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明诈
“祖母,佛堂祖父的牌位前,不是供着咱家的大事年札嘛?便是上回襄王妃到府里来,二姨娘还让人在里面记了一笔的,想来祖父给二哥结亲这么大的事,当时一定记了的。如今佟大婶子既然言语凿凿的说确有此事,咱们倒不如把年札请出来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说个清楚。如果当日祖父真给二哥结了这门亲事,那咱们便该讲诚信,索性热热闹闹的把二哥和佟家小姐的亲事办了,也算是全了祖父和佟家老太爷的情分了,您说呢?”
声音清脆,有理有据,慕嫣然定定的看着慕老太太和佟大奶奶镇定的说道。
一瞬间,慕老太太和柳氏的脸上,飞快的闪过了一抹疑色。
佛堂里,慕老太爷的牌位前,哪有什么慕府大事年札?
“这……不用这么麻烦了吧?这事儿本来就是当日两位老太爷口头定了的,若是慕老太爷忘了添上去,你们还要赖账不成?要知道,那块玉佩可是你们亲眼看了,确定是慕府之物的啊……”
眼光闪烁,佟大奶奶逡巡的看着慕老太太和柳氏,没有底气的说着。
话音落毕,慕老太太的眼眸中闪过了一抹精光。
眼带笑意的看着佟大奶奶,慕老太太轻声说道:“侄媳妇儿,这你就不知道了,这年札可是慕府的规矩,除了日常鸡毛蒜皮时有发生的小事不需要记,其它类似我那重孙榕哥儿的生辰办了几桌,来的都是哪些贵客这类的事,可都是要记上去的,莫说峻哥儿当日结亲的事了,这在我们慕府那可是头等的大事啊,其他书友正常看:。这峻哥儿可不比旁人,他可是我慕府的嫡出少爷呢,这婚姻大事。岂能糊涂了?”
口中轻柔的说着,慕老太太一边端起茶碗抿了口茶,眼眸抬起。却是紧紧的盯着那佟大奶奶的一举一动。
佟大奶奶的额头上,微微的渗出了一层细汗。仿佛身上起了疹子不舒服一般,端坐在黄梨木椅中的肥胖身子,也不安的扭动了起来。
顿时,屋内的气氛有些扭转过来了,慕老太太在内宅浸淫几十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此刻见佟大奶奶如此模样。顿时知晓这亲事有诈。
看她局促的不知该如何答话,慕老太太装模作样的转过头看着柳氏问道:“咱们府里的规矩,亲事定了,要把哥儿身上的玉佩交给女方,算作定情信物。那日的那块玉,可是峻哥儿的玉?”
坚定的摇了摇头,柳氏闲适的笑着答道:“二郎的玉一直都在他身上呢,前些日子来求亲的人家多了,媳妇儿还跟他开玩笑,让他把玉交给我替他收着。若是定了哪家的姑娘,我也好给人女方送过去,二郎还红了脸呢,好几日没来明徽园。”
说着。柳氏抬眼扫了佟大奶奶一眼,又转回头看着慕老太太说道:“那日在老太太屋里见着佟家姐姐拿来的玉,媳妇儿瞧着不是二郎的玉,以为是老太爷把自己身上的玉解下来送给佟老太爷做信物了呢,老太太,难道那不是老太爷的玉嘛?”
摇了摇头,慕老太太叹了口气说道:“你公公的玉,还在我的妆奁匣子里收着呢……侄媳妇儿手里那块玉,虽确实是咱慕府的东西,可却不知是打哪儿挪去的。”
两婆媳一问一答,下首处的佟大奶奶坐不住了,其他书友正常看:。
一脸急色的看着慕老太太,佟大奶奶没规矩的嚷嚷道:“慕家婶婶,你也说了是你们慕府的东西,可不能不认账啊。”
眉眼不抬,慕老太太平静的说道:“我认啊,没说不认,可怎么个认法,总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家峻哥儿是嫡出的少爷不说,如今还是圣上御笔钦点的状元郎,又在翰林院领着六品的官儿,你红口白牙的说两家老太爷订了亲,可你拿出的信物既不是我家峻哥儿身上的玉,又不是我家老太爷身上的玉,谁知道是哪来的?两位老太爷也故去了,我们一大家子人又都不知道这回事,难道你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吗?你们若能拿出书面的说法最好,若不能,三日后,咱们在慕府佛堂,当着老太爷的面读年札,要是确有此事,老婶婶我二话不说,翻了老黄历找良辰吉日给两个孩子办喜事,若是没有……”
慕老太太眼光不善的斜了佟大奶奶一眼,厉声说道:“若是并无此事,这些日子你损我家峻哥儿的名声,我老婆子可不会放过你,到时候我定让昭扬找了那京兆尹的大人来锁了你们回去好好审审,看看你们到底是何居心。”
被慕老太太的恐吓惊到,佟大奶奶的肥胖身子险些从黄梨木椅中滑落下来,手抓着扶手坐正身子,佟大奶奶不顾形象的拿衣袖擦拭了几下不断涌出的汗,点着头低声说道:“府里许是有书信的,侄媳妇儿这就回去找找……这就找……”
说罢,佟大奶奶站起身,顾不得给慕老太太见礼,就慌慌张张的转身走了,情急之下被门槛绊住,“扑通”一声摔出了门,顿时,灰尘四起。
忍住笑,春兰和春平伶俐的扶起了佟大奶奶,只见她脸色涨红,甩了甩帕子小跑着走了。
“哎哟,可算是走了……老太太,媳妇儿刚才可真是急坏了,生怕二郎就这么毁在她们手上了。”
连连的轻抚着胸口,柳氏喘着气叹道。
面色带笑,慕老太太也是一脸的轻松,伸手将站在身侧的慕嫣然拉过来拢在怀里,慕老太太嗔怒的说道:“小丫头,惯会装神弄鬼,若不是你祖母还没老到脑筋不动,方才险些没回过神来……”
说罢,慕老太太却是柔声夸赞道:“到底是祖母的好孙女儿,能想着这么好的主意来……”
将慕老太太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胸口摸着,慕嫣然一脸后怕的说道:“老太太,孙女儿刚才也紧张着呢,就怕祖父当年真给二哥订了亲,还好是假的。您摸摸,孙女儿的小心肝儿这会儿还跳个不停呢……”
宠溺的轻拍了她几下,慕老太太柔声说道:“你祖父可没这么糊涂,没有十分确信那是个好姑娘,是绝对不会早早儿就定下来的,再说当年她家的小姐那么小,哪里又能看得出来将来的相貌品性?你祖父可不会做这样的蠢事……只不过,这几日祖母也急糊涂了,再加上她又拿了那块玉出来,这不,你父亲母亲可不都跟着慌了?”
说着,慕老太太打趣的看着柳氏说道:“瞧瞧,你几十岁的人了,还不如个十几岁的女孩儿……”
面色一赧,柳氏拍马的说道:“多亏前些年老太太调教的好,要不然嫣儿哪有今日的聪慧。”
俏皮的冲柳氏坐了个鬼脸,慕嫣然转过头看着慕老太太轻声问道:“老太太,咱们要不要做本假的年札放到佛堂去?万一三日后她们真伪造了一份书面的信件什么的出来了,那吃亏的不还是咱家?”
笑呵呵的看着慕嫣然,慕老太太摇了摇头说道:“不会。”
随即,见慕嫣然一脸的不解,慕老太太解释着说道:“单看她们从前不上咱们府上来看,便知他们也是心气儿极高的人家,这些日子许是看到你二哥水涨船高,而他们家刚好有待嫁的女孩儿,又极有运气的手头有这么一块玉,想着两家的老太爷都作古了,这才来讹诈咱们家呢。如今我们手里有明证,还扯出了京兆尹,有做贼心虚的影子在,他们也不敢再继续诈下去了,所以啊,三日后,必定无事,其他书友正常看:。”
“那二哥从今儿起就不会再跟这片烂桃花有牵连了?”
心内一喜,慕嫣然确定一般的问道。
点了点头,慕老太太一脸松快的站起身,由柳氏和慕嫣然一左一右的搀着回柏松堂了。
当日晚膳时,在翰林院躲了几日的慕容峻回府了,膳桌上,当着全家人的面,慕容峻给老太太、柳氏和慕嫣然各自行了一礼,到了慕嫣然面前,还特意感激的拍了拍她的头朗声说道:“小丫头,二哥谢谢你啦……”
“哈哈,二哥哥身上的烂桃花终于掉了……”
一旁,慕容瑾拍着手大声说道。
童言无忌,顿时惹得一大家子人都开怀不已,唯有副桌上,原本这几日看好戏看的正高兴的沈氏和慕依然母女二人一脸的颓丧。
果然如慕老太太预料的一般,三日后,那佟家大老爷亲自上门,说当日两位老太爷只是戏言,并未做真,而那玉佩,却是慕老太爷送给佟老太爷的寿辰贺礼。
那佟家大老爷上门时还带了几个锦盒,说是全当做佟大奶奶这几日叨扰慕府的赔礼,道歉真诚之至。于是,慕老太太和柳氏很“善解人意”的原谅了佟大奶奶当日犯下的过错,两家又恢复了从前那般清淡如水的君子之交。
从宫里回来就听到了这一幕,慕嫣然躺在美人榻上惬意的吃着点心,脸上,却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因为,明日,林沫兰要从了尘庵回来了,不过,却是太子亲自去接。
慕嫣然不敢想,若是秦素儿知晓了此事,又会是什么情形。
第一百零七章 内幕
第二日一大早,慕嫣然如往常一般,睡眼惺忪的上了宫里的马车,假寐了一会儿,精神已好了许多,再睁开眼睛,马车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慕嫣然知晓,已到宫门处了。
验了对牌,进了宫门,方走了几步,便看见远处,一身明黄色服饰的太子骑着马飞奔着过来了,而身后,则跟着一批禁军。
抬头看了一眼,慕嫣然和身边的小太监一起,走到宫墙边跪了下来。
飞奔着的骏马在慕嫣然身边停顿了一下,最终,马上的太子还是什么都没说,一甩缰绳,飞奔着出了宫门。
直到听不到了那清脆的马蹄声,慕嫣然才站起身。
转过头看了一眼马背上太子的背影,慕嫣然心内暗暗的叹了一口气,跟着小太监走到内宫门处,乘了软轿去了夕颜殿。
今日的贺婉茹,也有些不对劲。
平日里,她总是像只欢喜的小麻雀,拉着慕嫣然说这说那,直到了芷兰阁门口,才能停下话语,可今日,一片安静。
慕嫣然转过头去看了好几次,都见她一脸的心不在焉,踌躇了许久,慕嫣然最终还是没问出口,若是她想说,从来都不会等自己问的,书迷们还喜欢看:。
两人心内都有事,早晨的礼仪课,按着陈小蝶所教的,各自学着,礼仪课毕,贺琳蓉跑过来一脸狐疑的看了看两人,又看了看周围的长乐和长平,什么都没说,脚下,却是加快了步伐。
“说吧,出了什么事儿?瞧你俩,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吧唧的,一大早陈姑姑都看了你们好几眼了,偏生你们自己个儿都没注意到。害我担了一早晨的心。”
坐在锦桌旁,看了看身侧愁眉苦脸的贺婉茹和心事重重的慕嫣然,贺琳蓉不解的问道。
“哎。一言难尽啊……”
仰天长叹,贺婉茹的眉间。是浓郁的阴霾。
“你呢?”
贺琳蓉又转过头看着慕嫣然问道。
“佛曰,不可说……”
高深莫测的回了句佛偈,慕嫣然摇了摇头。
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贺琳蓉索性不理两人了,三人眼对眼的叹了许久的气。
绣艺课结束,贺婉茹脸上的愁容,已变成了慌乱。急急的跟慕嫣然打了声招呼,她就提着裙裾快步的走了,慕嫣然心内称奇,却什么都没问,黯然的出了宫。
刚到慕府门口,就看到巷道里停了秦府的马车,慕嫣然心内一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交代了那小太监一声,慕嫣然下了马车,正待进门。却看见秦府的马车车帘掀起,秦素儿轻轻的唤了句:“嫣儿……”
见秦素儿跟自己招手,慕嫣然转过头转头四处看了几眼,飞奔着跳上了马车,书迷们还喜欢看:。
车帘垂下。慕嫣然一脸吃惊的问道:“怎么不进去?坐在马车里多闷啊?”
静静的看着慕嫣然,秦素儿低柔的反问道:“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嘛?”
难道,她已经知道了?
心内想着,慕嫣然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忍,可看在秦素儿眼里,却是愈发的难过了。
撇过头看了一眼随风飘动的车帘,秦素儿低低的叹了一声,方转过头看着慕嫣然沉声说道:“前日我就已经知道了……”
已经数不清这是几度惊诧了,慕嫣然微张着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前日,他托人带了话给我,说皇上令他前去了尘庵接将军夫人和小姐回来,他说,将军夫人此去是为远东大将军及远在边关镇守的将士们祈福,所以,皇上为表皇恩浩荡,才令他前去,并无别的意思。所以,他让我放心,无论别人怎么说,我都要信他。”
说着,秦素儿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抬眼定定的看着慕嫣然问道:“我信了……可是,旁人都不信,对吧?嫣儿,看你方才的表情,我就知道,你也不信,对不对?”
咬着嘴唇,慕嫣然心内斟酌了半天,方小心翼翼的开口答道:“姐姐,我信不信,其实并不重要,只要你信,就可以了。”
点着头,秦素儿的脸上,却忽然露出了一抹凄楚,紧紧的抱着膝盖,她侧着头看着慕嫣然确定一般的问道:“嫣儿,过了今日,都城里的人,怕是都认定了那位林小姐是将来的太子妃,对吗?”
其实,她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可是却希望有人在她面前否定,其他书友正常看:。
心里暗叹着,慕嫣然抓住她带着一丝凉意的手轻声说道:“姐姐,早在你决定了要为此争取的时候,便该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了,不是嘛?如今放弃,都是来得及的……”
带着一抹柔和的笑容,秦素儿一边笑着,一边问道:“嫣儿,你在宫里定然已经见过那位林小姐了对不对?你跟我说说,她是个怎样的人?旁人都说,她性格很泼辣,说话做事极没有规矩,嫣儿,林小姐她……”
“她很好。”
打断了秦素儿的话,慕嫣然沉声说道。
话音落毕,秦素儿的脸上,透出了一丝苍白。
“她性格很直率,而且很单纯,没有什么坏心眼。她高兴的时候就会大声的笑,生气的时候也会撅着嘴巴瞪你,可无论怎样,只要看着她的眼睛,你就知道她到底开心不开心。她,和都城里那些小姐全然不一样,她,很特别……”
描述着自己所认识的林沫兰,慕嫣然沉声说着,眼睛,却是紧紧的看着秦素儿。
素儿姐姐,我希望你幸福,即便是要建立在你如今的痛苦之上。
心中不忍,可慕嫣然仍旧不愿再说一些安慰的话来让秦素儿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也许,是时候放弃了。
“嫣儿,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你回去吧,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无力的说着。秦素儿的眼睛中,已蒙起了一丝雾气。
压制着心中的悲痛,秦素儿弯着嘴角。笑着将慕嫣然赶下了马车,车帘落下的那一霎那,眼中的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缤纷落下,秦素儿紧紧的捂着嘴。埋在膝间抖动着肩膀无声的哭泣了起来。
马车渐渐的看不见了,慕嫣然转过身,看见了一脸担忧的紫云。
“小姐,夫人让你去明徽园呢……”
点了点头,慕嫣然又转过头看了一眼已什么都看不见的远方,叹了口气,转身朝府内去了。
秦府书房内。秦老太爷从条桌后的藤椅中站起身,一脸不悦的瞪着面前坐在紫檀木椅中的儿子。
怒气极盛,话语吹着唇边的胡子不停的抖动着,秦老太爷厉声说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父亲,如今是何情形,您应该也看到了,皇上摆明了就是属意远东大将军府的那位小姐做太子妃,恐怕不等选秀,这赐婚的旨意就要下来了,咱们如今这样。不是让素儿难堪嘛?”
想到之前自己竟赞同了父亲的意见,秦洵此刻觉得悔不当初。
一脸悔恨的看了秦老太爷一眼,秦洵低垂着头轻声说道:“当日父亲所说,儿子思虑了多日。始终觉得,咱们做臣子的,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不该咱们的,咱们还是不要奢求的好。素儿,本就没有坐太子妃的命,给她找个好人家,不比什么都强?今儿她求了如玫出了趟门,回来却是谁都没见,自己把自己关在房里,连晚膳都没用。如玫派去跟着的人回来说,素儿哪都没去,一直在慕府等嫣然从宫里出来,姐妹俩说了会儿话,素儿就回来了。”
“怎么?当日为父跟你说过的话,你竟全当了耳旁风了?”
秦老太爷一脸怒其不争的沉痛表情。
“父亲,儿子不敢忘,可是,秦氏一族的事,自有儿孙们为此尽力,素儿一个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还是不要把她牵扯进来吧。”
秦洵劝解的说道,书迷们还喜欢看:。
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秦老太爷慢慢的坐在藤椅中,一边看着身侧墙上悬挂着的“难得糊涂”的字画,一边沉声说道:“当日的事,为父查了这么多年,一点线索都没有,先皇将贵妃身边的人一个不留的全部处置了。可这么多年了,为父一日都不敢忘,总有一天,老夫定要让害的你姑姑身死的那些人都不得好死……”
情绪有些激动,秦老太太深深的喘了几口气,方放缓了语气说道:“素儿是我的孙女,我岂会害她?可你别忘了,她也是秦氏的女儿,需要她尽一份力的时候,她必须义不容辞。当日,为父想,她和太子本就是两心相悦,嫁给太子,她既如了心愿,将来在内宫里,总能打听到从前的那些事,可如今……”
“父亲,如今瞧来,此事怕要重新计较了,今日太子出城去接远东大将军的夫人和小姐,回城后声势浩大,怕是过不了几日,那位小姐已是内定太子妃的事就要传遍都城了,素儿……哎……”
连连的叹着气,秦洵一脸的无奈。
“父亲,姑姑的事,将来咱们定还有机会查清的,可素儿的事,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等选秀过了给她结门好亲事就算了,若是为此事惹恼了圣上,不止太子,就连素儿和秦府众人,怕是都会被牵连啊。”
紧紧的攥着紫檀木椅扶手,秦洵恳切的看着秦老太爷说道。
静静的看着墙上的那几个字,秦老太爷轻声说道:“皇上的为人,为父比你清楚,他虽待人严厉,可于身边至亲之人,却最是心软不过,只要太子心意已决,素儿就有机会,这事,休要再提,静观其变吧……”
心然阁内,秦素儿柳眉紧蹙,手中拿着一把桃木梳轻轻的梳着头发,抬眼看着铜镜中一脸憔悴的自己,秦素儿轻声叹道:我还能信你嘛?
