策就能把这里搬空了。到时候这城里大概就只会剩下官员、官差和无法获释的重刑犯三类人,占下这地方对穿越集团根本没什么实际的好处,反倒是可能会因此惹怒了明朝官方,实在是画蛇添足之举。

    而移民方面就更不消说了,现在已经从最初的靠牙行连哄带骗地拉来移民,演变成了人口的自动迁徙。牙行现在要想组织移民,必须要到北方的儋州或是东北方向的万州甚至文昌等地才行了。而且最近到驻崖办找上门来询问胜利港地价的人,可不止罗升东一个,本地已经开始有些富人对胜利港产生了兴趣。当然这些人购地的目的并不见得是为了移居胜利港,但只要这种趋势开始出现,那崖州城的逐渐衰亡就只是时间问题了。因为只要去过胜利港的人,都能意识到那个地方的发展前景要远远地好于已经停滞不前几百年的崖州城,等明年胜利港的商贸区建设取得一定成果之后,整个海南岛南部的商贸中心就将从崖州逐步转移到这个新兴港口市镇了。

    目前阻碍崖州中上阶层人士迁往胜利港的最大一个原因,在座众人普遍认为还是执委会现在所执行的土地政策。执委会这帮人都有来自后世的广博见识,他们很清楚社会动乱的根本原因就是资源和财富的大幅度集中,放在生产力较为低下的封建社会时期,这种集中的表现就主要是在土地资源上。不解决土地所有制的问题,大规模的土地将会继续集中在极少数人手中,社会的动荡也就无法平息,而执委会解决这一问题的办法就是土地公有制。

    这个政策的好处显而易见,但弊端也很明显当穿越集团的控制区从无主之地扩展到有主之地的时候,必然会出现极大的利益冲突。当然要想和平解决这种矛盾的办法也不是没有,穿越之初就有人认为可以直接拿钱买买买,但这毕竟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中国那么大,靠买是肯定买不完的,穿越集团再怎么有钱也不能这么任性。

    而目前执委会为此所制定的对策是直接跳过有主之地,先占领和开发海南岛上的大量无主之地,等积累到一定的实力之后,再逐步设法兼并各种大大小小的地主。当然了,这个兼并过程当中会有多少的流血事件发生,那就很难预计了。

    穿越集团之所以能在初期推行这套土地政策,除了胜利港这地方本来就人烟稀少没有地主之外,早期的归化民都是一穷二白的贫苦百姓也是原因之一。这些人本来就没有或是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土地,虽然对拥有土地仍然抱有极大的渴望,但在穿越集团的民政架构之下,他们对土地的欲求可以通过另外一种方式来获得满足。

    每个归化民在达到一定的劳工等级之后都能用较低的价钱获得一定面积的土地使用权,而这个使用权的期限长达数十年,在此期间每年只需向执委会下属的农业部缴纳少量的粮赋即可,获得土地使用权比买地便宜得多,农业部收的粮赋比大明官府纳粮的负担也要轻得多,可以说反倒是降低了百姓获得土地的代价。而且资格稍微老一点的归化民都知道,穿越集团种的这些粮食,其平均产量要远远高于他们过去所知的常识,折算下来收益可比买地种田划算多了。

    崖州的有钱人显然不会满足于这样的土地制度,他们需要更多的土地来作为产生财富的生产资料,但执委会显然不会让自己治下的区域内出现其他的地主就算是来胜利港投资搞开发的外来商行,那也只是拿到了土地的使用权而非所有权。正是这种利益冲突的存在,导致崖州很多有意向去胜利港发展的中上阶层人士仍然抱着观望的态度,而迟迟没有采取实际行动。

    陶东来听完众人的分析之后,点头道:“土地问题的确是我们今后对外扩张过程中一个棘手问题,这涉及到我们今后的立国之本,政策不能轻易改,但矛盾我们可以想办法缓和、化解,不一定非得通过武力的方式去解决。这在一定程度上还得靠你们在崖州进行宣讲,向这些人解释我们的土地政策。关键是把他们能获得的好处讲透,让他们知道在胜利港投资地产之后能够获得什么样的回报。老马你以前可是干招商办的,这方面是你强项啊!”

    马力科笑道:“陶总倒是好记性!招商是可以招,不过执委会得先给我一个比较明确的政策,我才好进行宣传。这胜利港的土地又不能直接买,那大家花钱拿这使用权之后该怎么操作,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执委会最好先把线给划出来,免得后续的操作中出了问题。”

    陶东来点点头道:“这事我回去之后再召集大家开个会商量一下,尽快给你拿个章程出来。至于对外宣传的尺度,你自己掌握,只要别激起我们与地方官府之间的矛盾就行。”

第231章 驻崖办的人员调整

    关于胜利港的招商引资问题,执委会对此早已经有了定论外来资本的引入可以加快胜利港的建设速度,促进本地的经济发展,让胜利港早日成为南海地区的商贸中心。(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基于这样的认识,执委会认为有必要开始从外界吸引更多的人到胜利港定居、投资,而前期的主要来源肯定就是近在咫尺的崖州城了。

    除了财富之外,执委会还很关注崖州的知识分子群体。目前胜利港地区的学龄儿童已经超过两百,而教师资源却严重缺乏。按理说穿越众个个都能客串个老师教教识字、算数和基本常识类的课程,但实际情况却并没那么乐观,专职负责教育的穿越众也只有十人不到。等大规模的移民迁入开始实施,那学龄儿童的数目还会进一步地增加,总不能等到胜利港小学爆仓了才开始想办法解决问题。

    于是拥有为数不少读书人的崖州便成为了执委会的目标,有功名的读书人那也就罢了,多半不会甘愿来做个教书先生,但那些岁数偏大、家庭贫寒又或是苦读多年未能考取功名的读书人,执委会却可以给他们提供一个谋生的饭碗。这些读四书五经的迂腐书生虽然教不了多少真正有用的学识,但教教基础的识字课程还是没问题的。陶东来要求驻崖办要在这个方面多下些工夫,尽可能快地在崖州网络一批不得意的读书人送去胜利港北越的移民潮就快要到来了,陶东来可不想到那时候又听到宁崎的埋怨声。

    对于目前已经逐步在弱化功能的驻崖办而言,从崖州招商和招收人才,便是今后一段时期内的主要工作任务了。马力科虽然对此也没什么把握,但还是向陶东来保证会完成好执委会交付的任务。

    冯安楠看陶东来有点要到此为止的意思,当下赶紧问道:“陶总,我跟老穆没什么新任务?”

    陶东来笑着反问道:“你们需要有什么新任务?”

    冯安楠皱眉道:“崖州这地方还真没什么事情可做,我们两个人每天就是去四个城门转上一圈,看看那些卫所兵有没有按时出勤而已。这日子未免太闲了一点,要是近期没什么特别安排,我觉得还不如回胜利港去带民兵。”

    穆夏柏的脾气则要火爆得多:“陶总我就直说了吧,执委会对崖州的逐步蚕食政策我可以理解,我个人也不提倡武力解决崖州,但我现在的身份是军人,总该把我安排到有军事任务的地方去吧?现在我们做的事情,就算是让大富大贵两个小家伙去也能做得很好,执委会实在没必要把我们两个留在崖州空耗。”

    陶东来哑然失笑道:“原来是闲不住了啊!好,好得很!我本来还怕你们在这里安逸日子过惯了,看来是白担心了!”

    冯安楠从陶东来话中听出一丝味道来,赶紧追问道:“是不是执委会对我们已经有了新的安排?”

    陶东来道:“倒不是执委会的安排,是我个人有一点想法……当然,先得征求你们的意见,然后我才会提交到执委会进行讨论。”

    “陶总,你们要谈军警部内部的人事安排,那我们就不旁听了。”马力科很是知趣地起身告辞。而其他几人见状也不好再继续待着了,纷纷也起身出去了,把这间屋子留给了他们三个军警部的人。

    军警部的人事安排一向都是内部先作出决定,然后才提交给执委会,这种提交更多的是起“通知”的作用而非真的需要执委会对此进行讨论,这在程序上与其他的部门有所不同。而正是因为这种独立性,上次黑土港拓殖队确定军事主官人选的时候,才会因为钱天敦的提名问题起了波澜,不过那次纷争最后的赢家仍然是军警部。

    军警部在人事安排上的这种独立性是在穿越之前就由当时的五人筹委会所决定的,其目的便是为了确保军方在日后不会被执政的文官影响到人事安排。要不然等立国之后,万一执委会抽风派个工科生来当国防部长怎么办?

    这可不是军方杞人忧天,杜撰出这种荒谬的可能性。事实上在他们穿越之前,美国的奥巴驴总统所提名的任期内第四任国防部长,就是一位地地道道的物理学家,此君博士、教授的头衔有一大串,却从未在军队服役过。拥有全球最强军力的美**方,居然连个有统帅全军能力的代表人物都推选不出来,沦落到需要让一位理科学霸执掌门庭的地步?原因当然不会是那么简单,造成这样的荒诞局面,其中更多的都是政治上的博弈与妥协而已。至于这位连一天军装都没穿过的国防部长是否能指挥好地球上最强大的一支军队,恐怕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结果。

    而当时的穿越筹委会为了避免日后出现这种外行指挥内行,特别是在军警这么重要的部门,便为此专门制定了相关的人事规则,军警部门乃至日后的国防部,对于人员的任用有充分的自主权。当然这个规则也规定了执委会对于军警部门的人员任用决定仍保有否决权,但执委会无权直接对军警部或者说国防部的下属人员进行任免。这样一来,就杜绝了日后文官系统直接干涉军警部内部事务的可能性而这也正是文官们对现在军警部最为诟病的一点。

    不管文官们心里怎么想,但规矩就是规矩,定下的制度就是为了让人们去遵守。马力科虽然在职务上是驻崖办的一把手,但对于军警、情报、安全方面的工作,他也从不会主动去插手干涉,更别说军警部门的内部人事安排了。

    待不相干的几人出去之后,陶东来开口问道:“我先得问问,你们是不是都愿意继续在部队里干下去?”

    两人都是猛然点头,没有丝毫的犹豫。

    陶东来这才说道:“现在有两个去处,你们可以考虑一下。先说第一个,我们跟北越郑氏达成了军火贸易之后,后续还要在越南沿海的涂山半岛设立一个训练营,由我们派出军事顾问,对郑氏的部队进行培训,让他们学会使用火器和相应的战术。为此执委会将在黑土港增加一个连的民兵编制,以确保当地的驻军数量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钱天敦会负责新编制这个连队的训练任务,而涂山半岛的训练营,我们也需要派人过去坐镇。”

    “建这个训练营,不仅仅只是为了军训吧?”穆夏柏毕竟岁数要大一些,很敏锐地意识到了其中的猫腻。

    陶东来点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我们替郑氏训练出的火器部队,日后肯定都是北越军队中的精锐,他们在我们这里所学到的东西,将在未来很长一段时期内影响北越军方对我们的态度。”

    冯安楠一拍手道:“我也明白了,这要是操作得好,其实就是郑氏出钱帮我们培养一支傀儡部队了!”

    陶东来道:“这中间的操作方式很灵活,我们不一定需要获得这些部队的实际掌控权,我们只要能够掌控住高级军官的思想就行了。”

    “这好办,高级军官高级培训嘛!到时候我们可以选一些有发展苗头的军官,让郑氏送他们来胜利港接受高级培训。”穆夏柏的情绪也高涨起来:“想想以前国内的那些军校,哪个学校不是每年都会接受一大帮子从非洲、南美过来留学的军官学生?”

    “这差事听起来很有意思啊!”冯安楠眼睛已经开始放光了。

    “不过我也需要提醒你们,涂山半岛那地方非常荒凉,现在除了几间棚屋和帐篷,什么生活设施都还没有。那个地方虽然在今后一段时期内会作为我们与北越移民、商贸、军事来往的基地来进行建设,但生活条件会比较艰苦,别说胜利港和崖州,连黑土港都比不了。”陶东来很及时地给他们打了一记预防针。

    穆夏柏咧嘴一笑道:“这倒没什么,我退役之前就是边防武警,在荒山野岭待惯了。退役之后进了城市当了保安,反而还觉得浑身不得劲。陶总,这差事先算我一个!”

    陶东来道:“先不用急着做决定,我再说说第二个去处。颜总前些日子提出了扩大民兵训练规模的计划,这事你们应该都听说了吧?”

    两人都点了点头,冯安楠道:“上礼拜来崖州拉移民的船已经把最新的消息都送过来了,这对我们军警部的发展可是大好事。”

    “好事是好事,但实施这个计划还需要整个军警部门一起出力才行。要扩大民兵训练规模就需要大量的教官,现在资历最老的民兵都没到半年,用他们来当教官使用还很勉强,还是得有我们自己人盯着才行。”陶东来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打仗你们暂时就不要想了,最近应该不会有对外的军事行动,不过当教官嘛,倒是有怎么两条路可以走。怎么样,都好好考虑考虑吧!”

    陶东来见两人脸上的神色都有点犹豫不决,便又说道:“不用现在马上就答复我,反正我今晚又不走,你们有**的时间可以慢慢考虑。”

    这两条路子,选择驻外当军事顾问无疑会增加资历的含金量,甚至其意义将远超现在的驻崖办,但相对而言生活环境会比较艰苦,见效也会比较慢训练出一批合格的士兵,再到上战场之后取得战绩,这中间至少也得三五个月的时间。而回胜利港当训练民兵显然更容易出成绩,也更容易让执委会和军警部的大佬们看到自己的表现,只是相应的竞争也会更加激烈胜利港的军营可是有好些穿越众教官,而且上面还有古卫这个总教官压着,并不是那么容易出头的。

    即便是穆夏柏这种相对觉悟较高的老兵,在面临这个叉路口的时候也有些犹豫了。他倒并不担心海外驻地的环境有多恶劣,而是要考虑走哪条路对自己未来的发展更加有利一些。这听起来似乎有点市侩,但这就是不能回避的现实,既然选择穿越来了这个世界,想的就是早日成为领军的将领,为新政权打下一片疆土建功立业。

    而军警部编制里刨去那些技术岗位的成员也还有好几十人,虽然现在大家都是中尉,但不太可能同步升为上尉乃至更高的军衔,也不可能在将来全都一起出任连长、营长甚至是还没影的更高等级职务。处在这样一个时代,谁立下的军功更多,谁就能更快地升迁,想要早日成为战场上的将军,那现在就得精打细算,为自己的履历尽可能增加一些砝码才行。

    年轻的冯安楠则要想得更为直接一些作为一个想要早日成为将军的军人,那就必须得尽可能多地获得军功,要想获得军功就得上战场,而现在穿越集团并没有现成的战场,这种情况下就要选择去最靠近战场的地方。执委会现在对待明朝地方官府的态度就是表面合作,暗里蚕食,短期内肯定是不会跟明朝撕破脸干起来的,而目前南海地区距离穿越集团最近的战场,大概也就只有越南这么一个地方了。

    第二天早饭之后,陶东来从这两人那里得到了一致的答案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涂山半岛的训练营作为自己的下一个目标。陶东来对此表示了理解和支持,并承诺会在回到胜利港之后尽快确定相关的事宜。

    至于两人的现有工作,军警部在此之后也会再派来人手进行交接。不过下次派来接手监视任务的人员,就未必是穿越众了,正如穆夏柏所说的那样,现有的监视任务并无难度,只需经过简单培训的归化民就足以完成。

    在此之后陶东来又花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单独听取了邱元的财务汇报,并检视了相关的财会记录文件。驻崖办的财会支出除了生活成本之外,还有相当一部分是社交费用。这其中包括了对各个衙门的官员、办事人员行贿、收买,日常吃吃喝喝拉拢关系,零零碎碎算下来也不个小数目了,不过执委会对于这部分支出是无条件认可的,因为其收效非常明显,所起到的作用也已经远远超出了这有限的支出。

    而收入方面,则并不是驻崖办的强项。虽然执委会也希望像驻崖办这样的驻外机构能够拥有自我造血能力,但实际操作起来难度很大。现在两家商行连进货都是自己派船去胜利港了,驻崖办在商贸方面能够发挥的作用也越来越小,就更谈不上什么收益了。而且这地方距离大本营实在太近,不像黑土港或者驻广办那样山高皇帝远,拥有足够大的行事自主权,就算马力科他们偶尔有什么能赚点小钱的点子,那也得先经过大本营拍板,这一来一去的工夫往往就错过了机会。

    陶东来个人倒不是很在意驻崖办的财政包袱,相比同样性质的驻外机构驻广办的支出,这边其实只是小儿科而已。驻广办光买房子就花了两千五百两银子,而驻崖办从成立到现在,如果不算那些作为礼物送出去的造价低廉的玻璃制品,实际花出去的银子都还没到三千两。而且驻广办在当地的人脉关系网现在才刚刚开始建设,等有了规模之后,这方面的日常支出肯定也不会是个小数目。

    而王汤姆则是抓紧了上午的时间,与穆夏柏、冯安楠一起去实地看了看崖州城的城防状况。在亲眼确认了之后,王汤姆也不得不承认穆冯二人说得有道理,崖州这地方没有太大的攻打价值,攻下来反倒还得派出大量民政、军事人员过来管理,白白占用有限的人力资源,还不如把这地方留给官府打理比较好。

    当天吃过午饭之后,陶东来和王汤姆便再度从崖州出发,乘坐罗升东派来的船只从宁远河顺流而下,再在宁远河入海口处换乘“飞速号”。罗升东很是狗腿地表示可以一路护航到胜利港,不过陶东来婉言谢绝了他的善意要是一路上还得等着他那慢吞吞的战船,那估计天黑都到不了胜利港。

    “飞速号”一路飞驰,只用时三小时便从宁远河河口回到了胜利港,据王汤姆说这似乎已经跑出了“飞速号”的单程用时新纪录。在离开胜利港十余日之后,陶东来一行人总算带着丰硕的收获回来了。

