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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庶女心计全文阅读

作者:苏小凉     重生之庶女心计txt下载     重生之庶女心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2庶女心计[第三更]

    此时顾吟霜正在屋子里涂药,一听丫鬟来通报,钱姨娘动了胎气要生了,手中的小瓦罐顿时掉在了梳妆台上,顾吟霜慌忙地扶了起来,“离生产的日子还早呢,怎么就忽然动了胎气!”

    “是钱姨娘一早去院子里散步,不小心滑了一下。”丫鬟低声说道,顾吟霜随即将面纱蒙了上去,“你快点去迎春院,让姨娘先别通报到母亲那里。”

    事情哪能都如她所料的那般,钱姨娘动了胎气,早就有看着的丫鬟去通报的方氏,顾吟霜匆匆去了贺妈妈那里,让菊香即刻出府一趟,接着才去了迎春院。

    方氏只是派了稳婆过来,这么多姨娘也不是头一回生孩子了,杨氏虽希望生个男孩,怕又是个姑娘,也就没有过来,迎春院里稍显混乱,顾吟霜听到了屋子内钱姨娘的哼哼声,要求进去。

    “二小姐,这里头不能进去啊。”门口的婆子拦住了她,风一吹动顾吟霜脸上的面纱,露出了脸颊上未干的药迹,那婆子赶紧低下头去不看,顾吟霜脸色微凝,“如今不是还没生么,姨娘一早滑到了才提前要生,我担心她进去看一下很快就出来了,拜托妈妈通融一下。”

    那婆子看着手中的银子,最终侧身让她走了进去。

    钱姨娘靠在床榻上面色苍白,身下的褥子上湿了一片,一旁的稳婆看到她进来怔了一下,随后退了几步,顾吟霜快步走到她旁边,“姨娘感觉如何?”

    钱姨娘摇了摇头,稳婆刚才看过了,还没有要生的迹象,可羊水已经破了,她虚声对顾吟霜说道,“二小姐,这里污秽的很,您快出去。”

    吟欢回头看了那稳婆一眼,低声说道,“我让菊香去找舅舅了。”

    钱姨娘担忧地抓着她的手,“这样太冒险了。”

    顾吟霜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姨娘只要安安稳稳把孩子生下来就好了。”继而回头看着那稳婆。

    顾吟霜在屋子内待了很久,直到方氏派人来询问,她才离开了产房,去了隔壁,贺妈妈回来的快,手中还拿着一个食盒子,钱姨娘从早上发动到中午都没吃下什么东西,门口的婆子看了一眼就将贺妈妈放了进去。

    到了下午的时候钱姨娘才开始用力生孩子,大半天过去羊水早就流干的差不多,贺妈妈在屋子内给稳婆打下手。

    快到吃晚饭的时候,屋子里终于传出了钱姨娘嘶力竭的喊叫声,紧接着屋子里又静谧了下去,隔了好久才有婴儿虚弱的啼哭声传来。

    屋外的人都等急了,又隔了一会,贺妈妈打开门,对着院子里等着的人欣喜地说道,“生了,生了个小少爷。”

    吟欢带着尔冬前往周姨娘的院子,迎面走来了一丫鬟,神色匆匆,没等吟欢看仔细,那丫鬟直接就撞上了尔冬的肩膀,整个人抱着食盒子就倒在了一旁的花坛里。

    尔冬上前扶了她一把,那丫鬟飞快地将掉出在一旁的食盒盖子捡起来盖了上去,抱起来冲着吟欢鞠了个躬,朝着和她们相反的方向跑去。

    吟欢看着那食盒中间漏出的一段锦布,那丫鬟怎么看上去这么眼熟,“尔冬,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吟欢说不出那是什么味道,只觉得有点腥。

    “那不是二小姐的新丫鬟么,跑这么急做什么。”尔冬揉了揉肩膀,转身见吟欢直盯着那丫鬟的背影,朝着空气里嗅了嗅,“没有味道啊小姐。”

    跑这么急,盒子放着什么,吟欢疑惑地想着,始终觉得那味道不像是食盒里该有的,却有陌生的很,更不像是鱼肉腥气,“二小姐屋子里的丫鬟么,尔冬,你跟过去瞧瞧,我在这等着你。”

    尔冬快步跟了上去,吟欢找了一处暖阳处等着。

    如果吟欢上辈子生过孩子,她一定会熟悉这个味道,孩子从娘胎里出来的时候身上带着羊水及血水的腥味。

    等了一会尔冬才气喘吁吁地回来,“小姐,那丫鬟跑的可真快,我才跟过去转个弯人就没影了,我看着她出了前院的门把东西交给了外院的一个婆子,那婆子朝着门口走去了,后门那停着一辆牛板车,但是不知道是哪家人的。”

    “外院这么多人,你去找别人打听下就知道是谁家的牛板车。”吟欢带着尔冬去了周姨娘的院子,从她去年到紫荆院,她就一直没有到过周姨娘这里,一来顾老夫人不喜欢,府内闲话也多。

    “七小姐,您怎么过来了。”周姨娘看到她进来,起身吩咐丫鬟下去准备些吃的。

    “刚刚去了六弟那,顺便过来看看姨娘。”吟欢坐了下来,打量这屋子,她的过继给姨娘也带来了较好的日子,至少在顾宇承眼底,将来还能用的到她这个女儿的,就还会好好对周姨娘。

    “我去给夫人请安的时候夫人说如今七小姐过的很好,那就好,在那里比在这要好。”周姨娘不住地说着,言语间想要靠近却刻意生疏着,吟欢心里隐隐泛酸,她是怕别人会说她的闲话,让她在大房难做人。

    “我在那过的很好,姨娘在这也要保重身体,父四叔若是再过来,姨娘别再推拒门外了,若是能再生个孩子也是好的。”

    “我现在这样过的挺好的,七小姐不必为我担心。”周姨娘笑了笑,并没有萌生出要讨好顾宇承的心思,吟欢知道劝说无效,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吃过了丫鬟端上来的东西,这才带着尔冬回去。

    回到紫荆院之后吟欢才知道,钱姨娘在临近傍晚的时候生下了一个儿子,三老夫人高兴坏了,除了顾逸哲之外终于又有孙子了,甚至想把孩子抱到自己身边养着。

    洗三这日顾宇承也赶了回来,吟欢看着挤满了人的迎春院,因为这个孩子,钱姨娘的地位也又要涨一涨了。

    吟欢见方氏神情淡然,跟在顾吟玥身后进屋子给添了盆,抬头看了一眼稳婆怀里的孩子,眉宇间似乎和钱姨娘却有一些想象,若是她没有成为过继女,这孩子如同上一世一样,应当也是不存在的。

    等吟欢出了屋子,随之听到那孩子的大哭声,稳婆的吉利话也跟着说了起来,还伴随着三老夫人的笑声。

    吟欢见尔冬向她招手,走了过去,尔冬看了一眼顾吟霜的方向,压低声音对吟欢说道,“小姐,前几天那个在后门外的牛板车主人是二小姐的姨娘舅家。”

    “七妹,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这都喊你好几声了。”身后忽然传来顾吟霜的声音,吟欢回头笑道,“我问尔冬伤好了些没,就前几天,走在路上被一个不长眼的丫鬟给撞到了,那丫鬟手里拿个食盒神色匆匆的去了外院。”

    顾吟霜笑容一滞,随即问道,“那七妹可看清楚了那丫鬟的模样?”

    吟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似乎是三房这里新进的丫鬟,眼熟但记不得。”

    “最近竹清院的丫鬟也换了几个,七妹不认得也是可能。”顾吟霜抿嘴笑着,脸上的疤痕似乎已经褪的快要看不见了。

    “那都是过去的了,还没恭喜二姐呢。”吟欢知道她此刻急着要养好这些伤,再有半月的时间,就是顾家出嫁女回来探亲的日子,到时候她总不能蒙个面纱出现在众人面前。

    “说什么恭喜,七妹你自便,我这还有些事。”顾吟霜忽然想起了什么,冲着她抱歉地笑了笑,带着丫鬟很快出了迎春院,吟欢那嘴角的笑意都还未淡去,“尔冬,我们也回去。”

    这头顾吟霜即刻去找了贺妈妈,没多久贺妈妈就亲自出了顾府

    临安城街市的小巷子里有个身影匆匆走过,到一个僻静的巷子时候,拐角进入了一个小门内。

    这是一家不小的铺子,此刻关紧着门似乎没有在做生意,屋子里隐隐传来哭声,还有男人不耐烦的安慰声,那人喊了一声,那男的很快就出来了,一见是熟人,脸上的不耐转化成了讪笑。

    “夫人吩咐了,要你尽快处理干净,一点痕迹都不要留下。”袍子内伸出一双女人的手,拿出几张银票塞给那男的,“管好你媳妇的嘴巴,这事传出去了咱们谁都没活路!”

    那人没作停留就离开了,男人走入室内将银票仍在了床上,对着床榻上头上缠着布巾的妇人说道,“哭什么,这银子来的多容易。”

    那妇人不看那银子一眼,泪眼瞪着他,“你好狠的心,那可是你儿子!”

    男人并不在意她的话,将银票收收,“儿子再生就有了,你不要?”

    妇人眼中闪烁着死盯着他,忽然起身从他手中夺过了银票,在眼底看清楚了数目,带着鼻音哼了一声,“要不是看着能过好日子,我才不肯!”

    “我出去办个事。”那男人仿佛是看透了妇人的德行,知道她哭闹不了多久,拿起一旁架子上的衣服往身上一披走了出去。

33庶女心计

    转眼半月,秋意正浓,顾家出嫁女回家探亲,花园阁楼里搭起了戏台子,不如顾老夫人做寿那时候来的大,也是其乐融融。

    三老夫人杨氏这半个月来的心情都是持续性的好,见谁都笑盈盈的让几年没回来的大房次女顾妙婷都有些惊讶,“三婶似乎开心的很呢。”

    顾老夫人总有些看不过去,一个庶子就高兴成这样,又不是兰心生下了嫡子,“三房的姨娘生了个儿子,你三婶就笑得合不拢嘴了。”

    “哦,我还以为是兰心又生了孩子呢。”顾妙婷嘴角扬起一抹轻笑,“三弟的房里姨娘还真是不少。”

    顾妙婷的声音不大不小,一旁的木氏听见,身后坐着的方氏也听见,木氏向后方略微看了一眼,只见方氏面不改色地看着台子,最终叹了一口气。

    而另一阁楼内的吟欢她们却吵吵闹闹地没个安静,顾吟画几乎是怒目地看着顾吟霜,裙摆下到处是泼脏了的茶叶和水渍,“二姐,你是故意的!”

    顾吟霜拿出了帕子要去擦她身上的水渍,顾吟画后退了一步拍掉了她手中的帕子,“不要你假惺惺。”

    “五妹,是你忽然探过身子来,我受惊吓没有端牢杯子,怎么能说我是故意的。”顾吟霜见她不要,自己擦了擦手上的茶水,之前被大家传看的帕子已经落在了地上。

    “要不是你们拿着我的丝帕传来传去,我怎么会要从你手中夺过来。”顾吟画委屈地泪珠子挂在来了眼底。

    “五姐,你还是先去换一身衣裳吧,否则等会着凉了就不好了。”吟欢在一旁善意地提醒道,弯腰把那丝帕捡了起来递给了她,顾吟画看了众人一眼,一跺脚跑了出去。

    “也不知道五妹拿这样的帕子是要送给谁的。”顾吟莲捂嘴笑着,丝毫没觉得自己就是那罪魁祸首,抢了人家的帕子不说,还把其中绣的诗句给念了出来,传递给大家看了一圈。

    “说不定是五妹自己绣来看的。”顾吟霜坐了下来,端杯子的是她,可这茶她也就只是手上沾到了一点,摘了面纱的她终于可以好好地大家一起出来,自然不愿丢一点身份。

    “她自己绣来看,我才不信。”顾吟莲见没人附和自己,随即转了话题,“二姐,祖母是不是给七弟已经取好了名字。”

    “是呢,叫逸凯,说这字还是祖父那留下来的。”说到亲弟弟顾吟霜脸上的笑意也多了一些,顾吟香随后也加入了话题,吟欢在一旁听着她们恭维的话看向了顾吟玥那里,只见她失神地看着窗外,既不是看场戏的台子,也不是看下面的路。

    “三姐,你怎么了?”吟欢低声问道,喊了两声顾吟玥才有反应,她怔怔地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吟欢,“吟欢,你信那个司空大长老的话么?”

    “三姐为何这么问?”吟欢看她这失神的样子,那日司空大长老给她的赠言似乎对她影响很大。

    “大长老说你新命旧命,若是没有过继,将会死于非命,你信吗?”顾吟玥继续问道,“你不怕吗?”

    “大长老说三姐将来会富贵,三姐你信么?”吟欢反问道,“三姐你信它便有,不信便没有。”

    她顾吟玥生来就是富贵的,她只在意大长老的那一句凡是莫强求,究竟什么事才算是强求。

    “如今你已然改命,自然这么说,若不在意,那日也不会在大伯母怀里那样惧怕。”顾吟玥见她从容的样子嗤笑了一声,吟欢不否认。

    “三姐,大多人都怕死,死于非命更是吓人,可这些并非是你怕就会不来的,就像三姐此刻可能在忧心某些事,不如开开心心一些,因为它们不会因为你担心和害怕而又一丝一毫的改变。”

    吟欢认真地看着她,顾吟玥怔了怔,嘴角微动没了声音。

    良久,等她回神吟欢已经将视线转向了看台,掌声响起,一出戏幕。

    一行人并没有因为顾吟画的忽然离场而出现不愉快,从戏阁慢慢走到了前厅,顾妙婷才第一次认识吟欢,拉着她的手顾妙婷笑着和木氏聊道,“大嫂,上回写信你可没和我提起个事情,连娘都没说起来过。”

    “你回来一趟不容易,现在说也来得及,母亲就是怕你这性子早些知道了怕是要急着回来。”木氏嫁进来的时候这个小姑子才八岁,性子爽朗,和自己也亲,嫁人之后隔着两三年才回来一趟,平时就书信往来着联系。

    “这不是给我借口回来么。”顾妙婷笑着将吟欢搂在怀里,她就生了两个儿子,想要个女儿可生老二的时候险些丧命,孙志就不肯让她再生。

    “母亲。”孙文禄带着弟弟孙文勒走了过来,顾妙婷松开了吟欢和他们介绍道,“这是你们大舅母的女儿,这年纪比文勒还大上几个月呢。”

    孙文禄看着吟欢笑着打了招呼,此刻吟欢心中却想着,有着陆重岩那一幕,这一世他应该也不会改变。

    “快带你表妹去和大伙玩,母亲和你大舅母说些事。”顾妙婷让儿子带着吟欢回去花园里和她们一块玩,不过是拐个弯就到了的路程,吟欢在他们身后刻意地走了慢一些,孙文禄对于这忽然冒出来的表妹也不太熟悉,也就在前方放缓了步调,三个人两前一后地走到了花园中。

    这一幕和吟欢印象中的几乎没半点区别,孙文禄刚刚迈脚下台阶,顾吟霜就朝着这边摸索了过来,脸上还蒙着一块丝帕遮挡住了眼睛。

    迷迷糊糊中看到前方似乎有人影,“抓到你了!”没等孙文禄出声,顾吟霜就摸到了他的脸,高兴地将丝帕拉了下来,“看你还往哪里跑。”

    四周鸦雀无声,顾吟霜一看抓错了人,赶紧收回了抚在他脸颊上的手,触电般地藏到了身后,小脸绯红。

    而孙文禄则怔怔地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那温热的感觉褪去的太快,而脸颊上徒然上升的温度让他有些郝然。

    “你没事吧?”最终还是孙文禄先出了声,顾吟霜红着脸摇头,转身就朝着躲在另一边的顾吟莲那那走去,一旁的孙文勒看着自家大哥那可疑的红晕,挠了挠头,“大哥,你这么高她是怎么摸错的?”

    “兴许是二姐她玩的高兴,没注意呢。”吟欢走了下来,开口道,孙文禄转身看着她,“吟欢表妹,你说的二姐,她也是顾家小姐么?”

    “是啊,她是顾家的二小姐,四叔的长女。”吟欢看着他目光投向顾吟霜的方向,嘴角的笑意更甚,果真是一模一样没有变,这不也是孙家少爷第一次见到她么。

    吟欢曾很天真的问过顾吟霜,孙少爷人品那么好,和顾家也亲近,姐姐嫁过去一定不会受欺负,陆少爷也不错,为何姐姐只欣赏那彭少爷。

    当时的顾吟霜是这样回答她的,因为他们配不上,当初吟欢只理解为是身份上的配不上,如今她终于明白了,所谓的配不上,是她顾吟霜不喜欢这么没挑战的,还没等多熟悉就巴着自己的人,她要的是身份地位样貌个性都是一等一的,众人吹捧的,最终到她身边的才是最骄傲的。

    孙文禄收回了视线,“我去找逸信表哥,吟欢表妹你。”

    “这里是顾府,难道还要表哥招待吟欢不成,你去吧,我去找三姐。”孙文禄走的有些狼狈,大概是为自己刚才心里产生的那么一点非分羞愧,孙文勒快步追了上去。

    吟欢走到了她们休息的亭子里,顾吟莲在那取笑顾吟霜,“二姐,这你也会找错了。”看到吟欢过来好奇地问道,“七妹,你刚才和那少爷一块进来的,那是哪一位表哥啊。”说罢还暧昧地杵了一下一旁的顾吟霜。

    “那是大姑姑的儿子,文禄表哥。”吟欢配合顾吟莲的调子,喊了那表哥二字,顾吟霜羞地只拧着顾吟莲的胳膊,“好哇,你们都取笑我是吧,感情蒙眼睛的不是你们,下回看我怎么说你们!”

    “呀哟哟二姐你这是恼羞成怒了,你们看你们看。”顾吟莲一边躲闪,嘴巴上却一刻都不饶。

    “好啦,再这么闹下去,等会她可就没脸去吃饭了,看到表哥该多不好意思。”顾吟玥在一旁劝道,脸上调侃地笑意却不减,顾吟霜闹的累了,干脆坐在一旁故意不理她们。

    吃晚饭的时候免不了又是一顿闹,男桌女桌隔的有不少距离,否则顾吟霜真要当场逃回去了,孙文禄在那偶尔将目光看向这边,顾逸信注意到了,笑道,“今天她们好像是特别的开心,表弟知道今天花园里发生了什么?”

    孙文禄一开始还不明白,回头看到他脸上的揶揄,那脸又红了起来,“逸信哥,你怎么也取笑我了。”

    “我可没有,是吟玥跑来告诉我,今天二妹不小心玩捉迷藏抓到了你。”

    “大哥还走的特别快,我都追不上。”孙文勒在一旁补充抗议道,孙文禄夹了鸡腿放在他的碗里,轻斥道,“吃你的。”

    本是几个年轻人之间无意的提起,在孙文禄心中却落下了种子,生根发芽,那个面带的笑靥,犹如含苞待放的花朵一般的美丽,在他十三岁的生命中,惊起了不小的波澜,他几次假装不经意地转过头去看,以为没人发现,而这一幕,吟欢早就发现。

    顾吟霜侧着脸和别人交谈着,脸上始终挂着浅浅地笑容,从吟欢这个角度看过去,尤为的漂亮,而坐在吟欢背后方的孙文禄,在这个情感懵懂的年纪,已然有了触动

    顾妙婷是等着七少爷满月之后才回去的,本来住个十天八天的应当回去了,可三老夫人拉着她不放,非要她参加完自己这第二个孙子的满月酒,这一参加,就欣赏了一场闹剧。

    早有人对三老夫人这样的举措有非议,就满月这一天,方氏的父亲带着她大哥和二哥前来参加所谓的满月酒。

    方氏的父亲是个大老粗,说再俗气一点,没去参兵打仗之前,十几岁的方父其实还在个山寨里混的不错的小头头,朝廷剿灭了寨子,这一群小混混走的走,散的散,方父当时毅然跟着把他打趴下的将军说要跟着人家参军,参军后就是凭着过去不怕死的狠劲,十九岁他就升到了指挥佥事。

    后受了伤回京,给封了个京城内武官,被当时的大学士安大人给相中了,谁都不选,就把自己的宝贝女儿给下嫁给了这个大老粗,当年轰动临安城的安家大小姐,就这么带着大批嫁妆嫁给了方父。

    事实证明安大学士这眼光是十分的毒辣,看人准的没话说,要权他们安家有了,再高的联姻只会引起皇帝的注意,女子选夫首要就是这个夫在内能够宠你,用方父自己的话来说,岳父当年一看我就知道我将来是个怕老婆的,他还夸我!

    安氏嫁入方家方父没娶一个妾室,他一大老粗,不兴这个,还愧疚人一大小姐嫁给自己,委屈了,对她是百般的疼爱,直到安大学士去世,整个安家都觉得这老爷选的人,是选对的。

    于是方父也要效仿自己最崇拜的岳父,可惜哪里找的来一个山寨小伙会给自己的宝贝闺女,选来选去,方父还是给选错了,要说方氏后台是硬的,可是爹娘不在临安城,外祖父外祖母去世,这点宅内的事哪里好意思到处和别人说,性子要强的方氏愣是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肯说,若不是这次让有心人把这消息传到了庆北,方父还不知道自己选的女婿究竟有多走眼。

    此刻满月酒席还没开始呢,三老夫人就已经被气坐在椅子上,用顾老夫人的话来说,不讲理的对上不讲理的了,那地看谁更加的无理。

    “我方国辉把女儿嫁到你顾家不是来受委屈的,你瞧瞧你这都做的什么事,满院子姨娘不说,整个顾府加起来的都没你一个院子里的多,现在倒好了,姨娘生了个庶子,你娘年纪大了老糊涂了我不怪她,你顾宇承堂堂四品官员,朝廷给你封的官,朝廷给你发的俸禄,你这事都给办什么样子了,你让兰心今后面子往哪里搁,让今后这临安城怎么说你们,一个庶子的满月酒就要办的这么热闹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倒是今天给我说说清楚!”方父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身后的大儿媳妇和二儿媳妇赶紧上前劝说。

    “还有你,你知不知道这一趟你娘本来要过来的,都给你气病了,你这是没儿子啊,有什么委屈尽管往家里回,家里太远就去你舅舅家,老子就不信了,还有这宠妾到这个地步的,一个庶子还这么大摆大闹,将来还得了!”方父骂完跪在地上的顾宇承,接着骂一旁已经哭了的方氏。

    顾宇承是怕了这个岳父,他怕被岳父揍啊,岳父疼岳母疼自己妻子没错,可也没有说连带着女婿都疼上了,没把他身后那鞭子拿出来抽两下已经算很给面子了,他可是亲眼见过岳父拿着那鞭子抽自己的儿子。

    “你你你你,你今天是来闹场的是吧,我顾家哪里有对不住兰心了,你今天一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给我儿面子,这不是也打了你自己的脸了!”杨氏捂着胸口喘着气,刚才是一句话都插不上去,险些因为那句老糊涂给气背过去,好不容易缓神过来,自己儿子还给跪了。

    “我今天就是打我自己的脸,我就是看错了,顾家是没有对不起兰心,这要不是我们方家安家在,早几年我外孙没出生的时候,你不就是要给女婿取个平妻了,还说商贾人家有这样的例子,真是笑掉大牙了,你儿子身为朝廷命官,取了平妻这辈子就去做买卖好了。”方父眼睛一瞪,胡子都快要飞起来了,院子外的她们也都听的一清二楚,顾吟菲害怕地往吟欢怀里躲。

    “七姐,六哥的祖父好吓人。”吟欢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视线看向顾吟霜,果然,顾吟霜此刻的脸色惨白地不像话,她狠狠的握紧着拳头,听着那方父对妻妾界限的明显分割,嫡庶落差甚大,父亲宠妾灭妻,还捧地一屋子的庶女宝贝似的。

    杨氏说不过方父,只能恨恨地看方氏,方氏一抹眼泪,跪在地上求道,“父亲,是女儿不孝,我对不起娘,这就跟您回去,求娘原谅。”

    方氏此言一出,顾宇承慌了,他喜欢妾室更不能失去妻子,他忙拉住了方氏,“兰心,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应该,不应该纳这么多的姨娘,不应该让你伤心让岳父失望的。”

    关键时刻,顾宇承想要表现出一个不愿意违背母亲的意愿,做一个不孝的人,只能被迫接受纳妾的形象,方氏在他怀里嘤嘤地哭着,其中的委屈不言而喻。

    方父见此,也知道见好就收,一场杨氏本高高兴兴地满月酒席,就这样给忽然到来的方父给毁的没了心情,方父的霸气再一次在顾府众人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直到年前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都为顾府的人津津乐道,当日瞧见的人这么多,而三老夫人又邀请了临安城的不少夫人,连着临安城里都流传了好几个版本。

    顾府三房内确是阴雨连连了数天,就连这过年的热闹气氛都没能让三老夫人好受一些,儿子听自己的话没错,可儿子更不可能为此不要自己的前途,方氏背后所代表的是什么她也清楚的很,就是因为如此,她才在觉得合理的情况下做一些事情,可就算是这样,还是让方父给闹了一场。

    不能休,因为不是无所出,也没有过错,更没有妒妇到不让纳妾,不让生下庶子庶女,杨氏挑不出错,更是心里难受,这一难受,年纪大了心情一郁结,杨氏就在顾宇承回来的第二天病倒了。

34庶女心计

    迎春院内钱姨娘看着摇篮里的孩子,手中是贺妈妈刚刚拿过来的信件,“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钱姨娘冷哼了一声,看着那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这孩子给自己惹的事还真是不少,如今做弟弟的竟然拿这个威胁自己,说没钱花了。

    满月酒席过后,顾宇承是一次都没有来过这迎春院,整整两个月,还不如当时生下个死胎。

    “府里头有人说姨娘这一胎是换来的。”隔了一会,贺妈妈才凑近她轻声说了一句,钱姨娘的神色即刻凛了下来,“传了有多久了!”

    “从满月酒之后就有人传了。”贺妈妈几次出府都是小心翼翼,可这天底下也没不透风的墙,本来这就是一朝险棋,当时二小姐出主意的时候就说了,得宠了那这弟弟才有用。

    钱姨娘看了一眼那孩子,恬静地睡在摇篮中,只是现在姥姥不疼爹爹不爱的,带在身边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二小姐毕竟年纪小,姨娘也不能只让二小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贺妈妈顿了顿补充道,钱姨娘收起眼底的戾气叹了一口气,“吟芳在庵堂里,就这么一个孩子,她想做的事情我这做姨娘的能不为她谋么。”

    当初顾吟霜说让她努力再怀身子,生不下一个庶子,那就换一个庶子来,此等没有退路的事钱姨娘还是顺了她的心意,想着若是这孩子入的了老夫人的眼,也不妨能助二小姐过的好一些。

    如今看来,这孩子带来的麻烦事也不少,方家老爷这么闹一场,这孩子就算是有十八般武艺,将来也不会让老爷重视,如今府里头有这样的传言,难保看不惯的有心人回去查,放这么个危险的在身边,钱姨娘觉得一点都不稳妥

    今年的大雪和往年一样,覆盖了临安城,覆盖了顾家,吟欢怕冷,窝在父亲的书房里,翻看着顾宇郎留下的书籍,青芽走了进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花,一开门连风带着雪花子就飘了一地,“小姐,外头又下起大雪了。”

    吟欢收起书推开了一些侧边的窗子,一早停了的雪如今又下了起来,这么大的雪,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

    “夫人适才派人去了小姐屋子,说是今年不回惠安城了,年初木家的人会来顾府。”青芽为她添了一些新茶水,吟欢下了椅子走到书架后将书放了回去,“前些日子吟菲来,开春她就要搬入竹清院了,也不知道选好了屋子没有。”

    “十小姐的住处四夫人自然会安排好的。”青芽替她穿上了外套,戴上了袖套之后才开门让她出去,吟欢迈脚出了屋子,迎面就是一阵的劲风,才不过小半日的时间,这天竟然变的这么快。

    她担心的不是吟菲没地方住,而是根本没有住进去的机会,吟欢朝着自己屋子的方向走去,雪粒子不断地往走廊里钻,还真是来势汹汹,吟欢望见雪地里匆匆走过来的身影,模糊地瞧不清样貌。

    “小姐,原来您在这呢!”尔冬头上已经盖了一层雪了,跳到走廊上猛地拍着身上的雪,“老夫人刚刚派人请您呢。”

    “别跳了。”吟欢笑了出声,伸手拍了下她额头的雪子,“怎么出来也不带伞。”

    “这么大的风,都给刮跑了。”尔冬嘟囔了一声,还是从身后拿出了一顶伞撑了开来,“小姐您快进来,我们从这过去。”

    到了顾老夫人的院子,顾吟玥已经在那了,坐在顾老夫人的身旁,对面的桌子上放了不少缎子。

    “你三姐都已经挑好了,来你自己看,喜欢那个颜色拿两匹过去。”顾老夫人指着那桌子上放的上好绫罗,吟欢看了一眼,整整齐齐放了十几匹,比上次她让青芽从外面买的绫罗还好上许多。

    “怎么选这么素的颜色,姑娘家就应当穿的好看些。”顾老夫人见她选了三匹,其中两匹颜色都比较素净,略微有些不喜。

    “吟欢正在长身体,衣服穿了一年隔年就小了,这布料这么好,吟欢想给母亲做一身衣裳呢。”吟欢见顾吟玥身旁那颜色跳跃的几匹布,果真是疼人的祖母呢。

    “你是孝顺的孩子,喜鹊,帮七小姐把布拿去紫荆院。”再听到吟欢这么说,顾老夫人脸上的动容已经不如当初看到的那样了,拉过吟欢说了一会话便有些乏了,让她们都回去,自己进里屋睡觉了

    年末的这一场雪,下了三天才停下,院子里的雪积的更厚了,一早就有丫鬟婆子赶紧清出路来,尔冬进来开门的瞬间,吟欢这都能感觉到一阵寒冷,往被子了缩瑟了几分。

    尔冬将面汤一放搓热了手到了内室看到她坐起着身子窝在那里,笑着说道,“小姐,再不起来,这汤可要凉了。”

    “雪这么厚,十五那日的灯会不晓得还能不能举行了。”吟欢嘟囔了一句,伸手穿好了衣服,浸过了脸涂上些润面,走到室外那一股清晨的寒意迎面而来。

    身后的尔冬赶紧追了出来,在她手上套好了袖套,吟欢这才走去木氏那请安。

    此时木氏也才刚起来,看到她小脸冻地红红地过来,伸手替她捂了捂,“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一早醒来发现天亮的特别早。”吟欢怀里抱着暖炉,司棋差人送上来了早饭,吟欢陪着木氏吃过之后木氏就去忙了,年前这段时间,府里收送年礼每天都有,大雪天还要确保有些年礼不能延误了时间。

    趁着雪停吟欢在花园里走了一圈,才刚刚转到拱门口,只见两名丫鬟神色匆匆地朝着这边走来,其中一位语气可惜地说道,“七少爷才几个月啊,竟然也挨不过这冬天。”

    吟欢伸手拦住了那两名丫鬟,“两位姐姐,我刚才似乎听到你们说七少爷,七少爷怎么了?”