夜,深了。
第一百零八章 雷霆
乾安殿内,灯火通明,龙座上,永成帝一脸平静的看着手中的折子,眉眼不动,殿内静悄悄的,仿若只有他一人一般,其他书友正常看:。
案桌前的台阶下,同样一身明黄色服饰的太子直直的跪在殿中央,一脸决然。
“吱呀”一声,殿门开了,永成帝身边的首领太监苏平带着两个小太监提了食盒进来。
目不斜视,苏平摆了摆手示意那俩小太监把食盒里的东西摆在偏殿里的炕桌上,自己则走到案桌前垂首问道:“皇上,御膳房送了夜宵过来,您好歹用几口吧,晚膳就没用,这身子骨儿怎么经得住啊。皇上……”
“退下吧,没有朕的吩咐,不许任何人进来。”
头都没抬,永成帝沉声说道。
“是,奴才告退。”
知晓他的脾气,苏平再未劝说,到偏殿门口招呼了两个小太监,带着他们迈出了乾安殿,跨出门槛一转身关上了殿门。
瞬时,乾安殿内又恢复了方才一般的静谧。
“师傅,小的在乾安殿伺候也五年多了,这还是头一次见太子殿下罚跪呢,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了嘛?”
门外的廊檐下,苏平的徒弟小林子低声问道,其他书友正常看:。
面无表情的斜了小林子一眼,苏平转过身瞄了瞄殿门,低声说道:“你第一回遇上?咱家也是第一回呢。”
面上显出一抹惊色,小林子朝苏平身边挪了几步问道:“师傅,今儿到底怎么了啊?您跟小的说说,心里有底了,小的这些日子也伶俐着些,免得触了主子们的霉头。到时候要是差事办不好,岂不是丢了师傅的脸?”
“小猴崽子……”
伸手在小林子的脑门上敲了一下,苏平轻斥了一句。方压低了声音说道:“今儿本该太子殿下去了尘庵接远东大将军的夫人和小姐的,可是不知为什么,最后去的却是焕王殿下。这不,太子殿下从宫外一回来就跪着了。爷俩晚膳没用,到现在为止一句话都没说呢。”
转着头打量了一下四周,苏平越发低沉的说道:“咱家估摸着,里面闹不好一会儿会有大动静呢,你们都警觉着些吧……”
连连点头应着,小林子一脸惶恐的回头看了看透出了一丝光亮的殿门,踮着脚走到门前。贴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朝苏平摇了摇头。
还未等小林子踮着脚走回廊檐下,乾安殿内,想起了一声茶碗碎在地上的响声。
顿时,小林子一激灵,一脸苦色的看向苏平,却见苏平摇了摇头,二人像雕塑一般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逆子……”
看着碎在太子身侧来回翻转的破茶碗,永成帝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一般的怒声吼道。
缓缓的从龙座上站起身。永成帝恨恨的盯着跪的笔直的太子厉声问道:“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竟敢违抗朕的旨意?”
“父皇,一切都是儿臣的错,请您责罚儿臣。莫要气坏了身子。”
弯下腰朝皇上磕了个头,太子朗声说道。
“原因呢?你口口声声说是你的错,那你总该告诉朕你抗旨的原因吧?”
平复着怒气,永成帝沉声问道。
抿了抿唇,太子沉默不语,一边,却是俯身又磕了一个头。
被太子的噤口不语气到,永成帝遏制不住怒气的拍了一下案桌,一边厉声说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莫要以为朕全然不知晓。自过完年,你每月必寻一个借口去一趟秦府,你当朕不知道嘛?”
话音落毕,太子一脸惊愕的抬起头看着他,嗫喏了半天,却是什么都没说。
“秦家那丫头,朕从前是有心要选她给你做太子妃的,可是,如今有了更好的人选,她,你就别再惦记着了……”
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永成帝沉声说道。
“父皇,为什么?您当日也说了,秦老太爷是帝师,学问极好又颇具影响力,秦素儿哪里比不上远东大将军家的小姐?”
仰起头直着脖子看着贺自翔,太子一脸不忿的问道。
“若说从前,放眼大梁,秦素儿自是最合适的太子妃人选,可如今却跟从前不一样了。如今天下太平,各地官员上下齐心,便是有些小龌龊,却也如蚍蜉撼树,于国体无碍。可远东大将军就不一样了,边关时有作乱,如今正是用人之际,那林将军虽也是忠正之臣,可谁能确保他永远是一颗忠君爱国的心?”
反问着看向太子,永成帝遥想起当年的事,一脸凝重的说道:“朕当日登基之时,他手中的三千铁甲兵,却全都站在朕的对立面,若不是朕留了后手,如今坐在皇位上的,可就不是朕了,其他书友正常看:。这样一个人,若换做是你,你敢尽信嘛?”
见太子不吭声,永成帝长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说道:“天下太平时,那些文官便是国之根本,有他们尽心为国效忠,才能国富民强。若一旦有了战事,那这些手握兵权的人,就比那些文官重要的多了,这也是朕为什么一定要选他家女儿做太子妃的缘故。如今,你可懂了?”
眉眼间闪过了一抹痛苦的挣扎,太子沉重的点了点头,无奈的说道:“儿臣一直都懂,可儿臣还是无法放弃,父皇……”
原本以为自己苦口婆心的教导,太子能听进去,此刻见他如此回话,永成帝顿时觉得方才的一片苦心都白费了,一抬手,案桌上整齐摆放着的一沓奏折就凌乱着落在了地上。
“该讲的道理,朕已经跟你讲清楚了,若你还是执意如此,朕也不想再和你白费口舌了,你回宫去好好想想朕的话吧……”
无奈的说完,永成帝抬起头一脸不悦的瞪着太子说道:“总之,无论你想通与否,选秀之后,你就等着迎娶太子妃吧。在这之前,你只要有一丁点的异动,秦家那丫头。朕就让她永远的消失。”
被自己父皇的这一席话惊到,太子面色巨变。
抬起头不甘的看着永成帝,太子疾声求道:“父皇。儿子求您,求您……”
可到底求什么。太子一时觉得自己说不出口了,自他出生以后就被立为太子,这么多年,所学的,也都是作为储君该做的,他心里清楚,娶远东大将军的女儿。对自己的将来有百益而无一害,可他,仍旧狠不下心来。
不甘心的看着永成帝,太子朗声喊道:“父皇,即便没有远东大将军的支持,儿子也会做个好储君,将来也会是个好君主,父皇,儿子求您,求您把秦素儿许给儿子做太子妃,其他书友正常看:。父皇……”
不满的摇着头,永成帝满眼的失望,手撑在案桌上,他看着一脸希冀的盯着自己的太子厉声说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那林成的威名,又何止是在军中?我大梁边境处的子民,如今心中敬仰最多的,怕是他远东大将军,而不是我这皇帝。林成只这一个女儿,你若娶了她,将来他就是国丈,不用你吩咐,他也会带兵守好大梁疆土,如此简单浅显的道理,还用朕明明白白的告诉你?”
“父皇……”
还要再为此争取,太子一脸急色的急于开口,却不料他的这般举动更加激怒了永成帝。
提起案桌上的一本奏折朝太子兜头扔来,永成帝狂怒的吼道:“你当了二十年的太子,朕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如今,你就是这样做储君的?儿女情长,优柔寡断,你……”
心里气急,永成帝看着这个一向深得自己欢心的儿子,恼怒的说不下去了。
“滚回你宫里去面壁思过,没想明白之前,不许你再踏出宫门一步。”
阴沉着脸冲太子说了一句,永成帝无力的坐在龙座中,一脸的颓败。
自下午回宫便一直跪倒此刻,已有好几个时辰了,膝盖处酸麻肿痛到已经没有了知觉,太子又是悔恨又是无助的站起身,抬头看了龙座上对自己失望之极的父皇一眼,转过身轻挪着步子朝外去了。
“若是还想不明白,执意要娶秦家那丫头,朕看,你这太子,不做也罢,将大梁交给你这样儿女情长的储君,早晚有一日会辱了祖宗颜面。”
冲远去的背影沉声说完,永成帝猛的站起身,头也不回的朝偏殿去了。
站在殿门内的太子,一脸的挣扎,其他书友正常看:。
失魂落魄的回到正华宫,正殿里,是一脸焦急端坐在上首处的皇后娘娘。
“母后……”
轻唤了一句,太子一脸沮丧的走过去坐在了锦塌的另一侧。
“源儿,听母后的话,别再犯傻了,你父皇也是为了你好,娶了林小姐,将来你这江山才坐的更稳啊。”
柔声劝慰着太子,皇后一边招手示意周掌事等人去偏厅布膳。
“母后,儿臣只是想找个喜欢的人陪在身边,那么,即便将来一人站在金銮宝座上俯瞰众生,回到后gong,总还有个懂儿臣的人,让儿臣觉得不孤单,母后……”
喃喃的说着,太子的话语中,透着一股无力的脆弱。
“将来,等你做了君主,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都可以选进宫来,到时候,自然会有人陪着你了,源儿,别在拗性子了。”
从未见过儿子这般无助的模样,皇后的心中一软,语气越发轻柔起来。
“母后,当日在王府时,你可后悔过同意表姨进府?”
转过头看着皇后,太子轻声问道。
见皇后面色微变,太子继续说道:“如今,母后贵为皇后母仪天下,她虽位列昭仪,却得了父皇的一整颗心,母后,你可曾悔过?”
面色巨变,皇后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深深的伤痛,放在案桌上的手背上,甚至突起了一道道青色的筋络。
无数个夜晚,午夜梦回时,她也曾这般自问:你,可曾悔过?
第一百零九章 覆水
正华宫正殿内,一片静谧,昏黄的灯火掩映下,坐在上首处的母子二人,竟都是一脸的落寞,氤氲着浮起的暖香,也像是带着一股伤感一般,让人心生不忍,书迷们还喜欢看:。
过了许久,太子轻叹了口气说道:“母后,儿臣只想有个人陪在儿臣身边,这天下的喜也好,怒也罢,都与她无关,她在乎的,只有儿臣是否喜,是否怒,仅此而已。”
苦笑着点了点头,皇后幽幽的说道:“我懂,我都懂……”
说罢,她站起身,轻移着步子缓缓的朝外去了,修长的身影照在昏黄的地面上,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凄凉,和落寞。
一连几日,贺婉茹的小脸都耷拉着,从未见过的低迷。
这一日,绣艺课毕,慕嫣然再也忍不住了,拉着她上了芷兰阁旁的假山,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的脸色问道:“婉儿,发生什么事了?”
咬着嘴唇迟疑了许久,贺婉茹眼眶中渐渐的渗出了晶莹的泪花。
“太子哥哥惹恼了父皇,后来母后去劝父皇,也被父皇斥责了几句遣回了毓秀宫……”
说到最后,贺婉茹已呆呆的坐在长椅上,两眼无神的靠在了廊柱边。
皇家的事,慕嫣然不好细问,只得坐在贺婉茹身侧轻声劝解着说道:“婉儿,你就别跟着忧心了,不会有事的……家里的时候,我父亲还经常会因为哥哥的功课做的不好训他们呢,祖母又护短,每每听说父亲训斥了哥哥们,便不问青红皂白的把父亲也怒骂一顿,但是没过几天,大家就又都一团和气的了。所以啊。过几天就会好了,婉儿……”
低垂着头用力的摇着,贺婉茹连连说道:“这次不一样。这次不一样……”
话语中,已隐隐的带出了哭腔,显是已憋闷了许久。快压抑不住了。
“婉儿……”
拿起手里的帕子给贺婉茹擦拭着眼泪,慕嫣然觉得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贺婉茹的性子一向大大咧咧的。即便是有心事,没一会儿也就嘻嘻哈哈的跟着笑闹开了,可这一回,却是硬生生的憋了好几日,若不是慕嫣然看不下去了开口问,恐怕她还要继续忍下去。
抽噎了几下,贺婉茹转过头看了一眼四周。方拉着慕嫣然低声说道:“父皇和母后相中了远东大将军家的林小姐做太子妃,可是太子哥哥不愿意。”
见慕嫣然并不表示惊讶,可见已在宫里听说过这种传闻了,贺婉茹继续说道:“林小姐跟着她母亲去了尘庵许愿,父皇让太子哥哥去接,以示皇家恩宠,其实是想让太子哥哥和林小姐一起在都城里露个脸,可是太子哥哥没去,他不知怎么的,说动了焕王哥哥去接的。后来等焕王哥哥和远东将军府的车马进了城,太子哥哥才跑去乾安殿跟父皇请罪。”
前一段,慕嫣然在殿试那日早就在乾安殿偏殿听那两个小太监的墙角知道了,所以再听贺婉茹说起。她并不惊讶,毕竟这样的猜测很多人都已经暗地里说过了,可后一段,慕嫣然却是不知道的。
那日的事,慕嫣然以为皇上临到头变换了主意,所以改了焕王殿下去接,却不知,竟还有这么一个枝节在,一时间,慕嫣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现在呢,怎样了?”
明明知道娶了林沫兰对自己有怎样的助益,可他还愿意为了秦素儿,也为了自己去争取,作为一个储君,他这样,已经相当不容易,也算尽力了吧?
想到此,慕嫣然的心里,对太子的怨怼,又少了一分。
摇了摇头,贺婉茹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这些日子,太子哥哥在正华宫面壁思过,母后去乾安殿,父皇也闭门不见,这次,父皇是真的恼了。”
嗫嚅了几句,贺婉茹脸上显出一抹惊恐的说道:“我那天听母后说,父皇的意思,若是太子哥哥不娶林小姐,也就不用做太子了。”
说着,小嘴一撇,贺婉茹又委屈的哭了起来。
此刻的贺婉茹,根本不知道娶林沫兰对太子而言意味着什么,她只是单纯的觉得,自己的兄长很委屈,被父皇逼迫着要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若是不娶,便没有了太子储君的地位。
“哎……”
无奈的叹了口气,慕嫣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其他书友正常看:。
听着贺婉茹在身边低泣,慕嫣然看了看那个冷清的院落,转过头扳过贺婉茹的肩膀柔声说道:“婉儿,天下的父母,总是希望孩子好的,皇上如今虽恼了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可过些日子,等他消了气,必定就不会有事了,别哭了,好吗?”
“真的吗?”
心内仍旧一片忐忑,贺婉茹泪眼迷蒙,一脸希冀的看着慕嫣然问道。
点了点头,慕嫣然不再做声,拿起帕子给她擦干净了脸,两人手牵着手下了假山,回了夕颜殿。
帝后二人心存怨怼,阖宫上下也沉寂了起来,生怕一个不慎触怒了宫里最尊贵的两位主子,而永寿宫里,却是一片安顺。
太后娘娘一脸舒泰的接过淑妃拿细小的银签插好递过来的新鲜草莓,一边吃着,一边面带笑意的问道:“最近怎么都没见智儿,可是把哀家这老太婆忘到脑后了?”
亲热的接过太后手里的银签,淑妃笑道:“太后娘娘说哪里话,智儿被您从小宠到大,这孩子心里您可是排第一位的呢,他就是忘了臣妾这母妃,也不会忘了您这祖母的。”
淑妃的话听着很受用,太后一脸的开怀,一边却嗔道:“你们这娘儿俩,惯会哄哀家开心。”
见太后心情不错,淑妃斟酌着字句,小心翼翼的说道:“太后,如今智儿有事,自己不好意思张口。求到臣妾这儿来了,臣妾瞧着,也就太后娘娘能帮得上他了。所以,臣妾觍颜在您面前开口,求您赏个主意。”
太后已多年不理后gong之事。可唯有淑妃,每每总是拿些事来寻她。旁人觉得大题小做,她自己倒觉得极好,还可以打发日子,是故听淑妃如此说,她点了点头柔声问道:“说吧,不管什么事儿,自有哀家给你们做主。”
见太后如此说,其他书友正常看:。淑妃心内顿时添了几分底气的说道:“智儿那孩子,不知道怎么的,偏和远东大将军府的林小姐看对眼了,他想跟太后娘娘求个恩典,去跟皇上说说,选秀的时候,把那林小姐赐给他做焕王妃呢。”
面色轻变,太后犹疑的问道:“远东大将军不是只有一个嫡出女儿嘛?”
听了太后的话,淑妃面色不变的答道:“是啊,臣妾原本听皇上的意思。是要赐给太子殿下做太子妃的,可谁知……”
掩着帕子轻笑了几声,淑妃故作不解的摇了摇头说道:“那女孩儿,臣妾见过的。极好的一个孩子,臣妾都极喜欢。可谁知,没入了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的眼,为着这事儿,皇上已好些日子不待见皇后娘娘了,太子殿下也被罚面壁思过呢。”
脸上闪过一丝怒气,太后不动声色的看了淑妃一眼,轻声说道:“此事日后再说吧,有些事,不是他想要,就能得到的。”
温顺的低头应下,淑妃的唇角处,没过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待到太子殿下再次踏出正华宫,宫内,已无人再提及林小姐,仿佛林沫兰做太子妃这样的传闻是从未有过的事一般,可明眼人却能发现,帝后之间,已不似从前一般相敬如宾了。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在宫内四处流窜,慕嫣然竟觉得,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及至到了六月,离选秀的日子也愈发近了,想到秦素儿即将参选,慕嫣然的心里,愈发的惶惶不安起来。
如今这种情形,即便秦素儿得偿心愿被选作太子妃,怕是皇上和皇后心里也多了一分不喜,将来要如何相处?
怡华宫里,淑妃声音轻缓的说道:“如今瞧来,太子不止是有些沉稳,却是沉稳的有些呆了……”
说罢,淑妃的面容上,浮起了一抹开怀的笑容,似是对太子的作为极为满意一般。
下首处的红木雕花椅中,此刻坐着一位面容俊朗的少年男子,正是淑妃所生的焕王贺启智。
贺启智今年堪堪十八岁,面如冠玉,一表人才,眉眼间酷似永成帝,却多了一份稚嫩。相比太子的沉着稳重和庐王的清俊儒雅,他的身上,多了一份精明,眼神转动间,也露出了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冷静。
瞟了淑妃一眼,焕王幽幽的说道:“他啊,是在储君的位子上坐的太顺利了……自出生后就被立为太子,这么多年了,兄友弟恭,一派和气,只等着父皇百年后他就可以接管大梁,如此顺风顺水,他能有今日,岂不是再正常不过了?”