    当晚陶东来便召集执委们召开了讨论会,一是向执委会汇报这次出巡的收获,二来也是就下一步要采取的若干措施进行沟通,征求众人的意见。冗长的会议从晚饭结束后一直持续到半夜,但与会者们却是保持着很高的兴奋度,因为此次陶东来的出巡,为穿越集团的发展解决了众多难题,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似乎终于可以甩开膀子大干一场了。

第232章 罗升东的小算盘

    在穿越以来,限制穿越集团发展速度的最大瓶颈莫过于人口了。(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为了便于前期的立足,当初的筹委会选择了三亚这么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作为根据地,远离繁华地区的确为穿越集团省去了不少麻烦,但同时发展速度也被这里的人口状况所限制。那些需要大量劳动力的基建项目,往往都因为人口的紧张而导致进展缓慢,执委会听到来自基层最多的抱怨就是劳动力不足。每次执委会有什么新的企划案出来,最需要协调的并不是财政口,而是宁崎主管的人力资源部门他那边要是调配不出人手,再好的方案也只是纸上谈兵。

    目前穿越集团有很多项目都是早已经在纸面上规划好,但苦于劳动力缺口却一直进展缓慢,例如田独到胜利港的货运轨道建设项目,盐场公社的改扩建工程,以及即将开始进行的铁炉港开发项目等等,无一不是需要大量的劳动力。按照人力资源部门的计算,要想同时开工这些基建工程,劳动力的缺口大约在三千人上下。而这次陶东来与北越方面所达成的移民协议,可以说从根本上缓解了本地劳动力不足的局面,而那些本来已经被排到明年日程中的项目,也有望在今年剩下的两个月之中就开始实施。

    经过这次巡视之后,陶东来也向执委会提出对黑土港和驻崖办两个地方的目标和任务作出调整。今后驻崖办将逐步简化商贸、军情、移民等多种职能,慢慢变成对外宣传和与崖州地方官府联系的一个渠道窗口。而黑土港则是需要放开管委会的手脚,让他们逐步开始独立运营,包括自行开展对北越、对广西的商贸活动等等。

    当然军警部也不会错失这个机会,颜楚杰早就跟陶东来通过气,所以也抓住这个时机提出了新一轮的扩军方案。由于这次随陶东来出行的民兵绝大部分都留在了涂山半岛,承担北越训练营的前期建设任务,大本营这边需要再扩编至少一个连的编制以补上缺口。而黑土港方面人口已经超过三千,现在也需要增加一个连的编制,以承担起当地日益繁重的安防任务。

    这此军警部提出的两条扩军要求并未遭受太多抵触,比较顺利地通过了表决,原因更多的还是看在了陶东来此行的收获上。这次与北越达成的军火订单总额超过七万两白银,刨去制造成本和运输费用,毛利率竟然高达600%,加之后续还会有大量的移民到来,可谓收益颇丰。军警部从这笔钱里面抽出几分之一来扩建两个连的民兵编制合情合理,就算是最苛刻的执委也无法否决这个要求。更何况陶东来还特别说明,黑土港新增加的一个连编制,其费用将由北越方面以军事顾问费的形式来承担。既然自家不用花钱,那就没什么好反对的了。

    当然了,至于黑土港新连队的实际性质,陶东来和颜楚杰都没有在执委会上主动提及,依然只是用“民兵”来带过。他们是考虑到这支新连队的成立其实是带有一定的试验性质,不宜让其他执委对此抱有太多的期望值,万一钱天敦失手玩砸了,达不到预期的训练效果,那至少也是替军警部培养了一个连的民兵出来,届时也能向执委会交差。

    另外民兵训练的扩大化也将从这个月开始逐步推行,归化民中所有十六至四十岁的成年男子,每月要接受不少于三天,不多于七天的民兵训练。这种民兵训练并不会让普通民众学习操弄枪炮,军警部也不打算弄什么“全民皆兵”之类的噱头,训练内容主要还是以军纪训练为主,辅以少量的战斗技巧,说白了就是让这些民众学会遵守军队的制度,在战时可以直接拉出去作为后勤辎重部队使用。至于作战的事情,还是交给日益职业化的专职军人去做比较好。

    军警部的事情办妥之后,执委会便开始把注意力放到了接下来要进行的两件大工程上。

    第一个工程是北越移民的接纳准备工作。按照陶东来与郑氏的约定,北越方面将在每个月向穿越集团提供两千人作为获得长期商品折扣的交换,而胜利港现有的移民接纳能力仅为每月五百到八百人而已,如果不提前做好准备工作,届时大量的北越移民到港势必会引起各种混乱。不过这种移民接纳工作大家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各个部门应该负责哪些事情,众人心里都各自有数。

    陶东来道:“现有移民隔离区需要进行扩建,以便能容纳下更多的新移民同时住下来接受隔离观察。另外各个单位都会分配到新移民,所以也都需要修建新的住所才行。明天我会跟建设部的同事进行协调,争取尽快开工。”

    “关于海船方面,驻广办在广州买的那艘船已经在返回途中了,大概本周内就会到港,届时我们海运部会对这艘船进行简单的改装,然后就开始去越南运移民回来。另外十一月琼州府还会有两艘船交付给我们,可以暂定作为移民船使用。有三艘专用大福船作为保障,每个月两千人只需要跑两趟就能装完。”越之云代表海运部表了态。

    “压力最大的应该是我这边了。”宁崎开口道:“每个月要增加上千人的衣食住行负担,住和行由你们两个部门负责了,穿衣吃饭就得指望民政部门了。粮食还好,我们目前的粮食储备很充足,但衣服是个麻烦事,崖州本地出产布料现在有七成都是被我们包了,就这样都还显不够,必须得从琼州甚至广州进口布料才行。另外裁缝也不够用,要给新移民发成衣,恐怕有点来不及。”

    陶东来点点头表示理解:“这只能尽力而为了,实在不行的话,联络驻广办,让他们在广州订制一批成衣。反正劳保服而已,也不需要讲究什么款式、布料,只要结实耐穿就够了。说第二个事吧,铁炉港的项目准备工作进行得如何了?”

    宁崎道:“铁炉港的项目是由安西带的项目小组在负责,不过他晚上都是回盐场公社那边,最快也得明天早上才能见到人。”

    陶东来道:“铁炉港的项目必须要加快速度了,北越的移民过来之后,尽量进行集中安置,铁炉港那里原本计划的是安置五百人,但现在我们的移民来源有了保障,我看这个数字可以适当扩大一些。”

    颜楚杰接道:“人多好啊,到时候在那边编练一支民兵出来,就不用担心陵水方向的明朝驻军了。”

    “老颜你就是想法设法要扩大编制吧?”宁崎笑道:“陵水的驻军才多少人,你当我们不知道?上次罗升东过来我还专门问了他,他说那边虽然有一个千户所的编制,但缺额就占了一半多,实际不过三百多人而已,而且一多半都是老弱,要说战斗力恐怕还比不了崖州的驻军。”

    “军事防御,就是要防患于未然嘛!”虽然被宁崎揭穿了真正目的,但颜楚杰仍是丝毫不以为意地反击道:“铁炉港开发出来,那地方就成了我们控制区的东大门,就算不修炮台碉堡,那也总得驻扎点军事人员才行。”

    “铁炉港的民兵编制,可以稍微缓一缓,等把移民安置下来再说也不迟。”陶东来开口终止了他们的讨论:“我们的策略还是立足于防御,逐步求发展,现有的防御主体是胜利港,铁炉港暂时还没有提前建立防卫部队的必要。”

    第二天上午,陶东来在基地内见到了铁炉港项目筹备小组。这个小组由唯一拥有盐场建设经验的安西作为负责人,同时还包括了建设、军警、海运、农业、民政、卫生、文教等部门的人员。类似这样的机构在此之前也曾有过黑土港项目的筹备小组规模比这还大得多,几乎大半个执委会都是小组成员。

    安西向陶东来详尽地说明了目前的项目筹备进展状况。目前经过了前后三次的实地勘察考察,建设部已经在当地规划好了居住及生产的区域,并制定了相应的修建计划,各种所需的建材也在准备当中。

    而海运部也已经制定出了相应的物资、人员的运输方案,由于两地相距极近,因此海上的运输也不见得需要像开发黑土港那样多的大船担任运输任务,现有的几艘稍小的帆船也完全能够完成,无非是多跑上几个来回而已。而且安西还有一个主意上次黑土港开发时因为海上力量空虚,执委会曾经花钱雇佣了崖州水寨的战船到胜利港充当临时保镖,而这次如果面临海上运力不足的状况,完全也可以依样画葫芦,再次请崖州雇佣军帮忙,相信罗升东一定会非常乐意。

    军警部会在铁炉港建设初期驻扎一到两个排的民兵,负责当地的治安和防御。不过如果铁炉港真的作为北越移民的重点安置地区,那么人口肯定会大大增加,届时军警部的驻军人数也会增加,而扩编就会随之而来这也是陶东来在之前的会上说“缓一缓”,而并没有否定颜楚杰的原因。

    而这一系列的准备工作,并不是要等到北越移民到来之后才开始实施,执委会的打算是越快越好,最好是能从北越装回移民的时候就直接拉到铁炉港去定居安置。对于穿越集团来说,铁炉港的开发已经刻不容缓,因为广州方面已经发回消息,“福瑞丰”在福广地区的私盐推广活动显然已经收到了成效,他们希望能够从年初开始,将两地间的食盐交易量增加到每月十二万斤以上。鉴于在此之前与北越方面已经达成了每月十万斤的供货计划,目前的盐产量已经无法同时供应两地所需,何况穿越集团工业生产所需消耗的盐也不是个小数目,还得供应罗升东这个私盐贩子在海南岛各地的贩卖所需。

    1627年10月16日,大明天启七年九月初一。天色刚亮,便有一支船队驶出了胜利港,折向东方而去。这支奇怪的船队中不但有东南沿海常见的福船、广船,甚至还有数艘明朝水军的大小战船夹杂其间,而这便正是穿越集团派往铁炉港的首支拓殖船队。

    这次的拓殖船队真的按照安西所建议的那样,再次雇佣了崖州水寨的战船。罗升东听说这边是准备要建设新盐场以扩大产能,前一天就屁颠屁颠地带了几艘船来了胜利港最近海汉精盐供应紧张,就算是他亲自过来,也不能像之前那样三五千斤随便提货了,而是回到了最初时一千、两千斤的量。这么点盐只勉强能够供应崖州所需而已,北边可还有不少的路子在等着罗升东供货,他可是早就日盼夜盼地盼着海汉人这边赶紧建新盐场了。

    罗升东现在跟这边的瓜葛越来越深,他自己也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根本就没在自己的战船上待着,而是在出发前就厚着脸皮混上了“飞速号”这次同去铁炉港的不但有安西的筹备小组,还有陶东来、颜楚杰亲自过去坐镇指挥,而这些海汉权贵可都在“飞速号”上待着。而“飞速号”上这些人也早就跟罗升东惯熟了,心知这家伙已经变成了大半个带路党,也没什么好防备他的。

    船刚出榆林角,罗升东便已经凑到了陶东来旁边:“陶总,可否耽搁你片刻?”

    陶东来侧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迈步走到了甲板前端。罗升东赶紧跟了过去,小声问道:“陶总,这次贵方大张旗鼓要去东边修建新盐场,敢问可是劳工来源已有了解决之法?”

    这罗升东经常来往于胜利港和崖州两地,胜利港这边的人力缺口自然也瞒不过他的眼睛。陶东来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作答。罗升东连忙解释道:“在下并无恶意,也并非要打探贵方虚实,在下只是想说,若是贵方劳工数量充足,何不直接占下了凤凰镇,那边可是有大片的无主荒地,贵方若是能辟为良田,只怕养活七八万人也够了。”

    陶东来心道你小子当带路党还嫌不够,这还打算要卖主求荣了,当下笑道:“我们要是占了凤凰镇,那崖州官府不会觉得不满?”

    罗升东不以为然道:“有何不满?只要每年粮赋照缴,那地方谁种地,谁当地主,官府又哪会在意!何况那地方本来登记在册的田亩就极小,一年下来根本缴不了多少粮赋。”

    “哦?”陶东来心中的某根弦被这话拨动了一下。一直以来穿越集团都会考虑向外的地盘扩张中会不会引来地方官府的不满甚至是敌视,但却似乎忽视了罗升东所说的这种可能只要有收入,承认大明的统治权,地方官府哪会在意这地方究竟是谁在掌管,海汉也不过只是大明辽阔疆域中的一个地主,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一帮地主而已。

    照这样的思路,穿越集团即便是占了凤凰、天涯、南山,乃至崖州城外的所有地皮也并不是什么罪过,只要照例纳税,承认官府的权威性就够了。

    当然了,穿越集团目前并没有开发凤凰镇的计划,即便是要向西扩张地盘,肯定也是优先开发后世三亚市区,把两河流域三亚港胜利港连成一片再说。要嘛就直接跳过崖州,去西海岸开发莺歌海和石碌两个地方。无论如何,崖州治下的几个镇都不太会成为穿越集团优先考虑的开发对象。

    罗升东见陶东来陷入沉思之中,认为自己已经说动了对方,赶紧继续劝说道:“若是贵方有意,在下可以在崖州代为办理地契。”

    陶东来回过神笑着问道:“我们占了那地方,你能拿到什么好处?”

    罗升东跟海汉人打的交道多了,心知这些家伙都是聪明透顶,瞒是肯定瞒不过去的,因此倒也没打算掩饰什么,直接给陶东来交了底:“凤凰镇辖区内,只需给崖州各位大人留下两千亩地皮即可。至于在下……只要这事办妥,大人们会联名保举我一个千总之衔。”

    陶东来这下可是真被吓了一大跳,崖州官府打算把凤凰镇的地皮卖给穿越集团?这可不就是地方政府勾结地产开发商倒卖地皮,想不到几百年前的官员就已经学会玩这套把戏了!

    罗升东继续低声解释道:“……崖州的知州大人、同知大人,卫所的千总大人,还有我水寨的何参将何大人,明年皆是到了归养之期,那凤凰镇一地多为无主之地……”

    罗升东后面所说的话,陶东来虽然也听进了耳朵里,但并没有往心里去,其实只凭最初这点有限的信息,陶东来便已经猜到了这事的大致内情。

第233章 拓殖铁炉港

    崖州这地方山高水远,被打发来这里当地方官的一般都没什么权势,在任上也做不出什么足以调回大陆任职的功绩,来了之后往往就得一直干到退休为止。(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而明年,就将会迎来地方官高层的一波退休潮,主管地方军政的几位官员到了致仕归养的时候,不过在此之前,这些大人们还准备给自己的退休生活再捞一笔养老金。

    这种现象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且不说明末官场本来就贪腐成风,就是到了几百年之后,这种趁着退休之前**一把的官员也屡见不鲜,连国家发布的年度《法治蓝皮书》上都对此有了专门的称呼59岁现象。陶东来只听罗升东说了前半截,便已经明白了大概的来龙去脉,不过有些细节他倒是还不太明白,需要再问一问。

    “你说凤凰镇那地方基本上都是无主之地,那为什么几位大人不干脆把地圈到自己或者亲属名下?”陶东来问道。

    罗升东解释道:“那无主之地多是荒地,圈来何用?各位大人又不会去凤凰镇定居,反倒还得组织佃农去开荒屯田,岂不麻烦?而且圈到自家名下,反倒会被落了口实,于名声有损。”

    陶东来心想都**成这样了还顾什么名声,嗤笑了一声道:“那意思是由我们去占了凤凰镇的地,然后等我们开垦出田地,再从中拿出两千亩熟田赠给几位大人,是这意思吧?”

    罗升东连连点头道:“正是此意。陶总莫以为贵方吃了亏,想那凤凰镇地势平坦,随随便便几万亩田地总是有的,从中拿出两千亩来作为交换,可谓千值万值!若不是崖州劳工数量日渐减少,在下觉得大人们也未必肯兜这么大个圈子。”

    陶东来哪会这么轻易上当,笑了笑道:“办这么大块地方的地契,应该也得交不少契税给官府吧?”

    罗升东看看左右,小心翼翼地说道:“四位大人每人一千两银即可,此事便可由官府方面包办,手续俱全,绝无纰漏。”

    陶东来大笑道:“罗把总这么能说会道,我看你干脆别当军官了,去开个牙行做买卖吧,以你的资质,应该能做得很不错!”

    罗升东连连摆手道:“陶总莫拿此说笑,在下所言句句属实,绝非杜撰。”

    陶东来收起笑容道:“即便没有崖州这些大人们的授意,我们直接过去占了凤凰镇,那崖州方面又能怎么样?”

    罗升东脸色变得有点难看:“这个……那自然是要向官府缴纳契税粮赋才行……”

    “契税粮赋?靠凤凰巡检司来收吗?”陶东来脸上不无嘲讽之意:“到时候可以叫他们来试试。”

    榆林巡检司魏平那帮人现在还在胜利港被海汉人当牲口一样圈养着,这事罗升东是再清楚不过的。海汉人真要占了凤凰镇,那凤凰巡检司肯定也是会享受到同等的待遇。至于缴税纳赋?海汉人种的第二季水稻都已经快到收割期了,可没听他们提过准备缴纳粮赋的事情。海汉人要是拒不纳粮,崖州还真没什么好办法,派税吏去是肯定颗粒无收的,要派军队去武装征收,多半也打不过全部装备了火枪的海汉民团。

    罗升东想到这里,心里略微有些后悔自己干嘛要出这个头来当说客,那千总的头衔虽然诱人,但又怎及海汉人给的现银实惠。要是得罪了陶东来,今后这私盐买卖就没得做了,这一大帮子跟着自己吃喝惯了的弟兄又该怎么处理?财路一断,日后靠着微薄的军饷又该如何养家?

