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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聪明,居然懂得借闫光德的手把她送进去。”楚懋说了句致命的话,阿雾最怕的就是解释她是如何知道闫光德,并且如何就算准了他会将元蓉梦欧送进宫。
闫光德也是宫里的大太监,一向同段德海互别矛头,但段德海技高一筹,在隆庆帝跟前十分得宠,闫光德想压过段德海就必须另辟蹊径,酷似先皇后的元蓉梦就是闫光德的机会。
尽管坊间传闻,隆庆帝十分不喜先皇后,可阿雾对她这位舅舅还是了解的,年轻时英明有智,唯独晚年在立储一事上栽了跟斗,以至于显得年老昏聩。
这样的人怎么会对他的元后那样刻薄恶毒,其间必然有她不知的内情,不管是何种内情,阿雾笃定,元蓉梦的长相必然会对隆庆帝有所触动。
“我不过是偶然知道闫光德乃是万古斋的幕后老板的。”阿雾敷衍地解释道。可是这里头,知道闫光德是万古斋老板不难,难的是还要清楚闫光德和段德海之间的恩怨,并加以利用。
好在楚懋没再继续追问,可这一世的阿雾哪里有渠道能知道这种j□j,即使是荣吉昌也无从得知。因而阿雾哪里知道,祈王殿下根本就是当她是从顾廷易那里知道的,长公主经常在内庭走动,知道段、闫之间的过节那就不稀奇了。
“殿下不怪我自作主张将你的元表妹送进宫去当贵人?”阿雾这会儿见楚懋并不追究此事,胆子也就大了。
“我怪你什么,自己种的因,自己受其果。今后自然有你磨的。”楚懋的语气略见微怒,他恼的是阿雾虑事不周,若今后元蓉梦得宠,为难于她,深宫禁院,他便是想维护她,恐怕也有鞭长莫及的地方。
阿雾此刻却还没心思去想将来的种种,她是好奇楚懋对元蓉梦的态度,阿雾以手支颐,望着楚懋道:“殿下从没提过你舅家的事情呢,不如跟我讲讲吧。”元蓉梦小小年纪,一出生就在辽东,自然不可能得罪楚懋,因为阿雾想楚懋对元蓉梦的这般态度,大概是同他舅舅有关。
“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老生常谈的卖女求荣,结巴结到最后却落得个全家流徙的结果,也算大快人心了。”楚懋冷笑道。
阿雾一惊,听楚懋的意思,那先皇后大约是不愿进宫的,若是自愿也就称不上卖女求荣了。想来元蓉梦的父亲在里头也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不用想了,元家没一个好东西。”楚懋站起身往净室走去。
留下阿雾一个人呆愣愣地坐着,刚才楚懋的话里连先皇后元亦薇也包括了进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疑,若是有意,岂非楚懋对他自己的亲生母亲也是心存不满的?
阿雾忽然替楚懋心疼起来,冰凉的深宫里,连唯一可以幻想温暖的生母,可能因为某种原因都伤了他,令他心有怨言,可以想见他幼年是生活在一种怎样的不幸里。也就难怪楚懋对郝嬷嬷会那样无原则的好了。
阿位觉得身边凉意乍起,她起身上、床,钻进被窝里,思及郝嬷嬷,她又觉得一阵得意。她明天大概会惊讶得掉下巴吧,出了元蓉梦这事儿,楚懋尽然没怪她。
阿雾却也不后悔将元蓉梦送进宫,一来她的那张脸实在让人讨厌,进宫送给田后和向氏头疼,也算一石二鸟,十分解气。何况她冷眼旁观这许多日,只怕元表妹对楚懋也起了心思,她这一进宫,也算是楚懋的助力。
当初阿雾不理解楚懋登基后,为何要改元正元,如此欲盖弥彰,可如今她身在其位,也不愿将来楚懋是以“谋逆”得的天下,否则她即使身为皇后,只怕背后也要被那些长舌妇恶毒的议论。
何况楚懋和金国尔汗还有协定,阿雾又自认同楚懋是一条船上的人,自然希望他好。哪怕一时受元蓉梦的气,也无所谓,今后她自然能找回来的,到时候赏她那张脸几刀子才叫解恨,生得太美可不是好事。
阿雾一时又想起那个楚懋没回答的问题,他为何频频去红药山房见元蓉梦?可见虽然他嘴上撇得清楚,但未必就没受那张脸的蛊惑。
由此阿雾对元蓉梦丝毫没觉得愧疚,哪怕有一些愧疚,当初也用那九转玲玲匣抵了。更何况,他父亲为了荣华富贵能送先皇后进宫,今日轮到她女儿,想来也是因果报应。再说,虽然元蓉梦至今没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可元蓉梦若长久地留在祈王府后,谁能保证她今后不会嫌自己碍了她的道。阿雾是宁愿己负人,也不愿人负己的自私性子。
一时,楚懋从净室出来,阿雾见他执着了内衫,便知他今夜要留宿,元蓉梦一走,他就回了玉澜堂,这也不得不让阿雾再次怀疑,楚懋只是嘴上撇得干净。
不过于阿雾来说,楚懋心头想什么不要紧,要紧的是一切又重回了正轨。
阿雾侧过头看了看靠在靠背上看书的楚懋,“这次送表姑娘进宫的恶人是我做的,与殿下无关,殿下若是方便,进宫同她解释解释吧,你和她可不要生分了。”
阿雾这一番话可谓是用心良苦了,她生怕楚懋碍于自己,不能同元蓉梦“和好如初”。而其中不便明说的便是让楚懋去亲近元蓉梦,略略给她些甜头,她自然会心甘情愿地为他所用。阿雾想表达的意思是,她并不介意,只要元蓉梦不在她的地盘上混,楚懋同她之间有什么瓜葛,阿雾都可以视而不见。
当然阿雾也没指望楚懋能为了她这句话夸奖她,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可也万万没料到,他接下来的反应会是这般。
“你只当我和你一样会肆意去玩弄别人的情意?!”楚懋站起身,将书“啪”的一声扔在地上,趿拉着布鞋就去了前头。半晌后听见门响,阿雾问紫扇,才知道楚懋换了衣裳又去了冰雪林。
阿雾愣愣地不知如何反应,在她的观念里,为了达到最终的目的,没有什么是不能利用不能牺牲的,她唯一的底线只是不轻易伤害人命而已,她自以为这底线很“高尚”,却不知她在别人眼里的冷血及可怕。
阿雾暗恨楚懋的不识好人心,迂腐顽固,放着大好的机会不用,居然还责怪自己玩弄人的感情,她玩弄什么人的感情了?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次日一大早,宫里头就有内侍来传旨,还是那位段德海段公公,只不过这回传的不再是皇后懿旨,而是圣旨了。元蓉梦被封了正一品淑妃,帝心大悦,当然也可能是为了补偿,隆庆帝赏了祈王府不少好东西。
郝嬷嬷当时听了这消息,就晕了过去。
阿雾赶到红药山房的时候,楚懋正守在郝嬷嬷的病榻前,郝嬷嬷面色如纸、气若游丝地躺在床上,阿雾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元蓉梦进宫对郝嬷嬷的打击如此之大。
阿雾心虚地看了一眼楚懋,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站在楚懋身边。
不一会儿贺年方匆匆赶来,替郝嬷嬷诊了脉后,只道:“郝嬷嬷这是气急攻心,血冲脑脉,以致昏迷不醒。我先用针扎她的太阳、外关、风池、四渎、印堂等穴,再辅以安神方,想来应该无碍,只是嬷嬷醒转后,再受不得任何刺激,否则轻则中风,重则殒命。”
楚懋点了点头,连看也不看阿雾一眼。
阿雾随着楚懋退到了屏风外,静待贺年方施针,直到里头传来郝嬷嬷微弱的呓语,阿雾的心才放下来。
一时佩兰煎了药来服侍郝嬷嬷喝下,她又沉沉睡去,阿雾这才敢离开红药山房,楚懋对她的话更是不理不睬,只拿背对着她。
阿雾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暖阳,春光明媚,垂柳泛绿,红药山房外的樱桃花开得如雪似云,而她的心却阴霾得仿佛冬季天欲雪时的灰暗。
阿雾回玉澜堂卸了头饰,换了身素净的窄袖衣裳,又匆匆去了红药山房,如今这情形阿雾看得极清楚,哪怕郝嬷嬷和楚懋再不待见她,她也得去侍疾,否则祈王妃恐怕真要换人来做了。
“殿下回去休息吧,我来守着郝嬷嬷。”阿雾轻声道。
楚懋伸手替郝嬷嬷掖了掖被角,抬头看着阿雾道:“姑姑待我恩重如山,我敬她如母。”
阿雾点了点头,这就是要把郝嬷嬷当婆婆一样伺候了,其实阿雾并不介意把郝嬷嬷当婆婆伺候,只要楚懋能放过长公主,就是拿她的性命去,她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阿雾。”楚懋低低唤了她一声。
阿雾抬起头道:“殿下不必担心,此次是我做错了事儿,我比谁都盼着郝嬷嬷能康复。”
阿雾静静地坐在郝嬷嬷的床前,一时觉得自己怎么那么笨,同郝嬷嬷互别什么矛头,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就该将郝嬷嬷当菩萨般好好供着,可她却偏偏厌恶郝嬷嬷那种将楚懋视为她口中肉的态度,也厌恶楚懋事事以郝嬷嬷为先的态度。
阿雾静下来一想,却发现自己其实更介意的是楚懋的态度,在她心里只觉得放在楚懋心上第一位的不该是郝嬷嬷,而应该是自己。阿雾被自己的这个念头给吓了一大跳,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阿雾素来霸道,在卫国公府时,就非要让长公主处处以自己为先,在荣府时,也要崔氏处处以自己为先,可她们是自己的娘亲,在阿雾看来,那是天经地义的,可她为何会如此在意楚懋的态度?
阿雾简直不敢再往下头想。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把阿雾写成了一个缺点很多的女子。但是我特别偏爱此类人物。大概是因为我一直嫉妒着完美的女性吧。
谢谢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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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嬷嬷是午后醒转过来的,睁开眼睛看见阿雾,立时就别开了头。佩兰煎了药进来,阿雾从她手里接过药碗,侍疾就得有侍疾的样子。
待佩兰将郝嬷嬷扶着坐了起来,阿雾舀了一勺药汁,放在面前,远远地吹了吹,这才递到郝嬷嬷嘴边。
郝嬷嬷冷冷地看着阿雾,阿雾还以为郝嬷嬷要伸手掀翻药碗,那样还正好省了她喂药的事儿,哪知郝嬷嬷却张口喝了。
下一刻,阿雾耳里听见“噗”的一声,脸上则被喷满了药汁,好在阿雾的眼睛闭得快。
阿位觉得自己的脸上仿佛有毒液在沸腾一般,她的手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衣角,这才忍住了尖叫,她毕生没有经历过这样肮脏的时候。
阿雾甚至能闻见那药汁里郝嬷嬷腥臭的唾液味儿,她恨不能立时抓烂自己的脸,只觉得万千虫蚁在她脸上爬,阿雾怎么也没料到,郝嬷嬷会粗鄙至此。
紫扇在后面看了,简直惊呆了,“王妃。”
阿雾抬了抬手,阻止了紫扇上前,自己抓了郝嬷嬷的被子,在脸上狠狠地拭擦,恨不能搓下一层皮来。
末了,阿雾咬住舌尖,才能平静下来,睫毛颤抖了几下,这才睁开眼睛冷冷地盯着郝嬷嬷:“嬷嬷是真为了元蓉梦恨我,还是只因为我是殿下的妻子所以恨我?”
“嬷嬷在先皇后身边伺候了那么多年,难道不知道元蓉梦的父亲对先皇后做过什么,你却还不知所谓地宠着元蓉梦想让她来和我打对台,她也配么?殿下不过是因为敬着你,所以才忍着元蓉梦,否则以殿下的能耐早在元家落难的时候就出手了,还用得着等元蓉梦成了残花败柳才接进府里。嬷嬷不过是仗着你对殿下的恩情,就想将他当做傀儡一样摆弄,可是你忘了,你并不是他的母亲,也不是我真正的婆婆。有时候给脸不要脸,到了最后恐怕就真没有脸了。”
郝嬷嬷被阿雾气得手直发抖。
阿雾却早已经气疯了,“嬷嬷不要生气,贺院正说你再也受不得刺激,否则性命堪忧,到时候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仇者,自然就是阿雾了。
“你这贱妇,下毒害我。”郝嬷嬷一把抓住阿雾的手腕。
阿位觉得自己的手像被满身黏液的毒蛇缠住一般,打心底透出恶心来,如果可以她连着手都不想要了,“放手。”阿位觉得郝嬷嬷疯魔了,幸亏她早预防着她这一招,她的药,都是佩兰亲自熬的,亲手端进来的。
“我叫你放手。”阿雾气得发疯。
那天紫扇也叫了起来,“王妃,你的脸!”
不仅仅是脸,连阿雾下意识抬起来想摸脸的手上都开始显出红疹来,难怪郝嬷嬷要说阿雾下毒害她了,谁见了阿雾这张顷刻布满了红疹的脸,都会以为药有问题。
阿雾和郝嬷嬷正僵持着,楚懋那边得了郝嬷嬷醒来的消息,刚好踏了进来。
阿雾一回头就见楚懋震惊地看着她。“你的脸怎么了?”楚懋大步走了过来,拉起阿雾的手。
因为离得太近,阿雾在楚懋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样子,她惊呼一声,推开楚懋,就跑出了红药山房。
一回玉澜堂,阿雾就跑入了净房,好在玉澜堂的净房一年四季时时都有热水,阿雾站在牛皮水囊下任由水从自己身上淋过,但是心里还是怎么想怎么觉得恶心,阿雾的手摸上自己的脸,指甲内扣,一时冲动甚至想剥下那皮来。
“王妃,王爷来了。”紫扇的声音在外头匆匆响起。
“不许他进来。”阿雾大声地尖叫。
可惜楚懋已经走进了净室。只见阿雾仿佛落汤鸡一般站在水囊下,衣裳还穿在身上,发丝凌乱地贴在颊边,此刻正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仿佛被父母抛弃的孩子一般,茫然无助。
楚懋顾不得四溅的水花,走过去就捧起阿雾的脸看了看,安慰道:“没事没事,只是起疹子而已,我已经让吕若兴去请王四方了,他治疹子有奇方。”
阿位觉得又委屈又恶心又害怕,眼泪哗啦啦地留着。
“你怎么能这样洗澡,仔细受凉。”楚懋拥着阿雾,替她脱掉了湿衣裳,只见她浑身上下都布满了红疹,连小腿上都是。
阿雾愣愣地站着不动,由着楚懋动作,她这会儿甚至连这副身子都不想要了。楚懋取了澡豆面子,轻轻柔柔地替阿雾洁了面,又将她抱入怀里,拍着她的背道:“好了好了,都洗干净了,洗干净了。”
阿雾一听,就哭出了声,却也不是大嚎,只呜咽着抽泣,却比大嚎还伤身。楚懋无法,将一旁搁东西的小凳用脚勾了过来,抱了阿雾坐下,将她放在腿上,低头轻轻密密地吻着阿雾的脸颊。
阿雾抽泣着抬眼望着楚懋,眼里无声地询问,他难道不觉得恶心吗?
楚懋抱着阿雾就像带孩子似的,一边轻拍着她的背,一边吻着她的脸颊,“只是疹子而已,没事的,没事的。”
不知道在楚懋说了多少个“干净了,没事的”之后,阿雾才筋疲力尽地靠在楚懋的怀里睡着了。
阿雾在睡梦中的时候,王四方就已经来替她诊过脉了,开了个方子,又留了王家特有的“沁肌膏”。
“王爷不必担心,过几日王妃就能出门了。这冬春相交之季,最易犯疹子。”王四方收了药箱道。
“王太医确定是疹子吗?这个季节,王妃以前从没出过疹子,你看她会不会是病了,而且病的不轻。”
王四方心头一禀,祈王根本不是在问他话,根本就是在陈述事实一般,王四方是太医,经常出入宫廷,哪能不懂察言观色,这些天家子弟,哪一个肚子里不是弯弯绕绕的。有时候病了都是没病,没病反而是大病。
王四方唯唯诺诺地点头道:“王妃的确是犯了恶疾。”
楚懋点了点头,“若宫里有人问起,想来王太医应该知道怎么说了?”
王四方忙地点头,“自然,自然。”
“好,吕若兴,替我送送王太医。”楚懋吩咐道。
“王太医这边走。”吕若兴立即上前向王四方做了个请的手势。
第二天,阿雾就因身患恶疾,被楚懋命人送去了远在山东的别庄。
“你说王妃被殿下送去山东了?”郝嬷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只略路想了一下,就明白了楚懋的意思,心道他真可谓是用心良苦了。
佩兰点了点头,一脸的高兴,“嬷嬷这下再也不用受王妃的气了。”
“傻孩子。”郝嬷嬷摸了摸佩兰的头顶,眼里却阴沉如水。
在阿雾去山东后不久,上京的人便都知道宫里头新出了个淑妃,冲冠后宫,连向贵妃都失宠了。而且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因为祈王府的郝嬷嬷照料了元淑妃几月,元淑妃就在当今圣上跟前替郝嬷嬷求了圣旨,赐封为顺贞夫人。
这可是亘古未有的殊荣,不知情者恨不能赶紧回家埋头造人,恨不能生个美貌如花的女儿出来,又或者让自己的娘到处去捡孤女收留,知情的却连连摇头,皇上年迈,越发昏聩,居然受女人愚弄至此。
当上京的人都忙着议论宫里头的新贵人元淑妃的时候,阿雾正在山东的别庄里煮着九龙窠的大红袍喝。
“听紫宜传来消息,那元淑妃好生可恶,居然要王爷以七出之条休了王妃。”紫扇在一旁气呼呼地道,“可恨王妃当初对她那么好,看她穷酸,还送了那么一大匣子首饰给她,她却这样回报你。”
紫扇一心偏向阿雾,可不管她家主子还将元淑妃一个年华正好的姑娘送去陪了个老头子。
“哦,殿下怎么说?”阿雾仿佛十分随意地问道,可她心头却未必轻松。那元蓉梦得宠后,果然先是替郝嬷嬷请封,然后又想招自己进宫。阿雾若是进宫,元蓉梦也无需做什么,只要寻个由头叫她跪上几个时辰,阿雾的膝盖恐怕就废了,这宫里头折磨人的法子可不止一样两样,整得你生不如死,还能叫人看不出你的伤来。
好在当初楚懋脑子转得快,借由阿雾出疹子的病情,早早地将她送出了上京。有王四方的脉案做证,阿雾的恶疾能传染人,自然就进不得宫了。
但阿雾没料到元蓉梦居然会让楚懋出妻,也或者说阿雾心头想过,但没想到元蓉梦真能做出来。阿雾对楚懋的态度并不敢完全肯定,因为她总是想,若是换了她是楚懋,出妻如果能换来元蓉梦的帮助,那休妻也无妨,反正他也说过,王妃可以换人来做。
“王爷说,老爷是他的恩师,岂能因王妃患了恶疾,就负了师徒之情,只是元淑妃一再紧逼,王爷才说,若是三年后王妃的恶疾还不见好转,那才考虑另娶。”紫扇偷偷看了看阿雾的脸色,见她并无别样,这才敢把话说出来。
“王妃放心,我看王爷绝不会另娶的。京城到山东虽说快禄要一日一夜就到了,可那骑着得多累,你到这儿才一个月,王爷就来了三回,上回见了你,才说了一个时辰的话,就又得往回赶,便是这样,他都还惦记着来看你一眼才放下,所以,王爷绝不会另娶的。”紫扇信誓旦旦地道。
阿雾嗤笑道:“你懂什么。有时候一个人表面对你越好,他背地里可能就越是对你不住。”
“王爷绝不是这种人。”紫扇不信。
阿雾不再同紫扇说话,她心里担心的可不是楚懋会不会另娶的问题,他的三年之词明明就是托辞,三年后楚懋登基,元蓉梦又算得了什么。阿雾担心的是,她会不会在山东一住就是三年,等她回去后,长公主和楚懋的恩怨恐怕早就被他清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对我一如既往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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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来了,王爷又来了。”紫扇欢喜地跑进来向阿雾禀道,刚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阿雾虽然努力想克制住内心的涌起的喜悦,但嘴角还是忍不住上翘了几分。
“这才隔了八天,王爷就又来了,大老远的也不嫌辛苦,哦?”紫扇在阿雾面前挤眉弄眼的,弄得阿雾哭笑不得。
“虽说有些话不该奴婢说,可王妃就是看在王爷这辛苦份上,也不该再给王爷脸色看。”紫扇道。
“什么话都有你的,连主子也敢编排,看我不给你找个厉害的夫君,好好儿治治你。”阿雾嗔了紫扇一眼,紫扇的年纪也到了,她可不愿意把紫扇嫁在山东,所以便是为了紫扇,她也得回上京。
阿雾坐到镜子前,抿了抿鬓发,又扶了扶珠花,开了口脂盒子,还准备再涂点儿口脂,只有紫扇在后头着急:“哎,主子便是不弄这些也美绝人寰,还是赶紧出去迎接王爷才是。”
打从阿雾到了山东后,最急的便是紫扇,她生怕自家主子从此被祈王的冷落,如今见祈王得空就往山东来,她才略微放下了些心,可又怕她那主子拿乔,生生将祈王的热心肠弄成冰窟窿,以后若是不来了,她们主仆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
阿雾却还有些抹不下面子,头几回楚懋来,阿雾都没给他好脸色。她先头是恨楚懋不经过她同意,就强硬地将她送来了山东,外头人不知情,还只道她这个祈王妃失德被撵呢,所谓的恶疾,谁不知道那不过世家打发妇人的幌子。
其次,阿雾觉得楚懋这做派,那就是逼得她向元蓉梦先低头认输,真是太小瞧人了,这对好强好斗的阿雾来说,实在是一口气难以下咽
当然阿雾也知道,她只不过是为了生楚懋的气而生气,即使元蓉梦不堪虑,但她现在是元淑妃,若扯下脸来,阿雾还真不好过,别的不说,如郝嬷嬷一般,吐她一脸的药汁,就够阿雾自己把自己恶心死了。
阿雾却不相信,她这人毛病多,弱点也就多,根本就是细薄的瓷器,碰一下就碎了,哪里敢让她同元蓉梦硬碰,便是她自己受得了,也有人会受不了。
楚懋踏进屋时,阿雾才故作懒洋洋的起身,见他眉间一丝憔悴和疲惫,面有尘色,心头也不好过,何况楚懋来得这样勤,阿雾便是铁石做的心肠,也得融化了。
“殿下怎么又来了?”阿雾低着头,三分嗔怪,三分自喜地问楚懋道。
“我来看看你。”楚懋笑着将阿雾上下打量一番,伸手想摸她,一下又想起自己刚进门,身上还脏着,指不定还有马臭味儿,又缩回了手。
“紫扇已经在给殿下准备热水沐浴了。”阿雾上前替楚懋解开披风的系带。
这一举动,颇令楚懋有一种受宠若惊之感,以往他来了,能混着一杯她亲手捧来的热茶喝都不错了。
“这儿离上京也不算近,庄子上什么都有,我身边有冰霜,还有殿下安排的暗卫,殿下有什么不放心的,何苦这样来回奔波,让人忧心。”阿雾将楚懋解下的披风递给彤管,又蹲□要替他换鞋。
这个“恩典”楚懋可受不住了,“我自己来,我自己来。”一日一夜骑马,他便是再爱干净,也难免靴筒里有异味儿,哪里敢让阿雾闻见。
彤管在后头见楚懋“诚惶诚恐”地站起身,走到椅子边自己开始脱鞋,便不由得抿嘴直笑,真是甚少能见到祈王殿下这样失态的时候。
楚懋换了鞋,这才笑看着阿雾道:“你今儿怎么待我不同了?”