    “七少爷这几日来感染了风寒,今天早上走了。”其中一个丫鬟压低声音说道,“钱姨娘一早就嚎哭了,迎春院外都听的清清楚楚,怪慎人的。”

    说完那两个丫鬟就离开了,吟欢站在原地有些惊讶,不是出生的时候身子好的很,屋子里密不透风的,怎么说感染了风寒就感染了。

    兰心院内,方氏听完了妈妈的话哼了一声,“她倒是挺快的。”

    “夫人,如今这人都走了,这还和老夫人说不说?”一旁的妈妈谨慎的问道,从方老爷来过一回之后,三房的人对方氏是更加的尊敬了。

    “人都死了,还说什么。”方氏之前得到了消息,说钱姨娘其实生下的是一个死胎,现在的七少爷是钱姨娘换进来的,虽然方氏不知道送消息人的来路,但查下去确实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钱姨娘娘家弟媳比钱姨娘还早两天生下孩子,邻居明明有听到哭声,但是过几天这孩子人就不见,一打听才知道,孩子死了,给埋了。

    方氏起初不信钱姨娘就算是再大胆,也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一旦知道她就别想在顾府呆下去了,没等她继续查下去,这孩子竟然死了,说是照顾的奶娘不用心,大雪天的竟然不关好窗子,几个月的孩子身子赢弱,哪里挨的住冻。

    今天一早雪才刚停就听到了迎春院老远传来的嚎哭声,没过多久迎春院的贺妈妈就焦急地过来说七少爷没了气,要陈大夫赶紧过去看看。

    等陈大夫赶过去看了之后,只证明了七少爷确实是死了,钱姨娘直接哭晕过去,这不,顾宇承一听钱姨娘哭晕过去了,再也按耐不住,赶着去迎春院看她了。

    “夫人,就此也能除掉钱姨娘,为何不查下去了。”一旁的许妈妈对方氏的决定有些不解。

    “查,自然要查,不过还不到时候,除掉了她老爷就能不纳妾了么,这顾家三房就是旧人去新人进,再说她还有两个女儿在。”方氏嗤笑了一声,父亲的出现一回只不过让他安分了几个月,如今钱姨娘痛失儿子,他作为孩子父亲,自然有十足的理由要去探望安慰。

    三老夫人病倒,七少爷病死,三房的新年笼罩了一股淡淡的哀愁,大年初一吟欢去三房拜年,杨氏都恹恹的,她还一度责怪自己,是不是一开始把这孩子捧的太高了,受不住,所以折杀了那孩子的命。

    顾宇承更是有空就去迎春院陪着钱姨娘,七少爷没了的头几天,钱姨娘一醒来就有寻死的迹象,这一出苦肉计,翻倍地把顾宇承的注意力给转了过去,他内疚那段日子没有多关心七少爷,让下人以为七少爷不重要才会这么不重视让他受了风寒丧了命。

    吟欢听着一段段关于三房那发生的事,将几封信放在了火盆子里,看着那火蛇席卷过了信封,一旁的青芽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小姐,这些花了不少日子呢,难道就这样都给毁了。”

    “四婶那都没什么动静,还留着这些做什么。”看这火苗吞灭了信纸,吟欢抬起头看着青芽,一脸平静地说道,“青芽姐姐,我知道你跟在四婶身边不少日子,让人偷偷送去的消息也不少了,如今四婶打算息事宁人,你就是替她不平也没有办法,七少爷已经死了。”

    “我们在这里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吟欢拿起桌子的茶倒入了盆子中,‘呲’的一声,那烧成灰的信纸混着茶水散了开来,若是这样一笔能够让她们不能翻身,她早就做了。可钱姨娘也非善类,一旦有所察觉,宁愿玉碎

    那出生时候如此引起热议的七少爷,就如昙花一现,连新的一年都没迈过去,直到这一年过去,随着雪渐渐地融下去,新的热闹盖过了那悲伤,一年一度的十五灯会又将到来。

    青芽特别给吟欢穿了一件淡紫色的背心袄子,袖口处是毛茸茸的白色,配上头上扎的球,十分的喜人,“过会大少爷该来叫小姐了。”

    吟欢得了木氏的应允,跟着顾逸信他们一块去灯会玩,为了避免和顾吟玥冲撞了衣服颜色,她才选了这紫,十五灯会热闹人也多,木氏不放心,让青芽一并跟了去。

    天刚暗下来,顾府走廊里都点起了灯,马车跑了一会的时间就到了南市,此时街口已经挂了告示,不允马车出入。

    一行人下了马车,站在吟欢身后的顾吟画惊呼了一声,一条街上齐排的屋子二楼都拉起了线,点着一盏盏的红灯笼,和那黑夜成了截然不同的对比,线绳上还扎着彩球,和那灯笼中透出的光交相辉银着,犹如白昼一般点亮着整条街。

    来往的行人非常多,多的一群,少的三五结伴,屋前的街上都摆了摊位,而沿着街过去没有多少路,就是一长排的灯迷挂在那,还有人在一旁将猜出的谜底记上去。

    顾逸信早就派人订好了酒家,上去就是一个可以容纳二十来个人的包厢,包厢只用了简单的屏风相隔,可见也是临时放上去的,从窗户望下去,视野很好,低头还看能看到灯笼跳跃的火光。

    “大哥,为何我们不下去。”顾吟玥今晚特别的开心,虽说是第二次来这里玩,今天晚上对她来说应当是意义非凡的。

    “如今天还没有全黑,你急什么,这人还不算是最多的。”顾逸信笑着指着南市尽头,那里似乎是有唱曲听戏的台子,“晚点那里才热闹,再说如今该出来的都还没出来呢。”

    顾吟玥脸上露出一抹期待,坐在窗边看着这市集人越来越多。

    “七妹,你不下去走走?这可是你第一回过来呢。”顾吟霜一身的素净,和这一幕夜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的笑容里隐着一股忧伤,还在为病死的弟弟难过。

    “我过会再下去看呢。”吟欢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说着青芽就走了进来,手里捧着刚刚过来吟欢在摊子上看到的小吃。

    “我说七妹身边的人怎么不见了,原来是给七妹买吃的去了。”顾吟莲捂嘴轻笑道,“七妹,你可少吃点,过去那还有许多呢。”

    吟欢坐到桌子旁,拿起竹签插起一块热乎乎的打糕往嘴里送,向顾吟莲招呼道,“四姐你也来尝尝。”

    顾吟莲挥手示意不要,倒是顾逸守坐了过来,和吟欢一块吃了起来,“没想到七妹也这么爱吃,下回二哥寻了什么好吃的,都给你留上一份。”

    一旁的顾吟玥看着眼底闪过一抹嫌弃,不时地抬头看天空,直到天色全暗下来。

    酒家里一直有客人进出,似乎是等不及了,顾吟玥一直催着大哥要下去逛逛。

    挨不过妹妹的恳求,顾逸信这才带着大家一起下楼,比起刚刚到南市的时候,如今的街上更是热闹,吟欢看着四周摊子上买的小玩样,这个拿拿,那个选选,十分的开心。

    不一会青芽手中就多了不少吟欢的战利品。

    走到了香包摊前,顾吟玥和顾吟霜正讨论着买哪一种香料比较好闻,一看吟欢买的这些,顾吟霜笑道,“七妹,你怎么买了这么多,小心吃胖了可没人要了呢。”

    “姐姐们还没嫁人呢,我才不急。”吟欢心情特别的好,手中拿着一串糖葫芦,平日里司棋都不让她吃这些。

    顾吟玥的脸颊微微发烫,不知道是因为人多热了,还是因为吟欢说的嫁人的话,只能笑骂道,“你倒好,这么快就想到嫁人了。”

    吟欢呵呵地笑着,看了一眼那摊子上琳琅满目的香袋,往后一看,一家卖面具地摊子正吆喝着。

    顾吟画她们去了有兴趣的摊子,顾逸信就让大家在街尾集合,各自逛去了。

    吟欢看着那惟妙惟肖地面具,从青芽手中接过了铜钱,给了摊主,选了一个娃娃样式的面罩戴了起来,整张脸给遮了个干净,就剩下头顶的两个小绒球了,忽然肩膀上有人拍了她一下,吟欢一回头,正撞上了一个戴着鬼怪面具的人。

    “啊!”吟欢惊呼了一声,吓地后退了一大步,脸色煞白,背靠在了面具摊子上面,那鬼怪面具里传来一阵笑声,越听越觉得那笑声耳熟的很,吟欢不禁怒从中来,伸手就一把抓住了他的面具。

    “唉痛痛痛!”这下轮到那人喊疼了,面具是用线绕在后脑勺的,吟欢这一扯,那线就勒紧了他的耳朵那,吟欢抬手就把那面具给摘了下来,看着苏谦默那吃痛的样子,吟欢将面具塞到了他怀里,“苏少爷,麻烦您以后不要玩做这么幼稚的事情了。”

    说完吟欢就推开了他往人群中走去,心跳就像打鼓一般怎么都停不下来,刚才有那么一刹那,她以为是阎王爷得知她是死里逃生的人,派了牛头马面来带她回去了,那面具上牛头马面的獠牙刻画的太生动,生动的让她觉得害怕。

    “喂,你这么大的反应做什么,你不也好好的么。”苏谦默追上了她,不就是吓了她一下,怎么生气成这样了,他拉住吟欢的胳膊,“你别走这么快啊。”

    “小姐。”青芽追了上来,看吟欢怪异的脸色,“您没事吧。”

    吟欢摇摇头,甩开了苏谦默的手,没好气地说道,“那是不是要吓晕过去了苏少爷才觉得有什么。”

    苏谦默看着和当日在顾府亭子中见到的截然不同的两个顾吟欢,有些惊讶,这么牙尖嘴利的人,怎么老是一副恭顺谦和的样子。

    “当然不是,你要去玩什么,我们一起啊。”苏谦默只觉得她比之前的好玩多了,示意身后跟着的侍卫不要上前,缠着要和她一块走。

    对于无赖的人,要么你的脸皮比他还厚,要不然就没辙,吟欢看着他满脸笑意,无奈地想着,她是什么时候招惹上这号人物的。

    苏谦默见她迟迟未动,催促道,“你怎么还不走,那的戏快开始了。”

    吟欢视线里闪过一个熟悉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人群里,没等苏谦默继续说,吟欢就从他身边走过朝着那背影的方向追去。

    荷心,她怎么会在这里。

    可那身影走得太快,吟欢怎么追都追不上,身后的苏谦默同样莫名其妙,怎么又跑了。

    等吟欢追到了杂技附近,已经看不到荷心的身影消失在哪个方向,人群中多是穿着相同颜色衣服的人,很难分辨。

    “七妹,你怎么也在这。”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叫喊,视线过去,吟欢看到了顾吟霜和陆重岩、彭茂临在一块,正在那看别人表演。

    彭少爷在三姐竟然不在,吟欢看着满脸笑意地顾吟霜,脸上绽开了一抹甜甜地笑,“原来是二姐,你不是和三姐在一块呢,三姐人呢。”

    顾吟霜听此脸上毫无异色,“我和吟玥走散了,后来遇到了彭少爷和陆少爷。”

    只是巧遇么,吟欢看目光偶尔看向彭茂临的顾吟霜,而那陆少爷的眼神可是直直地望着顾吟霜,

    吟欢抬眼视线在四周围找了一圈,那抹宝蓝色衣着的身影出现在了人群中,吟欢嘴角微微上扬,忽然高喊了一声,“三姐,我们在这呢,快过来~”

35庶女心计

    顾吟玥也发现了他们,在看到彭茂临身旁的顾吟霜的时候,神色有那么一瞬间的滞住,随即开心地往他们这边走来,“表哥,原来你也在这呢。”

    “我也刚到,路上遇到了顾二小姐。”彭茂临笑道,随即将陆重岩给推了出去,“陆兄还说怎么只看到顾二小姐没看到你呢。”

    “我还说二姐在哪呢,我一转身人就不见了,原来和你们在一块。”顾吟玥眼神直逼顾吟霜,仿佛在指责她的私自离开。

    “刚才人多给挤散了,我还想吟玥你怎么一下不见了呢。”顾吟霜恍若没看到她的眼神,亲昵地挽住了她的手,碍于这么多人,顾吟玥才没有甩开她的手。

    “人都在这了,往里面看看,那有戏台子。”顾逸信了解自己妹妹的小性子,就算是现在忍了,过会还得爆发,招呼大家往里走。

    苏谦默好不容易跟上了吟欢,见她望着彭茂临他们那个方向,“你喜欢他?”

    吟欢回头看他,有些莫名其妙,“我喜欢谁?”

    “你不是一直看着他么,我妹妹也喜欢他,真不晓得他哪里有这么多喜欢的人。”苏谦默略微鄙夷彭茂临是外貌取胜的这种方式,男人么,应当是阳刚之息,真不晓得自己家里那个妹妹整日那模样是着了什么魔。

    “看他就是喜欢他么,那站着可不少人。”吟欢见他如此抗拒,逗他道,“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妒忌了,妒忌他比你受欢迎。”

    “我妒忌他?”苏谦默提高了音量喊道,旁边的人都看了过来,他这才压低声音说道,“我怎么可能会妒忌他,我才不稀罕这么多人喜欢。”

    吟欢笑而不语,苏谦默急了,指着前面走着的彭茂临,“本少爷要妒忌他么,本少爷最不削这样子的了。”

    “噢~”吟欢点点头,忽然指着前面的戏台子,“你看,开始了。”苏谦默这才解释了一半就给打断了,莫名地觉得有些沮丧,抬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和杂技差不多的表演,几个人在台上翻跟头打斗,四周围是一片的鼓掌叫好声。

    吟欢看了一会,视线落在前面些顾吟玥她们身上,一共也就这么几个人,都喜欢挤在彭茂临身旁,这意思还真是明显。

    忽然身后一股大力冲了过来,仿佛是很多人一块往这边挤,吟欢站不住往前扑了过去,人浪一般站在前面的人也都被挤地东倒西歪,场面一瞬间有些混乱,苏谦默手快拉住了她。

    前面的顾吟玥她们就没这么好运了,顾吟玥身前已经没有人了,身后的彭茂临刚要去拉她,一旁的顾吟霜却靠了过来,彭茂临只能先互助顾吟霜,再去扶顾吟玥的时候,她已经摔倒在了地上。

    一切来的太快,都来不及反应什么,那是一群市井的混混,急着挤进来看,把许多人都给挤倒了。

    等人群退散了一些,顾吟玥也被顾逸信给扶了起来,而顾吟霜则一脸羞红地从彭茂临怀里出来,“多谢彭公子。”

    “呀三姐,你摔疼了没。”顾吟莲从后面挤了上来,见顾吟玥捂着胳膊脸色不太好,关切地问道。

    “你们继续看,我带吟玥回去休息一会。”顾逸信抱歉地对彭茂临笑了笑,“茂临和陆兄替我照看一下他们。”

    吟欢委实觉得这一幕来的太巧,忙赶了上去对顾逸信说道,“大哥我陪你们过去吧,几个姐姐都在这,过会我照顾三姐就可以了。”

    苏谦默怔怔地望了一眼自己的双手,那是还带着余温的淡香,就这么没有预兆地飘入了他的意识里,再抬头的时候吟欢已经走远了,他正要追,脚下忽然踩到了什么,低头一看,是一串七彩颜色编的络子。

    捡起来一看,上面垂挂着许多的珠子,将络子捏在了手中,苏谦默嘴角微微上扬了几分,四周的几个侍卫很快到了他身旁,大约是觉得无聊了,苏谦默直接往南市街口走去,准备回府。

    酒楼内,顾吟玥坐在椅子上,脸色沉着一句话都不说,吟欢替她检查了手臂,起了一些乌青,并无伤口。

    看着顾逸信出了酒楼往人群中走去,吟欢吩咐青芽出去外面守着,坐回到顾吟玥身旁,“三姐,你感觉如何?”

    “你留在这做什么。”顾吟玥没好气地说道,吟欢并不生气,只是脸上露出一抹不赞同的样子,“彭少爷竟然没有扶着三姐呢。”

    说到彭茂临,顾吟玥的脸色更难看了,自己就这么在他身前摔倒下去,他竟然都没有拉一把,反而扶着二姐,看二姐从他怀里出来的羞涩摸样,顾吟玥都快要把手心掐出了血。

    “我明明看到彭少爷要去扶三姐,二姐就站不稳倒到了他那边,彭少爷才不得以先扶了二姐呢。”吟欢不经意地看着磨地圆润的指甲,说的十分随意。

    顾吟玥不傻,听着吟欢这么想,细想一下就能猜到也许是刻意为之,为何明明两个人逛街的好好的,自己在摊位前看东西,一回头人就不见,再遇到的时候她就和表哥在一起了。

    顾吟玥眯起了眼,嘴角扬起一抹不削,就她的身份也想要得到表哥的亲睐。

    “哦对了三姐,刚才我在人群里看到了荷心呢,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追过去好些路都没追上,这才遇到了二姐他们。”吟欢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虽然好久不见了,不过看那模样我不会记错,刚刚扶你回来的时候我好似又看到了。”

    “她不是离开临安了么,你肯定眼花了,怎么会在这里。”顾吟玥不信,人是她赶出去的,因为犯了错,只给了五两银子的遣费,家里还有哥哥弟弟,如何在临安过下去。

    “不会看错的,她穿着一身碎花的衣服,走的很匆忙,上回青芽姐姐替我出府买东西也看到过一次,我也说她看错了,今天一看,果真是呢。”吟欢看着她的神情,继续说道,“青芽姐姐还跟着她一段路,发现她进了一个小别院,像是自己家一样,在临安城买一个这样的别院一定不少钱吧。”

    吟欢好奇地问着,顾吟玥虽然不太懂这宅子的价格,可凭借荷心家里的条件,不可能买得起这样的别院。

    “荷心真是厉害,遇到好心人了也说不定,出来就能过这么好的日子,说不定哥哥弟弟都来了临安呢。”吟欢无意地说着,偶尔看一下顾吟玥的神情。

    “是七妹看错了呢,荷心是我派人送回去的。”顾吟玥垂眸说道,瞧不清那神色,桌下的双手紧紧的握着放在膝盖上。

    吟欢笑了笑,“那也许是我看错了也说不定。”屋子里一下又安静了下来,顾吟玥想下去却因为伤了手臂不能,直到他们都回来了,这才启程回了顾家。

    一路上气氛显得有些沉闷,吟欢与顾吟画同坐了一辆马车倒是聊了一会,回到顾府后各自回了别院歇息了,而还在回家路上的彭茂临却显得有些心事重重,手中捏着一方帕子,露出了绸边的一角

    十五元宵一过春天就来的特别快,转眼那花园的池塘边上就长了许多嫩芽,一到午后,她们总喜欢到这里的亭子里坐会,吟欢却一刻不松懈地看着顾吟菲,那是十几年前的记忆了,对吟欢来说已经很模糊,只是大约的记得是这几日的时间,没等顾吟菲去了女堂,她就不小心落水死了。

    “七姐,你在想什么呢。”顾吟菲跑的累了,回到了亭子里,坐上了椅子趴在桌子上望着她问。

    “没事呢,看你满头大汗的。”吟欢示意尔冬替她擦擦汗,两年过去,顾吟菲长大了许多,时间真快,一下子两年过去了。

    “吟菲快过来,这儿有鱼。”没坐一会那头的顾吟香喊道,吟欢心中一凛,起身跟在她身后笑道,“八妹喊的那么开心,我也去看看,有什么有趣的东西。”

    到了池塘边,顾吟香正手抓着一把鱼食往池塘里扔着,每扔一次就有鱼儿聚上来,十分好看。

    “八姐,我也要玩。”顾吟菲伸手要去抓,怎料顾吟香不肯,伸手推了她一把不让她拿,顾吟菲没站稳就朝着一边倒了下去,吟欢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里,惊呼了一声,“吟菲!”

    “七姐,我没事。”顾吟菲坐在了地上,距离那岸边还有几步的距离,她拍拍泥站了起来,吟欢赶紧把她拉到了一边,呵斥道,“不就是抓了一把鱼食,八妹你为何要推十妹。”

    “她又不会喂,看就好了。”顾吟香一点都不觉得推了一下有什么过错,“不是没受伤么,后面点,等会摔下去了可不关我的事。”

    顾吟菲的脸一下煞白,她不小了,从两年前她就感觉的到姐姐们的讨厌,而如今这厌恶似乎更加明显了,是自己越来越不像父亲么。

    顾吟菲怔怔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吟欢气不过,“既然如此八妹你何必叫她过来。”

    “七姐如今管的可真多,你已经不是三房的姐妹了,身份悬殊,还是不要和我们多在一起的好。”顾吟香说的一本正经,言语间竟是劝阻的多。

    吟欢一时间楞地不知道如何回她,她在竹清院的时候本来就受了她们的排挤,如今她走了,吟菲必定也会落入那种境地,而自己是怎么帮都帮不过来的。

    “就算七姐不在三房也是你我的姐姐,八姐,你这么说岂不是太过分了。”顾吟菲悄悄拉住了吟欢的手,忽然高声说道,引的在附近的她们都走了过来。

    “怎么吵起来了。”顾吟霜看顾吟菲一脸气愤的样子,柔声问道。

    “二姐,你评理看看,是不是七姐去了大房成了大夫人的孩子就不是我们的姐妹了。”顾吟菲母鸡护犊一般说着,顾吟莲拉过自己妹妹低声问了起来。

    “自然还是我们姐妹了,整个顾府我们都是姐妹啊。”顾吟霜作为在场最大的,自然起了个带头作用。

    “那为何八姐姐说七姐已经不是我们姐妹了,还说离的远一些好。”顾吟菲指着顾吟香说道,顾吟香的脸色一瞬间沉了下来,目光里透着一些恨意看了过来。

    顾吟莲忙拉住了她笑道,“吟香她只是开玩笑的,怎么可能七妹不是我们姐妹了,吟菲你也知道的,你八姐说话就是这样。”

    “那也该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说不得。”眼看着气氛缓和了一些,顾吟画又凉凉地加上了一句。

    这一家子没一个省心的,顾吟香没有要示弱的意思,一个是婢女生的,以为飞上枝头就是成凤凰了,一个是不明来路的,进府的时候姨娘已经怀了身孕了。

    “吵什么!”正僵持不下的时候,忽然走廊那传来了方氏的声音,众人回过头去,那个本来跑去姨娘那通风报信的丫鬟吓地跪在那。

    “让人看到了成何体统,顾家的小姐都是这么说自己家的姐妹的,什么不是三房是三房,吟香,你是越来越出息了!”

    顾吟香急忙跪了下来,脸上再没有那一抹自傲,方氏身后的顾逸哲偷偷和吟欢拌了个鬼脸,继而一本正经的说道,“母亲说的没有错。”

    “你还在这做什么,不用看书的!”方氏回头看了他一眼,顾逸哲飞快地溜了离开,还不忘给吟欢一个眼神,很快消失在了转角处。

    方氏看着跪在地上的几个人,“同为一府姐妹,我怎么不知道吟香你是这种想法,看来你姨娘对你平时的教导不够,如今在竹清院里还分不清这些,吟菲是你们之中的妹妹,理因多照顾,你们是怎么做姐姐的!”

    “母亲,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十妹还小,还是不要喂鱼的好,万一不小心落水了,就麻烦了。”顾吟香跪着抬头解释道。

    “这园子里这么多下人你们这么多姐妹,连一个妹妹都看不住么,吟莲,带她回去,好好想想明白,吟菲,你起来吧。”

    方氏一点都不想责罚这几个孩子,过去若不是顾吟芳实在做的过分,她也不会采取什么动作,不教不罚,看似什么都不短缺,也没有虐待任何一个庶女,可就是这样,她们才会养成一些骄纵无法无天的性子,不服管教,目中无人。

    吟欢心中越发的不安,顾吟香离去的眼神太过于毒辣,就像是一种恨意,她不由地拉紧了顾吟菲的手,“四婶,吟欢有一个恳求,十妹就快要搬入竹清院了,收拾东西也需要几日,不如让她在我那住上几日。”

    方氏看着吟欢不语,过了一会才点点头,“吟菲,不要给你七姐添麻烦。”

    前世吟菲没住进去就落水了,不论出于什么原因,是不是逃过这一段,等她住进了竹清院内就没事了。

    吟欢一路上都在想,尔冬喊了她好几声都没听见,走在前面的吟欢忽然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尔冬,“尔冬,你去十小姐那,帮她收拾这两天的东西,不用太多,带她过来这。”

    顾吟菲在紫荆院呆了四五日,直到竹清院的屋子收拾完毕,她才陪着她一块住了进去,方氏给她一间朝阳的屋子,好像是刻意为之,离顾吟香的屋子较远,平日里走着都很难相遇。

    “明天就去女堂上课了,晚上早些休息。”吟欢从怀里拿出一个锦带笑着递给她,“乔迁之喜!”

    顾吟菲眼眶红红地看着她,忽然扑入了她怀里,“七姐,就你对我最好了,一直以来就你对我好。”

    吟欢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样子也吓了一跳,一旁的尔夏笑着解释道,“十小姐一直都很喜欢七小姐您,老是嘴边挂着您,她这是开心呢。”

    “好了好了,别哭了,哭红了眼睛就不漂亮了。”吟欢低声哄到,“你姨娘也对你好的,不是只有我对你好,这院子里有这么多姐姐,你可千万不能存着这想法。”

    吟菲点点头,抽嗒着,“那七姐是不是应该在我这里用饭。”

    “那你还不快去让人准备,我都有点饿了!”吟欢被她这样给逗乐了,顾吟菲这才破涕为笑,催促尔夏去准备。

    吟欢看着尔夏离开,以尔夏的身份,那时候是不应该服侍吟菲的,罗姨娘抬进来的时候顾宇承为了表现自己的诚意,特别向方氏要了尔夏去照顾当时身怀六甲的罗姨娘,吟菲出生后,尔夏也就顺理成章地照顾她了。

    若是没有这么稳重的丫鬟在身边,吟菲如今哪能还这般好好的,想起那落水的事,吟欢心中还是有些不踏实,自己救了吟菲是不是逆了天意,她还是不是会避免不去这灾祸,她不能时时刻刻照看的到,唯有多嘱咐一些吟菲的贴身丫鬟了。

    吃过了午饭吟欢离开了竹清院,本想去方氏那也请个安,刚到了方氏的院子门口的婆子却建议她不要进去,“二小姐正在里头被夫人问话呢。”

    “二姐她怎么了?”那婆子朝着四周看了一圈低声对她说道,“听说是陆将军府的陆少爷让人送了东西过来给二小姐,也不遮掩一下,直接在外通报说是送给二小姐的,这可是私相授受啊,传出去二小姐名声可怎么了得。”

    那婆子说的一脸愁容,吟欢抿嘴不语,连你们都知道了,这还不算是传出去么,“二姐怎么会与他私相授受呢,会不会是弄错了。”

    “怎么会弄错啊,据说那陆家二公子是收了二小姐的帕子才会送东西回来的,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那陆公子都没来过顾府如何收的帕子。”

    “难道是十五灯会。”吟欢低声喃喃了一句,忽然意识到旁边有人,抬头见那婆子笑呵呵的样子,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任婆婆,这可事关二姐名声,你要烂在肚子里才形,否则到时候追究起来,你可要丢了饭碗。”

    那婆子急忙点头,“我什么都没听见,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七小姐刚刚说的什么?”

    “既然四婶如今在忙,那我就不多打扰了,下回再来看她。”吟欢看到有人出来,高声说道,那婆子也恭敬的说了一声,“七小姐您走好。”

    走到了拐角处拱门口吟欢才停下,收起了那抹笑意,这彭公子还真是会伤人心哪,她才不信以二姐的眼界会与那陆重岩私相授受,这么多认识的人当中,能让她冲昏了头不顾后果送帕子的人,恐怕只有彭茂临一个人。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十五灯会,彭茂临怎么会看不出陆重岩对顾吟霜的注意,干脆就做了顺水人情,可这转送帕子说是送给他的,未免也太狠了一些。

    吟欢再度笑了起来,至于陆重岩,他一直就是个狠角色

    兰心院内,方氏看着那锦盒中信和一对钗子已经气地不知道说什么,顾吟霜跪在下面脸色惨白,比起这罪名,最让她伤心的应该还是帕子被转送,将她的心意转送给了别人,这是多么狠的做法。

    “吟霜,我一直以为你是这么多孩子之中最乖巧懂事的,可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你可知道这一旦传了出去,你将来还如何说亲!”

