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二章 原来如此
小师傅眨眨眼睛，点头道：“原来如此，这两天来的人太多，我记不住，那你进来吧。”
秋水漫闪身进去了，说道：“多谢小师傅。夫人还等着我，我就不打扰，先行告辞了。”
“嗯，施主慢走。”小师傅像模像样地合掌施礼，很是可爱。
秋水漫笑着走开，环顾四周，打算先找个偏僻点的地点隐藏，看看情况。
不得不说，这静影庵被称为最佳观赏点，不是浪得虚名，一路行来，入眼娇花似锦，纵然秋水漫现在满腹心事，也觉得眼前一亮，心境也豁然开朗。
正当她被美景迷花眼之时，耳边传来一点细碎的声音，秋水漫一惊，瞬间回神。她现在是偷偷溜进来的，被发现了也是一场麻烦，还是先躲起来。
找了棵大树，利索地爬了上去。
循着声音望去，不远处有个小小的石桌，摆着几碟子点心瓜果。一边的石凳上，坐着一个女子，轻纱绫罗，剪裁地十分合体，处处显示出窈窕的身段。
此时，女子正大声训斥侍女：“吃里扒外的东西，我才是你的主子，你倒好，吃我的，用我的，竟敢吃里扒外，帮着那个贱人说话！”
侍女微微颤抖着身体，不敢大声说话，只是小声地辩解道：“奴婢没有，奴婢不敢。是老爷问起三夫人，奴婢不敢欺瞒，只能据实相告。”
那女子冷笑道：“好个据实相告，你还敢拿拉野压我！倒是小看你了！”
侍女不敢辩驳，只是一味地小声说着不敢。
“滚滚滚，看到你就烦，去叫晓云过来。”女子柳眉蹙起，不耐烦地喝退道。
“是，奴婢这就去。”侍女赶忙下去了。
秋水漫看着自顾自倒茶喝的女子，有些不赞同。她毕竟是接受了现代教育的现代人，习惯了人人平等，虽然现在留在这个封建王朝，不代表她认同了阶级压制。
算了，现在自顾不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她跟之前认识的水粉点老板商量好了，由她来推销店里的商品，看业绩付给她工钱。
也许是店铺的性质，水粉店接触的女性较多，这个老板是比较好商量的人之一，不像其他的店铺，不但冷冰冰地拒绝，甚至还出言嘲讽。
秋水漫拎着老板给她的一些样品，准备去试试找人推销。但是看这夫人，好像一时半会不会走。
没办法，只能再等等。
她正想着，却看到那女子身体一震，手中的杯子掉落，随即整个人缩成一团，从石凳子上摔了下去。
怎么回事？
一阵不祥的感觉袭来，秋水漫当机立断地跳下来，直奔过去。
“你怎么了？”她触到那女子就觉得不对，那人身体抖得不像话，不过几秒时间，已经浑身湿透，而她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秋水漫拨开她被汗水沾湿黏在脸上的头发，果然看到那人已经意识不清，嘴角流出带着紫黑色的血迹。
再看眼睑和指尖，同样一片紫黑色。
中毒。
来不及考虑，她敲碎了一只碟子，用尖锐的碎片划开手臂，掰开那女子的嘴，将血滴入女子口中。
灌了半杯血下去，才看到那女子脸色略微好转。秋水漫拿手帕包扎了伤口，把衣袖放下来，她的秘密，不能轻易暴露。这世上人心险恶的程度总是出乎人的意料，难保不会有知道她的体质才起了贪婪之心的人在。
她还在观察那女子的情况，耳边传来一声尖叫：“你在做什么！”
秋水漫刚一抬头，看到一道身影冲撞过来，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一重，被撞到一边。
一个和刚才的侍女穿着同样衣服的女子挡在她面前，秋水漫大致了解了，这个应该就是之前那女子说的晓云了。
她揉揉被撞到的地方，站起身，说道：“你家夫人中毒了，我只是路过，过来帮忙而已。”
“中毒？”晓云一惊，急忙回过身去查看，看到她家夫人苍白如纸的脸色，吓得眼泪都留下来了：“夫人，夫人你醒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秋水漫在一边说道：“我喂她喝了我的……我配制的药，应该没什么大事了。先找人把她送回房，去请大夫来看看。”
晓云定了定神，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听眼前这人的才是对的。她犹豫道：“你喂我家夫人吃了药？你是大夫吗？”
秋水漫冷静地道：“我对医术不精，只是有家传的解毒丹，正好救了这位夫人，至于其他的，还是要请大夫来看才行。”
“原来如此。”晓云听了，说道：“多谢你了。能不能再请你跑一趟，去叫些人来把夫人抬回去。再请庵里的师父们去请一下大夫。”
秋水漫听她这样说，知道她还没完全信任，想来也是，怎么可能随便将病人交给一个初次相见的人，自己走开的。
她答应道：“好，我马上去。”
好在今天庵里多的是人，听说有人病了，都过来帮忙，不一时，大夫也过来了。
看诊过后，大夫站起来，晓云忙上前问道：“大夫，我家夫人怎么样了？”
大夫摸了了胡须，说道：“无妨无妨，尊夫人的毒性已经被控制住，我再开些清毒的药，喝上几贴就能将毒素清除了。之后只要好好养护，注意饮食就行了。”
晓云只觉得吊在嗓子口的心终于跌回胸膛，连声道：“谢天谢地，菩萨保佑。多谢大夫了，这边请。”
那大夫道：“不知刚才姑娘所说的解毒之人是谁，可否介绍给老夫认识？这人医术精湛，如果不是他即使控制了毒性蔓延，老夫可就不敢邀功了。”
晓云看了不自觉僵硬的秋水漫，笑着说道：“真是可惜，那人救了我家夫人就走了，我也没瞧仔细。”
大夫摇头换脑地感慨道：“不但医术精湛，还不图回报，看来这人也是侠义之士。可敬，可佩。”
下人引着大夫离开，房里只剩下三人。
晓云瞥了秋水漫一眼，笑嘻嘻地守在她家夫人床前，说道：“你放心，你救了我家夫人，就是我的大恩人。既然是你家祖传的灵药，不想告诉别人，我也不会往外说的。”
秋水漫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这人倒是有眼力见，说道：“多谢姑娘成全。”
晓云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贴心？我们做下人的，从来要看着主人家的脸色做事，时时刻刻要揣测主子的心思，自然比旁人要多留一份心。”
她回过头，好奇地问道：“我看你虽然穿得不好，气势倒是很有的，不像是下人，也不像穷人家的女孩子。”
“啊，我就是随口问问，你要是不想说，就不用勉强。”晓云吐吐舌头，笑着笑道。
秋水漫对她爽快的性格不讨厌，见多了表面一派温和背地里伤人的阴险之辈，这个表面上凶悍的女孩子反倒有些可爱。
她笑笑，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矫情了。只是我没想得那么神秘，那药，就只是祖传的而已。我和丈夫妹妹失散了，现在正在找他们。”
晓云点点头，又皱眉道：“我国的风俗向来不赞同女子出门，你要找你家人，不容易啊。”
秋水漫叹气道：“何止是不容易，根本是举步维艰。我的盘缠已经用尽了，又找不到肯雇用我的人。好不容易有个水粉店的老板可怜我，答应我让我来这里卖他的胭脂水粉，要是卖不出去，今晚我就要露宿街头了。”
她也不想仗着有恩就强买强卖，实在是迫不得已，何况她也付出了半杯血液，就当是卖血也是要收费的。她在心里说，这钱就算我借的，等我回去了，加倍偿还。
果然，听到她这么说，晓云便接口道：“你是我们的大恩人，我们理该报答你的，等夫人醒了，一定会多多赏你。”
得到确定的答案，秋水漫安心了不少，不过这个是个丫鬟，还是要等这个夫人做决定。
两人都默默地等着床上的人醒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对等待的人来说，更是难捱，秋水漫压下心中的烦躁。
感觉过了很久，实际上不过两刻钟而已。床上的人手指不可察觉地动了一下。
眼尖的晓云扑到床边，轻声叫道：“夫人，你醒了吗？”
夫人眼睑动了动，睁开了一条缝。
晓云问道：“夫人，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点水？”一边快手快脚得倒了水过来，半扶起夫人，喂她喝了。
夫人复又疲倦地合上眼养神。
秋水漫了然，刚才的折腾，去了她半条命，即使有她的血解毒，又有大夫的医治，一时半会也不能恢复，何况回想起她当时大汗淋漓的模样，只怕体力透支很严重。
夫人休息了一会，睁开眼时眼底一片冷然，说不出的怨毒。
秋水漫心惊不已，什么深仇大恨，会让人如此。她头一疼，蓦然联想到阿七的眼神，竟然有几分相似。
“就是你救了我。”夫人开口道，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第八百零三章 帮点儿小忙
秋水漫收敛心神，垂眼道：“我刚巧路过，看到夫人身体不适，留下来帮了点小忙。”
夫人说道：“我昏过去之前，看到你跑过来。你的一点小忙，救了我的命。我向来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不会亏待你。”
秋水漫这是才放下心来，笑道：“有夫人这句话，我自然是感激不尽。”
“呵呵。”晓云笑嘻嘻地朝她眨眨眼，秋水漫当做没看到。
夫人不知在沉思着什么，握紧了身侧的拳头，恨声道：“那贱人，我尚且容着她，她竟然赶尽杀绝，要致我于死地。我若是再忍下去，还不知道下次她会想出什么招数来。”
晓云有些惊异，瞥了秋水漫一眼，伸手替夫人抚着胸口，说道：“夫人消消气，等你身体好了，我们有的是法子对付那个贱人，现在您要做的，就是先好好养身体。”
这种秘不可宣的恩怨情仇，能避则避，秋水漫一点也不像被卷进去，当即告辞道：“既然夫人醒了，我也该回去了，我还有些胭脂水粉，要趁着日头下山前卖掉才行。”
夫人抬眼看她，问道：“卖胭脂？你一个女人出来做生意？”
秋水漫还没说话，晓云抢着回道：“她和家人失散了，就剩她一人。只好出来卖些胭脂水粉，凑些盘缠，好去找她的家人。夫人，她也算是我们的恩人，不如给她些银子，也怪可怜的。”
怪可怜的。秋水漫眼皮子一跳，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说，还是一个比她还小的女孩子。
算了，忍住，不要跟小孩子计较。
她笑着附和道：“就跟晓云妹妹说的一样，的确是这样。”
夫人嗯了一声，说道：“这样正好。既然你需要钱，我这里刚好有事情要你做，你就随我回府吧。等事情告一段落，我会给你一笔钱，足够你在路上花销。”
“这……”秋水漫迟疑着，她是真的需要钱，但是稍微用脑子想想，也知道她们说的这个‘府上’是个龙潭虎穴。
她推辞道：“多谢夫人美意，只是我这次帮上夫人的忙实属机缘巧合，对于医术并没有什么天赋，恐怕派不上什么用处。另外，我还急着去找家人，没有太多的时间耽搁，只怕要辜负夫人的厚爱了。”
夫人道：“不会太久，我没这个耐心了。也不需要你做什么，不过是多个人壮壮胆，何况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总要报答你的，就顺便一起了。”
报恩和报仇都能放在一起进行，秋水漫真想上去摇晃这位夫人的脑袋，听听有没有大海的声音。
见她迟疑，夫人慢悠悠地说道：“你要是现在走了，没有盘缠，也没办法找到家里人吧。”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秋水漫深切地体会到了。她无奈地道：“那就一切听从夫人吩咐。”
夫人这才露出笑容，满意地点点头。
她模样出众，嫣然一笑，恍如繁华盛放，连秋水漫都看呆了一秒，书上说的红颜祸水，大概就是讲这样的人。
晓云嗤嗤笑道：“这下好了，我又多了个姐妹。”
夫人斜了她一眼，问道：“这件事老爷知道了吗？”
晓云正色道：“奴婢只对外说夫人身体不适，除了我们自己人，只有大夫知道夫人是中毒。”
“很好，先按下，都别说出去。贱人既然在我这里安插人，我就将计就计，让他们内里相互怀疑，不怕露不出狐狸尾巴。”
晓云应道：“是。奴婢知道。”
她转头对秋水漫笑道：“回头我把事情详详细细地告诉你，你就不会现在这样听不明白了。”
夫人赞同道：“我们是自己人，要拧成一条心才是，你多教教她。”
秋水漫只觉得她的头开始疼了，不管在那个时代，赚钱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啊。
回客栈简单收拾了一下，她身无长物，只有一只薄薄的包裹，退了房，住进了静影庵。
好歹能有个住的地方了，之后就走一步看一步。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
累了一天的秋水漫，很快进入了梦想。
而她梦里的人，却出现在另一个女人的房里。
“见过郡主殿下。”侍女见到来人，慌忙行礼。
郡主摆摆手，不高兴地训道：“不是说过了吗，我来这里不需要行礼，不要惊动驸马。”
侍女被训斥，更是慌张，跪下哆哆嗦嗦地求饶：“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见动静不但没有变小，反而加剧，郡主原本只是随口一说，这是真的动了气，喝道：“滚下去，没用的东西！”
“是，是。”侍女爬起来，躬身告退。
郡主平复了一下，重新扬起笑颜，才进入内室。
房内奢华无比，处处精美，兽首炉中燃着上等的香料，却是一室寂静。
郡主很习惯的样子，径自往里走去，绕过屏风，一个身影静静地伫立在窗前。
从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将他笼罩进一片阴影之中，看不清模样，更显示出轮廓线条的干净利落，犹如一把未出鞘的利剑。
郡主柔声道：“萧绝。”
那人置若罔闻，一动不动。
郡主也不生气，像是十分了解他的脾气，笑着走到他面前。
萧绝移动了一下眼珠，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郡主一同望向窗外，笑道：“你每天都在看，一样的景色难道看不厌吗？”
萧绝不语。
郡主摇头道：“也只有你，敢对我这么无礼，换成其他人，早就被拉出去打板子了。”
萧绝视线不知落在何处，平淡地道：“郡主若是想，随时都可以拉我去打板子。”
“你终于跟我说话了，我还以为今天你也不打算理我了。”郡主喜道：“我怎么会打你，你明明知道的。”
郡主想到什么，笑着说道：“还有一个月，我们就要成亲了，你不知道，我有多盼望这一天。”
萧绝没什么反应，好像这件事与他无关。
郡主自顾自说了一会，看起来一点也不在乎他的冷淡，一直显得兴致勃勃。
她看着萧绝的侧脸，叹息道：“只可惜你的记忆到现在还不能恢复，想不起以前的事，不然我们就能请你的家人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我可是很像见见你的家人呢。”
萧绝皱了皱眉。
郡主发现了，忙说道：“不过这种事情也不急于一时，等我们成了亲，再慢慢找也是一样的。我请了全国最好的大夫，一定能够治好你的。你不用担心。”
她想起来，补充道：“对了，明天会有新的大夫来，你可要乖乖地听大夫的话，千万不要再像上次那样把大夫扔出去了。”
萧绝哼了一声。
即使这样，郡主也很满意，笑道：“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些事，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走了两步，回首一笑，说道：“当然，若是你愿意来找我，我可是随时欢迎的。”
说完笑着离开了。
带走了那银铃一般的笑声，内室恢复一片平静，萧绝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眼底平静无波，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只剩袅袅烟雾，在室内盘旋消散。
“萧绝！”
秋水漫猛然睁开眼睛，看到陌生的环境，恍惚了一下才想起，自己是住在静影庵中。
她答应了夫人跟随她回去，现在她的身份是侍女。
侍女的待遇自然不会太好，她并不是单独一个房间，而是和其他贵妇人带来的侍女们挤在一张通铺上。
旁边的晓云被吵醒，揉着眼睛含糊地问道：“你说什么？”
秋水漫平静下来，回道：“没什么，我做了个噩梦。吵醒你了。”
晓云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坐起身道：“也差不多要起来了，你梦到了什么？”
“我……”秋水漫一愣，刚才还记忆深刻的梦境，一转眼就消失了。只剩下那份惊心的感觉还在，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无奈道：“我忘了。”