    罗升东心里乱七八糟的念头搅成一团,根本就顾不上再跟陶东来胡诌下去了。(.)倒是陶东来主动又挑起了话头:“听说罗把总已经跟崖州的章通判家结亲了?”

    “啊?陶总果然消息灵通,确有此事,在下准备明年迎娶章家小姐。”罗升东赶忙应道:“届时还想请陶总来崖州喝杯水酒。”

    “嗯,到时候提前通知我一声……我想问问,知州和同知大人同时退休的话,你这老丈人有没有可能往上提一提?”陶东来接着问道。

    “这个……”罗升东犹豫道:“此事恐非本地所能操控。”

    知州从五品,通知、通判正六品,其实也就差了半级,不过这个品级的官员任命,那是需要吏部直接下文才行的,想在本地直接暗箱操作基本是不可能的。

    放到别的地方,空出来这么几个官职恐怕会让候补官位的人抢破头,但这个地方是崖州那就另当别论了。几乎不会有人自愿来这流放犯人的偏远地区任职,因此整个琼州府的官员也基本都是在岛上转来转去的任职,一级一级地慢慢往上蹭。有幸能蹭到知州或者知府这一级的人,那才有希望离开这里调去大陆任职,而崖州在任这几位显然差了那么一点点运气,好不容易熬到事业巅峰的时候已经到了退休的年纪。而他们退休之后空出来的职位,有极大的可能仍是琼州本地官员接任罗升东的老丈人章通判自然也是候选人之一。

    而相比于其他竞争者,章通判的优势在于他已经在崖州待了一段时间,熟悉本地的民情,工作上的交接肯定要比新的外来者顺畅得多。如果上级从公事角度考虑,章通判无疑是有相当强的竞争力。当然了,这中间也保不齐还会有其他的竞争者出现,毕竟琼州岛是一府辖三州,正六品的官可不止章通判一人,说不准也早有其他人瞄准了崖州这边的位置。

    但陶东来根据目前所了解到的这些信息,对于崖州又有了一些新的打算如果能设法让罗升东的老丈人当上崖州的一把手,那未来会有什么样的局面?

    陶东来又问道:“如果能得到离职知州的推荐,这种可能性是不是会大一些?”

    罗升东听陶东来反复问及此事,心里也开始活泛起来自家老丈人还不到五十岁,如果这个年纪上能出任知州,那完全有可能在日后实现调往大陆任职的目标。这要是搏输了,无非是继续当个六品通判,但要是搏胜了,那可就是为政一方的土皇帝了。

    罗升东心中念头闪过,当下赶紧回话道:“若是有现任知州的推荐文书,那自然会多几分胜算。”

    陶东来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不妨朝这个方向去想想办法,嗯……也问问你老丈人的意思,如果他也有这个意愿,那我们不妨合作一把。”

    “那凤凰镇的事……”罗升东试探着问道。

    “凤凰镇这事先不急,我们现在并不急于要开发那片地。崖州那几位大人无非是想要好处罢了,这还不容易,只要他们愿意联名推荐你老丈人接任知州一职,事后自然会有他们的好处。”陶东来拍拍罗升东肩头道:“你知道我一向是说到做到的!”

    罗升东赶紧低头应道:“陶总言出必行,在下深感敬佩。那此事请容在下回转崖州之后再做打算!”

    “不急,慢慢来,反正最快也得到明年才见分晓。”陶东来面露微笑道:“只要你好好跟我们合作,日后的好处可不止是知州、千总而已。”

    船队花了半天时间绕过了亚龙湾,缓缓地驶入了铁炉港进港的峡口。罗升东作为水师把总,好歹也算是个专业人士,不禁评论道:“在下也曾多次巡视此地,但见到此地水道狭窄弯曲,便没有再往里面走,想不到贵方竟会看上这里。”

    陶东来道:“等这里建成投产之后,食盐的产量就将超过你以前去看过的盐场公社,这里出产的食盐中大部分会卖到福广两省,甚至更远的地方。我们也会成为南海地区最大的盐商,而你罗把总,也将会成为整个琼州岛数得上号的大盐商。”

    罗升东心道老子为海汉卖力又卖命,可不就是为了这一天?脸上却是露出异常恭敬的表情道:“这都多亏了陶总和海汉各位长官的提携!”

    这延伸进入内陆港湾的水道虽然不算太长,但因为地形原因,水道蜿蜒曲折,船只根本提不起速度,因此花了足足有一个小时,船队才总算到了深入内陆港湾中,这便是真正意义上的铁炉港了。

    铁炉港东面是进出港湾的水道,南面紧邻东西走向的亚龙岭,西面是通向田独工业区的狭长山谷,不过此时还处于原始森林状态,想要打通这条十余里长的通道还需要花费不少时日才行。而港湾北面便是新盐场的重点开发区,面积达到胜利港盐场公社三倍大小的滩涂区。

    前期的考察队在近岸处已经搭建好了两座栈桥,供这次到来的大部队停靠。而吃水较浅的“飞速号”则是慢慢驶到了岸边才抛锚停船,几名船员抬出长长的跳板,从船尾的舷梯处搭到岸上。

    以作业内容来说,这次的铁炉港拓殖基本是重复了当初胜利港、黑土港的登陆模式,只不过有了前两次的经验之后,现在的整个登陆过程显得更加地有条不紊,章法十足。

    所有的船只包括水寨的战船在内,在出发之前都一一进行了编号,每条船上装运的物资有哪些,该以怎样的次序在哪个栈桥停靠下货,卸下的各种货物又该运至何处进行堆放,全都在事前做好了详细的规划安排。因此整个登陆场显得忙而有序,并无纷乱之感。

    罗升东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海汉人组织的这种拓殖行动,这种井然有序的场面让他感到大为佩服,看了一会儿不禁就回头喝斥站在身后的几个亲信道:“看看人家是怎么做的,都学着点!要是能有如此有序的装卸安排,我们出来环岛一趟的时间至少能缩短一两天!”

    罗升东训完之后见几个亲信都耷拉着脑袋不敢应声,忍不住骂道:“都傻站着干嘛,干看能学会吗?还不都滚去帮忙!”

    建设部规划的居住区主要在港湾以西,临近田独铁炉港这道山谷的出口南北两边。初期的建设规划是五百人的居住规模,不过陶东来回来之后,执委会决定要将北越移民放到这里集中安置,于是原有的建设计划已经做了修改,第一期的居住规模由五百人直接上调到了五百户,可供约两千左右的居民在此定居。

    当然了,在目前砖石水泥等建材还比较紧张的状况下,这里的居住区将仍是由竹木结构的船型屋为主题,只有少量的仓库和机要室会采用更为牢固的砖石结构。

    而生产区则被直接安排在了港湾周边的沿海滩涂,这些地方随着每天的潮起潮落,海水水位的自然上涨便可以省去大量的提灌作业,生产效率将会超过现有的胜利港盐场公社。

    大量的圆木和板材从船上卸下,然后由牛车载到已经划分好的区域。因为房屋结构尺寸的高度统一,这些建材在胜利港时便已经按照建设部的要求进行了预制处理,所有的建材分门别类地堆放好,在使用时只需按照已经编制好的结构进行简单的搭建就可以了,这效率也将远胜过以前开发胜利港和黑土港的时候。

    为了这次的拓殖工程,执委会不得不暂停了一部分现有工程,从胜利港运来了近四百名劳工。他们将用近半月的时间在这里建起可供两千人居住、生活的南北两大片村落。而这里的生产区建设则将采用边建设边生产的方式来进行,预计可能要持续很长的一段时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胜利港的盐场公社都还有相当大的一块区域尚未完成改扩建工程,铁炉港这边的生产区大概也只能靠这里的社员自力更生进行建设了。

    在抵达登陆地点一个小时之后,首批停靠的船只已经卸完了货物,开始转头回航。这次运来铁炉港的建设物资数量较多,仅靠现有的这些船只一趟还拉不完,至少得跑上两趟才行。光是修建船型屋所需的标准承重梁柱,就是数千根之多,这次所用的船又多是小吨位,很多尺寸较长的柱头根本没法塞进船舱,只能堆放在甲板上,因此运载量极为有限。

    由于整个登陆卸货的流程安排得极为紧密,劳工们只能分批吃午饭。不过执委会一向对苦差事都有优待政策,这次也不例外,参与行动的劳工都能吃到肉食。

    穿越众当中最拼命的无疑是建设部的人了。如果说来时是海运部唱主角,那么到了这里之后,主角就变成这些人了。刘山夏拿着铁皮话筒在岸边指挥了一上午,中午吃饭的时候嗓子都已经哑了,不过刨完两碗干饭之后,把碗一顿抹抹嘴便又上工地去了。

    罗升东把自己的属下和亲信也全都差上工地之后,便一直在冷眼旁观。虽然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大规模劳动情形,但仍是觉得十分震撼。这倒不是劳动人民的力量足以开天辟地之类的感触,而是觉得这些海汉人明明个个都有一身本事,可以养尊处优当大老爷,但在这样的场合,几乎每个人都挽着袖子上场了,很多人干的活儿也并不比那些劳工们轻松多少。他实在很不明白,这些海汉人究竟脑子里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还要自己动手去做这些粗笨的事情。

    趁着陶东来从工地上下来喝水的机会,罗升东向他问出了这个困扰心头已久的问题。陶东来听完之后哈哈大笑道:“我们之所以做这些事情,并不是因为我们有多勤快,也不是我们骨头贱闲不住,纯粹是为了加快我们的发展速度罢了。我们现在做得越多,能坐下来享清福的日子就会越早到来。”

    罗升东一脸的迷惑,还是不太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陶东来见状便又说道:“举个例子,眼下这盐场的建设,我们预计完全建成之后,日产量可以达到至少两万斤以上,哪怕就是照我们现在给你的盐价来算,早一天达成这个目标,我们就多上千两银子的收益,早十天就有上万两,而这多出的时间,我们又可以把它用在别的地方,赚更多的钱。你说要是换作是你,会不会有足够的干劲?”

    罗升东一拍手道:“陶总你一说钱,我马上就明白了。要说赚钱之道,贵方的确个个都是行家里手。结识贵方之前,一年能捞到一百两银子,在下都会觉得是种奢望,如今每月都有上千两的进账,简直就如同活在梦境中一般。”

    陶东来笑道:“千两很多吗?你好好跟着我们干,多过几年别说千两,月入万两也是能行的。”

    罗升东陶醉道:“若是真有那一天,在下便辞了这武职,安心做个富家翁。”

    “辞职干嘛?好好干下去,我们还想着慢慢把你捧成将军呢!”陶东来笑着说道:“你可不要把自己的人生终点就订在了把总这个高度上。”

第234章 来自大陆的新动向

    除了处于内陆地带的居住区干得热火朝天之外,军警部的人也已经到了规划好的地点,开始建设铁炉港哨所。(.)

    由于多方面的客观原因,铁炉港的岸防炮台计划最终并未获得通过,加上执委会认为铁炉港以北的万州地区所能造成的军事威胁非常有限,因此原来的重兵布防便改为了望哨所布防,以预警代替火力打击。军警部经过前期的实地勘察之后,在铁炉港入港水道口以南的亚龙岭上选择了一处制高点建立望哨所。

    虽然这里海拔高度只有一百多米,不过要把大量的建材从岸边运送上来也并非易事,军警部为此抽调了五十名劳工,加上一个排的民兵,一边开路一边搬运,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将搭建哨所的各种物资和建材运到了预定地点。这里在建成哨所之后,将会长期驻扎一个班的民兵,主要是对北、东、南三面的海域进行监控,预防有其他势力从海上偷袭铁炉港,必要时对地处内陆的居住区和生产区进行预警,其作用与胜利港榆林角上的哨所基本是一样的。

    由于事前的规划布置得当,这次的拓殖行动进度非常快,到当天日落的时候,负责修建居住区的劳工们已经清理出了大片的地基,并且立好了几间船型屋的柱头。按照海运部的计算,80%的建材和物资已经运送到位,第二天就可以开始逐步向这边运送提前选好的首批新移民了。

    根据执委会的安排,铁炉港在行政上的规划将会分为南北两个公社,靠南边的公社因为附近滩涂区相对较少,所以会以种植耐盐碱农作物、山地农作物以及渔业为主要产业,靠北的公社则会充分利用大面积的沿海滩涂区,以食盐为主要产业。

    而执委会已经决定在工业部的编制中成立单独的盐业司,已经建成的胜利港盐场、正在修建中的铁炉港盐场,乃至尚在规划之中的莺歌海盐场,今后都由新成立的盐业司统一管理。所有的食盐出口业务,也将从现在的商贸部门剥离出来,交由盐业司负责。至于这个新成立单位的负责人,则是毫无悬念地交给了专业资历最为丰富,拥有近半年盐场运作经验的安西。不过相关的委任令暂时还没公布,要等到铁炉港拓殖点开始投入正常运行之后,执委会才会宣布这个任命决定。

    罗升东带着他的小伙伴们在第二天又装运了一趟之后,便向陶东来告辞,带着船队往北面去了。这次执委会给他的酬劳是食盐五千斤,对穿越集团来说这点食盐的生产成本不到百元而已,雇了七八条船将近两天的时间完全划算。但对盐贩子罗升东来说,这五千斤盐卖到琼州府,就将会获得千两白银的毛利,除去这几天的消耗与分给手下们的红利,罗升东至少能揣一半银子到自己口袋里,算下来也是收入不菲。双方各取所需,对这样的合作方式都觉得非常满意。

    不过罗升东这次去琼州府城的任务临时又多了一个。在听过陶东来的话之后,罗升东的心思也慢慢活动开了。自己能不能升千总固然很重要,但如果能在明年把未来老丈人活动到崖州知州的位子上去,相信对自己的好处会更多。

    海汉人虽然目前对凤凰镇的地皮没太大的兴趣,但照他们的发展速度来看,胜利港那地方肯定是容不下他们,迟早都会向外面扩张,如此一来,海汉人的势力迟早都会发展到凤凰、天涯,甚至紧挨着崖州的南山镇。与其现在把好处全给了要卸任的这几个官员,倒不如留到将来,把这些好处全转给掌管崖州的老丈人反正老丈人膝下就一个独女,这老丈人得的好处,那可不就是自己的好处?

    当然了,罗升东的算盘打得虽然很好,但首先得想法把老丈人扶上位才行,这次去琼州府城不但要卖盐,还要替老丈人接任崖州探探路子。陶东来已经明确表态会支持,罗升东自然明白这种“支持”的意思可不仅仅是口头上的支持而已,海汉人在崖州给官员们送礼从来都是很大方的,罗升东认为只要自己摸准了门路,那么海汉人也会很乐意用金钱攻势帮助自己把老丈人推上位。

    至于说等到此事办成之后,海汉人会向自己这边索取什么样的好处,罗升东已经不愿去细想了。反正自己这颗脑袋在半年前就应该被砍下来挂在崖州城门上了,现在既然还好好地长在自己脖子上,那就说明自己到目前为止所选择的路都走对了,今后接着往下走就是了。跟海汉人合作可以升官发财,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10月20日,三艘四百料大广船缓缓驶入了胜利港。这三艘船是从广州过来的,其中一艘是驻广办新近收购的二手船,算上之前已经抵达胜利港的一艘,目前已经有两艘大船可以投入到接下来的越南移民行动当中担当运输主力。

    另外两艘船则是“福瑞丰”的海船,这次被李继峰派来胜利港洽谈贸易的负责人依然是穿越集团的老朋友,李家三少爷李奈。不过这次老管事贺强并没有跟着他一起到访,据说是被派往了外地处理其他事务。

    李奈的此次到访为穿越集团带来了驻广办采购的许多物资,如布料、桐油、皮革、铜锭、锡、硫磺等等,并且还有驻广办最近收罗雇佣的各类手工艺匠人五十余人,慈善义堂接收的孤儿三十余人,水手船员三十余人,以及自愿移民来胜利港碰碰运气的贫苦百姓近百人。

    除此之外,李奈此行还带来了不少物资人手,这些东西并非是用来与穿越集团进行交易的,而是准备履行双方在八月所达成的合作协议,开始在胜利港地区设立商栈,修建饭店以及广大单身男青年期盼已久的特种行业。

    当然了,作为对卫生防疫十分重视的执委会,自然不会轻易放李奈带来这些人上岸。只要是准备长期在胜利港居住的人,都必须按照现有的制度接受必要的检疫和隔离观察措施,特别是那些摆明了是来从事特种行业的年轻女子,更是要接受全面的体检才能获准登陆。

    李奈对于执委会和港区管委会采取的这种严厉措施并不是很理解,还特地找到陶东来,要求尽快放行船上的人,毕竟已经在海上晃荡了一周时间,有些身体不太好的女子几乎就只剩了半条命,李奈可不希望千里迢迢从广州运来的人什么都还没干就直接被抬进棺材里去。

    但执委会上下对此也是毫不松口,与“福瑞丰”合作搞商业开发这事本来就还存有比较大的争议,特别是以瑞莎为首的女权分子,一直都对胜利港地区开设“**”之类的场所持反对意见。如果这些地方再弄出什么乱七八糟的病来,那当初批准此事的几个人就背定这口黑锅了。因此执委会也暗地里给医疗部门下了死命令,前期一定要杜绝传染源,后期也保持严格的监控并随时进行抽检,不能因为卫生状况出现任何丑闻。

    为了宽慰李奈,陶东来把他拉到已经规划好的商业区,将属于“福瑞丰”的这块地皮展示给他看。目前这里的地基都已经经过了基本的平整,所有的树木连带树根都清理得一干二净,修建房屋所需的各种竹木建材,也已经按照“福瑞丰”当初的要求准备到位,全都堆放在了附近的空地上。只等施工队进场,立刻便可以动工。

    李奈看到准备工作已经做得非常完备,这才放下了之前的些许不快,对陶东来道:“陶总,在下按贵方当初的要求,特地提前了一段时间就把人送来胜利港,接受贵方所说的防疫检查,但现在不许这些女子踏足岸边,这会不会过分了一些?”