    “母亲,事情不是这样的,这帕子我一直带在身旁,十五灯会哪日,我们和彭公子陆公子他们相遇,在戏台下看戏的时候后面有人冲撞,彭公子扶了我一把,陆公子也在旁边,也许就是那时候帕子不小心掉了,回来的时候我也派人去找了,可没想到被陆公子捡到,他会错了意。”顾吟霜抬头解释道,“我怎么会和陆公子私相授受,我们才见两次面,都没说上几句话。”

    “如果是路上捡到的,陆公子怎么会送这个到顾府来!”方氏这个年纪也不好意思读这信,这信中的诗句无意不是表达倾慕之意,难道陆公子是傻的,随便捡到的就当成是人家对他有意思不成。

    “母亲,我那帕子是闲来无聊绣的,上头绣了一句诗句,我想陆公子是会错意思了。”顾吟霜一口咬定了那是不小心丢的,当日混杂,就算是她塞给彭公子的,也能当是不小心掉在他身上的

36庶女心计

    “会错了意思?”方氏哼笑了一声,“丢在地上的东西陆公子就认为是给他的,若不是你过去给过什么暗示,他何以会觉得这是你特地赠予他的,还送来了这些东西,这么明目张胆的差人送入顾府,他倒是不怕被人给拦住了。”

    “吟霜没有,一直以来吟霜都恪守女戒,从未和陆公子有过越举的行为,帕子的事情吟霜也不知道,母亲若是不信可以让陆公子前来当面对质。”顾吟霜眼底噙着泪水,十足的委屈,她心中已有了大致的了解,要么是彭公子转交给了陆公子说是自己的,要么陆公子见了问彭公子讨的。

    若是前者,彭公子狠心,若是后者,陆公子无耻,顾吟霜不愿意相信前者,彭茂临那笑溢春风的样子,怎么会做出这么决然的事情。

    “你还嫌丢脸不够是不是,当面对质,是不是要满临安的人都知道了你们的事,你才甘心?”方氏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一女如此,影响最大的还有顾家未嫁女子的声誉。

    “母亲,可吟霜真的没有和陆公子私相授受。”顾吟霜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委屈之色不言而喻,“吟霜与他并不相熟,甚至连他是哪家公子都不清楚,吟霜深知这事对吟霜名誉有多大影响,吟霜绝不可能如此。”

    方氏将信放回了锦盒之中,如今要做的并不是惩罚,而是让这件事情子虚乌有,若是全推到了陆少爷身上,难保将军夫人会有意见,方氏沉吟片刻,决定找顾老夫人商量一下。

    “许妈妈,送二小姐回去。”方氏看了许妈妈一眼,起身带着锦盒往顾老夫人院子里走去。

    不过半日功夫,这又有了另外一个版本的说法,陆少爷和顾家大少爷一直比较要好,寻了些好玩的来送给大少爷,也不知道门口的下人是怎么办事的,东西竟然说是送给二小姐,这不才送错了害的二小姐被四夫人责骂。

    那个说错话送错东西的下人已经被杖责赶出了顾府,这么拎不清的仆人顾府是不敢再用了,差点就毁了顾家的声誉。

    当然流言止不住,自然有另外一个版本在低下悄悄流传着,二小姐与陆公子在十五灯会相见,一见倾心,二小姐以帕子相赠,陆公子以金钗书信回赠。

    吟欢只是告诉了那婆子二小姐是在十五灯会遇见过陆二公子,至于帕子相赠,书信往来这些这么详细的情节,也不晓得是哪一位在后面推波助澜,非要给顾吟霜难堪。

    迎春院内,虚弱的钱姨娘靠在床榻上,神情可一点都不虚弱,看着垂着头的二小姐,钱姨娘叹了一口气,“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彭家那样的身份,以三房这样的是配不上的。”

    “姨娘。”顾吟霜动了动嘴没说什么,再精明的人,在春心萌动的那一刻,总也会做出不狼的事情来,总想着放手一搏,说不定对方也有这样的意思。

    “这几回彭家前来,老夫人的意思是很明显,想要亲上加亲,但绝对不会是我们这一房,如今爵位在谁手中,谁才是最有可能的,二小姐,你可千万要想明白。”钱姨娘装病多日,总算把七少爷的事给混了过去,杨氏难过归难过,可人都去了,还能怎么办,就当是空欢喜一场,倒是顾宇承每次回来都会抽空多陪陪钱姨娘,这三房就是这样的情况,谁侍寝的日子多,谁的日子就过的好。

    顾吟霜眼底是明明白白的不甘心,当初对大房过继的事情她还没这么执着,都是一样的开始,为何要用身份来决定高低取舍。

    人总会在有些时候绕不过弯,而自我为中心的人,在很多时候都绕不过弯,要么缠死了自己,要么缠死了别人,对于顾吟霜而言,必须是绕死别人来成就自己的目的。

    “我明白,姨娘放心。”敛去所有,顾吟霜点头答应,“下回父亲回来,姨娘何不求一下父亲,让妹妹早日回来,已经一年多了。”

    紫荆院内,吟欢坐在书房的椅子上,身子还显得有些小,提笔按照一旁的字帖临摹着,写了半个时辰有余才停下来,一旁守着的是木氏新给她寻的丫鬟袭暖。

    “袭暖,替我把那椅子端过去。”吟欢指着那架子后,走过去停在椅子上,在架子后面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大盒子。

    那是偶然的一次吟欢找书的时候看到的,位置很高,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好不容易把她搬了下来,袭暖赶紧接手替她拿到了桌子上。

    吟欢轻轻地拿着帕子擦拭着盒子,漆黑地颜色触摸上去还有些雕文,下面的锁已经有些老旧,泛着斑斑锈迹。

    吟欢在木盒子的左下角摸到了一个晚字,好像是用刀刻上去的,并不精细。

    掰开了扣子,吟欢打开了盒子,一股霉味飘了出来,挥了挥手吟欢看着那满盒子的信件,心中忽然有了奇妙的感觉。

    那是隔成了四五格的大木盒子,整整齐齐地放着陈旧的信件,另一侧则是一些荷包之类的物件,吟欢看着信件上无一不是顾宇郎亲启的字眼,那字迹熟悉的很。

    吟欢抽出了其中一封信,看了一下末尾的日子就不再看信中的内容又放了回去,这盒子放在这里这么久都未曾动过,看来连母亲都不知道父亲一直保留着这些。

    那些荷包有新旧之分,最旧的像是已经经历了十几年的岁月,这样一个大盒子里,像是一个岁月的纪念,从相识开始,这是怎么样的爱情,只有他们两个最懂得。

    吟欢打开了其中一个锦盒,里面赫然是一颗粉色的珠子,比圆滚滚的眼珠子还要大上许多,一旁是一封信,时间竟然十几年前的,送给她是为了刚出生的孩子,还有几个锦盒里的东西都不是近几年的,每一个盒子里都有信封,吟欢看的有些惊讶。

    是因为孩子夭折了,这些东西才没有送么,父亲真是有心,早早地都准备好了,可一样都没能送出去,吟欢轻叹了一口气,她不是八岁的孩子,在过去二十来年的生活里,她也不曾体会,只是唏嘘,这样美好,老天怎么舍得夺走。

    “袭暖,把这个放回去。”吟欢合上了盒子,出了书房已快中午,吟欢回到了屋子尔冬已经领了食盒过来。

    “小姐,刚才我去厨房,夫人那屋子里的食盒还没有人去领,难道夫人又不在府里头。”布好了饭菜,尔冬收起了盒子放在一旁,将筷子递给吟欢,“春耕这么忙,夫人每年都如此忙。”

    “已经两天了,怎么还没回来。”吟欢记得母亲离开的那天天气还有阴暗,看着就像是要下雨的样子,顾府如今的样子也是没有法子,这么大家的开支,靠那点顾国公的俸禄根本不够,顾家的那些家业,不论是铺子还是庄子,收成不好影响也不小,这些事情都是由母亲一手抓的。

    “应该也快回来了,前些日子我听别的丫鬟说,庄子那下了大暴雨,如今刚刚是播种的时候,夫人在那多呆两日也是可能的。”青芽往她碗里夹了菜嘱咐道,“再怎么样小姐您也得好好吃饭。”

    初春这雨怎么会来的这么快,吟欢低头喝汤,有些担心。

    又过了两天,吟欢都有些坐不住了,去了木氏屋子那好几趟,如画都说快回来了,这日下午连顾老夫人都派人来询问,让如画给唐塞了回去。

    到了傍晚的时候,天空中飘起了不大不小的雨,顾府门口一辆马车缓缓停下,司棋下马车撑开了伞,过了一会木氏才下了马车,步伐有些慢,另外一个妈妈赶紧扶住了她,一行人走入了顾府并未惊动什么人。

    木氏一回到紫荆院尔冬就告诉了吟欢,吟欢赶紧换了一身衣服往木氏的屋子跑去,尔冬在后头追着手中拿着伞,“小姐,您慢点啊小姐,等等尔冬。”

    跑到了木氏屋子的时候,吟欢气喘吁吁地扶在门沿,耳鬓旁的发丝都湿地贴在了一块,看到木氏安静地坐在那喝茶,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的大小姐,您这么这样就跑来了,丫鬟都不带一个。”司棋最先发现了她,赶紧将她带了进来,唤了丫鬟拿来了布替她擦着头发,这会尔冬才赶得及进来,和她一样气喘吁吁地淋得满头的水。

    “你这丫头,万一淋风寒了怎么办,带那丫鬟下去烘干了先。”木氏嗔怪地看了吟欢一眼,差人带尔冬下去。

    屋子里飘着一股淡淡的生姜味道,吟欢狐疑地看着木氏一脸镇定地样子,“母亲,您是不是受了风寒?”

    “没呢,淋了些雨,喝点姜汤驱寒,来,你也喝一点。”木氏又倒了一点在杯子里给她喝,吟欢披着头发只抿了一口就皱起了眉头,她就是不喜欢这些奇怪的味道,浓重的生姜味刺鼻地冲了上来,烧的喉咙都有些火辣辣的。

    “您真的没事么,吟欢见你出去了许多天都没回来,有些担心。”吟欢伸手在她额头抹了一下,好凉。

    “这些天庄子那下了大雨,田里刚播的种冲了不少,庄子里的人都在抢救,再说道都被冲成了泥潭子,干脆就多留了几次,等到他们护的差不多了才回来的。”吟欢总觉得她说话的声音显得很勉强,但是脸色又瞧不太出来。

    这时顾老夫人那派了人过来,“大夫人,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你先回去吧,我过会就去。”木氏淡淡地看了那丫鬟一眼,开口道。

    “母亲您去吧,让司棋姐姐留在这陪着我,我等您回来。”木氏刚看向吟欢,她便立刻接话道,木氏笑出了声,“好,司棋,别让她着凉了。”

    吟欢觉得她的担心是对的,看着木氏离开的背影,总觉得有强撑的成分,仰头看着替她擦头发的司棋,吟欢换了神色,甜甜地说道,“司棋姐姐,你跟着母亲去了这么多天,母亲都做了些什么啊。”

    司棋不吃她这一套,伸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七小姐,您想问什么?”

    “没有啊,我就想问问母亲这些天都做了些什么,都下了大雨,母亲有没有去田里看看?”吟欢一脸纯真地看着她,她真的只是想知道母亲做了些什么。

    “本来是住一夜就回来了,府里事也不少,可才刚刚收拾好东西,豆大的雨点就落下来了,很快就成了大暴雨,一早刚刚播下的种子,这么大的雨肯定要冲走,夫人赶紧派人去看,自己也跟着去田里看,蓑衣雨伞挡不住那大雨,回来的时候人都淋湿了,幸好那大雨去的也快,否则怎么救都没法子。”司棋想起那一幕还有些吓到,白天还好好的天气,怎么到了晚上就下了大暴雨,她跟着去了田里,就那点时辰的雨,田里的水都漫的很高。

    “那可真是大雨呢。”吟欢跟着惊叹道,春雨淋到容易生病,冬天的寒气还没散尽,这一侵入难保会感染风寒,她担心淋了雨的母亲是不是也感染了风寒。

    “是啊,我也有几年没有瞧见这么大的雨了,幸好都还来得及。”司棋见她这般神情,摸了摸她的头,吟欢看着桌子上还热气腾腾的姜汤忽然开口道,“司棋姐姐,我好几日没有见到母亲了,今晚我要和母亲一起睡。”

    “小姐,夫人刚回来,人也累的人,您下回才来和夫人一块睡吧。”司棋脸上浮现一丝难色。

    她就知道有问题,刚刚姜茶都要分开杯子喝,吟欢笃定了想法更是不肯改了,非要和木氏一块睡。

    而顾老夫人的院子里,顾老夫人看了一眼木氏,“你去了这几天,庄子里情况怎么样了。”

    “都妥当了。”木氏简单地说了一遍,并未说大雨之时自己也下去看了。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的样子,又下雨了几日,是不是感染了风寒了。”木氏一回府顾老夫人就接到了消息,说大夫人回来的时候有气无力的,还是有妈妈扶着的。

    “没呢,就是这几日奔波给累的,暴雨那日也是一夜没睡,如今回了家就觉得乏的很。”木氏轻轻地扶住了额头,并未露出一丝异样。

    顾老夫人见此也不多问,让她早些回去休息,看着木氏离开,顾老夫人拿起一旁的拐杖起身叹了一口气,“阿喜啊,我怎么听晚婷的声音都有些低。”

    站在她身后被唤作阿喜的人恭敬地说道,“老夫人,阿喜听着觉得大夫人的声音有些哑。”

    都是累的,顾老夫人重重地拿着拐杖杵着地面,这顾家,从大郎走了之后,就快要变成女人撑着了,想起二儿子,顾老夫人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三房那事处理的怎么样了。”想起顾吟霜私相授受的事,顾老夫人的神色又凛了下来。

    “阿喜已经把老夫人的意思传达给四夫人了,四夫人答应会好好教导二小姐的。”和彭家的亲事,绝不能因此受了影响,顾老夫人眯起眼看着屋外,此时天已经暗下来了,除了那屋檐下透出来一点光亮没有其它。

    她活了多少岁数了,到底是什么情况猜也能猜到一些,再问了自己孙女一些话,基本能知道吟霜孩子怀的是什么心思,她许久以来的计划怎么容得破坏,顾家是彭老夫人的娘家,她当初能够和彭老爷子如此密切,其中少不了顾家的鼎力,她的孙女也是最好的,没有配不上的道理

    在吟欢几近无赖的恳求中,木氏终于答应了一起睡,还分了两床的被子,中间隔了些距离怕传染给她,回到紫荆院的时候木氏已经有些撑不住了,替吟欢盖了下被子,躺下她就睡着了。

    黑暗中吟欢却睡不着,她听着旁边木氏浓重的鼻息,时不时地伸手摸着她的额头,木氏睡的很沉,沉到没什么知觉,她是真的累坏了。

    到了后半夜,吟欢也有些撑不住了,耷拉着眼皮侧躺着,半响才伸手摸一下木氏的额头,然后眯着眼睛想睡又不敢睡。

    好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吟欢出去寻宝,到了一个山洞中绕过了许多弯终于走到了一个冰洞里面,冰洞中央放着一个石台子,台子上好大一颗珠子,吟欢开心的跑过去,结果一抹那珠子就被烫到了,烫到了不说,还松不开。

    吟欢急了,忽然从睡梦中坐了起来,那滚烫的感觉好像还在手边,她看了木氏一眼,伸手贴在了她的额头,好烫!

    “母亲,母亲。”吟欢轻轻地摇了摇木氏的身子,木氏只是难受的哼了几声,吟欢赶紧拉开帘子叫醒了在外睡着的如画。

    如画一摸夫人的额头,“坏了,前半夜我来看还没事。”

    “如画姐姐,母亲这肯定之前就受了风寒,她这样一定不想让府里的人知道,麻烦姐姐亲自跑一趟去请陈大夫,这紫荆院上下也要守好了可别把这消息给走露出去。”

    如画点点头,吟欢赶紧爬下床,穿鞋到了面盆前绞干了毛巾拿来先给木氏敷上,她是记得木氏在前世有发烧过一次,可应该没有这么早,那一次发烧她被夺了管家权给二婶。

    这一回她绝对不能让母亲再失去这些,顾家这样的世家最需要保全的整个家族,即便是愧对了父亲母亲,该牺牲的时候也绝对不会手软,她不能让母亲受到这样的伤害。

    吟欢想着父亲木盒子中那些信,若是父亲在也绝对不会让母亲受委屈的。

    “大郎。”木氏忽然晃动了一下头,口中喃喃着顾宇郎的名字,吟欢忽然明白了为何她总是忙忙碌碌停不下来,因为只有忙碌的时候她才没有空闲的时候去想父亲。

    陈大夫来的很快,为了避免别人注意,屋子里只点了一盏灯,司棋也起来了,拿过外套给吟欢披上,吟欢趴在床边问道,“陈大夫,母亲怎么样了?”

    “大夫人这风寒已经好几日了,恐怕是强撑着,如今撑不住了一下全给发了出来,烧的都昏睡过去了。”陈大夫给木氏做了针灸,那烧一时半会还退不下去。

    “陈大夫,请您开两副药,一幅是轻微风寒的,就是头疼有些咳嗽,一幅是母亲现在应该服用的。”吟欢见陈大夫去写药方忽然开口道。

    “还有,若是老夫人和府中任何人问起来,您就说只是感染了轻微的风寒,这府中母亲掌管了大小事务,若是大家都知道了,必定人心惶惶,至于老夫人那,她年事已高,也受不起惊吓。”吟欢从司棋手中拿过一锭银子放在陈大夫手里,“陈大夫连夜赶来也幸苦,这点还请您收下,不要拒绝的好。”

    陈大夫看着手中的银子有些犹豫,他在顾府说白了也是混口饭吃,这里给的银子多,若是这么做,到时候顾老夫人不满,自己岂不是饭碗不保。

    “陈大夫放心,离了顾府,惠安城的木府也绝对不会不收留您的,当着大家的面,我顾吟欢给您做保证!”吟欢此刻犹如一个经历许多的成年的女子,说话间透着不容抗拒,司棋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这真像夫人有时候的样子。

    “七小姐言重了,老夫这就开方子。”陈大夫提笔很快写了方子,这药也不能现在去取,她再度问道,“陈大夫,如今还不能取药,有什么办法能给母亲先驱热。”

    陈大夫从药箱子里拿出一个瓶子,“这个能暂时压制一下,但是以大夫人如今的身子,最多只能用两颗,明日一定要去取药了。”

    “司棋姐姐,送陈大夫出去。”吟欢捏紧着那瓶子,端过碗,将药碾碎了混合在温水里,一勺一勺慢慢地给木氏喂了下去。

    一旁的如画忽然发现自己都插不上手,七小姐小小的身影竟然什么都做去了,眼看着她都喂好了药,如画这才惊觉过来,忙从她手里接过碗,“小姐,天都快亮了,您快去休息一会,这有我们呢。”

    “如画姐姐,这轻一些的方子天亮了差不多时辰让人去顾家的药方配了拿回来要煎,药渣子也要倒,至于还有一贴,天一亮就让人出府去配,拿着铺子的账本去,回来也好有借口。”吟欢一点困意都没有,这头母亲病倒了,府里还有许多事呢,只能期待母亲早些醒过来…

37庶女心计

    吟欢守在木氏的床前,直到天亮也不曾见她醒来,青芽去顾家药房配了伤寒的药,司棋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府外,紫荆院的一天开始了,平日里木氏就管的好,吟欢倒不怕有嘴碎的出去乱说,知道木氏情况的几个丫鬟也都是房里的,可以信任。

    “小姐,夫人这温度是降下不少了。”如画再度给木氏换了降温的布,这天气取冰都不容易,只能拿冷水一遍一遍地换着。

    “有降下来就好。”吟欢担忧地看着,连她都看的出来母亲身子不适,说是一点事都没有,顾老夫人那肯定是不信的,感染了风寒还算小的,府里这些日子忙,必定是不能让她们知道母亲如今是什么都处理不了。

    “小姐,有主事的妈妈过来说有事找夫人呢。”一个丫鬟很快跑了进来,吟欢赶紧穿好了衣服,“到哪里了?”

    “就在前屋候着。”

    “如画姐姐,你先出去听听那主事的妈妈有些什么事,就说夫人今早起来身子微恙,不便见她们,有事直接通报即刻,处理好了夫人会派人通知的。”吟欢从榻上跳了下来,走到木氏平日里处理事务的桌子前,看到一桌子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帐册,心下有了主意。

    如画回来的很快,府中开春若没有例外的事,无非都是那些个杂事,木氏晚回来几日,府里这三月的月银都还定好,眼看着月初将至,账房来催了,主事妈妈这才来问问,是否有变。

    吟欢在桌子上找了好一会,抬头问如画,“如画姐姐,母亲有没有提及过月银有变的事情过?”

    “和上月的没有区别,除了三房的十小姐,如今搬去了竹清院,这月银要独立出来,和她姨娘那的分开。”如画替她找出来了上月木氏写的批准函,帮她研墨。

    吟欢提笔,深吸了一口气,母亲的笔迹和父亲甚为相似,而她在父亲书房里这么多日,临摹的都是父亲的字帖,这字应当是能蒙混过去的。

    吟欢不敢大意,一字一字地写着,除了十小姐月银有区别之外,其余的和上月一样照抄了一份,如画递上了木氏的刻章,吟欢按了上去,递给如画看。

    两张纸的字迹就这么看是瞧不出什么不同,最明显的区别就是夫人的字较为有力,如今夫人感染了风寒,这也是可以说的通的。

    “如画姐姐你看如何?”吟欢又翻了几本木氏的帐本,有心学,即使再笨也是能够学得会的。

    “我让人给那管事妈妈拿过去,这样下月的银子各房就能在月初领取了。”如画看了吟欢一眼,眼底多了几分尊敬。

    吟欢舒了一口气,青芽的药配来之后,断断续续就有各房的人差人来问候,多少人对这紫荆院的动静关注着,不过是领几贴的伤风药就紧张成这样,两世为人,吟欢太明白这其中的人情凉薄。

    等司棋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为了掩人耳目,司棋还去过各个铺子,将之前夫人要拿去的帐本拿了过去,将二月的帐又拿来了一些,这就算是小风寒,大夫人依旧能好好的处理顾府的大小事务。

    小厨房里的马大娘一拿到药就煮了起来,两个炉子一起用着,一边是青芽配过来的,风寒的药渣子就倒到平日倒药的地方。

    到了下午的时候,顾老夫人那就派人过来问候,还带了一些药来,如画亲自接待了那位妈妈,“还要劳烦喜妈妈亲自跑一趟,夫人在屋子里看帐呢,刚刚服了药,过会就该睡下了,这几天就不能去给老夫人请安了,要是传染给老夫人就不好了,这开春的生病的人还挺多。”

    “大夫人还是要多注意身子啊。”喜妈妈一边说着,朝着内室看了一眼,瞧见那有人影坐着,朝着四周看了一圈,“这司棋姑娘呢,回来都没瞧见她。”

    “司棋一早去了铺子,这会回来又替夫人忙去了,您也知道,夫人如今身子不舒服,也不适宜到处走的,这些跑腿的事,本来就应该我们来做。”如画欺身给喜妈妈到了茶,“妈妈还有重要的事要和夫人说吗,要不等夫人这里都忙完了,等会再出来见妈妈?”

    “不必了,大夫人事多也要多注意休息,就不必出来了,老夫人就是担心夫人才让我过来看看。”喜妈妈回绝道,若有所思地离开了。

    如画重重地松了一口气,等喜妈妈走了有一会才进了内室,司棋早就已经撑的后背都是汗水,看着坐在自己身前看着账本的七小姐,司棋摸了一把额头的汗,“小姐,您怎么知道喜妈妈不是一定要见到夫人的,万一她等在外面呢。”

    吟欢翻开木氏之前的帐本对照了起来头也没抬说道,“喜妈妈是老夫人的人,老夫人派她来不过是为了知道母亲究竟病的有多严重,不至于要亲眼见到人,如今府里事多忙碌,母亲身子又不舒服,难道还要为了见喜妈妈一面,放下手中的事,老夫人不会如此的。”

    吟欢如此笃定也是有原因的,以顾老夫人的性子,即便是她心有猜测,如画这么说,她也没有非要见到母亲本人,只要府内事务照常,她难道还要为此为难人。

    “刚才可吓坏我了,我真怕喜妈妈说要等夫人忙完了出去一趟。”司棋伸手扇了扇,吟欢放下了账本,“司棋姐姐,这些平日里母亲多久可以看完给铺子送回去了。”她可以临摹字迹,但是做账的事,稍有差池就会很麻烦,她也不敢冒这个险。

    “一般夫人过一天就会派人送过去,若是太忙的话,会放上两三天,月底结账拖不得。”司棋虽然跟了大夫人来来回回这么多次,但是说道如何处理这些铺子的帐务,她还是个门外汉。

    吟欢挑了简单的看了起来,一旁的如画可愁了,“小姐,您这样可不行,夫人还没醒来,您就先把身子给累垮了。”

    吟欢走到床边,已经许多次听到母亲喊父亲的名字了,这压制已久的高烧,到现在也才退下了一些,“我去一趟父亲的书房。”披上了披风,吟欢出了屋子,迎面一阵冷风睡的她睡意全无。

    “小姐。”青芽跟在她身后,吟欢慢慢地走往书房,傍晚的天边染上了一抹红霞,耀眼地宣告着它的绚烂,“青芽姐姐,我那屋子到了时间记得掌灯,到了平日睡觉的时间就熄灯,让袭暖和袭茵还要是要值夜,就像我住在里面一样。”

    “小姐,您这样,若是老夫人知道了怪罪下来。”青芽担心没等大夫人醒过来顾老夫人那就会知道,瞒的过一时,怎么能一直瞒下去,只要一查司棋姑娘出去到底做了什么就清楚了。

    “那就让老夫人怪罪吧。”吟欢轻轻说道,等母亲醒过来顾老夫人就算再盛怒,她顾吟欢也是出于为了母亲,怎么都不会因此离开这紫荆院,不论是什么惩罚,她都受得起。

    打开了书房门,吟欢再次拿下了那个木盒子,拿出其中几样东西,小心的拿小盒子放起来,回到木氏屋子的时候,才这么短短的时间,二夫人严氏都派人过来问候过。

    “四夫人也派人送了东西过来。”吟欢看着桌子上的东西,哼笑了一声,都是派人来,没有一个亲自前来的,看来是自己派人传的话起作用了,最近外头流传着传染病,起初症状是风寒,当面接触久了打个喷嚏都会传染,严重的甚至会神志不清。

    都是一群惜命的人,难怪来的人都神色怪异的样子,生怕被传染。个个都怕大夫人刚刚从外头回来,带回的就是这传染病。

    “小姐,您该休息了,晚上有我们呢,夫人服了药已经好多了。”如画再一次劝到,一夜没好好睡觉,这身子可受不了。

    “等等。”吟欢吃过了饭走入内室,打开盒子放在床边,拿出其中一封信念给了木氏听,“母亲您是不是觉得这很熟悉,这是我在书房里找到的,父亲保留下来的,都是当年母亲写给父亲的书信,母亲您若是生气,就快点醒过来可以教训吟欢。”

    “父亲一定希望母亲快点好起来,吟欢在盒子里看到了好多东西,每一个小盒子里父亲都写了话,父亲整整齐齐地保留着那些东西,父亲每时每刻都在记挂母亲,所以母亲您要快些好起来,不要让父亲担心您”

    过了掌灯时分,司棋听到里面没声音了,轻轻推开门发现吟欢手里捏着珠子趴在床沿睡着了。

    司棋从她手中取过了珠子放好,将她抱到了隔壁的床上躺下,吟欢还紧紧揪着她的衣服喊母亲,司棋偷偷擦了下眼泪,她应该觉得高兴,小姐是真心对夫人好的,夫人这一次值得了。

    吟欢这一夜睡的很不踏实,梦中出现了许许多多张熟悉陌生的脸,齐齐地看着自己,无数张嘴巴不停的说着话,她什么都听不清楚,可怎么捂着耳朵都没有用,其中还有前世将军府的人,每个人都嘲讽地看着她,甚至每个人都不停地抓着她身上的衣服,她不断的后退,她们不断的逼近,身下是刺人的荆棘地,扎的她双手全是血。

    眼看着没有退路,后面就是悬崖了,她们忽然不动了,都退散了开来,顾吟霜的身影忽然出现,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吟欢,嘴角那一抹笑熟悉到刺痛她的双眼,吟欢看到她嘴巴的张启,却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就像当初在假山上看到对面亭子上的顾吟霜,也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吟欢看着她走向自己,而自己却动弹不得,顾吟霜笑的很猖狂,毫无平日里温婉的模样,满脸的狰狞,她狠狠地推了自己一把,吟欢感觉到自己飘了起来,失了重心,接着身子不断地往下沉,身边眼前只有一片一片的云朵雾气闪过,她什么都抓不住,她不想死,她不能死!

    “小姐,您醒醒,快醒醒。”忽然耳旁传来熟悉的声音。

    “啊~~”吟欢猛然睁开了眼睛,大汗淋漓地躺在床上,面前是青芽担忧的脸孔,“小姐,您怎么了?”