晓云伸了个懒腰，起身收拾，催促道：“既然忘了，那就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别去想了。今天我给你好好说说府里的事，你也快点起来。”
秋水漫拥着被子呆愣了一会，怎么努力，也无法再探得梦中半分，也就放到一边。
出了房门才看到静影庵内一片忙碌。
秋水漫跟着晓云去厨房，疑问道：“昨天我在庵外，只看到一些文人在吟诗作对，怎么今天突然这么多人？”
晓云一边走一边扫了一眼四周，说道：“你以前没参加过吗？花灯会连续三天，第二天静影庵是可以接待客人来的。”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厨房，掀起蒸笼拿了两个包子，递了一个给秋水漫，啃着包子说道：“因着静影庵的规矩，男客是不允许留宿，我们老爷也是住在外面的。”
秋水漫咬着包子，素三鲜，笋丁鲜美，咸菜爽口，蘑菇绵软，赞道：“好吃。”
“那是，静影庵的素斋可是一绝，平日里也是难得吃到。”晓云接口道。她身手麻利，把早膳装好：“以后夫人的吃食用具，都要仔细点，可别再出现之前的事了。”
秋水漫知道她是指夫人中毒一事，对府里的情况深感头疼。问道：“为什么夫人会被下毒？有嫌疑人吗？”
晓云笑道：“你倒是心急，等下自然是要告诉你的。”
秋水漫叹了口气，也不隐瞒，说道：“既然我现在成了夫人的侍女，多知道些，也好有个准备，总比到时候措手不及的好。”
晓云赞许地道：“看来夫人果真没看错人，你还真是靠得住。”
“先去服侍夫人用早膳，一边走一边说。”晓云提着食盒，秋水漫跟上。
晓云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夫人原本是隔壁城里一户人家的女儿，我是他家买的小丫头，从小跟着小姐。”
秋水漫倒是不惊讶：“看得出来，你们感情很好。”
第八百零四 找到了他
“嘻嘻。”晓云轻笑，说道：“是啊，老爷老夫人人都很好，家里没什么规矩，小姐更是拿我当妹妹一般看待。我虽然是个低贱的下人，却从来没被刁难过。家里总是欢声笑语。”
秋水漫没打断她，心里想着，这夫人现在嚣张跋扈，狠毒泼辣的模样，难道是之后才形成的？要真是这样，不知她经历什么？
晓云继续说道：“后来有一天，老爷跟往常一样，出门做生意，却一去不返，失去了消息。”
“夫人小姐担心地整日里以泪洗面，变卖了家产去打探，依然石沉大海。突然有一天，老爷回来了。”
晓云住了口，看向秋水漫，秋水漫略一沉思，说道：“是她现在的丈夫，你们老爷找到了他。”
晓云笑道：“你果然聪明。”
随即脸色又阴沉下来，继续说道：“原来老爷半路上遇着了盗贼，不但抢走了钱财货物，还打伤了他，正在等死的时候，恰好现在的老爷，就是姑爷路过，救了老爷一命。姑爷不但替老爷求医治病，之后更是专程派人将他送回。”
这倒是真巧了，什么事都碰到一起发生。秋水漫念头一转，不过她什么也没说。
晓云像是沉浸在回忆里，皱着眉，说道：“老爷回来，家里自然十分感激，这一趟亏损了，姑爷又帮忙垫上了，出面摆平了债主。”
“然后他提出了要娶你家小姐？”秋水漫见顿了一顿，接口问道。
晓云点点头，证实了她的猜测，说道：“这之后没过多久，姑爷就提出他对小姐心生爱慕，希望能得到成全。”
秋水漫想起来他们之前的对话，夫人咬牙切齿地骂贱人，看来……
她问道：“你们姑爷应该那时已经有家室了吧。”
晓云说道：“姑爷家里世代经商，家中家财万贯，是城里第一大富商，那时已过而立之年，家中已有大夫人和一个妾室。”
哦，原来还不止一个，有钱人家真是有博爱之心。
“我们老爷和老夫人原本不同意，小姐尚且年少，与姑爷年纪相差不少。况且自己家的宝贝女儿，怎么忍心让她去做别人家的侧室。奈何小姐那时被猪油蒙了心，对姑爷百般维护，非君不嫁。”
秋水漫挑了挑眉，原来还是自由恋爱。
“老爷老夫人那她没办法，又感念救命之恩，更兼见姑爷热心热肠，为人良善，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最后只好同意了。”
晓云停住脚步，不知不觉见，他们已经到了，晓云推开院门，看到夫人正百无聊赖地单手支着腮帮，坐在院子中间的石桌旁。
一看到他们，夫人放下手，坐直身子，怒道：“取个早膳也要那么久，你们是爬回来的吗？！还不快点摆上，想饿死我吗？”
晓云连忙小跑过去，开始布菜。夫人在旁边挑剔不断。秋水漫不禁怀疑之前晓云诉说的平易近人的小姐是经过层层美化过的。
早膳简单，不过一碟包子，三样小菜，一碗清粥。
夫人只略微动了动筷，就让人收拾了，一时院子里只剩下三人。
夫人睨了他们一眼，向晓云问道：“府里的事情都跟她说了吗？”
晓云低着头，说道：“说了一些。”她说了一下刚才。
夫人冷哼道：“那时他背地里偷偷来看我，给我送好吃的，好玩的，瞒着我爹娘带我出去玩。只恨我年少无知，以为那样就是喜欢了，硬是逼着爹娘让他们同意。如今这样，只怪我当初瞎了眼。”
晓云急切道：“小姐，你别这样说。这事怎么能怪你……”
夫人摆了摆手，说道：“我自己看错人，就是我的错，怪不到别人。但是那些对不起我的人，我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抬头看着秋水漫，说道：“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秋水漫大致已经猜测出来龙去脉，也看出来这位夫人虽然把她收入麾下，但是还在评估她的实力。
这时便说道：“后来夫人发现当年的盗贼事件是老爷所为，家里生意受挫也是老爷所为，为的就是求娶夫人。”
夫人颔首，说道：“不错，你比我身边一帮蠢材有用的多。”随即脸色一变，恨声道：“一个一面之缘的人尚且能明白其中的道理，我那时却鬼迷心窍，还以为自己得到了一个难得的夫婿，还欢欢喜喜地去庙里烧了香还了愿，现在想想，不知道月老在暗地里嘲笑了多久。”
这，感情的事情是在很难插嘴，秋水漫只好安慰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换了谁，身在其中都不能保持清醒。”
夫人哼了一声，说道：“在我知晓事实之时，我与他之间早就恩断义绝，再无半分瓜葛。而他，大概早就对我用光了他的感情。”
她话语里有一分若有若无的惆怅，转瞬即逝。之后分析情况给秋水漫听：“我嫁给他时，家里已经有大夫人和一个妾室。大夫人是书香门第，性情寡淡，向来也不屑与我们争，只守着大少爷过日子。”
秋水漫默默记下。
“那妾室是他家里从前给的通房，后来升了妾。整日里打扮得妖妖娆娆，惹是生非，坏我好事！”
最后一件才是重点吧。秋水漫心里暗道。
“他得到之后，一开始对我极好，事事顺着我。没过几年，新鲜劲就过了。男人的誓言，就像九月的草上霜，日头还没出来，就消散了。这两年，他又招惹了不少女人，前年接回了老四，去年又有了老五。今年，呵呵，这花灯会上莺莺燕燕，不知有没有能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秋水漫咋舌，真是小看了这个老爷，还以为他只有一妻一妾一侧室，没想到竟然已经有五个了，而且还不打算收手，这是准备一周七天无休吗？
不过既然府里已经有五个，却只有一个被允许同来，这倒是个突破口，秋水漫道：“虽然老爷处处留情，不过这花灯会也只带着夫人一人前来，看来他对夫人还是十分喜爱的。”
夫人叹道：“那又如何？他对我的喜爱，是看到一件有意思的玩物，拿在手里把玩，虽然好好收着，或许丢了还会有几分可惜，但也仅此而已。”
她说道：“当年我明知他家中有妻妾，仍是执意要嫁。那时我就不奢望他能全心全意爱我，只要他分几分真心实意在我身上，在他说着甜言蜜语时是真心爱我的，我这一身，也别无他求。”
她语气渐渐肃然，道：“只是连这一点，也都是妄想，他甚至没有将我当做与他一样有血有肉的人，至始至终，女人在他眼里，就只是一件精雕细琢，冷冰冰的器物。”
秋水漫听得又是心惊又是无奈，这老爷确实是个渣男，只是这种情况，只怕也不是一件两件，不光在这个封建的时代，即使是在现代，也有很多将女人当做附属品的男人。
晓云默默地站在一旁，心疼地看着她家小姐。
夫人倒是一派平常，看不出什么表情，甚至嘴角还噙着淡淡的笑，说道：“你说你是去找你丈夫的，我劝你还是算了吧，男人呐，喜新厌旧是通病，你这里千辛万苦，说不定他那里早就温香软玉在怀，把你忘得干干净净了。”
秋水漫一怔，下意识在脑海中浮现出萧绝的影子，想象了一下他板着脸左拥右抱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夫人一直观察着她，见了她的表情，知道自己的话没有动摇道她，讥讽道：“趁着现在尽量笑吧，之后只怕多得是哭的机会。”
秋水漫不去反驳她，这人被伤得不轻，对男人有成见，解释了也不会听。何况她也够可怜的了，秋水漫不想去打击她。说到底，爱情只是两个人的事情，萧绝是个怎么样的人，只要她清楚就够了。
她岔开话题，问道：“今天静影庵开放，那么等下老爷也会过来吗？”
夫人摩挲着茶碗，有瞬间的愣神，半响才道：“不错，这次花灯会，也向来是商人洽谈之际，如此良机，怎么能放弃。他们中午会过来用午膳，到时候你跟着我露个面。”
“好，一切听夫人安排。”先混个脸熟，之后就好说话，秋水漫赞同道。
接下来，两人又详细地把府里每个人的具体情况告知，秋水漫拼命记住，这些都是重要情报，所谓知己知彼，她可不想输在这里停滞不前，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萧绝和温月至今没有丝毫消息，国内也是一堆难题，得尽快回去才行。
秋水漫打起精神，仔细聆听。
而在据这里不远却也不近的落日堡，萧绝这个名字，也在不断地被人熟知。
仆从来来往往，各自行事，互不干扰，纵然堡内人多，却井井有条，不显得杂乱。
看得出来，这里的主人，深谙御下之道。
而这时，落日堡的堡主却没有想往常一样在堡内处理事务，而是在一间奢华的房内。
如果被堡内的人看到，一定会惊讶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向来冷静果断的郡主竟然也有如此温柔似水的表情。
郡主微笑着将一套大红的喜服放在桌上，说道：“萧绝，喜服做好了，来试试合不合身，有哪里不合适的再拿去改。”
她视线尽头，是一个静默的背影。
萧绝好似没听到，无动于衷。
郡主习惯了他的脾气，走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衣袖，撒娇道：“过来看一看嘛，这可是我们大婚之日要穿的。我找了全国最好的百位工匠赶制出来，一定做到尽善尽美，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婚事。”
萧绝像是被触动道什么，低声重复了一遍：“大婚……”
“对，大婚，你和我。”郡主说道。
她微笑着，像是已经看到那场景，把萧绝拉到屏风后，然后退出去，喊道：“来人。”
立刻进来一队侍女，躬身行礼。
郡主一挥手，说道：“不必了。去伺候公子换衣。”
“是。”侍女们应声，入内服侍。
给读者的话:
没什么存稿了，开始日更，大家千万不要嫌弃我！
第八百零五 错综复杂
“不错，果然是久负盛名的裁缝师傅，这喜服每一寸都刚好。”郡主满意地颔首。
萧绝任由侍女小心翼翼的整理衣摆，目光落在台案上的铜镜上。
打磨得光亮的镜面上清晰地映出一个身穿喜服的男人身影。
龙姿凤章，气势逼人。
郡主悄悄靠近他身旁，和他站在一起，看向铜镜中相依相偎的一双人。
镜中人甜蜜地仰头，感慨道：“我原以为这一生都不会有让我倾心的男人出现，直到我见到你。”
郡主把头靠到萧绝肩膀，满心欢喜地道：“没想到你也刚好喜欢我，知道你愿意娶我的那一刻，是我这一辈子最幸福的时间。”
她的视线上移，两人的目光在镜中相遇，郡主弯起嘴角，伸出手去抚摸萧绝的脸：“一想到我们马上要成亲，每一天我都紧张地夜里睡不好呢。”
她笑着问道：“你呢，是不是也和我一样？”
萧绝看着镜中自己大红的喜服，慢慢勾起唇角。
郡主见了，掩着嘴笑道：“你呀，总是这样，不喜欢说话，这种大喜事，也都是漠不关心的模样。要不是我知道你的脾气，换了别的姑娘，还以为你是不喜欢，心里不痛快呢。”
两人依偎着，一室甜蜜。
侍女们识趣地退下，给情人们留下相处的空间。
而另一边，新晋的侍女秋水漫，正要第一次去见主人家的老爷。
这都是什么事啊。秋水漫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夫人拿着眉笔又描了一遍画的细细的长眉，才起身说道：“等下见到老爷，机灵着点，别丢了我的面子。”
晓云赶紧上前应道：“夫人放心，我早就教过她规矩了。”又推着秋水漫，向她使了个眼色。
秋水漫只得也上前表达衷心：“一切听凭夫人指示，一定不会辜负夫人的看重。还有晓云在一旁教导，一定不会出岔子。”
晓云得意地对夫人表功道：“都准备好了，绝对不会给夫人扯后腿！”
夫人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满意道：“嗯。你们都是我看中的人，我自然是信得过的。那就走吧。”
晓云抢着道：“是。”打开门在前面引路。
第八百零六章教训
三人围着小桌子用晚膳。
秋水漫动作优雅，速度却很快，自从这次从现代回来之后，她似乎总是处于饿肚子的状态。
换成以前的自己，一定想不到会有现在这么狼狈的时刻。
秉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训言，一时房内只剩下轻微的声响，静静地吃完饭。
晓云下去收拾，秋水漫听夫人讲解府里的关系。
“大夫人看似不问家事，但她是明媒正娶的正妻，地位不是轻易能动摇的。她家里也是个依靠，老爷就算不喜欢她，也不会得罪她。”夫人提醒她不要太大意。
秋水漫有些无奈道：“大夫人不想参与这家里的是是非非，但是为了儿子，却不得不多个心眼。”
夫人说道：“想为自己儿子多挣点权益，是个娘亲都会这么做，她要是连这些都放弃了，才让人放心不下。”
“这又是何必呢？”秋水漫叹道：“我虽能体会她的护犊情深，但是这样做一定就好吗，大少爷又如何自处，未必他就希望因为一点家产，就让娘亲日日陷入勾心斗角，值得吗？”
夫人冷笑道：“既然进了这个家门，就逃不出这相互算计伤害，你以为她退让了，就真的能抽身？多得是看准时机倒打一耙的贱人。何况大少爷是嫡出，又是长子，按理也该是他的，他们又怎会甘心就此把自己的送到别人手上。”
“夫人……”秋水漫问道：“既然夫人也赞同大夫人和大少爷应得家产，那我们……”
夫人换了个姿势靠在美人榻上，伸手摩挲涂得鲜红的指甲，浮起一个不明意味的笑容，说道：“我应得的，我当然要一分不少的讨回来。我得不到的，自然也不想让别人得到。”
像是回忆起远久的往事，她有些暗淡，说道：“当年我刚嫁进来的时候，还庆幸过自己的主母温良贤淑，不像别的人家，一言不合就被罚。那时我是真心想要好好在这里过一辈子的。”
她神情有些恍惚，问秋水慢：“你说，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家不成家，人不成人，不过短短几年，我们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秋水漫说道：“那时你们都一心吧所有的希望和幸福都压在老爷身上，只可惜这就像一场赌局，而你们刚巧输了。”
夫人像是愣了一下，缓缓回过神来，冷笑道：“不错，我们都输了，输在不该把人生赌在一个男人身上。谁能知道，这世上，最变幻无常，不是水中倒影，而是人心。”
秋水漫劝道：“既然夫人早已看得明白，又何必将自己置于泥沼之中？及早抽身，也不失为一个明智之举。夫人你还年轻，又省的这样美貌，只要你愿意，多得是让自己开心的方法。”
“你不懂，”夫人微微垂下眼，纤细的睫羽在灯下拉成长长的阴影。
她声音很轻，像是说话，又像是叹息：“我在遇到老爷的时候，就把一生的感情都交付出去了。这种事情，又不是买卖，多了能卖，少了还能买回来。我现在早就心灰如死，我纵然已经不爱他了，却也再不能爱上其他男人。”
秋水漫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夫人恢复平时神色，冷笑道：“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就是要把他的一切都夺过来，他欠我的，一分一厘都得还我，我拿不到，他也别想给别的女人。”