    陶东来环顾左右,看看先前一直在周围打转的罗舞丹已经没了踪影,这才松了一口气道:“李先生,你上次来胜利港的时候,应该也已经了解到我们对**这种场所的存在是持非常谨慎的态度,对我们来说,这种场所带来的任何丑闻都可以成为让它关门的充分理由,特别是在卫生方面。如果有任何一个海汉人在里面沾染了某些见不得光的怪病,那么不但**要关门,很可能连你们‘福瑞丰’都会被列为不受欢迎的对象。”

    李奈不以为然道:“这些女子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在广州时便已请了人做过检查。”

    陶东来仍坚持道:“为了今后的合作顺利,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我保证最迟明天,这些人就可以获得允许下船登岸了。”

    陶东来所没说的是,这些人即便能踏上胜利港的土地,也会直接被送到隔离住所,在那里至少待上七到十天,接受再一次的全面检查之后,才会获得本地的居留许可。不过这些事情也没有必要对李奈细细解释,他会对之前的安排感到不满,所在意的并非是这些人的前途命运,而是自己的面子在海汉人这里到底有多大的份量而已。而陶东来耐心的解释,已经让他感受到了海汉人的尊重,这就足够了。

    李奈此行目的除了这些之外,最重要的还是与执委会商议进一步扩大贸易规模的事宜。李奈在八月返回广州之后,立刻便被李继峰派往了外地,前往惠州、潮州和韶州做私盐贸易的推广。李奈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跑完了这几几个州的州府,会见了当地的一些商家和官员,并且成功地达成了几桩意向性的合作协议,在未来由“福瑞丰”提供廉价货源,而这些商家甚至是官员,在当地负责分销的渠道。

    贩卖私盐这门生意,对一般人而言是死罪,但对有权有势的人来说,这就是一条发财的捷径。李奈在这几个州所谈下来的合作对象,每月所需的食盐少则三五千斤,多则上万斤,甚至也不乏有人提出可以与“福瑞丰”合作,将私盐贩运至更远的江西赣州、湖广郴州进行销售。李奈的二哥李魄,在肇庆、高州、雷州也取得了类似的推广成绩。李家老大在福建的推广活动虽然还暂时没有传回消息,但依据广东这边的情况来看,福建方面的状况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样以来,“福瑞丰”与穿越集团的食盐贸易量就迅速地从每月万斤上涨到五万斤,再随之涨到现在的十二万斤,而且在不久的将来还有继续上涨的趋势不过“福瑞丰”现在所要求的这个供应量对于目前的产能来说还存在一点小小的问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缓解这种状况。

    当然,除了食盐之外,目前在广州文化圈子里已经形成一股流行风气的海汉玻璃制品,也在推广活动的商品名单之中。不过由于目前穿越集团向大陆地区的供货量极为有限,仅仅能够勉强满足广州及周边临近地区的市场所需,因此这些玻璃制品在贩运到离广州稍远一些的地区,价格便开始大幅度地上升,像距离广州路程超过八百里的潮州,一套海汉出品的彩雕玻璃文具,价格竟然已经炒到了上千两银子,而且还长期处于有价无市的状态这玩意儿因为制作工艺较为复杂加之良品率偏低,截止目前穿越集团总共也才向外出售了五十来套而已。

    而仅仅李奈所去的惠州、潮州、韶州三地,对于玻璃文具的市场需求量就已经远远超过了穿越集团目前的产能,李奈表示只要穿越集团能够提供足够的货源,“福瑞丰”方面甚至可以适当提高进货价格。

    至于新近在广州推出的火柴、香皂,因为目前的产量实在太少,供应广州一地还尚显不足,所以压根就还没往外地进行推广。

    除了这些民用商品之外,穿越集团的出口重点项目军火,也已经从福建的购买者那里有了信息反馈五百支二七式火绳枪和大小两种口径的火炮各二十门,当然,还有数量不小的海汉火器专用弹药。这第二笔来自大陆的军火订单,其内容数量已经超过了第一笔,显然这些军火的质量和实际效用已经得到了使用者的认可。

    虽然在李奈到来之前,执委会其实已经通过驻广办的电台联络获知了这次“福瑞丰”将会带来的贸易订单内容,但听到李奈亲口说出来,还是让执委会再次感受到了成功的喜悦。

    在陶东来等人的要求之下,李奈对此也进行了简要的说明。上次“福瑞丰”从胜利港第一批订购的军火运回广州之后根本就没下船,在码头进行了补给之后就径直去了福建。“福瑞丰”最终还是按照穿越集团的指示,以中间商的名义悄悄将这批军火卖给了许心素一方。

    此时的许心素一方的势力在海战中已经逐渐处于了下风,甚至连部分通商航路都已经被“十八芝”的海盗船封锁住了。不仅如此,“十八芝”从年中便开始组织人手攻击位于泉州府沿岸的多个陆上目标,给许心素施加了极大的压力。而这时候从广州运来的这批火枪火炮,对许心素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价格方面根本就没有什么争议,对方直接就照单全收了。

    许心素的手下虽然大部分都是海盗出身,最近一两年才脱了原来的皮穿上了明军军装,但这些人中有不少都会操弄火器,这点可比北越的农民军强多了。因此虽然穿越集团并未为这批出售的火器提供什么技术支持,但许心素一方仍然是在很短的时间就将新武器投入到战场应用当中。

    不得不说新武器的使用效果非常显著,在一场爆发于中左所的陆上攻防战当中,使用火器的许心素一方轻松击溃了两千余人的来袭海盗,事后号称“阵斩海寇千余”。而相比于这显赫的战绩,在这场战斗中的自身战损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当然了,“十八芝”也并非没有火器装备,只是他们没有料到一直埋头挨打的许心素突然就有了这么强的火力而已。半月之后“十八芝”又再次组织了对中左所的进攻,并且配备了相当数量的火枪和各种虎蹲炮、佛郎机炮等重武器,却不料这次依然被对手所击败,连那些使用火器的手下也死伤惨重无论是武器射程、杀伤力还是装填发射的速度,“十八芝”手中所掌握的火器都没办法与对方相抗衡。

    这也并不表示“十八芝”就拿对手完全没办法了,郑芝龙手里还是有不少早先从荷兰人手里买来的正宗红夷大炮,其口径、威力、射程都在海汉火炮之上。不过这种炮一门就重达两三千斤,机动力几乎为零,只适合用来作为防御武器使用,要想用船运到中左所,再搬上岸去拖到城池下面攻城,却是太难了一些。

第235章 附加条件

    这个时期的明军其实已经大规模列装了火器,特别是步兵部队的火绳枪和各种火铳、火箭的装备量相当大,使用火器的士兵占据编制总数的三分之一左右。(.)而且福建沿海地区一向都是海盗重灾区,这里的明军装备也比较齐备,要远好于崖州水寨这种偏远地区的部队当初罗升东在榆林渔村突袭穿越众,如果不是配备的火枪过于老化只能使用冷兵器作战,那还真说不定能干掉几个穿越者。

    正规的明军对上“十八芝”的海盗,海上或许的确干不过船多势众的对手,但在陆上却可以依靠装备优势维持住不败的局面。可许心素吃亏就吃亏在他接受招安的时间太迟,直到战局已经开始吃紧了才想起要投靠朝廷,一时半会也无法领到明军装备给正规军的那些火器,而自家手里有限的火器虽说质量不比“十八芝”差,但数量差距实在太大,因此才会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许心素在开战后也曾向荷兰人求援,不过因为“十八芝”与荷兰人同样存在贸易往来,因此荷兰人最后选择了保持中立,两不相帮。如果不是从广东运来的这批军火救了急,那许心素控制的地盘只会越打越小,最终会在次年被“十八芝”剿灭于中左所。

    许心素军中有少量的明军制式火器,根据“福瑞丰”从福建方面得到的反馈信息,可以基本认定目前穿越集团出口的这些猴版军火,在性能上仍然优于目前明军的制式火器,而“福瑞丰”对其销售的价格则与明军火器的黑市价格基本持平。唯一让许心素一方感到不满的是,这批军火的数量实在太少,特别是火枪“福瑞丰”前次买走的两百支枪,第一批只交付了一百五十支,而驻广办第二梯队运去广州的五十支,便被“福瑞丰”截留了下来,准备拿给自家的民团装备。

    许心素虽然比不了“十八芝”人多势众,但手底下几千人还是有的,这仅仅一百多支火枪哪里够用?两次高强度战斗打完,新枪已经开始有零星的故障出现,而当地又没有熟悉枪械修理的工匠,一旦有点毛病就根本没法修。最要命的是这些枪炮配发的弹药都非常有限,目前已经快要告罄了。

    火枪还好,每支配发有三十发弹药,而火炮的弹药则简直就是坑人,仅仅十发。许心素在第一次战斗中甚至都没舍得用原装的弹药,直到第二次战斗时因为压力太大,才不得不使用了据说十分厉害的原装弹药。

    而这种高价弹药的确没让许心素失望,不但射程比土制弹药远了有三分之一,而且按重量分包的发射药装填便捷,采用拉火管的方式发射也更为顺畅安全。但这一仗打完,配发的原装弹药就用了个一干二净。炮弹只要量好尺寸,自己就能造,但那威力强大的火药却是个稀罕物,许心素召集了漳州泉州福州多地工匠一起研究,最后也搞不明白这种独门火药究竟有哪些成分,又是如何制成这种均匀的细微颗粒,要知道同时代的火药可都是粉末状的。工匠们试制了多种配方,均无法达到同样的威力水平,而紧张的局势让许心素也没那么多时间去慢慢搞科研,于是留给他唯一的解决办法就只能继续买买买。

    “福瑞丰”与许心素一方的军火交易十分隐秘,双方都只有极少数高层人员才知道。这倒并不是因为“福瑞丰”想要独霸福建的军火市场吃独食,而是这消息一旦走漏了风声,那极有可能会给“福瑞丰”带来极大的麻烦福广沿海目前有一多半的地方都是在“十八芝”的控制之下,要是被这些海盗知道了“福瑞丰”出售军火给他们的对手,那后果可想而知。(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为了确保今后的军火交易安全性,双方已经在打算把交易通道从海路改为陆路。虽说这种改变会大大增加运输成本和运输时间,但同时也大大降低了军火在运输途中的风险。“十八芝”再能打,那也只是在海上,他们的势力还无法深入到内陆地区。而许心素相信只要己方的火力配备强大到一定的程度,在战场上重新夺回主动权是迟早的事情。

    听完李奈的叙述之后,陶东来沉吟道:“目前出售到福建那边的军火,有没有引起当地官方的注意?”

    李奈摇头道:“这倒不必担心。许心素大概也担心其大量购买举动被上司俞总兵误会,因此对外声称这批火器是他自掏腰包购自佛郎机人,且将我们的售价又推高了不少,明军恐怕不会对如此高价的武器感兴趣。”

    过一两年就会有兴趣了!陶东来心中不无恶意地想到,等东北方向再次吃紧,大明兵部想买武器的时候,打得风生水起的福建沿海自然就会引起他们的注意。话说回来就算是明军现在想向穿越集团采购武器,那订单也得排到明年去了,现有的军火产能供应福建、越南两地都还吃紧,暂时无法考虑其他的大客户。

    颜楚杰问道:“李先生,以你们对福建形势的了解,许心素那边在将来还有没有向我们大量购买武器的可能?”

    李奈肃然道:“据家父预计,现有的购买之数只是开始而已,许心素与‘十八芝’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但‘十八芝’一方控制的地盘、人手、船只,均是许心素的数倍,他要想打赢此战,唯有依赖海汉所出的快枪利炮而已。”

    陶东来道:“如果许心素今后还想大量购买我们的军火,那我们需要提出一个附加条件。”

    李奈愕然道:“贵方莫非是要涨价?”

    “涨价?”陶东来笑着摇头道:“我们现在缺的并不是银子。”

    李奈已经来过胜利港两次,对于穿越集团的状况也算是比较了解了,稍一动脑便已经明白了陶东来的意思:“船?”

    “没错,就是船!”陶东来赞许地点点头道:“许心素作为福建沿海最大的海商,麾下应该有不少海船吧?”

    “虽不知具体数目,但三四百条船总是有的。”李奈应道。

    “这其中能漂洋过海的大船也不少吧?”陶东来接着问道。

    “几十艘应该是有的。”李奈已经隐隐猜到了陶东来接下来要提的条件。

    “租也好,卖也好,两个月之内,让他尽快给我们提供一批四百料的海船,如果不愿意合作,那我们就会限制后续的军火供应。”陶东来毫不掩饰地提出了条件。

    “一批?”李奈对于这个模糊的数目有点疑问。

    “一批的意思,就是不少于十艘。”海运部的越之云接过话头道:“千万不要拿那种跑南洋的一次性货船糊弄我们。”

    所谓的一次性货船,是因为当时明朝的外贸出大于入,去南洋交易的船往往回来时有放空的状况。很多海商为了降低运输成本,便以极为便宜的杂木造船,尽可能简化船体结构,只求能跑上一个单程即可。到了巴达维亚或是马尼拉之后便连船带货一起卖掉,自己再搭乘别的船回来。这种船造价极低,基本上谈不上什么质量。

    “最好是附带水手,你知道的,我们这里的水手可是稀缺资源。”陶东来补充道:“至于船只费用嘛,可以从以后购买的军火中抵扣掉。”

    李奈犹豫着问道:“那如果许心素肯答应这条件,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们保证他每月至少能从胜利港,或者说从你们这里采购到二百支火枪,6磅炮和12磅炮各五门,另外弹药供应量可以在现有基础上增加一些。”陶东来所给出的“优惠”条件也十分有限,相比提给对方的附加条件,简直可以用刻薄来形容。

    但李奈却知道,恐怕远在福建的许心素根本就没得选,不管他愿不愿意,最终都得接受海汉人的条件。因为除了这里,许心素不可能再找到第二家能够长期向他大规模提供军火的卖家了,哪怕是已经在台湾修建了据点的荷兰人也做不到。许心素想要继续跟“十八芝”打下去,那就只能听从海汉人的安排,为他们提供海上的运力。

    而海汉人要这么多的船来做什么,李奈心里也多少有数,以他们的能力,把生意做到大陆沿海乃至南洋的几个贸易港,纯粹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而现在海汉人的举措正是在想方设法地缩短这中间所需的时间。

    跟海汉人接触的时间长了,李奈多少也学会了一点海汉人看待问题的方式,他们做任何事情都有其明确的目的性,但这种目的性并不仅仅只是作用于眼下,而是很可能出于更长远、更深层的考虑用海汉人的话来说,这叫做“从宏观角度看问题”。

    李奈现在回想整个军火贸易的过程,就越发佩服海汉人的这种“宏观”的眼光。从一开始海汉人就已经打好了算盘,要将军火出售给许心素一方,当时李奈真心认为事情就如海汉人所说的那样,选择出售对象是为了让福建的战事保持力量平衡,以便在更长的交战期内出售更多的军火,赚取更多的收益。但现在李奈认为除了这个理由之外,海汉人其实还有别的打算利用军火贸易把许心素拴住,让他不得不长期为海汉人提供海上运力,而许心素那里的船都是现成的,这可比海汉人自己在广州碰运气买二手船,向船厂下订单排期造船要快多了。

    当然了,这种算计也得要基于对形势的准确预判才行,要是当时战局吃紧的不是许心素而是“十八芝”,那海汉人现在提出的这种断货威胁恐怕就毫无作用了。又或是一开始就将武器卖给了“十八芝”,那搞不好现在中左所已经改名换姓,许心素的脑袋也挂到漳州城的城墙上了。而海汉人的这种精准预判能力,已经不是初次表现出来了。

    就在这里李奈离开广州出发之前,天启帝驾崩,信王继位的消息已经由八百里加急传到了广州。而最受到这个消息刺激的并不是本地的官员,却是事前接受过施耐德剧透信息的“福瑞丰”大掌柜李继峰。虽说这消息传到广州的时候,信王还没有正式举行登基大典,不过李继峰已经丝毫不再怀疑海汉人的预测能力了。李继峰这时候才向从外地赶回来的两个儿子告知了海汉人的预判,这种可怕的预知能力在李奈心中也留下了极深的烙印。

    李奈认为在为期两个月的军火贸易进程中,形势的发展也在一步步地印证着海汉人作出这些决定的正确性,几乎每一步都是按照海汉人的意愿在前进,特别是这次海汉人所提出的交易附加要求,更是充分证明了他们对于后续的发展早就有了全盘的计划。

    对于这些条件,李奈也只能无条件地同意,反正要出船出人的又不是“福瑞丰”,而且自家在这个过程中也不会有什么实际的经济损失,至于说福建方面,相信眼下战局不利的许心素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应该很“乐意”来充当这个冤大头反正现在他麾下的海船也有相当数量被堵在近海出不去,倒不如在海汉这边换一些更有用的军火回去。

    海运部接着提出建议,届时让福建过来的船在广州装运移民和物资之后,再南下胜利港。目前穿越集团面临着移民潮来临和加大生产能力两大任务,所需的物资量也将大大增加,特别是本地产量极为有限布料、硝石、硫磺、铜等等,必须大部分从大陆地区进行采购。为此执委会早就有意要建立胜利港到广州之间的直航航线,但一直苦于海上运力不足,而现在似乎已经看到了一丝解决问题的曙光。

    陶东来道:“既然李先生同意,那我们就视作‘福瑞丰’方面已经表明态度。为了节约时间,我们会通知驻广办,由施耐德先生与贵行联络办理后续的事宜。”

    这事要是等着“福瑞丰”的船回到广州,再慢慢联系福建方面,那至少要迟上个十来天,执委会肯定不愿意浪费这么多的时间在无谓的等待上。当下便有人拿了会议纪要去通信中心,发电报联络驻广办去了,如果一切顺利,最迟明天施耐德就会登门造访李继峰,商谈向福建方面索要船只的事情。