    吟欢艰难地咽了一口水,颤抖着手抹去脸上的汗水,不断地喘着气。

    这梦,好真实。

    “小姐,您是不是做噩梦了?”青芽绞干了锦布给她擦着汗,就连后背那都湿了一片,屋子里也没有很暖,怎么会热成这样。

    好半天吟欢才缓过神来,转头看了一眼窗子,已经天亮了,“母亲怎么样了。”

    “夫人已经退烧了,应该很快就会醒了。”青芽将她扶了起来,吟欢靠在她的怀里,还心有余悸。

    一早还是有管事的妈妈前来问话,都以如画传达的方式到内室,吟欢能够解决的解决了,不能的暂时搁置着,府里的人昨日一整天都没看到大夫人,即便是风寒都会觉得奇怪,紫荆院防的滴水不漏也打探不到什么,低下的人甚至猜测夫人是不是也得了传染病。

    而顾老夫人院子里,顾宇治和二夫人严氏坐在那里,正为此时说着。

    “母亲,既然大嫂身子不舒服,那这家里的大小事务就让阿慧来好了,阿慧嫁过来这么多年了,母亲您也是看在眼里的,她替大嫂管理也是可行的。”顾宇治要求顾老夫人发话,把这顾家的掌家印给自己夫人,替生病的大嫂管理顾府。

    “是啊母亲,到时候等大嫂身子好了,我再还给她就是了,如今她这般累的,岂不是好不了了,到时候那木家可又说咱们的不是了。”顾老夫人扫了严氏一眼,语气有些生硬,“木家能说我们什么不是,晚婷是顾家的媳妇!”

    严氏嗫嗫地低了头,顾宇治继续说道,“母亲,其实我早就想说了,这大哥走了,顾家欠大嫂的没错,可毕竟她姓木不姓顾,也没生下一儿半女,说的不好听了,将来大嫂走了,这家是要交给谁,还是要交给逸信的媳妇,等将来逸信娶了媳妇,一看这家里竟然不是自己婆婆做主的,这又会怎么看咱们顾家。”

    “你胡扯什么,你大嫂为顾家这么多年幸苦,哪里是你一句两句不是一家人抵的过去的。”顾老夫人呵斥道。

    “娘啊,我现在也不是说夺大嫂管家权,大嫂这不是病了么,吃不消了,就把这管家权给分了,和阿慧分开来管,这样还能减轻大嫂的负担,这外头说出去了这顾家怎么不是顾国公夫人掌家的,人家怎么想,吟玥还要和彭家议亲呢,彭家又会怎么想。”顾宇治说的头头是道,顾老夫人听到那句彭家议亲才真正有了些动摇。

    二媳妇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还不清楚么,管个二儿子的她可以,整个顾家交到她手里,那岂不是成一锅粥了,可儿子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将来这家还是交给长孙媳妇的。

    “娘啊,你可知道外头出去那些同僚都是怎么开我玩笑的,连他们都知道我们这在家没有实权,靠的都是大哥留下的。”顾宇治见顾老夫人一直不说话,直接撒娇起来了,三十几岁的男人还对着母亲如此,严氏见怪不怪,顾老夫人很是受用,大儿子从来不这样。

    “你大嫂是你大哥最牵挂的人。”顾老夫人叹了一口气,顾宇治说的理所当然,那就让大嫂直接享清福呗,什么都不用做,还不算对她好么,家里的事都有人揽去了,她也可以安安心心养身子,这就是对大哥最好的报答了。

    “娘啊,我还听说,大嫂其实病的很严重,就怕我们拿管家权说事,她那贴身丫鬟司棋出府去,还去了药铺,我让人跟去问了,配的可是退烧的药,紫荆院里什么都打听不到,一定有鬼。”顾宇治终于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病的这么严重了还巴着管家权不放,还要瞒着所有人说只是轻微的风寒。

    顾老夫人神色微凛,大儿媳不能动她比谁都清楚,难道惠安城的木家是摆设不成,顾家如今这样哪里敌得过人家两个哥哥都在朝中受圣宠。

    若是真如儿子所说,那这就是大儿媳的不对了

    吟欢正在内室忙着临摹木氏的字迹,有丫鬟急匆匆地跑来通报,顾老夫人带着二夫人和二老爷过来了,已经到了院子门口。

    吟欢一怔,很快跳下椅子到了木氏床前,平静地说道,“母亲,老夫人和二叔二婶过来看您了。”说罢整理了一下衣服带着如画走了出去。

    直到看到顾老夫人走进来,吟欢努力稳住着心神,甜甜地喊了一声,“主祖母,您怎么过来了。”

    “二叔和二婶婶也过来了,如画姐姐,赶紧去沏好茶来。”吟欢亲昵地拉住了顾老夫人,拉着她走到前面的椅子上坐下。

    “你母亲呢,还在屋子里么?”顾老夫人在屋外也闻到了那股药味,看着紧闭的内室门,微皱了眉头。

    “是呢,母亲这几日受了些风寒,起来之后就在屋里处理府里头的事。”

    “怎么母亲过来了她都不出来。”顾宇治略有些不满,这个大嫂一直是高高在上的样子,即便是大哥去世了也一点都没有示弱的意思。

    “不是这样的二叔,今日府里事情多,母亲起来都还没来得及洗漱呢,衣服都没换,知道老夫人来了,总要先换一身衣服。”此话打消了顾宇治要直接闯进去的想法。

    “那就等一会吧,也不差这么点时间。”顾老夫人随即说道,也松了一口气,看着丫头的意思,不像是说谎。

    如画很快送了茶水和吃的上来,吟欢在一旁就陪着顾老夫人聊着,扯东扯西,就是不说母亲的事情。

    等了有不少时间,顾宇治有些不耐烦了,“这换一身衣裳要这么久,大嫂该不会是昏倒在屋子里了吧。”

    顾老夫人刚刚放下的心也有些怀疑,看吟欢那笑盈盈的样子又不像是装的,顾宇治直接对严氏说道,“夫人,你进去看看大嫂,这母亲在这里等了这么久了,怎么一直都不出来,再忙也不能如此,太不懂礼数了。”

    如画都来不及去拦,严氏很快去走过去推开了内室的门,吟欢脸上闪过一抹绝然,想着最坏的可能性,门开的那一瞬间,木氏坐在梳妆台前,身穿一身翠色的衣裳,正举着笔画着眉毛。

    似乎是被严氏这还没敲门就闯入地行径给惊到了,木氏转过身来看着严氏,嘴角挂着一抹从容,“二弟妹,你这么急着进来,可有什么要紧的事?”

    严氏脸上挂着不置信,扶着门框的手没有动作,外室的顾宇治听到木氏的声音也不相信,走过去一看,这人是真的坐在那,不是躺在那床上的。

    “二弟二弟妹,你们如此是为何意思!”木氏见他们一直站在那惊讶地久久没有开口,脸色也沉凝了下来,“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的话,还请先出去,我过会就出来了。”

    严氏怔怔地关上了门,还觉得是看错了,这明明说是昏迷在床的,怎么人就醒了,还这么精神!

    吟欢揪着衣服的手早已经渗满了汗,她低着头敛去适才那一抹惊慌,抬头对顾老夫人说道,“母亲这几日是没好好打理自己,祖母来了自然要花些时间的,只是让祖母久等了。”

    “没事就好,等一会也无妨。”顾老夫人拍了拍吟欢的手,就坐在她旁边,刚才她那身子凌然的样子,她怎么会感觉不到。

    内室的木氏在关上门的刹那,手中的眉笔也即刻掉在了梳妆台上,身后的司棋赶紧将她扶住,在小姐出去没多久,夫人就醒过来了,可高烧过的人虚的很,站起来都有困难,木氏让司棋给自己换了一身精神的衣服,坐在梳妆台前要她画弄一些的妆容将病态遮掩过去。

    “继续,恐怕外头是等急了。”木氏拿起红纸在嘴唇上抿了一下,又涂上了花蜜,这本毫无血色的嘴唇才有了些精神,司棋给她画好了眉,脸颊脸庞打上了胭脂,又梳过了头发,这才扶起她往门口走去。

    到了门口木氏挣脱了司棋的手,亲自开了门,看到顾老夫人坐在那,脸上带着一抹笑意,喊道,“母亲,二弟,二弟妹,可让你们久等了。”

38庶女心计

    顾老夫人起了□站在门边的如画就扶住了木氏,顾老夫人让出了一侧的座椅给她。

    “早上起的晚了些,把那些帐处理完了才出来,让母亲久等了。”木氏脸上挂着浅浅地笑意,看不出一点异样,严氏坐在下面犯起了嘀咕,难道是三弟妹说的消息有误,她自己也派人去查了,司棋确实有去药房配药,只是这药方却拿不出来。

    “你身子不舒服还要忙这些事,说什么等不等的,早几年这些事我还能帮着一些,如今是不行了。”顾老夫人握着她的手,手心微凉。

    “是啊大嫂,我们和母亲过来看看你,也是想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替你分担的,你如今身子不舒服,我和母亲商量着,要不然阿慧先替你一阵子。”顾宇治才不管你昏没昏,这来的目的还是要达成的,难道人病了还要握着那权不放不成。

    木氏接过如画递来的杯子,示意如画把吟欢带到内屋去,慢慢地喝着茶,过了一会才放下杯子看向顾宇治,“既然二弟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会不好意思开这个口了。”

    木氏这么一说,顾宇治反而来了兴趣,难道她还会自动交出来不成,顾老夫人也说道,“晚婷你有什么要帮忙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木氏笑着看着顾老夫人,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母亲,这事往年都是我在做,若不是这几天身子不舒服,我也亲自去了,每年这春耕后我都要去岭南几日母亲也是知道的,咱们顾家在那是有不少田和庄子,这收租收账的事都不能假于人手,本来这边的庄子的事一完就要立刻赶过去的,如今二弟这么说,也免了我开这个口。”

    严氏的神色立刻就变了,岭南那是什么地方,那里住着一群野蛮人,她在刚嫁入顾家的时候跟着大嫂去过一回,那庄子里的管事农户,动不动就是拿着锄头聚众围堵,拆你车轮扯你顶篷,让你人也走不了,事也办不了,若是要武力解决,他们那几个村的就妇人小孩一块直接往前面一坐,和你哭嚎打死一个算一个,反正省口粮。

    隔三差五那里都要闹一回,不为别的,就为那租金,严氏去过一回就不要再去了,那时候顾老夫人就想着让严氏也一块当家替大儿媳妇分担一点,回来之后严氏就不肯了,大哥是顾国公,当家的自然是大嫂,她需要插什么手,管好相公生好孩子就行了。

    顾宇治根本不知道顾家产业的这些东西,看到自己夫人那大变的脸色,看了顾老夫人一眼试探道,“大嫂的意思是让阿惠去岭南。”

    木氏低垂着头,一手轻轻地摸着手腕上的镯子,声音不轻不重地传来,“我就是这个意思,府里的事我也能处理,岭南那,我现在的身子也吃不消,二弟妹既然诚心帮忙,那就帮大嫂这个忙吧。”

    “大嫂,这府里头很多我都能帮你,岭南那路远我也不熟悉,有什么事消息来回也慢,实在是难办啊。”严氏婉言拒绝道,她一个大家闺秀出来的,十几年在顾府,从来没有遇见过那种野蛮的低下农人,都能在地上随便打滚的,捡起稻草能忘嘴巴里塞的,真是,太野蛮了!

    “这个二弟妹你放心,你也是刚嫁过来那两年跟我去过,我会派司棋跟你一块去,司棋跟着我去了有五六年了,那的人她也都认识,即便是你替我去,他们啊也绝对不会为难你的。”木氏抬头看着她,说的条条是道理,既然你们想帮忙,那就帮我现在不能做的事情。

    “晚婷啊,这岭南那的人可都是不好说话的,你让阿惠过去,她恐怕是办不成。”顾老夫人看出了严氏的顾虑,岭南那的地是后来大儿子置办的,她也不清楚,因为每年的收成好,就算是人不好弄还是没有卖掉。

    “母亲,顾家有十几处的庄子,您也是掌过家的人,庄子里头哪一个又是好打交道的,岭南的不好说话,就是临安城边上的两个庄子也不好说话,将来我老了,这个家还是交给逸信的媳妇,这些看似难,比府里的事其实简单多了,庄子的人都是些老实人,一辈子为的也是那一亩三分地的赚头。”

    这是木氏对顾老夫人少有的几次反驳,她把话说的够清楚了,你严氏愿意帮忙那就去岭南,不愿意就不要再插手,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她什么都办好了交到她手上,就捡现成。

    顾老夫人脸色微佯,一辈子权势惯了,被大儿媳妇这么当面反驳了去实在有些下不来面子,可心中又有些觉得抱歉,本来这一次来就是抱了要分管家权的意思,眼看着儿媳妇处处为顾家着想,老人家的心里那一杆秤就左右拉扯了起来。

    “那大嫂可得给阿慧准备齐了,她立刻就能出发去岭南,绝对把这事给大嫂您办妥了,大嫂说的对,顾家将来还是要交给逸信的媳妇,这作为逸信媳妇的亲婆母,半点管家权都没实在也说不过去。”顾宇治立刻接上了她的话,语带深意地看着木氏。

    “那是自然,若是二弟妹这件事办妥了,那我这做大嫂的,自然可以把顾府的事交托一些给你,否则,下面的人也不服啊。”木氏点点头,算是赞同了顾宇治的话。

    “那就等大嫂这的消息了,我带阿惠回去准备行李,让她可以尽早出发。”顾宇治对此充满了信心,一个岭南而已,怎么会搞不定,起身往外走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严氏那惧怕的眼神。

    终于送走了顾老夫人她们,木氏进了内室,撑不住地靠在了床榻上,吟欢走了过来,摸了摸她的手,又探了一下她额头的温度,“母亲,烧退了,很快就好了。”

    木氏看着满脸担忧的吟欢,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在她昏昏沉沉中这孩子的话她都听见,只是她醒不来,甚至昨夜吟欢做噩梦的时候,木氏也隐隐约约听到了,包括顾老夫人她们刚刚来的时候说的那些话。

    她木晚婷是个明白人,留在顾家是不想离开大郎,她没有一辈子要握着这顾家的所有在手中不放,可也不曾预料到二弟竟然会这么早就忍不住了。

    当家岂是这么容易,木氏抱着吟欢望着窗口脸色冷了下来,这个家,除了她之外,还真没人能胜任的了。

    “母亲,您这么答应了二叔的话,万一二婶可以把岭南的事办妥了。”吟欢在里面时刻听着外头的话,这分权一事,吞着吞着就没了。

    “那就看她办的有多妥当了。”木氏柔声说道,继而看向司棋“司棋,把要去岭南的所有东西都准备齐了,一样也不许落下,晚上通知二夫人,明日一早出发,你把该带的都带上,二夫人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该提醒的路上都提醒,到了之后把我不能去的原因和李管事说一下。”

    司棋应声下去准备了,木氏看着吟欢,有许多话,她也说不出口,但是这孩子做的所有事情,她都知道。

    “等忙过了这阵子,午睡过了之后你就跟着我学如何管家。”替吟欢整理好了头发,木氏开口道。

    吟欢眼底闪过一抹喜色,用力的点点头,“那母亲您就先把身子养好了。”

    顾家大夫人生病一事,几天后就过去了,低下再猜测纷纷,在见到木氏之后皆没了声,二夫人去了岭南,府里头更是安静了一些。

    到了木氏身子完全康复了之后,距离二夫人离开已经过去了六七日,本来还胜券在握的顾宇治,现在开始有些担心了,连顾老夫人都觉得,去了六七日实在是有些多了,从临安到岭南走的再慢马车一天也该到了。

    木氏依旧忙自己的事情,将生病期间铺子的事都处理完了之后,到了下午的时候,她都会带着吟欢一起教她如何处理府中的事,如何看账。

    吟欢学的很快,毕竟不是八岁的年纪,连木氏都夸奖她因当是个管家的好手,将来嫁人了这家也能治理的妥妥当当。

    对于二夫人迟迟未归的事情,她并没有表现出别的意思,人和东西都带去了,其余的只能靠二弟妹自己了,若是连这事都办不成,那这家谁放心让她接手。

    又过去了三四日,这日傍晚,临近吃饭的时间,顾家的马车才姗姗来迟,顾老夫人得到消息之后亲自去了二儿子院子,等木氏过去之后,只看到了脸色不甚很好的严氏坐在那,而顾老夫人和顾宇治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过来的路上司棋早就把事情说了一遍,马车到了岭南已经一天了,在城里住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才出发去了乡下的庄子里,一到村口就被村民给拦住了,岭南那也下了大雨,种下的庄家被冲掉了很多,救回来的不多,收成肯定会影响,顾家的人没有及时过去,这若是秋后收成了,顾家是不是要在这收粮的价格上加一加。

    二夫人被这一开始的场面给吓了一跳,不知道如何应对,还是司棋下去劝服了那些村民,这隔三差五会来一回,其实也就是假装的成分比较多。

    进了庄子之后司棋叫来了各个庄子的管事,介绍了二夫人,说明了大夫人不能来的原因,之后就让各个管事把所有要说的事情说完,该看的账看完,该处理的事情一件一件处理完,去年到今年的租金算齐。

    “二夫人似乎是被岭南那的人给吓坏了,居然那些村民说要减租四成也同意了,而且若是年底收粮不如去年,按双倍价格收到庄子里来。”这是司棋之前的原话,而现在,木氏看着顾宇治那脸色,也跟着不说话,在那保持沉默。

    “大嫂,你怎么没说今年下了大雨冲了田地。”严氏越想越觉得委屈,她本来就不想去的,对岭南那当初那两年就有阴影了,她根本没办法对付那些无赖的村民。

    “二弟妹,岭南的天气,我这如何知道的这么清楚,就是前些天我去的庄子,那大雨也是骤然下的,即便是下了大雨,以二弟妹的能耐,应当也处理的很好才是。”木氏夸着,将她往高处抬。

    “我自然是处理好了回来的。”严氏握紧着拳头,若不是庄子里的人多,她就要被那一群泼妇给拖到地上了,尤其是那几个毛孩子,那能叫孩子么,跟泥里滚出来的一样,脏的要死。

    “那二弟妹就把这帐给我和母亲看一下如何,我也好对一下。”木氏从身后的如画手中直接拿过了账本,摊开来就是要当面看的意思。

    顾宇治一愣,这大嫂是怎么了,下意识地看向顾老夫人,顾老夫人点了点头,顾宇治这才推着不情不愿的严氏去拿账本。

    屋子里安静的很,只有木氏翻账本的声音,她拿着细毛笔看的专注,偶尔还勾上几个地方,良久才抬起头,什么评价都没有,直接将过去的和严氏带回来的给顾老夫人看,“母亲,您看看。”

    顾老夫人见她神色平常,接过后两本摊开着翻了一下,脸色从起初的平静转为了差异,直到看着木氏画出来的那些,缓缓地合上了账本,不再看那些刺眼的字眼。

    “阿慧,既然回来了你就好好休息吧,你大嫂身子好了,这府里头的事也不用你帮忙了,照旧吧。”顾老夫人将账本换给了木氏,只说出了这几个字。

    顾宇治不乐意了,不是说好了从岭南回来就让自己夫人跟着一块管家,怎么母亲就反悔了,“母亲,这当初说好的,难道是大嫂想握着这不放手了。”

    木氏听着不怒反笑,“二弟这话说的,若是二弟妹能把这岭南的事处理好了,我自然愿意二弟妹帮着我,我想二弟是没看过这帐吧,二弟妹可是善良的把租金给减了四成,收粮的价翻了一倍呢,若是我们顾家就这一处产,岂不是全府的人都要跟着喝西北风了。”

    “大嫂,若是你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你也会迫不得已答应了他们,所有的村民围着庄子要讨说法,若是我们不答应,他们就要拆了这庄子了。”严氏打心眼里就是觉得木氏这是在故意让她为难的,那么难弄的一群刁民,在顾府随意找个事情她都能做好。

    “二弟妹,他们威胁你要拆庄子,你就什么都答应了,若是他们哪天举村来了顾府门外,说不给银子就拆了顾府,你是不是也答应了,岭南那里的地都是我们买下的,他们负责种,我们来收,天灾**本就不能预料,难道这也要我们顾家负责,这还是有官府管着的,他们哪里来的这么大胆子。”木氏即刻沉下了脸看着他们。

    “二弟,这个家若是你们觉得我不适合当,是要霸占了你们顾家的一切,成,今天我就把这管家的印交给母亲,左右我也不是顾家的人,膝下无子,只有吟欢一个孩子,将来还是要嫁人的,你们觉得心里不舒坦也是应该的,可何须用这样的法子,我木晚婷嫁入顾家做媳妇这么多年,有什么事情是没做好让你们看不舒服的,既然二弟这么想的,那我就安心做我的寡妇,我大可以回惠安城常住,这家,就交给你们来管了。”木氏从怀里拿出了印子,直接放在了桌子上。

    没等顾宇治说什么,顾老夫人直接拍桌子站了起来,“胡闹!晚婷,你这样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我愧对了你什么,大郎愧对了你。”

    不就是一场戏,木氏直接跪在了地上看着顾老夫人,泫然欲泣地看着,也不擦那落下的眼泪,神情悲戚的很,“母亲,您没有愧对我,大郎也没有愧对我,是晚婷命薄,没给大郎留下一个孩子,这么多年在顾家,我也没有什么怨言,可我才一病下,就有人篡使着这管家权的事情,人当它是宝我当它是烫手山芋,丢了我怕这顾家掌管不好,不丢,多少人盯着我看,今天是二弟二弟妹前来问我是不是拿着不放,明天是不是临安城都要传着顾家的长媳不肯松手,那我倒不如现在交了出来,落个清闲。”

    顾宇治和严氏被木氏如此给吓楞了,一向不焦不恼的大嫂,就是大哥死的时候她都只是默默流泪,从未见过她这般失态的哭,在顾府谁不知道大夫人是个冷面的,从来对人都是疏远的很,过多的情绪都不肯流露。

    “孩子,是顾家愧对了你。”良久,顾老夫人叹了一口气,从桌子上将印拿了起来放回到木氏手中,扶她起来坐下,“是顾家对不住你。”当初若不是木氏忙于府里的事,身怀六甲的她也不会摔那一跤,尽管休息过后没事,可最后生孩子的时候却是一个死胎,另一个没活几日也走了,要说顾家欠她的,何止这些。

    顾宇治一看母亲如此就知道没戏了,低着头眼底闪过一抹戾气。

    送了木氏回去之后,顾老夫人看着不成器的媳妇和儿子,只能叹气,这二儿媳妇什么都好,唯一的不好就是胆小,不会管家,也不能怪她什么,生母死的早,作为严家嫡女,她该学的都没学好,倘如是有那么一点可行的,她也不会让木氏一个人掌管这么多年了。

    谁知道大儿子会在这个时候出事,这管家权的问题也就成了难题。

    “娘啊,大嫂既然已经交出来了,您何必又换给她。”顾宇治觉得浑身不舒坦,顾老夫人瞪了他一眼,“你还说,你是不是觉得阿慧能管好这个家,还是你觉得把你大嫂送去木家你就满意了。”

    “让大嫂在家呆着,何必送去木家。”顾宇治嘟囔了一声,大哥走了母亲还是只信任大嫂,他才是她现在唯一的儿子。

    “你当木家是吃素的,你以为顾家如今还像以前,你以为你这顾国公的爵位像你大哥在的时候一样稳固,若是逸信出息不够,这爵位到了你这就该结束了!”顾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就是严管了长子,宠坏了次子才会这样。

    “这是大哥用命换回来的,难道皇家就这样无情了。”顾宇治不可置信地大喊,“这可是六王爷允诺的。”

    “那等六王爷去世了呢,继位的世子可还会眷顾顾家,皇家若是都这么有情,这么多战死的人,他得养多少人,宇治啊宇治,你大哥留下的能撑多久,你看看明白,别再像以前那样过着糊涂日子了。”顾老夫人说完就觉得累的很,她只能责怪自己,当初为何会把孩子宠坏到这个地步。

    顾宇治还愣在那直到顾老夫人离开,严氏倒是松了一口气,不管家就好,她本来就不擅长,大嫂管的挺好,就老爷一直念想着既然顾国公是自己了,这顾家也是自己的。

    没等严氏站起来,顾宇治这一巴掌就挥了过来,直接把严氏又打坐在了椅子上,严氏捂着脸怔怔地看着满脸戾气的丈夫,只见他瞪着自己,恨恨地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接着就甩袖离去

    紫荆院内,如画拿着热的布巾给木氏敷眼睛,“夫人这也跪的太重了,老夫人都被您吓了一跳。”

    “我知道我知道,母亲这一招是以退为进!”一旁的吟欢忽然开口道,木氏豁地睁开了眼,瞥了过去,吟欢又默默地低下头抄账本。

    司棋在一旁抿嘴笑着,“我也知道,夫人这一招啊,是故意的。”吟欢偷偷抬起头看她,小声问道,“为什么啊?”

    司棋看了眯着眼的木氏一眼,跟着低下头也小声说道,“岭南的人哪有这么恐怖,岭南虽然是老爷当年置办的,可这是夫人选的,包括那的人,夫人都认识好些,我去了之后话一说,那几个管事就明白了,都不需要提醒的。”

    吟欢也抬头偷偷看了木氏一眼,见她没动作,低着头小声回道,“我知道我知道,那些都是母亲的人,可府里的人不知道,以为和别的庄子都一样,这一下变成了母亲病倒了,去的是二夫人,庄子里就明白这是母亲受欺负了。”

    一个屋子里,两个人还在那窃窃私语,其实那声音木氏和如画都听得见,木氏始终没睁眼,只是嘴角多了一抹笑意,听着吟欢和司棋在那故作悄声.

39庶女心计

    寒去春暖,转眼四月底,院子里的桃花也早已经落尽,顾府中最大的小姐,二老爷庶出的大小姐顾吟依已经十二岁,到了说亲的年纪,也有许多人家冲着顾国公这头衔前来求娶,她虽为顾家大小姐,婚事上却绝不肯能比嫡出的顾吟玥要好,为此二夫人也犹豫了好久,好歹是头个小姐出嫁,差了低下的那些怎么办。

    顾老夫人建议多带她出去走动走动,认识各家夫人,自然能有合适的人选,姑娘家的及笄之后成亲,十六岁出嫁也是好的,太早生孩子身子承受不住。

    于是顾府的小姐们也就托了这位姐姐的福气,能够跟着严氏一起经常出去走动,木氏没空,以她的身份也不适宜老是在外走动,吟欢理所当然就交托给了二夫人,连着三房年纪差不多的几位小姐,每逢谁家有什么宴会邀请的,都会去走动一下。

    顾吟依很恬静,吟欢和顾吟玥与她同坐一辆马车,她基本都是拿着一本书看着,偶尔回她们一句。

    顾家的姑娘都长的不差,要说在临安城传的最多的是顾家的二小姐和三小姐,二小姐顾吟霜美的动人,三小姐顾吟玥则身份高贵,美的耀眼。

    吟欢对这位大姐真的不熟悉,前世仅仅知道因为她是顾府第一个出嫁的小姐,所以嫁的还不错,婚后生活也不错,经常回顾家,在她还在顾家的时候就见过几次,她的夫婿十分疼她。

    “大姐,你看的是陈老师的书?”看久了窗外的吟欢觉得无聊了,干脆和顾吟依聊了起来,顾吟依楞了一下,放下书点点头,“我已经许久没去女堂了,空的时候看一些。”

    “我那有几本陈老师那借过来的书,你这本我好像也没看过,要不下次我去那换着看好不好?”别人不知道吟欢知道,顾吟依按照这情形来说,将来混的不会差。

    “好啊,七妹妹喜欢的话我自然欢迎。”顾吟依怔了一怔,点头笑说好。

    “你还有空看书,不是要准备备嫁的事情么。”一旁的顾吟玥有种被冷落的感觉,对吟欢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一开始是讨厌的,一个从庶女混上来的,如今的地位竟然和自己差不多,这让她本在顾府无独有偶的身份遭到了威胁。

    可后来的种种事件后,她也讨厌不起来整天笑嘻嘻胆小的七妹,尤其是在她告诉她十五灯会发生的事,她亲自派人去了查了之后,果然发现荷心还在临安,住的还是不差的宅子,这一切当初只有她和顾吟霜在场,她理所当然想到了嫁祸于人这一招,凭借着她丰富的想象力,甚至觉得看戏台的时候那忽然涌上来的人潮也是可以安排的,不然怎么就这么凑巧,自己出了洋相,而二姐在彭表哥怀里。

    嫡小姐有嫡小姐的骄傲,她决计做不出像顾吟霜那般无耻的事情,于是她只是在陆家公子送礼过来的时候把这事给详细的传了出去,她不是喜欢表哥么,她就是不让她得逞,让她和陆家公子牵扯不清的才好。

    顾吟玥此话一出,气氛又再度沉默,对于她来说还是相对满意的,要么说她感兴趣的话题,要么都不说

    到了袁尚书家,下了马车之后,严氏和方氏两个人带着她们进了袁府,袁夫忙着招待来客,将所有人安排在了刚建的阁楼里,望出去是刚刚建立的湖心亭,偌大的湖中央上建立着绕行的小路,在上面走还能喂鱼赏花,累了就找个亭子休息。

    “二姐,我们也下去吧,那湖中开着花,好漂亮。”顾吟莲按耐不住,这次三房就来了她和二姐五妹,五妹如今是孤傲的很,她一个人下去也有些怕,只能央求顾吟霜。

    “七妹,要不我们一块下去吧。”顾吟霜转头看向吟欢,笑着邀请道。

    吟欢与顾吟依相交甚欢,看了一眼湖心亭那不少人,摇了摇头,“不了二姐,你们去吧,我在这坐一会就可以了。”

    “大姐应该多下去走走呢,老坐在这可不行。”顾吟霜意有所指地对顾吟依说道,“二夫人和母亲都在楼下坐着,我们不应该老是呆在上面呢。”

    说动了顾吟依,接下来的人就好办了,一群人走下了阁楼到了湖心亭,找了一处空的亭子坐下,此时徐徐的春风吹着十分暖人,湖中种了许多的荷花,此时离荷花盛开还有些日子,不过也有几朵开的早的,在众多花苞中绽开着。

    “二姐你看,这几朵开了呢。”顾吟莲冲着顾吟霜招手,声音不重不轻,也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顾吟画坐在亭子里,瞥了她们一眼,不屑道,“大惊小怪。”

    “五姐,你怎么不过去。”吟欢越发觉得顾吟画从脸受伤之后到如今这么久过去,人变了许多,顾吟画无聊地看着亭子下那游来游去的鱼回头看了她一眼,“家里又不是没有荷花池,有什么好看的。”

    顾吟莲那笑声引来了几个小姐,三五结伴的朝着这边走过来,其中竟然也有木家的人,木依琳眼尖看到了吟欢,很快跑了过来,亲昵地扑到吟欢怀里,“表姐,你怎么都不来我家,可想死我了。”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吟欢笑着摸摸她的头发,小家伙就是又长了一岁,还是越长越可爱,肉嘟嘟的难怪她哥哥老是喜欢逗她。

    “母亲带我们来的,大哥他们也来了,等会我带你去找他们。”木依琳挨着吟欢对正过来的其中一个人说道,“许姐姐,我就在这和表姐玩,你不用一直照看我了。”

    吟欢抬头一看,觉得那女子有些眼熟,尤其是那眼神,细想之下才记起,这不是当初去木家拜年的时候站在木大夫人身后的人么。

    之间那女子看吟欢的眼神充满了不屑,还不屑的如此明显,第一次吟欢就觉得莫名其妙了,再一次这样,再好的脾气也会觉得不舒服,吟欢低声问道,“依琳啊,你告诉表姐,这许姑娘是大夫人什么人?”