阿雾怕楚懋对自己起疑心,她虽是为了回京才下决心要在他跟前讨一点儿好,可心底自然也是心疼他来回奔波的,毕竟是自己的夫君,就像是自己的东西一般,阿雾自然是爱惜的,因而口里怨怪道:“也不知殿下是怎么收服了我身边的丫头的,直吓我说,若是我再不给殿下好脸色看,只怕今后殿下就不来山东了。”
阿雾说这话时,霞飞双靥,将耳朵上垂的珍珠都映出了粉色,借着这半真半假的埋怨,她却将心头的话直说了出来,如何能不羞涩。
楚懋直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受,恨不能上前捉了阿雾的手,恰这时紫扇转身出来道:“热水都备好了,请王爷沐浴。”
楚懋看了一眼阿雾,阿雾猛地就背过了身,真是得寸进尺,不过是给了他一点儿颜色,就想着让自己伺候他沐浴,真是想得美,她可不算完全原谅他,想起他那个乳娘郝嬷嬷,阿雾就恶心。
“我去厨房让她们再加几道菜。”阿雾匆匆地低头就往外走。
既然托辞要去厨房,阿雾便往厨房里头去寻紫坠,她琢磨着楚懋这才恐怕也待不久,来的路上也不知道吃东西有顿数没有,怕他赶路饿了,吩咐紫坠道:“先煮一碗面来吧,弄清淡些,多放些时鲜的青菜叶,煎个鸡蛋,有肉臊子也浇一点儿。”
紫坠道:“这老远赶来,就给王爷吃面啊?”
“吃面顶饿,你再烙几张肉饼,预备着给殿下路上吃。”阿雾又道。
紫坠笑道:“王爷若知道主子这样心疼他,只怕越发来得勤了呢。”
阿位觉得脸上一臊,“少跟你紫扇姐姐两个嚼舌根。”
出了厨房,阿雾踌躇了片刻,便回了正屋,楚懋正梳洗了出来,头发还湿着,阿雾上前替楚懋绞头发,“殿下这回来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啊?”
“用了饭就走。”
阿雾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嘟囔道:“你这样来还不如不来呢。”
楚懋回身拉了阿雾的手,将她拖到身边坐下,大手裹着她柔嫩的小手,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背,“我怎么能不来,能来看你一眼总比见不着强。”
阿雾听着这样火热的话,连楚懋的眼睛都不敢看,只觉得里头的火光照得她的脸发烫,心也像烧沸了似的,咕嘟嘟地冒着气儿。在府里时那般冷待自己,如今她来了山东,他倒仿佛瞧不够似的。
“这里还是简陋了些,我叫吕若兴过来伺候,趁着开春,把这边翻检一下,在后头园子里重新修一进屋子,旁边开一个花圃,你夏天可以去后头歇凉。”楚懋只觉得便是宫阙楼阁都委屈了阿雾,更何况是这样一个简陋的别庄。
阿雾听了楚懋的话,大吃一惊,看来他真打算让自己在这儿常住了,阿雾盈盈的眸子里便升起了雾气,满是委屈。于她而言,简直是既被郝嬷嬷喷了药汁,接着又被楚懋扇了一个耳光。阿雾将手往回抽,偏偏楚懋又握着不放,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气性儿,抓起楚懋的手放在嘴里就咬,狠狠地咬出牙齿印,透出血丝来才松嘴。
这过程里楚懋连疼都没哼一声,就任由她咬,阿雾越想越委屈,泪珠子就断了线似的往下落。
这泪珠就跟沸油似地溅在楚懋的心里,在心上烫出了焦味儿,落下了钻心疼痛的印记。
楚懋揽过阿雾的肩,将她摁在自己的胸口,轻轻抚着她的背,心头却仿佛被她的泪水淹过,第一次恨自己的无能。若是今日坐在上位的人是他,那元蓉梦又岂能成为悬在阿雾头上的利剑。
继而是姑姑,楚懋的心沉了又沉,他还在孩童时,就发过誓,一辈子不负姑姑。在郝嬷嬷为了护着他,甘心当王太监的菜户,被那断子绝孙的缺德货折磨得体无完肤时,楚懋就发过誓。但是那时候他只当自己一辈子都会是孤家寡人,哪里想过会遇上这么一个人,肆意揉捏着他的心,酸、甜、苦、辣、咸,五味里已尝四味,连甜都没尝着,就已经深陷其中,仿佛没入流沙一般,越挣扎就越陷得深。
在相思一事上,楚懋就已经觉得对不起郝嬷嬷了,可还是选择顺了阿雾的意,在元蓉梦一事上,他又站在了阿雾一边,叫郝嬷嬷一病不起。如今郝嬷嬷病在床上起不了身,楚懋只盼着阿雾能同他站在一边儿,为他忍一忍姑姑,她的身子不好,也不过就是这几年的事了。
只是楚懋又自嘲地想,阿雾对他尚且无情,又何谈为他忍耐姑姑。
楚懋不是傻子,一个人若对另一个人有情,又岂会是阿雾这样的表现,她装得再像,也没法装出喜欢他的样子。可即使是这样,只要她愿意骗他,楚懋也就认了。他如今总算是有些了解他的父皇当年的心情了,那时他只觉得隆庆帝楚以成简直禽兽不如,一个正常人怎么能无情无义到那个地步,如今想来,才知道感情这种东西真能将人搓圆搓扁,将人弄得人不似人,鬼不似鬼。
楚懋将下巴贴在阿雾的头顶,他却不后悔这样喜欢她,只要每天能看上她一眼,他就觉得自己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用不完的精神,干什么事儿都有奔头。
他带着她去洛北,每天夜里偷着去看她一回,有时候叫她知道,有时候太忙就只看一眼便走,哪怕是这样,除非是追了金国尔汗出去,否则都是一夜不落的去看她,看到她时,心就安定了。回到上京,哪怕她那样伤他的心,为了个“奸夫”,居然求情都敢求到他面前来,连人家的娘她都当自己婆婆一样护着,他面子上冷落她,可夜里依旧去她窗外徘徊,连他自己都看不上自己。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只有见着她,他吃饭才有味儿,睡觉才能沉眠。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拥着,阿雾是哭不完,楚懋则是心里凄凉,紫坠端了面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可是面不像饭,冷了糊了就难吃了,只得高声道:“请王爷、王妃用饭。”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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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
阿雾哭到最后,多少已经有些做戏的成分了,不过是好叫楚懋知道她的委屈,凭什么要把祈王府留给郝嬷嬷称王称霸,她一个正经王妃却得避其锋芒。
此时紫坠叫用饭,阿雾正好收声,去净室洗了把脸,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走了出来。楚懋见了,伸手去触她的眼皮,阿雾低呼了一声“疼”,忙地往后退。
“还不快拿冷帕子替你主子敷眼睛。”楚懋向紫扇道。
“不用,殿下还是先用面吧,凉了就糊了。”阿雾说着便往西次间走,“我待会儿再敷眼睛也是一样的。”
楚懋坐在阿雾旁边,见她眼睛虽然红肿,却别添一丝娇弱之情,映得水汪汪的大眼睛,像误入猎人陷阱的鹿儿一般楚楚,不同于素日的风情。
阿雾的眼睛平日里藏着着连她自己恐怕都不知道的骄傲,楚懋曾想过,也不知道落魄的安国公府怎么养出她这样骄傲的一双眼睛的,比宫里的那些贵人还骄傲些,看人天生就带三分俯视,本该叫人反感,可被她的容颜一衬,却显出了格外的美来,仿佛她天生就该高人一等,傲视众生。
这样骄傲的眼睛,此刻却楚楚含雾,真叫人恨不能从她眼里掬出一捧水来,饮下去,才能以解此刻心头的燥热。
因着想念这双眼睛,才过了七日,楚懋便又去了山东。
月入中旬,明月高悬,楚懋到的时候已是夤夜,听见庄子里有琴声传出,才知道阿雾抚琴未睡。
一曲“望京”毕,阿雾抬头便见楚懋倚在月洞门上,吓了一大跳,揉了揉眼睛,才嗔道:“殿下何时到的?”
楚懋解下自己的披风给阿雾披上,“夜里降露,你怎么不多穿点儿?”离得近了,楚懋才闻到阿雾呼吸间的酒气儿,“喝酒了?”
阿雾点了点头,“今天紫坠生辰。”
楚懋这才发现,阿雾的舌头有点儿打绞,话虽还算说得清楚,但那滋味儿却像舌头被蜜酒腌过,声音里淌着蜜。
楚懋拥了阿雾往屋里走,她却跺跺脚不动,“我的琴。”那颐指气使的模样,下巴一抬,拿他当琴童了。
楚懋一手抱琴一手拥了阿雾,她这才肯挪步。进了屋,楚懋替阿雾倒了一杯水,她接过去嫌热,皱了皱眉头不满地看着他,“怎么伺候的?”弄得楚懋啼笑皆非。
却说那头紫扇她们几个都喝醉了,因着是在庄子上,所以都放肆了些,阿雾本是早就睡下的,夜半不知遇了哪路神仙,一下醒了过来,琴瘾就犯了,这会儿被楚懋扶回屋子,她看见床,又犯了困,也不理他,就爬上了床。
楚懋去净室自己梳洗了出来,再看阿雾,已经睡熟,长长的睫毛覆在脸颊上,像两把可爱的小扇子,楚懋忍不住俯□在阿雾的眼皮上亲了一下。
这一下望梅止渴可不解意了,紧接着额头、脸颊、唇畔、颈下,都密密地落下了轻吻,阿雾被扰,不耐地踢了踢被子,露出下头一片雪白来,脖子上松松地挂着一抹黛紫色绣赵粉的肚兜,轻轻盈盈地裹着叫人红了眼的两团雪峰。
楚懋看傻了眼,他哪里料到阿雾因为酒热,一上床就将小衣给脱了扔在了脚边。只是这等艳福,既然到了眼边,那就没有却拒的道理,否则岂非暴殄天物。
楚懋俯□,隔着肚兜,就将那红樱桃裹在了嘴里。阿雾被嚼得狠了,只觉得又痒又疼,呻、吟出声,猫儿似地嚷着:“别咬我。”
此刻,楚懋简直恨不能咬死她才好,眼睛看着她纤细的脖子,真想一口咬断,将她的骨血都吸入嘴里,大约才能解了这相思。
阿雾没奈何地闭着眼睛捧了楚懋的头,挪了挪身子,下意识地抽出左边儿的丰盈,将右边儿地送上去,她只道左边儿疼,那就拿右边儿去替。
这一幕将楚懋的眼睛激得血红,三、两下解了阿雾肚兜的细绳,将那雪白的像棉花糖一样香甜像馒头一样劲道的玉团含入嘴里,含英咀华,何其美哉。
次日清晨,阿雾醒来时,只觉得头有些疼,想是昨晚酒喝多了,她隐隐约约地忆起仿佛看到了楚懋,却不能肯定那是幻觉还是现实。阿雾揉了揉胸口,觉得有些刺疼,但因身上的衣裳穿得整整齐齐,她一时也不疑有他,到沐浴时,阿雾才看见胸上青青紫紫的痕迹,顿时羞得浑身通红。
“殿下走了吗?”阿雾从净房出来时咬牙切齿地问道。
“没有,说是在庄子上走一走,用早饭时就回来。”紫扇回道。
及到楚懋回屋用早饭时,阿雾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只管埋头喝粥,突然眼前多了一只虾仁,却是楚懋亲手剥了递到她跟前儿的。
“你的脸怎么比这熟虾子还红?”楚懋低声在阿雾耳边道。
阿雾的手抖得差点儿连调羹都握不住,“你还说,殿下也太不,太没,没正形了,趁我睡着,居然,居然……”阿雾羞上带气,说话就会磕磕巴巴。
“我要说,昨晚是你自己主动喂到我嘴巴里的,你信也不信?”楚懋将脸伸到阿雾眼前,笑道。
阿雾的脸色“忽地就沉了下去,她怎么会做那等没羞没臊的事儿。
“好,好,是我,是我叼到嘴里的。”
阿雾见楚懋越说越放肆,想不通怎么前几回见面都正儿八经的一个人,怎么转眼就没了正形,居然说起这种浑话,什么叼?当他是狼是狗呢。一时想起狼、狗,阿雾又想起前一回他吃自己乳、儿时,又凶又狠的,可不就像狼狗,可不就是叼在嘴里头的。
阿雾在想过去的时候,楚懋何尝不在回忆,只觉得那红缨果又香又艳,又甜又鲜,就着那果子,就把一碗粥喝了下去。
因着阿雾再不搭理楚懋的话,两个人安安静静地用了饭,才听阿雾道:“殿下这回何时回去?”
本来一大早就该走的,可是楚懋此时哪里舍得,只恨不能将头永永远远地埋在那玉沟里,“不着急,明日才回去。”
到晚上,阿雾防着楚懋,特地将小衣的系带系得牢牢了,这才背过身去拿屁、股对着楚懋。哪知到了半夜,却被楚懋摇醒,阿雾迷迷瞪瞪地揉着眼睛,“殿下这是做什么?”
“赶紧起来,我带你去海边看日出。”楚懋这会儿已经穿戴好了,正站在床边,手里拿着阿雾的衣裳递给她。
楚懋的这个别庄听说离海不远,就在那边山的背后就是海,但阿雾也只是听说而已,她还从没见过海,因而也来了兴趣,瞌睡虫就散了一大半。
待阿雾穿戴好,楚懋拉了她的手去了马厩,拥她坐在身前,“坐稳了。”双腿一夹马腹,那射月就仿佛箭一般地疾驰而出。
马绕山路,奔驰到山顶时,太阳还没从海下头起来,楚懋抱了阿雾下马,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铺到地上,他自己坐了,又将阿雾放在腿上,两个人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天边的第一抹亮色破空而出。
海上日出,瑰丽艳逸,气魄宏伟,看得阿雾如痴如醉。
天色渐亮时,听着海涛拍岸的声音,只觉得宁静万分。
“这儿的海泛黄,听说南边的海湛蓝清透,以后我带你去南边看海上日出。”楚懋裹了阿雾的耳垂道。
阿雾被楚懋的气息弄得酥痒难忍,扭动着脖子想躲,心里却觉得楚懋是在忽悠她,且不说这几年他们的处境艰难,他又不能随意离京,待他登基后,终身被困禁宫,哪里还有机会去南海看日出。
楚懋见阿雾的眼里满是不信,越发将她抱得紧了,唇瓣抵在她额头上道:“你莫不信,你若替我生个儿子出来,十几年后,咱们让他监国,我带你去南海逍遥岂不两全?”
阿雾先是被楚懋的一句“生儿子”给臊得脸红,后来又被他的自大给惹笑了,她是过来人知道他能登基这还可以理解,可这会儿八字还没一撇,他怎么就能肯定今后他儿子能监国,因而问道:“殿下有十足把握了?”
楚懋不语,用指腹点了点阿雾粉嫩樱红的唇。
阿雾心头一凉,他还是将她隔在外头,喜欢时就宠一宠,惹恼了就放在一边凉快。
“我若败了,你将如何?”楚懋看着阿雾的眼睛问道。
阿雾吃了一惊,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她知道楚懋不会败,可这样的事情谁也不能打保票,所以阿雾也不能在嘴硬地对楚懋说,你不会输。
“我既嫁给了殿下,自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殿下若败了,我也觉不苟活。”阿雾拿手圈着楚懋的脖子道。
“你舍得,我可舍不得。”楚懋点了点阿雾的鼻子,“你在山东住着,若出了事,会有人来接你,就在这山崖下,我藏着一艘船,到时候你可以乘船去琉球。”
阿雾松开手,站起身来,向楚懋道:“殿下若这样想我,那今后就别来庄子上看我了,你这就叫人把我送琉球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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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
进入四月,初夏的日头已经显出了炙人的热力来,阿雾倚在大树下的秋千上,在心头算了算日子,打从上回不欢而散后,楚懋已经十五天没见人影了,阿雾恼怒地踢了踢脚下的地儿,又觉得脚疼,真是处处都不得劲儿,处处都不顺心。
一时紫扇过来,阿雾问道:“准备得怎么样了?”
紫扇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冰霜姑娘说,王爷有令,主子要是嫌闷得慌,在这附近转转还行,要去泰山,却不行。”
阿雾猛地站起来,气得咬牙,楚懋根本就是变相的囚禁她,生怕自己回上京呢,什么冰霜,什么暗卫,哪里是丫头、侍卫,根本就是她头上的主子呢,她说的话根本不管用。
阿雾深呼吸了又深呼吸,这才能稍微平静些,否则她真想把这庄子一把火烧了。她还是嫩了些,又身为妇人,行事极为不便,阿雾想,她若是个男人,手下也养一班子的幕僚、侍卫,看楚懋还怎么软禁她?
阿雾心里一动,其实也不是不行,只是上哪儿找合适的幕僚人选却是个问题,问荣三老爷肯定是不行的,他定然要教训自己,让她只管安心相夫教子,问两个哥哥也不行,肯定要告状,阿雾想来想去,只能拜托顾廷易了。
阿雾急急地回了房,写了封信,让紫扇寻个合适的机会送去山东这边的,再转给远在辽东卫所的顾廷易。
至于阿雾如何知道顾廷易的地址,却是他在去辽东后,还陆续给阿雾写过信,都是拖唐音转交,唐音则把他的信夹在了她自己的信里,送来给阿雾的。
阿雾光是看,从没回过,她同顾廷易虽然清清白白,纯粹是兄妹之情,可是这一世的身份必然有碍,所以阿雾还是有所避讳,何况她总觉得顾二哥的有些心思还是没有歇,她只盼顾廷易能快点儿成亲,一来彼此都避了嫌疑,又能通过内眷的关系相互走动。
写完信,阿雾又叫来赤锦,“你最近跟冰霜学武艺学得如何了?”