    李奈此次来胜利港,也没打算在短期内就返回广州,等这次的交易谈完之后,两艘船会载着购买的海汉商品返回广州,他则会留在胜利港,监督在这里投资的商栈等设施的修建。当然了,所谓的监督修建也只是找个理由而已,真正的原因还是李继峰希望能更加深入地了解海汉人的日常运作,而与海汉人已经建立起较为融洽关系的李奈肯定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陶东来听说李奈要在胜利港住一段时间,也不以为意,上次李奈来胜利港前前后后同样是待了十来天。而且执委会也并不打算对李奈禁足,因为他的活动范围实际上也只有胜利港到一号基地这一片地区而已。这里目前仅有造船厂和木工厂两个生产单位,并无多少秘密可言,执委会相信以李奈的水平,从这两个地方也偷不了师。至于被划为禁区的田独工业区和军营,要是没穿越者带领,李奈也同样进不去。

    登陆之初建在一号基地附近的几个木炭窑,也随着燃料问题的解决全部关停了,这倒不是现在已经用不着木炭了,而是这地方距离居住区太近,穿越众纷纷反应灰尘太大。目前田独地区还有几个木炭窑在继续运作,生产的木炭也大多用在了化工生产而不是当作燃料被烧掉,例如目前需求量极大的火药,就需要大量木炭来当作原材料。

    不过现在木工厂和造船厂的规模相比几个月前倒是又扩大了不少,木材干燥室也从最初的一间发展到了现在的五间,同时处理的木料可供建造四艘排水量两百吨左右的中式帆船所用。而造船厂船台上那艘实验性的木船已经基本成型,李奈在乘船进港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那艘船的存在,他很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看一看,拥有众多能工巧匠的海汉人究竟能造出来什么样的船。

    当天的例行接风宴,李奈又是被一群无良嘴炮忽悠得酩酊大醉。第二天起来之后,李奈收拾停当吃过早饭,先去胜利港商贸区的工地上转了转,见自家的监工、匠人已经进场开始施工,这才放下心来。执委会一口气给“福瑞丰”划出了五亩地的面积,在这里将会建起一座带有库房的商栈、一间饭馆和一间**。因为“福瑞丰”是第一家来此投资的外地商户,由此也获得了优先的位置选择权,当时李奈和贺强并未选择最靠近码头的地方,而是选了离一号基地大门最近的一块地皮。

第236章 胜利港造船厂(一)

    李奈和贺强认为,自家在胜利港所设的商栈再怎么靠近码头,无非就是将来能多些吃饭住店的外来海商、船员水手而已,这与“福瑞丰”在胜利港投资圈地的目的并不是很一致不管是商栈、饭店还是**,这一切都是为了拉近与海汉人之间的合作关系,而并非单纯地为了赚钱。(.)基于这样的考虑,他们才选择了一号基地大门之外毗邻的这块地皮。

    穿越集团最近将相当一部分劳工都投入到了铁炉港项目中去,因此相关部门分派给“福瑞丰”修建商栈的劳工数量并不多,才三十来人而已。这么点人手要盖起一座面积五亩左右的大宅院,所需花费的时间至少要以月计。不过李奈倒是并不着急,因为昨天晚饭的时候海汉人已经发了话,最迟不超过两个月,这处商栈就能投入使用。相比李奈所知自家以前在外地修建商栈所花费的时间,两个月的工期已经算是极短了。

    当然了,能把工期缩到这么短,这也跟“福瑞丰”提前做好的准备工作有关,不但备好了图纸、工匠,连很多工艺较为复杂的建材和物资都是直接从广州运来了,如雕花的门窗、平整的地砖、红木桌椅家具乃至预制好尺寸的房梁等等。穿越集团主要给这个工程提供劳工、砖瓦以及在李奈看来十分神奇的水泥。

    李奈一边看,一边也没忘了提醒工头,在处理地基时留出埋设下水管道的位置。在驻广办的大改造完成之后,李奈曾经受邀去参观了施耐德所说的“先进人居环境”,各种的黑科技装备给李奈留下了极深的印象。特别是可以长时间方便地提供热水沐浴的锅炉、完美解决卧室内卫生问题的抽水马桶,以及李奈不明其理但觉其厉的沼气设备,都让李奈大感兴趣。

    李奈在试用过这几件东西之后便很快体验到了其中的妙处,要求施耐德也向自己提供一套同样的生活设施,于是李奈在李家大院的居所便成了海汉卫浴系统的第一个推广成功的对象。不过因为沼气设备的施工太过复杂,李家宅院不便大动干戈,所以这一套技术含量最高的设备就被无奈地舍弃了。

    给李奈安装卫浴设备,驻广办并没有借机敲李奈的竹杠,只是象征性地收取了“工本费”一百两。施耐德接着这个机会提出,希望“福瑞丰”能在本地找到更好的陶瓷匠人,参与到陶瓷卫浴设备的制作中来。比如洗手洗脸的陶瓷面盆,洗澡的陶瓷澡盆等等。等这些工艺更为复杂的陶瓷卫浴设备研制成功,那么“福瑞丰”自然就可以成为新产品地区代理商。

    李继峰在试用了这些设备之后立刻便拍板同意了施耐德的建议,让自家商行开始在各地寻找手艺出众的陶瓷匠人。这次李奈南下所带来的一批工匠中,就有数名由“福瑞丰”招来的陶瓷匠人。至于说对外的推广工作,驻广办早就走在了前面驻广办把临街倒座房的几间屋子作了改造,改成了临街的铺面,其中一间便将专门用来展示这些全新的卫浴设备。施耐德认为这东西只要有少数上层人士的带动,很快便会在广州形成新的使用风潮,就如同之前的玻璃文具一样。

    而李奈在得到南下监工任务的时候,便已经想到了自家在胜利港修建的商栈一定要采用海汉的卫浴设备,虽然这样做会增加不少前期投资,但在李奈看来这种一步到位的举措是非常值得的,毕竟对海汉的投资回报一直都相当高,而且安全性也有保障李奈昨天进港的时候,看到峡口两边的炮台已经修得七七八八了,有几个炮位已经架上了黑黝黝的火炮。虽然在船上看得不太清楚,但李奈还是能分辨出炮台上架设的火炮个头要比自家经手的那些火炮大得多,换言之这些岸防炮的威力肯定比外销的更大。

    不过李奈所不知的是,虽然岸防炮工事的一期工程修建已经进行到收尾阶段,并且军工部门也做出了好几门24磅重炮交付给军警部,但目前炮手的训练依然进展缓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有的归化民群体普遍文化偏低,绝大部分人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认,而炮兵又是一个技术性很强的兵种,不管是观瞄还是射击,都需要用到大量的数学计算才行,现有的兵源素质显然不可能达到这样的要求。

    军警部目前也只能退而求其次,让炮兵们死记硬背射角、装药量与射程之间的关系,同时依靠大量的实弹训练来加强和巩固这些菜鸟炮兵的技能。但就算如此,目前能称得上合格的土著炮兵依然是凤毛麟角,有限的那么几个表现比较突出的人,基本上都是属于天赋较好,头脑灵活而已,还说不上真正懂得了炮兵作战的意义。军警部现在也的确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很多东西并不是靠着手把手的传授就一定能教会的,或许只能等到什么时候上了战场接触到实战,才能让这些炮兵更快地成长起来。

    当然了,尽管目前的炮兵质量和数量都还十分有限,但岸防炮工事的建成,仍然给予了穿越集团上下久违的安全感。军警部也宣称,有了这些重炮布防的工事之后,外来势力想要从海上攻入胜利港的几率将大大降低,即便是荷兰东印度公司武装炮舰或者是西班牙人的大帆船队集体出动,想击败胜利港的岸防炮工事也将要付出十分沉重的代价。

    这倒不是军警部吹牛,西洋殖民者的炮舰虽然在目前的远东地区海面上难有对手,但它们靠的是船上装备火炮的数量来取得对战中的火力优势,而并非射程或者精准度。相较于胜利港岸防工事中射程可达两千米的24磅重炮,西洋炮舰上那些有效射程不过两百米的粗笨炮火实在很难发挥作用。如果真有这样的船敢于顶着岸防炮的炮火往前硬冲,那么在进入自身火炮的射程之前,它就必须先得扛住十轮左右的岸防炮轰击才行。即便目前的岸防炮还是采用实心弹而非开花弹,但规划中三十门以上岸防炮所能达到的火力密度已经足以在十轮攻击中击溃这个时代的海上对手了。

    不过要实现这样的战斗力,军警部也承认至少还需要一到两年的时间,用以训练炮手,操练防御战术,完善工事修建等等。而且目前海军的组建计划也已经提上了执委会的议事日程,届时以炮战为主要火力输出的海军也会需要大量的炮手,这也将大大延缓岸防炮工事达到最强战力的时间。

    李奈在工地上待了一阵,便觉得有些不对,前次自己来胜利港,身边无时不刻都有海汉人的头领作陪,但这次自己似乎已经没了这样的待遇,除了一个本地青年被派来跟着自己听候调遣,这半上午了根本就没见着那几位海汉头领的人影。

    李奈觉得跟着自己这人有些眼熟,便挥挥手将他叫了过来:“阁下是否与我在哪里见过?”

    那人恭敬地应道:“回李先生,前次您来盐场公社参观的时候,我们曾见过一次。”

    李奈恍然道:“对对对!你就是那个蒋……蒋……”

    “小的以前叫做蒋三。”那人说着说着腰杆便已经直了起来,脸上禁不住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后来得安西先生赐名,现在改名叫蒋凯申了,凯旋的凯,申酉戌亥的申。”

    “凯申?嗯……这名字不错。”李奈当然不会明白安西教练的恶趣味,不过他的确记得这个叫做蒋三的男子。前次李奈在参观盐场公社的时候,曾与蒋三有过一段让他印象非常深刻的对话,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李奈意识到了海汉民政系统与大明的不同之处。李奈能明确地从蒋三这类人的身上感受到本地民众对于海汉执委会的敬畏和感激,并且会因此对执委会的决定表现出极高的服从性,从普通百姓的角度看,海汉人的民政管理效果似乎要优于大明的地方官府。

    而蒋三也是因为那次在陶东来面前所表现出的“机智”获得了赏识,李奈走后,安西便将他的劳工等级由初级提拔为二级,并调离了生产一线,到盐场公社管委会担任了一个小小的民政职务。为了体面着想,安西还特地给他起了一个新名字虽然安西起这名字未必完全是出自善意,但对蒋三蒋凯申而言,这却是他人生中莫大的荣誉。

    蒋三在升职加薪之后一直表现良好,八月的台风灾害之后更是因为积极参加救灾和灾后重建,得到了公社管委会的嘉奖二十元流通券。铁炉港项目开始之后,现有盐场公社的一部分人员,特别是管理层,将会在项目进行到移民阶段的时候调去铁炉港任职,蒋三也在其中。并且他已经得到了安西的指点,只要在将来一段时间内不要犯什么错误,等铁炉港项目进入运行阶段,安西就会推荐他出任当地公社管委会的民政助理一职,劳工等级也会上调一级,成为目前为数不多的三级劳工中的一员。

    蒋三在几天前便已经被调来了一号基地这边,负责铁炉港新移民的接受和事前培训工作。这批新移民都是在十月初到港的移民,越南人和海南本地人各占了约莫一半,他们目前已经基本完成了隔离观察期,接下来就会被安排到新开辟的铁炉港居住地,蒋三的任务就是让这批人明白他们接下来的去向和工作、生活安排。而就在昨晚,蒋三接到了民政部门的新通知,让他从今天开始贴身陪同广州来的贵宾当然同时也还有监视的性质在内。

    这倒不是管委会不重视李奈的存在,而是各个执委目前都比较忙,每个人手头上都有一大堆事情要做,无暇分身陪同李奈游山玩水。反正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之后,执委会的几个老江湖都认为李奈是属于人畜无害的类型,也没什么需要特别防备他的,于是干脆就让民政部门调个本地人去给李奈当随从,保证他在胜利港期间随时有人替他协调周边安排食宿就行了。

    蒋三道:“李先生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首长们说了要尽力满足李先生所提出的任何合理要求。”

    “那西边的造船厂看起来十分热闹,在下可否前去看看?”李奈没有注意蒋三所说的“合理要求”意味着什么,但他也明白海汉人放蒋三这么个小人物在自己身边可不仅仅是为了当个跑腿的角色,自己在胜利港的一举一动,恐怕这个蒋三都会在事后上报给海汉人知道。

    “造船厂自然是去得的。”蒋三连连点头应道。民政部门事前的确给他指点过哪些地方可去哪些地方不可去,整个胜利港地区除了兵营和榆林哨所之外,其他地方都可以去,这其中也包括了位于港湾西部的造船厂在内。

    于是李奈叫过工头又叮嘱了几句,便往西边的造船厂走去。李奈觉得胜利港这地方别的都好,就是没有轿子,只能靠两条腿步行。海汉人倒是经常骑着那种两轮车窜来窜去,不过李奈觉得那玩意儿速度快若奔马,看起来实在是不安全,根本就没打算要学。

    刚走没两步,蒋三便出声道:“李先生,如果要参观造船厂这类的生产单位,是不能带随从进去的。”

    李奈点点头,面无表情地吩咐两个随从留下。对于这一点要求,李奈并没有什么不快,“福瑞丰”名下也有一些作坊,若是外人要进去参观,同样不会允许随从人员进入我知道你是商人,但你的随从是不是做这行的工匠,那可就不好说了。一些工艺上的独门秘技,被外行人看到没事,但被行家看一次,或许就被偷学去了。以海汉人造出那么多钢铁巨船的本事,李奈相信他们在造船这方面一定有某些特殊的手段,而这些东西肯定是不便让外人所知的。

    胜利港船厂所在的地区,其实便是当初于小宝一家所生活的榆林渔村附近,正位于榆林半岛与大陆的连接位置。近岸处茂密的红树林早已经被砍得一干二净,不复当初的原始风貌。岸边建起了连片的工棚,靠北的工棚里堆放着大量已经经过干燥手段处理过的船用木材,而南边的工棚则是海运部技术人员们办公和进行细加工操作的地方。

    岸边伫立着大大小小五六个船台,目前每个船台上都安放着正处于建造或修缮状态的大小船只。船台下有木制滑道直接通到海面,在船台完工的船只便由滑道直接下水。

    目前胜利港造船厂有技术人员四十余人,普通劳工近两百人,除了进展相对比较缓慢的一号试验船之外,其实船厂在这几个月里也丝毫都没有闲着,海运部现有的所有海船基本都是在这里接受定期的船体维护作业,这任务一点也不轻松。船底的附着物如果不定期进行清除,将会对船只的航行能力产生明显的影响。按照海运部所掌握的资料,如果像牡蛎、海葵等船底赘生生物过多,船舶的动力将会损失5%-10%,这对于现有的低航速帆船来说简直是不可饶恕的罪过。除此之外,船体水下部分的防腐、防漏,也必须要定期从新进行处理,否则一旦在航行中出现问题,那就有可能会引发船毁人亡的大事故。加之海运部的船有相当一部分都是二手货,因此对于相关的维护工作更是一向抓得很紧,丝毫不敢放松。

    除了维护维修工作之外,这几个月里造船厂其实也下水了不少小船,其中部分是作为试验性质的试制品,用于验证海运部的一些新提出的技术方案是否能结合到现有的造船工艺当中,特别是船身结构和帆索体系,更是这些试制船的技术探索重点。

    其实若不是执委会的要求太高,估计一号试验船早就可以下水了。执委会要求未来一段时期的主力船只要有良好的海上适航性、便捷的帆索操作系统、在不低于现有船只的装载能力的情况下能拥有更快的航速,最好能加装数门新近出炉的海军火炮,或是能通过较为简单的改装化身为海上的火力输出单位提供给未来海军使用。如果可能的话,还要为将来的蒸汽机上船留出足够的改动空间,免得到时候又要花大量的时间重新设计舰船。

    虽然执委会的要求听起来很过分,但这也是基于现有的客观环境所不得已提出的要求。穿越集团既然选了三亚这个地方作为前期的主基地,那么对于制海权的控制就成为了未来的主要发展目标。

第237章 胜利港造船厂(二)

    如果单以生产制造部门的技术储备水平而言,造船厂就算不是目前最强,至少也能排到前三了。既有越之云、孙长弥这样正儿八经海事大学科班出身的船舶建造专业人士、王汤姆等拥有丰富实践经验的航海专家,也有穿越之后通过各种途径网络到的一批本土造船匠人,加上资料库里的大量近现代船舶资料,以及穿越集团内部为数众多的键盘专家,可以说纯粹的技术实力已经非常强,要远远高于同时代的其他竞争者。

    执委会对于新式帆船的研制也给予了很高的期望和支持,凡是造船厂需要的原材料,一律优先供应,没有的就买,外面买不到的就自己造,自己都造不出来的……那还是考虑修改方案吧。总之只要是执委会能弄到的东西,造船厂需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但或许正是因为技术理念相比同时代的水平已经太过领先,反倒是让一号试验船的研制过程中充满了各种争议。不光是执委会,几乎所有有份参与船型研制的人,都希望能够从一开始就把试验船做到尽善尽美,功能完备,从造船技术上一举压倒同时代的海上对手。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尽管大家都很清楚船舶建造技术在未来几百年的发展方向,但可惜的是受制于目前的制造水平和材料限制,想要一举造出叱咤四方的铁甲巨舰是根本不可能的,海运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木结构和风帆动力的基础之上,尽可能根据从后世带来的造船知识来建造一艘功能强大又便于操作的木制帆船。而分属不同群体的参与者对于这艘船也提出了各种各样的要求或是建议,结果反而使得海运部的建造方案从穿越之前就开始筹备,到了最近都还在一改再改,迟迟确定不下最后的方案。