    “她是大伯母妹妹的女儿,大伯母带在身边养着的,因为她爹娘都死了,很可怜。”木依琳单纯,不能理解寄人篱下的表小姐的难处,可就算吟欢能理解,和她对自己不屑的眼神又有什么关系。

    没等吟欢再等,许晴幽就开口了,“依琳,你母亲刚刚可说了让你跟着我,这府里大,走丢了可不好。”

    连着坐在吟欢旁边的顾吟依也感受到了从许晴幽那偷来的浓重敌意,她轻轻地拉了一下吟欢,“七妹认识许姑娘。”

    吟欢摇摇头,“不认识,随母亲拜年去的时候只见过一次面,都没说上话。”

    顾吟依怎么觉得那眼神敌意深厚,一旁的顾吟玥却看不惯了,出来玩的你摆一张这样的臭脸给谁看,毫不客气地回了过去,表小姐而已。

    许晴幽怔了怔,顾家小姐何故这么看自己,木依琳却不依了,抱着吟欢摇头,“我哪也不去,我就在这里,母亲就在阁楼里,我在这和表姐一起母亲不会说什么的,许姐姐你和各位姐姐去走走,我在着多拖累你们啊。”

    许晴幽心中暗骂这真是白眼狼,自己在木府对她百般讨好,居然还敌不过一个才见第二次的表姐,又不是亲表姐,那对吟欢的不满又再度上升。

    “许小姐,你再这么看着我,我会以为我哪里得罪你了,可吟欢的印象中也只见过许小姐一面呢。”吟欢笑道,搂着木依琳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许晴幽敛去眼底的不爽,对木依琳说道,“那你在这不许乱走,我过会回来找你。”

    “依琳,这许姑娘在木府多久了?”老是有个人对她未知敌意的,吟欢心中也不舒服,拿起一旁的果子给她,问道。

    “好几年了,有一天我还听大伯母问我,若是她做我表姐好不好,她是大伯母的亲戚又不是我的亲戚,怎么会成为我表姐嘛。”木依琳说的奶声奶气,吟欢却听明白了,能做木家小姐表姐的,要么是二夫人的娘家小姐,要么是母亲的孩子,和蒋家肯定是扯不上什么关系,那就是木大夫人曾经想让母亲过继许姑娘,这样她才可能成为木依琳表姐。

    成为顾府的小姐和在木家寄人篱下的生活对许晴幽来说差距很大,吟欢看着她们几个离开背影,这就构成了自己被敌视的原因?

    难道顾府会容许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过继。

    吟欢带着木依琳在亭子里玩了一会很快把她送回了阁楼里,等回到亭子那,顾吟霜她们不知道已经走到了哪里。

    严氏差人带了顾吟依过去,亭子里只剩下了吟欢和顾吟画,没过多久,许晴幽几个人又折了回来,“顾小姐,依琳呢?”

    “我把她送回二舅母那了,许小姐。”吟欢客气地说道,这一行人几位都是惠安城的,她一个都不认识。

    “我不是说了等会过来带她回去,顾小姐如此,岂不是让二夫人觉得是我没有照顾好依琳。”许晴幽忽然发难,吟欢微怔,随即站了起来,“许小姐说笑,若是你一直不回来,我岂不是一直要和表妹等你了,再说了,我送她回去,二舅母如何会觉得你没照顾好她。”

    “你喊二舅母喊的如此顺口,可真是不知羞耻,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许晴幽仗着身高忽然低头在她耳旁说道,吟欢笑了,低声回道,“即便没有血缘关系,那也是我顾吟欢的二舅母,这是许小姐你想喊都没的喊的。”

    “你!”许晴幽嗔目看着她,脸有愠色,她是许家大小姐,她母亲出生名门,他父亲也是前途无量,她是嫡出的大小姐,她有着大好的前途,可就因为父母出事,她从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到现在的寄人篱下,看人脸色。

    在姨母家这几年她都过的小心翼翼,后来姨母问她愿不愿意做顾家的继女让她又重新燃起了希望,而这个希望,没有持续一点时间就被眼前这个人给破灭了。

    “许小姐,即便今天不是我成为母亲的孩子,你也没有任何希望成为顾家的孩子,你姓许,你和顾家毫无血缘关系,顾家不会同意一个外姓毫不相干的人成为顾家的孩子。”吟欢继续说道,看着许晴幽脸色渐白,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好吧,她必须承认,她是故意的。

    “顾小姐,你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庶女而已。”半天,许晴幽紧握着拳头说道。

    “嗯,过去我是。”吟欢点点头,许晴幽瞪着她,还欲说什么,一直坐在亭子中的顾吟画忽然转头看向了这边,“七妹,什么声音这么难听,嘈杂的很,跟杂虫叫一般吵的我不能入睡。”

    “五姐,你竟睡着了。”吟欢忽略许晴幽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怒意,回头看着顾吟画笑道,顾吟画捂着嘴轻轻打了个哈欠,懒懒地扶着扶手,瞥了一眼许晴幽,“无聊就睡了,如今,又被你们给吵醒了。”

    “许小姐,我五姐难得有睡安稳的,不如我们换一处说?”吟欢笑的诚意十足,许晴幽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顾吟画似乎还是没睡醒的样子,她不轻不重地朝着许晴幽离开的方向开口道,“这就气走了?”

40庶女心计

    许晴幽这一走,亭子里又只剩下吟欢和顾吟画,顾吟画懒懒地靠在那,也不多话,看的吟欢都有些乏了。

    “六妹很快要回来了,七妹你可知道?”顾吟画忽然开口道,吟欢一怔,随即响起也有一年多没有见到六姐了,若是去庵堂两年,要回来也要入秋了才是。

    “那竹清院可又要热闹了。”吟欢笑道,顾吟画不可置否地撇了下嘴,“本来是没这么早的,入春的几场雷雨,竟然把六妹给吓的病了,说是庵堂在山上,雷声特别吓人,发了高烧,钱姨娘知道消息后心疼六妹,去求了父亲又求了母亲,六妹妹和七妹一样的年纪,明年也去女堂了,祖母怕她学的不够,就允了让她提早回来。”

    顾吟芳那样的胆子竟然也会吓病掉,吟欢不信,可她不会永远留在庵堂,她倒是好奇庵堂的日子究竟有没有让她改变。

    “你也不信对不对。”顾吟画的眼中略微有些不屑,“二姐还说六妹在庵堂里已经悔过了。”

    吟欢笑而不语,这边她们随意地说着,那头顾吟霜她们逛着却遇到了不想遇到的人。

    那眼神是她想忽略却又躲避不过去的,陆重岩仿佛对顾吟霜的出现有感知能力似的,她们刚刚走出了湖心亭,走到了湖边的小径上,那边花园中站在假山上的陆重岩就发现了她们的声音。

    这回陆重岩学乖了,并没有声张,只是很快地走了下来,顾吟霜心生不妙,要是让他到了自己面前,四妹也在,这还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子,可又避不过去。

    于是顾吟霜忽然扶住了一旁的柳树,慌张的对顾吟莲说道,“四妹,父亲送我的吊坠不见了。”

    顾吟莲纳闷着刚刚还好好的人怎么忽然着急起来了,一看她的腰间,“二姐,你今早出门身上好像没挂什么东西吧。”

    “挂了,是去年生辰的时候父亲送的玉佩吊坠,小小的刻了一个霜字,四妹不是也有么,我看那络子与我衣服颜色相配就挂上了,刚刚顺手一摸却不见了。”

    “那要不我们回去找找吧。”顾吟莲见她真着急,建议按照原路回去,应该可以找得到。

    “刚刚我们在那绕过一圈,要不这样吧四妹,你回去阁楼那替我找找,我在这里找,若是我找到了就回去,你若是看到了就替我收着,找不到半个时辰左右我就回来。”顾吟霜说罢就朝着刚才她们绕了一圈的花坛走去,顾吟莲觉得扫兴极了,可碍于那是姐姐,只得闷闷地找回去。

    顾吟霜站在树后看着顾吟莲随意地看着慢慢走回去,手往下一垂,袖子里滑出一块玉佩坠子。

    “顾小姐。”忽然背后传来一声叫喊,顾吟霜受惊吓地身子一震,回头去看,陆重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背后。

    下意识地朝着四周看了一下,这在陆重岩的眼中却成了顾吟霜也想要与他见面,只是怕被人发现。

    “顾小姐,上次的事是陆某鲁莽了,给顾小姐造成了困扰。”陆重岩靠近一步,顾吟霜后退了一步,脸上带着一抹浅笑,柔声回道,“还望陆公子下次不要这样引起误会了。”

    那婉约柔弱的样子更是让陆重岩心中所颤,他已经到了情愫懵懂的年纪,顾家小姐在他眼中,就是再过两年可以求娶的对象,心中那想要占有的**更加的强烈。

    “上次的帕子陆某是情不自禁,见帕子落在地上,而顾小姐刚刚走,以为是你有意留之。”陆重岩的话让顾吟霜脸上一僵,她当时可是直接把帕子塞在彭少爷手里的,难道是他故意弃之的。

    “真是你在地上捡到的?”她不甘心,又再问了一次。

    陆重岩点头,脸色转为害羞,“不知顾小姐是否喜欢我送你的簪子,那海南明珠可是少见的。”

    顾吟霜心底一阵冷笑,那簪子么,方氏后来还给她了,她直接把金子给融成了金块,珠子也给碾成了珍珠粉,直接拿来敷脸了。

    “也不见顾小姐戴,你若是喜欢别的,我再去找。”陆重岩见她脸上微有绯红,以为她也是害羞了,“顾小姐不必觉得不好意思,陆某都是愿意的。”

    “只是和今日的衣服不相配而已,陆公子不必这么麻烦。”顾吟霜轻轻摆了摆手,“陆公子,此处过往人多,被人看到了可不太好,毕竟男女授受不清,你我还是注意些身份的好。”顾吟霜脸上还是挂着浅浅地笑,眼神偶尔一抬,说抗拒不如说是勾。

    陆重岩怔怔地看着她离开,从怀里掏出那块帕子在鼻下嗅了嗅,眼底闪过一抹贪意,远处传来大哥陆重海的声音,他将帕子赶紧藏入了怀里,刚要转身,发现草丛中有什么在阳光下有些闪。

    那是一块坠着淡红络子流苏的玉佩,上头刻了个霜字

    顾吟霜几乎是逃一样离开了那里,到了阁楼的时候顾吟莲还纳闷,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二姐,东西找到了?”

    顾吟霜刚想说找到了,往袖口那一捏,却发现空空的,脸色瞬间苍白了下来,走的急,竟然滑下来了。

    难道又被陆公子捡到了,顾吟霜是怕了那个死缠烂打的人,尤其是那□裸的眼神,居然丝毫都不掩饰,还是大家少爷呢,怎么像地痞流氓似的。

    “没找到,也不知道丢在哪里了。”顾吟霜苦笑了一下,没有取得彭少爷的注意力,反而引地陆公子,她也不是觉得人家身份不好,只是和心中的差距太大,每个少女都有她的憧憬和心怀,当现实和梦幻有所区别的时候就不容易接受。

    陆重岩回到了那群人中,其中有眼尖的看到他似乎与人私会了,取笑着他,陆重岩也不置否,他是陆将军府的二少爷,论身份才貌,只要彭茂临不在,他就能够吸引到很多人。

    不过人都犯贱,越是得不到的心越痒

    尚书府一行回去后顾吟霜心事重重,就怕是陆重岩捡到了那玉佩,丢了也就丢了,没什么大不了,若是陆少爷再来一出送东西上门,这回是如何都解释不清楚了。

    战战兢兢地等了半个多月也不曾经陆公子有什么动作,顾吟霜放心了一些,五月初吃桃子的季节到了,木氏命下人去了庄子里采了许多回来,每日各房都能吃上新鲜的桃子,吟欢如今日子惬意的很,顾吟霜没心思找她麻烦,其余的人也没这么闲,唯有那个小霸王,仗着和大哥顾逸信关系好,时常打探她的消息,顾逸信看似稳重毕竟年纪摆在那里,偶尔也会开她玩笑。

    “大哥,您不能再收他的东西了。”若是送什么珠宝金饰的,吟欢大不了都融化成一团金子,当个守财奴也好,可那苏谦默送的都是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有一次还送了一个盒子过来,打开来竟然是一只蜘蛛,信中写着这是来自西域的珍贵蜘蛛,名字叫做黑珍珠,要她好好养着,毒牙已经拔了,没什么威胁性,黑珍珠喜欢吃昆虫,最后附言,若是死了他就亲自找上门来,吟欢当下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满屋子的人看到这毛茸茸的东西都吓个半死,还是青芽年纪大,负责喂食,一直长的这么丑的蜘蛛,还取一个这个好听的名字,她开始对苏少爷的欣赏观有了严重的怀疑,可若干年后她不得不改变自己的这一想法,若是他眼光不好,岂不是说明自己也不好了?

    吟欢就是觉得他和她有仇,而且这仇还不小。

    顾逸信见她气呼呼的样子笑道,“七妹平时性子就沉稳的很,也就苏少爷能让七妹如此生气。”

    吟欢见他幸灾乐祸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再沉稳的人看到那东西也会吓死,大哥你能不能不收他东西。”他这简直就是恶搞。

    “那不行。”顾逸信出言拒绝,“我若是不帮,下回那蜘蛛可是要出现在我床上了。”

    吟欢无奈地看着桌子上偌大的锦盒,无力地问道,“这回又是什么。”

    顾逸信身边的小斯颤颤兢兢地走过去打开了盒子,看来蜘蛛对他产生的阴影也不小。

    一打开吟欢的脸就黑了。

    一把偌大的剑算是什么意思。

    顾逸信淡定地打开放在剑身上的信件,看完后告诉她,“苏兄说,这是给七妹防身的。”

    吟欢看着那偌大的剑,防身?她都搬不动,算了,总比蜘蛛好,这又不用喂食。

    她也不敢得罪八王爷府的小少爷啊,临安城有名的小霸王,姨母是皇后,表哥是太子,皇帝可是他姨丈,亲爹是八王爷,尽管和世子无缘,可这铁一样的后台就吟欢这身份哪里招惹得起。

    吟欢也胆战心惊,可苏谦默送进来的东西从来都没出错,反而顾老夫人和顾国公很高兴,儿子和王爷之子交好,将来也会前程似锦的,而且他没回送了打开来都是双份的,一份确实是给顾逸信的,所以没有什么值得好怀疑的,只是吟欢的小仓库里东西越堆越多,在她看来都是一群杂物,又不能换钱又不能拿出来用,还有活物需要自己养,她欲哭无泪。

    只能愤恨地啃着桃子,连着尔冬她们都看的楞了,小姐这是多大的恨意,连着桃核都留下挨个用小锤子砸开,幼稚地都当成了苏谦默。

    转眼六月,在庵堂呆了一年半的顾吟芳终于回来了

41庶女心计

    吟欢并没有去看望刚刚回来的顾吟芳,只从吟菲口中听说了刚回来的顾吟芳依旧很憔悴,就算那是顾府支助不少的庵堂,里面吃的也都是素食,一年多来只吃素食,身边仅有一个服侍的丫鬟,顾吟芳就算不是因为吃得憔悴,也是闷坏了。

    “不过六姐姐少了很多话。”顾吟菲如今气色好了不少,看来自己对尔夏的话起了一些作用。

    隔了四五日吟欢终于在女堂见到了顾吟芳,其实说到底两个人之间的怨恨远没有吟欢对顾吟霜的,前世顾吟芳所做的一切也都是源自于自己的姐姐,只是前世来的顺风顺水,才不会发生受罚送去庵堂,

    顾吟芳对谁的反应的都是淡淡的,如吟菲说的那样,几乎不说话,过去要好的顾吟莲和她说话她都懒的回上一句,看到吟欢进来,仅是淡淡地扫了一眼,甚至对顾吟霜也不亲近。

    陈菀清一进来,顾吟霜就带着顾吟莲去了隔壁学绣,陈菀清看了一眼顾吟芳,“六小姐许久不曾过来上课了,若是无事,这段时间到了午睡过后你可以过来我这里,我再行指导。”

    “吟芳谢过老师。”顾吟芳站了起来,对陈菀清鞠躬谢过,吟欢撇去心底的讶异,认真听了起来。

    上午课结束之后,吟欢是最后一个走的,和其余的姐妹都不同路,尔冬跟在她身后见她出神的样子开口问道,“小姐,您怎么了,出来后就见你无精打采的。”

    “没呢。”吟欢摇摇头,因为一开始的改变,很多事情都变了,她能够料及防范的是过去发生过的,可如今人和事变了,再有变故,她也可能会措手不及。

    “六姐,好巧。”吟欢看到站在小竹林旁的顾吟芳,唤了一声。

    “不巧,我等你很久了。”顾吟芳回过头来,神色平静,吟欢示意尔冬站在原地自己走了上前,“六姐有什么事情。”

    “七妹,我今日等你只问你一件事,你必定要如实相告。”顾吟芳看了一眼前方,回头看着她。

    “知无不言。”

    “那日在你屋子里没有找到簪子,后来却在我的屋子里找到了,是不是你找人放回去的。”

    “六姐,吟欢根本没有拿那簪子,你应该清楚的,我又怎么会找人把簪子放回去。”难道这一年多来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么,吟欢见她眼底的执着,知道她还没有问完。

    “你知道菊香去你屋子里的缘故是不是?”顾吟芳看着她,眼底带着些许的复杂,两年的时间,足够让她长大很多,她当初是怎么都不明白,一个傻乎乎只会听自己的话的七妹怎么会忽然那么有头脑了,可到最后,在母亲面前,竟然是自己的二姐指着自己说为何要拿她的簪子。

    最为之亲近的人,在那样的时刻,选择了明哲保身,若要她顾吟芳牺牲什么,她也愿意,因为姐姐比自己出色,比自己能让姨娘过的更好,可当下的那一刻,她被伤到了,姐姐那失望的眼神和劝慰的样子丝毫不能填补她的伤口,姨娘抱着她说对不起她。

    “六姐,菊香不是去找尔冬的么。”吟欢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野花,缓缓说道。

    “顾吟欢,你真的是会装傻,才骗了这么多人的么。”半响,顾吟芳忽然笑着开口说道,她与她应当是水火不容的,她能够去庵堂不就有七妹的功劳么,可为什么如今看到她,自己竟然不是那么恨。

    “六姐,装傻不好么,有些事情,看的太明白了,你心里反而难受不是么?”吟欢抬起头,伸手摘了一片竹叶,放在了嘴边轻轻地吹了一声,她记得,这还是陆重岩当初受了顾吟霜的指使接近她教她的第一样事情。

    顾吟芳怔怔地望着她离开,不如装傻,想着想着忽然笑出了声。

    “吟芳,你怎么还在这,还没去姨娘那么?”身后传来顾吟霜的声音,顾吟芳回头看着她娓娓而来,忽然开口称赞道,“许久不见,姐姐是越来越漂亮了。”

    “许久不见,你嘴巴才是越来越甜了。”顾吟霜轻轻捏了一把她的脸颊,状若无意地问道,“刚才和七妹说话呢?”

    “是啊,刚刚好路过遇到了七妹,这么久不见,她的日子是越来越好了。”顾吟芳挽着她朝着钱姨娘的院子走去,边说道。

    “若是妹妹在,这嗣女一事,说不定就是你了。”顾吟霜说的有几分遗憾,若是两年前的顾吟芳,早已经喜怒于脸上,开始说些不好听的来讽刺吟欢,如今她只是摇头道,“若是我在,也不会轮到的,姐姐比我出色多了,大夫人肯定选姐姐的。”

    顾吟霜一怔,从妹妹回来她就感觉到了这种疏远感,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初夏是临安城各家往来拜访的频繁季节,除了尚书府那次,她们又受邀出去了一趟,这次吟欢没有前往,太过于无聊,二夫人的目的也是为顾家大小姐选一门好亲事。

    午睡过后,练过了字,吟欢刚刚从书房里出来,尔冬就匆匆跑了过来,一看到她就气喘吁吁地说道,“小姐,夫人让您去一趟老夫人院子里,说是有贵客,要穿的好看一些。”

    吟欢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一身脆嫩的颜色,这还不够好看么,可尔冬催着她回了屋子,和青芽一块选了几件才最终决定了一件粉色的新衣,手腕上还系着漂亮的丝带,外面那层裙摆还垂着些,跑起来就会有飘逸的感觉,加上她个子小,显得尤为的灵气。

    来的什么贵客,她上一次这么精装打扮还是嗣女的时候,跟着尔冬到了顾老夫人的院子,里面却传来男子爽朗的声音,吟欢一愣,不是女贵客来访,脚下的步调也跟着放慢了。

    进去的时候吟欢看到顾老夫人旁边坐着一个年级和父亲差不多的男子,浑身透着些贵气,笑起来的样子尤为的爽快,那样子就像,就像那方老爷子。

    “祖母,母亲。”吟欢先给顾老夫人和木氏请了安,木氏轻声开口道,“吟欢,这是六王爷。”

    吟欢这才惊觉,跪了下来,给六王爷磕了头才起来,六王爷看着吟欢笑道,“木夫人,你可得了一个乖巧的女儿啊。”

    吟欢走到了木氏身后站着,还有些不明白,六王爷来顾府,为何要找她来。

    “吟欢确实乖巧懂事的很。”木氏微笑着坦然接受了这称赞,六王爷神情也放松了不少,他与顾宇郎情同兄弟,如今看到他妻子过的好,他心里也好受一些。

    “这孩子今年几岁了。”六王爷有意多看了她几眼,见她微低着头,也不显紧张,性子倒是沉稳,眼底多了些赞赏。

    “这孩子今年八岁了。”顾老夫人眼皮一跳,在一旁笑着回答。

    “八岁了啊,再过几年,老夫人你可要舍不得这孙女嫁人了。”六王爷玩笑道,顾老夫人陪笑,“怎么会,吟欢这才多大,还早呢。”

    “父亲。”说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年走了进来,吟欢抬眼一看,原来是六王爷世子苏谦营。

    “来来阿营,来见见吟欢。”六王爷那热情的劲让顾老夫人心中越加的犯嘀咕,这六王爷这次亲自过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父王,我见过顾七小姐,是和阿默一块来顾府的时候。”苏谦营彬彬有礼地看着吟欢。

    “是那臭小子。”六王爷想起苏谦默就觉得自己胡子疼,见儿子已经见过吟欢一面,意有所指地说道,“那你觉得七小姐如何?”

    苏谦营一怔,随即明白了父王的意思,看着比自己矮了许多的吟欢,半响才开口说道,“七小姐很好。”

    这下连木氏都觉得六王爷这玩笑开过了,问自己儿子吟欢好不好,不就是想要问他是不是喜欢。

    接下来六王爷的一句话,直接把吟欢给震撼到了。

    “那顾七小姐做你的世子妃你可愿意。”

    “六王爷!”六王爷话音刚落,顾老夫人和木氏的声音同时响起,六王爷摆了摆手制止她们继续说下去,看着儿子,似乎在等答案。

    吟欢也紧张了,只见苏谦营十分从容地看着吟欢说道,“这不是儿臣能决定的,要看顾七小姐是否愿意做我的世子妃。”

    吟欢再一次镇住了,看着他谦谦有礼的样子,这世子爷还真懂得把问题抛给自己,若是她说愿意,那眼界也太高了,她这身份做他侧妃都高攀了,还是世子妃,若是不同意,那就不能怪他了,顾七小姐不愿意啊,咱就算是皇家中人也不能勉强的。

    六王爷直接把视线转到了吟欢身上,微微倾了下头,吟欢很想直接晕过去得了,一旁的木氏开口道,“六王爷,吟欢还小,说这事是不是早了点,再说世子的世子妃人选相信王爷王妃心中早有定夺。”

    “吟欢,你回紫荆院去。”说完木氏对吟欢轻轻说道,吟欢和六王爷行礼后出了屋子,没多久苏谦营也走了出来,吟欢一听后面的脚步声,快步往前走着,惟恐他走上来。

    可老天不如她的意,苏谦营很快赶超了她,在她面前拦住了她低头道歉,“顾七小姐,对不起,刚才是在下的不是。”

    “世子爷不必道歉,您并没有说错话。”吟欢抬头看着他,“若没有别的事情,还请世子让一让。”

    苏谦营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刚刚这么做确实不地道了,对方才是一个八岁的小妹妹,可父王这么一说,自己答应也不是,拒绝也不是,他是六王爷府的世子,以他的年纪,如何会对这么小的妹妹产生男女情愫。

    吟欢从他身边绕过头也不回地走了,尔冬则低着头匆匆跟了上去,只剩下苏谦营站在哪里,一脸的无奈

    顾老妇人院子里,木氏看着六王爷,“还请六王爷收回刚才的话,顾府,承受不起。”

    若是因为六王爷的愧疚,要让吟欢嫁入六王爷府,木氏是绝不可能同意的,她清楚的记得当初六王妃来的时候说过什么,世子年纪也差不多了,该是为他选一门亲事的时候,她看中了几家姑娘,还想请皇后娘娘赐婚呢。

    六王爷不是第一次流露出这样的想法,六王妃的话也绝对不是当木氏是姐妹在拉家常,而是敲打顾家,王爷为了报恩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可你们顾家应该要知道什么该要,什么是绝对不该要的。

    而对于顾老夫人而言,能够嫁入六王爷府,还是世子妃,那对顾家来说是多大的荣耀,可顾家什么形式她也清楚,若是长子还在,长子长媳有孩子,还能说的过去。

    “木夫人,本王是诚心为之,营儿今年刚刚十三岁,再过三年吟欢也有十一了,可将亲事定下,你与大郎的品性我都明白,你教导出来的孩子我也绝对放心。”六王爷有这个想法的出发点不仅仅是为了顾宇郎救他,还有惠安城的木家,这样的姻亲关系可以让木家和皇家更近一些,确切的说是和太子更接近一些。

    “六王爷,六王妃上次来已经和我提过世子的婚事,还说了几家的姑娘,六王爷,您这么做就是为难我们顾家了,这一门亲事,请恕晚婷不能同意。”木氏直接拒绝了六王爷,她想过为吟欢找一门好亲事,可不应该是和皇家扯上这样的关系的,这背后的牵扯,岂是将来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够承受的。

    “木夫人放心,王妃那我回去说,宇郎兄在世的时候就经常说起夫人,若是你们有个女儿本王早就把这娃娃亲也给定下了,如今夫人过继了孩子养在膝下,相信夫人也是用心教导的,若论人品,这孩子做营儿的世子妃本王绝对放心,这不仅仅是为了顾家,也是为了木家,木夫人你好好想想。”六王爷轻轻地拍了拍桌子,起身往外走去。

    顾老夫人和木氏起身送他出去,站在院子里,顾老夫人看着大儿媳妇脸上的坚毅,在她看来,这婚事说差也不差,若是世子妃身份太高了,让吟欢做个侧妃对顾家来说也是不小的助力,有六王爷在,即便是王妃不喜欢,吟欢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毕竟还有惠安城的木家。

    “晚婷啊,我看六王爷这一次是不会这么算了的。”

    “王妃不会同意的。”木氏说的笃定,若是真的圣旨下来,顾府是没有反抗的权利,可若是六王妃不同意,这婚事就不肯能会成,就凭着六王妃瞧不起顾府,也能够避过这一回。

    顾老妇人叹了一口气,让人扶着进了屋子。

    不知道是不是六王爷和六王妃同时和皇后说了什么,皇后这道圣旨竟不知道怎么颁,夫妻俩各执己见,对此事,六王妃态度十分的强硬,儿子的婚姻大事,哪能被王爷当作报恩的来做人情了。

    六王爷府这么一闹,临安城中就有了这样的小道消息,六王爷想要让世子娶顾家的七小姐,王妃嫌弃人家出身低不让,王爷重情义,想把顾国公的孩子以这样的名义在眼下好好照顾,也算是对死去的顾国公有所交代,可王妃却不愿意娶一个这样的媳妇,将来还是要成为王妃的。