朗声说着,焕王的脸上一派不屑。
“智儿,再过两年你就要出宫前往封地了,如此时刻,一个不慎就有可能粉身碎骨,所以,万事你都多和你舅舅商议,莫要义气用事,可晓得嘛?”
说罢,见儿子有些浮躁,淑妃仔细的叮嘱着道:“眼看着就要选秀了,你也不去你父皇那里使使力,那林家的丫头若是真做了太子妃,那你这一场算计,可不全都付诸流水了?”
嘴角浮出一抹浅笑,焕王看了一眼淑妃,声音慵懒的说道:“母妃无需挂怀,舅舅说了,太子妃的人选,不会是那林家的小姐。”
似是对自己的兄长极为信赖,淑妃点了点头,轻笑着说道:“他日回想起来,不知道太子会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撇了撇嘴,焕王沉声说道:“覆水难收,便是悔,怕是也晚了……”
说着,焕王的眼中,闪过了一抹阴鸷。
第一百一十章 哀莫
宫里一片祥和,似乎当日的事再未发生过一般,而宫外,有心人却注意到,远东大将军的夫人,却是极少进宫陪皇后娘娘说话了,再加上选秀临近,一时间,各种猜测纷至沓来。
又一个五日后的沐休日,前一日,慕嫣然已打发了紫云送了帖子到秦府,是故起来径自在潇湘阁用了早膳,又到明徽园跟柳氏打了招呼,慕嫣然带着紫云紫月二人坐马车到了秦府。
离上次见秦素儿,已有一个月了,看着又清瘦了几分的秦素儿,慕嫣然面露不忍,犹豫了片刻,仍旧将贺婉茹告诉自己的事情讲给了秦素儿听。
一脸慨然,秦素儿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带着一丝怨怼的说道:“嫣儿,如今,我好恨自己……”
见慕嫣然面露不解,秦素儿眼中泛起点点泪光,幽幽的说道:“从前,我只由着自己的性子,以为只要喜欢了,便可以罔顾周遭的一切了,可如今才发现,并非如此,其他书友正常看:。若真是喜欢一个人,便该希望他好,不是嘛?”
用力的咬着嘴唇,原本红润的唇瓣已渐渐泛白,秦素儿的脸上滑过了两行泪。
“这些日子,我想了好多,我觉得,心里从未有过的矛盾。有时候,我真希望,那年迎春花会,没有遇上他,又希望,他不是太子,可这一切,终成定局。他是太子,是大梁的储君,自是不能随心所欲,可我不能,若明知对他不利还期望他为了我去坚持,那我岂不是太自私了?”
转过头一脸决然的看了慕嫣然一眼,秦素儿轻声说道:“嫣儿,你每日都能进宫。帮我带封信给他好不好?”
见慕嫣然面显犹豫,秦素儿低声求道:“嫣儿,求你。求你帮我这一次,除了你,我真不知道还能找谁。”
说罢。秦素儿的眼中,又源源不断的落出了泪水。
伸出手递过自己的帕子给她。慕嫣然疾声辩解道:“姐姐,我不是不帮你,我只是不想你后悔,如今太子殿下已做了他能做的,你真的决定就此放弃,不再坚持了嘛?如今,他便是悔了。当日的事情也已经发生过了,皇上心里对他已有了芥蒂,即便因此回转,怕更加觉得他心思不稳优柔寡断,于事无补呢。”
坚决的摇着头,秦素儿沉声说道:“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了我和他,只单纯的想为他做一件事。我细细的想过,他若是娶了那位林小姐,于公于私。都大有裨益。”
苦笑了一下,秦素儿继续说道:“再说了,以目前的形势,以远东大将军的权势。他家的小姐,除了皇家,又有谁敢娶?他不娶,自然就是其他的皇室子弟,可若是那样,对皇上,对他来说,日后岂不是平添了一份担忧?何苦来哉?”
说罢,不待慕嫣然作答,秦素儿站起身,走到书桌前,取出了一个已封了口的信封,拿过来递给了慕嫣然,其他书友正常看:。
将信封叠起来放在袖袋里,慕嫣然看着一脸凄楚的秦素儿,心中万千感慨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语。
神思恍惚的回到潇湘阁,掏出袖袋里的那封信,目光呆滞的盯着那朱红色的封漆,慕嫣然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痛。
第二日一整日,看着贺婉茹明媚的笑颜,慕嫣然始终觉得张不开口,让贺婉茹转交这封信,便必定要告诉她信是替谁转交的,若是贺婉茹知晓太子是为了秦素儿才闹成了如今这幅局面,以她单纯的性子,心里定是恨透了秦素儿吧?
多事之秋,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在心里来回反复了几次,慕嫣然果断的放弃了起初的想法。
可这么一来,却是无人可用了,这么私密的信,总不能随便派个小太监去送吧?
一时间,慕嫣然又犯起了愁。
直到绣艺课毕,陈小蝶如往常一样轻声叮嘱完就迈出了芷兰阁,慕嫣然才突然眼前一亮,想起了一个人。
胡乱找了个借口打发走了贺婉茹,看着芷兰阁内再无旁人,慕嫣然大着胆子打开了最后一扇窗户。
朝那个院落里探头看了半晌,也不见有人,慕嫣然的心里,却是愈发着急了,坐在绣架前看着那绣的活灵活现的夏日荷戏图,也一时没了兴致。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慕嫣然幽幽的叹了口气,拿起一旁案桌上的罩布盖住绣架打算要走的时候,一转身,却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依旧一派闲适的倚坐的窗棱边。
一身湖蓝色的锦缎长袍,腰间束着三指宽的玄色流云纹腰带,一旁,还挂着一枚缀了流苏的圆形羊脂玉平安扣,和平安扣一起挂着的,是一个梅红色荷包,其他书友正常看:。
乌黑浓密的长发,用一根玄色银边的丝带高高的束了起来,有几股还俏皮的落在脸颊边,配上男子慵懒的眼神和淡然的笑容,却平添了一丝魅惑。
心头一动,慕嫣然只觉得耳边一热,一边,却是嗔怒的说道:“来了怎么不出声,想吓死人嘛?”
无奈的笑着,六皇子斜了一眼,调侃的说道:“佳人在侧,我多瞧几眼,也是人之常情吧?”
见他言语轻浮,想来定是最近趁着宫里众人忙乱的功夫又偷溜出宫,沾染上了宫外那些坏习气的缘故,慕嫣然没好气的斜了他一眼,一边却言语不善的说道:“今日找你来,是有事找你相帮,举手之劳,还望六皇子殿下莫要推辞。”
说罢,慕嫣然规矩的屈膝俯身朝他行了个福礼。
明明方才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变了副嘴脸?
六皇子心内讶异,眼中,却打量的看向慕嫣然,谁知,对方目不斜视,只看着脚下的地面。
“说吧,什么事儿?能帮的,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本打算等她抬起头再逗她几句的,却不料对方完全不理自己,六皇子一边回想着自己方才说过的话,一边轻声答道。
从袖袋中取出秦素儿转交给自己的信,慕嫣然双手捧到他面前,低垂着头低声说道:“还望六皇子将这封信转交给太子殿下,切莫……切莫给他人瞧见了。”
眼中腾起了一股愠怒的火焰,六皇子本欲伸出去接信的手收了回来。
一脸不悦的看着慕嫣然,六皇子沉声说道:“私相授受?慕嫣然,你胆子如今愈发大了,书迷们还喜欢看:。”
见慕嫣然完全不应声,六皇子的脸上,浮起了一抹怒意,一双腿从窗棱外翻转进来,轻轻一跃落至芷兰阁内,六皇子踱着步子走到慕嫣然身前站定,厉声问道:“有什么不能见人的?想说什么,告诉我,我替你传话,何必写信这么麻烦呢。”
不可理喻。
心中微怒,慕嫣然抬起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想到秦素儿的托付,却不得不软语求道:“帮帮忙吧,以后必然不拿这种事来烦你便是……”
“你……”
似是有些气急,六皇子向前迈了一步,欲伸出的手紧紧的攥着,最终,却什么都没说,一把从慕嫣然手中夺过信,招呼都不打,从窗户边一跃而出,消失了。
明明是他偷溜出宫不学好的,如今还跟自己生起气来,真是没道理。
几步追到窗边,却早已看不见人影了,慕嫣然心中恼怒,气愤的咬了咬牙,关上窗户转过身打开芷兰阁的门出去了。
是夜,正华宫书房内,坐在书桌后木椅中的太子一脸盛怒的攥着手里的素笺纸,一挥手,顿时,一地凌乱的笔墨纸砚。
自那日后,慕嫣然再和贺婉茹一起遇见太子,他脸上,一如往常,是那般温文尔雅的浅笑,而秦府心然阁内,秦素儿也开始听着秦氏的叮嘱,为选秀做准备。
一切,云淡风轻,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一日,绣艺课结束的早,贺婉茹嚷着要去湖边喂鱼,慕嫣然不忍扫了她的兴,便一起跟着去了,可不多的一会儿,太子却来了,顿时,慕嫣然心生不妙。
果不其然,几句话撺掇着,贺婉茹兴高采烈的去贤妃娘娘的润秀宫痴缠着她为自己准备钓鱼的工具,凉亭内,除了慕嫣然,便只剩了太子和他的随侍小路子,书迷们还喜欢看:。
一记眼光扫过去,小路子伶俐的跑到台阶下去垂首站着了,慕嫣然满心忐忑的站在廊柱边,看着太子面容平静的在石凳上坐下,两眼清冷的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如今这样,是大家都想要的嘛?”
沉声问着,太子身形岿然不动,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慕嫣然抬头飞快了看了他一眼,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过了一会儿,太子转过头定定的看着慕嫣然问道:“她,还好嘛?”
不点头也不摇头,慕嫣然轻声回道:“无所谓好坏,只不过,日子终究还是要过的,不是嘛?”
不置可否的叹了一口气,太子又将目光移回到了湖面上,眼中的专注前所未见,仿佛湖面上,有他想要看见的东西一般。
许是终究不知该说什么,太子扶着石桌站起身,看了慕嫣然一眼,喟然的朝外走去。
“哀莫大于心死,便是为了素儿姐姐的一番心意,也请太子殿下万事以己为重,否则,便真真是辜负了姐姐的一片痴心。”
身后,慕嫣然轻声说道。
身形一颤,太子的背影僵在原地,最终,却是什么都没说,摆了摆手,缓步朝外去了。
哀莫大于心死嘛?
正华宫书房里,握着手中的那片素笺,太子觉得心里一记闷痛。
第一百一十一章 明珠
老黄历上的六月初八,历年都是个好日子,这一日,也是宛昭仪的生辰,书迷们还喜欢看:。
虽有皇帝盛宠,可因为她位份不高,自己个儿性子又极清冷的缘故,她在宫里的人缘,却是极平常的,便是平日,也很少有人上门来一起喝茶聊天,又或是相约出去赏花什么的。
早几日听贺婉茹提过,慕嫣然便留了心,想着自己妆台上那几盒“墨染”,也极想借着这个时候回一份人情,是故,初七那一日礼仪课结束,慕嫣然便拉着贺婉茹和贺琳蓉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在外人面前,宛昭仪是何模样众人不知,可在她们几个面前,宛昭仪却是极亲切柔和的,若是过生辰除了内务府按规矩送去的贺礼,再连个贺生辰的人都没有,一想到此,几个女孩儿都觉得有些悲凉了,当即同意了慕嫣然的提议,各自准备了贺礼,就等第二日去漪兰宫。
四个月的礼仪课,陈小蝶也用尽了心思,如今,女孩儿们一个个一举一动都大方高贵起来了,便连从前有些刁蛮骄纵的长乐郡主,也开始扭捏着透出了一种温婉,更莫说贺婉茹等人了,一时间,皇后娘娘越发满意了。
礼仪课毕,已着了清凉夏装的女孩儿们仍旧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喜人。
今日课程结束的有些晚了,早在课间休息的时候,贺婉茹便打发了兰芝回去将三个人放在夕颜殿的贺礼取了来,这会儿几人也顾不得再回夕颜殿歇息会儿了,三人成群的朝漪兰宫去了。
果然,宛昭仪并未想到她们会来,进殿的时候,还看见她一脸清冷的吩咐着身边的几个宫女把各宫里送来的贺礼放到小库房里去。见到她们,满脸抑制不住的笑容,眼中。更是浮起了些许暖意。
“今儿怎么想起过来了?也不早些差个人过来说一声,幸好今儿小厨房也没敢偷懒,要不然没得吃。下次再也没人敢来我这儿了。”
嗔怒的说着,宛昭仪站起身朝几人走来。
微微错开些许。慕嫣然跟在贺婉茹和贺琳蓉身后,屈膝行了礼,一边口中齐声说道:“恭祝昭仪娘娘身体康泰,永葆青春,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女孩儿们的声音清脆,整齐的话语声。愈发透出了一股子流水般叮咚作响的沁然,宛昭仪觉得心中一片舒爽。
开心的笑着,一个个儿的拉起了她们,宛昭仪看着几人柔声说道:“你们的心意,我都领了,快起来坐着吧,这天儿渐渐热起来了,稍一动就难受。丹青,去小厨房端几碗凉汤过来……”
显是高兴极了,宛昭仪一个个的看着。顿时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抿着嘴一个劲儿的笑着,像是从来没这般开心过一般。
“父皇可会过来嘛?要是他一会儿要来,那我们可赶紧走了。下午下了课再来陪娘娘说话……”
因着前些日子的事,贺婉茹最近有些怕永成帝,是故她看着宛昭仪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轻声问道。
探头朝外看了一眼,宛昭仪犹豫着摇了摇头答道:“估摸着不会,从前的今日,皇上也都是晚上才来的,所以你们就老实的在这儿用了午膳再回去吧。”
说话的功夫,丹青捧着托盘进来了,托盘上是三只青花瓷白玉碗,碗中是井水凉过的银耳汤,里面还有已炖的绵软的各色瓜果,红的樱桃,白的雪梨,绿的青瓜,只看一眼,便说不出的惹人馋,书迷们还喜欢看:。
顿时,女孩儿们接过碗小口的吃用起来,清爽的凉意顺着口中蔓延至全身,愈发沁人心脾。
那边,宫女们已伶俐的在偏殿摆好了膳桌,只等着几人过去用膳。
许是没想到慕嫣然三人会来,饭菜一如往常的简单,都是些家常菜,几人相视一笑,心中暗想:御膳房必是极喜欢给漪兰宫做菜的,不用费那许多心思。
刚刚落座,还未等几人拿起筷箸,外面宫门处,传来了太监的唱念声:“皇上驾到……”
面色一惊,贺婉茹忙不迭的站起了身,几人跟在宛昭仪身后,几步走出偏殿跪在了正殿门口。
“臣妾/婉儿/蓉儿/臣女给皇上请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你这儿倒热闹。”
后一句,显然是对宛昭仪说的。
站起身喜不自禁的看着永成帝,宛昭仪抿嘴笑着说道:“难为几个孩子有心,我们正打算说说笑笑的一起用午膳呢,可不巧,被皇上给搅了。”
在皇上面前敢如此说话的,后/宫之中也就宛昭仪一人了吧?
心内惊叹,慕嫣然面色不变的跟在贺琳蓉身后,三人站成了一排。
斜了宛昭仪一眼,永成帝一边接过她手里的帕子净了手,一边朗笑着说道:“怎么,朕还打扰了你们不成?”
不待宛昭仪回话,永成帝转过身看了一眼面容上尽是畏惧的贺婉茹说道:“婉儿,父皇可好些日子没见你了,忙什么呢?”
“没……回父皇的话,女儿每日学礼仪和绣艺,其余时候便在夕颜殿习字,或是到毓秀宫陪母后说说话,女儿很乖的,其他书友正常看:。”
抬头看着永成帝,贺婉茹撒娇一般的低声说着,可目光中,却带着一丝怯意。
淡笑的点了点头,永成帝带着贺琳蓉和慕嫣然一眼,亲切的说道:“今儿寿星老最大,都不用拘着了,一起用午膳吧,过来吧……”
难道午膳要和皇帝坐一桌?
除了贺婉茹,贺琳蓉和慕嫣然尽是一脸的惶恐,一边,宛昭仪却看着她们摇了摇头,一脸示意她们不用担心的表情。
有些紧张的跟在贺婉茹身后走到了偏殿的膳桌旁,不大的锦桌却是刚刚好,一眼看去极为圆满。慕嫣然和贺琳蓉对视一眼,犹豫着坐了下来。
有永成帝在,其余几人倒是多了几分拘束,食不言寝不语。规矩的用完了午膳。
将贺礼交给丹青,三个人给永成帝行了礼,跟宛昭仪打了招呼。鱼贯着退出了漪兰宫。
看着女孩儿们袅娜的背影,永成帝淡笑着说道:“为着太子和皇后的事,婉儿那丫头这些日子都极少去缠着朕了。心里许是怕了朕了。”
嗔怒的斜了他一眼,宛昭仪走到他身后给他捏着肩膀。柔声说道:“三郎的火,发的也着实大了些,前些日子整个宫里都静悄悄的,莫说长公主这样的小女孩儿了,谁能不怕?再说了,太子都被罚跪跪了好几个时辰,外面不知情的人。可不以为出了什么天大的事儿,能不怕嘛?”
叹了口气,永成帝无奈的说道:“太子……哎,是个好孩子,朕瞧着,几个孩子里,就他的脾气性子最像朕,可如今,朕真希望他能比朕的心狠些,这样将来便是把大梁交给他,书迷们还喜欢看:。朕也能更放心些。偏偏,却是个死心眼的。”
生气的锤了他一下,宛昭仪不解的反问道:“秦素儿到底哪儿不好了?明明是皇上夸人家好,如今临了了。却要硬生生的拆散他们,反倒怪起太子心太软了,好没道理。素儿那女孩儿,妾身就觉得是个极好的,明珠一般的人物,偏偏三郎就满眼都看着远东大将军府的那位小姐好了。”
“朕没说秦素儿不好,只不过,若论做太子妃,她却不是最合适的。”
转过身看了宛昭仪一眼,抓住她的手让她停下手里的动作,永成帝拽着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虽觉得秦素儿好,可永成帝的话却是真道理,宛昭仪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再未出言反驳。
“若说明珠,眼下,朕倒是真发现了另外一颗明珠……”
眼泛笑意,永成帝轻声说道。
“谁啊?”