赤锦道:“师傅的武艺高强,我如今不过才学了十之一、二。”
阿雾听赤锦叫冰霜为师傅,就知道坏了事儿,也再没耐心问她话,只随意打发了。阿位觉得最近诸事不顺,紫扇、紫坠她们都到了年纪,该配人了,她尽管再舍不得,也不能耽误这些从小伺候她的人。
可若是这样,她就少了两个得用的人,彤管和彤文都替代不了紫扇和紫坠,阿雾想得脑袋都疼了,若是拜托给楚懋自然什么事都能迎刃而解,但只要一想到今后她身边的人都是楚懋的人,她就觉得毛骨悚然。
顾廷易的信回得极快,来回不到二十日就到了阿雾手里,信里只说他身边一时没有合适的幕僚人选,但会帮阿雾留意,和信同时送来的还有一个丫头,十四岁的年纪,辽东人,是顾廷易无意中救的一个孤女,父母好像是江湖人士,所以这姑娘也有一身武艺。
阿雾合上信,心头满是感动,她的二哥没有问半句她一个妇道人家要幕僚做什么,只要她说的,他就会想办法帮她弄来,连她没说的,顾廷易也想到了。大概是料到她处境艰难,这才送了良锦来。
当然良锦是送到的,顾廷易并不是鲁莽的人,阿雾借口庄子上伺候的人太少,让紫扇找了牙婆买丫头,顺顺当当地将良锦弄进了府,改名为紫锦。
弄顺当了这一切,阿雾想来想去发现自己还是毫无回上京的机会,上回她闹着回去,楚懋没有任何表示,当时她的心就凉了一截,走楚懋这边的路看来是行不通了,唯一的法子就是让荣三老爷给楚懋压力,可是她来山东都两个多月了,荣府没有一点儿动静,难道荣老爹也默认了楚懋将她送来山东事?一想到这儿,阿雾的心都凉透了。
所有的人心里都充满了衡量和算计,荣三老爷虽然疼爱自己,可是阿雾也拿捏不定在官运和女儿之间,他会站在哪一头?唯有长公主,阿雾想起长公主就心疼,只有她不计得失的爱着她。
连羊羔都有跪乳之恩,乌鸦尚只反哺之义,她一个活生生的人难道连畜生都不如么,阿雾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坐在桌前磨起墨来,打算给楚懋写一封声情并茂的信,哪怕是让她去给郝嬷嬷下跪,她也认了,阿雾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阿雾一边写信,一边心肝儿气得疼,写了又扔,扔了又写,最后千行字还是终化作了几行书。
封好了信,阿雾在上头端端正正地写了“景晦亲启”四字。
“主子,王爷来了!”紫扇一脸邀赏似地走进西稍间阿雾的小书房。
阿雾转眼看了看紫扇,只见她脸上不仅有欣喜,还有大松一口气的样子,阿雾想,自己可真够愚钝的,都走到悬崖边上了,还犹然不知,反而让身边的人担心不已。
楚懋逆着阳光站在门边,周围晕着一层金色的光圈,阿雾叹息一声,在心里想这人将来会是正元帝,她再要强又如何,依然要跪在他的脚下磕头。如此想来,也就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了。
阿雾努力想扯出一丝笑脸,可是她这样的人就算是求人,都不自觉地摆出一副“这是你荣幸”的样子,要拉下脸皮谈何容易。
“生气了?”楚懋笑着问道。
阿雾转过头不看楚懋,这才能心平气和地道:“不会。殿下本来就忙,能抽空到庄子上来看我这个犯了恶疾的人已经是‘天恩浩荡’了。”
楚懋低笑出声,让阿雾越发臊得没脸看他,她也知道自己的话有多酸,但她这会儿可没有心情自嘲,闭了闭眼,稳了神才敢睁开眼睛,否则她怕自己一杯热茶淋到祈王殿下的头上,谁叫他一个月不见人影子的。
“你上回不是说让我不要再来看你么?”楚懋走上前搂了阿雾在怀里。
阿雾开始还挣扎来着,听了楚懋的话就一阵委屈,她说什么就什么啊,那她想去登泰山,怎么却去不了?
阿雾委屈得眼圈都红了,一脚踩在楚懋的脚背上,疼得他一缩,阿雾回转身,还想再踩一脚,楚懋往边上一挪,拿捏着强调道:“你这妇人也忒心狠了。”
阿雾一脚踏空,被激出了性子,她偏要踩中,脚又踏了过去,楚懋的脚又是一缩,两个人如此再三,阿雾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滴下来,心里只恨,楚懋尽然敢躲。
末了,楚懋乖乖地站在那儿任由阿雾踩踏了两脚,阿雾泄了愤,这才觉得没意思地停了下来,眼泪也不流了。
“不生气了?”楚懋替阿雾拭了拭脸上的湿气儿。
“殿下既然听了我的话,这会儿怎么又来了,是来送我去琉球的么?”阿雾冲楚懋飞了一眼,眼波流转出,荡人心魂。
“我这回来带了一个好消息,你若是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楚懋将阿雾拉到身边,拥了她在腿上,双双坐下。
“爱说不说。”阿雾作势要站起身。没见着楚懋的时候,她本来都打算好了,见着他时就算不能做卑躬屈膝,也至少要温柔小意,可见到楚懋时一切打算就都忘了,她又忍不住地拿乔了。
楚懋抚了抚额头,“哎,本来打算带你回京的,看来有人不稀罕,明日只能我一个人回去了。”
阿雾心里一喜,圈住楚懋的脖子道:“你说真的?”
阿雾的眸子里瞬间迸发出烟花般的亮光,熠熠生辉,为了她这样的喜欢,楚懋只觉得一切艰难都是值得的。
阿雾的确是惊喜万分,尽管她心底怨极了楚懋,可易地而处之,阿雾觉得她也会和楚懋作出同样的选择。楚懋能活出来,里头不知道有郝嬷嬷多少的功劳,如果让楚懋负了郝嬷嬷,那不仅他心里难受,别人看在眼里,恐怕也会觉得此人不可倚信。
但是同郝嬷嬷对立的那个人偏偏是自己,阿雾就无法做到狼的旁观了。再看,元蓉梦,既然她进了宫,楚懋在这当口就万万再不能得罪她,代价只是将自己的王妃送到庄子上三年,怎么算都是一笔划算的帐。
阿雾越想越觉得楚懋不容易,忍不住表示道:“回去后,我定然会敬着郝嬷嬷的。”
楚懋的眼睛睁了一下,然后垂下了眼睑,他可能比阿雾自己还了解她一些,她的性子何其高傲,又极其爱洁,在郝嬷嬷吐了她一脸药汁后,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必然是有所求。而且所求甚大,所求甚难。
楚懋替阿雾想了想,简直不觉得她在他身上还有什么可求的,她父亲是他的老师,他自然会照顾,他的心早就捧到了她跟前,她又不必同其他女人争风吃醋,还有什么是需要求自己却难以启齿的?
想来不过是那个人的安危而已,她倒是聪明,早早地就开始未雨绸缪,为了那人,连唾面之耻都能忍。
楚懋自嘲地一笑,“你难道不亲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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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阿雾被楚懋这样一说,羞得满脸通红,“你一身的尘土味儿,赶紧去沐浴吧。”阿雾装作嫌弃地起身。她正高兴得心花怒放,哪里又能发现楚懋垂下的眼睑里藏着的失望和阴沉。
等楚懋出来,次间已经摆上了饭菜,阿雾亲自替他斟了一杯酒,却见他一动不动,顺着他的眼睛望去,正是在一旁温酒的紫锦。
阿雾并不认为楚懋会知道紫锦的来历,笑道:“她是我新买的丫头,叫紫锦。”
楚懋转过头,微微一笑,“才买回来的就赐了紫?”
阿雾心头一惊,居然忘记这茬了,同时又觉得楚懋太过敏锐,今后她得小心着才是,“等回了上京,我想替紫扇和紫坠寻户好人家,她们年纪也到了,我身边自然得添人,我瞧着她还算机灵,就叫了紫锦,省得以后改了名儿,叫着不习惯。”
楚懋不再继续往下问,阿雾借着筛酒的机会,低下头呼出了一口大气,越发小心翼翼地伺候楚懋用了饭。
用了饭,紫扇她们便都忙了起来,开始收拾箱笼被盖,阿雾也在里头帮忙,将楚懋撵到了外头,他自去了西稍的书房。
阿雾正收拾着自己的内衫,忽然想起书房里压在青玉伏鼓卧婴镇纸下的那封信,掀了帘子急匆匆地往西稍去,一进去就见楚懋正背对着自己,站在书案前。
“殿下。”
楚懋转过身,手里正捏着那张信纸,浅粉洒金彩绘花蝶笺正适合用来书写闺词怨情。
独行独坐,独倡独酬还独卧。
伫立伤神,无奈轻寒著摸人。
此情谁见,泪洗残妆无一半。
愁病相仍,剔尽寒灯梦不成。
阿雾的脸红得比那彩笺还厉害,楚懋扬了扬信纸,嘴角一抹轻笑。
“快还给我。”阿雾作势要抢。
“这不是给我的吗?”楚懋扬起手,让阿雾够不着,然后仔仔细细叠好,将信放入了衣襟里,“收拾好了?”
阿雾跺跺脚,返身掀了帘子跺着脚走了出去,只听后头传来楚懋的轻笑。
次日,楚懋先行一步回了上京,阿雾则坐马车慢慢地往回走,并不着急赶路。
回到玉澜堂,紫宜领了一众丫头过来磕头,眼泪花花的,看得阿雾心头也泛酸,她可算是又回到上京了。阿雾洗漱了一番后,问紫宜道:“红药山房那边如何?”
“郝嬷嬷好像病得很厉害,这些日子都不见出来理事。”紫宜道。
阿雾用了一碗燕窝粥,站起身来道:“挑两根山参出来,我们去看看郝嬷嬷。”
“王妃去看她做什么,她就算封了顺贞夫人又如何,也越不过你去。”紫扇撇撇嘴道,上回阿雾浑身长疹子可是把玉澜堂的丫头都给吓到了。
“主子说话,你多嘴什么?”桑嬷嬷在一旁听了训斥紫扇道,“王妃去看郝嬷嬷是正理儿。”
宫嬷嬷也点了点头。阿雾走后她二人一直留在玉澜堂,又是局外人,祈王对郝嬷嬷的孝顺那都是看在眼里的,以前是劝不动阿雾,如今见她自己想通透了,心头也高兴。
“你以后也这样对你婆婆?”桑嬷嬷问紫扇道。
“又不是正经婆婆。”紫扇嘟囔道。
阿雾并不受紫扇的影响,她自己是彻底想通了,以往她对郝嬷嬷那是消极应付,甚至是冷漠疏离的,不过她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就如楚懋说的,也没几年好活的了。
倒不是阿雾心善,她是反复衡量得失后,觉得犯不着为了一个郝嬷嬷,同楚懋生分了,只当家里养了只猫或狗,它咬了你一口,你不跟它计较而已。
红药山房里郝嬷嬷称已经睡下了,不愿见阿雾,阿雾也不恼怒,将山参交给了佩兰,轻声问道:“郝嬷嬷这些日子身子可有好转?”
佩兰虽然不喜阿雾,可毕竟是丫头,只得毕恭毕敬地答道:“入了夏,嬷嬷的身子已经好多了。”
阿雾点点头,“你好好照顾嬷嬷的身子,回头不仅王爷赏你,我也赏你,你同嬷嬷说,明日我再来看她。”
次日一大早,陶思瑶带着荀眉她们过来请安,阿雾搁下手里的茶盅道:“郝嬷嬷病了,你们这些日子可有去看她?”
陶思瑶不知道阿雾问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她们选队站,她是个聪明的,郝嬷嬷再厉害,就算挤走了王妃又如何,她毕竟已经老了,没多少年头可活,而她们这些人还要在阿雾手下过活,何况王妃这不是又回来了么。想明白了这一点,陶思瑶开口道:“郝嬷嬷病着不喜人打扰,我只让人送了些补药去。”
荀眉和许氏倒是经常去红药山房,可见阿雾这样问,也不敢直说,只道去过两三回。
阿雾既然下了决心要捧郝嬷嬷,自然要将她捧到最高处,“嬷嬷从小将殿下看大,殿下一直拿她当娘在看,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也该多去看看她,同她说说话,逗逗乐。”
陶思瑶和荀眉、许氏俱诧异地看了看阿雾,低头不语。
“一起去红药山房看看郝嬷嬷吧。”阿雾起身道。
郝嬷嬷也没想到阿雾第二天果然又来看她了,还将陶侧妃和几个姨娘都带了来,俨然是儿媳妇给婆婆请安的架势。
郝嬷嬷扯了扯唇角,心想阿雾这回倒是学了个乖,不过这也没什么可值得高兴的,这些时日她虽然躺在床上,但楚懋几回去山东她都是知道的,那真是叫一个勤快,也只有她,居然不心疼爷们儿的身体,明知道殿下宿夜操劳,却还牵着绊着他,来回奔波。
阿雾笑道:“嬷嬷的身子可好些了?”
“劳烦王妃过问了,我倒是没什么,这话原该我问王妃的,王妃身子可好些了?”郝嬷嬷自从封了“顺贞夫人”后,气势可强了许多。
阿雾毫不在乎郝嬷嬷的冷眼冷语,一应笑着回答,弄得郝嬷嬷和陶思瑶几个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心头都认定,她定然是被祈王给狠狠地收拾了一顿,这完全是是怕了红药山房的意思。
郝嬷嬷心头舒爽,元蓉梦虽然是元亦德的女儿,但看她能让阿雾如此投鼠忌器的份上,郝嬷嬷忽然也不觉得元蓉梦进宫是坏事了,何况在楚懋同她分析了元蓉梦进宫的利害关系后,郝嬷嬷自然更偏向楚懋。
总得说来,在阿雾的隐忍下,今日红药山房的气氛还算是融洽,她走后,佩兰忍不住笑道:“王妃像是怕了嬷嬷了。”佩兰还是小孩子心性儿,“以往嬷嬷就是太忍让她了,早该吐她一脸口水了。”
郝嬷嬷脸色一变,一口药汁,就能激得她浑身长疹子,这心底该是多膈应,才不过两个月,阿雾的态度就掉了个个,这不得不让郝嬷嬷起疑,她可不是佩兰,并不以为对方这是认输害怕的意思。
阿雾这头刚回了玉澜堂,就有小丫头来说,“亲家太太和荣府的大少奶奶、二少奶奶过来了。”
阿雾忙地去迎,一时崔氏进了院子,先头顾忌在外头说话不方便,及至进了玉澜堂的东次间,这才忍不住去拧阿雾的肩膀,骂道:“你这死丫头,这是要我的命啊,怎么说你都说不听,这下好了,惹恼了王爷,把你送到庄子上去,你就舒服了,你这是要我的命啊——”崔氏哭道。
阿雾没想到崔氏这样激动,肩膀被拧得生疼,一边求饶地叫道:“太太,太太……”
唐音和董藏月一人一边扶了崔氏,她这才收手,“我求你爹你去跟王爷说把你接回来,你爹死活也不去,把我急得要死,我没有办法,我……”崔氏哭得稀里哗啦的。
“姑奶奶不知道,这些日子,太太每日里都是泪水洗脸,还把公爹撵到了外院书房。”董藏月在一旁道。
阿雾心里头感动,也跟着抹泪。她早料到了荣三老爷的态度,但是却没想到崔氏能做到这个地步,她向来是个以夫为天的女人。
阿雾伏在崔氏的膝头哭泣,崔氏又开始拧她,“你怎么就不能争气点儿,你怎么就不能争气点儿,这叫什么事儿啊?”
唐音和董藏月都在一边劝着,到两个人都平静下来,丫头又进来伺候她们匀面,崔氏将两个媳妇留在了次间,拉了阿雾去内室单独说话。
“你同姑爷是不是还没圆房?”崔氏冷着脸直言道。
阿雾的脸一红,却不敢正面回答,“太太问这个做什么?”
“你还要瞒我,还要瞒我。”崔氏来打阿雾,“那你告诉我姑爷为什么把你送去庄子上?”这祈王府里阿雾上头没有婆婆,自然不是忤逆婆母,而阿雾的性子崔氏自然清楚,也不会作出越矩的事情,崔氏想来想去,只有“圆房”这一条。
阿雾不语。
“这世上哪个女人嫁了人不圆房的,你是祈王妃,是祈王的正妃,他的嫡子要从你肚子里头出来,姑爷敬着你,不叫庶长子先生出来打你的脸,你却,你却……”崔氏越说越气,“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就你爹那点子事儿,你要记一辈子吗?”
阿雾心头一惊,“什么爹的那点子事儿?”
崔氏没好气地瞪着阿雾,“不就是王氏那贱人勾、引你爹的事么,我当时只当你小,过阵子就没事儿了,你却一直记到现在。就为了这个,你一辈子就不生孩子吗,那你将来老了怎么办,怎么办?”
“殿下上回同太太究竟说了什么?”阿雾急急地问道。
“你放心我什么也没说,只说你从小就爱洁而已。可你自己不要永远长不大,你不同男人圆房,男人能待见你吗?”崔氏越说越直接。
阿雾听得脸红,“太太!你怎么一直说我,你不知道,殿下他,他,他并不热衷。”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支持。看最强大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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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
阿雾并不以为自己在说谎,府里的女人虽然不多,但是也有几个,楚懋偶尔去尤氏屋子里坐坐,但也的确称不上热衷,再看尤氏的样子,实在不像个得宠的女人该有的趾高气扬的样子,反而越发萎靡,因而阿雾断定,楚懋去寻尤氏必是另有所求,只是一时猜不出所求为何而已。
崔氏则目瞪口呆地望着阿雾,她对男人的了解在某方面来说比阿雾可深得多,从她的父亲再到她的夫君,连圣人都说,“食色,性也。”阿雾的话将崔氏吓得不知如何是好,皇子身边打从知人事起,就有人服侍,五皇子膝下儿女都成群了,而更年长的四皇子膝下却凋敝如此。
崔氏自己将自己吓得个半死,瞬时就想歪了,尽管楚懋曾向她打探过阿雾的事情,崔氏此刻也只当他是用来拿捏阿雾的把柄了,崔氏又气又悔。
“天哪,他们天家怎么能如此作践人……”
见崔氏又要哭出声,阿雾连忙阻止道,她心知若不同崔氏这样的糊涂人把话说清楚,后头指不定生出什么事端来,可阿雾自己也拿不准楚懋的心思,但观他后来也是有子嗣的,因而她也不担心,管他是热衷不热衷,是喜欢娈童还是佞女,“殿下眼下哪有心思放在女色上头,太太只管安心含饴弄孙吧,大嫂的肚子都那样大了。至于我这儿,难道他一个男人家不为子嗣操心,倒要劳烦你这个岳母操心不成?”
崔氏也是被阿雾绕了进去,寻思着祈王府的事情自己确实没有置喙的权利,可她毕竟担心阿雾,“你个傻姑娘,殿下心思不在这上头,你这样聪明难道就不懂将他心思转到这上头一点儿,你但凡有个儿子旁身,殿下能说送你走就送你走?好歹还要顾及儿子的体面呢。再说,两个没有血缘的人,只有圆了房才能真正的亲近起来,你个笨丫头……”
崔氏虽然脑袋不灵光,但对夫妻间的事儿却敏感得很,阿雾同楚懋相处的样子,崔氏虽然见得不多,可从偶尔见的那么一两次来看,也已经察出了这夫妻俩的生分来,具体样子她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不像两口子。
阿雾本以为崔氏又要老生常谈,可听到“两个没有血缘的人,只有圆了房才能真正的亲近起来”这句话时,不自觉地便点了点头,她这才意识到,她虽然嫁给了楚懋,可两人之间确实没有关联,那元蓉梦的爹虽然有过,可就因她身上的血脉,不仅郝嬷嬷高看她一眼,就是楚懋也默认了照看她的事儿。
圆房一次,在阿雾脑子里回荡的时候,她心头的排斥比起以前来说,算是少了许多了,至少没有动不动就犯恶心了,脑子里又不由想起在洛北时,楚懋晒得古铜一样的肌肤上流着汗的样子,心头升起一股她自己都不明白的悸动。可旋即脑子里又冒出了那不好的东西来,丑得一塌糊涂,最要命的是,圆房就是楚懋要将那丑东西放到自己身子里,阿雾想一想就觉得可怕,听说还要流血,那还不得去鬼门关前闯一遭?