    在造船厂刚建成不久的时候,海运部就已经打过报告申请同时开工另一条试验船,因为目前的技术方案太多,有些方案不可能放到同一条船上实施建造,仅靠一条船无法对方案一一进行尝试。而执委会认为同时开工两艘大船的耗费太大,因此后来才有了为数不少的众多小型试验船。当然这些船造出来之后也不会浪费,验证完方案之后就改成渔船下拨给了农业部,又或是改造成训练船提供给军营训练未来的海军船员。

    为了帆船研制方案的事情,海运部内部已经开过无数次技术研讨会,就连执委会也搞过几次专项讨论会,但每次讨论到最后的结果还是谁都不能说服谁,而舆论意见也逐渐形成了几个大的派别。

    呼声最高的还是中式帆船派,这个派别的意见是新式帆船的船体仍然应该采用中式帆船传统的尖底形状,并保留水密隔舱之类的船体构造,只对船艏、船艉及帆索系统根据后世的经验作出技术改进。持这类看法的人占据了新式帆船研制的大多数,他们认为中式帆船的船身形状和船体结构已经代表了船舶建造技术的未来发展方向,并且也得到了广泛的应用,如果不采用这些业已成熟的建造方案,那无疑是在造船技术上开倒车。

    而另一派人则认为要正视这个历史时期的现实,西洋帆船能够通行全球,其技术上同样也存在着一定的长处,新式帆船应该对其有所借鉴。光是那一船肚子的火炮就是中式帆船永远无法实现的,因为西洋帆船是圆底上窄下宽,船体中有足够的空间装下那么多的火炮,并且这种重量还能起到稳定船身的作用。而中式帆船想要在船上大量布置火炮,就只能集中在船身上部,这样不但重心过高而且火炮的装载量会十分有限,而且船舷某一边集中开火的时候因为后坐力作用而让船失去平衡,就算不至于侧倾翻覆也会大大影响船只的适航性和炮火的精准度。

    不过持有这种看法的人一般都属于键盘专家,虽然声音大,但其实提不出太多的理论依据,多数人都是为了实现他们心目中的大炮舰主义而已这个时代的海战,可不就应该是像加勒比海盗那样,互相抵近以船舷炮对轰吗?既然在自家火炮技术上有优势,那就应该在船上摆满密密麻麻的火炮,管他们什么东印度西印度还是海盗的船队,遇上了就一通集火打沉对方才是王道。

    随着各种试验方案的逐步实施,中式帆船派还是逐渐开始占据了上风,技术之争也由造船技术流派的争论慢慢转向了各种技术细节的争论,如该采用横帆还是纵帆,软帆还是硬帆,需不需要采用方形船尾,船身肋骨要不要上钢结构,船底需不需要包铜皮,今后上蒸汽动力应该如何布置推进装置等等。

    这种技术细节的争论一旦起来,比起流派的争论更加难以统一意见,关于一个小小的技术细节往往会有许多种改进方案提出来,而海运部要对这些方案一一进行验证,就需要花费大量的工夫。而为此造船厂的技术讨论会频率也大大增加了,从以前的每周两次,增加到目前每两天至少有一次的地步。越之云和孙长弥这两个来广州报到时还略显青涩的白面书生,现在已经晒得跟黑炭头似的,加上原本就因为长期的海上生活变得黑又亮的王汤姆,号称“船厂三黑”基本上他们三人也算是新式帆船研制项目的主要技术骨干了。

    李奈来到到船厂的时候,众人也正在召开新一轮的技术讨论会。会场便设在堆料的工棚下面,大家随便找个木墩子坐下就开始讨论起昨天未尽的技术细节。虽然在场的人都看到李奈进来了,不过倒也没人劝他离开越之云因为要跟“福瑞丰”交接他们从广州带来的二手船和船员,所以也代表海运部去了昨天为李奈举行的接风宴。陶东来专门跟他打过了招呼,李奈如果没事转到船厂来,有什么想看的就让他看,想听也就让他听,造船这种专业性极强的行当,可不是李奈这种举人老爷随便听听就能弄懂的,也没什么特别的保密必要。

    因此众人只是看了李奈一眼,便转过头又集中到了讨论当中,便听越之云道:“今天一早的货车已经送来了田独那边新加工出来的钢铁连接件,回头就可以直接装到船上。这一号船虽然来不及赶上使用钢铁龙骨和船肋,不过用上这些钢铁的连接件也能有效地加固船身强度。”

    “那我们订制的钢制空心桅杆呢?田独那边能按照预订的时间出货吗?”孙长弥嘴里咬着个烟屁股,眯着眼睛问道。他如同乡间老农一般岔开腿蹲在路边,如果不是穿着一件海汉人才有的带帽短衫,旁观的李奈几乎要把他认成是本地的归化民了。

    “桅杆够呛。”王汤姆摇摇头接过了话头:“昨天我跟罗杰联系过,冶金车间以前用的卷板机没这么大,恐怕需要分成多段加工,但焊接上也有技术问题,用老式的锻焊来加工,怕成品在强度上达不到要求,他们还在想办法解决。”

    “我们不是带了电焊工具吗?”越之云愕然问道。

    “白克思说药芯焊丝和高压气瓶的储备有限,现在用一点就少一点,最好能想出别的加工办法。”王汤姆解释道。

    “当初准备这些东西可不就是为了现在用的,这节骨眼上省什么省!”越之云有些气呼呼地埋怨道:“没有钢制桅杆,那我们就没法大幅度加高桅杆,不加高桅杆怎么用新设计的帆具!”

    孙长弥劝道:“白总说得也没错,就算加工了一两根桅杆出来,也只是解决一时之需,以后定型量产的时候还是得面对同样的技术问题,现在能解决当然最好不过。”

    李奈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问道:“为何要打造加高的桅杆?”

    “桅杆高才才能挂上更大幅的船帆,这样对风力的利用效率才会增加……你知道什么叫利用效率吗?”越之云解释了半截又忍不住反问道。

    李奈点点头道:“略懂,请继续讲。”

    “现在的海船都是使用风力作为主要动力,那么船帆对风力的利用率,就是影响船只前进动力的主要因素。对于这个问题,我们设计了全新的船帆、桅杆和索具结构,对风力的利用率会大大地优于现有的福船或者广船……当然也包括那些洋鬼子的盖伦船在内。”越之云很是自豪地向李奈解说道:“采用纵帆中式帆船的船帆便于操控,可以灵活地利用各种风向,但缺点是船帆少且偏小,实际受风的有效面积不大。而采用横帆的西式帆船因为船桅够高,因此使用的船帆面积可以更大,不过因为桅杆太高,收帆扬帆都不是那么容易操作,而且高桅杆还必须加上各种支索来保证其稳固性,这就大大妨碍了横帆的转动角。”

    李奈听得半懂不懂,有些疑惑地问道:“在下曾多次见过西洋番人的帆船,船帆多而密集,看起来似乎足以弥补船帆转动不灵的缺陷。”

    “那也仅仅只是看起来而已。”越之云继续解释道:“西式帆船在设计上有很大的局限性,因为它们一味地加大风范的面积,但其船帆对风力的利用率并没有看上去那么高。顺风时支索帆、斜桁帆、主帆互相遮挡,因为支索的存在挡住主帆的转动角,侧风和顶风时只能依靠支索帆来利用风力,使用效率和操作便利性上远远比了中式帆船的灵活。”

    “既然越先生认为中式帆船如此好用,那为何过去没人以加高桅杆的方式来加大船帆?”李奈这话一问出来,就充分地暴露了其外行的本质。

    “纵帆船没法加支索啊,不然仅有的灵活优势就没了,而且中式帆船都是尖底船,桅杆太高会导致重心不稳。”越之云当然也意识到了李奈的无知,这下就放心大胆地进行解释了:“而且中式帆船的船帆太重,增大面积就会增加重量,过高的桅杆在强度上未必撑得住,风力大了很容易会折断。”

    李奈这才恍然大悟道:“所以贵方才要造那空心的钢铁桅杆,便是要减轻桅杆重量,增加强度和高度,借以来增加船帆的面积。”

    李奈这下举一反三倒是很快,越之云也马上打住了向他详细解释的念头。新式帆船在桅杆、船帆和索具上所采用的技术革新远远不止钢制空心桅杆一项,但只有这一项是技术含量最高,外人最难以仿制的,因为在金属加工手段上很难达到穿越集团的水平。至于其他的细节改进,明眼人只要看过一次之后,多半便能得悉其中奥妙了。

    海运部对于甲板上层设施的技术改进要远远多于船体本身,最重要的便是根据现代力学原理重新设计的风帆系统。这个新的系统采用了东西方两种风帆的部分特点,但总体上与之差异极大,可以说是穿越集团又一个跨越时代的黑科技利器。

    早期的帆船所利用的是风在前进过程中直接吹在风帆上产生的动风压,而现代帆船所利用的却是气流流过拱形帆面时所产生的压力,这种静风压在船帆上产生的推动力要远远大于动风压。这种原理听起来难以理解而且抽象到很难直观地想象出来,因此在这个时代还完全没有被运用到帆船风帆的设计当中。

    直到百年后的1726年,来自瑞士伯努利家族的丹尼尔伯努利才提出了“边界层表面效应”,即流体的流速越大,压强越小,流体的流速越小,压强越大。而后这一伟大发现被科学界命名为“伯努利效应”,这也是流体力学最为重要的定理之一,在之后的几个世纪中被广泛应用于船舶、航空器的制造领域。就连足球比赛中的香蕉球现象,也可以用“伯努利效应”来完美地解释足球由于旋转而导致两侧的空气流速不一致,因而会向流速更大的一方发生偏转。

    西洋帆船所采用的横帆结构只能利用动风压,也就是说占据船帆绝大部分面积的煮饭只能在顺风或者侧顺风的条件下才能使用,否则风所提供的就不是动力而会变成了阻力。而斜桁帆虽然能够利用一部分的静风压,但其扭曲的形状和有限的面积让它的实际作用也非常有限。

    而中式帆船虽然靠着相对较为灵活的操帆方式可以利用到静风压的效应,但因为中式船帆的设计出发点是为了操作简便高效而并非针对伯努利效应,加之受限于桅杆高度无法使用更大的船帆,这种相对的技术优势也就变得极为有限。

    海运部在船帆的设计上动了非常多的脑筋,验证了不下十个方案,最后才敲定了更接近于现代帆船的风帆设计方案。这种设计是采用纵帆结构,但使用的却并非中式硬帆,而是软帆,但与西式横帆所不同的是,帆面两侧都会加上弯拱形的竹木辐条,辐条中间有绳索穿过帆面进行位置固定,风帆在受风时的拱起就会限制于辐条的弯度之内。而这样的结构又有异于中式硬帆的单边辐条固定。

    这样的拱形帆可以充分利用静风压,并且转动灵活,可以有效利用侧风甚至是顶风来提供前进的动力,对风力的利用效率上要远超传统的中西式帆船。而且有了这种船帆之后,船上也不必再加装支索帆之类的辅助风帆,操帆要比西式帆船简化了许多。以同等风帆面积和外界风力条件来计算,海运部认为根据流体力学设计出的新式船帆要比原有的中西式船帆都至少高出三分之一的效率,并且在使用了新的索具滑轮之后,所需的操帆人手并不会比过去增加多少。这也意味着在同等的条件下,使用新式船帆的帆船航速也将得到大幅度的提高,而这正好满足了执委会所提出的操帆便利、提高航速的要求。

    当然了,这并不意味着新式船帆就十全十美,可以马上应用到先用的帆船上去。首先,帆布的制作对目前的穿越集团来说就是一个极大的难题。目前穿越集团并没有纺织产业,布料九成靠从外界进口,剩下的一成来自本地土著供应的吉贝布和穿越集团的自身储备。而现有的外界进货渠道并没有找到真正适合用来制作船帆的布料至少以造船厂的标准来看还没有任何的合格品出现。一号试验船的船帆,将会利用从后世带来的库存帆布来制作。但库存毕竟有限,日后若想规模化地制作这种船帆,那迟早还是得面对原材料的问题。

    其次这种设计目前只在排水量极小的试验船上使用过,真正放到大船使用上是否会获得预想的效果,在使用过程中又会出现哪些需要解决的技术难题,都还需要时间来进行验证才行。

第238章 胜利港造船厂(三)

    驻广办和“福瑞丰”从大陆购买的布料用来做普通的衣服是肯定合格了,但要当作帆布使用,在强度上却是离海运部的要求差了不少,试制出的船帆幅面稍大一些,在强风环境下就很容易被撕裂。(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虽然在船帆的材料上遇到了比较大的麻烦,但海运部认为也并不是没有解决办法。参与船帆制作的一个姓王的本地裁缝就出了个非常不错的主意,用较为坚韧的多重布料来制作加强筋,在较大的船帆幅面上缝制了大量的加强筋之后,果然船帆的强度有了明显的提升,虽然整体强度暂时还达不到海运部的技术要求,但至少已经能够作为备用帆使用了,而且船帆的重量也并未因此大幅增加。而王裁缝也有幸凭借这个小小的献计功劳,获得了劳工等级的提前升迁。

    执委会已经给驻广办发去了最新指令,要他们设法从盛产棉布的松江府地区大量定制更为坚韧厚实的布料,同时看看能否搭上西班牙人或是葡萄牙人的线,从洋鬼子那里弄到一些印度产的帆布。执委会现在已经将帆布列入了战略物资清单当中,在自身缺乏纺织产业的状况之下,哪怕是多花些银子,多绕些弯路,也必须要尽快找到一条供应稳定的帆布贸易渠道。

    根据流体力学所进行的船帆设计是海运部研制的新式帆船在外型上与现有船只最为明显的不同之处,但偏偏这个技术含量最高的改进在仿制上却是相对最容易的。即便是那些根本不懂得何为“伯努利效应”的土著,在知道这种新式帆的使用效果会大大优于旧式船帆之后,也会出于实际考虑迅速地进行模仿。

    当然了,这种具有技术优势的船帆也必须有足够大的面积才能充分体现出性能上的优势,因此海运部才会不惜想方设法要通过加高桅杆的方式来增加船帆面积。而按照这个时代的造船技术,要嘛就只能像中式帆船这样使用相对低矮的桅杆,要嘛就像西式帆船那样用上大量的支索来确保其稳固性,想要像穿越集团这样直接造出空心钢管来当桅杆,在技术上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难题。所以即便这种新式帆日后被人偷学去了,其船只性能相较于穿越集团的正版货还是会有比较大的差距。

    李奈又听了一阵,众人所说的话他倒是基本能听懂,但很多名词却是不明其意,而他又不便让人不停给他解释,因此多了一会儿之后反而更觉糊里糊涂。不过李奈注意到参与讨论的可不仅仅是海汉人,还有七八个明人船匠也偶尔会插上几句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其中一个姓张的船匠似乎特别突出,就连越之云、孙长弥也不时会以“张师傅”来称呼这个人。

    李奈听那张师傅说话一口福建腔,便侧头对蒋三低声问道:“这张师傅什么来头?”

    蒋三应道:“这张天贵张师傅可是造船厂的一把好手,首长们提拔他当了高级工头,现在造船厂所有的船匠都归他管,越首长和孙首长不在船厂的时候,就是张师傅说了算……对了,张师傅好像就是贵商行在广州招揽了送来胜利港的。”

    “竟有此事?”李奈倒是没想到海汉人的头号船匠居然还是自家帮着招揽的。“福瑞丰”在广州也算是数得上号的大海商之一,名下船只虽然比不了许心素那种省级大海商,但大大小小二三十条船是有的,平时需要做的修修补补也不少,而且跟海汉人搭上关系之后,李继峰已经在考虑需不需要自己搞个造船厂,多造几艘船专门用来跑胜利港的航线。要是早知道自家招揽的匠人中有张天贵这种人才,倒是应该留下来替自家做事才对。

    不过看了海汉人这造船厂的规模和运作方式,李奈深知即便自家能出得起足够高的佣金,也很难给张天贵这种船匠足够的发挥空间。首先自家如果真要开个船厂,规模肯定比不了海汉人的这间船厂要供几百号工人的吃喝拉撒,这一年得造出多少船才能平衡收支?而据李奈所知,海汉人对这个造船厂的投入根本是不计成本的,他们要的只是成果,而非投入,这种运作模式肯定无法套用到“福瑞丰”这边。

    其次海汉人给予张天贵的尊重和自由度也是相当高的,很多船只建造细节上的问题,海汉人居然还得以他的意见为主,而且这船厂试验小船一艘接一艘的造,正经能用来跑海运的船半年都还没定型,这要是搁在别的船厂,肯定早就把负责建造的工头给辞了,哪能像海汉人这样依然把他奉为上宾。

    李奈好不容易熬到了讨论会结束,众人起身拍拍屁股,各自忙着开工去了。越之云走到李奈面前问道:“李先生要不要去看看我们的新船?”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李奈很恭敬地应道。在对待匠人的态度上,李奈与相当一部分明朝士人不同,因为他出身商贾之家,而这个时代商人的社会地位依然不高,士农工商,真说来这商人还排在工匠的后面。当然了,商人的身家大到一定地步之后,地位还是会有显著的上升,但如果是商人子弟要入仕做官,出身的劣势就会被放大李奈在考到举人功名之后,放弃了继续参加科举也有这个原因在内。

    正是由于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李奈在对待匠人的时候一向还是比较温和谦逊的,何况面前这个造船匠人还有海汉人的身份。在李奈看来,越之云、孙长弥虽然不像陶东来、施耐德等人的地位那么高,但起码也是一方管事之人,自己也应该给予足够的尊重才行。

    而越之云对于李奈的这种态度也很满意,伸手作势道:“那请李先生随我来。”

    出于保密的需要,一号试验船的船台外面有一圈一人多高的竹篱笆,从外面是很难看清内里的工作情况的。李奈前一天进港的时候,也只看到了露出篱笆顶的一小部分船体。这次由越之云带着他进到了篱笆里,他才真正看清了这艘被海汉人十分重视的试验船。