晚上，躺在狭窄的通铺，秋水漫睁着眼看着天花板。
耳边是其他人轻浅的呼吸，秋水漫还在不断的回想刚才夫人的话语。这样一个娇艳如花的女子，却被感情伤得体无完肤，弄成现在这副模样。
她不禁联想到自己，当初被前男友背叛，她也曾有过撕心裂肺的痛感。好在那时，她遇见了萧绝。
萧绝。秋水漫默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不过不管他现在身处何处，她相信他们的心意是一样的，他现在一定也在想方设法联系她。
劳累了一天，再也坚持不下去东想西想的秋水漫，慢慢睡着了。
梦里是连绵的山脉，飘逸的云雾，她一直在追赶前方的身影。却怎么也想不起到底在追赶什么，是人吗，还是别的什么？别跑了，停下来。
她大声喊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像是听到什么，男人驻足，侧头听了一下响动。
“怎么了？”郡主奇怪地问道：“你在听什么，有什么东西在吗？”
那男人，萧绝回过头，淡淡地道：“不过是一只小山雀。”
郡主笑道：“山雀多得是，你喜欢，我让人抓几只养起来。小东西吃得多，叫声倒是好听的。”
萧绝皱皱眉头，说道：“想看了来看一眼就好，不必特意囚于牢笼。”
郡主挽着他的胳膊，笑道：“好，听你的。这小雀儿倒是好运，能得你如此对待，你对我都没这么好呢。”
“哦？”萧绝低头看她，说道：“郡主对我有所不满吗？”
郡主不痛不痒地捶了他一拳，笑道：“又胡说了，我可是口口声声都在夸你，几时说过你一句坏话。”
萧绝但笑不语。
郡主重新靠过去，说道：“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婚事忙得人仰马翻，还要你帮我处理事务，我看你最近好似又消瘦了一些，回头再让人给你炖几支上好的雪参，好好补补。”
萧绝淡淡地道谢，他也不拒绝，这些天他帮郡主赚到的，又岂是几支雪参能抵得过：“多谢郡主厚爱，能为郡主分忧，是在下的荣幸。”
郡主娇笑着把头靠在他肩膀，说道：“你就只会逗我开心。唉，偏偏我就吃你这一套。”
一只小雀儿跳上树梢，歪着脑袋看着树下远去的两人，又毫不在意地叫了几声，开始梳理柔软的羽毛。
今天是第三天了。
秋水漫和晓云开始打包行李，光是衣服就整理了一上午。
擦了把额角细细的汗珠，秋水漫站直身子，舒展了一下酸涩的肩膀。
晓云嗤笑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才这么一会就累了？之后还有的忙呢。”
秋水漫无奈道：“不过是三天的出行，为什么要带这么多衣物。就算是每一餐都换一套，也换不过来啊。”
“你懂什么？”晓云说道：“这些可不是为了穿着，得到的赏赐越多，就说明在家的地位越高，既是为了震慑，也是为了显示身份。你去瞧瞧，哪个夫人不是装满一车两车？”
秋水漫感慨道：“上流社会也是辛苦了。”
晓云白了她一眼，说道：“活着哪有光享福的，这世道，谁也不容易。别偷懒了，快点把这些都打包好。这件金丝错银孔雀羽披风，是夫人心爱之物，要是让人笨手笨脚碰坏了。”
“知道了。”秋水漫难得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声，把那件珍贵的披风仔细地叠放好，收进箱子。
她有些好奇地问道：“我们就这么回去了，一年一度的花灯会，夫人几乎没有出去过。花灯没看到，也没出过庵门。静影庵的花树是好看，但是也只有这么一小片。不去别的地方看看吗，好不容易来一趟？”
要知道这里可不是昭月国，女人能出门是件稀罕事，大多也需要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像这样能够光明正大独自出门的机会实在不多。
晓云把最后一件收好，叫人搬到马车上放好。然后才回道：“有谁是来真心看花灯的。能被允许出门是一个女人的地位象征，只有受宠的女人，才能跟着男人出门。这次夫人陪着老爷来，那几位背地里不知道气成什么样了。”
秋水漫彻底无语了。这个男尊女卑的国家，女人不过是一件物品，和一盏灯，一枝花，没有什么区别。这种环境下，女人自己又怎么会有意识和心情静下来看一眼风景。
只怕再美的景色，也只会被忽略，白白浪费了好时节。
晓云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沉重，嬉笑着说道：“你既然现在呆在我们这里，就要入乡随俗。以后时时刻刻都要把皮绷紧了，在府里，你不害人，就等着被人害死。你也不想莫名其妙死在这里吧？”
秋水漫正色道：“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早点帮夫人完成心愿，我也能早点离开。”
晓云噗嗤一下，道：“逗逗你而已，干嘛这么认真。等这一阵子的事情定下来，夫人不会亏待你的。一定让你早点去找你丈夫。”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丈夫叫什么，老爷认识的人多，说不定会听到消息，我也帮你留意些。”
秋水漫说道：“如此，多谢了。我也真是没有办法了，现在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能得到一点消息也是好的。我丈夫叫萧绝，还有个失散的妹妹，叫做温月。若是有消息，我十分感激。”
“萧绝，温月？没有听说过，我会留意的，夫人也会帮你的，你就在这里先好好呆着吧。”晓云笑着说道，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安慰。
第八百零七 章 果然
秋水漫跟在夫人身后，一路无语。
一路行来，游人果然多了许多，其中不乏男客。
有认识的贵妇人，遇到了相互寒暄一番，关心道：“听说你昨天吃坏了肚子，今日可好一点了？这静影庵的厨房也会发生这种事，真是让人心惊。”
夫人笑道：“多谢姐姐关心，已经无碍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贪凉多吃了一碗凉茶，有些闹肚子。偏偏这些丫头婆子爱大惊小怪，倒是惊扰了姐姐们。”
那贵妇像是深有同感，说道：”这些下人，都是没什么见识的，一点小事就慌里慌张，弄一个能做事的，真是不容易。既然妹妹无事，那我们也就放心了，自己的身子还得自己照顾好。”
“姐姐说的是。”夫人应道：“今日我家老爷和众位老爷们在庵内游赏，我就不叨扰姐姐了，先告辞了，等回头再去找姐姐们聊天。”
贵妇人笑道：“妹妹真是客气，这明明是我拖着你了。快去吧，别让你家老爷等久了。”
又说了几句，两队人才相互告辞分开。
秋水漫暗自感慨，交际学问在哪个时代都一样，上流社会更是加倍。
转过一座假山石，入眼是一片熟悉的花树林。
这里就是昨天秋水漫救起夫人的地点。
同样的石桌旁边，今日围坐着不同的人，一个个都是衣冠楚楚，富贵豪华。看来就是所谓的老爷和他的朋友们了。
秋水漫不动声色地看了夫人一眼，却见她脸上毫无愠色，反而满是欣喜和柔情，正看着其中的一个男人。
真厉害。就算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秋水漫，也不禁由衷地佩服她的演技。
夫人也不动，只是抿着嘴笑着看着那男人。
那人也看到了她，停下与同桌之人的笑谈，向她招手，夫人小步走到他身边，轻声道：“老爷。”
老爷笑道：“都是熟人了，这几位也是认识的，又没有外人，怎么还是这么怕生。”
夫人低头看着地面，口里笑着说道：“见过几位老爷，妾身胆小，有什么失礼之处，还请不要见怪。”
同桌的人都笑起来，说道：“嫂夫人客气了，谁不知道贵府是出了名的知礼，夫人更是管得府上井井有条，我们可都暗地里学着呢。”
夫人只管抿着嘴笑。
老爷拉她坐下，说道：“多谢多谢，多谢大家的称赞。”
众人奇道：“我们又不是在夸你，哪里就由你来道谢。”
老爷道：“夸我的人，就是夸我，用不着分你我。”
众人哄笑。
一时间气氛热烈，笑语声不断。
秋水漫专注地在一旁听着，这种场合，是得到情报的好时机。这富商看来财势广大，在场的人都自觉地以他为尊。
夫人的地位也显而易见，大夫人不问事，夫人家里家外一手操持，在老爷的朋友里也得到认同。
这对秋水漫来说算是好消息，靠山稳妥，她能得到的利益就大，行事也方便得多。
这场赏花会一直到日落，静影庵不留男客，才渐渐散去，游人俱是赞不绝口，留恋不止。
秋水漫点上灯，拿轻纱罩子笼上。
晓云正在帮夫人重新梳妆。
夫人懒懒地问道：“晚膳送来了吗？”
晓云回道：“已经去催了，等做好了就拿来。夫人可是饿了？叫人再去催催。”一面回头说道：“你去看看，叫他们动作麻利点。”
秋水漫应了，往厨房走去。
正是晚膳时候，厨房里一片忙碌之像。
秋水漫站在门外看一圈，打算找个人问问在哪领晚膳，一个侍女装扮的人穿过人流，对她说道：“晓云姐叫你来催晚膳的吗？已经好了，我陪你拿去。”
那侍女穿着府里的着装，秋水漫虽然没见过，也猜到了她是府上的，当下便同意了。她伸手接过其中一个食盒，那侍女对她笑了一笑。
那人道：“多谢姐姐。你才刚来，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来问我，我知道的都可以跟你说。”
这府上关系错综复杂，连夫人都能被下毒，你敢告诉我，我也还未必敢相信。
秋水漫保持着警觉，脸上仍是和煦的笑容，说道：“那就多谢你了。我确实有很多不会的，到时可要麻烦你了。”
“好说好说。”那侍女看起来年纪不大，不过十四，五岁，做事情倒是老成。
越是这样，越是让人不放心啊。秋水漫很容易就联想到等回去府里，不知道还有多少陷阱明里暗里等着她。
看来谁都不容易，这世上倒霉的也不止自己一个。这么一想，心情倒是好了一点。
送到了房内，晓云竖着柳眉骂道：“两个人四条腿，走得比院子里的乌龟还慢，让你们去拿个饭，又不是叫你们拿着米去煮。”
一面骂，一面麻利的把碗筷拿出来摆好，向着夫人笑道：“夫人，可以吃饭了。”
夫人应了一声，挑剔地看了一眼，厌烦地道：“又是青菜豆腐。我又不是要出家，整日里都是这些。”
晓云陪笑道：“这里是庵里，自然都是这些，出门在外不比在家，夫人就将就着吃点吧，等回去了我做夫人喜欢吃的。”
夫人这才脸色稍霁，拿起筷子翻捡菜肴。
晓云向那小侍女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小侍女脆生生地笑着应了，退了出去。
晓云看她出去，走过去关上门。
夫人哼了一声，放下了筷子。
晓云从从房内拿出另一个食盒，摆在桌上。
夫人看着秋水漫，说道：“以后吃食都仔细点，不是我们自己人做的，都不要碰。那贱人沉不住气了，既然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晓云应道：“知道了，我会留意的。”
说着就要吧之前送来饭菜重新装好。
“啊！”秋水漫不自觉出声。
另外两人一同看向她。
秋水漫移开了一下视线，有点尴尬，问道：“这些要怎么办？”
晓云说道：“自然是扔掉，谁知道这里面掺了些什么。这些胆大包天，什么都做的出来。”
秋水漫笑道：“直接扔掉不是暴露了我们对他们的怀疑。”
晓云白了她一眼，说道：“不然怎么办，你吃啊？”
“可以啊。”秋水漫脱口而出，看两人都看傻子一样看她，只好假装从容地解释道：“这样一来也能放松他们的警惕。要是我们每一餐都扔掉，他们也会看出端倪，到时还会想出另外的主意。那岂不是又要重新开始？”
夫人点点头，倒是有点认同她的想法：“现在还不能得知到底有谁帮着那贱人跟我们作对，这倒是能钓上鱼，只是……”
她看着秋水漫，眼里满是探究。
秋水漫迎着她的目光，说道：“我虽然学艺不精，但是对于解毒倒是有几分心得，不会有什么危险。”
夫人看了她半响，笑道：“看来我还真是捡到宝了。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你了。”
晓云在一旁欣喜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说着把饭菜退给了她。
“吁！”车夫拉住马车的缰绳，渐渐停了下来。
一队高大的马车停在山庄门口，随即有奴仆打扮的下人上前来接应，将货物分别入库，最后只剩下两辆马车，在短暂的停驻后缓缓前行。
前面一辆坚实宽大，只看外面就能想象出里面的舒适，清油车辙光滑，拉车的马毛色发亮，无一不在展示主人的财力，这一辆，自然就是富商老爷的马车。
后面的一辆，不如前面的大气，却胜在小巧精致，车檐下挂着流苏，随着马车的前行轻轻晃动。
这辆自然就是夫人马车。
虽然比起前面的那辆要小，其实里面也足够宽敞舒适，足够容纳三人。
夫人斜靠在车窗旁，望着幽幽飘散着烟气的镂空熏炉。
晓云跪坐在一旁，等着随时听吩咐。
秋水漫坐在另一边，感受着马车轻微的颠簸。
“到哪了？”夫人出声问道。
晓云打开半扇车窗，往外瞧了一眼，掩上窗，转过身回道：“快过了前院，马上就到后院了。”
“嗯。”夫人懒懒的应了一声，没再接话。
晓云小心翼翼地劝道：“马上就到家了，这次花灯会老爷只带了夫人一人前去，偏院那几个都恨得牙痒痒，沉不住气开始有大动作了。夫人一定要打起精神，小心应对。”
“嗯。”夫人不知有没有听进去，随口答应了，依旧靠着窗，不知在想什么。
晓云张了张口，最终没有再说话。退到秋水漫身边。
秋水漫也有些搞不懂夫人的意思了，看起来也应该不是要临阵退缩，是胸有成竹吗？
半响，夫人才出言说道：“上次那小贱人没得手，又被我们封锁了消息，背后指使的人自然急得跳脚。都给我盯仔细点，我倒要看看，是哪个胆子这么大？敢在我这里杀人投毒。”
晓云应声道：“我看一定是三姨娘那个贱婢，她平时看夫人的眼神，恨不得生吞活剥，这事肯定是她干的！何况除了她，还有谁能仗着老爷的宠爱，弄到这种剧毒？”
夫人转向秋水漫，问道：“依你之见呢？”
第八百零八章 依你之见
秋水漫沉吟片刻，说道：“大夫人娘家背景庞大，要弄到一点毒药也不难。三姨娘有动机，也有能力，也可疑。四姨娘青楼出身，见过人事广，也可能弄到。五姨娘只是农家女，性格软弱，若是被人胁迫参与，也反抗不了。”
晓云气急，道：“照你这么说，就没个清白的了。”
秋水漫点头道：“既然情况已经这样了，与其在泥沼中寻找战友，不如先全部视为敌人，逐一击破。”
晓云讥笑道：“我们只有这么多人手，对付其中一两个倒是可以，要绊倒全部的人，恐怕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是很难。”秋水漫同意道：“所以我们要先把他们分散开来，单独对付，就容易得多。”
晓云道：“我们现在连谁和谁是一伙的都还没弄清，怎么单独对付？万一对手人多势众，岂不是自投罗网。”
夫人听两人辩驳对方，只是半睁着眼，来回打量着。
秋水漫解释道：“我们不用大费力气去一个个查清他们私底下的结盟，干脆把有嫌疑的人都看做是一伙的。”
晓云翻了个白眼，道：“若是真的变成这样，我们根本不用去试，以卵击石，只是在自取灭亡。”
夫人饶有兴趣地看着秋水漫，听她怎么置之死地而后生。
秋水漫道：“对手结盟虽然增加了我们的劣势，却也让人就此会稍微放松对我们的警惕，反而会变成我们的优势。”
她继续说道：“而他们这么对付我们，说到底，都是为了得到老爷和家产，只要他们的目的不变，他们内部就存在间隙，不可能真正融洽。东西只有这么多，除了自己都是敌人。”
她总结道：“所以不管他们表面上拉拢了多少人，我们都能从中挑拨，只要分化他们，我们面对的就只有一个对手。”
晓云听她说的在理，但是又不甘心就此认输，问道：“说得倒简单，他们既然能一起对付夫人，自然早就有了打算。先把最受宠的夫人除掉了，他们才有机会。”
秋水漫道：“你说的不错，但这也是我们的优势。夫人是最受宠的，我们势力比他们大，若是跟我们结盟，得到的好处更多。”
“这，这怎么可能……”晓云张口结舌，否认了她的说法。
秋水漫说道：“为什么不可能，他们之间的忠诚没有想象中的牢固。只要我们一面挑拨，一面收买人心，只怕他们很快就会溃散了。”
晓云恨道：“我们何必要讨好那些贱婢，就算凭着现在的实力，我们也未必会输。”
秋水漫摇摇头，说道：“我们要的不是‘未必会输’，而是一定会赢，而且要赢的漂亮。”
“你！”晓云怒视着她，又心虚得垂下脑袋，不得不承认，秋水漫说的是对的。
他们绝对不能输。
秋水漫不再看她，把视线转向夫人，直视着她的目光。
夫人眼里透着趣味，也不避开，同样看着她。
然后她轻轻颔首，笑道：“看来，是上天也觉得欠我良多，现在派了人来帮我。”
“夫人……”晓云委屈地叫道：“夫人已经受够了委屈，现在还要受这种罪，跟这些人虚与委蛇，我，我实在为夫人不甘心！”