阿雾想着就觉得恐怖,只得好言好语匆匆地打发了崔氏,又叫人包了些孕、妇用的补药给董藏月。临走时,唐音拉了阿雾的手道:“你下回回柳树胡同,咱们好好说说话。”
唐音同阿雾是密友,对于阿雾被送去别庄一事,她作为嫂子自然忧心,作为密友就更是忧心,这回见她回来,便打算好生传她些驭夫的手段,这可都是唐夫人的不传之秘。唐音嫁过来之前,听说荣三老爷只屋子里只有崔氏一人,还以为崔氏必然手段了得,哪知道相处久了才知道,这根本就是个有傻福的,见如今阿雾不得祈王的心,唐音只道崔氏教不来阿雾,她这个做嫂嫂的自然就有责任了。
崔氏一行走后,紫扇和紫宜领着紫锦收拾崔氏给阿雾带来的生辰贺礼,“太太心头还是最疼主子的,瞧着,恐怕是要将荣府的私房搬空呢,大奶奶和二奶奶也疼您这个小姑子。”紫扇点着贺礼道。
阿雾不言语,见那里头有一套文房四宝,是荣三老爷的心头好,自己都舍不得用,居然也送了过来,心头连带着对荣三老爷的气儿都消了些,大约这就是血缘的魅力吧。
“主子明日过生,咱们也好好庆祝庆祝吧,请个女先儿什么的,再不行就拜托吕公公,让他去别院挑两个能歌善舞的歌舞姬来。”紫宜凑趣儿道。
紫锦从没见过王府这样的风流富贵地儿,一听有女先儿,还有歌舞姬也来了兴趣,她虽然在阿雾身边的日子不长,可见这位主子不是个磨人的,其他姊妹又都是好相处的,也就不再压抑自己的性子,毕竟才十四岁的小姑娘。
“郝嬷嬷病着呢,我的生辰还是过得安静些好。”阿雾淡淡道,她满脑子的烦心事,哪有心情过生。
紫扇和紫宜对视一眼,想起去年阿雾过生时的鲜花着锦,放鹤溪里的成千上万的莲花灯和将沿岸屋宇装点得仿佛天上宫阙的花灯,那是何等的心思啊,再对比今年这不声不响的,越发衬得凄凉起来。
阿雾自己好像也琢磨出一点儿凄凉的意味儿来了,改了主意道:“也行,叫吕若兴领几个歌舞姬来,把陶侧妃她们也请上,郝嬷嬷那儿我亲自去请,咱们也乐一乐。”
这事儿本已安排好,哪知到了吕若兴那儿,一向唯阿雾的话作“圣旨”的吕若兴,居然面有难色地婉拒了紫扇,只说如今是李延广管着别院,自从吕若兴借机上位后,李、吕二人就开始面和心不合,吕若兴只推托道,他去跟李延广说,但成不成就不能保证了。
李延广是郝党,当初得罪死了玉澜堂,也就彻彻底底地站在了红药山房那边,为了阿雾,还丢了楚懋身边第一内侍的位置,完全可以想见他肯定会推托。
紫扇气冲冲地走进屋,同紫宜道:“那个吕公公,以前见着咱们王妃,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连王妃出口气,他都能说成是仙气儿,现在居然敢推托,肯定是捧上红药山房的臭脚了。”
紫宜忙同紫扇递眼色,屋里头的人可能还没睡着呢,紫扇忙捂了嘴。
阿雾的午睡自然泡了汤,心头像腌了盐水似的,唯一庆幸的是陶思瑶那头和红药山房,都还没派人去请。
紫扇和紫宜,甚至连紫锦这一日走路都不敢带一点儿声响的,几个人私下碰了头,凑份子商量着派人出去街上寻些不贵又有趣的玩意回来,明日送给阿雾做寿礼,紫坠则拟了长长一张菜单,都是阿雾爱吃的菜,有些做起来费功夫,今日就要准备起来。
到了晚上,几日不见人影的楚懋进了玉澜堂,却不进屋,只在廊下隔着窗户对阿雾道:“明日你生辰,我这边又走不开,不如让冰霜护了你回柳树胡同可好?”
好,怎么不好,好得阿雾恨不能把小几上的茶壶砸了,闷闷地应了一声,“我正想回去看看呢。”可是又有什么好看的,今天太太才来过哩。阿雾原本心里还在期许,楚懋是不是要给她什么惊喜,可是哪里有惊喜,原来别人记着她的生辰呢,只是没时间没心思给她过而已。
到四月二十五日,阿雾一大早就回了柳树胡同,可把崔氏高兴坏了,亲手给她煮了长寿面,一边的热闹同一边的凄清相比,看得阿伪想哭。
荣三老爷听说女儿回来了,也早早下了衙,把阿雾叫去了书房。
“阿雾,你不要怪爹,我是男人最明白男人的心思,我要是借了四皇子师傅的身份去压他,只会让你们越来越生分,所以我才忍着没去,你放心,若有一日四皇子要废你,我就是拼了老命也要护着你。”
阿雾点了点头,拭了拭眼角没有的泪水道:“我都明白的,爹爹,您还有一大家子人要护着呢。”因为未曾求全,所以也不会去责备。
人就是这样,你对对方的要求不高,反过来也就容易原谅,只有那些你最最在乎的人,反而最不容易原谅他。
那头唐音拉了阿雾去她屋里,两个人咬耳朵道:“我瞧着你平日多通透的一个人,怎么连个男人也拴不住?”唐音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阿雾的脑门。
阿五着眉躲了躲,她今天本来就气不顺,因而说话也少了些圆滑,“说话就说话,做什么动手动脚。”
“哟,就你这臭毛病,难道四皇子碰你,你也躲?德性!”唐音叉腰道。
祈王殿下当初碰她那阵子,阿雾自然也躲的,还犯恶心,如今是身囚牢笼,求人身低,虽不再躲,可倒底也不喜欢。
唐音一看阿雾这表情,就知道事情不好,“难怪四皇子不往你屋里去呢,哪个男人受得了这个?”
阿雾眼睛一瞪,“太太跟你说什么了?”阿雾恨死了崔氏的嘴巴不把门儿,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婆婆可什么都没说,全是我猜出来的。”崔氏本就不是言语牢靠的人,时常叹息阿雾嫁过去这都两年了肚子也没信儿,问她吧,她就说半截不说半截,问急了就说,他二人都不……
话到这里,唐音何等聪慧的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把我身边的丫头都撵了,就是为了跟你说话。你可别给我摆什么王妃的架子,我跟你说,这女人长得再好,又怎么样,画上的美人也美得厉害,可怎么不见男人喜欢,可见这女人要紧的不光是样子,要攥住男人的心呐……”唐音凑拢了阿雾的耳边,低声说起来,越说她自己的脸也越红。
阿雾简直羞得没法儿了,恨不能钻地洞,求饶道:“我的好姐姐,你别说了行不行?”
“不行,这种羞人的话我既然说了出来,就得见效,不然我岂不是白丢人了。”唐音霸道地道:“连你二哥都说,男人喜欢去那些青楼艳坊,你以为他们就不嫌污浊,可那里头的女人比咱们都放得开,妖妖娆娆,伺候得男人喜欢,比屋里头那死鱼样的妇人可得趣多了。”
“二哥还跟你说这个?”阿雾惊讶地道,“你怎么不撕烂他的嘴。”
唐音斜睨了阿雾一眼,“你懂什么,这是你二哥信得过我,才跟我说呢,我们之间啊,那是无话不说。”
“无话不说”四字实在是击中了阿雾的心事。
唐音捂嘴笑道:“便是他有什么不说的,到了这儿我也能给他套出来。”唐音的眼神绕着她和阿雾坐的拔歩床一转,臊得阿雾没法儿说了。
唐音见阿雾痴痴愣愣地也知道她不明白这里头的道道儿,否则顶着这样一张脸,还不将男人迷得三魂五道的啊。
阿雾见唐音从她床上的夹板里费力地掏出一本小册子来。
“喏,给你看看。那外头买的和咱们压箱子底下的那些都是画给男人看的,画技低劣不说还难看得紧,于咱们也无益,这一本呐是我娘娘家的不传之秘,要不是看在咱们这样好的份儿上,我才不给你看。你若是看明白了,受用无穷,也少受些罪。”
阿雾不懂什么受用无穷和少受罪,只是见唐音吹得这样玄乎,也不由得好奇,翻开第一页,里头是个绝色女子,身上只披着薄薄的半截儿纱衣,仅这样就看得人面红心跳的,被她的妩媚之色给迷住了。
“真是……”阿雾不知用何词感叹。
“天生尤、物是不是?”唐音指着画道:“敬家的女人都是一身的本事,男人只要遇到她们,哪一个不是服服帖帖的。这一本呀,据说只是皮毛,里头的学问可大着呢,不然敬家也出不来那么多的皇后来。”
阿雾继续往下翻,越翻越脸红,这哪里是什么不传之秘,根本就是作践自己,“我才不学呢,这不是咱们这样的身份该学的,我劝你呀也别学,仔细坏了品行。”阿雾站起身,“敬家的女人了不得,可那也是敬家那些扶不起的男阿斗逼的,咱们可不是那样的人家,犯不着这样作践自己。”
唐音收好了册子,看着阿雾冷冷一笑,“就你清贵,活该你冷冷清清,这是作践自己吗?这是教咱们女人自己受用呢,哼,不识好人心。”
阿雾见唐音生气,本想上前哄她,可是又觉得自己丝毫没错,略微顿了顿,便绕过屏风走了出去,气得唐音在后头跺脚,心想自己这是为了谁啊,连闺房**都曝露出来就是为了让她开窍,结果她还不领情。
用了午饭,阿雾就要回祈王府,哪知那车夫却回话说,车坏了,转而叫荣府派车,这天还真是凑巧了,荣府主子坐的车一气儿地都坏了。阿为道里头有鬼,又觉着可能是崔氏留她的手段,刚才她就一个劲儿地劝她用了晚饭再走,毕竟今日她过生。
阿雾也就留了下来,让紫宜回王府再叫一辆车来。
到晚上,紫宜回来的时候,后头还跟着吕若兴,涎着脸皮地讨好阿雾,阿雾懒怠搭理他,苦得吕若兴一包眼泪地往肚子里吞。
“今儿什么日子,怎么点起了红灯笼?”阿雾在玉澜堂门前站住问道。
“今儿不是王妃生辰么,王爷特地叫把玉澜堂弄得喜庆点儿,王妃早上出门的时候,就开始布置了。”吕若兴躬着腰笑道。
阿雾抬了抬眉梢,走进了玉澜堂,这里头比外头更夸张,简直可以称得上张灯结彩了,处处贴喜,不知情的还以为哪家娶媳妇呢。
阿雾刚要开口问,就听紫宜道:“先才我回来时看着也觉得奇怪呢,问了才知道,今日主子过生,本该贴寿字儿的,可是主子年纪太轻,听宫嬷嬷说,怕贴寿字儿压不住,反而坏事,索性叫贴了喜字,反正都是喜事儿。”
阿雾虽然心里觉得紫宜这话说不通,人年轻不贴寿字这是说得通的,不贴就好了,哪有改贴喜字的道理,只是这话既然是紫宜和宫嬷嬷说的,阿雾也就不疑有他。
正说着话,就见楚懋走了进来,一袭紫衣,也叫阿雾放了心,否则她还以为这是要重新布置洞房哩。阿雾心头暗嘲自己,真是疑心生暗鬼,大概是今天被崔氏和唐音说多了什么圆房,弄得她老想这个事儿。
“殿下可用过晚饭了?”阿雾起身问道。
“用过了,你呢?”
阿雾点了点头,“殿下今日不是忙么,怎么这个功夫回玉澜堂了,出了什么事儿么?”
楚懋笑了笑,“没有,便是再忙,王妃过生,难道我不该露个面?这会儿下了凉,咱们去园子里走走吧。”
阿雾没有拒绝楚懋的道理,便点了点头。两人出了九狮山,往左向花萼池去。
“你怕不怕,若是怕我抱你过去。”楚懋回头对慢他半个身子的阿雾道。
阿雾脸一红,忙地摇头,“我不怕。”
“真的不怕?上回是谁在船上吓得发抖,躲在我怀里不肯抬头的?”楚懋笑道。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阿雾本就怕水,还被他这样点醒,“是那船太小了,一漾一漾的,当年我随爹爹去江南,也是坐船去的,那船大,也就好些。”其实也怕得厉害,蒙着头在屋子里哪儿也不敢去。
楚懋点了点头,转过身,将阿雾拦腰抱起,惊得她轻呼一声,“诶!不是说了不怕吗?”阿雾双脚离地,反射性地抱住楚懋的脖子。
“咱们去歩鹤滩。”楚懋笑道。
阿雾一听气就蔫儿了。歩鹤滩是花萼池和锦江漪之间的一处小岛,为了怕影响景观,通往歩鹤滩的小路以石鼓铺成,和水面刚刚齐平,丰水季还会淹没石鼓,阿雾从没上去过。
“去哪儿干嘛啊,四面都是水,我不去。”阿雾犟道。可惜她身在人手里,去哪儿可由不得她。直到楚懋将她放下时,阿雾的脚都在打哆嗦,刚才过来时,她压根儿不敢睁开眼。
“可以睁开眼了。”楚懋搂了阿雾站稳。
“咦。”阿雾睁眼只见地上一片的孔明灯,怎么着也有一千来只。
“过来写你的心愿,咱们一起放上去。”楚懋拉了阿雾的手往一旁的小几走去。
孔明灯在大夏朝又叫天灯,天灯和“添丁”谐音,又有祈福之意,放灯前在灯上写上心愿,灯升上苍穹,更接近神明,听说更容易让神仙看见。
阿雾伏低身子往地上那些孔明灯上看去,上头已经写上心愿了,譬如“白头偕老”、“早日添丁”之类,看字迹,像是阿雾当初在冰雪林所见的楚懋的笔迹,字走游龙,笔随意转,自然天成。
“这些都是殿下写的?”阿雾吃惊地问道,这一通下来,起码得半日功夫,阿雾心头一甜,这亲笔写的孔明灯,可比去年那些丫头折的河灯更有诚意。
楚懋点了点头,“一大早就起来写了,写字倒是不费事儿,就是想这些话费神。”楚懋将那盏“早日添丁”拿到阿雾跟前,凑近她的脸道:“不生气了?”
阿雾娇嗔道:“谁生气了?”转头那一刹那的娇羞,真叫人爱不释手。
“你敢说昨晚没生气?”楚懋的鼻尖几乎碰到了阿雾的脖子,一股幽香扑鼻,非花非果,却撩、人神魂。
阿雾往前一步避开楚懋,“我也要写。”
“给你留了几盏,你写吧。”楚懋将空白的灯递给阿雾。
等阿雾写好,楚懋握了阿雾的手,一块儿点灯,两个人站在水中央,抬头看着一盏盏冉冉升起的孔明灯,几乎照亮了天际,像一片灯湖。低头处,湖面倒映天空中的灯,水上水下两个世界仿佛连在了一块儿,成了人梦里的水晶宫。
阿雾不由自主地靠在楚懋的怀里,他拢了拢她的手臂,只听楚懋低声道:“我们做一对真正的夫妻好不好,阿雾?”
阿雾身子一僵,不敢看楚懋,却也没在第一时间拒绝,她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崔氏的话,没有血缘的两个人如何亲近?又有唐音的话,意思是在床、上时,她和荣珢是无话不说的。
阿雾的心里乱糟糟的,又想起玉澜堂的那些喜字,一时只觉得胸闷。阿雾不知该作何回答,而庆幸的是楚懋也没有逼她,将她送到九狮山,就回身去了冰雪林。
阿雾进了玉澜堂,先去了净室沐浴,出来时见紫扇捧了一套大红的曲裾过来,阿雾摇了摇头道:“我打算歇下了。”
紫扇却道:“咱们几个还没提王妃祝生呢,还请王妃赏脸。”
“好吧。”阿雾心情高兴,觉得自己一时也睡不着。
紫扇伺候阿雾穿曲裾的时候,阿雾道:“这套衣服什么时候做的,我怎么不记得了?”
大红织金缠枝牡丹妆花纱曲裾,镶石青色缠枝勾莲纹织金缎及三色平金边,十分华丽,阿雾不记得作过这一身衣裳。
“王爷那边送来的。”紫扇笑道。
阿雾心头一紧,可见楚懋并不在玉澜堂,又放松了下来,由着紫扇给她插戴首饰,五尾金累丝点凤簪,凤凰尾翼上嵌着东珠,额间又垂了一粒龙眼核大小的东珠,将她衬得艳若巫山云,丽若天山月。
阿雾用螺黛轻轻勾了勾眉,脸上不施粉,上了点儿口脂,立时艳光流动,耀眼夺目。
这头刚梳妆毕,就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却是楚懋去而复返。
“殿下怎么又过来了?”阿雾紧张地拢了拢衣襟。
楚懋却定定地看着阿雾,眼里流露出惊艳之色,紫扇几个早有眼力劲儿地退了下去。
“你真美。”楚懋久久后才叹道。
阿雾被楚懋赞得脸飞桃晕,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嘴巴却快过脑子地道:“那是我美,还是元淑妃美?”
楚懋轻笑出声,拉了阿雾到一边的榻上说话,“元淑妃艳丽多姿,美如牡丹。”
阿雾的脸色变了变,元蓉梦算什么牡丹,顶多是一朵芍药。
“牡丹虽好,可总有看厌的时候了,但是阿雾,却好似一片牡丹花海,姚黄、魏紫、赵粉、欧碧,每一一步,就另换一景,处处叫人惊喜。”
阿雾如今才知道祈王殿下说起甜言蜜语来,只怕连那纵横脂粉场的风流纨绔也比不上他。不过祈王殿下的确好口才,既没有贬低元蓉梦,却又将阿雾捧得比天高,这顶高帽子,叫她戴着舒服极了。
阿雾侧脸看着楚懋,嘴角实在是忍不住上翘的趋势。然后这才警觉地发现,楚懋居然换了一身红衣。除了官服外,这大夏朝的男子只有成亲那日才穿红袍,或者状元夸街那日也着红袍,其余等闲都是不着红的。
阿雾再傻,也知道这是何意了,堂中的喜字刺得阿雾的眼睛发疼,起身就要“送客”,却被楚懋拦道:“阿雾,你记不记得咱们还有一盘未下完的棋?”
阿雾一愣,这如何能不记得,那赌注可是相当的不公平呢,“不记得了。”阿雾飞快地回答。
楚懋叫了一声,“吕若兴。”
吕若兴则将那日封起来的棋盘端了上来,上头的黑白子依然如故。
楚懋对阿雾做了个请的姿势。
阿雾赶紧抚着头道:“哎呀,我忽然觉得头好疼。”
“哦,那我就当你自动认输了。”楚懋丝毫不为所动。
这哪里能行,阿位好放下手,撒娇道:“殿下棋力远胜于我,若是赢了,也胜之不武,这赌局不公平。”
楚懋好像十分受用,“哦,那你的意思是?”
阿雾的眼珠子一转,双鉴楼她可一直放在心上,便道:“我们异子而替。”阿雾本执黑子,已见劣势,这是要换而执白,窃取楚懋的“江山”。
祈王殿下十分大方地点了点头,“行,今日你生辰,我就让一让你这个小赖皮。”
阿雾被称作小赖皮也不恼,只要目的达成了就好。
只可惜技不如人,明明占据优势,最后却被楚懋一步一步蚕食,逼入绝境,阿雾很没有赌品地气得手一挥,将棋盘掀翻,落子满地,然后嘟嘴道:“不来了。”
楚懋好脾气地没恼,外头的丫头听见里头的动静,赶紧进来伺候,将棋子都捡了起来。楚懋又坐在棋盘前,将刚才的那一局一子不差地摆好,阿雾看了,心里只骂道:记性还真好。
阿雾见楚懋这架势,就知道自己肯定赖不掉,最后只得低头认输。
“天色也不晚了,殿下不用再陪我了,今日殿下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阿雾以退为进地道。
“唔,的确有些晚了。”楚懋看了看滴漏,“我就不回冰雪林了。”然后转身去了内室,还回头对阿雾道:“你不进来,不是困了么?”
阿雾这才跟了进去,却见内室简直大变了样子。
床帐、被褥都换了红色,靠墙的条案上还点着一对龙凤大蜡,这明明就是洞房花烛的布置,只差个喜娘说吉庆话了。
阿雾见状就要往外跑,却被楚懋一把搂住腰,强硬地拥到床畔坐下。
“殿,殿下!”阿雾又紧张得有些结巴起来。
“阿雾,我毕生少有后悔的事儿,如今想起来,唯一后悔的只有一件,咱们还没喝过合卺酒。”楚懋低声道。
红袍金冠,衬得楚懋面如冠玉,素日的清隽俊颜上蒙上了一层红光,唐音当初说,四皇子是大夏第一美男子还真不是夸张,阿雾实在不习惯这样近距离地和楚懋面对面,眼对眼,她只觉得呼吸间都是楚懋的热气,让她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理论上还有下半章的,我还在努力的码字,但有可能会在12点之后更新了。谁让我昨天嘴快地保证今天要那什么呢。哎,我哪里知道四毛哥这么叽歪,完全不同“扑”字,这就是文艺青年的坏处。
谢谢大家的爱,还有111君的鱼雷,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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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
阿雾看着楚懋起身,将桌上九对金杯都斟满了酒,每对金杯又以彩结相连。
阿雾的酒量绝对不算好,她看着这九杯就头晕,“殿下,不是只饮一杯么?”
楚懋笑道:“迟到的人都知道自罚三杯,咱们两个人三三得九,岂不是该喝九杯,九又是大数,咱们饮了后,定然会长长久久的。”
话说到这份上,阿雾简直不能不从了,硬着头皮饮下九杯,一时只觉得口舌发麻,头晕晕乎乎,如坐云端一般,脸上就只剩下眼珠子会转了。
阿雾呆呆地看着楚懋替她将凤簪卸下,也没什么反应,过了好一阵儿才回过神来。
“要沐浴吗?”楚懋在阿雾的耳边问。
“不用,我刚才沐浴过了。”阿雾答道,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楚懋这是想同她圆房的意思,所以才问她沐不沐浴?阿雾庆幸自己答的是“不用。”
“我也是沐浴了才过来的。”楚懋笑道。
这下阿雾简直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恨不能一脚将楚懋踢出去。
“阿雾。”楚懋低声唤着阿雾的名字,额头抵着额头地道:“别怕,我不会逼你的,咱们就躺下说说话。”
阿雾这会儿是宁可信其有了,仿佛惊弓鸟一般,楚懋说什么她都愿意配合,只求别逼她圆房,阿雾实在是没做好准备。
当然,如果给阿雾时间准备的话,她可能也是一辈子都做不好圆房准备的。
“我替你编辫子。”楚懋拥了阿雾到妆奁前,脑子里却想起上京最著名的风流纨绔凌裕的话来:女人的青丝铺散在床榻之间虽然美得令人心醉,但是却很容易因为被扯痛头发而各种发脾气。
楚懋替阿雾散了头发,虽然辫子变得歪歪扭扭,但也算成型,而且别有一种凌乱的美感,阿雾虽然不懂欣赏,可也醉得懒得再自己动手。
两个人脱了外裳,只着了内衫面对面地躺在床上,阿雾闭着眼想睡,却听见楚懋道:“阿雾,你还记不记得咱们第一回见面的情形?”