    这艘尚在船台上由众多支木支撑起来的半成品长约十丈有余,而因为甲板上层仍处于施工状态,船体的宽度还不太好辨明,李奈根据自己的经验估计,这艘船的宽度应该在两丈到两丈五之间,但以目前已经建成的大部分船身来看,船体深度要大于同级别的福船或是广船,目测至少在一丈以上,仅从船体尺寸看,这艘船应该比惯常所见的四百料海船要稍大一些,特别是在吃水的深度上,比一般同级别海船多了几乎有三分之一的尺寸。而船体的形状则依然基本保持了中式帆船上宽下窄的尖底模样,可以想到较深的吃水船身将会给这艘船带来更好的海上适航性。

    在这个船台上的工作的船匠明显要比其他几个船台少得多,李奈不问可知,这必然也是海汉人出于保密的考虑。但从目前所见来看,李奈觉得这艘船似乎也没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不过李奈觉得这多半是自己的见识问题,否则先前在旁听讨论会的时候就不会有那么多完全听不懂的内容了。

    如果李奈比较懂行,他就应该能看出这艘船的龙骨有向尾部下倾的趋势,与现有的各种帆船是存在不太显眼的差别。这种结构可以获得较大的尾部吃水深度,能使其水下船体的横向水动力中心大大往后挪移,从而有利于抢风航行和减小船体横漂幅度,有效地提高船只在海上的稳定性和航速。

    这种结构是来自于十九世纪才会出现的“巴尔的摩纵帆船”,两百年之后出现北美切萨皮克湾的这种北美纵帆船在世界航海史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角色,是十九世纪之后最优秀的快速帆船之一,代表了当时最先进的船舶设计思想,并且也对之后的造船技术产生了革命性的影响之后出现的飞剪式帆船就是在此基础上发展出来的高级快速帆船。

    而在船艏的设计上,海运部就的确借鉴了飞剪船的设计,水下部分的形状如同一把利斧,几乎是最小的阻力形状。关于船艏的设计也有过一番争论,还有人提出过使用球鼻艏的设计方案,但后来还是被海运部否决掉了。球鼻艏一是建造的技术难度相对于较大,二来在中小型船只上安装球鼻艏的减阻提速作用并不明显,而穿越集团在最近几年之内可能都不会具备足够的条件去造那种排水量几千吨的大型船只。

    这些优秀的设计方案也被海运部采纳了其中的精华部分,并且揉合到新式帆船的试制当中。当然了,在帆索系统的设计上海运部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意见,毕竟是基于流体力学原理设计出来的黑科技作品,也经过了后世的实践检验,技术含量可比洋鬼子的那晒尿布一样的满船帆高多了。不过这种小的技术细节,李奈哪怕是看到了,也意识不到这对促进航海技术进步的意义,顶多只是很直观地感觉到这艘船的外形很流畅,看起来比较赏心悦目而已。

    越之云道:“李先生,这里可以随便看,但关于这艘船的建造问题,就请你不要再继续多问了。至于原因我就不多解释了,你懂的。”

    李奈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这种事他并不是第一次在胜利港遇上,上次来的时候他就问过了不少没有得到解答的问题,例如港口停泊的那些铁船是怎么造的,盐场的产量为什么远远超过大明的水平,玻璃的制作工艺等等。每次海汉人不愿意回答这些疑问的时候,便用“保密条例”来搪塞自己。李奈不清楚海汉人的“保密条例”具体规定了些什么内容,但很显然,他们制造的所有东西的制作工艺都在这个“条例”的管辖范围之内,而现在这个名单上显然又得增加一项了。

    李奈并不反感海汉人的这种态度,技术壁垒可是这个时代匠人的赚钱法宝,海汉人的商品能够卖出那么高的价格,还不是因为他们掌握了独门的制造技术?这些看家本领怎么可能轻易对外人透露,能有得看就不错了。李奈心中暗暗寻思,等这次回到广州之后,是不是要去找个船厂恶补一下船只建造方面的知识,那样或许可以稍稍了解到海汉这种新式帆船的技术优越性到底体现在什么地方。李奈打定主意,一边看一边将这船的外形牢牢记在脑海中,打算等回去之后再找专业人士来咨询一下。

    不过可惜的是,李奈来参观的时间稍稍还早了那么一点,甲板上层建筑现在才刚进入施工建造阶段,作为一号试验船设计精华之一的舵轮转向系统,李奈这次是无缘见到了。

    不管中式还是西式的帆船,这个时代都还是使用舵工在船艉直接操作舵杆的方式来调整船舵方向。这种操舵方式的弊端非常明显,一是在船体稍大的船上,舵工的视线会被艉楼甲板给挡住,无法观测船上的风帆动向,这样就只能通过间接传达指令的方式来让舵工进行操作,影响了航海效率;二来这种操舵方式几乎是依靠纯粹的人力,要是在海上遇到恶劣天气,那人力还未必抵得过大自然的力量,风浪太大就很可能会失去掌舵的主动权。

    而原本历史上舵轮这个航海黑科技是在十八世纪初才被发明出来,穿越集团的到来让它的出现提前了近百年。舵轮的技术优势与旧有船舵的劣势一样明显,这东西设置在艉楼甲板上,操作轻便灵活,使用者也能很直观地看到船帆的动向来随机应变,船舵的转向操作比起旧有方式可谓是划时代的进步。最关键的是,这玩意儿对穿越众来说虽然不是什么高科技,但也不是像新式船帆那样,从外面随便看看就能山寨的东西了,其主要传动结构都隐藏在船身内部,非专业人士就算看到了舵轮的操作,也想象不出这么个小小的木头轮子是怎么带动整艘船转向的。

    而同样在原本历史上的十八世纪才被发明出来的航海黑科技除了舵轮系统之外,还有六分仪和航海天文钟。六分仪在十八世纪经历过多次改进,从最初测角只有90度的八分仪,逐步改造成了测角达到120度的六分仪。这种仪器比起过去测纬度使用的星盘、直角象限仪之类的工具使用更为方便,精准度也有了较大的提高。

    而航海天文钟在远洋航海中的必要性一点也不亚于六分仪,为了用航速来估算自己的相对位置,远洋船就需要一种稳定可靠的记时器来计算出航速,而这个时代能搬上船使用的记时器精度却远远达不到航海要求,一旦出现风浪,机械结构的钟摆就会出现误差。1656年荷兰科学家惠更斯发明了螺旋平衡弹簧来代替钟摆,但这样的航海钟仍然只有较差的时间精度。直到1736年,一个英国钟表匠才为了英国国会的悬赏造出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台航海钟。

    不过早期的航海钟都是大家伙,海运部可没打算使用那种粗笨的导航装置。不管是六分仪还是航海钟,在穿越之前的物资采购中都是列入了战略物资的清单当中。当然了,当时资金有限的筹委会也没买什么高档货,就直接从网上采购了一批船用石英航海钟,而且目前已经投入到了黑土港航线的使用当中。技术部门倒也没忘了采购几部机械式的航海钟做备份,以后金属加工的工艺水平上来了,就可以对其进行复制,免得多过几年石英钟的电池用完大家都得抓瞎。

    值得一提的是在航海方面,穿越集团中首屈一指的专家那还是得数王汤姆。他所体现出来的专业水平可不仅仅是在航海理论和经验方面,装备等级上那也是一等一的精良。这家伙所用的航海钟是万宝龙出品的Villeret1858系列中的超级限量款由一块指针式双时区计时表和一座大型指针航海钟组成的套装。特别是那座由红宝石、花岗岩、黄铜、航空铝材和碳纤维打造的重达120公斤的豪华航海钟,更是足以亮瞎每一个参观者的眼睛。据说这套航海钟表全球限量16套,放到任何一个航海游戏里都可以成为史诗级的装备,也不知道这家伙是花了多大的代价搞来的。

    陶东来也算是穿越集团中见多识广的有钱人了,但当他看到这套行头的时候也吃了一惊。据他事后所说,万宝龙这个系列的表均价都在人民币七位数以上,按此来推算,王汤姆的这套装备恐怕比那两艘双体船加起来还要值钱得多。穿越前资产上了六七位数的成员其实也不少,但俗话说穷玩车富玩表,这样看起来,王汤姆才是隐藏得极深的真土豪。要不是王汤姆整天在海上待着没几个人知道他的底细,恐怕胜利港早就出现了一大群要给王汤姆生孩子的夫人党了。

第239章 胜利港造船厂(四)

    目前一号试验船的建造进度已经到了甲板上层阶段,如果不是需要等田独工业区那边加工出主桅杆,那估计近几天就可以进入到舾装阶段了只有等装上主桅杆之后,这艘船才能调整重心,做好下水前的最后准备。(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另外一个拖累了建造进度的重要原因,则是来自于军工部门。按照军警部的要求,新式帆船不管是用于商贸货运还是其他用途,都必须配置一定数目的船用火炮,或是有简单改装后配置火炮的能力,说白了就是要新式帆船都必须具有在战时统一改造成武装船只的能力。

    按理说商船跟战船的设计和建造标准都会存在较大的差异,军警部的这个要求乍听之下有些蛮不讲理的感觉,但这也是基于现状之下无可奈何的解决办法。海运部辛辛苦苦搞出来的新式帆船,等以后开始定型量产,也绝对不可能把图纸拿出去在其他地方的造船厂进行订制,还是得靠胜利港船厂一艘一艘地自己建造,这下水速度可想而知不会太快。而新式帆船的数量不够多的话,就难以在海上用技术优势去压倒对手。就如同两艘双体帆船那样,虽然性能完全超越这个时代,但毕竟数量太小吨位太小,多数时候只能用来当训练、侦巡和交通船使用,要是打海战,这两艘船是万万不可投入到战场中去的。

    如何用好数目有限的新式帆船,关于此事执委会和海运部也进行了数次磋商讨论,最后的大致意见还是认为这些船在下水的前期还是要以武装护卫、快速航运为主要使用方向,至于货运或是移民运输,还是更多交给现有的福船和广船去做比较好。

    而关于新式帆船的武器配置问题,也是困扰了各个部门很长时间的一个大麻烦。军工部门虽然早在五月就造出了第一门6磅火炮,但受到当时的加工工艺和材料所限,机械制退装置便成了悬而未决的难题,导致船用火炮一直不能最终定型生产。

    当然如果勉强把陆军用的6磅炮装到船上也问题不大,不过由于缺乏有效的制退装置,当时海运部手里的船根本就装不上几门炮。而且这些帆船都是按照民船的标准所建造,船身的坚固度离装备火炮的要求还有较大差距。海运部也曾拿船装载了火炮驶到鹿回头半岛去做过多次海上开火试验,但结果让所有人都感到很沮丧这些民船根本不足以承受火炮开火的后坐力,打了两三炮之后,承重的甲板就开始有了裂纹,而且木结构结合处出现明显的松动。这样要是爆发较为激烈的海战,恐怕没等把对手轰沉,就先把自己的船给震散架了。于是船用火炮的研制也因此而暂时搁浅,海运部只能一边强化新式帆船的承重结构,一边等着军工部门在火炮制退装置的制造上取得新进展。

    不过前期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的海上试炮也并非白做工,至少海运部和承担火炮研制的军工部门都由此意识到了工作中的不足,并从试验过程中收集到了不少有用的数据,各个部门根据这些试验所得到的结论,对原来的设计方案进行了修改。

    穿越集团的军警部里虽然人才济济,但严重缺乏拥有海军从军资历的人员,更谈不上对海上炮战的认识。说白了大家都是键盘党,大家都知道这个时代的海上炮战往往都距离极近,并且因此也想到了通过火炮的射程优势来压制同时代的海上对手,但真正去海上试过炮之后,众人才发现这种近距离炮战的必要性并不仅仅只是受制于火炮射程,主要还是前装炮在船上的射击精度太过惨不忍睹了,射程大并不见得能有拥有足够的优势。(.)哪怕只有四五百米的距离,在海上的精准度连陆上的十分之一都做不到只要一点点的风浪颠簸,就足以让出膛的炮弹在这个距离上偏离目标数十米远了。

    如果真打算要以射程来换取交战中的火力优势,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提高射击精准度,而这显然无法依靠现有的前装炮来实现,但后装炮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搞出来的,现有的军工部门无法独立完成这个目标,必须要化工、机加、冶金等多个部门的科技树都升到一定的阶段才行;要么就只能像西式帆船那样,依靠火炮的数量来弥补精准度的不足。

    相比之下,后一个解决办法显然更容易实现一点,但实施起来同样会有很多的问题要多装炮就得造大船,而以目前的技术力量,建造排水量在千吨以上的炮舰,一年下水一艘恐怕都没人敢打这包票。而且就算造出来了,现有炮兵的训练也未必跟得上趟。虽然现在炮兵还没单独列编,但如果仅以规划中的炮兵编制来估算,一个炮兵连大概会配备八到十门火炮,一艘配备25-30门火炮的战船,所需的炮兵数量大概就得一个营的编制了。未来海陆两方对炮兵资源的争夺已经可以从此时看到一些苗头,而这也正是现在军警部心急火燎要扩大编制,增加炮兵训练规模的重要原因之一。

    当然海运部暂时还造不了那么大的船,目前的建造计划还是以一号试验船为极准,从排水量两百吨起步,积累足够的船舶建造经验之后,再逐步提升造船吨位。

    李奈在越之云的带领下登上了竹板搭建的脚手架,上到了甲板附近参观建造进度。李奈这次很敏锐地注意到二层甲板的船舷边开有一排方形小窗,而这显然不像是用来通风的窗口这形状根本就跟西洋帆船上的炮口舷窗一模一样!李奈甚至看到一个船匠正在为这些舷窗装上可供开闭的铁制铰链,这样平时就可以将舷窗关闭起来。这次根本不需要开口询问什么,李奈便可以肯定这艘船在设计上已经为火炮的装备留出了专门的一层船舱。

    一号试验船的甲板以下分为了三层,最下层是放置压舱物和其他物资的货舱,在它的下面其实还有两尺厚的水密隔舱。第二层是船员休息睡觉的舱室,而贴近甲板的一层主要为布置火炮的战斗层。因为这艘船本身的吨位不大,因此每一层的实际空间都非常狭窄,除了战斗层之外,其他地方人钻进去根本就直不起腰。而就算是相对宽敞一点的战斗层,在留出布置火炮的炮位之后,能留给炮手船员活动的空间也已经微乎其微。如果要用这种船直接来当武装商船使用,那恐怕能装上船的货物还没有随船补给品的份量多,因为火炮的配置会让船员数量比同吨位的商船增加一倍以上。当然了,鉴于这只是一艘用来验证设计方案的试验船,不管是军警部还是执委会对此也都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

    同样是因为受制于排水量,这艘船上能够在二层甲板布置的火炮数量也极为有限左右两舷各有五门6磅炮,另外在船艏和船艉还各有一门12磅炮。相比这个时代动辄揣着几十门炮出门的西方同行,这艘试验船的火力的确是弱了点,不过要是跟同吨位的船作比较,那不论东西方都很难找到能与其匹敌的对手。历史上打败过东印度公司船队的郑成功水师主力战船三桅炮舰,排水量超过这艘试验船的一倍有余,也只配了八门红夷炮和一些小口径佛郎机炮而已,以平均吨位来计算火力强度就远远不及这艘尚在船台上的试验船了。

    而这样的火力配备也并非已经到了这艘船的上限,按照海运部的设计,在必要的情况下,顶层甲板同样也可以再布置10-12门火炮,只是那样做的话会大大影响船只的重心,降低这艘船在海上的适航能力,这样的状况下并不适合进行远洋作战。还有另外一种增强火力的方式,就是加大船用火炮的口径,不过这还需要机加单位的进一步努力,升级完善船用火炮的制退系统才行。

    目前军工部门虽然已经试制出了军警部所要求的火炮机械制退系统,但受制于生产能力,还并没有采用液压式的制退装置,而是多联装的弹簧制退装置。这种制退装置虽然不如液压制退的效果好,但胜在工艺简单,制作难度和成本都相对要低得多,唯一比较明显的缺点就是使用寿命较短,甚至可能还没火炮本身的寿命长。但执委会考虑到这种装置更便于制造,最终还是确定了这种装置作为今后几年内的船用火炮标准配置。如果军工部门能在材料和制作工艺上对其进行完善,那么将来将同吨位船上的火炮升级为12磅和24磅也并非空想。

    李奈虽然不清楚海汉人会在这艘船上安装多大的火炮,但很显然海汉人对于目前的海上状况并不是太放心。要知道这个时代的明朝海商虽然也有所谓的武装商船,但往往不过是几门小口径的佛郎机炮或是拿铁钉瓷片做炮弹的自制土炮罢了,威力跟海汉人制造的火炮根本是两码事。李奈曾经见识过海汉火炮射击的威力,心中不禁暗自猜测,照这样的火力配备,海汉人只需有个十来艘船就可以把全琼州岛的明朝水师都给扫了。

    不过以海汉人目前的表现来看,他们似乎并没有把明军水师作为潜在的对手来看待崖州水寨的战船在胜利港出入的频率比“福瑞丰”的商船还高得多,那位水寨的把总大人到了胜利港更是像到自己家一样自在,这种关系显然不能用“敌对”来形容。

    李奈昨天来的时候也正好看到两艘明军的小型战船驶出港湾,晚饭时趁着酒意问了两句,陶东来居然说这些船是来帮忙运送移民去西边的新港拓殖的。驻军找地方富商化缘要钱,这种事李奈见过不少,自家也为此出了不少血,但驻军为了钱财替地方上的权贵做事,这种事可真心不多见这可不是已经半数沦落为私兵农兵的卫所兵,而是实打实的明朝水师啊!