宛昭仪开口问道。
“慕昭扬的那个女儿,慕嫣然。朕方才冷眼瞧着,她不卑不亢,倒真如你所说的一般,从前,朕还以为是她入了你的眼,你瞧她什么都是好的呢,如今看来,倒真是个不错的孩子。”
永成帝夸道。
眼睛一亮,宛昭仪拽着他的衣袖软语说道:“三郎,当日你答应过的,如今太子妃既已定了是林家那丫头,嫣然你可要留给暄儿。”
没好气的斜了宛昭仪一眼,永成帝无奈的说道:“你瞧着好,旁人也瞧着好,难道个个都能如愿不成?”
面色微变,宛昭仪诧异的问道:“还有人相中她了?谁啊,贤妃还是淑妃?”
摇了摇头,永成帝叹了口气,沉声说道:“昨日去永寿宫陪母后用膳,母后说,智儿看上了远东将军府那丫头,淑妃也觉得极好,既然太子不喜欢,不如选秀的时候赐给智儿做焕王妃,其他书友正常看:。”
语气平静,可宛昭仪还是听出,他的心里,怕是极不高兴的。
“三郎可应了?”
宛昭仪担忧的问道。
见一向聪慧的宛昭仪问出这般痴傻的问题,永成帝却失口笑了,宠溺的捏了捏她的脸颊,打趣的说道:“可是今儿有人来给你贺寿,高兴的糊涂了?”
话毕,见宛昭仪羞赧的脸红了,永成帝方沉声说道:“若是做不了太子妃,她就更不能成为朕其它儿子的正妃了,远东大将军啊……兄弟阋墙,朕不想自己的儿子们,再经历一遍从前的惨痛。”
附和的点了点头,宛昭仪叹了口气,一脸沉重的说道:“可是,很多事情,不是我们可以阻止的……历朝历代,为了夺嫡,这样的事儿,还少嘛?”
眼中闪过一抹无奈,永成帝接口说道:“是啊,所以太子如今的做法,才更让朕担忧。”
“三郎有没有想过,若是秦素儿做了太子妃,兴许一切也不会那么糟呢?太子既是储君,他便必定要想好这一切,若将来远东大将军不能为他所用,他该怎么办?其实,这对他而言,又何尝不是一个挑战?三郎何必执着挂怀于此呢?”
想起那日在御花园看到的那个落寞背影,宛昭仪问出了自己心底的想法。
浓眉一挑,永成帝沉声答道:“朕想过……”
第一百一十二章 相悦
送走了永成帝,宛昭仪走到内殿的床榻边坐下,一边,随手打开了慕嫣然几人送来的贺礼,书迷们还喜欢看:。
贺婉茹送了一只翠竹雕做而成的笔筒,虽简单,却另有一番别致的趣味,翠绿的筒身借用了竹身,上面用工笔刀刻出了一副月下流水图,看起来颇有意思。这东西,显然不是出自宫中,宛昭仪微一动心思便大致猜到,怕是贺婉茹从方寸书院寻到的,市面上,却买不到这种简单雅致的东西。
贺琳蓉送的,是一对琉璃美玉杯,想来,也是襄王府的珍藏之物。
待到打开最后一个锦盒,却是一方淡粉色的帕子,宛昭仪轻挑柳眉,轻轻的取出了那方丝帕。
方寸约许的一面方形帕子,帕子的小半篇幅,用极细的褐色和银色丝线,绣了一棵开满了芬芳花朵的梨树,旁边,隐约还能看到落英缤纷。
虽帕子上绣了图案,可触手摸去,竟如丝般顺滑,仿佛那棵梨树是帕子上本就带着的一般,只看了一眼,宛昭仪就觉得爱到心里去了。
梨树的褐色树干上,隐约还有淡淡的纹路,宛昭仪心思一动,翻过了帕子,却见反面绣了一首诗:“桃花人面各相红,不及天然玉作容。总向风尘尘莫染,轻轻笼月倚墙东。”
字是用稍深一些的粉色丝线绣的,隶书的字体,散落开来,像十五夜里投影在湖中的圆月,说不出的圆满,而边缘处,还用嫩绿色的丝线绣了几丛草,平添了一份绮丽。
摸着柔滑的丝帕,想到那个总是一脸浅浅的笑容温婉的看着自己的女孩儿,书迷们还喜欢看:。宛昭仪心内的喜爱之情,又添了几分。
悉心的叠好丝帕待放入锦盒,却见锦盒下还有一个盒子。却是自己第一次送“墨染”给她时的那个小瓷盒,宛昭仪面容上闪过一抹疑惑,拿起了瓷盒。
打开瓷盒。一股熟悉的清香扑鼻而来,盒中。却是颜色各异、形状不一的石子,宛昭仪的兴致,愈发提了起来。
鲜黄的寿山石,略微平整的一面,刻了一个小小的棋盘,棋盘两侧,是两个人影。虽看不出面孔,却大致分得清是一男一女。
绿色的青田石,刻了一棵开了花的梨树,白色的花朵,却是刮出的石色显出来的。
红色的鸡血石,顺应着颜色,雕出了一张小小的案几,案几上还摆放着紫檀茶壶和两只小茶碗。
还有淡粉色的芙蓉石,鹅黄色的巴林石……都是拇指般大小的模样,却极具心思的雕了应景的东西。散落开来随意摆置,竟依稀是自己的院落,宛昭仪神思怔忡的看着窗外已没有了花朵的孤单梨树,不禁想起。从前的夏夜,自己和三郎,也是在梨树下品茶对弈,那副画面,竟都绘在这些小石子中了。
脸上露出了一抹娇美的笑容,宛昭仪不禁想象着,慕嫣然那样一个柔弱的女孩儿,对着灯火,拿着小刻刀在石子上认真雕琢的模样。
聪慧过人,心思巧妙,这个女孩儿,着实给了自己太多的惊喜。
抚弄着手中还散发着淡淡“墨染”香气的小石子,宛昭仪的神情,愈发柔和起来。
明珠,果然,她才是真正的明珠呢。
暗叹了一句,宛昭仪小心翼翼的将那些贺礼收起来,放在了自己妆台上的抽屉里。
……
天气愈发热起来了,呆在不透风的殿阁内,愈发闷热了,是故,这些日子,每每绣艺课结束,贺婉茹都不愿回夕颜殿,总是拉着慕嫣然到假山上的凉亭内呆着,等到太阳偏西了,才手拉手的回宫。
看着那个与芷兰阁一墙之隔,已有了浓郁的绿意,渐渐少了那份清冷的院落,慕嫣然有些感叹的说道:“宛昭仪娘娘的生辰,今年,不知道六皇子又准备了什么寿礼,也不知道昭仪娘娘会不会收。”
迟疑着摇了摇头,贺婉茹朝那边瞟了一眼说道:“前年是宛昭仪二十九岁的生辰,所以宫里才大肆操办的,去年也如今年一样,不过我却未听说六皇兄有送礼物,不过,许是送了,我们不知晓罢了。”
点头应和着,慕嫣然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会送的,他那样有心的一个人,定是送了的……”
假山上,时有一丝凉风吹过,两个人赏着周遭的风景,聊着天儿乘着凉,说不出的惬意。
正说话间,却看见一旁的台阶处,传来了兰芝的轻唤声:“长公主,毓秀宫里来人了,说皇后娘娘找您过去呢。”
探头看了一眼,果然,假山下,皇后身侧的润华一脸张望的朝上看着。
“什么事啊,可问了嘛?”
坐在长椅上不起身,贺婉茹撅了撅嘴巴,看着兰芝问道。
“润华姐姐说,远东大将军府的林夫人和小姐来了。”
兰芝低声回道。
“嫣然姐姐,那你陪我一起吧,好不好?那林小姐话又多,每次缠着我问这问那的,我都快被烦死了……”
转过头看着慕嫣然,贺婉茹埋怨的说道,书迷们还喜欢看:。
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慕嫣然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数落道:“当日人家刚进宫来的时候,是谁一直巴着人家问‘边关大嘛,好玩嘛?’‘那岂不是很热,又不能天天洗澡,真可怕。’”
鹦鹉学舌的打趣了贺婉茹几句,慕嫣然方柔声叮嘱道:“林小姐在边关生活了十几年,习惯了那边的生活也是自然的,人家都愿意跟你讲那儿的趣事,为什么到了你这里,你就嫌烦了?以己度人,才能体谅别人的难处,知道嘛?”
丝毫不为慕嫣然教训一般的语气生气,贺婉茹眨巴着大眼睛点了点头,欢喜的拉着慕嫣然下了假山朝毓秀宫去了。
方到毓秀宫宫门口,却看见周掌事已送了林夫人母女二人出来了,说林夫人要去给宛昭仪送贺礼,慕嫣然不禁多看了那位夫人一眼。
这边。林沫兰看到终于有同龄的人一起,欢喜的跟林夫人撒着娇,不一会儿。见林夫人连连点头应了,林沫兰跟着贺婉茹和慕嫣然朝夕颜殿去了。
贺婉茹吩咐着兰芝和兰蕙上茶摆棋盘的功夫,林沫兰却小鹿一般迷蒙的睁大眼睛看着慕嫣然问道:“嫣然妹妹。秦素儿小姐,是你很好的姐妹。对嘛?”
见林沫兰如此问,想必是知道了,慕嫣然一边心内揣测着她知道了什么,一边却点了点头,等着她继续发问。
“她比我好看,比我讨人喜欢,对不对?”
林沫兰率直的问道。
紧紧地攥着手里的帕子。慕嫣然犹豫了起来,一旁,林沫兰见她不开口,却是急着说道:“我听别人说,太子殿下喜欢的,是秦小姐,我只是想知道,我哪里不如她,其他书友正常看:。”
再次感叹林沫兰的天真坦率,慕嫣然愈发喜欢这个性格耿直的女孩儿了,眼神清澈的看着林沫兰。她柔声说道:“林姐姐,你很好,真的很好,若我是个男儿。我也会喜欢你的。”
“那为什么太子殿下不喜欢我?”
见慕嫣然如此说,林沫兰明显不信,疾声反问着,脸上,也带出了一丝不忿。
“林姐姐,你觉得庐王殿下和焕王殿下可好?”
答非所问,慕嫣然轻声问道。
眼中浮起了一丝狐疑,林沫兰有些不解,一边,却老实的答道:“他们好不好,与我有何相干,我不知道。”
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慕嫣然解释道:“就是这个道理啊,林姐姐喜欢太子殿下,所以即便是庐王殿下和焕王殿下这样的人中龙凤,你也没有注意到。太子殿下如今正是这样啊,他先喜欢上了秦小姐,所以,他眼中看到的,也都是秦小姐的好,林姐姐的好,他已经看不到了。”
“你的意思,是我来晚了,对吗?”
轻咬着嘴唇,林沫兰的脸上,带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轻松。
点了点头,慕嫣然肯定的说道:“林姐姐,你真的是个极好的女孩儿,若你先出现,太子殿下如今定然满心满眼只看的到你了。”
显然心里是极开心的,脸上已透出了一抹娇羞的粉意,林沫兰却恼怒的瞪了慕嫣然一眼低声说道:“秦素儿若听到你这般说话,她定然会恼了你的。”
“恼了谁?”
从旁边闪身过来坐在锦桌旁,贺婉茹看着两人好奇的问道。
“没有啊。”
“没什么。”
异口同声,慕嫣然和林沫兰一起答道,话音落毕,却是相视一笑。
玩了小半个时辰,林夫人打发了人来唤林沫兰一起出宫,林沫兰热情的拉着慕嫣然,直说顺便坐将军府的马车一起出宫。
想来她是有话要和自己说,慕嫣然点了点头,跟贺婉茹打了招呼,跟在林沫兰身后出去了。
到宫门口换乘了将军府的马车,林沫兰硬是将车里的丫鬟都赶到了车外,才看着慕嫣然低声问道:“那秦素儿呢,她可喜欢太子殿下?”
此时已临近选秀,太子妃的人选到底会花落谁家,谁也说不清,这样的话若传了出去,最终损害的,还是秦素儿的名声,慕嫣然有些为难的低下了头。
“嫣然妹妹,你就跟我说吧,我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人,否则,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甘心的。”
林沫兰祈求的说着。
见慕嫣然仍然迟疑着,林沫兰轻声说道:“我虽未见过秦小姐,却也听过一些关于她的传闻,都是极好的。便不说这些,只论她是太子殿下放在心里惦记的女孩儿,我都好生羡慕她,若她和太子殿下彼此相悦,那我就衷心的祝福他们,若不是,我是不会甘心的。”
说到最后,林沫兰的脸上,已浮出了一抹坚毅。
这便是自己喜欢林沫兰的缘故吧?坦率自傲,敢爱敢恨,全然一片真性情。
心里想着,慕嫣然眼神朗朗的看着林沫兰沉声说道:“喜欢的,他们彼此都喜欢对方,是两情相悦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情定
贵女反攻记113_第一百一十三章情定回到潇湘阁,想起方才的对话,慕嫣然仍旧觉得心里有一丝不安,不知道是因为泄露了秦素儿的心事,还是因为伤害了那个单纯的女孩儿。
尽人事,听天命,如今,只能等了。
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看着外面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慕嫣然的心,也跟着低沉了下来。
宫里的一切又都恢复了从前的模样,看着贺婉茹渐渐明媚起来的笑容,慕嫣然也跟着开心了起来,每日一到绣艺课结束,两个人便手牵着手到处乱跑,要不是怕夏日的暴晒会晒红了脸,怕是贺婉茹要兴奋的连午觉的时间都拿出来撒欢了。
六月天,娃娃脸。
这一日绣艺课结束,方才还艳阳高照的天空,顿时笼罩了一层乌云,惊雷阵阵,竟似马上就要落雨,唯恐像之前有一次大雨躲在夕颜殿差点无法赶在宫门落琐前出宫一般,慕嫣然急急忙忙的跟贺婉茹打了招呼,坐着宫车出了宫。
眼瞧着离慕府越发近了,雨点子才渐渐的落下来,慕嫣然松了一口气,可还没等她的那口气完全呼出口,刚跳下马车,已是倾盆大雨瓢泼而下,慕嫣然哆嗦了一下,跳进了大门,一抬眼,正是撑了伞候着的紫云。
虽说大部分都走在廊檐下,可奈何雨下的太大,那伞竟像是完全无用一般,等主仆二人回到潇湘阁,俱是一副狼狈,脸颊边的碎发,都已滴滴答答的掉起了水珠。
一边吩咐了小丫鬟去熬姜汤,紫月一边忙不迭的打开红木衣柜取了干净的衣裙出来,只等着慕嫣然泡了热水澡出来换。
见紫月带着小丫鬟们出去了,慕嫣然探头朝外打量了一眼,一边脱着身上的湿衣服。一边,却将方才紧紧护在胸口的胳膊伸开,从袖袋里取出了完好无损的信封。
信封是方才慕嫣然在内宫门处。太子殿下身边的小路子送来,什么都没说,可慕嫣然却明白。这封信,是给秦素儿的。
信封仿佛还是上次秦素儿托自己给太子带信的那一个。而触手的感觉,也如出一辙的轻飘飘,不知道是把上次的信退回来了,还是重新提笔写了的。
信未封口,尽管心里已如有猫爪子在挠一般的痒痒,可慕嫣然还是光明磊落的没有去偷窥,心内。却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感觉。
将信放在枕头下压好,慕嫣然走到屏风后,褪了衣衫坐进了冒着热气的浴桶中。
第二日便是轮休日了,想到手里的那封信,慕嫣然去了明徽园。
柳氏姐妹俩也许久未见了,恰好今儿女儿没事,想要去找秦素儿聊天说话儿,柳氏略一思忖便答应了,跟慕老太太打了声招呼,二人坐了马车去了秦府。
在秦氏面前坐了一会儿。心然阁那边,秦素儿派了芙蓉来接慕嫣然过去,秦氏脸色微暗的看着柳氏说道:“素儿这些日子心情不好,整日就知道闷在房里看书习字。有交好的小姐约她过府赏花作诗,她竟是一概都拒了,哎,这孩子……”
前些日子都城里纷传林沫兰是未来的太子妃,为着这事,柳氏私底下也没少叹气,是故,她的脸上也显出了一抹愁容,劝慰了秦氏几句,一边却看着要出门的慕嫣然柔声叮嘱道:“嫣儿,跟你素儿表姐去说说话,多逗她开心些,那些烦心事切莫跟她提了……”
其实秦氏心里惆怅的,是秦老太爷和秦大人对此事全然不同的意见,如今,怕是连她自己都动摇起来了吧?
不动声色的瞟了秦氏一眼,慕嫣然屈膝给她行了礼,带着紫云朝心然阁去了。
心然阁里,秦素儿正站在书桌前习字,手边并无字帖,可一篇《般若波罗密多心经》却一字不差的从心中涌出,又落在了雪白的宣纸上。~
见慕嫣然进门,秦素儿冲她淡淡的一笑,轻声说道:“妹妹先坐,我这儿还差几个字就好了……”
点了点头应下,慕嫣然径自过去坐在了锦桌旁,一边,却是吩咐了紫云去找木槿叙话。
奉上了凉茶瓜果,芙蓉退下了,心然阁内,便只剩了秦素儿和慕嫣然姐妹二人。
“姐姐这些日子心里难受的紧吧?”