阿雾的脑子糊里糊涂的,她和楚懋第一回见面可不是上辈子么,那时候他什么样子来着,阿雾想不起来了,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哪里比得上当初颇得皇帝舅舅喜欢的康宁郡主。阿雾同她的公主娘亲一样,根本没拿正眼看过当初的四皇子。
“你当初小小年纪遇到拐子怎么知道我就能帮你的?你说花灯节那天人那么多,咱们这是不是缘分,谁能知道当初的小丫头会成为我的王妃呢?”楚懋的手缓缓探入阿雾的衣裳低下,见阿雾一动,他就停下手。
回忆两人共同的过去,而拉近彼此的感情,是祈王殿下运用得极为熟练的手段。
“殿下对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阿雾也来了兴趣,睁着醉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楚懋,里头的朦胧美意,简直能将人溺死在笼着薄雾的湖光里。
楚懋调动内息才压制住渐粗的喘息。
“我当时想,我要是有个这么漂亮的女儿就好了。”楚懋道,不过可以想象,如果他和阿雾有个女儿,自然会同她娘亲一样漂亮的。
阿雾看了看楚懋,脑子里开始想象,如果她有个祈王殿下这样的爹,也不知道是幸事还是不幸,一时又开始想祈王做爹的样子,好像非常的严肃,对待他的太子非常严苛,阿雾打了个哆嗦,这可不是好事,还是别做他女儿了。
“还记得咱们第二次见面吗,还是花灯节,我救了你,一般来说,英雄救美后,美人不是都该以身相许的么,阿雾?”楚懋含住阿雾的唇瓣,轻轻啄着。
阿雾想往后退,可是楚懋顺势就压了上来,她背后就是床板,简直退无可退,胸前瑞雪被楚懋粗鲁地对待着,可又不像上回那样疼,阿雾想抬腿,却早被楚懋防到了,同样的错误,祈王殿下可不会犯第二次。
阿雾越是反抗,就越是被箍得紧,连呼吸都困难,她放松下来,发现身上的祈王殿下也就松开了她一些,阿雾不得不放弃抵抗,等祈王殿下亲够了,他自己就下去了,这是阿雾从为数不多的经历里总结出来的经验。
而楚懋此时只觉得凌裕那小子的话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的,譬如他说:上京那些贵妇,表面上一脸贞洁,实则只要你强硬地压上去,她反抗不了,也就服了,她们顾忌的是不要被人发现就行。
阿雾自然是不用担心被人发现的,而她也同那些贵妇一般,算计得失,权衡利弊,既然反抗不了,自然也就认了。
只是那些贵妇臣服了之后也开始享受,阿雾却不能,楚懋也舍不得对她用强,只得循循善诱。
阿雾的唇舌被楚懋放开口,连忙地呼吸了好几口大气儿,一时也顾不得那双在她胸上肆虐的手。
“殿下!”阿雾捉住楚懋解她肚兜带子的手,一脸薄嗔,“早些歇息吧。”
楚懋却不搭理阿雾的话,但也不再动手解阿雾的系带,只是来回拨弄,像是玩着好玩儿似的,叫阿雾也不好再拉着他的手。
“阿雾,我至亲的人就只剩下你了。”
阿雾听楚懋忽然叹息一句,又听他接着道:“天家无亲情,我宁愿生在平民百姓家里。他们家里生了孩子,哪里有什么乳娘,都是妇人自己奶孩子,那孩子就是块宝,到了咱们这儿,别说天家,就是世家里头,哪里有夫人,太太自己奶孩子的,生下来就是乳娘带着,比亲生母亲还亲。”
阿雾不解楚懋为何没头没脑地说起这个,难道是在给郝嬷嬷说情?“世家里也有夫人自己奶孩子的。”阿雾反驳道,至少当初她身子弱,听说孩子吃自己母亲的奶才好,她就是长公主自己奶的,因而母女感情非常深。
“我从没见过我母后一面,更不用说喝她的奶了。”楚懋看着阿雾的眼睛道。
阿雾心里一痛,替楚懋难过,从出生就失去了母亲。
楚懋揉弄着阿雾胸前的丰盈,快速地掀开了她的衣裳,一口裹了上去。
阿雾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也不知楚懋是何时解开她的肚兜的。其实可想而知,自然是在她替他难过时,不知不觉就放任了他的越矩。
阿雾又羞又急,但胸尖上传来阵阵酥、痒,加之她又喝了酒,浑身无力,想推开楚懋的脑袋,他却纹丝不动,想扭动身子,他就跟着覆上来。
阿雾低头看向楚懋,而楚懋此时也正抬眼看她,两个人相互凝视,阿雾的眼睛里逃不开地看着楚懋伸出舌头逗弄她那雪尖,一裹一弹,叫人从脊柱尾部升起一股酥、麻来,阿雾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她既想躲开,又不想躲开,脚趾头抓得紧紧的,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呻、吟出来。也不知祈王殿下打哪儿学来的这些手段,叫人溃不成军,比起以前的生涩,现在可是熟练了许多,这其中的道道阿雾自然体会不出。
“阿雾,阿雾,咱们做一对真正的夫妻好不好?”楚懋在阿雾的耳边呢喃。
阿雾被吓得一僵,想往后退,却被楚懋禁锢在怀里,“别怕,我不会逼你。”
阿雾如何能不怕,她怕得要死,腹下顶着一根灼硬,阿雾吓得不敢动。
“阿雾,阿雾,亲亲,我难受,我难受。”楚懋低喘道。
这还是祈王殿下第一回在阿雾面前表现得如此脆弱,阿位得抱着楚懋的头,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也不知道他在难受什么。
“阿雾,阿雾,喂给我。”楚懋望着阿雾,然后又低头看着她的胸、脯。
阿雾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楚懋的眼里看到了乞求,只是她觉得自己硬不起心肠拒绝,可是她还在迟疑,哪知楚懋的手已经探入了她的裤子,摸到了腿根儿处,这吓得阿雾忙地拨开楚懋的手,不得不挺起胸脯,任楚懋的唇舌肆虐,只盼着他能转移注意力。
对付未经世事的姑娘,果然如凌裕所说,只要你放得□段,装得了怂,这些心善的小姑娘就不忍心拒绝你,她们比那些奸狡的贵妇更有母性。
不过阿雾既是未经世事的小姑娘,又是奸猾的“贵妇”,她的心里充满了衡量,譬如刚才她在下头与上头之间,迅速衡量出了得失,选择了壁虎断尾,虽然这个比喻不太贴切。
阿雾跪坐在床上,捧着楚懋的脸,不知是在将他的头按向胸口还是推开,她脑海里忽然就浮现出唐音那小秘册里的图画来,阿雾的记性一直不错,尤其是对书画,更是过目不忘,那册子里身着薄纱的女子就如她现在一个样子。
阿雾羞得简直跪坐不稳。
楚懋趁着阿雾的酸软,几乎将她的身子亲了个遍,也亏得他有这样的耐力,到最后才从床头事先备好的小盒子里挖了一团膏药,趁着阿雾迷迷糊糊之际,替她抹上。
“殿下,你在做什么?”阿雾退缩不及地想翻身逃跑,她已经再三退让了,没想到楚懋还是步步紧逼,“殿下,你不是说不强迫我么?”
“阿雾,宝宝儿,我教你个乖,男人在这上头说的话,都不算话的。”楚懋固定住阿雾的腰肢,不容她退缩地冲了进去。
阿雾尖叫一声,疼得眼泪立即滚了出来,双手紧握着身下的被单,指头都泛白了。
这真不是祈王殿下不懂怜香惜玉,而是若他慢慢的进去,那才更是钝刀子割肉,叫她更受折磨,楚懋为了让阿雾少受罪,可没少四处取经和亲眼验证。
“别哭,别哭,等会儿就不疼了。”楚懋轻轻地替阿雾吻走泪珠,他这会儿的“疼痛”丝毫不亚于阿雾,忍耐是最大的疼痛。
只是这种忍耐让人甘之如饴,楚懋自己兴奋得恨不能叫出来,他生平第一回领略到这样叫人窒息的湿热和温暖,这种温暖叫他恨不能整个人都埋入阿雾的身子里,让她将自己裹起来。
可是这种温暖又不同于平常温馨的那种温暖,这种温暖令人兴奋,令人尖叫,令人升起强烈的杀戮感,楚懋也需要超强的自制,才能控制住冲动。
楚懋也是第一次体会到这样的快乐,他如今才能体会凌裕对这事儿乐此不疲的心理来,就好像在烈日的沙漠里行走了三日的滴水未沾的旅人,忽然遇到了一片绿洲,那里有一片湛蓝澄澈的湖水,他兴奋地冲进去,畅快地饮着甘甜的湖水。
那温暖的湖水里有无数的小鱼儿,正张着小嘴争先拥后地吮吸着他,叫他魂飞天外,楚懋一阵悸动,险些丢人,即使再心疼阿雾,他也有些克制不住了,缓缓地抽、动起来。
阿雾疼得呜咽出声,像小猫儿似的低泣,这是她的求饶声,可是这时候竖起的白旗,只会让男人屠戮得更为兴奋,“阿雾,阿雾,叫我的名字。”
阿雾疼得睁不开眼睛,可脑子里又浮现出另一个画面,那上头说,那样的姿势能令男人早、泄,阿雾虽然不懂什么是早、泄,可直觉就知道定然是让她好受些苦的事儿,她将腿圈上楚懋的腰,轻轻地安抚似地叫着,“景晦,景晦……”这样的安抚只是阿雾一厢情愿地在期盼楚懋能平静下来,可她的动作无疑是在配合楚懋,从而让祈王殿下的信心暴涨,那一声声的“景晦”就像阿雾的催命符一般,只可怜她哭得猫儿一般可怜。
好在阿雾的这一遭罪挨的时间不长,短短一盏茶功夫而已,楚懋轻轻抚摸着阿雾的背,啄了啄她的脸颊,“阿雾,阿雾……”
阿雾蜷缩着身子不理会楚懋,正委屈得无以复加,而且身子也实在痛。
楚懋这边也是极不舒服,他虽然没行过这事儿,但是男人在一起难免会议及女人,更何况凌裕那厮简直是句句不离女人,这种事儿若是坚持不了一刻钟的男人,那简直不能称为男人,说出来叫人笑话死。
祈王殿下的性子也是极要强的,又一心宠着阿雾,恨不能什么都给她最好的,结果到头来一盏茶的功夫也坚持不了,这叫祈王殿下如何睡得着觉。
楚懋起身收拾了自己,又拧了帕子来替阿雾收拾,阿雾疼得无力反抗,也由得他去了,挨着枕头就睡了过去。只苦了楚懋,他虽然释放了一遭,可丝毫未曾纾解,但他见阿雾那细处有些红肿,又流了血,也知道再放肆不了,穿了衣裳将阿雾抱到榻上,叫了咏梅等人进来换洗被单。
阿雾这一觉直睡到天光大亮,而且一夜无眠,心头只觉得一块石头落了地儿,今后再也不用听崔氏唠叨了,但愿一个晚上就能怀上,那就再也不用遭这样的罪了。
阿雾想明白了这些道理,这才睁开眼睛,就见楚懋正拿手撑着头,连眼睛都不眨地看着自己,那目光,就像一头饥饿的狼盯着一块鲜肉似的。
阿雾吓得一个哆嗦。
楚懋轻轻地拍了拍阿雾的背道:“我昨晚替你上了五次药,红肿已经消了。”
楚懋的眼睛里泛着血丝,像是一夜没睡的样子。一晚上他就盯着那红肿了,只待那红肿消了,就要把阿雾弄醒,可到后头见她睡得实在香,也没忍心弄醒她。
阿雾眨巴眨巴眼睛,下一刻就被楚懋压在了身下。这一回祈王殿下略有进步,坚持了一盏茶又一炷香的功夫。
只可怜细细嫩嫩的阿雾,这会儿浑身上下都布满了於痕,刚动了一下,就被楚懋按住,“别动,我缓一缓就伺候你。”
阿雾吓得不敢动,这会儿下头那东西还硬着哩,她的眼泪包在眼睛里不敢滴,因为刚才到险处时,楚懋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道:“阿雾,你别哭,你越哭我就越想。”
阿雾将手指搁在嘴里咬着,才能勉强不哭出声儿来,她是在想不到平日里以温和儒雅见长的楚懋,刚才居然跟头野兽似的。
默了良久,阿雾才感觉楚懋动了动,他胡乱套了件衣裳,起身拧了帕子来替她擦腿,“先擦一擦,我再叫丫头进来伺候。”
“嘶——”阿雾吸了口气,哪怕楚懋的动作再轻柔,她也疼,她本就娇生惯养,这些年越发养得精贵,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阿雾越想越觉得委屈,让楚懋将他尿尿的地方入进身子已经是百般无奈,千般委屈了,却还要被他这样蹂、躏,她身子痛得厉害,还不许哭,真是没有天理了,阿雾的眼泪开始往下掉,她吸一下鼻子,那手指抹一抹泪珠,泪珠越抹越多,她又吸一下鼻子,软糯糯地道:“殿下,我自己来吧。”
阿雾的嗓音本来偏向清甜,可也不知怎么的,这会儿听着又甜又糯,将人的心都给黏糊了。
“很疼?”楚懋问道。
阿雾点点头,既然已经输了大头,总要卖个好,叫他知道自己的难受。
楚懋心想,阿雾一定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令人疯狂。酡颜渥丹,粉唇滴樱,双眼漉漉,美得让人心碎,叫人恨不能将她缩小了,藏在胸口,或者一口吞下肚,这才能放心。
楚懋定睛望着阿雾,她越是委屈就让他越想欺负她,此时她浑身上下都泛着粉色,连脚趾头都一片嫩粉,脖颈、胸、脯处全是於痕,这是被他欺负的痕迹,这痕迹提醒着他,她的身子有多叫人着迷,他完全控制不住力道,听着她猫儿似的,“景晦,景晦”的求饶,天下还有比这更畅快的事儿吗?
楚懋想起凌裕的话,身子妙的女人比长得妙的女人难找多了。有些女人,瞧着光鲜,进去后光滑得很,根本抓不住人,就像大海泛舟一般,无趣得紧,别说一刻钟,就是半个时辰都完不了事儿;有些女人略微好些,抓握还算有力,有些褶子,让人颇为得趣。这两种是大多数。
还有一种,骨肉匀亭,腰肢瞧着纤细,实则绵软带筋,里头层层叠叠像未开的花苞似的,更有内附吸力的,那真是英雄的销、魂冢。任你英雄少年,能坚持一刻钟,那就是浪子里的头一份儿了。一辈子能遇见一个,那真是祖坟埋对了,烧高香了,拿凌裕凌公子的话说,那真是“朝闻道,夕死可矣”了。
楚懋越想越气,恨不能此刻将凌裕捉来,封了他的嘴。他将手里的帕子一把扔到桌上。
阿雾怕极了楚懋此时的眼神,愣神间双腿已经被他架在肩上,“殿下!”阿雾的叫声又可爱又可怜,丝毫阻止不了祈王殿下的兽化。
因着是第三回,祈王殿下这次总算扳回了一点儿面子,比一刻钟也差不了多少了。只苦了阿雾,虽然楚懋前头温柔地拨弄着她,可毕竟是昨夜才破、瓜,她哪里本就比别人嫩弱,哪里收得了这等频繁的磋磨,简直苦不堪言。
楚懋将阿雾抱到净室的浴盆里,低声下气地道:“你动得了吗,我叫紫扇进来伺候你好不好?”
阿雾的泪水泡得眼睛都疼了,她瞪了楚懋一眼,她这副样子如何能叫人看见,楚懋摸了摸鼻子,也自认作孽,讨好地笑道:“我在外头等你,你洗好了叫我一声,我进来伺候你。”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可以睡觉了。
205
楚懋其实也想替阿雾洗澡,可他这会儿都还没完全消停,积累了二十几年的元阳,一夜哪里够他纾解,他怕再忍不住,又伤着阿雾,这才克制了自己。
实际上,祈王殿下自己也没料到昨晚会那般失控,事前他原本想体贴阿雾的破瓜之苦,寻思着先诱着她圆了房便好,后头的事儿再慢慢料理,不能把她吓着了,哪知道事与愿违,而楚懋第一次错误地估计了自己,也低估了阿雾的杀伤力,以至于发展成现在这难以收拾的局面。
阿雾团在浴盆里,又酸又软,又疼又难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也不顾上什么洁癖了,眼泪珠子起码留了一茶盅。到后头,哭也哭了,气也气了,难受的还是自己。阿雾颤巍巍地起身,胡乱裹了衣裳,出了净室看也不看楚懋,又去床上躺着,腿走路时实在难受。
那头陶思瑶领了几个姨娘过来请安,楚懋看了看一旁呆呆地站着的紫扇和紫宜,“去同她们说王妃不舒服,过两日再来请安。”
外头的陶思瑶一惊,这个时辰没想到祈王居然还在玉澜堂,陶思瑶复杂地望了一眼梢间的春绸软帘,心头又喜又忧。
阿雾在里头听见楚懋打发这几个姨娘,心头的火更是直往上冒,这样难道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叫她今后还怎么见人?阿雾羞愤得拉起被盖将整个人都蒙在下头。
一时,楚懋来拉阿雾的被子,“不热吗,仔细闷出汗来,一敞风就受凉。”
阿雾才不理楚懋的假惺惺,受点儿凉算什么,他昨晚那刀子在她身子里割的时候,她哭着求他的时候,他怎么没有这份儿“怜香惜玉”的心肠。
楚懋轻轻推了推阿雾的肩,一点儿不敢用力,阿雾的皮肤嫩弱,稍微使点儿力就留下一团红印,完事了再看她身上的痕迹,真是触目惊心,先不说阿雾疼不疼,楚懋自己心底就先疼了个半死。
阿雾干脆往里再挪了一点儿,好叫楚懋碰不着,楚懋只好俯身向前,将阿雾连着铺盖一起打成卷抱入怀里坐下。
“我替你上点儿药,总比你忍着疼好,好不好,阿雾?”楚懋用下巴蹭了蹭阿雾的额头。
阿雾也不是那一味地忍疼吃亏的人,总要想法子让自己好受些,不过她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问:“殿下这药从哪儿来的?”若是从大夫手里来的,阿雾觉得自己真是丢死个人了。
“凌裕给的。”楚懋很随意地道。
凌裕其人,阿雾是听过的,上京最有名的纨绔,听说是夜夜做新郎,年年都当爹的人,他手里有这些药不奇怪,只是阿雾没想到楚懋怎么和凌裕混一块儿去的,上辈子正元帝登基后,也不曾见他对凌裕有什么特别的,他更是险些失掉国公的爵位。
不过阿雾不知道的是,凌裕手里头其实也没这种药膏,拿他的话说,他只爱风情万种的少妇,根本水到渠成,根本用不到这种药,这药是他从德庆侯手里弄到的。德庆侯那真是上京最最臭名昭著的人,最喜幼女,这种药膏就是他鼓捣出来的。治那儿的伤处有奇效。
阿雾靠在楚懋的胸口,尽量忽略他那下探的手指,木已成舟的事情,懊恼万分也无济于事,她静下来之后,发现更应该考虑这件事带来的利弊,从而趋利避害。
“殿下,你说昨晚咱们会有孩子吗?”阿雾红着脸抬头望着楚懋。
楚懋的手指顿了顿,他差点儿就忘记这事儿了。阿雾的身子底子不错,邹铭善每十日过来请脉的脉案,楚懋都是看过的,如无意外,阿雾怀孕只是迟早的事儿,而且可以肯定比如是只早不迟。
以前,楚懋会觉得若是阿雾和他有了孩子,一颗心定然就会向他偏转,但如今楚懋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昨夜的滋味实在是太美,他不愿意耽搁那十个月,至少现在他不想耽搁。更何况,未来的事情成不成,楚懋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若是那时候阿雾有了孩子,指不定还会拖累她,也拖累孩子。
楚懋如此思量一番后,也歇了要吃阿雾豆腐的心思,抽出手指,将阿雾拥在怀里,正色道:“我正要同你说这事儿。”
阿雾见楚懋一脸严肃,也就认真听着。
“你上回不是说岳母说女人年纪小生孩子容易留下毛病么,你如今连十八都没有,身子骨又细又弱,又经常生病,十灾八难的,我看还是等你养结实了咱们再要孩子也不迟,过几日叫邹铭善来给你调理。”
楚懋说得在理,阿雾本来也有些怕女人生孩子的那一关,那真是不管你是皇后还是公主,都要往鬼门关去一趟,有命喝鸡汤,无命见阎王。“可是殿下膝下至今也没有儿子,外头人还不知道怎么说呢,不如……”
阿雾看着楚懋的眼睛,敏锐地察觉出他的不悦来,尽管此时他的唇角反而上翘了两分,阿雾赶紧改口道:“缓一缓也好,生孩子的事儿要顺其自然。”
楚懋赞同地点了点头。
“殿下,今日不用上朝吗?”阿雾忽然想起这事儿了。
“昨日就让人去告了假了。”楚懋道,他将阿呜新放到床、上,“你再睡会儿吧,我出去一趟。”
阿雾点点头,反正这会儿她也不想看到他。阿雾的脑子里一团乱麻,崔氏每回见她就只会拿肚子说事儿,何况只要她肚子里一天没有孩子,她就得和楚懋同床,阿雾光是想一想昨晚的疼痛,就浑身发抖。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索性坐了起来,叫道:“紫扇,紫扇。”
紫扇慌忙地走进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王妃。”
“我记得我好像有一尊白玉观音,你赶紧替我找出来。”阿雾道。
紫扇应声而去,阿雾让紫宜和紫锦进来伺候自己更衣,夏衫轻薄,平素里穿的襦裙,根本遮不住脖颈上的痕迹,阿雾捂着脖子,瞪眼看着紫宜和紫锦,两个丫头心里头憋着笑,脸上却一点儿不敢显露。
“今天不太热,把我春上新作的那件梅子绿立领斜襟褙子取来。”阿雾道。
洗漱完,阿雾连早饭都顾不上用,就让紫扇将白玉观音请到内室,焚香跪拜,口里念念有词。
三个丫头互相对视一眼,都弄不懂这位主子在干什么,一向不拜佛的人,怎么临时抱起佛脚来了。
阿雾一个劲儿地求菩萨,赶紧让她怀上孩子,若是如愿,愿斋戒三月,为菩萨塑金身。
敬完了菩萨,阿雾用了早饭,又回床上躺着,听人说怀孕前三个月最危险,应当常卧床,阿雾已经俨然是孕妇架势了,手搁在腹部,仿佛觉察到了里头有热气儿在涌动,就像孩子入腹的感觉,阿雾抿嘴笑了笑,一时又想起,崔氏好像说过,行、房后把脚搁得比头高,更利于受孕。
阿雾又叫道:“紫扇,给我那一床冬被过来。”夏日的薄被几乎没什么厚度,冬被才好搁脚。这一整日里,阿雾想起风就是雨的,弄得紫扇几个团团转,也不知道她是抽什么风,可谁也不敢多嘴,都看得出阿雾的情绪并不太好。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昨夜楚懋叫人换了三回被单,虽然都是咏梅、忆梅等自己在玉澜堂清洗,可有心人若要打探,也不是找不到蛛丝马迹的。
陶思瑶再回想着今早请安时的异常,祈王居然没去早朝,而阿雾面都不露,加上丫头打听回来的消息,越发肯定两人是圆了房。
至于荀氏,她虽一贯循规守据,可毕竟在楚懋身边经营得最旧,蛇有蛇路,鼠有鼠道,她知道消息的时候,眼睛一亮,旋即又黯淡了下去。她一直以为四皇子对所有女子都不会放在眼里,这些年下来他也的确如此,哪怕府里都传四皇子是如何疼爱王妃,可也一直不见他们圆房,荀眉还以为他对皇子妃也不过如此,如今才知道她原是想错了,人和人的确不同。
“姨娘别难过,四皇子膝下至今空虚,他面上虽然不说,可心底肯定着急,为了嫡子,他同王妃圆房也不算什么。”碧竹安慰荀眉道。碧竹是荀眉身边的大丫头,打从宫里就跟着荀眉的,对她的心思最了解。
荀眉的眼睛又一亮,到底是旁观者清,她就没想过,四皇子为了子嗣肯定是要同女子行房的,王妃是他正妻,他自然要先尊重她,可这种事儿一旦开了口子,就仿佛大水决堤一般,难道还会旱了她们这些田地不成?