    当然崖州水师为什么会“腐化**”到这种程度,李奈心里也有数,以海汉人生财的本事,只要从手指缝里漏点出来,都够那些傻大兵吃上一年半载了。但这种事要是发生在广州,恐怕带头的把总千总早就被都指挥司抓起来下了大狱,也就只有崖州这种偏远地带,才会有水师跟地方权贵沆瀣一气的事情发生。

    李奈联想到海汉人对福建方面的军火销售策略,隐隐感觉到海汉人如今的种种行为,似乎都是在为将来直接介入福建的海域争夺做准备。试想福建那边再打个两三年之后,不管是许心素还是郑芝龙都会元气大伤,而这种状况之下,一支装备着海汉军火的武装船队进入当地海域,还有谁能够对其抗拒?再联想自己这次回到广州之后,听说驻广办正想方设法打听珠江口各方势力的情况,这恐怕不单单是为了确保他们海上航线的安全,而是要设法在珠江口设立一个据点了吧?

    李奈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理有据,上次来胜利港便听说海汉人去海外某地开发了一处煤港,这次来又听说在东边的某个海湾新建了一处盐场,这种拓殖圈地的行为对海汉人来说是再正常不过了。有了这些以往的事迹作为铺垫,如果有朝一日海汉人真的在珠江口外占了一块地方,那李奈丝毫都不会觉得惊奇。而且海汉人做事一向都是谋定而后动,他们如果真看上哪个地方,很有可能现在就已经开始在为此做准备了比如说眼前的这条尚未完工的新式武装帆船。

    李奈的猜测在大体方向上是没什么错,不过他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穿越集团想要真正把影响力扩展到三亚之外的地方,还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现在在台湾海峡交战的双方,不论是许心素还是郑芝龙,其麾下控制的人口、地盘、船只,都远远超过现在的穿越集团,而这样的差距可并不是依靠极少量的先进炮火装备就能弥补的。说白了人家打输了一仗两仗,甚至连着输过一年半载也还扛得住,但现在的穿越集团哪怕只输上一次,就有可能影响到未来的发展前景。因此穿越集团制定对外政策的时候一向都是慎之又慎,特别是是否需要采用军事手段解决问题,更是连一向桀骜的军警部都不敢枉自下定论。

    穿越集团现在集中各种资源搞新式帆船的开发,固然是为了将来的势力扩张做准备,但这种扩张也并不见得需要真刀真枪地一点一点去把土地拼回来如果仅仅是为了土地,那海南岛就足够穿越集团开发二十年了。

    穿越集团所更看重的,是对外的实际影响力,这种影响力并不是单方面的军事实力压制,更重要的是经济、文化上的渗透和影响,军事手段最终只是起到为对外扩张保驾护航的作用而已我不一定要动手打你,但我会通过各种方式让你知道我很能打,而且是可以一口气打十个的战斗力。执委会允许李奈进入造船厂参观最新的成果,其实也多少有一点这种炫耀武力的意思在里面。

    而李奈在这里参观的过程中,也一直在思考,为什么这群跨海而来的海汉人能在短短半年的时间里就创造出了如此的局面。按照李奈所接触到的几位海汉执委的说法,这是“体制的优越性”。从他们发表言论时脸上那种骄傲的神情,李奈可以体会到他们的这种“优越性”基本就是针对大明而言的很显然,海汉人认为大明的体制存在着很多问题。

    李奈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做公知,但在执委会对大明社会的分层定位当中,像他这样具有一定功名和身家的知识分子,便是被执委会明确地定义为“大明公知”。这部分在大明社会中也拥有相当的影响力,正是执委会输出文化和价值观的重要对象。

    李奈在与海汉人的接触中不断地摸索着这个群体在胜利港所作所为的真实目的,而执委会同样也把与李奈的接触当作了未来与明朝士人阶层接触的一个范例看待。以穿越集团现有的教育机构规模来说,十年内都难有大成,要想逐步攻略大陆地区,那就必须要有一大批为了穿越政权摇旗呐喊的吹鼓手才行,而如果选择比较有文化基础的人来进行有目的的栽培,其速度肯定要比培训那些目不识丁的土著小孩快得多。像李奈这样并不反感海汉文化,而且跟穿越集团有较深利益纠葛的大明文人,便是非常合适的拉拢对象。

第240章 港区新规划

    与后世拿着美金拼命为外国人吹嘘,将国内的一切问题归结到体制上的“公知”不同,执委会并不希望像李奈这样的人日后变成针对大明官府的无脑黑,更不准备把他变成日后大明国内的造反领袖。(.)穿越集团现在需要的是有识之士发自内心的自愿归附,而不是在大明发动闹剧式的街头暴动来搞乱社会制度,一个社会安定平稳的大明,才有能力给穿越集团源源不断地提供原材料和劳动力,并以贸易的方式消化掉胜利港这个初级工业区的大量出产,为穿越集团提供前期发展所需的财富。

    至于说有朝一日穿越集团会不会吞并日薄西山的大明政权,执委会对此的答案是肯定的。相比穿越集团从后世带来的相对比较先进的社会管理制度,封建王朝的落后体制的确已经限制了社会生产力发展的步伐,到了该改朝换代的时候那就要顺应历史的潮流而动。但现在显然还不是时候,大明王朝气数未尽,穿越集团在近几年中甚至还可能需要设法帮助大明维持国内的稳定才行。

    除了一部分技术上的细节需要保密,胜利港对李奈这样的大明文人都是完全敞开的。像他这样的聪明人能从自己的所见所闻中学到多少,领悟多少,那就是他自己的造化了。执委会也没有指望能将李奈完全拉入到己方的阵营中来,只需让他意识到海汉治下地区与大明社会的差异,相信他自然就能逐渐体会到两种社会制度孰优孰劣。

    10月27日,李奈在胜利港逗留的第八天。这天一早,李奈如同往日一样,到食堂排队领取早餐。在这里他又碰上了老熟人,榆林巡检司的魏平魏巡检。两个月没有见面,魏平似乎比之前胖了不少,看样子在胜利港的圈禁生活依然在继续。被软禁了几个月之后,魏平现在的心态也比刚来时平和了许多,言行都老实了不少,活动范围比起两个月之前也大了一些,可以在整个港区到处走动了当然想要离开胜利港是不可能的。

    港区管委会的头头,同时也是劳改营的前任主管任亮,早就给巡检司这帮人打过预防针,只要再有一人逃跑,那么全体连坐,都得进劳改营去当苦役。有了这条链子拴着,甚至都不需另外再布置人手进行看管,巡检司这些人都会自动互相盯紧,唯恐有哪个胆大妄为的家伙瞅空子逃跑。

    当然了,在胜利港住了几个月之后,这帮人慢慢也意识到住在这里的好处不用风吹日晒、不用做事、一天三顿吃现成的热菜热饭、月底还有银子可拿,上哪去找这种好差事?逃回崖州,那鬼地方还不如胜利港呢!虽说被限制了人身自由,但时间长点似乎就已经习惯了,只要不出去惹是生非,海汉保安们似乎也不会有闲心来管自己这帮人在做什么。甚至有两个闲不住的家伙,因为以前当过木匠,居然自己跑去造船厂那边做帮工去了。

    对于巡检司这帮人在态度上的逐渐转变,任亮认为这已经是出现了“斯德哥尔摩症候群”的一些迹象,被劫持者对劫持者逐渐产生认同甚至依赖,是一种非常奇怪但又实实在在的心理现象。魏平甚至在给崖州的工作报告中主动用“政通人和,百废俱兴”这样的言语来形容胜利港的高速发展状况,另外还有人已经向港区管委会提出了申请,希望能把崖州的家人接到胜利港来定居。

    魏平当然不会甘心在胜利港就这样被一直圈禁到离职,他还是希望能够多做一点事情来体现出自己的价值水寨那个罗升东每次来胜利港,几乎都是与海汉人的上层人物打成一片,而自己想见一下港区管委会的海汉头目反映屋顶漏水问题,都还需要提前向执勤的保安申请约见,这待遇也差得太远了一点。而前次罗升东来胜利港的时候,也给他带来了家书一封魏平的同知姐夫明年就要光荣退休了,现在已经开始在为退休后的生活作打算,这意味着魏平最大的一座靠山正在以倒计时的方式慢慢消亡,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魏平现在自由度大了,每次罗升东的船在港口装货的时候,他也会有意无意地去码头上看看。当看到水寨的战船每次都装着少则几千,多则上万斤的海汉精盐离开的时候,魏平终于明白当初来胜利港的途中,罗升东为什么要说自己是“狗熊掉进蜜罐里”这跑一趟至少就是几百上千两银子的进账,跟海汉人混的确好挣钱啊!可惜当时自己没明白这话的真谛,否则现在何须把那每月五十两的“巡检司办公经费”看成了救命稻草,人家罗升东只需跑上一趟,差不多就相当于自己在胜利港坐一年牢所换来的收入了。

    而且魏平还注意到,最初罗升东带来胜利港的船不过一两艘,偶尔多一点但最多不会超过五艘,但最近来胜利港的水师船队规模却是越来越大。十多天之前,罗升东居然带了近二十艘大大小小的战船民船组成的船队冲进了胜利港,魏平几乎就以为这家伙是要忠跳反,攻打胜利港了。不过最后的结果却是罗升东特地组织的船队,来帮海汉人运送移民去东边的新港。魏平虽然吐口唾沫暗骂罗升东的无耻狗腿行径,但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嫉妒之情海汉人据说在东边新港要建一个更大的盐场,想必到时候罗升东挣钱的速度会更快吧?

    魏平知道私盐的生意自己已经插不进脚,这一点罗升东早就给他说明白了。自己想要在胜利港熬出头捞些好处,恐怕最后还是要着落在自己的官方身份上这也正是海汉人把自己这帮人养着的唯一原因。因此前次李奈来访胜利港的时候,魏平想法设法跟李奈搭上了关系,并且说服了他替自己出头,向海汉人提出了重获自由的要求。当然了,这种待遇也得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例如说榆林巡检司从此就听命于海汉执委会的调遣。虽然当时没有立刻获得执委会的批准,但也并没有被驳回,最后的说法是需要时间再研究研究。

    魏平不知道海汉人还需要研究什么,但至少说明这事还有一线希望。从“福瑞丰”在港区圈地开始,魏平就意识到自己要想出头,那就必须指望胜利港赶紧繁荣起来,来往这里的大明商人多了,自己这个巡检司才会有存在的意义。

    魏平想了几个月,已经把事情想得很透彻,罗升东做得,老子做不得?罗升东能帮海汉人跑腿,老子身为榆林巡检司正九品巡检,大小也是个地方官,日后出面帮海汉人处理一些外来明人引起的纠纷还是能管用的。这海汉人辖区内的民政、治安、税赋等等事务,巡检司都可以出面代为处理,可不比那只会跑腿也只能跑腿的罗升东有用得多?

    当然了,要实现这一目标,前提依然是胜利港的繁荣,所以魏平在这段时间里对外来客商的期待度甚至比执委会还高,没事的时候就去码头边待着,指望下一刻就有百八十条商船一起出现在榆林角的海面上。当然这个场面暂时还不可能出现在目前的胜利港,除了崖州和广州的少量固定客商之外,现在来胜利港进行贸易的商人大多都是从北边的儋州、琼州府城慕名而来,数量不算多,规模也不大,都是来出售一些原材料,或是送来一批移民,然后购买一批海汉玻璃制品回去。

    就在李奈的船队抵达胜利港三天之前,魏平终于有机会出面替海汉人处理了一桩小小的麻烦。一艘来自儋州的货船因为货物装运问题与码头工人起了纠纷,眼看着要发展成群殴的架势,正好在码头扮演望夫石的魏平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赶在海汉保安抵达之前出面平息了这场冲突。事后抵达现场的任亮在听取完事情经过之后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拍拍魏平的肩头便走了。不过过了两天,便有人来巡检司传达了执委会的新通知巡检司的办公地点会在近期进行搬迁,从现在的一号基地外面搬到胜利港码头附近。

    虽然这段搬迁距离其实不过几百米,但对于魏平来说,这绝对是来到胜利港之后最大利好消息。离开一号基地的旁边,就意味着海汉人放松了对巡检司的监视力度,而搬到码头附近,那就说明海汉人也认可了巡检司在处理外来人员纠纷上的能力,今后会把巡检司当作胜利港的一块对外展示的招牌来使用了。

    被圈禁了几个月之后,魏平倒也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喜讯给冲昏头,他知道海汉人这样的安排是给自己一个表现机会,但也仅仅只是一个机会而已,日后能不能得到进一步重用,那还是得看自己的表现能不能合海汉人的心意了。

    李奈的再次到来让魏平又吃了一颗定心丸,“福瑞丰”既然已经开始在本地修建商栈,那么来自大陆地区的客商逐步进驻到胜利港似乎也只是时间问题了。吃完早饭之后,魏平便邀请同样闲着无事的李奈去码头上走一走,顺便看一看港区管委会给巡检司新划出的地皮。

    两人一边走,一边就之前达成的合作协议又作了进一步的详谈。按照双方上次的协议,“福瑞丰”的商栈在胜利港建成之后,巡检司这边要为其充当保护伞的角色当然这种保护是面对其他的外来客商,而并不是针对海汉人,魏平也没那胆子敢跳出来多事。而“福瑞丰”方面,则会为巡检司的这种保护行为提供一定的报酬,这种报酬的形式可能是货物,也可能是现银,具体还要看双方商议的结果。魏平估计仅此一项所能获得的收益,足以远超现有的“巡检司办公经费”。

    新巡检司的选址距离这个月刚刚竣工的新货运码头非常近,沿着海岸线展开的长达三百余米的这处码头将是今后几年当中胜利港对外的主要停靠码头,未来从其他地方来此贸易的商船都将在这里停靠。在码头的后方,已经规划出了占地数百亩的货场,之后在这里还会修建大型的储货仓库,散货堆放场,以及连接轨道运输系统的煤炭专用输送通道等等。上百名劳工正在几个工头的指挥之下平整这里的地基,并将规划区域内的树木全部砍倒移走。

    “若是在我大明治下,如此规模的码头或需一两年才能完工,海汉人善于营建可见一斑。”李奈看着这里的劳动景象,不由得叹道。上次他来这里的时候,整个码头的工程才完成了三分之二,李奈估计能在年底前完工就算海汉人能干了,想不到时隔两月再来,不但这码头已经完工了,甚至连后面的货场都已经开始进入到施工状态了。

    魏平应道:“在下每天看着,倒是不曾察觉这营建速度之快。以在下看来,海汉人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修建码头,还是在于其做事的条理性,事无巨细全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就连劳工的吃饭时间也是计划周详分批进餐。据在下的观察,这几个月下来,只要这天色亮着,码头工地上就绝无停工的时候,营建速度如何能不快!”

    李奈听得连连点头道:“这套营建方式恐怕不止用在这码头一处,海汉人的处处工程都是按此处理,他们才能在数月之间建成了如此的局面。”

    在新货运码头投入使用之后,原来的码头也会做进一步的改扩建。登陆初期所建的码头规模已经逐渐不能适应目前的海运需要,建设部准备将其按照客运码头的标准进行改建,今后作为本地的移民码头来使用。而至于未来的军用船只停靠的泊位,执委会并不打算放在港区现有的码头区域之内,将其规划到了港湾东边的军营区沿岸,即后视榆林军港的潜艇码头所在的位置。这样守卫胜利港的武装力量可以做到海陆一体,战时调配数量有限的军事人员也会更加方便一些。

    当然,在远景规划当中,胜利港最终还是会成为以军事为主要用途的军港,而货运、客运的码头,将随着三亚地区的开发脚步逐步西移,放到位于内河区域的三亚港里。

    李奈和魏平沿着已经建好的道路徜徉在新码头区域内,后面还有执委会派来的蒋三远远地跟着。这里已经完成地基平整的区域内到处都插着木板,上面写明了地块的用途,如一号货仓、货物登记处、货币兑换处等等。最后还是眼尖的李奈率先看到了写着“大明榆林巡检司”木板:“魏兄,便是此处了!恭喜恭喜!”

    划好的用途的地块目前只是树立了标牌,并且用短树枝插在地上当作分界线,标注出了大致的范围。魏平目测了一下,这块地皮其实也不大,大概一亩地都还差点,相比管委会划给“福瑞丰”的五亩地,这么小块地方实在有点寒碜,不过比起现有的巡检司小院,却已经大了有足足五倍,这么看起来倒也说不上亏待,毕竟人家“福瑞丰”是有好几样生意要开,而巡检司不过就十来个大男人而已,占那么多地皮来也没多大用。

    魏平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脸上却肃然道:“就是不知何时才能建成,以彰显我大明正统!”

    李奈心中不禁腹诽,现在你自己都是靠海汉人养着,就别装什么忠臣了,这话要是隔墙有耳被有心人听到,回头海汉人把这木板一撤,恐怕你魏巡检魏大爷还是得乖乖滚回那小院子里继续蹲着。正统……堂堂大明水师都在给海汉人当跑腿了,你个九品巡检还在这里谈什么正统!

    当然了,这种话想归想,李奈还是没有浅薄到直接说出来,当下只是向魏平连连道贺。魏平说完这话大概自己也有点心虚,当下便打住了这个话头,岔开了话题道:“这地方倒是不错,前方正对着码头,在此登岸的外地客商第一眼便可见到巡检司。”

    李奈点点头,扭头看了看左右道:“左边是港区安全保卫处,右边是港务中心,应该都是海汉人的办公之处。”

    “港务中心在下倒是知道,是港区管委会处理日常事务之地,这安全保卫处又是何物?”魏平看了之后也有点疑惑了。

    “安全保卫处就是保卫港区安全的机关。”不知何时,任亮居然出现在了他们身后不远处,显然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简单来说,职能就跟巡检司类似,主管治安事务。”

    魏平一听脸色就变了好不容易才把巡检司正了名,准备搬到这边来办公了,旁边居然直接来了个职能重合的衙门?这简直就好比把东厂跟锦衣卫变成了邻居,而且自己还是弱势的一方,以后还能不能愉快地保境安民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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