见秦素儿放下笔走过来,慕嫣然看了看她微青的眼圈轻声问道。
淡笑着摇了摇头,秦素儿不做声,可带着一丝凄楚的眼神,却泄露了她的答案。
兹事体大,也不好拿来跟秦素儿开玩笑,慕嫣然小心的从袖袋内取出那封信,放在锦桌上推到了她面前。
弯眉一挑,秦素儿眼露诧异,旋即,迟疑着拿起了信封。
从信封中抽出那张素笺,上面只简单的几个字,可秦素儿却倏地落下了泪,倒是让一旁的慕嫣然慌了手脚。
小心的打量着秦素儿的神色,慕嫣然脸上浮起了一抹怨怪,一边却是自责的说道:“姐姐,你别哭啊,太子殿下说什么了,可是什么不好的话?哎,早知道昨日就不该替他带信……”
话未说完,秦素儿伸手将那张书签般大小的素笺放在了慕嫣然面前,眼中的泪仍旧不止的掉着,可眉眼间的神情,却是极开心的。
犹豫着低下头,雪白的素笺上,几个拇指般大小的字落入了慕嫣然眼中。
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
信我
黑色的墨字刚劲有力,透着一股子凝重,可话语中透出的坚定,却让人心神顿安,一刹那,便连慕嫣然,都信了这句简单至极的承诺。
再抬眼,对侧的秦素儿已泪水潸然,却仍是拿帕子掩住嘴不露出声音,显是这些日子心里憋闷的苦极了。
心中叹了一句,慕嫣然静静的坐着一旁,直等到秦素儿哭出了心里的委屈,慢慢的平复了下来,才将那张素笺塞进信封递给她,一边,唤了芙蓉端水进来给秦素儿净面。
“姐姐如今,怕是又要改主意了吧?”
见秦素儿两眼红通通的,便是重新着了妆也依旧能看出方才哭过的痕迹,慕嫣然打趣的说着。
果不其然,秦素儿俏脸一红,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吸了吸鼻子,秦素儿低声说道:“上次的话,怕是伤了他,可他待我,却着实一片诚心,便为了这份心,我也该信他。”
说着,秦素儿抬起头一脸坚定的看着慕嫣然说道:“妹妹,我知晓,你心里定然是怨我的,怨我明明知道前路艰险却仍旧不肯知难而退,可如今……情之所钟,并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等将来你有了喜欢的人,就会知晓了。”
说着,秦素儿的脸颊上浮起了一抹红云,声音也渐渐的低了下去。
感慨于她的执着,慕嫣然淡淡的笑着,脑中却不由得想起,前世时,自己也是一时执着,最终亲手葬送了自己的幸福,慢慢的,她眼中渗出了一片冷意。
从秦府出来,坐在马车上,慕嫣然心内知晓,秦素儿一事,到今日怕是尘埃落定了,太子既然带了这样的话给秦素儿,定然已是心内有数,无论未来怎样艰辛,秦素儿和太子,却是能得偿心愿了。
终究,也算是放下了一件心事,慕嫣然靠在柳氏怀里,轻松的舒展开了身体,此刻再听着柳氏在自己耳边一如既往的唠叨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慕嫣然竟觉得,生活说不出的美好,仿佛大雨过后终看见了蓝天一般的身心俱宁。
可跳下马车,看见站在门檐下低眉顺目站着的那两个人,慕嫣然又改变了想法,看来还是不能松懈,眼前还有个最大的麻烦没除呢。
“妾身见过夫人……”
大门内,沈氏拉了拉一脸不情愿的慕依然,母女俩给柳氏见了礼。
瞧她们的模样,显是要出门,想来定然是去宋府看慕敏然,柳氏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跨过门槛略过了她们。
自从过完年交接了掌家的权利,沈氏顿时没了从前的张狂劲儿,几次在柏松堂见她,她都一脸恭谨的拉着慕依然自觉地坐在了副桌上用饭,似乎一切正常至极,可暗地里,花婆子几人却没少挑事,可等到一件件一桩桩的被柳氏放在明面儿上处理完,沈氏顿时知晓自己从前小看了这个女人,后来也收敛了许多。
及至府里要紧差事上的人都被替换了一遍,沈氏愈发觉得自己低估了柳氏的能耐,可如今太后那边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慕昭扬这厢自己又全然使不上力,沈氏急了,这些日子愈发往宋府跑的勤了。
朝前走了没几步,却听沈氏在身后怯怯的唤道:“夫人留步……”
脚下一顿,柳氏淡淡的瞟了慕嫣然一眼,慢慢的转过身一脸问询的看向沈氏。
微垂着头掩住了眉眼中的不甘,沈氏几步走到柳氏身前低声说道:“夫人,慕府是敏儿的娘家,如今有人欺到敏儿头上,岂不是伤了咱慕府的脸面,还望夫人帮敏儿出头,渡过眼下的难关。”
慕敏然会吃亏?
想到那个眉目如画温婉如花的精明女子,慕嫣然的眼中,浮起了一丝疑问。
贵女反攻记113_第一百一十三章情定更新完毕!
第一百一十四章 斟酌
“你这是要去宋府看敏丫头吧,那先去看吧,有什么事,回来再说,总不能这会儿站在这大门口商量吧?”
不急着问沈氏到底出了什么事,柳氏轻描淡写的说完,牵着慕嫣然闪身而过了,其他书友正常看:。
看着柳氏母女二人走远了,慕依然忿恨的冲慕嫣然袅娜远去的背影瞪了一眼,方埋怨一般的说道:“娘,你做什么去求她?大姐姐的事,咱们自己想办法便是,何苦去看她的脸色?”
同样都是十三岁的女孩儿,慕嫣然只比她大一个月,可如今,她是长公主的伴读,还时不时的给柳氏出主意,而自己的女儿,却仍旧一派天真。此时此刻,沈氏不知道该怪自己前些年太宠慕依然,造成了她如今这般不懂事,还是怪她自己不争气。
只怕再这样下去,终有一日,慕嫣然和自己的女儿,会一个高在云端,一个低如云泥。
无奈的叹了口气,沈氏瞪了她一眼说道:“别忘了,你大姐也是慕家的女儿,出了事丢的也是慕府的脸面……”
说罢,不去看慕依然脸上气恼的表情,沈氏拉着她出了门,钻进马车径直朝宋府去了。
宋府位于都城东边,是一座前后三进的大宅子,赶着马车走了半个多时辰,才看到宋府的大门,沈氏想到慕容敏微蹙着眉头一边却淡笑着让自己不要操心的模样,心头一哽。
“二夫人,大少奶奶在屋里候着您呢,您跟奴婢来……”
掀开帘子,慕敏然身边的水墨已伶俐的迎了上来,带着二人顺着宋府的回廊,到了慕敏然的屋里。
宋府二进的院子里。正屋住着宋大人和夫人,西厢住着几位姨娘,而东厢的风雅轩,其他书友正常看:。便住着慕敏然和宋瑞,而宋府二少爷宋泽,则住在东厢的苍秋阁。
从苍秋阁的院落面前经过。还依稀能听到里面偶尔传来的欢笑声,沈氏掩下心头的愁绪。快步进了风雅轩,远远的,正屋翠绿色的竹帘掀开,慕敏然迎了出来。
“娘,以后您晌午早些过来吧……”
慕敏然淡笑着跟沈氏说着,一边回头招呼了慕依然。
心头一跳,沈氏看了看四周。见围在身边伺候的几个都是从慕府带过来的家生子,遂放下心来,不安的问道:“可是这会儿过来扰了你们?你婆婆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了?”
释然的摇了摇头,慕敏然扶着沈氏在上首处的凉席便坐下,方柔声说道:“如今白日里愈发热了,娘晌午过来也没那么热不是?这会儿日头这么大,娘在马车里颠簸了那许久,头晕晕沉沉的,女儿心里如何过意的去?”
慕敏然关心备至的话语,顿时让沈氏心里一阵暖意。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沈氏轻声说道:“无妨的,只要你这儿方便,娘什么时辰来都可以的……”
见慕依然已跑到慕敏然的妆台前去找好玩的东西了。沈氏心内不快,却压了下来不提,只看着慕敏然轻声问道:“可作准了?方才我经过的时候,还听到那边欢声笑语的呢。”
眉头微蹙,慕敏然轻咬着嘴唇,点了点头,旋即幽幽的说道:“她分明就是故意的,前些日子大夫来诊治的时候,说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说着话,慕敏然的脸上,透出了一抹羞赧。
“那姑爷呢,对你可好?”
迟疑了一下,慕敏然点了点头。
以为女儿是不好意思,沈氏对她的那分迟疑未加怀疑,点了点头柔声叮嘱道:“只要姑爷的心向着你,其它的,你都别往心里去,其他书友正常看:。虽说那头已怀了孕,可是男是女还做不准呢,你别自己先乱了心神。”
幽幽的叹了口气,慕敏然沉声说道:“这些日子,女儿算是瞧出来了,我那婆婆虽是个和气的,可个性却极要强,你姑爷是嫡出的少爷,却娶了个庶女,她心里不爽快,可到底没摆在明面儿上。她年轻的时候就管制妾侍管的极严,直到她怀了孕,姨娘那头也随即传出了喜讯,十月怀胎,生下的却都是少爷,如今,庶出的少爷那边先有了身孕,虽生下的也是她的孙子,可到底不如自己的嫡孙好,所以这些日子婆婆瞧我越发的不顺眼了。”
沈氏自己也是从新媳妇熬过来的,如今自然对她的处境深有感触,瞧着女儿有些憔悴的面容,沈氏心内一酸,脸上却没显出来,依旧仔细的叮嘱道:“你这不成亲才三个月多月嘛,身孕迟早都会有的,莫急,实在不行,乞巧节回娘家的时候,娘请个郎中在府里候着,到时候给你瞧瞧,这种事,没什么好害臊的……”
无奈的叹了口气,慕敏然点了点头。
“娘,府里如今什么情形了?大夫人那边没为难您吧?父亲对您好嘛?”
离上次见面也没几日,可慕敏然每每送走沈氏回想起来,都觉得沈氏的笑语中,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落寞,可她却从来不在自己面前吐苦水,慕敏然每想到此心里就有些难受。
沈氏笑着,正打算张口说,一旁,慕依然已手上戴着一长串儿镯子叮咚作响的跑来坐在了慕敏然身侧。
生气的斜了她一眼,沈氏站起身走到慕依然身侧,厉声说了她几句,也不看她一脸委屈的模样,径自将慕依然手上套着的手镯都取下来,交给水墨放回了慕敏然的妆奁盒子里。
一旁,慕依然已添油加醋的将府里的情形跟慕敏然说了起来,沈氏拦了几句没拦住,便也不做声的由着慕依然去诉苦了。
不成想,只半年的功夫,沈氏在慕府的处境,与从前相比已是一落千丈,慕敏然心内不甘,可奈何自己如今已是嫁出去的女儿,不得不蹙起眉头想起后招来。
过了片刻,慕敏然转过脸一本正经的看着沈氏沉声说道:“娘,您不能再这么被动的等着她出手了,总有一日,您身边的那些下人都要被她遣出府去了,到时候,您就是想使力,也没有可用的人了,倒不如趁着现在要紧的差事上都是她的人,弄出点事情来让她自己去收拾烂摊子,到时候,自然会引出许多事来,娘只要在中间添把柴加点火就是了。即便不能把掌家的权利讨要回来,给她添点堵也是好的,要不然时日久了,她真以为这家是好当的。”
见慕敏然如此说,沈氏神色间有些踌躇的说道:“如今府里各处的差事都办的极好,稍有不慎就有下头的奴才把管事的给顶替了的,为了那点蝇头小利,奴才们都卖命的很,花婆子她们却是全然使不上力了呢。”
当日柳氏的这个办法,也让慕敏然着实惊讶了一阵子,可没等想出对策,就嫁到了宋府,眼下,虽有些艰难,却不得不为之了,要不然以后慕府里更没有沈氏母子几人的地位了,想到慕容庭,慕敏然眼中闪过了一抹决然。
打发了水墨带着慕依然去内屋挑几件新绣好的裙子,慕敏然坐在沈氏跟前低声问道:“娘,你那儿不是有这些年掌家的时候扣下来的五万两银子嘛?”
点了点头,沈氏侧起耳朵听慕敏然说了起来,一边,还附和的点着头。
陪着慕敏然说了会儿话,眼看着时辰不早该走了,沈氏挥了挥手让慕依然在外边等她,自己却是压低了声音又仔细的叮嘱了她一些夫妻床底间的事,见慕敏然一脸羞红已抬不起头的模样,沈氏捏了捏她的手,低声说道:“人常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男人啊,都是这幅德行,娘方才说的,你定要记着,听见了嘛?”
见慕敏然轻微的点着头,沈氏才叹了口气站起身,由慕敏然送到了二门处,其他书友正常看:。
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沈氏觉得胸口一阵阵的发闷,想起自己在慕府的处境,想起慕敏然在宋府的艰难,心里一阵阵的抽搐。
如若当初自己没有交出掌家的权利,那自己仍旧是慕府当家做主的二夫人,即便今日是从宋府的侧门进去,宋夫人也不敢不出面和自己周旋吧?如若慕嫣然没有当成长公主的伴读,皇后娘娘便不会注意到柳氏,更不会有除夕夜的诰命之分,和如今的这一系列卑微局面吧?如若……
心里胡乱的想着,不自觉的,沈氏愈发的恨起了柳氏和慕嫣然,而方才慕敏然在自己耳边说过的计策,也愈发在头脑中反复起来。
思量间,却听见外面吵嚷起来,依稀听见嘈杂的人声在远处叫喊,还未听清,却听见帘外车夫惊慌失措的喊道:“姨娘,三小姐……”
还未等后话说出口,一阵狂乱的摇晃,车子像是碰到了什么,翻倒在地。
抱着慕依然,沈氏母女两人狠狠的撞在了车厢内壁上,慕嫣然头上尖细的珠钗,甚至刮破了沈氏的面颊。
“依儿,你怎么样?”
见慕依然面色苍白,沈氏疾声问道。
“娘,我没事……”
轻咳了一下回答着,慕依然被沈氏拉拽着,爬出了车厢,一抬头,却直直的望进了一对深邃的熟悉眼眸中。
“慕小姐?”
男子惊诧的低呼道。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慕依然一瞬间觉得,心花怒放。
第一百一十五章 窥破
那日,沈氏和慕依然是被襄王世子送回慕府的,虽襄王世子处理妥善,及时的肃清了周围的人,还借了一辆马车亲自护送沈氏母女二人回府,可他仍旧态度端正的再三道歉,说马匹在街上突然发狂,一时不慎冲撞了慕府的马车,请慕老太太见谅。
襄王世子出了慕府没多久,襄王府特意送来了一份压惊礼,越发让慕老太太和柳氏提了十二分的小心应对。
直到打发走了襄王府前来送礼的管家,回到柏松堂,柳氏有些不安的看着慕老太太轻声问道:“老太太,您说襄王府这是?”
不解的摇了摇头,慕老太太沉声说道:“按说,以襄王府在这都城中的身份,莫说只是冲撞了一下马车,便是当街轧死了人出了人命,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他如今态度放的这般低,却着实是让人琢磨不透了。哎,且看着吧……三丫头显是受了惊,那小脸一忽儿红一忽儿白的,你记得吩咐了大夫好生给瞧瞧,雪冰的脸,稍稍破了些相,不过兴许留不了疤痕,这娘儿俩也够倒霉的,这几日就让她们好生将养着吧。哎,这可真是飞来横祸啊。”
慕老太太低垂着头,嘟囔了起来。
映雪堂内,沈氏等到大夫走了,才一脸后怕的照着镜子细细打量起脸上的刮伤来,只看了一眼,心里便跟着抽搐了一下。
颧骨以下,整个右半边脸像是被一条红痕给分隔开了似的,此刻涂了漆黑的草药,说不出的狰狞,只一瞬,沈氏的眼前。又闪出了那两个脸上娇媚的像是能掐的出水来一般的美貌姨娘。
眼中似是能冒出火来一般盯着脸上的那道伤痕,沈氏紧紧攥着手,愈发盘算着要夺回自己在慕府曾拥有过的一切。
晚膳时分。沈氏母女二人借着受惊的缘故,没到柏松堂用晚膳,可柳氏回到明徽园没多久。却听门外通传说二姨娘来了,柳氏顿时想到了中午时沈氏在大门口对自己的哀求。
“让她进来吧……”
坐起身。柳氏轻声说道。
见了礼,又感谢了柳氏给自己母女请大夫,见柳氏始终神色淡淡的,仿佛忘了中午的事一般,沈氏不自然的轻咳了一下,一脸悲戚的将慕敏然的处境讲给了柳氏听,说着。还故作伤心的落了几滴泪。
“夫人,敏儿嫁过去才三个月,她婆婆就要给姑爷纳妾,这不仅打了敏儿的脸,也损了咱慕府的颜面,夫人,您可要替敏儿出头啊……”
沈氏低泣着求道。
“这事儿,我琢磨着,宋夫人最多也就是埋怨了几句让大丫头给曲解了,给大姑爷纳妾。宋夫人怕是做不出来的,毕竟新妇进门还不到一年,我看你们也是着急过了头,过一阵子再说吧。要真是有这样的事,我和老太太定然会为大丫头出头的。”
抬眼看了沈氏一眼,柳氏沉声说道。
“啊?”
原本以为柳氏定然不会为慕敏然出头,沈氏心里早已想好,只要柳氏回绝了自己,她定然去找慕昭扬,肝肠寸断的跟他讨要说法,可如今柳氏竟痛快的答应了下来,沈氏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一时间,二人僵在了屋里。
“还有事嘛?”
见沈氏一脸错愕的表情,柳氏问道。
摇了摇头,又飞快的点了点头,沈氏犹豫着说道:“今儿在街上,虽说襄王世子不是有意,可到底是冲撞了府里的马车,依儿在大街上站了那么许久,这要是传了出去,到底有损女孩儿颜面,襄王世子,是不是该给个说法?”
话刚说完,沈氏一抬头,便看到了柳氏暗沉了脸斜过来的不善眼色。
“万事都有个例外,襄王世子的马受了惊,那是众人都看到了的,如今人家歉也道了,压惊礼也送了,你还想怎么着?怎么,瞧见了,就要襄王世子负责,取了三丫头过门做世子妃不成?”