而在上京另一头淮扬菜馆玉华台里,韩国公世子凌裕正笑道:“要叫女人怀不上还不简单,一碗药下去干干净净的什么事儿都没有。”
对面坐着的祈王但笑不语。
凌裕讪讪一笑,“这个是狠了点儿,听说还有一种药,喝了可以管上小半年的。”凌裕长这么大,连他爹都不怵,偏偏就只怵这位笑得温文尔雅,彷如谪仙的四皇子。
凌裕是纨绔里的头一号人物,成日游手好闲,斗鸡走狗我,玩女人弄粉头,他这样的人,教养良好的世家子弟看见他就绕道走了,却没想到有一天能搭上四皇子,而且究竟是怎么搭上的,他至今都没弄明白,反正一起喝过几回酒了,但受四皇子私邀还是第一回。
凌裕也不担心四皇子是拉拢他们韩国公府,这上京第一号败落的勋贵就属他家,他老子和他一样败家,四皇子能来拉拢他们,那真是他们烧高香了。
“对女人今后的子嗣有影响吗?”楚懋问道。
“这个,就不清楚了。”谁还管这药对女人有没有影响,都是青楼粉头用的,她们为着今后万一从良嫁人还能生个孩子做依靠,才用这种药避孕,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药。
但听楚懋这样问,凌裕心里头就有底儿了,大约是养的外室,不想她生孩子,可又疼惜她的身子,“是药三分毒,哪有不伤人的。”
“有男人用的药吗?”楚懋又问。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新婚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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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晋江vip206
这可吓着凌裕了,不知这位主子心里头打的什么主意,这还没听说过男人自己吃药避孕的。
“男人用的药还真没听说过,其实哪里有这么麻烦,每回完事儿送一碗避子汤就行了,宫里头的娘娘都用这个,也没见有什么影响。”凌裕道。
坐在对面的楚懋微微有些懊恼,他怎么病急乱投医地寻了凌裕这么个不着调的想办法。
楚懋起身道:“我还有事儿,下回再喝酒吧。”
这连菜都还没上就告辞了,越发弄得凌裕摸不着头脑,凌裕将刚才他和祈王的对话仔细的捋了一遍,发现肯定是坏在他没寻着好法子让女人避孕的事儿上。凌裕没想着这位祈王居然是专程为了这事儿来找他,凌裕一贯浪荡,却并非心头没有成算,只是苦无通天的渠道,这回上好的机会摆在他眼前儿,他说什么也得抓牢实了。
却说阿雾这边正用着晚饭,她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完全用不下饭菜,闻见肉味儿就犯恶心,“撤下去吧,上点儿新鲜果子来。”
“王妃,虽说天气热了,可这时候贪用鲜凉的果子伤肠胃。”紫坠在一旁劝道。只是她哪里知道阿雾此时的心里,她只觉得自己说不准有了,听说怀孕的人都会害口。
“你别管这些,把昨儿庄子上送的樱桃和枇杷端一碟子来。”阿雾撒娇道。
“可是……”紫坠还是有些迟疑。
“快去吧,我闻见饭菜味儿就恶心,也吃不下东西,难道你就让我饿一晚上不成?”阿雾嗔道,这就是丫头养刁了,反而管起主子来了。
“王妃可是着凉了,要不要请大夫来?”紫坠一听阿雾用不下饭就开始担心她的身体。
阿雾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只觉得紫坠也太木讷了些,她没病没痛的,这难道不是怀孕害口么?只可怜阿雾做了两辈子的女人,对怀孕生子一事依然懵懂无知。即便是着了胎,又哪里这样快就能有反应。
“请什么大夫?”楚懋走了进来。
紫扇、紫坠等忙叠声问安,这才回道:“王妃用不下饭,说是犯恶心。”
“生病了?”楚懋上前一步,在阿雾的额头上拿手探了探,不放心有将嘴唇贴在她额头试了试。
阿雾见楚懋在紫扇她们跟前一点儿也不避讳地跟自己亲热,很是有些不习惯,忙地道:“不是,就是天儿太热了,不想用饭。”阿雾说着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里直高兴,对楚懋也就不如今早那样冷脸了。
楚懋揽了阿雾的腰一起去了东次间坐下,屏退了一众丫头,将她搂在腿上,大掌贴在他腹部道:“小腹不舒服么?”楚懋是怕自己昨夜太用力伤着阿雾了。
“没有。”阿雾实在不习惯和人这样亲近,屁、股不安地在楚懋腿上挪了挪,却引来楚懋一声闷哼,阿雾不解其意,只迷惘地看着楚懋,不知他是怎么了。
“还疼么?”楚懋又问。
阿雾慢了半刻才反应过来他是问那儿,红着脸娇嗔道:“自然是疼的。”其实用了药膏后也没那么疼了,但是阿雾深谙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的道理,只管嚷疼就是了。
“我再给你上一次药。”楚懋作势就要来了褪阿雾的亵裤,将阿雾吓得大惊失色。
“不,不,不用了。”阿雾一下从楚懋的腿上跳了下去,险些摔着,幸亏楚懋眼疾手快地将她捞了回去。
楚懋知道阿雾脸皮薄,也不逼她,想着晚上等她睡着了后在替她上药也是一样。“你没用晚饭,想吃什么,不如我带你去夜市逛逛,虽然都是些俚民小吃,不过别有滋味,你吃了指不定能开胃。”
阿雾对那些小贩挑担子卖的东西十分看不上眼,何况她这是害口,吃什么都不香,“不用,我已经叫紫坠送一碟鲜果子过来了。”
“用一点儿可以,但是也不宜贪凉,叫她送再送一碗木瓜燕窝粥来。”楚懋出声吩咐外头的丫头,言罢低头替阿雾理了理鬓发,“今夏的确有些热,过两日我告了假带你去秭香山别院住些时日避暑。”
阿雾没将楚懋的话放在心上,让他忧心劳神劳力的事情那么多,阿位当他是随口安慰自己。一时紫坠送了樱桃、枇杷来,正要上去伺候,却见楚懋挥了挥手,便又退了下去。
阿雾挑了粒大的樱桃放入嘴里,樱红的唇嚼着鲜红欲滴的樱桃,别有一番风味儿,楚懋看了喉头一紧,低下头替阿雾撕起枇杷的皮儿来。
阿雾以手支颐,右手拇指食指缓缓拈着樱桃梗送入嘴里,眼珠子却随着楚懋修长的手指而移动,不得不说,祈王殿下剥枇杷的动作还真是赏心悦目。阿雾心想,她这辈子能让正元帝替她剥过枇杷还真是不算虚度了,难怪崔氏一直说圆了房的夫妻才更亲近,今番看来还是有些道理的,以前阿雾可是想都没想过有这种福气可享的。
楚懋将枇杷的核剔掉,掰了一小半枇杷肉喂到阿雾的嘴边,阿雾笑弯了眼睛地赞道:“真甜。”
楚懋将剩下的枇杷喂了阿雾,拿小几上的帕子擦了擦手,一把捞过阿雾禁锢在怀里,阿雾还没来得及吞咽,就被楚懋含住了唇舌。枇杷甘甜的汁液在两人嘴里流淌,楚懋吮吸得津津有味儿,可苦了阿雾,一个囫囵枇杷都没吃到,又被楚懋霸道地拘着动弹不得。
是人都有三分脾气,何况阿雾的脾气更加不小,她想咬楚懋的舌头,哪知他滑溜得比蛇还灵活,阿位得拼命地抢嘴里的枇杷,大力地想将枇杷汁吸光,以实际行动告诉楚懋,这些都是她的,她的,不许抢。
哪知道阿雾一时幼稚的激愤,却叫楚懋兴奋得魂飞天外,虽说以往他和阿雾也有过唇舌交缠,但那都是他一人主动,阿雾被动地受着,哪像这回这样主动,这等事儿有了比较后,楚懋才明白“两情相悦”带来的满足感可比独角戏叫人更情不自禁,只觉得三魂七魄都被熨帖得舒舒服服的。
阿雾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了,只觉得楚懋的手越箍越紧,唇舌越发用力,就像要将她整个人都吸进去似的,阿位觉得嘴疼,又推不开楚懋,险些闭过气去,只得奋力地扭动身子。
楚懋本是练武之人,又是初尝情、事的滋味儿,正是欲罢不能的时候,原本顾忌阿雾的身子又怕她有孕,所以打算过几日弄了药来,再一解相思的,哪里知道不过是蜻蜓点水的一吻,最后却弄得他丢不开手,心头寻思,若是阿雾受孕也好,有个孩子于他二人都好,至于阿雾受得住受不住,楚懋只在心里安慰她,等会儿他轻些就是了。
心头的包袱一丢开,楚懋就越发热切起来,三两下就剥开了阿雾的衣裳,露出水煮蛋一般嫩白的肌肤来,阿雾发了狠地踢他、拧他、打他,可她的力道不过是给楚懋挠痒痒,别添情趣而已。
阿雾哪里经历过这等阵仗,她昨夜才刚圆房,更是料不到楚懋居然在次间的榻上就这样不管不顾地欺负起她来,阿雾恨不能挠花楚懋的脸,心头又担心她的孩子,急急地道:“殿下,孩子,孩子。”
楚懋没听明白阿雾的意思,“什么孩子?”
阿雾见他停下,赶紧拢了拢衣襟,合拢双腿,以手盖在小腹上道:“说不定经过昨晚我肚子里已经有了呢?”其实毫无把握的事情以阿雾的性子她并不愿说,但眼下事态紧急,只求先打发了楚懋再说。
“哪有这么快?”楚懋笑道。
“怎么没有,今天晚上我就闻不得饭菜味儿,心里直犯恶心,听说妇人怀孕的前三个月都会害口,闻不得菜味儿。”阿雾正正经经地道。
楚懋笑出声来,他完全没有想到阿雾也有这种呆愣的时候,“你听谁说的,便是有孕,反应也没这么快。”
阿雾斜嗔楚懋一眼道:“殿下又不是女子,难道还能有我明白?”阿雾觉得人与人各有不同,怎么就不兴她反应敏锐点儿了。
“这么想怀上?”楚懋笑着问道。
阿雾被楚懋的话羞了个满脸通红,“谁想了?”说罢拢了衣裳起身进了内室,唤紫扇几个进去伺候她沐浴。
两个人洗漱罢,阿雾先躲进薄被下头,一时却忘了脚那头还搁着冬被,紫扇她们铺床时也不知阿雾还用不用,便依旧放在了脚边。
楚懋诧异地看了看那冬被,立时明白了缘由,上了床欺到阿雾眼前道:“这样想怀上,光把脚搁在高处可不行,还得全靠我。”
阿雾的心事被戳穿,真正是恼羞成怒,猛地推了一把楚懋,哪知他纹丝不动,还借机压了下来,嘴里轻轻地唤道:“阿雾,阿雾……”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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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晋江vip207
经历了昨夜,阿雾如今可再非吴下阿蒙,况且楚懋的那处叫嚣得实在厉害,阿雾吓得一动也不敢动,“殿下——”
阿雾一出声就后悔了,她不知道这样妩媚靡靡的声音怎么会从自己的嘴里冒出来,她本来是要拒绝楚懋,可这声音就是她自己听来,都像是邀请。
“殿下,我还疼着呢。”阿雾为了弥补刚才的错误,赶紧急促而简短地道,偏偏她的声音天生带着七分甜,这“呢”字带上了点儿拖音,就成了欲拒还迎的撒娇。偏偏她的疼痛却是楚懋造成的,这更加造成了楚懋一丝畸异的满足感,就跟干柴着了火似的,再也控制不住。
“阿雾,阿雾,别怕。”楚懋的声音低沉、淙淙,像古琴奏出的古老乐章,带着三分欺骗性的抚慰。
阿雾不怕才怪,瞅着空就往边上窜,楚懋本是怕伤着她、压着她,这才松了禁锢,哪知阿雾这般不配合,楚懋难免就来了劲儿,一把抓住阿雾的腿,见她拖到身下,“呲啦”一声,阿雾的亵裤就裂成了两半,露出粉嫩嫣红的细处,在楚懋炙人的眼神下,兀自颤巍巍地抖动。
阿雾惊呼一声,拉着楚懋的衣襟才能没吓得瘫软过去,她的腿被楚懋强硬地分开架在他的腰两侧,花瓣已经被他强势地拨开。
“别……”阿雾带着抽泣地细声求饶。
“你别动,我就不进去。”楚懋安抚性地亲了亲阿雾的额头。
阿雾连忙点点头,颤抖着的睫毛就像蝴蝶在风中振动的翅膀,巍巍欲坠,这样的脆弱,越发让人恨不能干脆彻底将她打碎了,重新和(huo)过。
雪白的亵衣松松垮垮地斜挂在阿雾的肩上,露出大半个雪白腻滑的肩膀和精致迷人的锁骨,玉兔儿半遮面地躲在妃色金银秀缠枝海棠的肚兜后,这幅艳丽的美景,灼得楚懋红了眼,吞了吞口水,只是再眼热也得忍着。
楚懋伏低身用鼻尖蹭开那碍眼的肚兜,裹了那甜滋滋的红豆,手指却探入了令人发狂之地,贝肉迅速合拢裹着他的指尖,紧涩得厉害,叫他寸步难移,只得耐心地在原地画圈,轻轻揉捏着那嫩珠。
酥、麻的感觉从阿雾的脚尖一直传递到她的背脊上,阿雾使力地捶打了楚懋一下,她没曾想到夫妻见的事情居然连最后的一丝遮羞布都不给人留,这样直接、粗俗,必须将全部身子打开任他探索,这于阿雾来说,心理上实难承受,“你不是说你不……”
“你知道我要进去的。”楚懋不留情面地直刺阿雾的羞耻心。
阿雾气得眼睛一瞪,抽腿去踢楚懋,却被她捉着脚,干脆架在了肩头,而他侧了侧脸,在阿雾的脚背上亲了一口,明显地觉察到阿雾的震动。
楚懋心头一动,捧了阿雾的脚亲亲地细细啄起来,阿雾的脚生得娇小圆白,五个脚趾头像初春的桃花瓣一般,嫩弱可人,含在嘴里别有情趣,这件事当楚懋第一回见着阿雾裸、露的脚时,就想做了。
手指再探到细处,那儿已经有水潺潺。
阿雾被楚懋颠来倒去地将浑身上下亲了个遍,也不知他在探索什么,到后头阿雾自己也晕头转向的迷迷瞪瞪地就被人攻城掠地。
“轻点儿,轻点儿……”阿雾娇滴滴地呢喃,那声音又软又甜,轻轻一压就能挤出鲜甜的果汁来。楚懋爱极了阿雾的声音,越发使出劲儿来,毫无章法地横冲直撞,弄得阿雾一声声地娇啼,像一滩被揉得滴红垂艳的牡丹花瓣。
外头侍夜的紫扇和紫宜两个相视一眼,就赶紧掉开了头,都面红耳赤地,没想到里头的动劲儿那般的大。拔歩床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响了又停,停了又响,伴随着阿雾隐隐约约的啜泣声,听着好不可怜。
后来,紫扇和紫宜进去换床单,都不敢看那皱皱巴巴的被单。阿雾昏昏沉沉地被楚懋从净房里抱到床上,挨着枕头就睡了过去,对楚懋何时起身,何时出门的完全没有知觉。
往后的好几日阿雾都过得昏天黑地的,幸亏她不用打理府中内务,否则她这几日起不了床,还不知道府里会积压多少事。
这日楚懋从外头回来,阿雾正有气无力地趴在床上,见他进来也懒得起身,连嘴都懒得张,只动了两下眼皮子。
楚懋换了衣裳从净房里出来,便坐在床沿上,替阿雾揉起腰来。他既会武功,对人体穴位也精通,按捏起来让人格外的舒服,这几日若非有他揉腰,阿雾真是要怀疑自己的腰还直不直得起来。楚懋就跟传说中的饕餮一般,不知餍足,以至于阿雾见着他是又怕又烦,心里只恨他怎么不跟以前一样,住他的冰雪林去,到她的玉澜堂凑什么热闹。
楚懋一边替阿雾揉着腰,一头心里却在惦记凌裕今日送来的药丸。据说是敬家的东西,敬家的女人惑主,全是宠冠六宫的妖娆,但是帝王身边那么多女人,稍有个懈怠就是西风压东风,是以为了能身侍帝王,敬氏女自然得避孕有方,而且还不能影响生育。这药丸就是她们用的东西,一月一粒。
楚懋原本和阿雾说过避孕之事,她口头上虽应了,可瞧她前几日犯的那傻,就知道她心头还是惦记子嗣。这也难怪阿雾惦记,女人只有生了儿子在家里才能站得住脚,不过楚懋的心头只认准了这么一个心尖尖,因而自认阿雾并不需要这一层忧虑。
楚懋想来想去,还是不知如何同阿雾提及药丸的事,毕竟借口说得再好,里头泰半的原因还是他舍不得那滋味,楚懋寻思着过几月再说怀孕的事儿也不迟,反正阿雾年纪也还算小,便打定主意瞒下阿雾不说。
过几日邹铭善来请脉,早得了楚懋的吩咐,将药丸子杂在其他养生丸里给了阿雾,吩咐她一月一粒。
阿雾却犹然不知,每天偷偷地拜菩萨,再没有比这更心诚的了,只盼着能早些有孕,也好避开楚懋,她实在是怕了楚懋的需索无度,虽说后来也不怎么疼了,可她也还是不能理解,楚懋怎么会那样沉迷于这件事,除了累就还是累,阿位盼着赶紧怀孕,而且必须是个儿子,她就再也不用经历这样的折磨了。
这日宫里头来内侍传口谕,说是永和宫元淑妃寿辰,圣上在花月双辉楼设家宴,各府皇子皇妃到那日都需去永和宫贺寿。
阿位听说过皇后娘娘千秋节,命妇要朝贺的,可没听说过庶母寿辰,也要皇子皇妃去朝贺的。阿雾心里头虽然腻味隆庆帝对元蓉梦的宠幸,同时也对元蓉梦更提高了三分警惕,短短时间就能得宠至此,虽说沾了她那张脸的光,但她的手段也可想而知。
阿雾不由纳闷隆庆帝和孝贞后之间究竟有什么故事和心结,可以一边让他对孝贞后恨得不许她入土为安,又一边将元蓉梦宠上天了。
楚懋回来时见阿雾正倚在窗边发愣,就知道她在担心明日进宫的事儿,他走过去将阿雾揽入怀里,放在腿上。
阿雾微微挣扎了一下,大热天的搂着也不嫌热。阿雾冰肌玉骨,楚懋搂着她只觉得舒服,而阿雾则跟倚着火炉似的,娇气地嚷了一声,“热。”
楚懋听了倒好,也不将阿雾放下,只拿起手边阿雾的团扇,替她摇起扇子来,“好点儿了没有?”