夫人掩着嘴角，轻声娇笑，她本来就生得艳丽异常，笑起来更是如满树繁花轻颤。
连秋水漫也不禁被吸引，多看了两眼。
夫人笑道：“一辈子的心酸苦涩都尝到过了，现在反而矫情起来。只要能最后遂了我的心愿，把这一家都归入我的囊中，多受些波折也不过日后多一份谈资罢了。”
她向秋水漫问道：“依你之见，接下去我们该如何？”
秋水漫答道：“我在明敌在暗，首先要摸清大概的情形。我们现在手上有饵，把钩子放下去，看看能从这湖里钓出来什么。”
晓云刚被压制了，现在又忍不住插嘴讽刺道：“这还不是我们之前定下的，看你说得头头是道，还以为你真的有什么独到的见解呢。”
夫人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晓云连忙笑道：“这计划原本就是夫人的意思，这样的确是最合适的法子了。”
秋水漫忍不住往她那边瞟了一眼。
晓云没理她，问道：“那小贱人这几天我让人好好伺候着，倒是个有骨气的，愣是什么都没出来。”
夫人淡淡道：“要让人咬紧牙关不说话，有的是办法。除了对主子的忠实，还有威逼利诱。”
晓云挫败道：“可惜我们什么也没问出来，小贱人是上次收人时进来的，一直在老爷那边做事，表面上，跟哪边都没有交情。卖身契上写的是孤儿，家里人也找不到。”
夫人笑道：“换做是我，自然也会挑个不会惹人注意的。”
秋水漫在一旁安慰道：“走一步算一步，不管怎么说，现在人在我们手里，是我们占了优势。”
三人商量了一会，不多久，马车停下，听到车夫在外面恭敬地说道：“夫人，到了，请下车。”
晓云掀起车帘子，推开车门，秋水漫下了马车，站在一旁。早有仆人搬来踏脚的小凳子，夫人伸出一只手，秋水漫扶着她下了车。
老爷站在前面不远处，正等着她。
夫人望着他，羞涩一笑，垂下头去。
晓云过去接手扶着，秋水漫退后一步，站到众侍女队里。
晓云搀着夫人走到老爷身边，也后退半步，站在夫人身后。
老爷扶着夫人的手，笑着说道：“你以前活泼，喜欢热闹，总是央着我去外面玩，没想到嫁人之后，倒是收了这性子，变得这么面子薄，一点动静就逗得你脸红。”
夫人抿嘴笑道：“那老爷是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老爷笑道：“淡妆浓抹俱是风情，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夫人害羞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老爷真是的，总是在外面乱说，都被人听见了。”
老爷哈哈笑道：“听到又如何，我宠爱自己的夫人，难道还有人说得出半分不是。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夫人收敛了笑意，低声道：“被人听到总归不好，知道的是老爷疼我，不知道的，还要说是我狐媚惑主。以后在外面，还是守着规矩，说我倒也罢了，传出去还怕被人说老爷心念不稳，容易听信女人说软话。我可不愿别人说老爷坏话。”
老爷沉下脸，说道：“谁敢在外面胡言乱语？不用怕，你又没做错什么，真有事，也交给我处理就好。若是有这样不怕死的，我倒是想看看。”
夫人软软地靠着他，满是甜蜜笑意。
秋水漫敬佩地看着她，这开了挂的演技，换成到现代社会，什么奖项都能得到了。
心底也颇有些感慨，这一对看起来的恩爱夫妻，背过身去，一个喜新厌旧，得陇望楚，一边说着甜言蜜语一边左拥右抱。一个处心积虑，只想着报复，要将这一切富贵荣华尽归于己。
秋水漫不自觉地想到萧绝。若是自己呢，若是她和萧绝将来变成这样，她会怎么做？
背后一凉，秋水漫赶紧把这个可怕的念头甩出去，代入感太强，别人是别人，他们是他们，萧绝不会朝三暮四，更加不会把她当成一件玩物。
他们是一起经历这么多艰难才能彼此托付心意，不会被轻易打败。
不，从本质上来讲，他们和老爷夫人就不是同一类人。
秋水漫把神游的心思收回来，注意力放在周围。
刚才听到夫人的话，她就知道是为了说给在场的人听。果然，进了门，看到前来迎接的众夫人面上神色不一。
为首的妇人先行行礼，微笑着道：“老爷回来了。妹妹陪着老爷出门，也辛苦了。”
夫人连忙回礼，口里说道：“帮老爷分忧本来就是妾的本分。何况我只是跟着去长见识，好喝好喝，都是享福，一点忙也没帮上，真是羞愧，大夫人就别打趣妾身了。”
大夫人笑道：“妹妹体态康健，能吃能玩，就是省了老爷的心，岂不是帮了老爷最大的忙。”
老爷欣慰道：“夫人甚是明白我的心意，你们安康，我也就安心了。这几日我不在，劳烦夫人看管这一大家子。夫人费心了。”
大夫人笑道：“有众位妹妹从旁协助，哪里会累，我还是和平时一样，一点也不费事。”
老爷满意的点头，向旁边几人道：“也辛苦你们了。夫人喜静，这几日多亏了你们。”
众人忙行礼。
一个妖妖娆娆的美人娇滴滴地笑道：“这可实在不敢当，妾身什么也没帮上忙，都是老爷平日里管得好，众人都各行其是，做好自己的事，倒是让我们省心了。”
她旁边身段窈窕的女子也跟着笑道：“三姐姐说的是，都是老爷和大夫人二夫人平日里管得好，倒让我们白得了这夸奖。”
老爷看着这一屋子笑意盈盈的莺莺燕燕，也笑道：“你们姊妹和气，自然就万事如意。都进去吧，站在门口说话也怕累着。”
众人笑着应了，纷纷往屋里走去。
老爷环视了一圈，问道：“大少爷呢？”
大夫人回道：“今日还要上学，他吵着要等老爷回来，我想着小孩子不能总是偷懒，就没准，还是去学堂了。老爷要把他叫回来吗，我这就叫人去接。”
老爷笑道：“不必，等他晚间回来也是一样。小孩子的确不能惯着，夫人总是能知晓我的心意。”
大夫人笑道：“这还能有什么，不过是天下为人父母一样的心思，不期望他能顶天立地，总是盼着孩子能知礼，不愧对祖宗。”
老爷说道：“我的儿子，自然会好好教，以后将家里发扬光大，光耀门楣。”
三夫人在一旁笑道：“大少爷如今小小年纪，就已经将很多人比下去，将来一定是个人才。”
第八百零九章 秋水漫的心计
“吁！”车夫拉住马车的缰绳，渐渐停了下来。
一队高大的马车停在山庄门口，随即有奴仆打扮的下人上前来接应，将货物分别入库，最后只剩下两辆马车，在短暂的停驻后缓缓前行。
前面一辆坚实宽大，只看外面就能想象出里面的舒适，清油车辙光滑，拉车的马毛色发亮，无一不在展示主人的财力，这一辆，自然就是富商老爷的马车。
后面的一辆，不如前面的大气，却胜在小巧精致，车檐下挂着流苏，随着马车的前行轻轻晃动。
这辆自然就是夫人马车。
虽然比起前面的那辆要小，其实里面也足够宽敞舒适，足够容纳三人。
夫人斜靠在车窗旁，望着幽幽飘散着烟气的镂空熏炉。
晓云跪坐在一旁，等着随时听吩咐。
秋水漫坐在另一边，感受着马车轻微的颠簸。
“到哪了？”夫人出声问道。
晓云打开半扇车窗，往外瞧了一眼，掩上窗，转过身回道：“快过了前院，马上就到后院了。”
“嗯。”夫人懒懒的应了一声，没再接话。
晓云小心翼翼地劝道：“马上就到家了，这次花灯会老爷只带了夫人一人前去，偏院那几个都恨得牙痒痒，沉不住气开始有大动作了。夫人一定要打起精神，小心应对。”
“嗯。”夫人不知有没有听进去，随口答应了，依旧靠着窗，不知在想什么。
晓云张了张口，最终没有再说话。退到秋水漫身边。
秋水漫也有些搞不懂夫人的意思了，看起来也应该不是要临阵退缩，是胸有成竹吗？
半响，夫人才出言说道：“上次那小贱人没得手，又被我们封锁了消息，背后指使的人自然急得跳脚。都给我盯仔细点，我倒要看看，是哪个胆子这么大？敢在我这里杀人投毒。”
晓云应声道：“我看一定是三姨娘那个贱婢，她平时看夫人的眼神，恨不得生吞活剥，这事肯定是她干的！何况除了她，还有谁能仗着老爷的宠爱，弄到这种剧毒？”
夫人转向秋水漫，问道：“依你之见呢？”
秋水漫沉吟片刻，说道：“大夫人娘家背景庞大，要弄到一点毒药也不难。三姨娘有动机，也有能力，也可疑。四姨娘青楼出身，见过人事广，也可能弄到。五姨娘只是农家女，性格软弱，若是被人胁迫参与，也反抗不了。”
晓云气急，道：“照你这么说，就没个清白的了。”
秋水漫点头道：“既然情况已经这样了，与其在泥沼中寻找战友，不如先全部视为敌人，逐一击破。”
晓云讥笑道：“我们只有这么多人手，对付其中一两个倒是可以，要绊倒全部的人，恐怕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是很难。”秋水漫同意道：“所以我们要先把他们分散开来，单独对付，就容易得多。”
晓云道：“我们现在连谁和谁是一伙的都还没弄清，怎么单独对付？万一对手人多势众，岂不是自投罗网。”
夫人听两人辩驳对方，只是半睁着眼，来回打量着。
秋水漫解释道：“我们不用大费力气去一个个查清他们私底下的结盟，干脆把有嫌疑的人都看做是一伙的。”
晓云翻了个白眼，道：“若是真的变成这样，我们根本不用去试，以卵击石，只是在自取灭亡。”
夫人饶有兴趣地看着秋水漫，听她怎么置之死地而后生。
秋水漫道：“对手结盟虽然增加了我们的劣势，却也让人就此会稍微放松对我们的警惕，反而会变成我们的优势。”
她继续说道：“而他们这么对付我们，说到底，都是为了得到老爷和家产，只要他们的目的不变，他们内部就存在间隙，不可能真正融洽。东西只有这么多，除了自己都是敌人。”
她总结道：“所以不管他们表面上拉拢了多少人，我们都能从中挑拨，只要分化他们，我们面对的就只有一个对手。”
晓云听她说的在理，但是又不甘心就此认输，问道：“说得倒简单，他们既然能一起对付夫人，自然早就有了打算。先把最受宠的夫人除掉了，他们才有机会。”
秋水漫道：“你说的不错，但这也是我们的优势。夫人是最受宠的，我们势力比他们大，若是跟我们结盟，得到的好处更多。”
“这，这怎么可能……”晓云张口结舌，否认了她的说法。
秋水漫说道：“为什么不可能，他们之间的忠诚没有想象中的牢固。只要我们一面挑拨，一面收买人心，只怕他们很快就会溃散了。”
晓云恨道：“我们何必要讨好那些贱婢，就算凭着现在的实力，我们也未必会输。”
秋水漫摇摇头，说道：“我们要的不是‘未必会输’，而是一定会赢，而且要赢的漂亮。”
“你！”晓云怒视着她，又心虚得垂下脑袋，不得不承认，秋水漫说的是对的。
他们绝对不能输。
秋水漫不再看她，把视线转向夫人，直视着她的目光。
夫人眼里透着趣味，也不避开，同样看着她。
然后她轻轻颔首，笑道：“看来，是上天也觉得欠我良多，现在派了人来帮我。”
“夫人……”晓云委屈地叫道：“夫人已经受够了委屈，现在还要受这种罪，跟这些人虚与委蛇，我，我实在为夫人不甘心！”
夫人掩着嘴角，轻声娇笑，她本来就生得艳丽异常，笑起来更是如满树繁花轻颤。
连秋水漫也不禁被吸引，多看了两眼。
夫人笑道：“一辈子的心酸苦涩都尝到过了，现在反而矫情起来。只要能最后遂了我的心愿，把这一家都归入我的囊中，多受些波折也不过日后多一份谈资罢了。”
她向秋水漫问道：“依你之见，接下去我们该如何？”
秋水漫答道：“我在明敌在暗，首先要摸清大概的情形。我们现在手上有饵，把钩子放下去，看看能从这湖里钓出来什么。”
晓云刚被压制了，现在又忍不住插嘴讽刺道：“这还不是我们之前定下的，看你说得头头是道，还以为你真的有什么独到的见解呢。”
夫人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晓云连忙笑道：“这计划原本就是夫人的意思，这样的确是最合适的法子了。”
秋水漫忍不住往她那边瞟了一眼。
晓云没理她，问道：“那小贱人这几天我让人好好伺候着，倒是个有骨气的，愣是什么都没出来。”
夫人淡淡道：“要让人咬紧牙关不说话，有的是办法。除了对主子的忠实，还有威逼利诱。”
晓云挫败道：“可惜我们什么也没问出来，小贱人是上次收人时进来的，一直在老爷那边做事，表面上，跟哪边都没有交情。卖身契上写的是孤儿，家里人也找不到。”
夫人笑道：“换做是我，自然也会挑个不会惹人注意的。”
秋水漫在一旁安慰道：“走一步算一步，不管怎么说，现在人在我们手里，是我们占了优势。”
三人在车厢内商量了一会。
而在另一个明亮宽敞的大厅内，也有两个人在商量重要之事。
萧绝面无表情，将视线从满桌的红盖头上转向郡主，问道：“你特地找我来，就是为了挑选这个？”
郡主在各款之间举棋不定，眼睛看着一方，手里拿着另一方，笑道：“这可是大婚之时要用的，自然是重中之重。你喜欢哪一个？”
萧绝不耐道：“哪个都好。”
郡主拿起一方，问道：“你看这一方如何，样式简单，花边绣得倒是精致，这是南边送来的上好蚕丝的料子，整个皇宫也没几匹。”
萧绝道：“你喜欢就好，我对穿戴之事没有讲究，对女子之物更是知道的不多。这些事情，你自行拿主意就好，郡主聪慧过人，向来有独到的见解。”
说完行了一礼，告退道：“我先回房了，若有事可派人来通知。”当下便离开了。
郡主攥着那方丝缎，埋怨道：“一点也不体贴。”
旁边的侍女见萧绝走了，才敢收回紧张的心，也帮腔道：“郡主，这人也太嚣张了，我们好心救了他，给他治病，供他吃穿，您还不嫌弃她的出身委身下嫁，这是多少人的福气，他还总是板着一张脸，真是不识抬举。”
郡主道：“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指责主子的不是？等我们成了亲，他就是驸马，谁给你的胆子没大没小？”
侍女一惊，跪下道：“奴婢知错，奴婢不敢了。”
郡主敛了神色，淡淡地道：“起来吧。你从小跟着我，都是我把你惯坏了。今后我成了亲，萧绝也是这里的主人，你可别带头出格。”
侍女站起来，讨好的笑道：“郡主说的是，奴婢一定谨遵教诲。”
郡主笑道：“就会贫嘴。就选这一方吧，都收起来。”
侍女应了，利索地整理一桌凌乱。
走出门外的萧绝没有去管身后的议论纷纷，信步往外走去。路上仆从见了他，都恭敬行礼。
萧绝依旧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表情。
第八百一十章 商量对策
此处虽占地颇大，左右也不过一座堡垒，这些日子也早已逛得没了新鲜感。萧绝随处走了走，觉得无趣，还是回了房间。
秋水漫三人商定了计策，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就此停了口。不多久，马车停下，听到车夫在外面恭敬地说道：“夫人，到了，请下车。”
晓云掀起车帘子，推开车门，秋水漫下了马车，站在一旁。早有仆人搬来踏脚的小凳子，夫人伸出一只手，秋水漫扶着她下了车。
老爷站在前面不远处，正等着她。
夫人望着他，羞涩一笑，垂下头去。
晓云过去接手扶着，秋水漫退后一步，站到众侍女队里。
晓云搀着夫人走到老爷身边，也后退半步，站在夫人身后。
老爷扶着夫人的手，笑着说道：“你以前活泼，喜欢热闹，总是央着我去外面玩，没想到嫁人之后，倒是收了这性子，变得这么面子薄，一点动静就逗得你脸红。”
夫人抿嘴笑道：“那老爷是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老爷笑道：“淡妆浓抹俱是风情，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夫人害羞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老爷真是的，总是在外面乱说，都被人听见了。”
老爷哈哈笑道：“听到又如何，我宠爱自己的夫人，难道还有人说得出半分不是。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夫人收敛了笑意，低声道：“被人听到总归不好，知道的是老爷疼我，不知道的，还要说是我狐媚惑主。以后在外面，还是守着规矩，说我倒也罢了，传出去还怕被人说老爷心念不稳，容易听信女人说软话。我可不愿别人说老爷坏话。”
老爷沉下脸，说道：“谁敢在外面胡言乱语？不用怕，你又没做错什么，真有事，也交给我处理就好。若是有这样不怕死的，我倒是想看看。”
夫人软软地靠着他，满是甜蜜笑意。
秋水漫敬佩地看着她，这开了挂的演技，换成到现代社会，什么奖项都能得到了。
心底也颇有些感慨，这一对看起来的恩爱夫妻，背过身去，一个喜新厌旧，得陇望楚，一边说着甜言蜜语一边左拥右抱。一个处心积虑，只想着报复，要将这一切富贵荣华尽归于己。
秋水漫不自觉地想到萧绝。若是自己呢，若是她和萧绝将来变成这样，她会怎么做？
背后一凉，秋水漫赶紧把这个可怕的念头甩出去，代入感太强，别人是别人，他们是他们，萧绝不会朝三暮四，更加不会把她当成一件玩物。
他们是一起经历这么多艰难才能彼此托付心意，不会被轻易打败。
不，从本质上来讲，他们和老爷夫人就不是同一类人。