被柳氏说破心思,沈氏的脸上,火辣辣的烧了起来,不敢抬头看她,沈氏嗫喏着低声回道:“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将来依儿议亲的时候,若有人把这事儿翻出来,依儿岂不是……”
沈氏低垂着头,说不下去了。
“襄王世子下午在老太太和我面前已经说过了,马车撞翻的当时,他就派了王府侍卫将周围都隔开了,根本就没有人靠近那里,再说了,三丫头又是面对着墙,旁边便是有人看见,也只是个身影,怎会有事?街上的善后事宜,有襄王府处理,自然不会有纰漏,你放心便是,将来必定影响不到三丫头议亲的。”
耐着性子说完,柳氏看着她低垂着的头,没好气的斜了一眼,见她再无话,便打发了春兰送她出了明徽园。
穿过月亮门,沈氏一脸的愤怒。
受惊的是自己母女,如今她轻描淡写的就把事情一没而过了,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其他书友正常看:。
敏儿的事,倒可以先放一放,好歹等到七夕,自己亲自找大夫给她瞧了再说,可依儿这头,却着实是麻烦,如今自己又没有借口进宫去求太后,若是等过了选秀,以襄王世子的身份,即便襄王妃没相中人选,怕是皇上也会赐婚,到时候可就真麻烦了。
苦恼的深思着,脚下不自觉的,却走到了翠竹苑门前,看着前方明亮的灯火,沈氏犹豫了一下,过去敲响了慕昭扬书房的门。
第二日早膳过后,柳氏让赵妈妈唤来了沈氏,不留情面的训斥道:“依儿的亲事,自有老太太,老爷和我为她打算,何时就急切到要姨娘亲自去逼问老爷了?姨娘莫不是这些日子忘了府里的规矩不成。”
昨夜被慕昭扬数落了几句,心情不就不爽,此刻又被柳氏训诫,沈氏心内不服,可一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却不由的软了下来。只等着将来都百倍千倍的还诸于她。
深呼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气,沈氏低声说道:“是妾身思虑不周,还望夫人看在妾身昨日受惊心绪不宁的份上。原谅妾身这次。”
懒得再和她浪费唇舌,瞧着外面等在廊檐下的管事媳妇和婆子们,柳氏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让春兰送她出去了。
晚上慕嫣然回来,听柳氏说了这些事。连带不屑的撇了撇嘴说道:“难道二姨娘还以为,以三妹妹的身份,能高攀的上襄王世子不成?”
前世,她确实是攀上了。可这一世,必定无法如愿了。慕嫣然暗自想道。
愈发觉得沈氏母女二人的盘算可笑至极,柳氏笑着说道:“许是瞧着家里如今正是好时候,想借机给三丫头攀个好亲吧?念头是好。可却选错了人。”
这种事,娘儿俩自然当笑话,聊了几句就撇开了,又笑闹着说了几句,慕嫣然打着哈欠离开明徽园,自回了屋子去睡觉,书迷们还喜欢看:。
自那日托了六皇子给太子殿下带信,慕嫣然在宫里,再未遇见过他,几次想在贺婉茹面前询问,话都到嘴边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妥当,便咽回了肚子。
可想着那日他离去时脸上的愠怒,慕嫣然有些费解。
这边没想清楚,那厢。六皇子的脸上,也是一脸薄怒。
襄王府世子书房内,贺启钧看着斜靠在窗边拿着本兵法看的六皇子,眼中闪过了一抹疑色,一边却是不动声色的问道:“宫里有人给你气受了?”
“没……”
摇着头打算否决,可一想到她虽不是宫里的人,这事儿却是宫里发生的,六皇子顿住了话语。
以为他在宫里又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贺启钧没再多问,一边,聊起了近日朝堂里发生的几件事。
“昨儿你不是去大营里查了嘛,怎么,没查出来?”
六皇子抬头问道。
摇了摇头,贺启钧再未多言。
脸上浮出了一抹凝重,六皇子挑了挑眉沉声说道:“我原本以为这事儿简单呢,你都未查出来,看来是有些棘手了,要不要私底下派几个人进去打探打探?”
好笑的看着他,贺启钧朗声说道:“不是没查出来,是我压根就没去查。”
说罢,贺启钧把昨日本来要去大营,结果路上马受惊的事简略的说了一遍,语毕,眉眼间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厌恶,轻声说道:“慕嫣然,与传言所说,相差甚多,实在是辜负了世人加在她身上的那些耀眼光环。”
“是啊,她又小气又没规矩,胆子偏生还大的很,这样的女子,果真算不得是窈窕淑女……”
低着头埋怨了一句,六皇子将目光又拉回了手中的兵书上,可脑中,却不自觉的想起了那日她紧张中带着一丝羞怯的托自己传信给太子的情景。
想到此,六皇子低声嘟囔了一句:“小丫头……”
“不过,我觉得,她倒像是瞧上了本世子,昨儿的目光,从头到尾都没从我身上离开过,不知道慕宰相那样的家第,怎会教养出这般的女儿。”
调笑的说着,再想到慕容言和慕容峻那样出众的人,和她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贺启钧一脸的不屑和不解。
“看上了你?”
被贺启钧的话惊到,六皇子手上的书,落在了地上。
前些日子托自己给太子传信,如今大庭广众之下又盯着襄王世子看,这丫头的胆子,倒是愈发大了。
六皇子的脸上暗沉无光,眼中却是怒气丛生,一边装作无意的低头捡书,她一边狐疑的问道:“你确定是慕嫣然?”
没好气的斜了他一眼,贺启钧撇着嘴说道:“自然是她,从第一次见她到现在,她给我的印象,都不甚好。”
“你指的第一次,可是上次在书房外她要拔那紫苏?”
有什么从脑中一闪而过,六皇子不确定的问道。
似是不耐烦他的啰嗦,贺启钧翻了一记白眼不再做声,如此,却是默认了。
一时间,六皇子的眼中,泛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第一百一十六章 挑拨
再在宫里遇见林沫兰,慕嫣然不自觉的,心里已多了一份怜惜,书迷们还喜欢看:。
那日在马车里,林沫兰羞赧的说,风尘仆仆的一路从边关回到都城,城门口,她从微微掀开的车帘边
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太子,那日,落日的余晖泛着金色的耀眼光芒,朱红色的古朴城门外,一身明黄色龙纹服饰的太子,显得尤其丰神俊朗。
林沫兰说,在边关的时候,她见过很多比太子俊秀的男儿,可看着他们,自己的心里只有对英雄的崇拜,可唯有看见太子的那一天,她的心里,突然涌出了一份难以言喻的紧张,和忐忑,她说自己说不清那时的感觉,可却知道,已经有什么,不一样了。
林沫兰说,如果太子不喜欢秦素儿,抑或是秦素儿不喜欢太子殿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因为我是林沫兰,书迷们还喜欢看:。
看着从远处娉婷走来的林沫兰,慕嫣然的心里,突然想起了那天林沫兰眼中噙着泪花说出的这句话。
依旧是一副笑靥如花的模样,可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分明有什么不一样了,慕嫣然心中微微一动,面色不变的迎上前去亲热的唤道:“沫兰姐姐……”
淡淡一笑,林沫兰轻声说道:“嫣然妹妹,我请了都城里的几位小姐去家里赏花,时间定在后日,下午管家会把帖子送到慕府去,嫣然妹妹记得一定要来……”
既然回来都城是要久住,免不了要和各府里的小姐们熟识一下,想到她除了自己怕是也没什么相熟的人,慕嫣然点了点头答道:“好啊,后日正好是轮休的日子,我一定去。不知沫兰姐姐可请了长公主殿下嘛?”
有些遗憾的耸了耸肩,林沫兰说道:“请了呢,不过长公主殿下说不一定去得了。到那日再看情形。总之,不管她去不去得了,你是一定要去的哦。要不然到时候若是冷了场,我唯你是问。”
见林沫兰如此说。慕嫣然乐呵呵的笑着答道:“怎么会?我一定会去的。”
说着话,慕嫣然注意到,林沫兰的脸上,显出了一丝犹豫。
迟疑了半天,林沫兰抬眼看着慕嫣然沉声说道:“嫣然妹妹,我还请了秦小姐,无论如何。请你一定带她同来,我想看看,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似是怕慕嫣然不答应,林沫兰疾声承诺道:“嫣然妹妹,你放心好了,我必定不会对她使坏,我……我只想看看她。”
叹了口气,慕嫣然点了点头应道:“沫兰姐姐只管送帖子过去就是了,我一定会带素儿姐姐赴宴的。”
安慰的点了点头,林沫兰笑了笑。转身走了。
看着林沫兰远去的背影,慕嫣然又想起了第一次见面离别时,那个一步三回头冲自己和贺婉茹眨眼睛的娇俏少女,似乎只几天的功夫。女孩儿已长大了,心里,藏了很多未知的心事。
六月二十八日,巳时二刻,慕嫣然和秦素儿携手踏进了远东大将军府。
远东大将军府是一座前后五进的宅子,一踏进府门,就能感受到那个刚硬的肃穆之气,仿若军营一般的周正,途中经过的一个院子,竟还能听见整齐的号令声,秦素儿和慕嫣然两人皆是面带惊色。
似是已经习以为常,带着两人进去的丫鬟芸香抿嘴一笑低声说道:“那儿是老爷的书房,平日里多有将军过来议事,有时还会排兵布阵,老夫人和夫人都说,老爷快把将军府折腾成军营了呢。”
芸香是林沫兰的贴身婢女,圆盘脸,肤色和她的主子一般无二,长相端庄秀丽,算不上多出众,可笑起来脸颊上露出一对明丽的小酒窝,却说不出的甜美可人。
跟着芸香走了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林沫兰住的芳菲院,远远的,便听到了林沫兰大嗓门的使唤着丫鬟们做这做那,慕嫣然低垂着头莞尔一笑,一旁的秦素儿,却是微微的有些惊诧。
“呀,你们可来了……”
门前已有丫鬟掀开了竹帘早早的通传了,林沫兰疾步迎了出来,熟络的喊道。
注意到慕嫣然身边的秦素儿,林沫兰丝毫不掩饰她眼中的探究,不待见礼,就直直的打量起秦素儿来。
怕秦素儿局促,慕嫣然拽了拽她的手,两人屈膝冲林沫兰见了礼。
侧着头盯着秦素儿看了半晌,林沫兰走上前来牵住她的手轻声说道:“素儿妹妹,我听太子殿下和嫣然妹妹提过你很多次了,虽这是咱们第一次见面,但是其实我已经知晓了你的好多事呢,咱们也算是熟识了,今儿来府里,务必要玩的尽兴,千万莫拘着自己的性子,其他书友正常看:。”
说罢,林沫兰一边一个的牵着秦素儿和慕嫣然进了正屋。
林沫兰的卧房不同于一般女儿家,书桌旁的墙上,却挂了几样兵器,给屋子平添了几分英气。
“林姐姐,我们先过去拜见林老夫人和林夫人吧,如此也免得失礼。”
见慕嫣然好奇的打量着墙上那根通体乌黑的软金鞭,秦素儿看着林沫兰轻声询问道。
大大咧咧的摇了摇头,林沫兰说道:“不用了,既是我和你们认识,那些繁缛的细节便都省了吧,要不然来客都要先去拜见祖母和母亲,等真正开宴,怕是要晚上了,一会儿散了宴大家一起去祖母房里跟她老人家打个招呼便是。”
想着林沫兰要认识秦素儿,慕嫣然便带着秦素儿早来了半个时辰,因此,刚过了午时,将军府侧门外,马车已渐渐的多了起来,全都是林沫兰前几日下帖子邀了的小姐,零零总总十几位,其中,竟还有长乐郡主姐妹俩和文怡郡主,而贺婉茹却因宫里有事没来。
待到一一自我介绍着和林沫兰认识,芳菲院里顿时热闹了起来。女孩儿们有好奇的指着墙上的兵器问林沫兰的,有找了熟识的女孩儿们闲聊的,欢声笑语阵阵传来。
午膳是摆在后花园荷塘边的凉亭里。十几个女孩儿们坐了两桌,赏着池中姿态各异的荷花,吃着不同于都城中风味的边关特色美食。和同龄的女孩儿们聊着天,说不出的惬意。
贺婉茹没来。十几个女孩儿们便隐隐以长乐郡主为首,而林沫兰又是主人家,不一会儿,林沫兰和长乐郡主就熟络了起来,其他书友正常看:。
说起来,这两个人的性格倒稍稍有些相近,一个是真骄纵,一个是假刁蛮。聊了没多久,竟难得的投缘了起来,让慕嫣然越发觉得林沫兰是个单纯的没长大的孩子。
虽担心林沫兰会被长乐郡主影响,可想到林沫兰到底痴长了几岁,慕嫣然便放下了心,一边暗想,只要别和秦素儿起冲突,其它事,一切顺其自然便好。
午膳用罢,暑气已一点点的蒸腾了起来。林沫兰的二嫂招呼着一众女孩儿们进了内院的会客厅。
厅里门窗紧闭,四个角落处却是各摆置着一个铜盆,铜盆里是雕了图案的冰雕,滴答滴答的水珠从冰雕上滑落在铜盆里。升腾起了一片寒气,屋子里顿时充斥这一股凉凉的气息。
迈进会客厅,立时有丫鬟关上了门,凉意扑面而来,让女孩儿们欢呼不已。
正屋的方桌上,茶果点心一应俱全,侧室的案桌上,也分别摆好了琴座和棋盘,女孩儿们平日里常玩的东西,这儿竟都已准备好了,而另一边的屏风后,还有简单干净的床铺供人休息,可以说是面面俱到,不一会儿,女孩儿各自寻了自己感兴趣的地方去了。
连日来的心情低沉才刚刚缓和了一点,秦素儿不喜热闹,便安安静静的坐在方桌边饮茶,慕嫣然四处打量了几眼,走回来坐在了她身边,两人低声的说起了话。
耳边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坐在偏厅临窗的黄梨木椅中,林沫兰好奇的看了秦素儿几眼,有些不甘心的转过了头,一边,长乐郡主却转了转眼珠,寻了过来。
“林姐姐,今儿劳你费心了,大家都玩的极开心呢……”
长乐郡主一向刁蛮,今儿却难得的口若含蜜,可见来之前有人叮嘱过她不可得罪远东大将军府的小姐。
并不知晓长乐郡主的为人,林沫兰开心的看着她答道:“郡主客气了,能请到你们来府里,才是沫兰的荣幸呢……”
“林姐姐如此见外,叫我长乐好了。”
嘟着嘴,长乐郡主不高兴的说道。
眼睛一亮,林沫兰顿时觉得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开心的拉起她的手点着头唤道:“长乐妹妹……”
想起方才林沫兰的眼光总是若有若无的围着秦素儿转,长乐郡主闲聊一般的问道:“林姐姐之前认识秦小姐嘛?她可是从前都城里有名的才女呢,迎春花会上连得了三届的花魁,都城的人家里,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呢……”
见长乐郡主如此夸赞秦素儿,再想想自己老是因为才学不好被父亲训,林沫兰又不自禁的转过头看了秦素儿一眼,方低声说道:“那秦小姐是真的很优秀了,我比不上她。”
睁大了眼睛看着林沫兰,长乐郡主有些夸张的说道:“林姐姐这是什么话,你也是极好的女孩儿啊。要我看啊,是秦小姐比不上你才对。”
有些泄气的摇了摇头,林沫兰低垂着头不再做声了。
瞧她的模样,定是不喜欢秦素儿的,长乐郡主瞟了一眼正凑在一起开心说话的慕嫣然和秦素儿,转过头压低了声音冲林沫兰说道:“不是长乐背地里说秦小姐不好,不过姐姐若是多问几个人就知晓了,都城里好多人都在说呢,要不是秦小姐,太子殿下怕是早都立了太子妃呢,就是为了不伤及秦小姐女儿家的颜面,太子殿下才执意等到选秀后立太子妃,哎,我大梁有如此仁厚的储君,还真是福气呢。”
言下之意,太子殿下并不是因为喜欢秦素儿才拒绝自己咯?
林沫兰的眼中闪出了一抹希冀的光彩。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中计
“不是嘛?我听……我听别人说,太子殿下似乎是属意秦小姐的呢。”
心内突然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激动,林沫兰神色微变的看着长乐郡主问道,其他书友正常看:。
长乐郡主虽比林沫兰小几岁,可跟着清远翁主在贵门夫人小姐圈中打交道也有好几年了,是故相比林沫兰的天真,她却是极会察言观色的,此刻虽不知晓林沫兰心中所为何事,却大概确定林沫兰不喜欢秦素儿,心内一喜,长乐郡主撇了撇嘴说道:“太子哥哥怎会喜欢她这么平庸的一个女孩儿?再说了,她配的上我的太子哥哥吗?”
不自禁的摇头,林沫兰心底附和着长乐郡主,一边,却抬头一脸狐疑的看着长乐郡主问道:“平庸?秦小姐相貌出众,又是三届的迎春花魁,可见才学出众,这样的女孩儿,岂是平庸二字可以比拟的?”
撇了撇嘴,长乐郡主丝毫不以为意的说道:“要说相貌出众,如今这屋子里的女孩儿,哪个又差了?依长乐看,林姐姐却是比秦小姐更好看呢。若说才学嘛,古人常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又不是去考状元,要那么出众的才学做什么?”
见林沫兰呆呆的看着自己,长乐郡主越发郑重的说道:“所以啊,林姐姐定是听差了,太子哥哥定然不会喜欢秦小姐的。”
“那长乐妹妹所说的太子殿下是为了顾及秦小姐的颜面才不立太子妃,是因为皇上当日说过的那句话吗?”
林沫兰问道。
肯定的点了点头,长乐郡主回过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秦素儿,方转过来看着林沫兰答道:“当日那句话过后,都城里的人都猜测秦素儿要做太子妃,可这样的事。哪里做的准啊?偏生那秦小姐自命清高的很,以为自己定然要做太子妃了,自那以后都鲜少和平日里交好的姐妹们来往了。呶,除了慕府那位小姐,旁的人可都不愿意搭理她呢。”
远远看去。慕嫣然不知在说什么,逗笑了秦素儿。秦素儿嗔怒的伸出手去掐慕嫣然的脸,两个人笑成了一团。
而其它的地方,下棋也好,聊天也罢,都是四五个女孩儿们凑在一起,林沫兰的脸上,顿时浮出了一抹了然的神色,其他书友正常看:。
想起那天她极为肯定的跟自己说太子殿下和秦素儿是两情相悦的话语。林沫兰眼神中带着一丝忿恨的看向慕嫣然,心中,竟隐隐的有些怒意,暗自叹道:慕嫣然,枉我曾经真的想和你做好朋友好姐妹,可为了秦素儿,你竟愿意撒这样的弥天大谎来骗我。
不愿长乐郡主看自己的笑话,林沫兰平复着心中的怒气,转过头看着长乐郡主说道:“本想着今日请来的众位小姐,唯有我和秦小姐年龄最接近。想着以后能多多亲近呢,不成想她竟是个清高的人,既然她只和慕小姐投缘,那便顺其自然吧……”
说罢。林沫兰转移话题的问道:“长平妹妹去哪儿了?你们俩,虽说是双胞胎,可是却极易分辨的出呢……”
“许是去那儿看人家下棋了吧,我去瞧瞧……”
自然的接过话,长乐郡主站起身朝侧屋去了,留下了林沫兰一个人低头沉思。
经过方桌时,看着依旧低声笑语的秦素儿和慕嫣然,长乐郡主脸带笑意的赞道:“慕小姐和秦小姐果然情同手足呢,本郡主和长平是同胞姐妹,平日里还偶尔闹个小别扭呢,你们二位无论何时见都是这么要好,还真让本郡主羡慕呢……”
说罢,不再多言,颔首微笑着迈进了侧屋。
自从猜到了长乐郡主的心事,经过了那次的吓唬事件后,长乐郡主极少主动搭理慕嫣然,今日倒是个例外,慕嫣然想到她方才和林沫兰嘀咕了半天,不禁犹疑着往林沫兰那边去瞧,一转头,正对上她带着一丝怨怪的眼光。
心中一顿,慕嫣然有些晃神,再定睛去看,林沫兰已垂下了眼,端着茶碗喝起了茶,慕嫣然迟疑着收回了目光,可心里,却腾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
“姐姐,你觉得林小姐是个怎样的人?”