阿雾形容不出楚懋的样子,就跟得了肌肤饥渴症似的,一回来就非要抱着搂着才好,半点儿不能离人。这会儿再回想以前他对人的疏离,简直就像两个人似的,阿位暗暗咋舌。
“殿下,明日去给淑妃娘娘贺寿,寿礼可打点好了?”阿雾问道,其实意不在寿礼上,只是想提起这个话题而已。
楚懋一手摇扇,一手替阿雾揉着腰,“你不必担心淑妃为难你,面子上敬着她就是了。”
阿雾惊讶地望着楚懋,不知他缘何如此肯定,猜不透他背后使了什么手段能叫元蓉梦顺服,“殿下同她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替你赔不是呗。”楚懋含糊道。
阿雾也不多问,她感觉这背后的交易绝非什么好事儿,楚懋虽然有事儿需要元蓉梦给隆庆帝吹枕头风,可说句难听的,今上的寿辰有限,元蓉梦今后只有求着楚懋的。
这日晚上,楚懋难得地放过了阿雾,阿雾总算是睡了个囫囵觉,只是也不过瘾,天还没亮就起床按品大妆,穿了香色妆花纱曲裾,这还是大早晨的,动一动都嫌热。
阿雾同楚懋先去了田皇后宫里问安,这才又去了永和宫。
元蓉梦端坐在紫檀浮雕莲纹宝座上,头戴金嵌宝九尾凤钗,身着杏黄色八团云龙妆花纱袍,端庄娴雅,见着阿雾时,嘴角微微上翘,带着玳瑁甲套的手指在宝座的扶手上轻轻敲了敲。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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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晋江vip208
“表哥、表嫂快起来吧。”元蓉梦稳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只在空中虚扶了一把,她无师自通地将皇帝宠妃的架子摆得极好。小人物得志时难免会用摆架子这招来拔高自己的身份,结果反而透露出其内底的心虚来。
“替四皇子和皇子妃看座。”元蓉梦吩咐一旁的宫人道。
阿雾坐了绣墩的三分之一,听见元蓉梦道:“表嫂的身子可好些了,听说你前阵子身患恶疾,去了庄子上,亏得上天垂怜,否则只怕就再见不着表嫂了。当初在王府时,多得表嫂照应,才有我的今日,我心里头不知怎么感激表嫂呢。”元蓉梦作势揾了搵泪。
阿雾赶紧起身拜下,“不敢当淑母妃称呼。托娘娘的福,妾身身子已经好多了。”
元蓉梦看也不看阿雾,只拿眼往楚懋瞥去,讽刺地笑了笑,祈王妃阿雾如今在她眼里就像蚂蚁一样,想对付她拇指食指合拢就捏死了她,只是她顾虑着楚懋,含怨带嗔地瞪了那个冤家一眼,这才道:“快起来吧,到我这儿可不兴动不动就跪啊跪的。”
阿雾这才起身归坐。
元蓉梦见阿雾眼下一层青色,容颜也有些憔悴,知道她过得辛苦,她心里就好受多了,只可惜祈王府铁桶一个,她留的人一点儿消息也传不出来,否则知道内情岂不更解气?
“今日还早,天气也不热,不如咱们去御花园走走吧?”元蓉梦提议道,说罢就将手搭在一旁宫女伸出的手上,站起了身。
五月里头,御花园中栀子、锦葵、合欢、鸢尾、芍药、木香、月季正是开得艳丽的时候,绿荫浓浓,芬芳沁沁,滤过的阳光洒在人身上,令人心旷神怡。
一行人登上叠翠阁,自有宫女、太监上来布置茶水、糕点,阿雾刚坐下,就见对面的元蓉梦拉了楚懋的袖子道:“表哥,咱们去那边看看花吧,那树合欢开得真好。”
周遭的宫女和太监都眼观鼻,鼻观心地垂着眼睛,仿佛什么也没看到,只有阿雾能察觉出楚懋嘴角紧绷的纹路。
元蓉梦挑衅地回过头看着阿雾,阿伪觉就想笑,可忽然反应过来,她绝不能这样表现。阿雾眨巴着委屈的大眼睛望向楚懋,心里头却在嘀咕,如今楚懋为了大位同元蓉梦虚以委蛇,他日一旦登基,还不知怎么同她清算呢,只可惜元蓉梦却看不清形势。
元蓉梦伺候过那么多男人,心里如何不知她如今倚势要挟楚懋,他心中定然不快,不过元蓉梦对自己极有信心,再且她虽然应承楚懋绝不为难阿雾,可到最后的关键时机,她就不信她弄不死这位祈王妃。只要她一死,往日的恩爱就都烟消云散,哪里及得上眼前人。
阿雾和元蓉梦彼此算计着对方,都认为对方可笑可鄙,跟个傻子似的。只是表面的戏依然要演足。阿雾看着楚懋不挪眼,元蓉梦则又拉了拉楚懋的衣袖,娇滴滴地喊了一声,“表哥。”
阿雾心里不屑元蓉梦的不耻,倒底是野惯了的人,堂而皇之地行此无伦之事,还这般张扬。元蓉梦却因阿雾阴沉着脸,心里就跟三伏天嚼冰一样舒坦,她的确遵守约定没为难阿雾,不过她自己气不过可就怨不得人了。
元蓉梦极高兴阿雾这幅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表哥,我有事儿同你说。”
楚懋面无表情地起身,元蓉梦回过头冲阿雾一笑,赶紧跟了上去。
阿雾从宫女手里接过团扇,缓缓地一边摇着一边看戏。只见元蓉梦想依偎上楚懋的肩头,却被他举手拦了拦,不知说了什么,元蓉梦这才嘟着嘴站好,同楚懋并肩低语。
“表哥,皇上的身子越发不好了,我虽然日日陪着他,可他,他并没有宠幸我,我,我还是……”元蓉梦娇羞地道。
“我应承了你的事一定会办到,宫里头到处都是眼线,你不要旁生枝节。”楚懋冷冷地道。
“表哥,我,现在皇上极信任我,不如我们……”元蓉梦没接着往下说,可彼此都是聪明人,一看对方的眼睛就知道彼此的意思。
“他是我父皇。”楚懋冷冷地道。
元蓉梦讪讪地不再言语。
阿雾自然听不见二人的对话,不过看这二人并肩而立的亲密样子,阿雾眯了眯眼睛,心头没来由的愤愤,亏得当初她出这个主意时,楚懋还义正言辞地骂她,玩弄感情,难道他如今不是在利用元蓉梦?
一时,宫人来报五、六、七三位皇子并皇子妃过来请安,元蓉梦才收敛了动作,中午在花月双辉楼开宴,下午在妙音阁请了德音班唱戏,晚上花月双辉楼外头还要放烟火,元蓉梦十九岁的生日办得非常隆重,连田皇后和向贵妃也不得不给面子,过来陪笑看戏。
阿雾在席上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拿眼往隆庆帝看去,只见她前辈子的舅舅鬓发花白,其实并不是多大年纪的人,却显得老态龙钟,肌肉僵硬,从未见过他的笑颜,打从阿雾有记忆开始,她的舅舅好像就是这副模样,当初她只以为上位者都该是这样的,面无表情,肌肉僵硬,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可如今静下心来细看,却觉得触目惊心,隆庆帝仿佛从内到外都透着灰白之色,行尸走肉说的大概就是他这个模样。
再看他对元蓉梦,眼睛虽然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却又并非是看着她,像是透过她的脸在追忆什么,阿雾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孝贞后。
若只看这神情阿雾定然以为隆庆帝必然极为喜欢孝贞后,可后头的故事谁都知道,孝贞后死后怎一个凄惨了得。家破人亡不说,连唯一的稚子都孤独无依,自己更是不能入土为安。
从宫里回来,楚懋首先就进了净室,咏梅抱了他的衣裳出来往外走,阿雾问道:“这是做什么?”
“殿下让把这衣服拿去烧了。”咏梅垂眸答道。
阿雾愣了愣,没想到楚懋对元蓉梦厌恶若斯,还真是难为他为了大位能忍耐如此。阿雾正摘着耳坠时,从镜中见楚懋出来,定定地站在她身后。
“殿下。”阿雾转过身看着他。
楚懋穿着一身草绿色暗水仙花纹的袍子,将他衬得傲雪青松般挺直,只可惜还是被权位压弯了腰,仿佛明珠蒙尘一般,叫人看了不舒服。
“别把元氏放在心上。”楚懋将手搭在阿雾的肩头道。
阿雾想了想,倒底讨厌元蓉梦在她眼前却将楚懋当做她囊中物一般的态度,嘟嘴道:“宫里人多口杂,殿下还是该审慎些。”
楚懋忽然灿然一笑,俯□绕过阿雾的肩含住她桃花瓣一样粉嫩的唇,“再给我一点儿时间,她威胁不了你多久的。”
阿雾若有所思地望着楚懋,听他的意思忍耐元蓉梦仿佛并非是讨好她让她在隆庆帝耳边说话,反而是忌惮她威胁自己。
“殿下是答应了她什么吗?”阿握于还是问了出口,看元蓉梦今天那模样,阿雾已经猜着了三分。
“不管我答应她什么,那都是权宜之计。”楚懋道,“今天跪得膝盖疼了吧,待会儿我给你揉揉。”楚懋将阿雾拥起来,唇印在她的额头道:“阿雾,今后不会让你再受这种委屈的。”楚懋喃喃地叹息,他自己都没料到,阿雾给其他人下跪时,会那样刺痛他的眼睛。
阿雾本来没觉得有任何委屈的,可听楚懋这样一说,她心里也有些难受了,给元蓉梦下跪的确叫她难以忍受。
阿雾从净室出来后,楚懋将她抱到床上,替她挽起薄纱撒脚裤,轻轻地拿药膏揉起膝盖来。
阿雾觉得这氛围太暧昧,出声道:“这药膏的味道还挺好闻的,不像平常的跌打药。”
楚懋淡淡一笑,“知道你受不了那个味道,我从贺年方那儿得的,他家祖传了不少好东西。”
阿雾心头一动,听楚懋的语气,他同贺年方是极熟稔的,而贺年方却一直专替隆庆帝诊病,看来楚懋对禁宫的控制力比她想象的还深。
阿雾第一次怀疑自己把元蓉梦送进宫,也谢是多此一举。
楚懋见阿雾的膝盖磕得有些青了,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又着了阿雾的手指,低声道:“阿雾,我会尽我所能叫你不再向任何人下跪,包括我自己。”
阿雾看着楚懋的眼睛,他的眼睛明亮深邃,眼底的坚定叫她看了也不能不动容,阿雾的心底升起一种她正别人当做宝贝在珍惜的感觉,而这个人和她没有任何血缘,阿雾的眼睛酸涩得再蓄不住眼泪。
楚懋低头吻掉阿雾的泪水,她的眼睛像笼着薄雾的夏天的湖水,肌肤嫩得像清晨被露水润泽的花瓣,阿雾的美无疑是动人心魄的,这样的美通常只会导致一个结果。
阿雾虽然感动于楚懋的话,可那也只是一句好听的话而已,远远不足以让她心甘情愿地躺在楚懋的身下,任他予取予求,阿雾更是恼怒于他灵活的手指和灵动的舌尖,叫她身子越发柔软无力。而且她弄不懂为什么这样好的气氛下,楚懋怎么就又想做那样煞风景的事了,如果他再多说几句好听的话该多好?
阿雾趁着楚懋脱他自己衣裳的契机,翻身一滚,灵活地从床上跳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有一颗玻璃心,但幸运的是我也有强力粘合剂,谢谢你们,我亲爱的读者。
听着歌码字,感觉特别容易文青。
降温的时候,好像特别需要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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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晋江vip209
灵活机变的猎物对于猎人来说更具有吸引力,不过这些猎物一旦入手,往往因为额外地花费了猎人的力气而不得不承受猎人的怒气
阿雾像一只小兔似的刚逃到南窗的榻前,就被身后伸出的长长的手臂捞进了来人的怀里,在她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薄薄的纱裤就被人褪下滑落到了脚边。
阿雾被撞得闷哼一声,怒气冲冲地回头瞪着楚懋,他居然,居然就这样冲了进来,阿雾又疼又涩,可身子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阿雾慌乱地调过头去,不叫楚懋看到她的脸。
身后却传来楚懋的轻笑,那笑声在阿雾的心里晕出一圈一圈的涟漪来,叫她又羞又愧。楚懋这一回并没有因为她没有准备后就停下,反而缓缓地研磨起来,渐渐地带着惩罚性地开始肆意挞伐。
阿雾的腰肢被楚懋牢牢的固定着,胸口不安分地晃动的玉兔被他一手握在手里,又挤又揉,时弹时抹,力道较往日大了不少。
阿雾被楚懋强硬地压在身下,双臂不得不用力撑在榻沿上,这才能使自己不至于磕到榻沿上撞伤。阿雾心里头清楚他是在惩罚自己逃跑,可未免也太用力了些。又快又深,阿雾这些时日都是被温柔以待,哪里经历过这样的蛮力,屋子里响起“啪啪”的击打声,阿位觉得那声音“响彻云霄”,她真是没脸见人了。
“楚懋,楚懋!”阿雾气得浑身颤抖。可是她愤怒地直呼其名,反而愈发激怒了身后的人,那力道简直恨不能击穿她似的。
“楚懋,楚懋!”阿雾也来了脾气,又急又快地大呼楚懋的名字,可是细胳膊哪里拧得过大腿,到最后阿雾自己声嘶力竭,一声声的楚懋从急斥缓缓地转成求饶,再而后是呢喃的投降认输,舌尖上吐出的“楚懋”二字仿佛沾了玫瑰卤的年糕似的,又甜又糯,
楚懋伏低身子安抚性地含住阿雾的唇瓣,也亏得阿雾常年练习那天竺僧人传受的养身功法,否则一副细柳身子定然扭不出这样别扭的姿势来。
阿雾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嘴上是一句求饶的话不说,但楚懋含上她的唇的时候,她还是很没有骨气地伸了伸舌头,被楚懋吮得又疼又麻,搅得滋滋的响。
待楚懋吃饱喝足,缓缓退去,阿雾软软地往下缩,想着总算可以歇一歇了,哪知对方根本就是吃干抹尽后翻脸不认账,重新提枪大肆捣鼓起来。
阿雾不得不重新用力支撑住自己,早没了力气同楚懋计较这样荒唐的行为,居然在榻上就行起夫妻最私密的事儿来,而且还不顾她的意愿强迫于她,丝毫不温柔不体贴。
可是尽管有如此多的不如意,偏偏她下头却舒服得紧,除了先开始有些疼外,到后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叫个啥,随着楚懋的一击俯冲,阿雾尖叫一声,脑子里一片空白,越想控制就越控制不住。
阿雾感觉到楚懋的动作戛然而止,伏在她耳边轻轻地咬着她的耳垂说:“阿雾,你感觉到了吗?”
阿雾不知道那是什么,可却为之深深地感到羞耻,她怎么能从这样羞耻的事情里头感到快乐,阿雾狠狠地推了楚懋一下,“都怪你,都是怪你,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
楚懋刚想反驳,却忽然想到了什么,进而沉默了一下,这十几日来每回他都极尽耐心地逗引阿雾,但结果都不理想,阿雾的表情总是忍耐再忍耐,唯有今天例外。
楚懋敏锐地察觉出阿雾话里透出来的意思,她说都是他逼她的,所以她才可以毫无心理压力的释放自己?因为她是被迫的,所以不用再受她那可怜的自尊约束?
楚懋倒是从凌裕那儿听说过这么回事,难怪他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楚懋想到这儿,倒吸了一口凉气,可脸上一点儿不敢表现出来,迎合着阿雾道:“是,是我逼你的,是我坏,好不好?”楚懋替阿雾拭了拭鼻尖的细碎的汗珠。
阿雾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红着脸小声道:“你怎么还不出来?”
“我还没到。”楚懋含着阿雾的耳垂低低笑道,将阿雾轻轻一提,让她正面自己,双腿环在他腰上。
阿雾为了不掉下去,只得圈着楚懋,双腿用力地夹在他腰侧,随着他的走动,而被轻轻鼓捣。这样的走路姿势,真是让人羞愤欲死,“快放我下来,楚懋,快放我下来。”
“越来越没大没小了,看我怎么收拾你。”楚懋笑着在阿雾臀上狠狠拍了一掌,将她扔到床上,又覆了上去。
这一过程里,阿雾狠狠地挨了好几巴掌,被楚懋又打又揉的,弄得臀肉都红了,挨着床就疼,到后头还是楚懋寻了个软枕垫在她腰上,让她臀部悬空,这才轻松了些。
两个人清洗完并肩躺在床上,楚懋侧身看着阿雾笑,阿雾像缩头乌龟一样恨不能将头缩到肚子里,紧闭着双眼,睫毛因为紧张而颤抖得仿佛风中的落叶。她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这都是楚懋强迫她的,他还打她,欺负她,她只是不得已。
“阿雾,今晚好不好?”楚懋的手指在阿雾的腹部点着圈儿,他见阿雾装死不答,又继续道:“你不知道你吃着我的时候,我……”
阿雾不知道楚懋什么时候学得这样不正经的,说起下流话来一套一套的,“什么吃着你,谁吃着你了,叫你胡说,叫你胡说。”阿雾拿手去推楚懋。
触摸捉住阿雾的手道:“你舒服的时候,我也舒服,我都快舒服死了,阿雾,阿雾。”楚懋动情地亲着阿雾的手。
阿雾的脸红得跟关公似的,“谁舒服了,谁舒服了,那都是你,都是你逼我的,楚懋,你这个混蛋!”
“哪有做妻子的直呼相公名字的?”楚懋唬着脸道,“叫我景晦,景晦。”说道后一个“景晦”时,再绷不住脸,声音低沉柔和得仿佛玉箫吹出的乐章。
阿雾拿脚去踢楚懋,人没踢着,自己的屁股却因碰着床而痛了起来,“哎哟。”阿雾叫道。
“你瞧你,我都说了给你上药。”楚懋道。
“不要你管,你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阿雾怒目道。
楚懋摸了摸鼻子,这事儿的确怪自己,中间稍微失了些分寸,实在是那肌肤太过细腻,若是不使力完全抓不上力。
刚好两人静默的时候,外头传来紫扇的声音道:“回王爷,红药山房来人说郝嬷嬷有些不好了,请王爷过去看看。”
楚懋一下就坐了起来,应道:“知道了。”
阿雾也一轱辘就爬了起来,屁股又疼得她哼了一声,却也强忍了疼痛要下床。此时楚懋已经穿上了袍子正在扣纽扣,“你歇着吧,我过去看看就行了。”
阿雾虽然浑身酸痛,也知道这不是偷懒的时候,她唤了紫扇进来伺候自己换衣裳,匆匆地以白玉攒梅簪挽了发,便赶去了红药山房。
阿雾到红药山房的时候,里头正闹得慌,阿雾走进去只见郝嬷嬷就像中了邪似地在床上弹着,四肢仿佛被人像提线木偶一样拉出极其怪异的动作,嘴边垂着口涎,头发乱得鸡窝似的,口里喃喃有词,却听不见在说什么。
“殿下。”阿雾怯怯地走近楚懋。
楚懋转头揽住阿雾的腰,将她护在胸前。
“郝嬷嬷怎么了?”阿雾问道。
“已经让吕若兴去请封太医了。”楚懋的话音刚落,封太医就匆匆赶了进来,一见郝嬷嬷这个情况,忙得向楚懋问了安就取了针匣子出来。
“啊——”郝嬷嬷一见封太医过去就尖叫出声,像被厉鬼掐住脖子似的,叫得凄惶无比。
在郝嬷嬷尖叫的同时,阿雾也惊呼一声,赶紧将头埋入楚懋的怀里,她本是两世为人,又曾飘荡过一些时日,最怕的就是鬼神,她见郝嬷嬷这样,只当她是病弱气衰,中了邪,阿雾自己也怕得打哆嗦。
此时郝嬷嬷已经推来了封太医,从床上跳了下来,腿脚灵活得就像常人,哪像被风湿折磨得不良于行的人,说她不是中邪都没人相信。
“妖孽害我。”郝嬷嬷直冲阿雾而来,她的指甲又长又尖,带着青乌之色,亏得阿雾没看见,否则指不定吓昏过去。
郝嬷嬷来得又快又急,楚懋将阿雾往旁边一带,送到椅子上,他自己则反身捉住郝嬷嬷的双手,叫道:“姑姑,是我,是我,天赐,我是天赐。”天赐是郝嬷嬷给楚懋取的小名,告诉他,他不是被遗弃的孩子,而是上天的恩赐。
可是郝嬷嬷哪里还认得出她的殿下,她挣扎开来,楚懋本就不敢用力抓她,怕伤着她,郝嬷嬷一得了自由又往阿雾扑来。
楚懋眼疾手快地又将郝嬷嬷捉住,叫人拿了绳子来将她捆在床上,怕她暴起伤人,“封太医,你快替姑姑看看。”
封太医抹了抹头上的汗,替郝嬷嬷把了把脉,可是奈何郝嬷嬷挣扎得厉害,手腕都磨出了血痕,封太医看了连连摇头,只道:“我这儿先开一副安神药。”
这就是没办法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又见地雷阵,谢谢你,大河,mua~~mua~~mua~~,也谢谢所有一路支持我走过来的亲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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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晋江vip210
一时红药山房的鲁妈妈大着胆子道:“王爷,我看嬷嬷不像是病,倒像是中邪,不如请端公来送送祟,或者请了巫婆来跳神,一定是有小人做法来害我们嬷嬷。”
旁边的婆子也连连称是。
连一旁站着的封太医也在点头,“下官行医这么多年,从没见什么病症是这样的。”
即使楚懋不信鬼神,可经历了当初阿雾那件事后,也就不得不信了半分,遂叫人连夜去请长春子。说来也巧,去请的人刚到门边,就遇到个癞头和尚,一见他就说看见这府里上空一股妖气熏天,有人做法施巫害人。
这内侍听了癞头和尚的话,本着“宁可信其有”的原则,将和尚领了进去,重新叫了个人去请长春子,这样两头都不误。
那癞头和尚一进去谁也不看,就直愣愣地望着阿雾,大声道:“你不是早已经死了吗?”