秋水漫受了现代教育，向来支持一夫一妻，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些男人能心安理得地坐拥后宫，难道还能同时真心爱着好几个人？
说到底，还是只爱自己，其他谁都没放在心上。
萧绝虽然是这个时代的人，但是却有着跟她一样的观念，不是真心喜爱的人，他不会随意招惹，秋水漫有些庆幸，同时也有些小小的骄傲，她看上的男人，果然和一般的渣男不一样，这么出色。
远方凝思的人似有感应，萧绝回过神，望了一眼窗外浓重的苍翠。
这座小院子是特别给他准备的，地势较偏，幽静，保证他不会被人打扰，萧绝很满意。
他听着耳边隐约的悦耳鸟鸣，沉思。
秋水漫把神游的心思收回来，注意力放在周围。
刚才听到夫人的话，她就知道是为了说给在场的人听。果然，进了门，看到前来迎接的众夫人面上神色不一。
为首的妇人先行行礼，微笑着道：“老爷回来了。妹妹陪着老爷出门，也辛苦了。”
夫人连忙回礼，口里说道：“帮老爷分忧本来就是妾的本分。何况我只是跟着去长见识，好喝好喝，都是享福，一点忙也没帮上，真是羞愧，大夫人就别打趣妾身了。”
大夫人笑道：“妹妹体态康健，能吃能玩，就是省了老爷的心，岂不是帮了老爷最大的忙。”
老爷欣慰道：“夫人甚是明白我的心意，你们安康，我也就安心了。这几日我不在，劳烦夫人看管这一大家子。夫人费心了。”
大夫人笑道：“有众位妹妹从旁协助，哪里会累，我还是和平时一样，一点也不费事。”
老爷满意的点头，向旁边几人道：“也辛苦你们了。夫人喜静，这几日多亏了你们。”
众人忙行礼。
一个妖妖娆娆的美人娇滴滴地笑道：“这可实在不敢当，妾身什么也没帮上忙，都是老爷平日里管得好，众人都各行其是，做好自己的事，倒是让我们省心了。”
她旁边身段窈窕的女子也跟着笑道：“三姐姐说的是，都是老爷和大夫人二夫人平日里管得好，倒让我们白得了这夸奖。”
老爷看着这一屋子笑意盈盈的莺莺燕燕，也笑道：“你们姊妹和气，自然就万事如意。都进去吧，站在门口说话也怕累着。”
众人笑着应了，纷纷往屋里走去。
老爷环视了一圈，问道：“大少爷呢？”
大夫人回道：“今日还要上学，他吵着要等老爷回来，我想着小孩子不能总是偷懒，就没准，还是去学堂了。老爷要把他叫回来吗，我这就叫人去接。”
老爷笑道：“不必，等他晚间回来也是一样。小孩子的确不能惯着，夫人总是能知晓我的心意。”
大夫人笑道：“这还能有什么，不过是天下为人父母一样的心思，不期望他能顶天立地，总是盼着孩子能知礼，不愧对祖宗。”
老爷说道：“我的儿子，自然会好好教，以后将家里发扬光大，光耀门楣。”
三夫人在一旁笑道：“大少爷如今小小年纪，就已经将很多人比下去，将来一定是个人才。”
众人言笑晏晏，气氛看起来十分融洽。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浮于表面，内里不断汹涌的暗潮才是真实。
晓云暗中给秋水漫递了个眼色，让她注意在场之人的表现。
不用她提醒，秋水漫也早已打起精神，不动声色地观察。毕竟杀人可不是小罪，不是能用嫉妒来洗脱的罪名。
老爷挥了挥手，仆从将带回来的土产特色及各色上好的首饰服饰都抬上来。
“喜欢什么，自己挑吧。”老爷接过送上的茶，坐下细品。
众人都欣喜道：“多谢老爷赏赐。”
大夫人站在一旁，并不与人一同热闹，只是噙着笑意看着。
老爷抬眼看到，笑道：“我知道夫人向来不喜吵闹，早已准备了一份，等下让人送去。”
大夫人道：“老爷有心了。”
老爷点点头，拿茶碗盖拨了拨茶叶。
三夫人兴致勃勃地挑选着珠钗，眼珠子转了一圈，娇滴滴地笑道：“这支钗子真好看，玳瑁的螺纹比上次老爷从南边带回来的那支还要完整。二姐姐，陪你那身新裁的衣裳倒是正配。”
夫人笑道：“三姨娘喜欢玳瑁，这支钗子自然不会有人和你抢，也只有三姨娘这样风情万种的美人儿才能匹配的上这海中瑰宝。我还是喜欢金子的，俗是俗了点，倒也富贵。”
说着拿起一支嵌红宝石的凤尾金钗，拿在手里看了看，递给晓云收起来。
三夫人比着玳瑁钗，笑道：“既然二姐姐这么说了，我一定呀，好好地收起来，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算不辜负这一片美意。”
让人收好了，三夫人回过身，亲热地说道：“二姐姐这次陪着老爷出门，可是羡慕死我们一帮只能呆在家里的，好姐姐，快跟我们说说，有什么有意思的事。也让我们跟着开开眼界。”
秋水漫垂下头，没让人发现眸中一闪而过的暗光。
这池子里的鱼比想象中还要跳腾。
夫人但笑不语，去看老爷。
老爷接到他的视线，帮腔道：“她这次运气实在不好，难得赶上一年一度的大会，结果第一天就吃坏了肚子。整整三天那都没能去，白费了走了这许多路。”
夫人笑道：“可不是，外头尽是美景，我就只能呆在小院子里，心里恨得慌。好在静影庵的素斋倒是名不虚传，好歹也饱了一回口福。”
“哦，那真是可惜了，姐姐可要保重身子，不要反倒让老爷照顾你了。”三夫人掩着嘴吃吃的笑。
夫人也笑道：“三姨娘教训的是。”
一时间分了东西，老爷道：“这几日赶路也累了，散了吧。”
众人应道：“是。”送了老爷出厅。
客套了几句，大夫人道：“少爷也该回来了，我就不陪妹妹们了。”
众人忙道：“大夫人不必在意我们，正事要紧，我们聊几句也该回去了。”
大夫人带着侍女回去了。
剩下四人，场面顿时冷清下来。
夫人示意了一下，说道：“这几日在外，说是游玩，倒是比出门经商还让人劳累。前几日闹得身上不爽利，我就不陪你们。”
三夫人依旧是一副娇滴滴的模样，笑着说道：“二姐姐快回去歇着吧，要是有个什么微恙，又要惹得老爷心疼了。”
坐在她下首的四夫人也道：“舟车劳顿，最是辛苦，夫人快点回去歇着，我们也好安心。”
第七百七十四章 带人离开
另一个模样清秀的女子跟着怯生生地点点头。
夫人起身道：“那我先失陪了，你们姐妹不用拘束，随意就好。”
说罢带着人离开了。
回了自己的院子，晓云掩上门，冷笑道：“演得倒是挺像，假惺惺，明明是他们下的手，竟然还敢问，不要脸！”
夫人摆摆手：“这些人什么心性不是早就知晓了，何至于次次都气得横眉竖眼的，叫人看见了，也是在背地里笑你。”
晓云不甘心地道：“就是看不惯他们这小人得志的模样！”
夫人笑笑：“既然知道他们是小人，你又何必自降身份，与他们一般见识。”
她向秋水漫问道：“如何，看出什么了吗？”
秋水漫回道：“这三夫人多次言语挑衅，这事多半与她有关联。即使不是她做的，也是知情人。”
“大夫人心思深沉，目前看不出什么。四夫人看来也是个机灵的，毫无破绽。至于五夫人，甚是年少，城府不深，可以从此处入手。”
晓云撇嘴道：“这说来说去，不是和我之前说的一样吗。偏偏就你话多，什么事都要挑出来重复一遍。”
夫人瞧了她一眼，晓云闭上嘴，退到后面去了。
夫人沉吟道：“三姨娘那个贱人，心里不知有多盼着我死。只是她虽然心思歹毒，却不是有谋略之人，这事若是她做的，看到我平安归来，只怕早就跳脚了，哪里会这么好好说话。”
秋水漫点头道：“既然夫人也是这么想，看来不是我一人的错觉。”
晓云插嘴道：“心思歹毒的人学会掩饰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两人都没理她。
夫人道：“那你之后就多盯着五姨娘，看看能不能从她那里挖出点什么。她是去年租地里的农户送来的，老爷喜爱她的温顺柔弱，就留下了。性子比较软，应该不难下手。”
秋水漫应道：“是，听夫人的安排。”
夫人点点头，让晓云点了一支惜梦香，道：“我乏了，你们退下吧。”
秋水漫回到侍女的小屋，看得出夫人在府里比较受宠，分到的园子很是精致奢华，又不乏巧妙雕琢，连侍女的房间，也是干净整洁，比起一般的小户人家的小姐的闺房有过之而不及。
短短几天，她就从自由的现代人，变成大户人家的侍女了。
秋水漫叹了口气，真是世事无常，她这一生，还真是波澜壮阔。
不知道萧绝现在在哪里，温月有什么和他在一起，也不知道萧容泽有没有想到法子来救他们，现在昭月国那边也不知道是一副什么样子了？
多想无益，走一步算一步，现在要做的，就是快点解决这里的事情，快点离开。
颠簸了几天马车，好不容能接触到床，原本想小憩的秋水漫，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昭月国内。
萧容泽挥手散退了侍卫，这么多天了，还是毫无消息，两人就像凭空消失一般，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揉揉皱起的眉头，这些天萧绝不在，所有的事都是他在处理，还要分心找人，就算是他，也感觉到疲惫不堪。
一旁的侍卫见他一脸倦容，建议道：“您脸色不大好，不如先回去休息一会，硬撑着反倒会适得其反。王爷两人福大命大，多少风浪都经历过来了，一定有天佑，不会有事的。”
萧容泽道：“全国都快搜了一遍，难道他们掉到那个深山老林去了吗？”
侍卫迟疑了一下，说道：“会不会，在邻国？”
“邻国？”萧容泽沉吟道：“东面倒是有一个，只隔着一道山脉，论距离都是比许多城镇近。只是……”
侍卫问道：“只是如何？”
萧容泽刚才松开的眉头又紧皱起来：“虽然距离不远，但是山脉绵延，难以到达。他们也向来自更自种，鲜少与外通商。要是真的传送到那边，倒也是个麻烦事。”
侍卫道：“那待如何？”
萧容泽无奈道：“加大人手，继续搜索，那边也派人过去。”
侍卫领命：“是！”
萧容泽望着万里晴空，低声道：“真是会给人添乱，等你们回来了，我就甩手不干了，那你们好好忙一阵子。”
相较萧容泽头顶的晴空，这里确实阴云密布。
萧绝抬头看着黑云压城，层层叠叠的云层里还能看到闪电，亮得刺眼。
堡里的下人都忙忙碌碌，赶在暴雨落下来之前收拾好。
“萧公子，郡主让我来看看这里还缺什么。”郡主身边的侍女出现在门口，轻声说道。
萧绝收回目光，说道：“我这里什么都不缺，郡主打点的很全，不需要再添置器物了。你替我回去谢过郡主。”
“哎。”侍女脆生生地应了一声。见萧绝看着窗外，她跟着看了一眼，笑道：“我们这里的天气就是这样，要么不下，要下就是铺天盖地的大暴雨。呆久了也就习惯了，刚来的人倒是看个稀奇。”
萧绝看了她一眼。
那侍女打了个冷战，她就怕这个总是板着脸的萧公子，一想到他马上要变成未来的驸马，她在心里再次抖了抖。
鼓起勇气，侍女堆了满脸讨好的笑容，殷勤地道：“这雨一下起来，雨水都砸进屋子里，我帮您把窗子关上吧。”
萧绝立在窗前不动，说道：”不必。”
那侍女还想说什么，萧绝有些不耐，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是，是！奴婢告退！”侍女慌忙退下，一路快步走到没人的角落，用手按抚胸口，真是太可怕了！郡主为什么要和这样的男人成亲啊。
内心在痛哭流涕的侍女，第一次怀疑向来崇敬的自家郡主。
萧绝仰视着眼前的黑云,远处不断传来阵阵雷声。
这样的暴雨他不是第一次看见,也不会是最后一次看见。
一声地动山摇的响声之后,暴雨终于降落。
瞬间上冲的土腥味让人窒息,豆大的雨滴砸向地面,很快汇成无数水流，在堡内横冲直撞。
萧绝看着一片掉落在水面上的枯叶，它随波逐流，不知会飘向何处。
身后脚步声响起。
萧绝头也不回，说道：“我说过了，这里不用人服侍，退下吧。”
郡主的声音响起，笑道：“我可是特地冒雨前来，你不会还要赶我走吧。”
她上前与萧绝并肩而站，一起看这暴雨。
郡主笑道：“这场雨，让我想起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那时也是这样的雨天，你一身淋得湿嗒嗒的，却还是一脸无关紧要的表情。真是让人惊讶，我那时候觉得你真是个怪人。”
萧绝道：“我那时下山，碰上暴雨，一时被蒙蔽了视线，不慎扭伤了脚。都亏郡主善心，收留了我，不然我现在还不知道怎样了。”
“瞧你说的。”郡主笑道：“都要成为一家人了，还分什么你我，以后这落日堡，也是你的家。”
萧绝道：“承蒙郡主不弃，这是萧绝的福分。”
郡主止住他的话，道：“你再这么说我可要生气了，自家人何必如此生疏。”
萧绝说道：“我不是故意惹郡主生气，只是我现在记忆全失，除了自己的名字，连家在何处，家中还有何人都记不得了。每每想起，只觉得自己犹如风中落叶，不知从何而来，只能四处飘零。”
郡主安慰他道：“我征集了全国有名的大夫，只要再多一点时间，一定能治好的，你就安心养好身体。等你记忆恢复了，我陪你一起回家，我也想见见你的家人。”
萧绝转头看向郡主，感激道：“多谢郡主大恩，萧绝定当竭力相报。”
“只要你好好呆在我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郡主笑语嫣然，凝视着萧绝，萧绝对她一笑。
雨势渐渐转小，不多时，便停止了，雨后竟然还出现了虹霓，煞是好看，即使见惯了的人，也都笑着出来看这美景。
远处的府里，秋水漫远远望着黑云的方向，说道：“好想要下雨了，我去把晾晒的东西都收进来。”
晓云从窗户探出头看了一眼道：“没事，下不到这里。这种阵雨来的快，去的也快，等云飘到这里，早就散了。”
见她说得确定，秋水漫也不再多话，回头看了一眼隐约的闪电，也就不去理睬了。
晓云凑过来问道：“如何，有没有打听到什么？”
秋水漫摇摇头：“暂时还没什么发现，五姨娘胆子太小，只要一接近就见她战战兢兢的，话也说的零零碎碎。好歹她也是个主子，怎么连丫头都害怕？”
晓云嗤笑道：“她本来就算农家女，跟个丫头有什么区别，家里一堆孩子，爹不疼娘不爱的，看她长得有几分姿色，就被他爹送给老爷。”
“原本只是想当个丫头也好，没想到不知道哪里对了老爷的眼，娶了做了五姨娘。她家里那个情况，只会从她身上罢点好处，哪里会为她着想，她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大夫人，夫人，三姨娘那里送过去，你说她敢得罪哪个？”
秋水漫有点同情，说道：“这样小小年纪，也难为她了。”
晓云吃吃笑道：“有谁活着是容易的，你看你，还不是流离失所，要不是被夫人捡回来，说不定日子过得还不如她呢。到时候又会有谁来同情你，别多想了，好好做事，夫人不会亏待你的。”
秋水漫无法辩驳，事实的确如晓云所说，她险些就要饿死在街上了。
第七百七十五章 带人离开
另一个模样清秀的女子跟着怯生生地点点头。
夫人起身道：“那我先失陪了，你们姐妹不用拘束，随意就好。”
说罢带着人离开了。
回了自己的院子，晓云掩上门，冷笑道：“演得倒是挺像，假惺惺，明明是他们下的手，竟然还敢问，不要脸！”
夫人摆摆手：“这些人什么心性不是早就知晓了，何至于次次都气得横眉竖眼的，叫人看见了，也是在背地里笑你。”
晓云不甘心地道：“就是看不惯他们这小人得志的模样！”
夫人笑笑：“既然知道他们是小人，你又何必自降身份，与他们一般见识。”
她向秋水漫问道：“如何，看出什么了吗？”
秋水漫回道：“这三夫人多次言语挑衅，这事多半与她有关联。即使不是她做的，也是知情人。”
“大夫人心思深沉，目前看不出什么。四夫人看来也是个机灵的，毫无破绽。至于五夫人，甚是年少，城府不深，可以从此处入手。”
晓云撇嘴道：“这说来说去，不是和我之前说的一样吗。偏偏就你话多，什么事都要挑出来重复一遍。”
夫人瞧了她一眼，晓云闭上嘴，退到后面去了。
夫人沉吟道：“三姨娘那个贱人，心里不知有多盼着我死。只是她虽然心思歹毒，却不是有谋略之人，这事若是她做的，看到我平安归来，只怕早就跳脚了，哪里会这么好好说话。”
秋水漫点头道：“既然夫人也是这么想，看来不是我一人的错觉。”
晓云插嘴道：“心思歹毒的人学会掩饰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两人都没理她。
夫人道：“那你之后就多盯着五姨娘，看看能不能从她那里挖出点什么。她是去年租地里的农户送来的，老爷喜爱她的温顺柔弱，就留下了。性子比较软，应该不难下手。”
秋水漫应道：“是，听夫人的安排。”
夫人点点头，让晓云点了一支惜梦香，道：“我乏了，你们退下吧。”
秋水漫回到侍女的小屋，看得出夫人在府里比较受宠，分到的园子很是精致奢华，又不乏巧妙雕琢，连侍女的房间，也是干净整洁，比起一般的小户人家的小姐的闺房有过之而不及。
短短几天，她就从自由的现代人，变成大户人家的侍女了。
秋水漫叹了口气，真是世事无常，她这一生，还真是波澜壮阔。
不知道萧绝现在在哪里，温月有什么和他在一起，也不知道萧容泽有没有想到法子来救他们，现在昭月国那边也不知道是一副什么样子了？
多想无益，走一步算一步，现在要做的，就是快点解决这里的事情，快点离开。
颠簸了几天马车，好不容能接触到床，原本想小憩的秋水漫，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昭月国内。