慕嫣然轻声问道,其他书友正常看:。
自从进了将军府,秦素儿处处谨慎,生怕林沫兰找自己的麻烦,每每余光注意到林沫兰打探自己的时候,她就分外小心,可同时,她也暗自留心的打量了林沫兰许久,此刻听慕嫣然如此问,慕嫣然犹豫着思忖了片刻,方低声回道:“她是个很真的女孩子,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跟都城里的小姐们都不一样,若我是男子,我也会喜欢上她的。”
深深的呼了口气,慕嫣然点了点头说道:“她在边关长大,那儿环境简单,百姓淳朴,身边发生的烦心事少,自然就会比较单纯,可在都城里,却不见得是好事。”
对慕嫣然的话深以为然,秦素儿正要开口说话,却见林沫兰站起身走过来看着她问询的说道:“秦小姐,沫兰想和你说几句话,可以吗?”
除了刚进芳菲院时二人说了几句话,在那之后,林沫兰却是再未主动搭理过秦素儿,如今这样,一时间连慕嫣然也有些呆住了。
“啊……自是可以。”
点了点头,秦素儿应下了,可林沫兰却没有坐下来的意思,秦素儿心内忐忑的转过头看了慕嫣然一眼,站起身朝方才林沫兰坐过的地方去了。
一时间,正屋内,只余慕嫣然一人孤零零的坐在那儿。
“秦小姐,你喜欢太子殿下吗?”
紧紧地盯着坐在自己对侧略微有些局促的秦素儿,林沫兰开门见山的问道。
“啊?”
似乎有点小小的受惊吓,秦素儿一脸慌乱的看向林沫兰,却见对方一派镇定。
苦笑了一下,林沫兰坦率的说道:“若沫兰说这次的荷花宴只为了秦小姐一人,秦小姐可信?”
微微顿了一下,秦素儿犹疑着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收到林小姐的帖子的时候,素儿如此想过,书迷们还喜欢看:。”
“那如今呢?秦小姐不妨猜猜看,沫兰心里如何看待秦小姐。”
林沫兰追问道。
摇了摇头,秦素儿嗫喏着答道:“素儿不知。”
挥了挥手示意丫鬟过来端走了方才长乐郡主饮过的茶碗,又给秦素儿添了新茶,林沫兰轻声说道:“初入都城,沫兰打听的最多的,便是都城中和沫兰同龄的小姐们,于是知道了秦小姐,大家都说,秦小姐性子极好,秦小姐绣艺出众,秦小姐曾连得了三届的迎春花魁,盛誉满满,那会儿,沫兰就存了要结交秦小姐的心。待到后来,因着嫣然妹妹的缘故,沫兰也觉得,秦小姐这样的人物,定是世间少有的毓秀女子,可是今日,沫兰才觉得,秦小姐也好,慕小姐也罢,你们都是太过聪慧太有心机的女子,沫兰自愧不如。”
不知林沫兰为何如此说她和慕嫣然,秦素儿正待反驳,却见林沫兰一抬手止住了自己要开口的话语,继续说道:“人以群分,物以类聚,秦小姐是帝师大人的孙女,又名誉都城,难道你竟没发现,今日同来的十几位小姐,除了慕小姐,你身边再无旁人环绕吗?”
这几个月心绪不佳,昔日交好的那几个小姐,这几个月走动的都有些少,而今日来的,大多都是泛泛之交而已,秦素儿顿时有些不解了。
摇了摇头,秦素儿问道:“那林小姐的意思是?”
心内不喜,林沫兰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说道:“沫兰只是希望,秦小姐莫要太过自负,以为可以将旁人都哄的团团转。”
面容上浮起了一抹怒容,秦素儿压着心口的怒气沉声问道:“素儿听说林小姐一向快人快语,方才说了半天,素儿竟是全然未听懂,倒不如有话直说,也免得兜了圈子,林小姐觉得呢?”
本以为她该有些自知之明,却不成想自己说了半天都是白说了,林沫兰也有些气急,听到侧屋的说话声高了起来,许是棋局已到了见分晓的时候,林沫兰不愿再多费唇舌,索性直白的说道:“慕小姐说,秦小姐和太子殿下是两情相悦的,这样的话,难道不是秦小姐告诉她的吗?”
见秦素儿脸色一白,以为自己戳中了她的痛处,林沫兰有些解恨,一边,愈发压低了声音凑过头来在秦素儿耳边说道:“秦小姐,你说,若都城中传开了这样的话,你还能找到好夫婿吗?莫说太子,便是寻常人家的男儿,也不会娶你这样不顾廉耻的女儿家吧?”
“你……”
猛的站起身,恨恨的盯着林沫兰,秦素儿的双唇微微的颤抖着,却终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回到了慕嫣然身边,书迷们还喜欢看:。
脸上浮起的不忍一闪而过,林沫兰站起身,径自略过方桌,迈进了侧屋。
不一会儿,几声欢呼声后,里面的女孩儿们兴高采烈的出来,环坐在方桌旁,有说有笑的叙起了家常。
申时不到,女孩儿们有礼的谢过了林沫兰,各自带着丫鬟出了会客厅,去了侧门坐着各自府里的马车回去了。
见秦素儿自和林沫兰说完话便一直失魂落魄的模样,慕嫣然不解的看了林沫兰一眼,却见她眼中尽是浓浓的疏离,顾不得多问,慕嫣然拉着秦素儿上了马车。
车厢内,平复着心情,秦素儿把方才林沫兰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又是恼怒又是自责,慕嫣然有些气急败坏的怒道:“长乐郡主,一定是她。”
第一百一十八章 冰释
送走了满心忐忑的秦素儿,慕嫣然坐在马车里,始终觉得心内不安,当日一时不忍说出了那样的话,若林沫兰果真如她威胁秦素儿那般做出散播流言的举动,莫说是两情相悦,就是为了太子的体面,秦素儿也无法顺利嫁入东宫了,其他书友正常看:。
尽管认为林沫兰不是那样的人,可事关秦素儿,慕嫣然也不敢大意,当即吩咐了车夫,掉转车头驶回了远东将军府。
等了没一会儿,林沫兰身边的芸香出来了,道了歉说林沫兰正在歇息,不便打扰,其实,却是委婉的拒绝了慕嫣然的请见。
有些失望的转过身打算回府,慕嫣然刚钻进马车,却被芸香唤住轻声说道:“慕小姐,我家小姐说,她是真心喜欢你这个人,可因着秦小姐的缘故,她和您只能做泛泛相交的普通朋友了。另外,我家小姐还说,您担心的事,不会发生,请您放心便是。”
点了点头,慕嫣然说道:“替我谢过你家小姐。”
说罢,便落下了车帘,其他书友正常看:。
细想了许久,慕嫣然大致猜到,长乐郡主跟林沫兰说的话,无非就是太子并不中意秦素儿而已,自己所说的那句“两情相悦”,在林沫兰来看,必是被秦素儿蒙骗了来哄自己的。
这么想着,直到回了潇湘阁,慕嫣然仍旧觉得心里又气又恼,气的是,长乐郡主事不关己的搬弄是非,恼的却是林沫兰的轻信,可这又能怪得了谁?这样的事若是放在自己身上,自己也宁愿相信那个人心中并无他人,只要这样,自己就还是有机会的吧?
无奈的叹了口气。慕嫣然一边却暗自想着,找个怎样的机会再整治长乐郡主一番。
一时间,慕嫣然脑中不自禁的又想起了六皇子。兴许,他还会有些小损招能用来对付长乐郡主吧?
这个念头只在头脑中闪了一下,慕嫣然就摇了摇头甩开了。那个小鬼整日惦记着往宫外跑,成日里不学好。想出来的自然就是各种坏主意,自己可不能同他一般了。
胡乱的想着,慕嫣然的眼皮一沉,睡了过去。
没有了林沫兰偶尔进宫一起笑闹,没有六皇子时不时的惊奇出现,慕嫣然在宫里伴读的生活,又恢复了如从前一般的平静。而陈小蝶的绣艺课,也渐渐的繁缛了起来,不再似从前一般好应付,是故,连贺婉茹也越发的提起了精神来学习。
一恍然,就到了七月,眼看着就是女孩儿最喜欢的乞巧节了。
乞巧节是七月初七,又叫“女儿节”,每年的这一日,女孩儿们都要欢聚在一起穿针乞巧。礼拜七姐,在这个充满浪漫气息的晚上,对着天空的朗朗明月,摆上时令瓜果。朝天祭拜,乞求天上的仙女能赋予她们聪慧的心灵和灵巧的双手,让自己的针织女工技法娴熟,更乞求爱情婚姻的姻缘巧配,于是,便有了七夕坐看牵牛织女星的说法。
初六那日,陈小蝶早早的就下了课,并通知初七轮休,临走前还难得温柔的祝愿女孩儿们能开心的过个节,一时间,便连一向老成的贺琳蓉也开心了起来,书迷们还喜欢看:。
贺婉茹和慕嫣然的绣艺课不用上,可贺琳蓉的书画课却是不能耽搁,挥别了二人,贺琳蓉自去歇息完准备下午上课了。
陪着贺婉茹说了会儿话,眼看着到了贺婉茹歇午觉的时辰,慕嫣然出了夕颜殿。
午时的太阳还很大,慕嫣然只走了几步就满面红通通的了,想着回到潇湘阁沐浴完就能悠闲一下午,加上明天总共能歇一天半,慕嫣然又觉得有些开心了,顿时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出了内宫门,远处静静的站立着一个月白色的人影,定睛一看,正是六皇子贺启暄,慕嫣然的心顿了一下。
“臣女慕嫣然见过六皇子。”
“奴婢给六皇子请安,殿下千岁。”
屈膝拜倒,慕嫣然和兰芝轻声说道。
“兰芝你回去吧,本殿下有几句话要交代慕小姐,一会儿让小贵子送她过去便是。”
六皇子沉声吩咐道。
“奴婢遵命。慕小姐好走……”
站起身冲慕嫣然一福,兰芝转身走了。
“起来吧……”
看了一眼低垂着头看不到表情的慕嫣然,六皇子面色平静的说道。
“谢殿下……”
想起上次他拂袖离去,慕嫣然的心内有些不安,站起身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偷眼去瞄,却见六皇子身后的小贵子已慢慢的朝远处挪去了,其他书友正常看:。
“你……”
“你……”
沉默了半晌,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顿住,一股难言的情愫莫名流动。
“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身边已没有了旁人,而小贵子,已退到了墙角处,一眼扫去,周遭百步以内竟再无人影,慕嫣然飞快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低声问道。
只一句,慕嫣然发现,他的脸色变了。
不敢再出声,慕嫣然低垂着头,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朝前走去。
午后的太阳,果然是很热的,慕嫣然的额头上,渐渐的渗出了一层细汗,而身前的那人,竟全然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眼看面前就是宫门了,慕嫣然心头一喜,不禁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一侧头,六皇子已停下了脚步。
“慕嫣然,你可是喜欢太子?”
耳边,传来了他清冷的有些坚硬的声音。
“啊?”
这人果然是不按常理思考,哪有如此问话的?
脸色一窘,慕嫣然错愕的抬眼去看,却见他脸色严肃,眼中,也是少有的暗沉。
“太子殿下天人之姿,臣女不敢肖想……”
脸色微红,慕嫣然辩解道,其他书友正常看:。
不知是不是听错了,慕嫣然竟觉得耳边传来一声清浅至极的呼气声。
“那你告诉我。那次的信,你是替谁带的?”
似是一下子想透了其中的关键所在,六皇子释然的问道。
迅速的摇了摇头。慕嫣然轻声答道:“你别问了,我不会说的……”
只一瞬,对面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嗤笑声。
“傻子……”
呢哝了一句。六皇子凑过来在慕嫣然耳边说道:“本来我还没猜到,不过如今。我却是知道了,是秦家那丫头,对嘛?”
耳边一热,一股奇怪的感觉在慕嫣然心中蔓延开来,一瞬间,慕嫣然觉得愈发热了。
不自觉的朝后退了一步,慕嫣然口硬的说道:“还请殿下勿要妄言。若是损及秦小姐,殿下负的起这样的责任嘛?”
“这有什么,大不了本殿下娶了她就是,怎么,堂堂的皇子正妃,还委屈了她不成?”
六皇子云淡风轻的说道。
“你……”
心底怒极,慕嫣然柳眉一立,抬头瞪向那人,却望进了一双目光深邃隐隐带着笑意的眸子。
只一眼,慕嫣然顿时觉得。他竟是像极了宛昭仪。
初见时,他一身小太监的打扮,慕嫣然只觉得是个俊俏的小太监,不由的道着可惜多看了一眼。及至后来,心里满满的怜惜,注意到的,也总是他瘦削的面庞,此刻仔细看来,他脸上带着一抹温润的笑容,愈发衬得眉目清朗唇红齿白,而身上的那股淡然,与宛昭仪如出一辙,书迷们还喜欢看:。
狭长的凤眼中,渐渐的浮起了淡淡的光芒,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眸子里的亮光,竟如同头顶炽热的太阳一般,快要将人烤化了。
不自然的撇开头,慕嫣然低声嘟囔道:“小鬼,才多大点儿,就想娶媳妇了?”
说罢,慕嫣然的脸竟是一下子红了。
“扑哧”一声,六皇子竟没忍住笑出了口,慕嫣然愈发窘的抬不起头了。
“喂,那我们便算是和解了,对不对?”
忍住笑,六皇子看着微垂着头站在自己面前的慕嫣然轻声说道。
这小鬼说话总是这般模样。
心内一梗,慕嫣然忍不住抬头斜了他一眼,埋怨的说道:“明明是你自己别扭,如今说的倒好像我和你生气似的,好没道理。”
“好吧好吧,都是我的错,好了吧?”
六皇子好脾气的软语说道。
诧异的抬头看着他,慕嫣然有些不解的问道:“你找我什么事,快说完我要出宫了,这么热的大日头,站在这里小心一会儿中暑了。”
迟疑着四处看了看,六皇子从袖袋中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翠绿色竹木盒递到了慕嫣然面前。
狐疑的看着他,慕嫣然一边接一边问道:“给我的?”
点了点头,六皇子的脸颊上,竟浮起了一抹可疑的红晕,一边轻声说道:“明天是女儿节,送你的……咳,就当是谢谢你去陪我母妃的谢礼吧,其他书友正常看:。”
“哦。”
心里有一丝欢喜,慕嫣然不动声色的打开了竹木盒,盒子里,是一柄巴掌大小、以玉石为骨做成的扇子,清凉的扇柄传来阵阵凉意,慕嫣然抿着嘴笑了笑,眼中闪烁着欢喜的谢道:“谢啦……”
“那你呢?可有礼物回赠?”
似是对慕嫣然的开怀面孔感到满意,六皇子收起那副得意洋洋的笑容,定眼看着她沉声问道。
“啊?”
似是没听清他的话,慕嫣然摩挲着扇子,放回竹木盒里收进袖袋,一边错愕的看着他。
“我说回礼啊,别人送你礼物,你不用回礼的嘛?”