    传着传着很多人对这顾七小姐来了兴趣,先是从庶女变成了同嫡女一样的小姐,再是六王爷还想要自己长子娶她,如今为此事六王爷夫妇还争执上了,这不就是飞上枝头的典型例子么。

    吟欢以这种方式出名了

42庶女心计

    而作为事件的女主角吟欢如今却安然地跟着木氏学管家,木氏还放手让她管理自己嫁妆中的几间铺子,这正合了吟欢的心意,她多了能出去的正当理由,此时引起了三夫人的一些话,以为木氏拿的是顾家的铺子给一个孩子,到顾老夫人面前还告了一状。

    顾老夫人虽不太赞同木氏的做法,可嫁妆是她的,顾家无权过问,若是没有吟欢,在木氏百年过后,这嫁妆木家可是要抬回去的。

    顾府上下说同情吟欢的也有,这个年纪就要学这些,看得明白且羡慕的只有顾吟霜了,她比吟欢大两岁,论学这些,方氏早就应该教导她,钱姨娘懂得再多她再聪慧,可有些东西必须是当家主母教导的,将来她嫁人了就会知道这些有多重要。

    可方氏不急,定亲在十二三岁,出嫁也要十五六岁了,这些东西若非刻意教导,学个一两年足矣。

    不过如今,吟欢就算心动想要去那铺子悄悄却不敢出门,顾府门口随时不明身份的人走动,倒不像是坏人,可大都是盯着顾家七小姐这个人,好奇着六王爷看中的世子妃人选究竟怎么样。

    这样的困扰六王爷自然不太了解,他如今和王妃僵持不下,多年来未曾吵架的关系一时间冰在了那,外界的传言没有错,他是去了皇后那,没想到比他早一步得到的消息的六王妃为了以防万一也去了皇后那里,一个求的事顾家的女子,一个求的事祁家的嫡长女。

    皇后一句你们夫妻俩商量妥当了再来向本宫请旨把他们给请回了王府,六王妃不曾想到的事自己的丈夫竟然真的要牺牲儿子的婚事,不顾他的前途非要选顾家。

    “王爷,您若是要营儿娶她为侧妃也就罢了,世子妃的位子我们过去早有过商量,为何您又改变了主意,顾家,顾家,您可为我和营儿考虑过!”六王妃还是不敢相信六王爷的决定。

    “这怎么没为你和营儿考虑过,你身子不好,找一个能干的儿媳妇来帮你还不好么,木夫人的贤能你我也有耳闻的,再者,娶妻对营儿的以后并无多大的影响,你何必如此。”六王爷叹了一口气,对一个男人来说,兄弟情谊是奇妙的东西,他与顾宇郎年岁没差多少,认识了几十年了,就是在战场上并肩作战地日子也非常多,他不能眼看着那母女在顾府过的艰难。

    “临安城贤能的人多了,非要是这样一个身份的,你让营儿如何在他的众多弟兄面前抬头,哪一个的世子妃不是身份高贵家世显赫的。”说来说去,对六王妃来说,就是顾家的身份不够,顾国公的头衔不过是空壳子罢了,那顾家在的时候还能博一博,如今,可是不行了。

    六王爷看着王妃,眼底闪过一抹痛楚,他还有一件说不出口的,当日若不是自己疏忽,其实这一场祸事完全可以避免的,他们已经打下一个据点,是他自己不小心,在撤离的时候没有注意,被隐藏的在暗处的败兵给偷袭,还要顾宇郎折回来救他,那场面来势汹汹,根本抵挡不住,最后只逃出了自己一个,等他带着援兵到的时候,顾宇郎的尸体已经惨不忍睹地被挂在那里,包括那几十个士兵的性命,是六王爷这辈子都难以启齿的。

    “芸贤,我就算再想要报答大郎,我也不会害了营儿,这婚事也是我斟酌过才决定的,至于祁家,就当我对不起祁老太爷了。”六王爷说的有几分无力,六王妃却依旧不同意,“照王爷您这么说,祁家与我们也有大恩,祁公子可曾救过营儿,祁家的渊源比起顾家,对营儿更有帮助。”

    书房外,苏谦营站在那久久没有动作,这样的争论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从父王母妃从宫中回来后,就一直绕着他婚事的事情说着,顾家祁家,若是他两家人都不喜欢呢。

    苏谦营苦笑了一下,他哪有资格自己去选婚事,这是从小就明白的,只是无奈这一次父母不能达成共识,要僵持不下。

    “哥,六叔说的顾家小姐该不会是顾家的那个小不点吧?”在一旁跟着偷听的苏谦默把他拉扯到了一遍问道,木夫人的孩子,他想来想去就只有那小不点了。

    “你是说顾家七小姐?”苏谦营被他称呼给逗乐了,那顾吟欢也没有很小啊。

    “是啦是啦,六叔让你娶她?”苏谦默此刻看着他的默认,心中有了一种自己的东西被抢的感觉,那么好玩的一个人,怎么可以给堂哥做世子妃,隐隐中透着的不愉苏谦默还分不清楚是什么,只是觉得不舒坦,十分的不舒坦。

    六王妃颓败地看着六王爷离去,她很清楚一点,再僵持下去只有自己妥协,她是他的妻子,再如何不情愿,也不能再去反驳王爷的意思,可这婚事她怎么想都不愿意,让儿子去娶一个从庶女过继成嫡出身份的,从最开始的讲,她的生母只是一个婢女,这样的身份让六王妃怎么接受。

    顾家能给的助力几乎没有,王爷这么做的原因不就是为了能够福照顾家,可以帮助顾家的方法太多,但绝对不会是这一种,而自己儿子的将来也绝不能因此落后于别人,六王妃脸上露出一抹坚毅,随后招了贴身丫鬟进来。

    不出几日,临安城有了新消息,六王妃病了,而且病的不轻,只能卧榻了,有人说那是六王妃生小儿子的时候落下的病根子,如今复发了,也有人说,这是被王爷给气的。

    不论是哪一种说法,六王妃是真真切切的病了,顾老夫人知道后,吩咐木氏送了厚礼过去,六王妃娘家来劝,皇后派人来劝,明眼人都明白其中这病根是什么。

    可六王妃的身子就是不见好转,直到热夏过去,六王爷终于不再提这婚事,左右吟欢现在年纪也小,先等六王妃身子好了再说也不迟。

    六王爷坚持,六王妃却也一点都不示弱,这一病,竟然直接是两年之久

    夏去秋来,南市这条路上人来人往,热闹的很,一家玉器店门口走出一个十二三岁的丫鬟,手中撑开了一把伞,过了一会,掌柜的送了一个年约十来岁的小姐走了出来,两个人似乎还在说什么,那掌柜的一脸笑意,而那小姐脸上始终是挂着一抹淡淡地笑意。

    “七小姐,这一次您说的那样式卖的很不错,有几家的夫人都提前来订了。”李掌柜笑呵呵地看着吟欢,吟欢看着店里那琳琅满目的玉器首饰,自然卖的好了,前世托顾吟霜的福跟在她身边她可是知道了每年这临安城妇人小姐圈里流行什么物件,这才能够早一步让铺子里打造出来先卖,抢在别人推出之前先卖了。

    “李掌柜,南市这我今天过来看了一下,似乎也没什么合适的铺子,你抽空去打听一下北市那有没有大的铺子,最好是上下几层的,多些包厢。”吟欢走到尔冬打的伞下嘱咐道。

    若换做两年前李掌柜还有不服,如今对这掌管店的七小姐是唯命是从,“好好,我立刻派人去看。”

    吟欢扶着吟欢的手一手提着裙摆上了马车,尔冬收起了伞随后走入了马车,车夫稳稳地驱车往街尾那家甜品店跑去,街对面三楼一雅座内,两个男子看着那门口发生的一切,其中一个笑道,“还看,人都走了。”

    苏谦默毫不在意,回头拿起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你如今府中不忙么,都已经定了亲了。”

    “定亲又不是成亲,再说这榜还没出来,何须自扰。”顾逸信脸上挂着笑意,四年过去了,他的模样倒是没怎么变,越发的沉稳了。

    “你倒是看的开。”苏谦默把玩着手中的荷包,仔细看下那荷包已经有些旧了,他拿了一会又收入了怀里。

    “你还说我,你自己呢,若是王妃知道你要去从军,估计现在就把你关在府里出不来了。”

    “男儿志在四方,我是跟着六叔去从军,又不是去送死,她有什么好关的。”苏谦默略有不屑,母妃就是爱大惊小怪,难道要绑在临安城求皇上给个差事就这么过一辈子了?

    “在她看来从军不就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你可想清楚了。”顾逸信能和他熟识起来,其中也少不了吟欢的关系,虽然苏谦默不承认,他旁观者清还是看得明白,“你若是一去好几年,七妹恐怕要无聊了。”

    “她会无聊?她每日都这么忙。”苏谦默嗤了一声,因为堂哥的关系他没再去顾家,怕给她添不必要的麻烦,这两年来她走到哪头上都冠了一个六王爷世子未来世子妃的头衔,可六婶婶生病在床,这婚事就算是传了再传也没见皇家有任何动作,顾府更是从容,她天天忙于铺子和女红的事情,好像没把这个当回事。

    他心底总是私心的希望,希望六婶能够一直这样病下去,这样直到堂哥的婚事不能再拖了,六叔就会放弃那个想法,小不点还是那个小不点,没有任何人的称呼冠在她的身上。

    “她啊,俨然要成小管家婆了,偶尔还会帮着大伯母处理一些事务。”顾逸信作为顾家嫡长子,不像他的父亲那样,他有作为大哥的宽容和理解,也尊重木氏在顾家的付出,相对于自己那个亲妹妹,这几年相处下来,他反而觉得吟欢更为乖巧稳重。

    “那她有没有提到我?”苏谦默脸上闪过一抹希冀,顾逸信看在眼底,笑道,“提了,上次她过来的时候说你那只黑珍珠是越来越能吃了。”

    又是两年下来,吟欢的小仓库了都有许多苏谦默送来的各种东西了,不过印象最为之深刻的还是那只毛茸茸的大蜘蛛。

    “那可是上等品种,我从三哥那要来的。”苏谦默本身不惧这些东西,完全是觉得有趣,当时抱着吓吓她的心态送过去,哪里知道她这一养竟然是两年。

    两个人没什么可看的了,就各自回了家,而吟欢从那甜品斋出来之后,尔冬手里是一盒盒刚出炉的糕点。

    吟欢坐在马车内,手中是一本画的满满首饰设计的本子,这是她两年来养成的习惯,随行带着纸笔,想到了前世那些妇人小姐追捧的首饰物件,就画下来标注上日期。

    回到了顾府,吟欢差尔冬她们把买回来的糕点都送去了各房,二房的二少爷那还多送了一份,木氏那的就由她亲自送了过去。

    司棋去年成了亲,已经是妇人绾发,见到吟欢进来,笑盈盈地从她手里接过那盒子,“让人送来不就好了,还亲自拿。”

    “司棋姐姐,母亲人呢。”吟欢走入内室,木氏正低头看着一本厚厚的帐,神情专注。

    吟欢放缓脚步走了过去,爬上了软榻,伸手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按了起来,木氏没有回头,仅感觉这手法和力道就知道是她,“从千玉阁回来了?”

    “是啊,我还带了南市街尾那家店里的糕点,还是前几天就让尔冬去订了,生意好的不得了。”吟欢按着说道,木氏脸上露出一抹赞许,这两年来这孩子是越发的懂事了,就算之前还有微词说她身份不高的,如今几乎是听不到这样的话,要知道一个大宅子里,人多嘴杂的,再好的治理手段也免不去一两个难拔的钉子。

    “老夫人上回吃了也说不错。”木氏合上了账本,微眯上了眼睛,吟欢按了有一刻钟左右这才坐了下来,“母亲,我有件事要您帮忙。”

    “无事献殷勤。”木氏睁开眼,见她一脸的狡黠,说道。

    “南市的千玉阁前后的铺子都不肯让,我就想着在北市开一家千玉阁的分铺,那住的人虽不若南市那的杂,不过这生意也不会差,只是女儿手头上钱银不够,所以想找母亲参个股。”木氏之前给吟欢管理的是一家首饰店和一家布坊,后来布坊让吟欢改成了制衣坊,但这毕竟都是母亲的嫁妆,吟欢这两年来做梦都想要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铺子。

    “那两间铺子本来就是给你的。”木氏慈爱地摸摸她的头,她从木老夫人那学到的是把家治理好,而这孩子如今是学会推陈出新了,光这两家铺子赚的钱,都赶上她其余嫁妆里头的几家之和了。

    “那哪行,女儿想要自己开一家铺子,母亲啊,您就允了我吧,您不是常说么,女儿家要靠夫家没有错,要以夫为天也没有错,但是不能没了自己的底子,这底子之一是嫁妆,底子之二是她的经营能力,嫁妆不是人人都丰厚的,我能自己挣钱有底子,夫家也不会瞧不起我对不对?”

    这一辈子她也不会亏在没钱这件事上,上一辈子的教训告诉她,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年头,很多人贪的为的不就是它么。

    “那你自己有多少了?”木氏被她这大道理说的乐了,这两年铺子的分成有司成是到了她自己的口袋里,除掉开支工人结算的,木氏这都不小一笔,她那估计还要多。

    “北市那的屋子租金贵,我想要直接买一家下来,母亲您再给我出个五百两可好?”吟欢心里打着小算盘,五百两也有四成呢,不过没关系,分铺这东西,只要生意好,可以再开嘛。

    “五百两给母亲四成,您看如何?”吟欢看了一眼木氏,只见她拿着钥匙打开了柜子,从中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张银票交到她手上,“人让李掌柜帮你找就成了。”

    “谢谢母亲。”吟欢开心之余拿起桌子上的笔,取过一张纸写下了一张契约,写了两份,按了手印一份交给了木氏,“不能让母亲不明不白地就把钱给我了,这是契约,母亲收好了。”

    木氏见她认认真真的,心里也高兴,看来六王府的事情对她并未造成什么影响,说起来木家对此事也十分生气,若是吟欢正值待嫁的年纪,六王妃这么一病倒玩拖延战术,外面到处是顾家小姐被六王爷定下的传言,还有哪家的人敢上门来提亲的,这不就要被耽误了。

    如今吟欢不过十岁,而那世子已经十五了,这个年纪是要开始议亲了,六王爷不会把儿子的年纪再往后延,就看六王妃怎么做了,若是再没有行动,木氏也不介意回一趟木家,和两个哥哥商量一下这件事,没道理你们皇家就能这么不讲理拖着的。

    而对吟欢而言,她之所以不担心,前世那世子娶的根本不是顾家的女子,六王妃最终还是大获全胜,再说她年纪还小,在这件事上,若是苏谦营最后娶了别人,那这两年来的流言就是苏家给她的伤害,她是受害者,最后指不定以六王爷的性子,还得给什么道歉补偿的。

    她如今的心思全落在了这开铺子之上,两天后李掌柜就给了消息,说是北市那有一间铺子,位置是不错,就是价钱有点贵,说了是顾府的人家也不买账,临安城权贵多了去,她们顾家也不算什么。

    吟欢怀里揣着银票亲自去看了一趟,和那掌柜的讨价还价了一番,最终以八百两的价格把铺子给买了下来,那掌柜的看吟欢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都如此爽气,另外附赠了一个屋后的小院子。

    “李掌柜,你再招几个伙计,南市那的伙计做的熟的调过来一个,头半年还要辛苦你在这先做着,往后也免不了你要两头跑,这工钱,我会给你再加一倍的。”吟欢站到了楼上,俯瞰了一下北市,虽没有南市来的热闹,但是这显得干净,南市那鱼龙混扎,很多小姐都不愿意去,反倒是这清静一些。

    离开前吟欢又交给李掌柜二百两银子和一张铺子的装修图,画的是简朴了一些,胜在李掌柜还看得懂,“银子不够李掌柜你说,但是每个包厢里的东西都要按照要求来,不可以次充好,还有这院子,我想过了”吟欢把想法和李掌柜说了一下,只见李掌柜越听越压抑,这七小姐,真是不同于寻常人。

    有了钱有了人,铺子装修起来十分的快,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李掌柜就按照吟欢的要求把铺子都给装点好了,货可以从南市那里拿,吟欢又托李掌柜去找了好的打造师傅,出高价聘请了,力求自己家做的东西,就算别家仿造了去,也能在精致程度上胜过别人。

    木氏给吟欢的铺子选了个良辰吉日,顾府上下也就知道了,七小姐要自己开铺子了,就在北市,和别人反应不同的是,唐氏怀里揣着银票来找吟欢了。

    那千玉阁的东西她去看过,贵!

    可买的人多,生意好,很多人都喜欢,偶尔出去和别的夫人见面聊天,她们头上戴的手上串的,总也有这么一两件那里出来的,当时她就有了分一杯羹的想法,但这是人家的嫁妆,她直接插手进去多不好意思,如今要开新铺子了,好机会。

    “吟欢啊,三婶都听说你那新铺子要开了,你看给你三婶我入些分子。”

    “三婶想要入多少呢。”吟欢差青芽去取茶来,笑盈盈地看着她,“那铺子可不小呢。”

    “你们现在铺子里一共下了多少银子了。”唐氏掂量着自己怀里的,能有个三成了也好啊。

    “不多,我和母亲一共下了三千两银子,不知道三婶想要参多少?”吟欢站在那,手执一个小水壶往盆栽里倒着水,回头说道。

    “三千两!”唐氏几乎是要蹦起来了,她一共才带了三百两银子过来,这是讹人啊。

    “是啊三婶,这还只是算了铺子的钱,装修的钱。”吟欢仿佛看不见她惊讶的样子,认认真真的说道。

    “吟欢啊,你可别蒙三婶,三千两都够买好几家铺子了,你这孩子,不是诈你婶婶我么。”唐氏听那数目就惊出了汗。

    “吟欢没有开玩笑啊,三婶,吟欢和您这么算吧,这铺子呢是花了八百两银子买的,装修和开张时候摆出的货就是余下的钱了,我这还没算那铺子里日常的开销,伙计掌柜的工钱,还有来客人了总要上茶上吃的,还有啊,要请顶好的师傅过来打造首饰,不然怎么让人喜欢呢,这林林种种算下来,我估摸着没五千两下不来。”

    吟欢这么一算,唐氏就晕了,她天生算数不好,当初木氏也给她这么一算,就把这每月的银钱给她绕晕了,最后听进去的也不过是那没五千两下不来,五千两,顾府一年所有人的用度花销来往人情也就这些了,大嫂这是要把自己的嫁妆一次性都给败光了是不是。

    “三婶,您别看这花的多,这客人来了都是大家夫人小姐的,能给差的么,都挑的很,东西不好也卖不出去,所以我们都要最好的,将来赚的也多了,您看南市的不就是赚的嘛,说了半天忘了问三婶了,您打算出几成?”吟欢放下水壶擦干净了手,回头看着唐氏。

    “容我再回去考虑考虑。”三千两变五千两了,带的钱一成都不够呢,以唐氏嗜钱如命的性子,要她拿出五百两,就算是看到南市那家稳赚的,她都已经打退堂鼓了,赚是赚,谁知道这五百两的本钱什么时候拿回来啊。

    吟欢笑眯眯地目送她离开了,末了还很贴心的喊道,“三婶,开张前来说都没事,您再考虑考虑。”

    青芽走了进来,无奈地看着她,“小姐,您这么蒙三夫人,回头她知道还不知道怎么说您。”

    “那铺子的价钱可是一点都不参假的,其余的我还怕她算的出来?”吟欢哼哼了一声,若不说这么夸张,以三婶这么贪小便宜的性子,以后的麻烦事还会少么。

    “小姐,大少爷差人来请您过去,说是有客人,请小姐过去一块喝茶呢。”袭暖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差不多年纪的丫鬟,吟欢心中一抖,喝茶呢,该不会又是某人送了什么过来了?

43庶女心计

    顾逸信是个懂享受的人,吟欢去过他的院子无数次,从那院子的种植以及屋子的装置能够看得出,二婶是个主意不大的,这种内院的事情二叔也不掺和,大哥的性子能养成这样,全凭那些老师的功劳。

    入了秋院子里也是金黄色一片,那些饱含秋意的树木树叶已经泛黄,院子中再进去一些,绕过一间屋子是一个不大的小池子,池上搭建了一个亭子,可以容纳五六人,池子水不深却很干净,夏天的时候养着几朵莲花,如今这时候,可见金鱼在其中游着。

    远远就能闻到亭子里飘来一股茶香,要不然怎么说大哥是懂享受的人呢,整个秋堇院她最喜欢的也就是这亭落了。

    走近才看清楚来的客人,苏谦默和一个自己并不认识的,还有三姐和大哥,五个人坐下刚刚好。

    “七妹,你来的可真慢,听说你的千玉阁又是要开了,这些日子可忙?”直到铺子要开了顾府上下才知道,吟欢之前也瞒的牢,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不想有人参股,到时候拒绝也不行,不拒绝也不行。

    “刚刚三婶去了我那,这才晚了一些。”吟欢笑道,“也不忙,若是大哥客气,就替未来大嫂多买一些,我可以给你成本价。”

    顾逸信在年初定的亲事,是顾老夫人和二叔一起决定的,对方和顾家也算是门当户对,顾逸信过去见过两回,对倪家小姐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见吟欢这么说,他也是脸皮厚的应了下来,“成,不过七妹你好意思收大哥银子的,直接送了才是诚意啊。”

    “三嫂找你做什么。”一旁的顾吟玥终于开了口,吟欢见她恹恹的样子,也曾想过让她参一些,不过做生意这回事,人多了就是麻烦不好处理,也就是一想而过。

    “三婶问我还能参分子不,这铺子都要开了,我说等以后有了机会再说。”

    “顾七小姐开的铺子这么有来头,连你们家婶婶都有兴趣了?”苏谦默旁边比吟欢还要大一些的少年开口问道,顾逸信替他开了这个口,“你是男儿不知道,南市那家千玉阁,喜欢的人可多了,夫人小姐们都爱往那挑首饰,你家要是有姐姐妹妹的,你可以问上一问。”

    “顾七姑娘真是好头脑。”那人称赞道,一旁的苏谦默确实一句话都不说,从她一进来就一直沉默着,惹的吟欢都觉得他今天是吃错药了。

    “那也是大伯娘给她的铺子,本来生意就好。”顾吟玥在一旁拆台道,吟欢也不介意,若是这么讽刺两句她心情能好一些,吟欢也受了。

    唯一能让顾吟玥为伊消得人憔悴的对象除了那个近日比她还火的彭茂临,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和大哥是一样的年纪,顾逸信定亲了,这彭茂临也该是到了定亲的年纪,这小时候彭顾两家挂在口中的婚事,到了这两年,彭家竟然不再提起,这本来没什么,有彭老夫人在,婚事还有有一定的保证性,可近日彭公子闹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花边小事。

    出去游园子遇到了一个美丽的姑娘,一时心动就当下提笔写了诗送去给那姑娘,倒也不是彭茂临起了非分之想,纯粹是觉得姑娘漂亮,想要赞美一下。

    谁知那诗送了出去之后,姑娘回了一方香帕子,起初彭茂临不懂得其意思,以他这个年级去的酒色场所很少,自然不知道眼前这个美貌动人的女子,竟然是临安城有名的妓子,就等三日后的□。

    那姑娘的意思是,帕子给他了,既然互有好感,那这□之夜,她也希望他能到场,将她摘下。

    彭茂临是在事后才知道,那时候已经是闹的人尽皆知,外头的话都是往难听里说的,那姑娘在登台后没有见到他,伤心了,最后委身给了开价最高的,第二天就以极好的文采写诗忧伤,一传十十传百,当日园子里也不是只有他们,人们把事一串,其中情节自我编写一下,就成了彭少爷玩弄感情的版本了。

    说到底彭茂临是真冤枉,他也就是欣赏,卖弄了一下文采,二来不知道她的身份,想来那么有气质的姑娘,不开可能出自那地方,谁知姑娘是朵美丽的花,只是扎手的很。

    这消息对彭茂临的实际影响不大,好歹还有个洁身自好的版本可以维护一下他,可对众多喜欢他的姑娘们来说,这实在是太打击人了,一个妓子都比不过,她们何曾受到彭公子的诗句了。

    看着顾吟玥黯然伤神的样子,吟欢很想劝说她,和一个妓子比,不是自降了身份,再说只是流言罢了,以彭茂临的品性不会这样乱玩的,他躲避还来不及。

    可顾吟玥最终在乎的还是彭家没有来提亲的事实,大哥定亲了,顾家大小姐也已经定下了亲事,这一门亲事还是别人亲自求上门的,不高不低,十分的稳当,她这个年纪,彭家理因要有所动作的。

    “三姐,铺子里有不少最近卖的好的,我拿些来给你瞧瞧,你挑几件戴吧。”吟欢好意劝道,顾吟玥见她一脸的笑意,这两年来从六王府这事一出,怎么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嘲讽道,“七妹天天是好心情,就不怕世子妃的位置落了空,还是觉得势在必得。”

    让你一回是看你难过,没道理一直让你的,吟欢收起了笑容,神情寡淡了一些,“我为什么要不开心,若是不开心一下就能改变即将发生的事情,那什么都不用做了,整天愁着不就完了。”

    “你!”顾吟玥很自觉的引用到了她自己身上,觉得吟欢是在讽刺她和彭公子的事情,这回真让她说对了,吟欢还就是这意思,一旁的苏谦默神情不变,只是眼神专注了许多,像是在仔细听吟欢说的话。

    “我对世子妃的位置一点兴趣都没有,六王爷说笑的事情,外人乱传罢了。”吟欢淡淡地说道,顾吟玥不信,撅了撅嘴没再说什么,苏谦默的嘴角微不可见地上扬了一些。

    “你们喝茶,我累了先回去了。”顾吟玥越想心中越是觉得憋屈,霍然起了身,袖子还甩到了桌子上的茶,撒了一桌。

    顾逸信抱歉地看着他们,“最近舍妹的心情不太好,各位见笑了。”

    “大哥,你快去瞧一瞧吧。”吟欢催促他过去,顾逸信跟着她走了出去,亭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似乎是觉得尴尬,那少年一会就坐不住了,对苏谦默低声说了两句,起身对吟换说道,“我第一次来顾府,先在顾兄这看看,你们聊。”

    看着那少年离去,仿佛是刻意为之,那少年必定是奉命守在外头了,看着苏谦默反常的样子,吟欢决定不开口。

    “我要去从军了。”半响,苏谦默开口,有些紧张地拿着瓷杯,在石桌上发出一阵声响,吟欢有些错愕,八王爷府的小少爷要从军去,他父母可会答应。

    “我要跟着六叔去阳关。”苏谦默又补充了一句,吟欢抬起头,恰好苏谦默也抬起了头看着她,没等吟欢做何反应,苏谦默又低下头去,吟欢一怔,他这是,害羞了?

    “那你六叔给了你什么职位。”吟欢提起烧热的壶给他倒了一些茶。

    “我从小兵做起。”吟欢手一顿,第一次对他有了改观,他是皇家中人,身上带着的是帝皇延续下来的血脉,这样的身份什么都不做也足够他无忧一生了,对于他的选择,吟欢心底其实有些佩服。

    前世她只听说这个苏公子是个善战凶残的人,当时的她自然以为,皇家中人,给个高职,底下有的是卖力攒军功的,他要的是名誉,赏钱给低下的将士,不是皆大欢喜。

    “那你父王母后可答应?”

    “那是我的决定,我是大人了,这临安城呆着有什么好的,七哥八哥他们整天在外无所事事。”苏谦默露出鄙夷的神色,撇去这一身荣华富贵,他们算什么,放到大街上他们什么都不是。

    一个意志坚定的人想要做一件事情,只要他信念够了,就会事半功倍,在吟欢眼中的苏谦默如今的想法便是如此。

    “危机性命的事情,你还是取得你父王母后的同意比较好。”吟欢劝慰了一句,苏谦默抬头看着她,眼神极其的认真,“你是否认为我应该留在京城。”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你既然想去从军,那就遵从你的想法去,只是那并非儿戏,你也要想清楚了才是,战场之上没有王者贵族之分,输了就是输了性命。”

    “我不是儿戏才去的!”苏谦默忽然提高的音量说道,吟欢看他涨红了脸,笑道,“我没有说你儿戏。”

    “我也没说是儿戏。”苏谦默站了起来,颇有些不自在,亭落下的池塘里游鱼来往,吟欢跟着站了起来,却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

    “你说你不想嫁给堂哥做世子妃,那你想嫁给什么样子的人。”良久,苏谦默盯着那群游鱼,开口问道。

    吟欢怎么都觉得他今天的反应十分的反常,一手摸着手腕的镯子缓声说道,“苏少爷为何这么问。”

    “堂哥那样的人,身份地位显赫,人品也不错,你都不想要,我只是好奇罢了。”苏谦默敛去眼底的局促,望向远处。

    似乎是第一次有人问到她这样的问题,吟欢沉思了一阵,这一世,她除了要让那些人不好过之外,还真没有想到过找一个怎么样的人嫁了。

    也许一辈子的幸福对于这个死过一次的人来说,可能还不如看着他们最终的恐慌和惧意来的让她畅快,所以吟欢沉默了。

    苏谦默久久等不到她的回答,转过身来看着她,声线中带着一股霸道,“小不点,你可答应我,我不回来,你不能嫁人。”

    吟欢被他这一番似表白的话语给震撼到了,抬头瞥见他脸上那可疑的潮红,吟欢忽然起了逗弄的心,“那你十年不归,我岂不是十年不能嫁人,再说了,我为何要答应你?”