萧容泽挥手散退了侍卫，这么多天了，还是毫无消息，两人就像凭空消失一般，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揉揉皱起的眉头，这些天萧绝不在，所有的事都是他在处理，还要分心找人，就算是他，也感觉到疲惫不堪。
一旁的侍卫见他一脸倦容，建议道：“您脸色不大好，不如先回去休息一会，硬撑着反倒会适得其反。王爷两人福大命大，多少风浪都经历过来了，一定有天佑，不会有事的。”
萧容泽道：“全国都快搜了一遍，难道他们掉到那个深山老林去了吗？”
侍卫迟疑了一下，说道：“会不会，在邻国？”
“邻国？”萧容泽沉吟道：“东面倒是有一个，只隔着一道山脉，论距离都是比许多城镇近。只是……”
侍卫问道：“只是如何？”
萧容泽刚才松开的眉头又紧皱起来：“虽然距离不远，但是山脉绵延，难以到达。他们也向来自更自种，鲜少与外通商。要是真的传送到那边，倒也是个麻烦事。”
侍卫道：“那待如何？”
萧容泽无奈道：“加大人手，继续搜索，那边也派人过去。”
侍卫领命：“是！”
萧容泽望着万里晴空，低声道：“真是会给人添乱，等你们回来了，我就甩手不干了，那你们好好忙一阵子。”
相较萧容泽头顶的晴空，这里确实阴云密布。
萧绝抬头看着黑云压城，层层叠叠的云层里还能看到闪电，亮得刺眼。
堡里的下人都忙忙碌碌，赶在暴雨落下来之前收拾好。
“萧公子，郡主让我来看看这里还缺什么。”郡主身边的侍女出现在门口，轻声说道。
萧绝收回目光，说道：“我这里什么都不缺，郡主打点的很全，不需要再添置器物了。你替我回去谢过郡主。”
“哎。”侍女脆生生地应了一声。见萧绝看着窗外，她跟着看了一眼，笑道：“我们这里的天气就是这样，要么不下，要下就是铺天盖地的大暴雨。呆久了也就习惯了，刚来的人倒是看个稀奇。”
萧绝看了她一眼。
那侍女打了个冷战，她就怕这个总是板着脸的萧公子，一想到他马上要变成未来的驸马，她在心里再次抖了抖。
鼓起勇气，侍女堆了满脸讨好的笑容，殷勤地道：“这雨一下起来，雨水都砸进屋子里，我帮您把窗子关上吧。”
萧绝立在窗前不动，说道：”不必。”
那侍女还想说什么，萧绝有些不耐，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是，是！奴婢告退！”侍女慌忙退下，一路快步走到没人的角落，用手按抚胸口，真是太可怕了！郡主为什么要和这样的男人成亲啊。
内心在痛哭流涕的侍女，第一次怀疑向来崇敬的自家郡主。
萧绝仰视着眼前的黑云,远处不断传来阵阵雷声。
这样的暴雨他不是第一次看见,也不会是最后一次看见。
一声地动山摇的响声之后,暴雨终于降落。
瞬间上冲的土腥味让人窒息,豆大的雨滴砸向地面,很快汇成无数水流，在堡内横冲直撞。
萧绝看着一片掉落在水面上的枯叶，它随波逐流，不知会飘向何处。
身后脚步声响起。
萧绝头也不回，说道：“我说过了，这里不用人服侍，退下吧。”
郡主的声音响起，笑道：“我可是特地冒雨前来，你不会还要赶我走吧。”
她上前与萧绝并肩而站，一起看这暴雨。
郡主笑道：“这场雨，让我想起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那时也是这样的雨天，你一身淋得湿嗒嗒的，却还是一脸无关紧要的表情。真是让人惊讶，我那时候觉得你真是个怪人。”
萧绝道：“我那时下山，碰上暴雨，一时被蒙蔽了视线，不慎扭伤了脚。都亏郡主善心，收留了我，不然我现在还不知道怎样了。”
“瞧你说的。”郡主笑道：“都要成为一家人了，还分什么你我，以后这落日堡，也是你的家。”
萧绝道：“承蒙郡主不弃，这是萧绝的福分。”
郡主止住他的话，道：“你再这么说我可要生气了，自家人何必如此生疏。”
萧绝说道：“我不是故意惹郡主生气，只是我现在记忆全失，除了自己的名字，连家在何处，家中还有何人都记不得了。每每想起，只觉得自己犹如风中落叶，不知从何而来，只能四处飘零。”
郡主安慰他道：“我征集了全国有名的大夫，只要再多一点时间，一定能治好的，你就安心养好身体。等你记忆恢复了，我陪你一起回家，我也想见见你的家人。”
萧绝转头看向郡主，感激道：“多谢郡主大恩，萧绝定当竭力相报。”
“只要你好好呆在我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郡主笑语嫣然，凝视着萧绝，萧绝对她一笑。
雨势渐渐转小，不多时，便停止了，雨后竟然还出现了虹霓，煞是好看，即使见惯了的人，也都笑着出来看这美景。
远处的府里，秋水漫远远望着黑云的方向，说道：“好想要下雨了，我去把晾晒的东西都收进来。”
晓云从窗户探出头看了一眼道：“没事，下不到这里。这种阵雨来的快，去的也快，等云飘到这里，早就散了。”
见她说得确定，秋水漫也不再多话，回头看了一眼隐约的闪电，也就不去理睬了。
晓云凑过来问道：“如何，有没有打听到什么？”
秋水漫摇摇头：“暂时还没什么发现，五姨娘胆子太小，只要一接近就见她战战兢兢的，话也说的零零碎碎。好歹她也是个主子，怎么连丫头都害怕？”
晓云嗤笑道：“她本来就算农家女，跟个丫头有什么区别，家里一堆孩子，爹不疼娘不爱的，看她长得有几分姿色，就被他爹送给老爷。”
“原本只是想当个丫头也好，没想到不知道哪里对了老爷的眼，娶了做了五姨娘。她家里那个情况，只会从她身上罢点好处，哪里会为她着想，她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大夫人，夫人，三姨娘那里送过去，你说她敢得罪哪个？”
秋水漫有点同情，说道：“这样小小年纪，也难为她了。”
晓云吃吃笑道：“有谁活着是容易的，你看你，还不是流离失所，要不是被夫人捡回来，说不定日子过得还不如她呢。到时候又会有谁来同情你，别多想了，好好做事，夫人不会亏待你的。”
秋水漫无法辩驳，事实的确如晓云所说，她险些就要饿死在街上了。
第七百七十六章 深得人心
晓云道：“五姨娘做得一手好点心，深得老爷欢心，听说她爱吃一款桂花糕。”
秋水漫为难道：“投其所好？只是我并不会做桂花糕，对点心也没什么心得，不知道不知能不能聊得起来。”
“蠢死了，”晓云瞪眼，道：“你不会，难道没人会了吗，叫小厨房去备着，那里都是我们的人。”
秋水漫笑道：“多谢你，这一路都亏你提点。”
晓云哼道：“谁叫你这么蠢，一点小事都办不好，真叫人在一旁着急。别废话了，快去打探消息，每日里只会吃饱了不做事。”
秋水漫笑着走了。
小厨房的厨娘身手利落，很快蒸好了一碗香味诱人的桂花糕，装好了给秋水漫。
秋水漫提着食盒，往后院走去。
五姨娘的园子和夫人的实在不能比，只是个收拾的干净的小院子，位置也不好，隔着很远，仆人也不多，与其说是幽静，不如说有些冷清。
这还是去年才娶进门的新人，这么快就失宠了。秋水漫对老爷的鄙夷多添了一份，这种男人，活该被自己老婆算计。
进了院子，五姨娘正在给一簇芍药浇水，身边一个丫鬟都没有。
秋水漫轻轻叫了一声：“五姨娘。”
五姨娘手一抖，撒了一地的水。
秋水漫上前道：“哎呀，都怪我，惊扰了五姨娘，有没有沾湿，我陪五姨娘去换件衣服吧。”
五姨娘连忙道：“没有没有，并没有弄湿衣服。都是我胆子太小了。”
秋水漫见她坚持，转了个话题，笑道：“今天厨房做了桂花糕，夫人想起五姨娘，听说您偏爱这糕，特地留了一碗，叫奴婢送过来。”
五姨娘一怔，怯怯地说道：“夫人有心了。多谢姐姐特地过来。”
秋水漫把桂花糕拿出来，放到桌上：“趁热吃，凉了就变味了。”
五姨娘犹豫着走过来，秋水漫把碟子往她那边推了推，五姨娘蓦地收回手，像是受了惊吓。
秋水漫有些疑惑，胆子再小，这也太夸张了，连一碟子点心也害怕？
点心？
一个念头飞快划过心头，难道五姨娘和下毒之事有关，干脆，就是她下的毒，所以才不敢吃夫人送过来的糕点，因为她心里有鬼，怕被报复。
秋水漫表面上仍是一派无知，笑道：“这厨娘做别的不行，对这糕点都是破一批研究，夫人尤其钟爱。五姨娘的手艺也是府里一绝，快来尝尝，看看这厨娘还有哪里不足，也好再改进。”
五姨娘整个人都在不可察觉的发抖，眼睛低垂着，不知该看向何处，这份慌张，刚好证实秋水漫的猜测。
秋水漫殷勤地将桂花糕递过去，口里劝道：“五姨娘不会客气，夫人说了，要是喜欢，还有的是，随时都能送过来。要是五姨娘愿意，夫人还邀请五姨娘上我们那边去，到时多做些点心，一起品尝。”
五姨娘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结结巴巴地大气笑脸，道：“多……多谢夫人盛情，改日我一定去。”
秋水漫见她已是紧张到极点，今日得到的情报也足够了，见好就收：“奴婢一定好好回复，夫人知道也会高兴的。那今日就不打扰了，奴婢先回去打扫好院子，等着五姨娘过来。告辞了。”
五姨娘忙道：“姐姐慢走。”
秋水漫笑着走了，余光瞄过去，只见五姨娘撑不住，双手按在桌子上，支撑着颤抖的身体。
没想到有这样的意外收获，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秋水漫道：“之前倒是没把五姨娘算进去，她也和那些人是一伙的吗？”
晓云冷笑道：“人心险恶，尤其这种贱人，什么事做不出来，倒是小看了她。为何只说是同伙，而不是她一人所为？”
秋水漫道：“她没有这么大的能力，毒药的来源，派出的人手，这些都不是一个失宠的乡下女子能做到的。”
夫人点头道：“的确，最有可能的，就是她被人胁迫参与，重要的是找出被狗主使之人。”
秋水漫道：“有了突破口，顺着这个线索抽丝拨茧，相信很快能有个结果。”
晓云道：“那这几天，我再仔细点盯着三姨娘那个贱人，这事一定与她有关。”
夫人同意了，道：“那就按计划行事，都注意安全。”
“是，知道了。”两人应声道。
落日堡。
书房内，萧绝正在处理堆积的账务。
郡主带着侍女，端着茶点心进来，笑道：“辛苦你了，来休息一下。我给你煮了点莲子羹，是新收上来的新鲜莲子，味道还不错。”
萧绝放下账簿，揉揉酸涩的眼角，说道：“劳烦郡主了。”
郡主笑道：“只要你喜欢，这些算不上什么，快来尝尝。”
侍女把点心摆好，缩回郡主身后。
萧绝看了她一眼，疑惑道：“我记得不曾为难过你，为何你总是惧怕我？”
自然是因为你的表情太可怕了。侍女默默地在心里说道，只是这话她可不敢说出口。
郡主笑道：“她从小就跟着我，平日里仗着我宠着她，在堡里横行霸道，连管家也镇不住她。没想到见了你就像老鼠见了猫，以后看她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萧绝不置可否，尝了尝莲子羹，微微皱起眉头，他不大喜欢这种甜腻腻的羹汤。
郡主在一旁含着笑看他吃完,让人收拾了。
萧绝正打算拿起账簿,继续对账。
郡主笑眯眯地感叹道:“自从你来了之后,真是帮了我不少忙。这些零零总总的账簿,弄得我头疼。偏生最近有学问信得过的账房先生又实在难请,多亏了你在,我这些天偷了不少懒。”
萧绝一页一页校对,一面头也不回地说道:“郡主救我一命,又对我多有照顾,这份恩情萧绝谨记在心。能为郡主分忧,是萧绝的荣幸,有什么能做得,郡主尽管开口就是。”
郡主叹道:“你对我总是这么客气,其实你完全不必这么拘礼。好在我是知道你的脾气,不然还以为你心底不愿意和我成亲呢。”
萧绝笑道:“成亲是大事,岂能儿戏,萧某是经过深思熟虑才下此决定,怎么会不愿意。郡主多虑了。“
郡主恢复活泼的本性,笑着说道:”我知道,只是有时候这么一说,不会放在心上。对了,这几日有临城的商队过来,都是富甲一方的大鱼,能谈成就是落日堡半年的收支,你陪我去。”
萧绝应了,能多多积攒人脉,也是他的目标之一。
郡主看他答应得爽快,也挺高兴,说道:“这些人都是我们长久的合作者,现在先带你去见见,将来你能独当一面,我就能放心当个甩手掌柜,不用再整日里为了三分利见谁都陪三分笑脸。”
萧绝问道:“可有事先需要准备之事?”
郡主在书架处转了一圈,熟练地拿出几卷册页,递给萧绝,道:“这些是他们的生平性格喜好,你拿去看看。”
萧绝接过,随手挑了一卷,仔细的研究。
郡主见他看得认真,也不再打扰,带上侍女悄悄地出去了。
富商府上,今日一片忙碌之象,在忙碌中又显示出井井有条,人虽多,却不显得杂乱。
秋水漫回到房里,问道:“今日怎么如此忙碌,有射门事吗?”
晓云一脸不争气的表情,说道:“你还不知道吗,老爷明日要出门去,今天府里都在忙着打理出行的行装。你身为侍女,怎么一点也没学会察言观色八面玲珑,记住了,以后要多听多看,主子的是要放在第一位。”
秋水漫惊讶道:“老爷不是才回来没几天,又要出门去吗?去哪里,做什么,会带上夫人吗?”
晓云气结:“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秋水漫道:“有啊,我正在吧主子的事情放在第一位,多听多看,你快说来,我听着。”
“哼!”晓云从鼻腔里出了一个音,说道:“这次老爷要去落日堡,落日堡你知道吧?”
秋水漫摇头表示不知道。
晓云见怪不怪了,说道:“说起这落日堡,也是一大奇特之地。占了半座城,堡里有田有地,春耕秋藏。又与外界通商,据说富可敌国。”
秋水漫笑着听着,富可敌国那是这么容易的事,传言总是要听一半留一半。
晓云兴致勃勃地说着,也不管秋水漫有没有在听,神神秘秘的说道:“最稀奇的是,这落日堡的主人,是个女子!”
“哦。”这倒是出人意料,女子能称霸一方本来就不多见,何况是在这样一个男尊女卑的国家,秋水漫问道:“你们国家不是禁止女子抛头露面,她是如何能成为一堡之主,难道没人有意见?”
晓云道:“同人不同命,落日堡的堡主,乃是当今皇上钦赐的封号,向来深得喜爱,她又天生有才能,比学问胜过那些沽名钓誉的学子,经商能从老练的商人身上刮下一层油!凭着这两样,又有谁敢说什么。”
秋水漫赞叹道:“这么说来,倒也是个奇女子。”
晓云道:“那是自然,不只有多少女子偷偷地心向往之。”
秋水漫打趣道:“你也是其中一个吗?怪不得你对这其间之事了解得这么清楚。“
晓云急忙辩驳道:”我怎么可能……,我心里只有我家小姐,只要小姐能过得开心,我怎么样都行。”
第七百七十七章 深情款款
她叹了口气道:“这样的尊贵身份,又岂是人人能有的,我只是个小小的丫鬟,不敢去奢望。”
秋水漫见她情绪低落,有点后悔不该刺激她,安慰道:“人活着本来就有各式各样,未必平淡生活就不及大富大贵,只要过得开心,谁也不用羡慕谁。”
晓云呸道:“就你会说,难道这种道理我会不知道吗?你有时间就去好好办事,别就会躲在屋子里偷懒。”
秋水漫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有时候以守为攻,也是不错的选择。你还没告诉我,这次老爷会不会带哪位夫人出门,若是有,我们也好及时修改计划。”
晓云道:“这次老爷式正经去谈生意的,怎么会带女人去。”
秋水漫道:“堡主既然是女子,带上夫人不是更有话题,还能加深交情。”
晓云道:“主子的事,是你说了算的吗?老爷说不带就不带,你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
秋水漫也不想去和她争辩,应声道:“是,晓云姐姐说的在理。”
晓云得意道:“算你识相。”
门帘被掀起,夫人进来了。
晓云连忙到了茶水,端到夫人面前。
夫人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犹疑着看了秋水漫一眼。
两人都有些奇怪,对视了一眼,秋水漫问道:“夫人,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晓云道:“找到下毒的人了?”
夫人放下茶碗,说道:“老爷明日要去落日堡之事,你们都知道了吗?”
晓云抢着道:“夫人放心,我们随时主义者府里的动静,车队里也派了我们的人,老爷的一举一动,都有人记录下来回报。不会有纰漏。“
夫人道:“不是这件事。”他转向秋水漫:“你之前说你失散的丈夫是不是叫做萧绝?”
秋水漫心中一跳,道:“是,可是有他的消息了?多谢夫人”
夫人摇摇头,说道:“具体如何尚未有定论,我也是刚才听老爷说起,落日堡的新驸马,名字就叫做萧绝。”
秋水漫笑道:“大概是同名同姓,萧姓也不少见,重名也是有的。”
夫人看着她,说道:“听说这位驸马,是一个多月前,郡主大人从山上带回来的。当时他受了伤,最重要的是,撞到了头,记忆全无,除了记得自己的名字之外,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秋水漫皱起眉头,这样的情况,她也很难说服自己全部是巧合。
夫人问道:“他就要攀上高枝,成为皇亲国戚,你还要去找他吗?”