好看的凤眼睁的浑圆,六皇子大声问道。
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慕嫣然哼道:“哪有你这样的,送了别人礼物还主动开口要回礼的。”
“所以我才与众不同嘛。”
六皇子得意忘形的说道,一边,还伸出手来冲慕嫣然做了个要东西的姿势。
“臣女遵命,下次一定奉上。”
故作姿态的屈膝冲他行了礼,慕嫣然转身欲走,身后传来了浅浅的一句:“不要别的,你那儿的‘墨染’分我一盒就好。”
眼眶一热,慕嫣然顿时觉得心里酸酸的。
背对着他重重的点了点头,慕嫣然扬声答道:“好。”
第一百一十九章 疏离
马车上,摩挲着手里纹理清晰的竹木盒子,慕嫣然觉得,那股清凉的感觉顺着指尖一直蔓延开来,像是甘泉沁入心间一般的欢快惬意。
进了潇湘阁,慕嫣然把竹木盒仔细的放入梳妆台上的小抽屉里,一边,取出了宛昭仪上次送的一盒“墨染”,唤了紫云找出了一个一般大小的锦盒,放了进去,等着下次进宫送给他。
扬声唤了紫云和紫月给自己准备温水沐浴,慕嫣然微一思忖,打开妆台上的小抽屉,取出了一堆小石子,竟与宛昭仪手中的那些有些相似。
当日送给宛昭仪的贺礼,慕嫣然斟酌再三,还是觉得送些自己亲手做的东西比较有诚意,毕竟那些字画首饰都是旁人制好了的,自己只花些银钱,想必宛昭仪也不会喜欢。所以,颇费了些心思,慕嫣然绣了那副帕子,又刻了那些小石子,虽简单,可慕嫣然觉得,宛昭仪定会喜欢。
手里的这些,和当日送给宛昭仪的那些是一起刻出来的,只不过或多或少的都有些瑕疵,所以最终,慕嫣然选了那些比较圆润满意的给了宛昭仪,而这些,则留了起来自己赏玩。
虽六皇子开口跟自己要一盒“墨染”做回礼,可那毕竟是宛昭仪的东西,算不得是自己的心意,慕嫣然略一思忖,取出了这些刻了梨树棋盘和明月的小石子,只不过,相交宛昭仪的那些,又多了些,胡乱拼凑起来,也别有一番情趣。
找出了一个空的瓷瓶,将妆台上自己正在用的这瓶“墨染”倒了过去,慕嫣然将零散的落在台上的小石子捡起来放在了装过“墨染”的旧瓷瓶。红黄粉绿的石子。在白玉般晶莹的瓷瓶掩映下,竟说不出的缤纷绚丽,一眼看去。慕嫣然觉的心头也跟着绚烂起来,其他书友正常看:。
沐浴完,全身一片舒爽,擦拭着垂下来的乌黑秀发。慕嫣然坐在临窗的美人榻上,看起了书。
第二日一大早起身。慕嫣然到柏松堂的时候,见慕敏然竟然也回来了,掩下眉目间的诧异,慕嫣然给慕老太太请了安,柔声唤道:“大姐姐……”
“几个月没见了,三妹妹出落得愈发好了……”
微笑着回应了一句,慕敏然又乖巧的陪着慕老太太说起了话。
不一会儿的功夫。慕昭扬、柳氏、沈氏和一众姨娘们都到了,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用完了早膳。
许是有过节的氛围在,便连最小的慕秀然,也打扮精致的如同一个瓷娃娃一般。
“乞巧节要到晚上才好玩,不过今儿即是女儿节,一会儿你们母亲忙完,让她带你们出去街上逛逛吧,买些喜欢的衣服首饰,一应花费都从祖母这儿出……”
用罢早膳,慕昭扬带着儿子们出去了。上朝的上朝,去学堂的去学堂,正屋内,便只剩了柳氏和一众姨娘女孩儿们。慕老太太笑呵呵的跟慕嫣然等人说道。
“祖母,我就不去了,难得回来一次,让母亲带着妹妹们去吧,我陪您说说话……”
未等柳氏作答,慕敏然疾声说道。
面色不变的扫了沈氏和慕敏然一眼,看着慕敏然心虚的低下头,柳氏方看着老太太应道:“老太太说的极是,一会儿安排完府里的事,媳妇儿就带着孩子们出去了,敏丫头难得回来一次,就陪着您说说话儿吧。”
点了点头,慕老太太挥了挥手,一众女孩儿们规矩的退出了正屋。
“夫人……”
跟在柳氏身后迈出了月亮门,沈氏轻声唤住了她,书迷们还喜欢看:。
停下脚步转过身,柳氏一脸平静的看着沈氏沉声说道:“敏丫头回来了,你若不想出府,就在家里吧,二丫头若不想去,也可以一并留下。还有事嘛?”
见自己还未开口,心内的要求已被准许,沈氏一时语结,低垂着头道了句谢,行了礼转身走了。
回到明徽园处理完了日常琐事,柳氏唤来一个管事媳妇吩咐了几句,待她退下,则径自换了衣服。
刚整理好妆容走出内屋,帘外通传说三位姨娘带着几位小姐过来了,除了沈氏,其他人都到了,看着一脸不情愿的慕依然,柳氏心内越发肯定,今儿慕敏然回来不是偶然,好在安排了人暗处盯着,谅她们母女二人也翻不出什么幺蛾子来,柳氏放心的带着三个姨娘并四位小姐出了慕府。
因着过节的缘故,街上比平日里也热闹了几分,马车停在锦绣坊门口的时候,锦绣坊门外已停了好几辆马车了,柳氏看着慕嫣然苦笑一下,带着众人踏了进去。
“慕夫人……”
看到是柳氏,锦绣坊的当家掌柜的热络的迎了上来,亲自带着几人上了二楼的雅间,又唤来了从前专为慕府内眷量体裁衣的朱师傅。
伙计们把最时新最俏丽的衣料一匹匹搬进了雅间,姨娘和小姐们各自开心的选了起来,便连一路上沉默不语的慕依然,也扭捏着评选起来。
“嫣儿,方才掌柜的都说了,那可都是刚进来的新料子呢,快去选吧。”
见慕嫣然坐在窗前顺着狭长的窗缝打量外边,柳氏走过来宠溺的说道。
娇憨的笑着,慕嫣然依赖的抓着柳氏的胳膊撒娇的说道:“娘,前些日子你不是才请了师傅给女儿做了夏装嘛,好几套衣裙女儿都还没上身呢,再做新衣服,柜子要放不下了,其他书友正常看:。”
嗔怒的斜了她一眼,柳氏柔声说道:“哪有女孩儿嫌自己衣服多的?如今正是爱美的年龄,喜欢穿什么便尽管做来穿,衣柜装不下,娘吩咐管家再往你屋里抬一个过去……”
开怀的吐了吐舌头,慕嫣然娇声说道:“娘,您最疼女儿了……”
说着,朝挤在方桌前选布料的那儿瞟了一眼,慕嫣然低声说道:“女儿只不过不想过去挤罢了,便让她们先吧。反正有娘疼着,女儿总有最好的便是了……”
无奈的笑了笑,柳氏俯下身坐在了慕嫣然身边。娘儿俩亲热的说起了话。
从锦绣坊选了布料,又跟朱师傅商议好了衣裙的款式,一行人又乘着马车到了碎玉轩。刚下马车,慕嫣然就看见了熟人。
“嫣然见过林夫人。林姐姐……”
屈膝给林夫人行了礼,慕嫣然淡笑着看着林沫兰,却见对方极客气的回之一笑,唤了句“慕小姐”,就挽着林夫人的胳膊进了碎玉轩的店门。
“林……”
想要唤住她,却顿时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再和她说什么,慕嫣然便将话语顿在了口中。有些颓然的回到了柳氏身边。
“嫣儿,那是远东大将军家的小姐吧,你们很熟吗?”
见慕嫣然一副失落的模样,柳氏轻声问道。
原本是很熟的,可如今,已经不熟了。
这样的话也只能在心里说说罢了,慕嫣然抬头冲柳氏笑了笑,岔开话题拉着她进了碎玉轩,其他书友正常看:。
自然又是在雅间里仔细挑选,见慕依然欢呼着夸这个簪子好看那个珠钗漂亮,慕嫣然却全然提不起心情来。只能黯然的坐在窗口。
离去将军府做客已过去好些日子了,慕嫣然和秦素儿担心的事,并未发生,而长乐郡主。也不再似从前一般的低调,同慕嫣然最开始认识她时一样,又开始张扬了起来。
几次下来,因着长乐郡主身份的关系,慕嫣然又吃了几次小亏,可想到林沫兰,想到秦素儿,慕嫣然都暗暗的忍了下来,一边心里念叨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明知道自己和林沫兰必定会越来越生疏,可真正到了这一天,慕嫣然仍旧觉得心里有些钝钝的难受,她们,原本是可以成为好姐妹的,如今,物是人非。
可姐妹也好,朋友也罢,抑或是泛泛之交的陌路人,慕嫣然都希望,林沫兰莫要和长乐郡主走的太近,她真的不想,那个单纯的女孩儿,有朝一日因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缘故,而变成和长乐郡主一般不讨人喜欢的人。
想到此,慕嫣然站起身,拉开雅间门,径自去找伙计问清了林沫兰母女二人所在的雅间,敲响了门。
听到有人喊“进来”,慕嫣然伸手推开了雅间的门。
“你……”
坐在方凳上,趴在桌上仔细的盯着那些各式各样的珠钗看着,林沫兰手里还拿着一个簪子往头上比划着。
似是未想到来人会是慕嫣然,林沫兰惊讶的唤了一句,瞬时间顿在了那里。
“慕小姐啊,是来找兰儿的吧,快过来坐。”
林夫人也是个性格直爽的妇人,见慕嫣然主动来找女儿,开心的招手唤她过来,却被林沫兰转过头恼怒的眼神止住了。
“林夫人,我和林姐姐说几句话就走,林姐姐,借一步说话好嘛?”
带着一丝乖巧的笑容跟林夫人说完,慕嫣然问询的看向林沫兰。
不情不愿的放下手里的簪子,林沫兰看了慕嫣然一眼,打开房门带着她出去了。
林沫兰母女二人所在的雅间是楼上最里面的一间,旁边正是临街,林沫兰径直走到窗口边停下,转过身来默然的看着慕嫣然沉声问道:“慕小姐有话就在这儿说吧。”
“林姐姐……”
轻声唤了一句,慕嫣然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斟酌了一下语句,继续说道:“林姐姐,我知道前些日子的事,给你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嫣然给姐姐道歉了。今日是乞巧节,七姐在上,嫣然敢说,从前跟林姐姐说过的话,从无一句作假。”
神色微动,林沫兰踌躇了一下,淡然的说道:“你跟我说这些,是何意?”
眼神清澈的看着林沫兰,慕嫣然沉声说道:“嫣然想跟林姐姐说,莫要跟长乐郡主走的太近,她……她不是个心地纯正的女孩儿。”
本是为了提醒林沫兰,却不料,慕嫣然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林沫兰眼神打断了。
“慕小姐,你和秦小姐姐妹情深,这与我无关,可沫兰与谁相交,却也与你无关,慕小姐与其费尽心机算计旁人,不如管好自己。”
脸色冷若寒霜,林沫兰越过慕嫣然,走开了。
一时间,慕嫣然心里难言的苦涩。
第一百二十章 了尘
从碎玉轩出来,柳氏带着姨娘和几个女孩儿们到三心阁吃了些招牌点心,又打包了些,才各自欢天喜地的坐上马车回了慕府。
一日休闲,若是不论晌午的那件事,慕嫣然倒真觉得这是个开心的日子。
晚上,果然是晴朗的夜空,待到月上柳梢头,各个院子里的丫鬟们忙着端着盛满了水的铜盆,坐在了院子里。
潇湘阁里尤其热闹,慕嫣然对待院落里的丫鬟们一向和气,所以每每有什么节日,潇湘阁里自然也是主仆同欢,刚黑了天,慕嫣然就招呼了丫鬟们都坐在了院落了乘凉,时不时的讲几个书里看来的小故事,惹得女孩儿们欢声笑语源源不断。
待到月亮照在铜盆里的时候,慕嫣然更是令院子里几个针线好的丫鬟们赛起了穿针,虽月亮当空照,可到底是在夜里,一炷香的功夫,便是公认为巧手的紫云,也只穿了六根针,可女孩儿仍旧高兴的紧,各自趁着端铜盆的功夫,拜了拜天上的七姐,保佑家人团圆,福禄安康。
铜盆撤走,便有小丫鬟搬出了条桌,摆上了瓜子茶果,主仆几人围坐在一起闲叙起了家常。
明徽园内,却是一片寂静,柳氏躺在凉席上看完了账本,唤来了那管事媳妇。
“回夫人的话,您出门后过了半个时辰,大小姐进了映雪堂,不一会儿,一位年纪六旬的婆子从后门进来,由吴宪家的亲自接了带到了映雪堂,她们说了什么,奴婢并不知晓,不过后来那婆子走了后,奴婢让家里的小狗子跟了去。那婆子住在东边石头街的巷子里,小狗子跟那儿的几个小乞丐打听了,说那婆子的男人是个大夫。不过死了好多年了,那婆子平日里也经常进出都城府第内宅,好像是专瞧妇人病的。”
那管事媳妇规矩的回了话。
想起前些日子沈氏求自己给慕敏然做主。柳氏大概心里有谱了,点了点头。让那管事媳妇回去了。
“赵妈妈,你说,敏丫头回来只为了这事儿吗?”
心内微微有一丝不安,柳氏看着站在炕边的赵妈妈轻声问道。
迟疑着思忖了片刻,赵妈妈低声回道:“大小姐未出阁前,经常帮二姨娘出谋划策,依老奴看。难得回来一次,怕是不止为了这一件事。可旁的事,老奴也说不出,夫人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眼下府里的大小事都攥在夫人手里,二姨娘手边的旧人,也都没什么实权,谅她们也做不出什么怪来,夫人且放宽心,慢慢筹谋才是。”
点头应着。柳氏放松的叹了口气,不安的神经,也渐渐的舒缓了下来。
七夕过了,便是七月十五日的中元节了。今年慕府喜事连连,慕老太太唠叨了好多次,说都是祖先庇佑的缘故,所以早早儿的就跟慕昭扬和柳氏打了招呼,说要去庙里烧香拜佛,还要去了尘庵小住几日,在菩萨面前静心礼佛,叩谢祖先恩德,是故,慕嫣然提前几日告了假,七月十四开始就没去宫里了。
十四那日,慕嫣然跟在柳氏身后忙活了一整天,打点好了去寺里要供奉的物品,又准备了许多东西,十五那日起了个大早,慕嫣然和柳氏陪着慕老太太一起去了城外香火最旺的六安寺。
每逢初一十五,六安寺里都人头攒动,烧香的,拜佛的,求子许愿的,佛像前处处都是磕头的百姓。
慕嫣然搀着慕老太太,几个人极为虔诚的在每座佛像前都供奉了贡品,又另捐了五百两的香油钱,为慕老太爷点了一盏长明灯。
午膳时分,跟着寺里的小沙弥到斋舍用了素斋,又休息了两个时辰,直到日头渐渐偏西了,几人才坐着马车到了了尘庵。
了尘庵位于都城外东南方向五十里开外的地方,慕老太太一众人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庵门口,早有一老一小两个尼姑候着了,其他书友正常看:。
“慕老夫人,慕夫人,请跟贫尼来……”
年长的圆脸尼姑柔声说道。
“有劳师太了……”
慕老太太客气了一句,一众人跟着那位师太进了禅房,而随侍带来的丫鬟仆妇们也尽都安置了下来。
了尘庵占地面积不大,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的布置却是极周到的。再加上这么些年来,方圆百里的百姓都说这儿许愿最灵,时日久了,便连都城里的豪门贵妇也都愿意来这儿上香,渐渐的也有了名气。
慕老夫人等人被安置在后院东厢的院落里,慕老太太住正屋,柳氏和慕嫣然便住在东厢房,跟来伺候的丫鬟婆子们便都住在了西厢的一排偏房里,直到归置整齐,天色已黑了下来。
“幸好幸好,咱们已经到了,奴婢听说,天黑了就不能再赶路了呢,否则,兴许就会被飘散在外的孤魂野鬼给抓走了。”
端了热水进来关好门,看着已经全黑下来的天色,紫月拍着胸口低声说道。
瞪了紫月一眼,紫云怒声斥道:“小姐面前你也敢瞎说,若是让赵妈妈听见,看不撕你的嘴。”
偷瞄了慕嫣然一眼,见她并未看自己,紫月皱着鼻子冲紫云做了个鬼脸,不再做声了。
梳洗完毕,总算耳鼻间没有了那股干燥呛人的灰土气息,慕嫣然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带着紫云二人去正屋,和慕老太太一起用了庵里的素饭。
饭罢,慕老太太由柳氏搀着去见过庵里的主持师太,慕嫣然则回到了东厢房,收拾起了东西。
直到一切都打理好准备要睡了,柳氏还没回来,慕嫣然打开东厢房的门,坐在了门口的长椅上,仰着头看起了繁星点点的夜空,其他书友正常看:。
月色清冷的洒在大地上,四周透着一股难得的静谧,慕嫣然的心里,也难得的安宁下来。
想起去年的此时,自己刚从那场噩梦中醒转过来,睁开眼发现自己回到五年前,慕嫣然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悔恨。
如今,一年的时间已经过去,说不上多好,可最起码,前世时的那些屈辱往事,已慢慢的偏离了原有的方向,沈氏不再掌家,娘和自己不用再看她的脸色度日,如今,哥哥们又都极有出息,往后的日子,定会越来越好吧?
想到二哥慕容峻,慕嫣然的嘴角,又不自禁的弯了起来。
要不了多久,二哥就要好事将近了吧?却不知,这一世,自己的二嫂,还会是会是那个人。
想到此,慕嫣然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俏皮的绮丽笑容。
“小……小姐,您快进来吧,在屋里等夫人就好了……”
紫月探头在门边悄声喊道,一边,却是一脸瑟缩的打量着四周,好像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围绕在附近似的。
平日里在潇湘阁,紫月的嗓门最大,说话做事也最是泼辣,是故慕嫣然总以为她是个胆大的,此刻才发现,这丫头竟胆小如鼠。
无奈的笑着,慕嫣然站起身一边朝屋里走,一边打趣的说道:“有什么好怕的,难道还能让鬼把你给捉去了不成?”
听到慕嫣然说“鬼”,紫月哇哇叫了一声,哆嗦着躲在了紫云身后。
往日在都城里,到处灯火通明倒也没觉得什么,此刻四处都黑幽幽的,除了屋子里亮着烛火,外面竟又黑又静,果真有点吓人,心里如是想着,慕嫣然缩了一下脖子,疾步迈进了屋子,其他书友正常看:。
因着是中元节的缘故,一会儿还要跟着慕老太太祭拜慕家的祖先,给他们烧纸钱等祭奠的物品,所以,慕嫣然自是要等着慕老太太和柳氏回来。
直到坐在椅中连着打了好多个哈欠,门外,才听到有人说话,想来是慕老太太和柳氏回来了,慕嫣然看了一眼紫云,去打开了门。
将慕老太太送回正屋,柳氏回到东厢房看着一脸困倦的慕嫣然柔声说道:“主持师太说,亥时是祭拜祖先的吉时,所以已经吩咐了庵里的小尼姑们去庵堂里准备了,一会儿时辰到了,咱们就跟着老太太过去,要是困,你先去眯一会儿,到了时辰娘再叫你。”
摇了摇头,慕依然靠在柳氏身边,娘儿俩说了会儿话。
亥时不到,慕老太太身边的明萃来敲门了,母女二人搀着老太太去了前院的庵堂。
了尘庵庵堂正殿里供奉的,是观音大士,偏殿里,是山神娘娘和药王娘娘,跟着主持师太和慕老太太进了正殿,慕嫣然一抬头,便看到了慈眉善目的菩萨。
低声嘱咐了几句,主持师太和几位师太坐在供桌旁的蒲团上,低声唱念了起来,而慕老太太则虔诚的跪在了菩萨面前,一旁,柳氏和慕嫣然也忙不迭的跪在了老太太身后。
“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
慕老太太低声念叨了起来,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双手合十的磕起了头,一旁,慕嫣然也有样学样的跟着做了起来。
三跪九叩,直到磕完最后一个头,慕老太太已有些站不稳了,慕嫣然眼疾手快的过去扶住了她,余光处,却看到案桌下的布幔处,露出了一只白色的绣鞋,慕嫣然登时心内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