    “你必须答应我,我不会十年不归,最多五年,五年之后我还没回来,随你嫁给谁。”苏谦默这一回没有露出什么害羞,直接霸道地对她说道。

    “若是我不答应呢。”吟欢心中忽然有了一抹希冀,一闪而过,捕捉不及,“苏少爷,此等儿戏的话,还是不要再提了。”

    “你要答应。”吟欢刚刚转身走过了桌子,身后的苏谦默便沉声说道,吟欢没有回头,嘴角扬起一抹轻快,“为何?”

    “没有为何,你若是不应了我,那我便日日扰你,扰地你答应为止。”

44庶女心计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各位亲的关心,凉子现在已经出院了,医院期间本来想要码字的,但是一天五六瓶点滴下去,就木有时间码字了,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把榜单字数给写完,先更新一些,凉子继续写

    抱歉拖了这么多天,现在虽然还要在家静养,不过更新会恢复正常的这是尔冬数不清第几次看到自己家小姐手托腮坐在窗边叹气了,从大少爷的院子回来之后,小姐就是这一幅出神的样子,喊了她都不应,应了之后还有些迷茫。

    吟欢也不想的,可是那小霸王临走前怎么说的,只要她答应了,做不做的到是他的事,就算她不信他如今的话觉得儿戏了,那么三年五年之后,看他是否诚心。

    吟欢最后还是答应了,三年就三年吧,哎

    尔冬默数着小姐的叹气次数,又多了一次。

    直到袭暖拿来了晚饭,吟欢这才有些回神,颇有些恹恹地拿着一根棍子戳着大木匣子里的黑珍珠,黑珍珠象征性的伸出了一爪挠了一下吟欢手里的棍子,算是给她的回应。

    扔了两块碎肉下去,黑珍珠缓缓地爬了过去,压在了肉上,吟欢盖上了盖子,洗过了手这才开始用饭。

    几天之后,临安城似有在传八王爷府八王妃也病倒了,不过人家为的可不是什么婚事,而是自己小儿子的决定,没等这事弄个清楚,苏谦默就要跟着六王爷去阳关了,从军一事成了事实。

    而六王妃的病奇迹的好转了起来,不知道他们夫妻达成了什么协议,六王爷没再提婚事一说,随着深秋的来临,六王爷带着部下了今年新招的士兵出发去了阳关。

    吟欢北市的铺子也随之开了起来,从楼上看着楼下那不时进出的客人,吟欢手里捧着一杯热茶,笑地合不拢嘴。

    “小姐,下面的人可真多,我就去替您拿个点心的功夫,又来了一些。”尔冬手里捧着后街买回来的点心,对这客人的数量有些乍舌。

    “不奇怪,很多都是南市那铺子里的常客,如今住的近的地方开了一家,自然回来看看。”开铺前几日她还让李掌柜在南市那铺子里贴告示宣传了北市的铺子会出新的首饰物件,只是她也没想到客人会多了这么多。

    吟欢再度低头看了会,吩咐道,“你去和李掌柜说一声,我先走了,这里的事就交给他了。”吟欢从铺子的后门离开了千玉阁,马车经过正门口的时候,看着门口络绎不绝的客人,就算是开张这一天的繁华,吟欢也觉得很满足。

    回到了顾府已是午饭过了的时间,吟欢刚要往紫荆院的路上走去,遇上了正要外出的顾吟霜。

    比起两年前,若她只是脱了稚嫩的话,顾吟霜则是如花苞绽开了一般引人注目,举手投足间都越发的有魅力,遗传了钱姨娘那双水盈盈地大眼睛,却比钱姨娘还要娇柔了几分,只是微微一撅嘴,都让人有了保护欲。

    相对而言,她旁边的顾吟芳就逊色了许多。

    “二姐,六姐。”吟欢笑着和她们打了招呼,示意身后的尔冬将盒子送了上去,“既然碰巧路上遇到了,我也就让她们少跑两趟,这是从铺子里带来的。”

    “七妹费心了,我们要去锦绣园那走走,上回蒋小姐送过来的帖子,你都推了好几回了,不如这次就跟着我们一块去吧。”顾吟霜让丫鬟收了盒子,挽起了吟欢状似亲昵。

    “二姐,我这才回来呢,你们去吧,如今忙过了,你和蒋小姐说,下回再有啊,我决不推了。”吟欢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轻轻推了她一把,催促道,“她可是个急性子,你们快去吧,晚了又该念了。”

    顾吟霜回头想再说什么,一旁的顾吟芳开口道,“二姐,既然七妹不愿意去,我们何故要拉上她。”

    顾吟霜一怔,眼底闪过一抹冷意,这个妹妹是越来越不配合自己了,从庵堂回来之后就和以前性情不同,不易激怒是好事,但是什么事都是淡淡的,这样拆自己的台也不是一回了。

    “吟芳,你还是在责怪姐姐。”

    “二姐何串有,忽然这么说,奇怪的很。”顾吟芳加快了脚步走到了大门口,回头看着她,“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回到了紫荆院,吟欢看到那放在桌子上的帖子,拿过来翻开看了几眼,这蒋家小姐还真是锲而不舍,还是在去年的一场宴会上认识的,和二姐十分投缘,恰好这蒋家小姐又是个喜欢吟诗做对的人,之后就经常会写帖子到顾府来邀请顾吟霜,邀请了二小姐,不能不邀请顾家嫡出的三小姐,她的身份也比顾吟霜高,自然不能漏了她。

    每隔三四个月都会这么邀请一次,顾吟霜之所以去的这么勤快,完全是因为喜欢吟诗作对的除了小姐们,自然还有少爷们,在吟欢眼中,顾吟霜一直是个目的性很明确的人,所以她很肯定,这一回,彭茂临应该会在。

    还有半年的时间,吟欢一手搭在了那桌子上,轻轻地叩着,如今物是人非,还会不会发生呢。

    “小姐,大少爷差人送了东西过来。”袭暖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锦盒,吟欢回神,示意她拿过来,大约是两个掌心大的盒子,里面折叠着信纸,吟欢拿开一看,地下嵌着通体透润的石头,光角打磨的很圆润,在上面就能隐隐看到石头地下的字。

    吟欢翻开来一看,一个默字刻在上面,字迹显得霸道,就像那人狂妄无比的神情,饶有兴致地翻开了信件,苏谦默走了有几天了,这东西在大哥那也搁置了有几日,这是留作念想的东西?

    信中无非是表达了当日苏谦默的再三确认,对于吟欢而言,如果不答应,真有个万一,似乎也成了他的遗憾,三年就三年罢了,六王爷府的事情也拖不了多久了,届时彭家这桩婚事,三姐才是真的伤心了。

    吟欢预料的没有错,六王爷这一走不过是两个月的,六王妃就带着苏谦营入宫了一趟,这一年第一场大雪下下来,吟欢正窝在暖房里翻着账本,那一道圣旨就落在了六王爷府上。

    皇上下旨,给六王爷世子和祁家嫡大小姐祁素茹赐婚,隔年三月完婚。

    隔年六王爷世子十六岁了,等吟欢成年不过是六王爷当初执着的一个初衷,最终还是没能坚持下来,对于顾府来说,这是值得庆幸的,不是所有的人家都能够撑得住作为世子妃的娘家人。

    临安城对顾家七小姐的同情声伴随着大雪也飘零了起来,拖了人家姑娘两年时间,如今全城的人都知道她是未来世子妃了,忽然间圣旨又下来了,这钦定了两年的头衔被祁家的小姐给夺走了,就算是清清白白姑娘年纪也不大,可这么一来,顾家七小姐将来说亲事就不容易了,曾经是被王爷看中过的,低了去的人家还真不会上门来提,高了去的又没有,才不过十岁的孩子,就这么糊里糊涂给拖累了。

    说的人多了,自然也有那些闲着的没事干的干脆都当茶馆说书的版本,吟欢却只顾着磕着瓜子,手中抱着一个暖炉,乐呵呵地听尔冬复述了一遍。

    “小姐,您怎么一点都不生气,那些人都怎么传的,说小姐攀不上六王爷府了。”尔冬显得很气愤,明明本来就是顾家不愿意的,皇家这也欺人太甚。

    “生什么气,别人说的也是实话,咱们确实攀不上六王爷府,不过攀不上不攀就是了,你听了还信它做什么。”吟欢‘嗑’一声咬开了瓜子,娴熟地将壳吐了出来,双腿自在地架在那晃着,别提多自在了。

    尔冬看着自家小姐那一副惬意的样子,府里都在说,小姐这是伤心了,躲在紫荆院里都不肯出去,就连顾老夫人那都来慰问过了,小姐楞是谁都不见,谁会想到小姐躲在暖房里听自己说书了。

    “外面还说小姐将来难嫁出去了。”青芽贴心地给她换了一杯茶,柔声道,“当初毕竟是六王爷金口,如今出尔反尔的也是他们,咱们什么都不说就是了。”

    “青芽姐姐说的没错。”吟欢将瓜子盘往外一推,手指轻轻划拨了一下那壳,眼底闪过一抹狡黠,“咱们什么都不说就是了,自然有看不惯的给咱们鸣不平。”

    年前这进宫的次数多了,面圣的次数也多,圣旨下来后顾老夫人和母亲进宫也有一回了,她才不信没有人会提出来,这不管是同情的还是可惜的,传到皇后耳中总是她这个姑娘家吃亏了,配不上就配不上,当初何必开这玩笑,耽误别人呢。

    平时就够多看不惯那些皇族后裔的,顶着皇家血脉,挂了闲置爵位还是世袭的,比起很多辛辛苦苦爬上去的,还不能接济给下一代的,可有一肚子的牢骚可以发,有文采的用诗文,有权势的就偶尔酸几句,皇帝还得顾及大局平衡呢,筹谋着这样下去不行啊,皇家也是失信于人了。

    于是在年前最后一次入宫的时候,木氏得到了不少皇后娘娘那赏赐的慰问品,本来皇上还想要不给那丫头赐婚,可一想到六弟妹那样的招数,赐婚就是一件棘手的事情,到时候倒的还不是他的脸面,还是皇后娘娘擅长安抚,让木氏以后多带吟欢来宫里,听说是个聪慧的孩子。

    这个年一过,整个顾家的气氛显得有些微妙,吟欢出紫荆院的次数很少,年初又跟着木氏去了惠安城,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四了,到顾老夫人那请安,却发现她的脸色不太好,也没有见到二夫人,回到了自己屋子,问了一下留下来的袭暖才知道,那彭家年初传来要给彭家嫡长子说亲的事了。

    “你是说,是那彭夫人差人来顾家,问老夫人有没有合适的世家女子。”吟欢诧异彭夫人的果断,完全没有把彭老夫人当初的想法放在眼里。

    “是啊,彭夫人还问了三小姐和大少爷,说彭少爷和他们相熟,又是表哥表弟的,一定也清楚一些喜好。”

    难怪过年这段日子,她仅见过顾吟玥一面,脸色也不太好,彭夫人这一招是直接要断绝了她的念想,还要替彭茂临去选合适中意的女子,不是雪上加霜么。

    “彭老夫人来过没?”

    “彭老夫人病倒了,所以今年才是彭夫人过来的。”吟欢嘴角扬起一抹了然,那也忍地够久了,彭国公一共就得了一子,这媳妇还是彭老夫人自己选的,本意选个能说会道的,能把彭家管理好,如今到了选孙媳妇这一关,彭夫人还是没有想让的意思。

    没有及早向顾家表明是因为六王爷当初对顾家的话,如今世子婚期已定,彭夫人也没什么好顾忌了,儿子的终身大事怎么都比婆婆的亲上加亲重要。

    从彭夫人把彭楚秋送入宫可以看出彭家对下一辈的重视,彭茂临的妻子,也必须是家世地位相当才行。

    顾家从顾家长子去世开始就已经失去了这个竞争的机会了

    顾老夫人院子内,顾宇治跪在顾老夫人面前,神色悲戚,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娘,你瞧瞧吟玥的婚事,就这么给耽搁了,那可是您孙女啊,难道还抵不过大嫂。”

    顾老夫人拉着他的手,眼眶中微微有泪,“吟玥的婚事和你大嫂又有什么关系,宇治啊,娘知道你心里头难受,可有些事情,我们不能这样。”

    “我就知道娘只疼大哥一个人。”顾宇治一抹去眼泪,恨恨地看着顾老夫人,“若不是大哥走了,这顾家的爵位也落不到我头上,如今爵位给了我,大嫂却还管着顾家,那彭家为什么看不上吟玥,是我和阿惠没有给她争气!”

    “胡闹,这和你大嫂管着顾家有什么关系,彭家虽你姑妈能做主,可这么大的事情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难道你就扒着个彭家不松手了,临安城好人家这么多,玥儿还会嫁不出去不成!”顾老夫人气地拍了一掌桌子,“阿惠不清楚也就算了,你难道也不清楚?”

    “怎么没有关系了,娘,顾家在外我是顾国公,阿惠是顾国公夫人,可这管家的确是大嫂,别人怎么想,彭家会怎么想,顾家根本不是我们做主的,是大嫂做主的,这样一来不论是逸信娶妻还是吟玥嫁人,这做主的也不是我们,吟玥自然不会入彭夫人的眼。”顾宇治说的振振有词,顾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成天钻在这后院的事情里,打算的就是顾家这么点家产,难道长子死了,顾家真的要完了?

    “你大嫂哪里管家不好了,让你这些年捏着不放,又是说无子,如今说是你大哥去了,她应当要好好守寡,你媳妇几斤几两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宇治啊,你怎么糊涂成这样。”顾老夫人看了一眼顾宇治,巍巍颤颤地拄起拐杖,身后的喜妈赶紧扶住了她。

    “还有,玥儿心里已经够不舒服的了,你们夫妻俩,就少在她面前窜那些话,难道还让她去给人家做小不成!”顾老夫人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内室,跪在地上的顾宇治眼底闪过一抹戾气,凭什么要一个不是顾家的人来当家

    顾吟玥的小院内,二夫人严氏看着女儿那不开心的模样,也心疼的很,对顾吟玥而言,从她记事开始,顾老夫人和彭老夫人就经常开她与表哥的玩笑,这样的话说多了,在她年幼的心里早就埋下了很深的执念,渐渐长大了,彭茂临那玉树临风的样子迷倒了别人也同样迷倒了她。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就想着能够有一天,彭老夫人把那话兑现了,她能够穿着大红的嫁衣嫁给表哥,这样表哥就只属于她一个人了。

    一年两年过去,她已经到了可以说亲的年纪,可彭家却迟迟没有动静,表哥还是那样,对自己温温柔柔,姑婆也很亲热,可彭家始终没有在礼节上为此表态。

    父亲母亲开始急了,直到去年年底表哥那诗句的事情一出,彭家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过年的时候来的也不是彭老夫人,而是这些年都没来过几次的彭夫人,而彭夫人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却是问表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表哥年纪也不小了,应当为他说一门亲事了,还旁敲侧击的问母亲,她的婚事定了没,若是没定,她那倒是有几家不错的有为青年。

    顾家也都不是傻的,顾老夫人知道彭夫人这么说之后,这顾彭两家当初说了十几年的婚事,铁定是没戏了,自己那小姑子,怕是也不好意思再和自己说这件事,这才称病在家,没有前来。

    顾吟玥有许多的不明白,也有不甘心,可她没能放下姑娘家的矜持,这样跑去问表哥为什么,如今听着母亲耳边不断的话,更是有些不耐。

    “母亲,这和七妹又有什么关系,您神神叨叨的都说些什么。”顾吟玥从思绪中回来,不耐地打断了严氏的话,严氏一怔,随即说道,“怎么没有关系了,你七妹当初不就是六王爷那有什么口头约定,如今那世子已经订了亲了,这不就是让咱顾家晦气。”

    “那也是六王爷他们做的不地道,再说了,我们和彭家的事,也是祖母和姑婆口头上开玩笑罢了。”顾吟玥有她的骄傲和坚持,即便是再不高兴,也不愿意在别人面前露出遗憾和悲伤来。

    “怎么是开玩笑,从你刚出生那会,彭老夫人就在提了,就差没给你们定下来。”严氏不赞同,这一门亲事可是板上钉钉的,两家人都知道,只不过没有公开来而已,怎么能算玩笑。

    “母亲,我累了,若是没别的事情,您先回去吧。”顾吟玥的脸色沉凝了下来,就算是提了十来年又能如何。

    严氏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嘱咐了她好好休息,离开了屋子。

    顾吟玥听着那外面的动静,凝着地神色有了一丝松动,一手拽紧着手中的帕子,嘴角轻颤,泪水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

    一旁的丫鬟慌了神,却不知道如何安慰她,顾吟玥怔怔地看着桌子上放置的盆栽,门外忽然响起丫鬟的声音,“小姐,有人送帖子来了。”

    顾吟玥拿起帕子擦了眼泪,轻咳了一声,哑声吩咐道,“取水来,让她去外面候着。”

    顾吟玥出来后看着那丫鬟手中粉白的帖子,微皱了下眉头,如今不过是开春之际,天还没回暖,雪都才刚刚融化,怎么蒋家小姐又送帖子过来了。

    “小姐,是邀请您去游那河道呢,听说每年的这个时候,河道两岸崖顶的雪还没全融化,景致很美。”顾吟玥翻看了一下帖子,外头描绘的梅花确实很精致,蒋大公家的小姐果真是会享受的。

    “这帖子除了给你,还给谁了。”顾吟玥将帖子扔在了桌子上,眼神淡淡地瞧不出刚才的激动。

    “二小姐和七小姐都有收到,这一次五小姐好似也有呢。”那丫鬟思索了一下,开口道。

    请了顾家的就有四位小姐,不过是游河道,蒋家是要准备多大的游船了,顾吟玥瞥了一眼那帖子,就在月底呢

    同在竹清院里,顾吟霜看着那漂亮的帖子,脸色却不是很好,上回带了顾吟芳出去,这次的帖子竟然是给了五妹,蒋小姐有和五妹见过面?

    “二小姐,这回您还去吗?”身后的丫鬟一看她这样,有些惧意,顾吟霜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掩去眼底的那一抹,“三妹和七妹都去的,我自然是去。”

    “可桃花快开了,您不怕”身后的丫鬟小声提醒道,每年的这个时候,二小姐不都是要尽量少出门,躲过这一段时间。

    顾吟霜瞥了她一眼,那丫鬟就不吱声了,收回了视线,她看着窗外院子里那一片的翠色,漠声道,“你去请六小姐过来。”

45庶女心计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第二更,其余的凉子还在写,嗷嗷嗷,写的有点胃疼,凉子来不及修改错字,若是亲们看到了,给凉子留言提示一下,凉子明天改一月二十四这日,西琅河沿岸多了不少游船,吟欢跟着顾吟玥下了马车,望着这一条河,不由的惊叹,河流两岸的峭壁上隐隐可见大字,如鬼斧神工一般雕刻在上面,山顶还能看到一些尚未融化掉的白雪,和那翠翠点点的初春景致恰如其分地融合在了一块。

    “七妹,你发什么呆,上船了。”顾吟画拉了一把吟欢,蒋家的船只已经靠岸,蒋小姐带着丫鬟正在河岸等着她们,四周还有不少护卫。

    “来了。”吟欢朝着顾吟霜看了一眼,随即跟着顾吟画上了游船,蒋公家一直都是很富庶的,这样大的游船,一租就是两艘,仅仅用于蒋家小姐的邀聚只用。

    吟欢看着还有一艘上走上去的公子们,大哥也应该收到了帖子才对。

    等着所有人都上船了,蒋茹茵带着几个丫鬟,在船上走动,和每一个她邀请来的小姐打招呼,丝毫看不出她有落下了哪个。

    “哟,瞧瞧这谁呢,好几回都不见人,这回可算见着真人了。”蒋茹茵带着丫鬟走到了吟欢她们这,一看到吟欢便笑着打趣道。

    “是呢,蒋小姐你每回邀请七妹她都不来,这一次可算是请着了。”一旁的顾吟霜随即接上,抿嘴笑着,一脸的无害。

    站在蒋茹茵身后的几位姑娘看吟欢的眼神就有些变化,吟欢笑着起身从青芽手中拿过一个大锦盒塞入了蒋茹茵手中,“姐姐你就别埋汰我了,我啊,这回可带足了赔礼,前些日子不好出门。”

    蒋茹茵打开了盒子,里面正是开春千玉阁里卖的断了货的几样首饰,虽蒋家不缺钱,但是对于这些首饰物件的,还是很得她们的喜欢。

    蒋茹茵只是拿出了其中一支,那身后就传来一声惊呼,“这不是千玉阁的东西么,前些日子还说卖断了呢。”

    蒋茹茵似乎是很享受这种感觉,拿起那支直接戴在了头上,还不忘笑着逗吟欢,“算你还记得我。”

    “七妹真是会做顺水人情,大伙都不知道吧,这千玉阁可是大伯母铺子呢。”顾吟霜见一句不成,又补上了一句,大有要把吟欢引成众矢之众。

    蒋茹茵拿着锦盒的手一颤,抬头看着吟欢,脸上的笑意却没有变,吟欢见大家都看着自己,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声音都低了一些,“二姐就知道取笑我,那是三年前母亲给我管的铺子,我见大家都喜欢这些,去年就在北市多开了一家铺子,如今才闲下来一些呢,否则蒋姐姐的邀请我怎么可能不来。”

    末了吟欢抬起头看着蒋茹茵,眼底带着一抹诚恳,“我想蒋姐姐也是喜欢这些的,虽说不上名贵,但都是这开春铺子里新请的师傅打造的新品呢,姐姐可别气吟欢了。”

    “那顾七小姐你也不能厚此薄彼啊,茹茵姐头上可戴不了这么多,干脆啊,送给我一个得了。”蒋茹茵身后冒出一声娇俏,一个翠绿的身影走了过来,要从蒋茹茵手中夺那首饰,蒋茹茵闪的快,笑骂道,“阿碧你喜欢自己去买,我怎么就戴不过来了。”

    被那姑娘一闹,原本有些僵硬的气氛瞬间化解了开去,吟欢言语间把顾吟霜的话带了过去,反倒是有几家的小姐,对吟欢口中的铺子上了心。

    “我哪有这么小气,不管是不是木夫人的铺子,总之这些我很喜欢。”蒋茹茵啪一声合上了锦盒避免别人染指,对着吟欢朗声说道,没有一丝的造作。

    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这就是太子看中的妃子,前世荣宠无尽的茹妃。

    “蒋姐姐喜欢就好了。”吟欢笑地含蓄,那名叫阿碧的姑娘没抢到,有些不依了,直接到了吟欢面前要求她也再赠上一份,吟欢笑着摘下手中的一个镯子,“就只剩这个了,铺子里的饰品我都来不及去选呢。”

    一看吟欢这么客气,那姑娘反而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把镯子推了回去,“那我也不跟你抢,以后千玉阁出了新东西了,你记得通知我就行了。”

    吟欢也不推脱,将镯子收了回来,点头应了下来,“成,那就给程姑娘留一份下来,若是过了十日还没有人来取,我就让掌柜的再卖了也不迟。”

    “好了好了,若是每个人都要,那这铺子还怎么开下去,船开了一会了,大家去那吃些点心。”蒋茹茵差丫鬟收好了东西,很及时地替吟欢打了圆场。

    那程姑娘得了吟欢的这番话也满意了,其余的因蒋茹茵这么说也没再好意思和吟欢说同样的话,几个人结伴着就去了船头那甲板上。

    吟欢微微松了一口气,前世听那茹妃的名声在外,人却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明年开春选秀,她就要入宫了,在此之前若能交好就是一个助力,蒋茹茵的交际能力,从她数次邀请各家小姐游湖游园中就能看出来。

    顾吟霜神色复杂地看着吟欢,就这么被她轻轻避过去了,自己次次参加也没有让蒋姑娘这么注意,在顾家,就是这么一个毫不出色的人,竟然都比自己更引人注目。

    顾吟画将她的神情收入眼底,嘴角扬起一抹嘲讽,懒懒地坐着,并没有要前去的意思,吟欢回头看她们,发现一直没说话的顾吟玥已经走神了很久,目光一直怔怔地望着一个地方,对面船只上的人。

    “三姐,不如我们过去吧。”吟欢怕她再看下去会引人注意,轻声提醒道,顾吟玥恍然回了神,点了点头,起身头也不回地朝着甲板那走去,脚步有些急促。

    吟欢叹了一口气,等到彭茂临婚事定下之后,伤心的岂会是三姐一个人,吟欢看了一眼对面的船,看彭茂临谈笑风生的样子,若是他知道他未来娶的是一个外貌和他不般配的女子,他如今是否还能这般轻松自在。

    顾吟霜见她们都走了也欲起身离开,顾吟画忽然睁开眼看着她说道,“二姐,你一定很失望对不对。”

    “五妹,我不明白你说什么。”顾吟霜低头看着她,“这风大,你若是睡着了,掉下去可没人知晓。”

    “那样为难的话,七妹竟然没有让她们讨厌,二姐怎么能不失望呢。”顾吟画款款起身,伸手理了理裙摆处。

    顾吟霜轻笑了一声,“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没有要为难七妹的意思,是你想多了。”

    “姐姐你可要把握住机会了,过了暑秋,再想出来可就难了。”顾吟画无视她的笑意,越过了她直接往吟欢她们那走去,顾吟霜眼神微眯,暑秋过后,顾家在待嫁年纪的姑娘,一般都很少受邀出去,除非是主母夫人带着,以免在外影响了声誉。

    袖子低下的双手紧紧地握了起来,钱姨娘几次探口风,母亲那似乎对自己的亲事还未有所决断,顾家大小姐也是庶出,顾吟依的婚事却不差,她是顾家三房的大小姐,父亲应当更为上心才是。

    她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吟欢那,那本该是属于她的一切,若是她成了大夫人的继女,她何须为自己的亲事操心。

    眼底的那一抹妒意一闪而过,却落入了一双眸子中,眸子下的嘴角微微张扬,似乎是迎风而笑

    吃过了一些东西,聊的来的几个坐在一起,吟欢陪着顾吟玥坐在船舱内,从上船以来顾吟玥的情绪就一直是淡淡地,不喜不悲,这让吟欢更不放心,平日里还会讽自己几句的,今天都懒的看上一眼。

    随着船只往前,逐渐远离了岸边,本那远远观望的峭壁逐渐和她们近了,那耗费了很多人力的西琅两个大字也清晰出现在了她们眼底,山崖遮去了大部分的日光,风微凉,吟欢吩咐青芽将早就准备好的披风拿了出来,一件给了顾吟玥身后的丫鬟。

    “三姐,你往上看。”顾吟玥耳中忽然传来吟欢的一声惊呼,抬头一看,那崖顶累着的一层厚雪,周遭围着一片翠绿,顺着船只游行,阳光从雪面上倾泻而下,似乎闪着七彩的光茫,从顾吟玥的角度看,吟欢那闪着熠熠光芒的双眼同时也落入了她的眼中。

    “三姐你看那。”吟欢手一指,那峭壁上似乎刻着一些模糊不清的字,远远的瞧不清楚,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吟欢回头一看,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蒋姐姐,让你见笑了。”

    蒋茹茵坐了下来,伸手捏了一把吟欢有些肉的脸,“你第一回来不知道,那些啊都是有人自己刻上去的临时诗句,时间一久很多都看不清楚了。”从上船她就知道顾家三小姐神情不对,人多不好说什么,如今大伙都散开了,这才来看看。

    吟欢眼底露出一抹诧异,视线往前方找了一会,她当然清楚这些模糊不清的字是什么,前世嫁入将军府之后,陆重岩为了哄二姐开心,租船来刻诗,还险些落水,让许多临安城待字闺中的小姐羡慕不已,有这样会哄着自己的丈夫多好。

    “那他们可真是好兴致呢。”吟欢抿嘴笑了笑,蒋茹茵看向了顾吟玥,“出来一趟你就这样子,可是不满意我此行的安排?”