秋水漫定了定心神,笑道:“如果他真是萧绝,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无论如何,我得去见他。”
夫人冷笑道:“能有什么误会,不过是富贵荣华,美人在怀,一个糟糠之妻,怎么能及得上。薄幸男子这世上难道还少见,你现今去了,又能讨个什么说法,哼!说不定人家根本不会见你。说什么受伤失去了记忆,谁知道是不是趁机摆脱你的借口!”
秋水漫知道在这个问题上和她说不清楚,现在情况不明,又不能直接说出萧绝的身份,也不好解释,只能笑道:“在这里猜测也无济于事,不管是事实还是误会,总归需要当面说清楚。”
夫人道:“你现在是我的人,谁准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不把这里的事情解决了,你哪里都不用去!”
秋水漫低声道:”夫人爱护之心,我都记在心里。只是这事,我必须去。”
夫人拂袖道:“我管你如何,不帮我弄死那贱人,你就一直呆在这里吧。”
说完怒气冲冲地走了。
秋水漫无奈地坐下来,现在她面临一个现实的问题,就是她身无分文,就算想走,连路费也没有,能上哪儿去。
晓云拍拍她的肩膀,说道:“夫人刀子嘴豆腐心,他既然特地来告知你下落,也不会当真拦着你。要是你丈夫真的抛弃你,到时再回来,总有个落脚的地方。”
秋水漫哭笑不得,还是感谢道:“我记住了,多谢你们。”
晓云正色道:“一码归一码,就算你现在伤心,事情也得做,别想偷懒!”
秋水漫只能连连答应。
她装作不经意,路过前院时,和仆从搭话,问清了落日堡的具体位置和路途方向。
原本想试着再多探听一些情报,然而仆从知道的也不详尽,尤其是关于的萧绝的事情,更是只听说过只字半语。
看来这里的通信闭塞比她想象中还要厉害,如果不是老爷的身份,碰巧与落日堡有往来,只怕也没有这么顺利得到这一点稀少的消息。
秋水漫自然不会相信是萧绝变了心,也不相信他是为了富贵荣华,如果不是误传,那就是萧绝现在真的失忆了。
难道他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凶险?
秋水漫有些着急。
萧绝放下卷抽,天色已经暗下来,早已有侍女点上了灯。
烛火摇曳,将灯架的影子拖向后方,有种谁不出的诡异之感。
当真是摔傻了吗,怎么尽是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萧绝把念头都抛在脑后。
侍女见他起身,上前问道:“萧公子,郡主让人备下晚膳,公子要在哪里用膳?”
萧绝道:“送到我房里去吧。先把我准备换洗,我要沐浴。”
侍女领命而去。
萧绝唤道:“等等。”
侍女转身听候吩咐。
萧绝问道:“郡主呢?”
侍女答道:“郡主与客人在前厅用膳。”
萧绝挥挥手道:“退下吧。”
侍女告退离开。
出了门才掩嘴而笑。
旁边的小丫鬟好奇地问道:“姐姐,你在笑什么?”
侍女笑道:“萧公子平日里总是冷冰冰的,对咱们郡主也是不冷不热,我还以为他真是铁石心肠,没想到郡主才离开一会儿,就依依不舍了,到处打听呢!”
小丫鬟也笑道:“那得去告诉郡主,他知道了一定也很高兴。”
侍女羞她:“你小小年纪,难道听得懂这情情爱爱的事,小孩子一般玩去。”
两人嬉闹着远去了。
萧绝却没有走远,这番对话一字不漏地传到他耳中,他不置可否,只是弯起唇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落日堡依山而建,有半壁靠着嶙峋山峰,兼具奇险与风景优美种种特点。
更难得的是,有一弯清泉,蜿蜒而下,泉水清凉,源头的水供给堡里的日常饮用,萧绝见过一次后,很喜欢这里,经常来这里洗浴。
清凉的泉水洗去一身劳累与心里的烦躁之气，也只有在这里，只有这一刻，他才是放松的。
随意清洗了一遍，萧绝回到房间，却发现多了一个人。
能在堡内随意走动的，自然只有主人。
萧绝还未行礼，郡主已经笑着开口道：“不必了，过来用膳了。你也太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了，怎么弄到这么晚，我连客人都送走了，才听说你刚刚休息。”
看到萧绝的头发未干，犹有水滴不断滚落，埋怨道：“你看，都说过你好几次了，就是改不了这个坏习惯，先去把头发擦干了。”
早有侍女拿着巾帕等着，听郡主吩咐了，赶紧上前服侍。
萧绝道：“我早日学会，就能早日帮郡主多做一些事情，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郡主笑道：“你就会说些好听的哄我。”
萧绝示意让侍女退下，拿起筷子吃完饭，他之前太过专注，一心埋在书册之中，现在被食物的香味勾起，倒是真的有些饿了。
郡主看他吃得满意，也不去打扰他，只在一旁吓着看他。
也亏得萧绝，被人盯着，仍然若无旁人的专心吃饭。
一时用饭完毕，叫人奉了清茶上来，两人喝着茶，萧绝问道：“郡主何事前来？”
郡主假装生气，眼底还是笑意盈盈，说道：“难道我只能有事才能来吗？”
萧绝道：“自然不是。落日堡是郡主的落日堡，郡主想何时来去都可以。”
郡主垂下脸，气鼓鼓地道：“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翌日一早，府中人人早起，送老爷出行。
三姨娘红着一双桃花眼，拉着老爷的袖子，撒娇道：“老爷才回来几天，又忙着出门，这回连个身边人都没有，路上可要自己保重啊。”
说罢，对着老爷的贴身小厮喝道：“路上仔细着点，老爷没想到的，你们要先替他想到。要是让老爷有个不顺意，老爷宽宏大量，不与你们计较，等回了家可还有我等着收拾你们！别想着偷懒！知道了吗？”
小厮被吓唬地之感点头。
老爷不以为意地道：“你又瞎操心，这些都是跟着我走南闯北的老手，路上该做什么都熟得很，一直没什么差错。”
三姨娘甩了甩小手绢，晶莹的泪水及时地出现在眼眶，转啊转，强忍着没有掉下来，委委屈屈地道：“老爷这么厉害，自然是面对什么都能镇定解决，可我只是个弱女子，一个人在家守着，有个风吹草动心里就发慌。”
强忍着泪水的美人儿我见犹怜，；熬夜心疼地握住她的手，安慰道：“这次这次不过是例行的商谈，又是在临城，来回不过十日，你就好好在家呆着，有什么想要的，我带回来给你。”
三姨娘娇滴滴地举起粉拳打了老爷一下，嗔道：“奴家真心担心你，谁稀罕那些小玩意儿，只要你平安，早日回家就好。”
第七百七十八章 若是不嫌弃
老爷看来很吃这一套，哄着她笑道：“好好，我定然不会叫你在家苦等。”
旁边的四姨娘笑着搭话道：“家里还有我们陪着三姐姐呢，三姐姐若是不嫌弃，只管来找我们玩儿，保证每日里都逗得三姐姐开开心心。”
老爷满意道：“这样就好。”他转向一旁的大夫人，说道：“时辰不早，我该起程了。”
大夫人微笑道：“老爷在外只管放心，家里有我，再说还有二妹妹帮我，我们虽然没什么用，也不会辜负老爷的信任，别让这些小事坏了老爷的大事。”
“嗯，辛苦你了。”
辞别了大夫人，老爷又向夫人道：“大夫人喜静，你多在旁边帮衬着点，你的办事能力，我一向信得过，你也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夫人笑道：“老爷都这么说了，我就是舍了这一身，也得担得起这一句夸奖。”
老爷带着车队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一众女人目送着他离开，直到渐渐消失在远处。
“都回去吧。”大夫人说道，众人应了，纷纷往回走。
秋水漫快速地扫视过一圈。
大夫人依旧端庄，夫人站在她下首，两人不时轻声不咸不淡地交谈两句。
接下来是三姨娘，这时早就收起了柔弱，一脸趾高气扬，谁也没搭理，只管眺望着远处。
四姨娘挽着五姨娘的臂弯，五姨娘依旧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似乎还不习惯这样的大场面，畏缩地下意识往后退半步。
今日，还是再去一趟五姨娘那边，这些天心理攻势，秋水漫知道她的精神已经紧绷，只要再加一把柴火，应该能撬开一道口子。
她的念头转过，视线下意识地往五姨娘望去，却不料五姨娘在那一瞬间似有察觉，同样抬眼看向她。
秋水漫向她微微一笑，五姨娘相一致受惊的兔子，慌忙把视线转开。
她动作有些不自然，挽着她的四姨娘自然发觉了，关切地问道：“妹妹怎么了，怎么突然打冷颤，可是身体不适，叫大夫来瞧瞧吧。”
五姨娘慌里慌张地摇头，半响才找回声音，说道：“方才草叶上跳上一只青蛙，吓了我一跳，并不是什么别的。”
“你胆子也太小了。”四姨娘听了她的解释，忍俊不禁。
两人的动静吸引了其他人，都停下来看他们。四姨娘把事情说了，众人都笑了。
三姨娘语气里带着嘲讽，说道：“妹妹连小小的虫豸都怕，这幅柔弱样子也真是惹人心疼，只是可惜老爷不在，看不到。”
五姨娘脸色又白了一分，她也不敢回嘴，只是低着头。
大夫人保持着端庄，拨动着不离身的佛珠。
秋水漫冷眼旁观。
四姨娘大概也没想到一个笑话也能惹来麻烦，这时只好笑着解围道：“五妹妹胆子小，三姐姐别和他一般见识。我前些天得了一些菱角，等下给各位姐姐送些过去，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尝个新鲜。”
三姨娘哼道：“我不爱吃这些乡下东西，你自个儿留着吧。”说着扭着腰走了。
大夫人道：“你有心了，东西虽小却也是一片心意。”
夫人也笑道：“我倒是喜爱这些新长的，吃着嫩嫩的，比起燕窝人参，别有一番风味。”
四姨娘笑道：“夫人喜欢，回头我就叫人送去。”
“那我就偷一回懒，好吃懒做，只等着妹妹过来了。”夫人道。
一时散了。
回到园子，夫人叫来秋水漫，说道：“等菱角送来，你去请四姨娘五姨娘过来，就说我备了酒席，请他们一同尝鲜。”
秋水漫一听就明白了其中的打算：“夫人要趁着这一场酒席试探他们？”
夫人点头，道：“五姨娘这些天的紧张，等于在昭告天下她与下毒之事有关。加上你施加压力，我看坚持不了多久。”
秋水漫赞同道：“四姨娘与五姨娘关系颇为要好，有同谋的可能。即使她与此事无关，也可以拉拢，这样一来三姨娘就被孤立。”
夫人笑道：“那贱人向来心高气傲，仗着跟随老爷的时间长，除了大夫人之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秋水漫接口道：“不过，如果夫人与其他人要好，她不屑与人示好，却也不能忍受夫人比她强。”
夫人笑眯眯地道：“就是这样。即使不能拉拢四姨娘，也能挑拨他们的关系。”
秋水漫赞道：“夫人好心思。”
夫人睨了他一眼，道：“彼此彼此。”
晓云掀开珠帘，好奇地问道：“在说什么呢？”
两人但笑不语。
落日堡。
萧绝这几日事务繁忙，常年累积的账簿就已经是够他劳心劳力，即将到来的富商们，也让落日堡忙成一团。
郡主看他难得露出疲态，心疼道：“这几日辛苦你了，等这次聚会之后，就能放松一下了，到时可要好好休息一番。”
萧绝不在意地说道：“不妨事，不过是一些小事，我还能撑得住。倒是郡主，女子本就不比男子健壮，郡主每日处理的事务不比我少，还望多多注意身体。”
“你是在关心我吗？”郡主笑得甜蜜。
萧绝道：“郡主是落日堡的主人，堡中人人都仰仗着郡主，自然是人人都期盼郡主安康。”
郡主叹道：“人人只看到我呼风唤雨的权力，一掷千金的财势，却不知一个女人，要撑起一座堡垒背后有多少努力。纵然有皇上的特外关照，我为落日堡付出的心血，一般人不能想象。”
萧绝深以为然，说道：“旁人不知，落日堡的人都看在眼里。若不是郡主在，如今也没有这番声势，大家也不能过上现在的生活。”
郡主笑道：“好在现在有你，我也能把责任卸下一半。落日堡是我的心血，终其一生，我都要确保它能一如既往。”
萧绝表态道：“萧绝定当竭尽全力，为落日堡做出一番贡献。”
“你有这份心，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当初我一见你，就看出你周身气质，不是平凡之人。之后你出手帮我谈妥拉扯了好几年的生意，我知道自己眼光不差。”
郡主看着他，说道：“每一次，我以为足够了解你了，你却总能表现得比我预期的更好，让我对你充满了惊喜。”
萧绝放下笔墨，直视着她，说道：“这其中，一半是郡主的威势为萧绝做事谋了方便，一般是萧绝好运。郡主的谬赞，萧绝担不起。”
郡主一笑，也不再坚持，随口转变了话题，问道：“上次给你的资料看过了吗？这些富商一个个都精的像猴，不严阵以待，一不小心就被占了便宜去。”
郡主恨恨得道：“去年一时不查，被多分去一份利，这笔钱拿来修缮南面的旧损绰绰有余。”
她看着萧绝，萧绝知道她的意思，当下表态道：“郡主放心，这次让他们都吐出来。”
郡主这才重新露出笑容，说道：”我就知道你最可靠。”
萧绝一笑置之，拿起搁置的羊毫，飞快的落笔。
郡主粲然一笑，拿出另一叠账本，开始翻看。
府中。
流水小筑之间，身影来回晃动，佳肴美酒，美人在座。
夫人笑道：“既然有现成的鲜果菱角，我想着我们姐妹也好久不曾一起聚聚，选日不如撞日，干脆今日就偷得浮生半日闲，好好一饱口福。”
秋水漫从侍女手上结果一个大盘子，里面装了一个精致的酒壶，先给夫人倒上了一碗，晶莹剔透，莹白如玉，却没有酒味。
碗壁上很快凝结起一层细小的水珠。
夫人笑道：“这是用荔枝碾成汁水，加了其他水果，煮制而成。似酒非酒，又比一般的水果榨汁多添一份甘醇。做完了装在壶里放在冰块中镇着，甚是爽口。”
四姨娘端起碗喝了一口，笑道：“果真清凉沁脾。还是夫人有见识，能想出这样的法子。这样的美味，我还是第一次尝到。”
夫人笑道：“我哪里能有这等本事，这是花灯节在静影庵尝到的，我有些喜欢，就叫厨房学着做了。”
她说出花灯节，静影庵，别人尚且还好，秋水漫清晰地看到五姨娘浑身一颤，一抹惊惶在脸上闪过。
夫人指着满桌佳肴，笑道：“这些素盘，也都是静影庵的出名的菜肴。上次老爷只能带一人前往，妹妹们不能一起去，错过了。这次我特地叫人做了，比不上原汁原味，聊以自慰。妹妹们可别嫌弃。”
四姨娘笑脸有些勉强，不过很快恢复过来，笑道：“夫人一向最得老爷宠爱，年年花灯节都只带夫人。妹妹心里真是羡慕的很，听说这花灯节，三日歌舞不休，让人心向往之。”
夫人笑道：“哪里有这么夸张，传来传去都变成胡说八道了。不过是多开一些花，瞧着还不如五妹妹精心养着的那丛芍药。”
她吩咐道：“把那个藕片给五姨娘尝尝。”
晓云应了一声，把藕片夹到五姨娘面前的碗里。
夫人说道：“这是我最喜爱的一样，之前在静影庵每日都少不了它，还为了贪嘴闹了笑话呢。”
她看向五姨娘，说道：“妹妹快尝尝，看看是不是也合你的口味。”
五姨娘脸色苍白，浑身都止不住微微发抖，去夹那藕片，夹了两次才成功，犹豫片刻，咬了咬牙，混乱吞了下去。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五姨娘突然捂着肚子滑下桌子。
四姨娘放下碗筷，惊讶地道：“五妹妹这是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
夫人也惊讶道：“今日天气炎热，不会是中暑了吧？快去请大夫！来人，先把五姨娘送到我房里去歇着。”
很快又侍女过来，扶着惊慌失措的五姨娘离开。
四姨娘担忧道：“五妹妹身子羸弱，竟然在这种时候中暑，辜负了夫人一片美意，好在夫人一向宽容，不与她一般计较。”
夫人笑道：“我心疼她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见怪。只是今日的宴席也只能就此散了，改日再好好请一次，以弥补今日之过。”
四姨娘道：“我去看看五妹妹。”
夫人道：“这时候大夫正在里面忙着，妹妹去了也帮不上，我那里人手还够，五妹妹就由我来照顾。等她好一点了，我再去四妹妹。”
四姨娘只得告辞离去。
夫人收起笑颜，漠然看她走远。
秋水漫一同看着远去的背影，问道：“夫人怀疑四姨娘？”
夫人不答反问道：“你说她有什么嫌疑？”
秋水漫道：“五姨娘胆小，三姨娘肤浅，不堪为谋。只剩下大夫人和四姨娘嫌疑最大。”
夫人道：“这女人，原本以为只是个青楼女子，有些小心思。越是相处，越是让人看不透。”
秋水漫道：“这世上可怕不是敌人，而是看不清的敌人。”
夫人点头，说道：“她越是表现得平常，只能让人更加怀疑她。”
第七百七十九章 压抑到了极点
夫人目光扫过一桌几乎原封不动的宴席，勾起一个志在必得的浅笑，道：“走，去看看五姨娘的‘中暑’怎么样了。”
秋水漫同她一起去了。
到房间时，大夫正好出来，看到夫人，恭敬地行礼。
夫人用眼神示意，晓云早就心领神会地捧着一封银两送上。
夫人道：“有劳大夫了。这种天气还让你出诊。谁让城里就属您的医术为翘楚，我们全家都最信得过您。”
大夫收起丰厚的酬劳，笑着说道：“老夫得老爷赏识，为府上效力也有些年头了，夫人什么时候需要用到老夫，随时派人来就是。”
夫人笑道：“大夫果然如此可靠，以后要麻烦您的还多着呢。”又向下人道：“好生送大夫回去。”