阿雾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给吓得惊了一跳,再看那癞头和尚的一对吊梢眉,一双三角眼,眼白多于眼瞳,眼神凌厉而吓人,加上阿雾本来心里就有鬼,听这癞头和尚一说,顿时惨白了一张脸。
“你胡说什么,哪里来的癞头和尚,还不快叉出去。”楚懋右跨一步挡在阿雾的跟前。
屋里的几个婆子立即上前去拖那和尚,说来也奇怪,几个人合力推那和尚,那和尚却纹丝不动,如有神力般,嘴里还哼道:“你们这家人好奇怪,人都要死了,倒还来为难我这个和尚。”
“大师,你说谁要死了?”鲁妈妈尖叫道。
“这屋里被人埋了巫蛊,设成了死门,岂有活人之理。”那和尚的话音还没落,郝嬷嬷的嘴角就涌出了白沫,眼睛也开始上翻,眼瞧着就进气多,出气少了。
那和尚说完,也不待楚懋再撵人,径直往门外去,临行时看了阿雾一眼,嘴里念叨,“还不快跟我去了,这世上哪里容得了你这妖孽。”
“大师,大师,求求你救救我家嬷嬷。”鲁妈妈不顾楚懋的意思,猛地扑到和尚脚边。
那和尚却理也不理地往外走,鲁妈妈就转身来求楚懋。
楚懋这才发话道:“去请那和尚回来。”
那和尚回来就领着人将红药山房一通乱翻,起出了四角埋下的布人,又从郝嬷嬷睡的床板下寻出了一个小纸人。无一例外的上面都有郝嬷嬷的生辰八字。
四个小布人的身上皆扎着绣花针。
鲁妈妈将这五件东西捧到楚懋的跟前,低头不语,床上的郝嬷嬷总算恢复了安静。
“请大师上座,大师救了姑姑,我必有厚谢。”楚懋道。
那癞头和尚却摆摆手,“出家人讲求因果,不求回报。只是看这府里有人作孽,老和尚既然看见了,就不能不救。”说罢哼着众人皆听不懂的曲子,踏着他那双露脚趾的破芒鞋走了出去。
“这事必然是有人害姑姑,姑姑如今昏睡不醒,阿雾,我把内院交给你,你务必把人找出来。”楚懋回头看着阿雾。
阿雾此时早已经从惊吓中回过了神,脸色还有些白,但人已经清醒了,立马接过了楚懋的话道:“殿下放心吧,我定然会找出害郝嬷嬷的人。”
“王爷!”那鲁妈妈却一脸震惊地望着楚懋,张嘴欲言,却又不敢开口,踌躇了良久“咚”地一声跪在地上道:“奴婢有话回禀王爷。王妃从没打理过内务,这样的大事交给王妃岂不耽误?奴婢并非看轻王妃,只是王妃毕竟年轻,而这害人之人一天不找出来,嬷嬷就一天难安,王爷,如今求的是快,还请王爷三思。”鲁妈妈冲楚懋直磕头。
楚懋看了一眼阿雾,阿雾从他身后走出来,缓缓道:“郝嬷嬷受了魇魔昏睡不醒,布偶又是从红药山房起出,依我看,红药山房所有伺候的人最有嫌疑,应当让人将她们拘了,再做询问。”
“吕若兴,王妃的话你听见了?”楚懋道。
“是,奴婢这就去办。”吕若兴应道。
“王爷?!”鲁妈妈一脸悲愤地看着楚懋,倒像楚懋还不如她一个下人关心郝嬷嬷似的。
“鲁妈妈,姑姑如今病着,无法理事,你将府中对牌、账册、库房钥匙整理好,交到王妃手里。我是信你对姑姑的一片忠心的,你就好生在姑姑身边伺候。”楚懋仿佛没看到鲁妈妈的神情一般,冷静地道。
阿雾万万没料到这当口,楚懋居然会连同祈王府的中馈一并交给了她。要知道,没查出究竟是谁害了郝嬷嬷之前,同红药山房有隙,矛盾最大的非玉澜堂莫属,她自然是第一个要被怀疑的,是以鲁妈妈才再三阻拦阿雾来彻查这件事。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看来,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非阿雾莫属。讨厌的郝嬷嬷病了,又收回了中馈权,便是让阿雾来查,她也得第一个查自己。
阿雾迟疑地看了看楚懋,不知道他心里是相信自己,还是在算计自己,想让自己得意忘形之际而自露马脚?只可惜这件事非她所为,她自然没有马脚可露,但栽赃陷害这种事屡见不鲜,阿雾回去第一个要查的就是玉澜堂近日有没有异常。
“夜了,你先回去睡吧,我在这儿守着姑姑。”楚懋转头向阿雾柔声道。
阿雾又看了看楚懋的眼睛,在里头无法读出任何情绪,“我陪你一起守嬷嬷吧?”阿雾道。
楚懋没说话只看了看阿雾,阿位能识趣地先行离开,很显然祈王殿下不喜欢任何人违背他的意思。
阿雾一回玉澜堂,就让紫扇去请了宫嬷嬷过来。
这么晚还请她过来,宫嬷嬷自然明白肯定是出了大事了,因此也顾不得整理仪容,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匆匆到了东次间,“王妃,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璃镜将红药山房的事情详细地告诉了宫嬷嬷,“嬷嬷,我如今只担心有人栽赃陷害,你一定替我再好好查一查玉澜堂的人,特别是和红药山房有来往的,咱们查出来总比他们查出来好。”
“王爷他可相信王妃?”宫嬷嬷问道,这里头的关键就是楚懋相信谁。
阿雾无奈地笑了笑,“这里头最大的受益者就是我,换了你是殿下,你会相信我吗?”
宫嬷嬷愣了愣,“可是这里头的破绽也太多了,那就那么巧去请人的一出门就遇到个癞头和尚,一来就找出了魇魔之物,设这局的人岂非太蠢了,王爷定然能看出王妃是被陷害的?。”
“嬷嬷,用这个法子的不是太蠢,而是太厉害了,太了解我了。”阿雾苦笑道。
“若是殿下没看出这里头的破绽,这府里害郝嬷嬷的最大嫌疑人一定是我,有没有我都无所谓,殿下心里都有根刺。最妙的是,上回我昏迷不醒,医药无治,听说是大慈寺的慧通禅师为我诵持经文才醒过来的,所以郝嬷嬷中邪一说就说得通了。郝嬷嬷平时脚行不便,但偏偏今日却跟常人无异,那和尚也有些古怪,这若非用中邪和神通来解释,实在说不过去。这世上也是有巧合的。”阿雾分析道。
宫嬷嬷点了点头,“可我还是觉得里头疑点太多。”
阿雾点点头,“是,可是我能肯定我没做过这件事,而对方大概也心知肚明,若不出我所料,我最后找出来的人一定是红药山房的。这一局明显是郝嬷嬷自编的一出戏,就为了陷害我。”
“是呀,肯定如此。”宫嬷嬷道。
“可是,小时候,我家里发生过一件事。”阿雾看着宫嬷嬷,缓缓地开始讲王姨娘的故事。
“王姨娘并没有施巫蛊害我的祖母,是我将人偶放在她屋里的,却陷害她施法魇魔了我父亲。”阿雾道,“所以……”
“所以这件事往深了想,也可以是王妃将人偶放在郝嬷嬷屋里,却陷害郝嬷嬷自己魇魔自己。”宫嬷嬷接过话道。
阿雾不语,就是默认了。
“可是其他人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宫嬷嬷问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我不得不防,不得不做出最坏的打算。”阿雾起身踱到窗边,“如果我料得不差,玉澜堂应该是干净的,我相信嬷嬷你的手段。可是正因为太干净了,毫无破绽,反而显得更像是我做的。因为事实就是,我是最大受益者。”阿雾仰着脸感受着窗外的微风带来的凉意,稍稍去了些心头的燥意。
“所以不管找不找得到证据,错的都是咱们玉澜堂?”宫嬷嬷倒吸一口气,“这人好深的心机。”
“是啊,所以她才能在深宫中保全殿下,其他人哪能有这个本事。”阿雾叹道。
“可是,既然找不到证据,王爷也就不能拿王妃如何,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宫嬷嬷问。
“只要殿下心里对我有了猜忌,那今后再出事儿,也就容易安在我头上了,她很有耐性呢。”阿雾轻声道:“不管怎样,嬷嬷还是查一下玉澜堂吧,万一她想一击致命呢?我也得睡一觉,好好想想这件事。”
阿位觉得自己心、身都疲惫不堪。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还在爱我,晚安了,我的亲爱的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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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晋江vip211
阿雾躺在床上,原以为自己会焦虑得睡不着,结果才沾了枕头就睡了过去,大天亮才醒过来,忙问道:“殿下还在红药山房吗?”
“殿下回来换了衣裳就上朝去了。”紫扇一边伺候阿雾盥洗一边答道。
不得不说,隆庆帝实在是个勤政的皇帝,除了身子实在不适的时候,昧爽视朝,无有虚日。
“郝嬷嬷那边,情况好些了吗?”阿雾又问。
“奴婢去问过安了,郝嬷嬷已经行了过来,早晨还用了半碗冰糖燕窝。”紫扇道。
“好丫头,我离了你可怎么办?”阿雾笑叹一声。紫扇是她身边的大丫头,她去红药山房问安,代表的就是阿雾的态度,这个分寸紫扇拿捏得极好。
“奴婢就一辈子守着王妃呗。”紫扇哄着阿雾笑。
过了一会儿,紫宜也回来了,一边伺候阿雾用早饭一边道:“吕公公已经将红药山房的人都拘了起来,主子想怎么审她们?”
“自然是先查抄她们的房间,总有点儿蛛丝马迹。”紫扇这个臭皮匠道。
阿雾没说话,静静地用了一碗粥,拭了拭嘴,这才吩咐紫扇道:“这两日你盯着琼芷院一些,我就怕鹬蚌相争,黄雀在后。”
紫扇应了声“是。”
尽管阿雾已经基本肯定昨晚是郝嬷嬷自编自演的戏,却也不敢笃定,最怕千虑一失。聪明人的一个毛病就是疑心重。
吩咐了紫扇,阿雾这才带了紫宜、紫锦和冰霜一同去了红药山房。
“嬷嬷,好些了吗?”阿雾离得郝嬷嬷远远地坐下。
郝嬷嬷靠躺在床上,冲阿雾讥讽地一笑,“托王妃的福,老身还没死成。”
屋子里伺候的鲁妈妈、咏梅、忆梅都垂着头不敢说话。咏梅和忆梅是阿雾吩咐到红药山房伺候的,如今郝嬷嬷的人被拘了,玉澜堂的人她自然不肯用,唯有咏梅、忆梅还算是楚懋的人,由她们几个来伺候郝嬷嬷,最合适不过。
“红药山房的人都拘在后罩房里,趁着殿下不在,我老婆子又瘫在床上,王妃还是赶紧去审吧,以免夜长梦多。”
郝嬷嬷的诛心之语,阿雾就像没听见似的,只打量着郝嬷嬷,不说话。
郝嬷嬷又道:“范用家的,你赶紧把对牌和账册理出来交给王妃,也省得王妃坐在咱们这儿,弄得大家都不自在。”
鲁妈妈的夫家就是范用,所以郝嬷嬷如此叫她,她听了连声应了,“奴婢这就下去收拾。”话虽然说得漂亮可脚底下却一步不挪,还拿眼斜扫阿雾,像是怕她怎么着郝嬷嬷似的。
阿雾笑了笑,“你们都下去吧,我同郝嬷嬷单独说说话。”
紫宜等应声去了,唯有冰霜冷冷地立在门边。
阿雾转头看了看冰霜,冰霜这才道:“王爷特地吩咐了,一步也不能离开王妃。”
阿雾拧了拧眉,猜不透楚懋是个什么意思,让冰霜监视自己?“那你去门外边吧,只要屋里有动静儿以你的能耐也迟不了。”阿雾道。
冰霜这才走出了门,贴着门槛站着。
鲁妈妈却还杵着不动,阿雾也不耐烦搭理她,只看着郝嬷嬷。郝嬷嬷对鲁妈妈点了点头,她这才下去。
四下里安静了,阿雾才道:“嬷嬷的脚好些了么?”
郝嬷嬷不答话。
阿雾也没指望她能说话,继续道:“我听人说,这腿脚越不用就越不中用,嬷嬷应该多练练,昨夜嬷嬷的腿不就挺灵活的么?”
郝嬷嬷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急刺阿雾,“你,什么意思?”
“说来也是我忏愧,自打我进府一来,从没同嬷嬷开诚布公的谈过,以至于让咱们走到了今天这一歩,苦的却是夹在中间的殿下。”阿雾道。
郝嬷嬷惨然一笑,“这府里谁不知道殿下宠爱于你,你又何必专程到我老婆子眼前来显摆。我只有惟愿殿下夫妻同心,和和顺顺过日子的心。”
阿雾起身走到郝嬷嬷床脚处的绣墩上坐下,“那嬷嬷还为何一直不喜欢我?”
郝嬷嬷张嘴欲言,却被阿雾打断道:“嬷嬷心里头应该明白得紧,嬷嬷看不上的祈王妃,殿下又如何能同她和和顺顺?”
郝嬷嬷闭上了嘴,合上眼睛不再看阿雾,那神情却是默认了阿雾的话,嘴角泻出一丝不屑来。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这世上也没有人能让所有人都喜欢她。嬷嬷不喜欢我,自然有我的不足。只是以嬷嬷对殿下的爱护之心,我还一直以为不管咱们关起门来是什么样子,可对外头时,总该是一家人。”阿雾顿了顿,“却不知嬷嬷缘何陷害于我?”
郝嬷嬷一听,怒气冲冲地睁开一双眼梢已经耷拉下来的眼睛,一掌拍在床沿上,“王妃说话可别不经脑子,我是害得你瘫在床上了,还是害你拿回中馈之权了?”郝嬷嬷气急后,一手撑在床边,一手覆在胸口,大声道:“王妃这真是倒打一耙。”激动出,唾沫都飞溅了出来,阿雾庆幸自己坐得还算远。
“嬷嬷别激动,咱们静一静再说话。”阿雾淡淡地道。
郝嬷嬷这才又躺回靠背上,大口地喘气。
阿雾待郝嬷嬷气喘匀净了这才又道:“阿雾一直都敬佩嬷嬷的能耐,我常常在想,如果当初我是嬷嬷,在宫里时能否护得住年幼的殿下,思来想去,我不得不承认我绝对做不到,嬷嬷不仅护住了殿下,还将他教得这样好,先皇后在九泉之下,也必定会感激嬷嬷的恩德。”
不管郝嬷嬷有多不喜欢阿雾,可阿雾的这番话却叫她极为受用,远远比鲁妈妈这些亲近之人说来更让人觉得宽慰,这可是来自“敌人”的恭维。
“嬷嬷即便是身子不适时,这偌大的祈王府上上下下也没有出一丝纰漏,有嬷嬷管着府里的内务,不仅殿下放心,便是我也觉得安心。”阿雾道,“嬷嬷定然觉得我是言不由衷。我在荣府时,也曾替太太管家,这里头之琐碎,之繁杂,每天都缠得人头疼,我却是个爱清闲的人。”这话阿雾没说谎,比起这些俗务,她还是更喜欢吟诗作赋,弹琴下棋,这才是女儿家做的事情。
“何况,这府里嬷嬷管家时,也不曾亏待于我,殿下又一心敬重嬷嬷,只有将中馈交给嬷嬷他才能放心去外头拼搏,也才能放心我这个做王妃的不会亏待嬷嬷你。”阿伪言不讳地道。
郝嬷嬷听到这儿,才转头看了看阿雾,大约是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
“不瞒嬷嬷说,我曾经私下也曾向殿下抱怨过几次,这上京城里,还没有哪家不是做主母的在打理内务,而且嬷嬷也说殿下宠爱于我,可是殿下在这件事上却一直不曾松口。”阿雾半真半假地道。
郝嬷嬷却是阿雾的话的,而且觉得阿雾肯定远远不止才抱怨过几次。
“殿下是嬷嬷看大的,你觉得昨晚在玉澜堂的嫌疑最大的情况下,殿下为何还要让鲁妈妈把对牌交给我,又让人拘了红药山房上下所有人?”阿雾问题颇为尖锐。
郝嬷嬷的脸色突然一颓,身子往下缩了缩,“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不是傻子,殿下也不是傻子。”阿雾沉声道:“嬷嬷身边的人如果也能被人收买,那殿下也就活不到现在了。殿下难道能不清楚嬷嬷的能耐?昨夜嬷嬷中邪之事,表面瞧着我嫌疑最大,可是聪明人哪有用旧招的,况且像嬷嬷这样的能耐人,我若真要还你,定然要一击而中,绝不容你再有翻身的机会。”阿雾打量了一眼现在还活得精精神神的郝嬷嬷。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郝嬷嬷冷笑道。
“是,我没有这个本事,所以我从没想过要同嬷嬷为敌,却不知道为何嬷嬷一心要除我?”阿雾不理会郝嬷嬷眼里的厉光,继续道:“我自认是个聪明人。我清楚嬷嬷在殿下心里的地位,说句不敬的话,恐怕就是先皇后从棺材里爬出来,她在殿下心里也比不上嬷嬷。”
郝嬷嬷奇异地看了阿雾一眼。
“我同嬷嬷没有任何深仇大恨,我们都惟愿殿下能平安和乐,目前唯一的利害关系不过是中馈之权,我想咱们都不是恋栈之人。”阿雾奉承郝嬷嬷道,实际上她心底是认为郝嬷嬷对权利的渴望恐怕超过任何人,否则也不会这样对付自己。从宫里出来的人,最清楚权利是个什么好东西。
“我想说的是,我绝不会冒着让殿下不喜的危险,对嬷嬷有任何不敬。就算咱们不能和和乐乐的相处,可至少能进水不犯河水。若是换一个人做王妃,嬷嬷难道就能拍着胸脯保证她同嬷嬷之间就没有利益之争?”阿雾道,“我的心不大,只是想和殿下做一对和睦的夫妻而已。”
“我想我现下若是死了,以向贵妃只能,殿下也不可能在热孝里另娶王妃,淑妃想来也不愿看到殿下另娶,殿下未必能得到新岳父的支持。可是我的父亲和哥哥却绝对不会再和殿下一心。”阿雾笑着道。
“王妃在胡说什么,没有人要你的命。”郝嬷嬷道。
“哦,原来不是要我的命?可是那人就不怕我一日不死,夜长梦多,万一让我翻身怎么办,毕竟我如今还年轻,谁也说不准殿下就不会想起我往日的好处来?”阿雾道:“我不想和嬷嬷绕弯子,我也不管别人同嬷嬷你说了什么,保证了什么,但是嬷嬷你就确定你做的决定是正确的,不用同殿下商量商量么?”
郝嬷嬷依然面无表情地不说话。
阿雾见郝嬷嬷油盐不进,一句话也不说,也再懒得和她废话,“我想,嬷嬷今日设下这一局,不外乎是受两个人的要挟。或者是淑妃向嬷嬷许诺过什么,可是嬷嬷在宫里那么多年,一个冒牌货真能左右今上的立储之意?”阿雾这话说得可谓是极为大胆了,“或者说是何侧妃,以她那脑子,若我是镇国公,也不会将宝压在她身上,这可不是疼孙女儿,这是把一家子好几百口人的性命压上。我以为,嬷嬷为了这二人而对付我,可谓是得不偿失。”
话说到这儿,郝嬷嬷的脸上才出现了一丝裂缝,透露出惊讶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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