    “怎么会,只是年末生了场病,身子一直没恢复过来,做什么事情都有些乏。”顾吟玥解释道,蒋茹茵也不说破,几家人之间都是熟识的,彭家的事她也略知一二。

    “那就更不能呆在这了,太凉,去船尾,那风小。”蒋茹茵不容有二话,让丫鬟去扶顾吟玥起来。

    到了船尾选了处阳光充沛的坐下,蒋茹茵又吩咐了几句,在一个丫鬟匆匆过来之后这才离开,吟欢也不知道如何劝,只能在一旁安静地陪着。

    “不是早就说了两艘船分开来的,我何时吩咐要并船了。”蒋茹茵听完了丫鬟的话,眉头一皱,很快走到了船头那,蒋家二少爷跟着几名少爷似乎在那打什么手势,要并船。

    “是二少爷差人扬了旗子。”

    蒋茹茵抬头看向那,本来和二哥就商量好的,女眷一艘,他们一艘,这样也避免了不必要的闲话,怎么到了河中断忽然要求并船了。

    蒋景乐接触到妹妹的目光,神情有些无奈,他也不想啊,可一大群的人在这闹着就算不并船,也可以靠拢一些,到岸边还有不少时间,吟诗作对打发一下也好,船上这么多丫鬟护卫的,出不了什么事。

    “景乐兄,我们直接靠过去就成了。”等了一会都不见蒋茹茵回答,蒋景乐身后有人建议道。

    “不成,若是撞到了有人落水,那就麻烦了。”蒋景乐肃声反对,让人又打了旗子。

    蒋茹茵远远地看到那船头越来越多的人,眉头紧锁,二哥从来都不是糊涂的人,这么多人并在一块,到时候闹出什么事,对蒋家也有影响。

    视线里那还有几个熟悉的身影让她更加觉得麻烦,二哥怎么连六王爷世子都请了,这船上可是还有顾家小姐在的。

    “小姐,那船似乎在靠过来。”丫鬟出声提醒道,蒋茹茵即刻回了头往船室里走去,蒋景乐见此,苦笑了一下。

    “马上就靠过去了,蒋兄你愁眉苦脸的做什么。”陆重岩一拍他的肩膀,朗声说道。

    没等蒋景乐说话,对面的船速度就加快了许多,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蒋小姐这是什么意思,蒋景乐让侍卫将棋子撤下,笑骂道,“都别闹了,本来就说好的分开来,等会上了岸,你们自己想约哪家小姐自己派人去约。”

    众人哗然,看着那船远去也没办法,陆重岩建议道,“那还不快追上去啊蒋兄,否则她们都回家了,咱可还没上岸呢。”

    “听这么说,陆兄是有想约的姑娘才这么急了,难怪刚才说要并船的时候那高兴的。”

    陆重岩也不介意别人这么说,催着蒋景乐去船室里让人加快速度。

    这一个意外情况,让他们到岸的时间足足早了一个时辰,他们的船靠在了女眷的船上,蒋茹茵随即从船室里下来,他们已经架好了过板,人都到了她们们的甲板上。

    蒋景乐看着妹妹脸上那玄乎不定的神情,心中叫苦不迭,趁着她还没说话,赶紧出声道,“下岸那不是有个园子么,我差人去安排,等会我们就去那坐坐。”

    “既然二哥你都想好了,那就这样吧,你们先下去,我们随后就到。”蒋茹茵淡淡地看着他们,扫了陆重岩一眼,后者即刻缩回了人群里再也不敢冒头。

    看着蒋景乐他们都下了船,蒋茹茵这才拍丫鬟去通知各家小姐,才刚走了半圈就听到噗通声,紧接着有人尖叫,“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还在岸边的人快速地围了起来,等吟欢跑过来的时候,顾吟画的身影只剩下了漂浮在水面上的一方淡粉色帕子。

    “五姐!”吟欢大喊了一声,如今那清澈深邃的水面却像什么都没有似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站在岸边的蒋景乐赶紧吩咐护卫下河去救人,几个护卫跳下去之后,吟欢紧张地抓着船沿看着水面,那帕子早已经被水滚到了船底,吟欢心中一紧,落水连挣扎一下都没有,难道掉下去的时候人根本不是清醒的。

    下意识地朝着顾吟霜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她神情间也焦急的很,甚至有泪,看不出什么异样,可吟欢心底总透着些怪异。

    蒋茹茵吩咐丫鬟将其余的人都带去园子里,蹙眉看着又一批护卫下水去,周遭围满了人,不出半日,临安城就会传言今日游河发生了什么事,低声和旁边的丫鬟吩咐了几句。

    过了一会水面上终于有了动静,两个护卫合力抱着顾吟画往岸边游了过来,蒋茹茵赶紧叫人拉了上来,岸边的人都已经遣散,把人抬上了马车,蒋景乐早就去喊了大夫,一行人往园子去。

    园子离河岸没有多远的距离,很快就到了,顾吟画被抬到了二楼的房间,直到大夫过来她们才退出了屋子,在屋外,蒋茹茵抱歉地说着,“第一次邀请顾五小姐,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你们别担心,很快就会醒了。”

    “蒋姐姐,五姐她为何会落水。”吟欢明明记得顾吟画只比她们晚一些时间,说忘了拿东西,回去拿一下这就落水了?

    “吟欢妹妹,这个姐姐也不清楚,不过据护卫所说,他们是在船底看到顾五小姐挂在那,若不是那绳子,她也许早就沉下去了。”蒋茹茵的语气里透着些清醒,河岸水就很深,若直接沉了下去,怕是救上来人也没气了。

    “挂在绳子上?”吟欢身后的顾吟玥朝着那紧闭的门看了一眼,“五妹的丫鬟呢。”

    “有不少绳子垂在水底,滚到了船底也是有的,至于顾五小姐的丫鬟。”蒋茹茵脸上闪过一抹愠色,“我派人去找了。”在她的游船上作出这样的事情,若是让她知道是谁铁定饶不了。

    说着门开了,大夫走了出来,吟欢迎了上去,“大夫,她怎么样了?”

    “刚刚醒过来,没什么大碍,脖子后有点伤。”蒋茹茵吩咐丫鬟送大夫离开,看屋子里几个人在床前没有进去,脸色沉了下来,今天她邀请了这么多的人,不可能因为顾五小姐落水而让所有的小姐们回家去,究竟是谁要落她的面子,在这个时候闹出事情。

    远远看到蒋景乐走过来,“二哥,都安顿好了吗?”

    “好了,你这呢,到底是怎么回事。”蒋景乐还纳闷,以蒋家的身份地位也没有人会这样不给面子。

    “这是有人借刀杀人呢。”蒋茹茵冷哼了一声,“在我们的船上害人,可是我们蒋家的责任,二哥,你去查查,我就不信这么大的两艘船,他还能瞒天过海不成!”

    顾家五小姐不小心落水,如今已经醒过来了并无大碍,园子里的人知道这消息后又都高高兴兴地聊天的聊天,逛园子的逛园子,顾吟霜和顾吟玥也被蒋茹茵带着下了阁楼,留下吟欢陪顾吟画一会,等丫鬟找到了再过来替。

    “五姐,可是要喝点水?”吟欢走到桌子前给她倒了些温水,顾吟画脸色苍白地靠在那,双手发颤地接了过来捧在手中没有动作。

    “七妹,我那丫鬟怕是也出事了。”良久,顾吟画缓缓地说道,脖子后那一阵一阵的疼让她话都说不全。

    她记得很清楚,带着丫鬟回去拿了东西之后,刚刚从船舱里出来,脖子后就遭到了重击,耳旁只传来自己丫鬟短暂的惊呼声,很快失去了意识,她是被那冰冷的水窒息着醒过来的,都来不及挣扎,身子只是不断地往下沉,她再度失去了意识。

    以为自己死定了,醒过来发现是躺在床上,还以为做了一场噩梦,若不是后颈那疼痛,顾吟画真觉得是一场吓人的梦罢了。

    “不会的,谁会这么大胆,这么明目张胆地在船上杀人。”吟欢觉得自己的保证一点说服力都没有,若不敢,五姐怎么会被人打晕直接扔下水,只是她也不敢相信,在蒋家的船上这么做,届时查出来了,得罪的可不止一家人。

    顾吟画轻笑了一声,似乎在笑吟欢的幼稚,“外头有丫鬟守着,你也去吧,我休息一会。”

    吟欢看着她自顾着躺了下去,替她压了下被子走出了阁楼,带着青芽刚走到了园子口,还没迈过那拱门,苏谦营的身影出现在了她面前。

    吟欢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六世子。”

    苏谦营见她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有些抱歉,“我只是来看看,顾小姐好些了没。”

    “五姐她好多了,六世子不必担心。”吟欢没有半点犹豫即刻接了上去,“六世子还有别的事情吗?”

    因为父亲和母亲的争执,他三年来不敢再去顾府,唯一的一次也是两年前在宴会上远远地看过她一眼,对顾吟欢,苏谦营是觉得抱歉的,不论是父亲的决定还是母亲后来病倒两年,最终对她而言,是受了流言蜚语的伤害,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眼前的人儿就是堂弟说的那样,小小的个子,却总好像有着一股力量,不会让你觉得她弱小,过去他不知道,随着时间过去,直到和祁家婚事定下,直到见过了祁家大小姐,苏谦营才恍然意识到,原来母亲口中的大家闺秀都是一样的,他才想起堂弟口中那个一脸倔强的身影。

    “若是没别的事情,世子您请便,我要去找姐姐她们了。”吟欢见他迟迟不回答,向他施礼后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那是一阵淡淡的清香,从苏谦营的鼻下萦绕而过,三年的时间能改变一个人许多,尽管吟欢尚未褪去那稚嫩,可顾家良好的遗传已经让她初露山水,在顾吟霜十岁的时候,她已经能够夺得许多人的眼球了,如今吟欢也到了这样的年纪。

    再回头的时候吟欢已经绕过大门走远了,苏谦营苦笑了一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46庶女心计

    “这不是顾七小姐么,五小姐可好?”吟欢走进了园子里,几个结伴的小姐看到了,其中一个出声善意问道。

    “多谢李小姐关心,五姐她已经好多了。”吟欢笑着回答,其中一个小声嘀咕了一声,“好好的怎么会落水呢,那栏杆可高了的。”

    几个人听了皆没有说什么,吟欢和她们打过了招呼往顾吟玥坐的方向走去,只见她一个人坐在那,两个丫鬟坐在身边伺候着。

    此时的顾吟霜,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看着那人收回了手,下巴处被他大力勾起着还有些微疼。

    “我替你惩罚了人,怎么你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反而还有点怕我?”那人眼底闪过一抹阴霾,薄薄的嘴唇勾起一抹笑意,“我可是从你眼底看到了妒意,你这么恨她,我替你杀了她,可好?”

    顾吟霜背后无端地起了一阵冷汗,从刚才被人拦住拉到了这里,再听这一番莫名其妙的话,她才听明白,原来五妹落水,是眼前这个人做的。

    “你你为什么要害人。”顾吟霜看着他的神情,她怕了,怕这个人一不如意也会把自己给丢下水去。

    “啧啧,怎么吓成这样了,小美人,我可是在帮你,你不是讨厌她么,我让她在你眼前消失,不好吗?”他背靠在树上,看着她如小兔般受惊的样子,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郁。

    “你别胡说,那可是我妹妹。”顾吟霜只想离开这个地方,这个人散发出来的气息太过于恐怖。

    “啧啧,你不说那是你妹妹,我以为那是你仇人了。”他摇摇头,顾吟霜脸色煞白,自己与五妹的话难道还有别人听去了不成,“公子真爱开玩笑。”

    “说吧小美人,我替你帮了忙,我该怎么感谢我。”他的眼底闪过一抹不耐,顾吟霜一怔,双手不由自主的抓紧了身后的树,“我不明白你说什么,我何时让你帮忙了,是你害了人。”

    “果然是反悔了呢,你当时那眼神就是在说,你想要她消失的。”他走近了一步,看着她防备的样子,也是一只纸老虎啊,他以为能够多大的胆识,这样就给吓到了,难道看错了?

    “公子说笑,你说我当时的眼神是想让五妹消失,那请问公子是如何看到的。”顾吟霜回想了一下当时,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终于不再那么惧怕。

    “我自然是站在船上看到的。”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不怕了?

    “那想来是公子看错了,我与五妹从小关系就很不错,何来消失一说。”

    “哦?那你看的人是谁?”顾吟霜心中一动,五妹当时是走过去的,如果他是站在还有一艘船上看到,自然以为她看的是五妹,若那个人换成七妹,今日落水的人,是不是就是她了。

    此想法一出就如藤曼一般在她心里疯长了起来,顾吟霜险些脱口而出你弄错人了,眼前的男人不是她能够掌控的,她不能这么做,否则自己会万劫不复。

    内心不断有个声音在告诉着她,顾吟霜眼底渐渐蓄积了泪水,她泫然欲泣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公子,吟霜真的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若是五妹过去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还请你饶过她,她已经得到惩罚了,我与公子素不相识,请公子不要这么说。”

    他眼底的兴趣越来越浓,果然是个有意思的人,伸手想要替她擦眼泪,顾吟霜身子一缩,却不再如刚才那么大的动作,睫毛轻颤地抬眼看着他,眼底的无辜显露无疑。

    “可是我已经帮你惩罚她了,她没有得罪我,这要如何?”他轻轻说道,口中吐露的气息似扫过了顾吟霜的额迹。

    “那那此事就这么过去了,五妹也已经没事了,还请公子以后别这样了。”

    “好”他轻笑着,松开了对她的桎梏,“你快回去吧。”语气瞬时温柔了一些,听在顾吟霜耳中却让她更为惧怕。

    踉跄了一下,顾吟霜提起裙摆,不敢逃的太过于明显,等着脱离了他的视线,这才加快了脚步离开。

    顾吟霜离开没多久,那人也要离开,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娇叱,“苏谦泽,你究竟想干什么!”

    追过来的蒋景乐见妹妹这么无礼赶紧赔罪道,“三皇子,茹茵她只是一时情急,请您莫要怪罪于她。”

    苏谦泽看蒋茹茵气急败坏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浓的化不开,“茹茵妹妹的性子我知道,我不怪她。”

    “谁是你妹妹了,你为何要在我船上害人。”蒋茹茵甩开二哥的手,盘查了所有的丫鬟侍卫后才知道,在当初上船的时候,服侍的丫鬟中就有他安插的人,到了下船那会,竟然在僻静处把人给打晕了直接扔到了水里,顾五小姐的贴身丫鬟被藏在了底下的旧船舱里,再去晚一些就又是一条人命,到时候传出去了,还有哪家的小姐敢接受她的帖子。

    “表妹,你这么凶可就不对了。”苏谦泽没有否认自己派人打晕了人扔下水去,他压根懒的毁灭证据,查到了又如何。

    “顾五小姐和你根本不认识,人家又没得罪你,你不觉得这么过太过分了,那是人命啊。”蒋茹茵气的直跺脚,换一个人这么做,蒋家完全可以与他断绝关系,这样陷蒋家于不义,可眼前的人不能,三皇子的生母就是蒋茹茵的姑母。

    “表妹,我又不是故意的,我看中了你船上的一个丫鬟,不过是私会了一下,不料被她给看到了,看到也就算了,还大惊小怪,护卫下手快就把人打晕了。”这话从苏谦泽口中说出来,似乎没有一点不对。

    “谁是你表妹了,你还敢染指我的丫鬟,被人发现就要杀人灭口了?我要进宫去告诉姑母,你真是太过分了,顾五小姐真出了什么事,我们拿什么赔给顾家。”蒋茹茵平日里那大方的姿态此刻消失殆尽,怎么说他都是一副笑脸的样子,蒋茹茵气的浑身发抖,说完转身就走了。

    “你还不去安慰一下她。”苏谦泽见蒋景乐迟迟没有动作,开口催他。

    “三皇子要我去安慰,刚才说的时候怎么不收敛一些呢。”蒋景乐叹了一口气,看着两个人是从小吵到大,见面没一次不吵,姑母还说吵着能吵出感情,他怎么觉得这么吵,直接都能吵出人命了。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苏谦泽懒懒地说道,收起了笑容,蒋景乐早就问过了下水的侍卫,那船底的绳子缠绕地怪异,顾五小姐说不定是让人扔下去之后再挂在那绳子上的,这招数蒋景乐熟悉,眼前这个人类似的使过不止一次,他也不是真想要杀人,可到了妹妹面前就是十恶不赦的人了…

    那边顾吟霜因为走的太急没注意前面的路险些一脚就这么跨进了水塘里,幸好陆重岩拉的及时,顾吟霜一看是他,挣脱了他的手喘着气站在岸边,耳旁一缕长发凌乱地垂在那,加上苍白的面色,更显怜人。

    “出什么事了,我看你匆匆走过叫你都没反应。”陆重岩关切地问道,顾吟霜低垂着头,心底那一抹惧怕被刚才险些落水的一幕又染厚了一层,他这么一问,泪水瞬间就落了下来。

    一看到牵肠挂肚的人哭了,陆重岩更是心疼,“别哭,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别哭。”

    顾吟霜抬起头,泪水迷蒙地看着陆重岩,“对不起陆少爷,你可否容吟霜独自呆一会。”

    那我见尤怜的样子让陆重岩本就没有防线的心再度崩塌了一回,他想把她揽入怀里哄着让她别哭,到底是谁这么不知道疼惜,还要将她欺负哭了。

    陆重岩自动的将他认为和她有过节的人过滤了一遍,她这么柔弱美好的人,怎么可能和别人有过节呢,陆重岩思索着,忽然想到了很久之前在南山寺第一次遇见她,当时在阁楼里她似乎与顾家另外一位小姐相处的不慎愉快。

    “你是不是和你妹妹起了争执?”陆重岩轻声问着,顾吟霜的眼泪落的更加汹涌了,在他看来,这就是承认了他的话,和顾家七小姐起了争执,受了委屈才会这么失魂落魄。

    “陆公子,你还是不要乱猜了。”顾吟霜擦着眼泪,起身要回去,陆重岩已经认定是姐妹间吵架,她受了委屈,见她还这样护着别人,这颗心都只牵挂在她一个人身上了。

    “我送你回去吧。”顾吟霜深吸了一口气,往吟欢她们坐的地方走去,陆重岩在后面亦步亦云地跟着。

    “二姐,你怎么了?”吟欢眼尖看到顾吟霜红肿的眼睛,往她身后看去,陆重岩正用责备地延伸看着她。

    吟欢不客气地瞪了回去,莫名其妙,起身把顾吟霜扶着坐下,“刚才我和三姐还在说你去哪了呢,怎么眼眶这么红。”

    “本想四处走走,却不想有一处桃花开的早,兴许是风带着手上沾了一些,碰了下眼睛就成这样了。”顾吟霜早就想好了说辞,身后的陆重岩一听,越发的为她叫屈,受了委屈还要编说是别的事,这顾家七小姐是多蛮横的人。

    “陆公子,多谢你送我回来,你那还有朋友等着,你就先回去罢。”顾吟霜柔柔地说着,朝着陆重岩看了一眼,那一眼顿时看的陆重岩身躯一怔。

    吟欢看他们那眉来眼去的一幕,眼底闪过一抹嘲讽,既然你们两情相悦,我帮你们一把可好

    除了顾吟画意外落水,这一趟出游对大部分人来说还是尽兴而归的,落水一事瞒不住,蒋茹茵一回到家就让母亲备礼,和蒋夫人一起去了顾府。

    见了顾老夫人又去看了顾吟画,蒋夫人把这礼数都做周全了,也就不怕外头怎么说了,这才带着女儿回蒋家。

    马车上蒋茹茵已经累坏了,想起表哥那神情就气不打一处来,蒋夫人深知女儿的性子,想起老夫人说过的话,不免担心起来,这两个孩子要是在一起过日子,岂不是要掀瓦房了。

    “茵儿啊,你说三皇子此人若是做夫婿好不好?”蒋夫人试探了问了一句,原本眯着眼休憩的蒋茹茵即刻睁开了眼,语气有些生硬,“不管他做谁的夫婿,只要不是我的夫婿就好了。”

    蒋夫人盒一噎,再也问不下去了,寻思着回家应该赶紧和老爷商量一番,这孩子们的心思,他们几位老的是不是揣摩错了

    游河一事结束之后,春暖花开,二月三月桃花盛开,顾府中除了顾吟霜之外,其余的小姐们都会聚着一块喝茶赏花。

    吟欢则忙着在这个时节和打造首饰的师傅商量着如何在簪子上镌刻出生动的桃花,木氏看她把铺子经营的好,心里也高兴,至于去年底六世子的婚事,她和吟欢一样,并不在意。

    四月初,桃花落尽,临安城中又有了让人津津乐道的消息,那受众多女子喜爱的彭家大少爷,定亲了,定亲对象是靖国候家的嫡长女,颜青悠。

    此消息一出,众姑娘的伤心程度加剧,不为别的,就为了那颜小姐的容貌伤心,那样相貌平平的一个人,凭什么可以与彭少爷并肩。

    彭茂临有多伤心吟欢不清楚,但是顾吟玥有多伤心吟欢是看在眼里的,已经连续两日吃不下饭了,人都消瘦了一圈。

    大概那些小姐口中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有哪里比不上她了。

    前世彭茂临的婚事也是轰动一时,靖国候嫡长女身份是显赫的,但是就这容貌,和彭茂临确实不般配,当时多少人哀叹,又有多少家小姐为此茶不思饭不香。

    顾老夫人见此气她不成器,随后亲自拜访了几位老友,就在彭茂临婚事定下没多久,顾吟玥的婚事很快也定了下来。

    吟欢感概顾老夫人的手段和气魄,竟然舍得把顾吟玥远嫁,任由严氏怎么哭求,顾老夫人硬是没有理睬,等大伙都缓过神来,顾家的两位小姐已经定了亲事,而且还都是远嫁,最初顾家大小姐顾吟依的亲事是别人上门求的,而顾吟玥这一门亲事,是顾老夫人一手谈成的。

    从年纪下来,顾吟霜还要长几个月,兰心院这,方氏不紧不慢地翻着几家人的册子,三房长女这一门亲事,该怎么选。

    “不如也将二小姐远嫁了。”身后的妈妈建议道,方氏合上了册子摇头,“不成,以老爷的官品,吟霜的婚事不会比大小姐的好,肯定是要差上不少的。”

    “二小姐是咱们房的头一个,若是低了,这接下来的几位不是”妈妈说出了方氏心中的顾虑,她也没有刻意压低吟霜的婚事,三房这么多小姐,按规矩来,第一个肯定是要嫁的好一些,这样后面的妹妹们才能顺利一些,否则越不过去姐姐,这婚事就难办了。

    “那也得要靠着顾家的名声。”方氏叹了一口气,当初说定顾家这一门亲事的时候,方家人都觉得好,但当时的顾家有老国公,顾家大郎也刚刚功绩有成,前景一片就连三房的婚事都是不错的,可嫁入这个家才知道,空有大家的外壳在,一旦顶梁柱出了事,整个家就没有如外人看的这么光鲜。

    “准备些东西,我去一趟老夫人那里。”方氏起身,她就是再不喜欢钱姨娘,这么多个孩子在,姐姐们将来婚事好不好对逸哲也有影响,她就这么一个儿子

    正当顾府上下为到了年纪的顾家小姐择婚事的时候,一日清晨出现的两位衣衫褴褛的人,再次让顾家起了波澜。

    顾老夫人看着跪在底下的一大一小,大的还干净一些,小的脸上沾满了灰尘,楞是瞧不出什么模样,回头看了一眼阿喜,“去请大夫人过来。”

    一早就有人来报,说是门口来了一对乞丐一样的母子,来顾家寻亲的,门口的人见她们这样,立刻就要打发出去,那女子就大喊说她是带着孩子来找顾家大郎的。

    大清早路上人不多,可她这么一喊,路过的几个都看了过来,那女子还从怀里掏出一块东西说这是顾大郎的信物,看门的婆子也做不得主,把人先带进了大门。

    屋子里静悄悄一片,那女子只是死死地搂着那男孩子,怀里紧着一个包裹,木氏过来的很快,见到这两个人跪着,先是一愣,接着向顾老夫人问安,“母亲,您找我?”

    “一大早来了这么两个人,说是来找大郎的。”木氏扫了那女人和孩子一眼,等着顾老夫人继续说下去,“她说她是带着孩子来寻亲的。”

    木氏眉宇一跳,“我与大郎皆没有什么外亲,不会有人前来寻亲的,这恐怕是什么骗子。”

    “我没有骗人,我没有骗人,大郎呢,他人呢,让他出来见我,我带着逸天来了。”那女人一听木氏这么说,抱着孩子在屋子里四处看了起来,口中念念有词,顾老夫人听到逸天这个字,原本眯着的眼忽的张大了一分。

    “顾家大爷已经去世了,你口中的大郎,五年前已经死了。”木氏对她的话没有丝毫异动,只是开口提醒道。

    那女子直直地看了过来,盯着木氏看地仔细,忽然朝着她冲了过来,跪在了她的面前磕起了头,“是夫人,是夫人,夫人,大郎和我说有什么困难可以来顾府找您的。”

    那灰黑的手直接抓了木氏的衣服,司棋赶紧过来要把她的手掰开,可那女人力气大的很,怎么拉都拉不开,顾老夫人示意丫鬟上前帮忙,三个人合力才把那女人拖了开去,那本就看不出容貌的脸上,此时已经眼泪纵横,哽咽的十分伤心。

    木氏低头看着裙摆处那脏兮兮的一片,平静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悦,抬头对顾老夫人说道,“母亲,乡村野妇一个,连大郎去世了都不知道,带个孩子过来招摇撞骗,还是赶了出去,免得惊扰了母亲。”

    “慢。”司棋正要把人带下去,顾老夫人开口制止,她看着扑在那女人怀里的男孩子,语气放缓了一些,“你说这孩子叫逸天?”

    “他叫逸天,是大郎取的,大郎说要认祖归宗了才能姓顾。”那女人就地抱着孩子,生怕失去了他。

    “你哪来这么大的胆子,竟敢以顾家大爷的名义前来诓骗,逸天的名字岂是你可以随便乱取的!”木氏的脸色瞬间凛了下来,这个名字是大郎为她那胎死腹中的儿子取的,如何能让一个野妇随意拿来当作诓骗。

    “我没有骗人,我没有骗人,这真的是大郎的孩子,是顾家长子顾宇郎的孩子,不信你看,我还有大郎给我的信物,我没有骗人。”那女人从怀里掏出那个已经看不出模样的盒子,打开来里面放着一块干净的玉佩。

    木氏正要斥责,在看到玉佩的一刹那,她怔住了,那块玉佩她太熟悉了,那就像是从一块玉石上切割下来的,她有两块,当初是为了给两个孩子准备的。

    顾老夫人将木氏的反应收入眼底,对身后的妈妈吩咐道,“阿喜,带她们下去洗洗干净了再带过来。”

    木氏坐在那有片刻的恍惚,等人洗漱干净换过一身衣服进来的时候,连着顾老夫人都看呆了。

    那孩子怯生生地依偎在女人身旁,小眼好奇地在屋子里张望,看到顾老夫人的时候又缩了回来,而那小模样,和顾宇郎小时候有着惊人的相似。

    顾老夫人原本平静的情绪难以遏制地激动了起来,难道这真的是大郎在外留下的孩子!

    木氏并不知晓顾老夫人内心的想法,她看着那女子,换了干净之后,倒是凸显出几分姿色,像是南方女子的婉约,若是和自己相比,应当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

    “那玉佩,可否再让我看一看。”木氏片刻的失神,开口道。

    那女子似乎也不疯不闹了,这样装束下将盒子递给司棋,显得有几分真实在里面。

    木氏再度打开那盒子,拿出了里面的玉佩,放在手中的温润感和这个完全相同,就是一块玉石里切割下来的,当时大郎还说,这玉稀奇的很,给孩子贴身放着,养养人。

    “晚婷,这玉可是大郎的?”顾老夫人没发现自己语气里透着的期许,木氏将盒子盖上,让司棋还给了她,“是不是大郎的媳妇不清楚,不过媳妇那也有类似的两块玉。”

    那女人小心的将盒子藏回怀里,看着木氏诚恳地说道,“夫人,大郎常常提到夫人,说夫人是最让他骄傲的人,清秋还见过夫人的画像,所以才会认得夫人。”

    那女人把孩子拉到了木氏面前,“大郎说你们没有孩子,这个孩子就当时老天给的恩赐,合适的时机就会来带我们回来,让他认祖归宗,可我等了五年了都没有等到他,我一个人实在没有办法好好把孩子养大,只能一路乞讨着来临安。”

    那个叫清秋的女人说着说着又哭了,木氏看着那孩子,五六岁一般的年纪,生的也不是很消瘦,白白净净的不像是吃过很多苦头的样子,拿着一块玉佩说见过自己的画像就可以把这孩子赖在大郎身上,木氏嗤笑了一声,“你见过我画像又能如何,这样的玉佩虽说珍贵可也不是没有一样的,你何以证明这孩子是顾家大老爷的。”

    顾老夫人却越看那孩子越觉得像,仿佛是入了心魔一般,对儿子几十年没有留下一个孩子,顾老夫人比任何人还要遗憾,若是这个孩子真的是儿子在外留下的种,即便是外室又能如何,他是儿子在这个世上留下的唯一的血脉了啊。

    “我知道这样冒昧前来老夫人和夫人都不会相信,可大郎确确实实是救过我,还安顿了我,我知道大郎心里牵挂的都是夫人,可我想为大郎弥补没有孩子的遗憾,每每看到他对别人家孩子露出的那羡慕眼光,清秋就觉得即便是毁了自己的一生也要报答大郎。”那女人娓娓说着,动情之处又是潸然泪下。

    把顾宇郎与她的相遇,如何在她卖身葬父的时候救了她,又如何将她安置了下来,还经常过来看她,甚至连他何时出兵,何时回临安的日子都清清楚楚。

    “五年前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才刚刚生下逸天,大郎打胜了要回临安,临走前把这玉佩给了我,说是给孩子的,他留下的银子让我好好把孩子养着,说合适的时候会来接我们母子回去,我一个人养着孩子等了他五年都不曾等到他回来的消息,孩子大了,到了要念书的年纪,我养不好他,只能带着他一路找来临安,希望他能在顾家认祖归宗,也算对得起大郎。”

    五年前,就是顾老夫人寿辰前夕他回来,木氏听着她说着许多外人不知道的细节,渐渐有些坐不住了。

    可要她如何相信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大郎的外室,这个女人还为他生下个一个儿子,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多年来相互扶持着的一切,难道就真的抵不过他想要孩子?

    木氏不信,可顾老夫人信了。

    那孩子和大郎小时候真的太相似了。

    顾宇郎已经死了,他不能站出来做任何的解释,眼前这个女人口中说出来的话,一字一句都有说服力,包括顾宇郎的某些小喜好,她竟然也说的出来,那玉佩和画像对顾老夫人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一个熟悉儿子作息,能够说出旁人不能说出的,对她来说可信度已经相当高了。

    “单凭你一人之言还不能确信这孩子就是大郎的孩子,阿喜,给她们在府里安排一个住处,等查清楚了再说。”激动之余,顾老夫人还保留了一些狼,开口吩咐道。

    阿喜带着她们下去了,顾老夫人见木氏不语,柔声说道:

    “晚婷啊,你也回去吧,等查清楚了就好了,若不是必定不会轻饶了,若真是大郎的孩子,你也不会眼见着他流落在外的,是不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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