大夫和下人都离开了，夫人往里走去。
五姨娘不安地躺在床上，看到他们进来，更是仓皇不定，挣扎着爬起来。
夫人也不制止，冷眼看着她连滚带爬摔下床，畏畏缩缩地在地上发抖。
秋水漫有些同情，但是也知道现在不是同情心泛滥的时候，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人，甚至还可能是个背地里能翻脸害人的嫌疑犯。
气氛压抑到极点，几乎让人窒息。
在五姨娘的眼眶开始泛红，冷汗划过脸颊掉落在地面，再也支撑不下去之时，夫人总算有了动静。
夫人斜靠在榻上，笑着看着脚边发抖的女人，说道：“静影庵的素席好吃吗？”
五姨娘浑身一震，不敢抬头。
夫人说道：“可惜被人下了毒，来不及细细品味其中滋味，真是暴殄天物。”
她看着不敢出声的五姨娘，笑道：“五妹妹，你说，这种暗地里给人下毒，杀人害命的恶人，该怎么回敬他才好呢？”
她状似天真的惊喜道：“不如也给她尝尝同样的毒药怎么样？五妹妹，你可知道你今天吃的是什么，有没有熟悉的感觉。”
任凭夫人如何说，五姨娘只是一言不发，一个劲的颤抖。
夫人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向秋水漫使了个眼色。
秋水漫会意，上前半蹲在五姨娘身边，轻声道：“五姨娘，你这又是何必呢？我虽然进府时间短，不懂得这些暗地里的错综复杂，但也看得出来，五姨娘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夫人姨娘们的勾心斗角，你并不想参与。”
她轻轻握住五姨娘冰凉的手，叹道：“处处忍让，苦中作乐，为的不过是过几天安生日子。可是你现在，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被连累地没一天好过，被人怀疑，排挤，甚至背上下毒杀人的大罪名，性命都将保不住。”
五姨娘的手抽搐了一下。
秋水漫再接再厉，劝道：“你这样替别人担当罪名，又有什么好处，那些人又有哪个会真心为你难过？你爹娘会吗？你现在拼命维护的人会吗？况且，那些人既然做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只怕还会再出手害人，你还要继续为虎作伥，帮着他们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吗？”
五姨娘终于忍受不住，眼泪一滴滴滚落下来，哽咽着说道：“不是我，我没有下毒。”
秋水漫和夫人对视一眼，成了。
晓云恶狠狠地吓唬她道：“还不快点从实说来！要是有一个字迟疑一下，信不信我把你的皮都扒下来！”
五姨娘吓得往秋水漫怀里缩了缩，秋水漫把她扶起来，轻声地安慰道：“夫人不是是非不明的人，不然也不会给你这个坦白的机会。只要你把事情说清楚了，夫人不会怪罪于你。”
夫人确认道：“不错，我只是想要找出下毒害我的人。至于你，我要是想害你，也不会留你到如今，我的手段你也是知道的。只要你老老实实说了，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也会替你担着。”
五姨娘哭哭啼啼，好一会，才在秋水漫轻声细语地安抚之下，止住了眼泪，把她知道的一点一点都说出来。
这一日，五姨娘留在夫人园子里休息。
去往落日堡不过几日路程，老爷带的又是经验十足的商队，第三天傍晚，就已经来到山脚下。
此时天色已晚，就在附近的小镇上歇息，隔日一早再出发。
除了他们，也有另外几队商队到达，彼此都认识，免不了凑到一起寒暄几句，倒也热闹。
酒足饭饱之后，一桌人喝茶聊天，从天南地北扯到落日堡，渐渐开始说到即将上任的新驸马身上。
一人语带诧异地道：“这祁阳郡主一向眼高于顶，拒绝的亲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次怎么就肯了，这新驸马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另一人看来知道的比较多，这时说道：“那有什么来头，无才无势，是被祁阳郡主捡回来的穷小子。不知道走什么运，被看上了，现今人就住在落日堡，听说郡主把堡中的事务都交给他了。”
“竟然有这种事情，我怎么没有这样的好运？”又有一人在旁羡慕地说道。
旁人都笑道：“就你这满脸横肉，郡主怎么会瞧得上，去去，早点歇息，梦里大概能得到一眼青睐。”
而被人议论纷纷的主人公，此刻就算有美貌舞女在眼前跳舞，也不会分神多看一眼。
萧绝案上的卷抽书册已然换了一批新的，却还是堆积地和之前一样。
他全神贯注，只管认真处理，侍女们进出也尽量点着脚尖，不发出声响，生怕打扰他。
退出去的侍女掩上门，才松了口气，拍拍胸口，小声说道：“萧公子这两天更加废寝忘食，我都不敢在他面前走动。”
另一个侍女深有同感地点头道：“又要忙着处理以前的旧账，又要管每一月新收下来的新账，还有忙着招待之后的商队，真是分身乏术。”
之前的侍女说道：“没想到萧公子为了落日堡这么拼命，我以前还说过他的坏话，觉得他来历不明，是有所图谋才纠缠不休，配不上郡主，看来是我误会了他了。”
另一个道：“是啊，萧公子对落日堡尽心尽力，对郡主一片赤诚，真是难得。”
“是啊是啊。”
书房内的萧绝对于这些全然不觉，他现在得到的资料还太少，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解决，每一天，都不能浪费。
但是他一点也不想偷懒，只要能达到目的，过程艰难一些又有何妨。
一连几天，五姨娘因中暑暂住在夫人园子的消息早已传遍府里。
各种各样的传言都开始流传出来，只有表面平静的湖面上终于连表面都开始荡起层层波浪。
三姨娘听了下人的汇报，气得摔了一个心爱的白玉镯子。
侍女凑到一边轻声说道：“三姨娘，夫人怎么会突然拉拢五姨娘，她不是向来不愿做这种事的吗？难道是上次的事情，让她改变主意了。”
三姨娘怒道：“这贱人就会和我作对！自她进门，好处都让她占尽了，还不满足，非得要压我三分，才能称她的心意。”
她冷笑道：“我偏偏不如她的意，论美貌，论手段，我哪样比不上她？当年我服侍老爷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哪里！现在想踩在我的头上，做梦！”
侍女连忙给她揉揉胸口，说道：“姨娘不要为了这种人生气，老爷不过是一时被她迷惑，等他清醒过来，自然会明白还是姨娘好。只是……”
三姨娘一把拍开她，训道：“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侍女赶紧道：“夫人现在开始笼络人心，大夫人不管事，现在家里毕竟是她说了算。要是被她查到使我们下的药，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三姨娘瞪了她一眼，说道：“怕什么，不是没死吗？再说事情做得这么干净，她上哪去查到是我们做得。那丫头以前受过我的情，何况她老娘亲还等着我去找大夫救治，她不会供出我们的。”
侍女奉承道：“姨娘好计谋，让她以孤女身份进府，不管被派到哪，都是一颗好棋子。”
三姨娘得意道：“这次就等着看那贱人吃个哑巴亏。”
园子里，夫人拿起一块糕点，掰碎了了扔到池子里，看锦鲤游来游去，争前恐后吞食饵料。
晓云在一旁踌躇不定，还是问道：“夫人，既然已经知道是谁下的毒手，为什么不去揭穿他们，这都好几天了，万一给了他们时间准备，到时反咬我们一口怎么办？”
夫人笑笑，慢条斯理地喂鱼。
秋水漫笑道：“放长线才能钓大鱼，现在饵料放得还不够多。”
晓云急道：“还有什么大鱼，你是说，五姨娘可能还隐瞒了事情没说？这小贱人，我去问问她！”
秋水漫拦住她，说道：“她应该都说了，接下来也不关她的事，这些天看她担心受怕的，就让她好好休息吧。”
晓云恨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就这么干等吗？当心大鱼没钓到，连小鱼都跑了！”
秋水漫劝道：“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夫人吗？放心，这事夫人心里有数，我们只要听夫人吩咐就行。”
第七百八十章 明暗相斗
李府。
表面平静无波的又过了几日后，三姨娘开始坐不住了。
按理说只是转移一个老太太罢了，怎会花上好几日的时间，时间拖得越久，她越怕生变故，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三姨娘正在院子里吃着她特意吩咐膳房做的去火羹，才刚吃两口，又想起五姨娘母亲之事，一阵火气上来，把身边侍奉的侍女训斥了一顿。
“平日里讨巧话说的溜，怎的让你们一办点事儿就给我出各种幺蛾子，派人再去打听，看那边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三姨娘没好气的训斥着侍女，越说越气，索性将羹汤推到一边吩咐人倒了去。
“三姨娘宽心，该是有消息了，夫人那边近几日都没有动静，许是就把这事儿翻篇儿了，三姨娘要沉得住气才是。”
大概是为了应侍女这句话，只听她话音一落，自院子门口处过来一抹神色匆匆的身影。
三姨娘本想呵斥，抬眼一看竟是她派去转移五姨娘母亲的侍女，顿时脸色凝重起来，正想说话，又似乎想起了什么，略有些不耐烦地退去了身边其他侍奉的侍女。
“见过三姨娘。”侍女走的太急，略有些气喘地道。
三姨娘摆了摆手，“行了行了。”说着，忽然顿住，谨慎地看了看四周，才压低声音问道，“那老太太安置好了？”
侍女闻言，脸上惊恐之色更甚，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三姨娘见状，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莫不是出什么岔子了？”三姨娘这句话像是从齿缝间挤出，带着森然恨意。
“三姨娘息怒，是……是压根就没见到那老太太。”侍女嗫嚅着说出了实情。
前几日，她奉三姨娘的命令先找了处不起眼的宅子，然后又叫了几个人去五姨娘母亲的住处去找人，然而奇怪的是，当他们一行人进去后，却发现院子里早已空无一人。
依着三姨娘的性子定然是不肯罢休的，于是便想着先找找，或许能找到老太太也说不定，但几日下来，仍是没一点消息，侍女这才迫不得已回府向三姨娘复命。
“什么！人不见了！”三姨娘顿时怒极，一双杏眸含着几分怒火。
那个老太太她一直藏的很好，怎会突然就不见了人？
“三姨娘息怒！此事……此事定有蹊跷。”
三姨娘怒极反笑，只是笑容看起来有些扭曲的可怕，她直直盯住侍女，直盯的她心底发怵才轻启朱唇。
“蹊跷？你倒是说说看有什么蹊跷？老太太的藏身之地一直是你经手，怎么偏就这个时候人不见了？你敢说此事你丝毫不知情？”
“三姨娘……奴婢……奴婢真的……”侍女满眼惊恐地看着三姨娘，嘴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三姨娘的手段，她心里清楚，此事又牵扯甚大，若让三姨娘以为是她暗地里动的手脚，只怕她的小命随时都有可能丢了。
“真的什么？”三姨娘细眉一挑，满眼怀疑地看着眼前侍女。
此事细细想来的确有蹊跷，这侍女跟了她许久，卖身契还在她的手里，又是个孤儿。
该是没有什么把柄落在别人手上，既然如此，那五姨娘的母亲又怎会凭空消失了呢？
“倘若不是你背叛了我，那定是有人提前得到了风声，知道此事的人还有谁？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出卖姑奶奶！”
“奴婢不敢撒谎，但奴婢一切都是依着三姨娘您的吩咐去做的，那几个男人也都是临时找来的，他们根本不知道雇主是谁，只是拿钱办事。”
见三姨娘似乎仍念着昔日的主仆情分，侍女暗舒一口气，脑袋也变得清明起来。
“是么？那倒是奇怪了，难不成那个贱人有通天的本事不成？竟猜到了五姨娘的母亲攥在我手里？”此时回转过心思的三姨娘彻底冷静下来。
“奴婢觉得不是没有可能，尤其是那个才入府不久的秋水漫，夫人尤其看重她，许是她给夫人出了主意也不一定，那个秋水漫生的好看不说，人似乎也很聪明，否则那么精明的夫人怎的那般器重她。”
秋水漫一入府便就夺了不少光芒，自然有些府上的老人看不过去，这侍女也是其中之一。
三姨娘听罢，朱唇勾起一抹冷笑，“你说的不无道理，单是那个贱人可能还想不到这些，不过那么好的丫鬟跟在她身边，倒是有些可惜了。既然她看中那丫鬟，那我就看看她们之间到底谁厉害。”
“那……那老太天的事该如何是好？”
三姨娘幽幽叹了口气，漫声道，“慌什么，她手上没有真凭实据，就算五姨娘把我招了出来，我一样可以反咬一口，相信老爷心里还是偏向我多些。”
三姨娘话音刚落，院子门口有府中侍女来报，“见过三姨娘，夫人说得了些好茶，特意邀请几位姨娘一起到后院凉亭品茶。”
三姨娘抚着鬓角的手陡然一顿，而后挑眉看着来禀报的侍女，沉默片刻，突然笑道，“知道了，回去告诉夫人，我一会儿就到。”
微风习习，满院飘着兰花的清香味道。
凉亭之中，几位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围坐在一起，笑语嫣然，一旁的侍女认真细致地冲泡茶水。
不过片刻，凉亭之中便茶香四溢，清新香甜，却不叫人觉得腻味。
“夫人这是什么茶？闻起来煞是好闻？”四姨娘拿手在鼻息间扇了扇，一股淡淡茶香味便扑面而来。
三姨娘闻声，怪笑一声道，“夫人弄来的自然是好茶，不过怎么不见大夫人，老爷不在府里，这府里也该有个规矩，免得叫人以为这偌大的府里连个管事的人都无。”
言下之意，夫人不将大夫人放在眼里，真把自己当李府的女主人了。
夫人不记着应声，纤长的手一下一下拨弄茶杯，目光扫过一旁而立的秋水漫，一抹淡笑浮现眼底。
可夫人沉得住气，有人沉不住气了，只听晓云顿时有些气恼地道，“三姨娘说话用不着这样，老爷临走前说了，家里大小事务都交由夫人打理，大夫人一向喜欢清静，夫人不忍扰了大夫人清静，早就将这茶送去大夫人院子里了。”
“夫人果真是当家的一把好手，连手下丫鬟都调教的这么伶牙俐齿。”三姨娘冷冷一笑，目光却有意无意不去直视夫人眼带笑意的双眼。
夫人慢悠悠放下手中茶盏，“晓云的确被我惯坏了，反而不懂得而拐外抹角的对人冷嘲热讽，不过……”
夫人正说着，忽然话锋一转，含笑的目光投在一旁低垂着的五姨娘身上，“她这性子的人定不会出卖我。”
夫人似是随口一说，三姨娘却心里一紧，她的意思是五姨娘已经把她招出来了？那老太太也是她派人先一步转移走的？
这般念着，三姨娘眼里便多了一抹恨意，转头去看鲜少言语的五姨娘，只见对方微颤着身子，目光根本不敢与她直视。
三姨娘冷笑一声，出口的话更是刺耳异常，“呵！某些人还真是条喂不熟的狗！”
许是被三姨娘的话刺激到，一向胆小软弱的五姨娘豁然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着三姨娘，“你……我不欠你什么了。”
夫人抬眸看了眼秋水漫，二者默契地相视一笑。
四姨娘也一早便察觉几人间的明暗较量，一直聪明地选择明哲保身，周旋其中，倒也混了个两不得罪。
三姨娘柳眉倒竖，看着神色凄楚的五姨娘如同看着一滩让她厌恶的垃圾，尽是鄙夷之色，“不欠？你说不欠就不欠？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么？呵，看来我还是高看你了。”
此时的咬牙切齿亦不能泄去她心头的恼恨，夫人跟秋水漫的那些小动作，她在眼里看的分明。
明明自己占尽上风，还能一并除掉五姨娘，少一个争宠的人，可如今，却是形势倒转，让她处境窘迫。
“三姨娘说的哪里话，虽说五姨娘曾是你的丫头，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如今是老爷的五房，三姨娘说话还是注意些的好，否则老爷回府，我也不敢保证三姨娘不受家惩。”
夫人轻轻抿了一小口茗茶，茶香入口缠绕唇齿间，叫人心神愉悦。
这李府，她总会一步步瓦解，这里的一切，终究是属于她的。
三姨娘气的说不出话，脸上青白相接，恼怒的想要拿五姨娘出气，却发现对方看她的眼神里竟多了几分不曾有过的恨意。
气氛越发凝重。
四姨娘忽然掩面咯咯一笑，“都是自家姐妹，说这些不免伤了和气，老爷最想看到的是咱们几个和和睦睦的，今儿听下人来报，估摸着老爷这会儿也快该回来了，若是让老爷听见这些话，可该不高兴了。”
四姨娘本就长得娇媚，声音更是酥的叫人骨头发麻，言语之间，皆是万种风情。
夫人淡淡扬起唇角，抬眉看向巧笑嫣然的四姨娘，“四姨娘说的对，老爷不辞辛苦亲自去落日堡，咱们自是不该再给老爷心里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