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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反攻记全文阅读

作者:悠悠忘忧     贵女反攻记txt下载     贵女反攻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零五章 得胜

    “什么?东胡人疯了吧?”

    听到小平子传回来的消息,慕嫣然一脸的不可置信,随即,却转成了大笑,似乎觉得有些荒诞无稽末世之空间里。

    大梁的使者团从都城出发的消息传到东胡,东胡人当即口放狂言,说只要大梁将毗邻东胡,东川关周边所属的三个州县划为东胡国土,东胡便同意和谈,与大梁百年通好。

    一时间,不说驻守在边境处苦战了数月的大梁将士,便连手无寸铁的市井百姓,如今也群情激奋的说东胡人果然是寡无廉耻,言语斥责不说,甚至有些州县已经开始上万民书,强烈要求朝廷派兵增援,将东胡敌寇杀个片甲不留。

    “主子,消息应该是真的,从前主战主和的人,如今全都一窝蜂的倒向主战一派,兴许,出使东胡的使者团已经半路返回了呢。”

    小平子垂首答道。

    接连咒骂了好久,慕嫣然仍旧觉得不解气,一边,却有些担忧的说道:“连咱们都这么气愤,王爷和那五万将士,岂不是都气炸了肺?如此一来,怕是大战将近啊……”

    慕嫣然的话,顿时让屋内的一众人都陷入了沉默末世天灾之裂变。

    毕竟,割让城池,莫说是朝廷中人,但凡有些血性的大梁子民,都咽不下去这口气,更不用说那些满腔热血的将士了。

    这一来,血战,确实近在眼前。

    心内着急,又得不到确切的消息,没几日的功夫,慕嫣然的唇边,便冒出了几个水泡,衬着泛黄的皮肤,愈发显得憔悴不堪。

    “老爷已经安排了人去打探消息了,王妃切莫过多忧心才是。”

    自从东胡叫嚣的消息传来,知晓慕嫣然定会忧心不已,杜氏每隔几日就会来王府陪慕嫣然说会儿话。才三两日不见,慕嫣然竟比前次见时还要着急上火。杜氏连忙柔声劝道。

    面显苦涩,慕嫣然低声说道:“东胡兵力是我大梁两倍有余,又依仗着东川关这样的天然屏障,屡屡挑衅,将士们定然早就疲惫不堪。若是真要大战,虽说我对大梁将士极有信心,可原本付出十成力便可成事,如今。怕是要拼出十二分的力了。这样一来,岂不是正应了东胡贼人的盘算?舅母,我这心里……”

    说至最后。慕嫣然的眼圈已然红了。

    “王妃,妾身身在内宅,也知晓王爷练兵之严,老爷说,王爷统领大梁兵马。可放眼大梁,兵力最强的,仍旧是王爷如今亲自集训的东南大营,所以,莫说东胡如今集结了两倍有余的兵力。便是十倍,王爷要拿下他们。也不在话下,您别想那么多,啊?”

    杜氏轻抚着慕嫣然背柔声哄道。

    话虽如此说,可慕嫣然也知晓,若是能拿下东胡,贺启暄怕是早都班师回朝了,万万不会等到今日。不过现如今,也唯有杜氏的这些话,能够让慕嫣然安心,慕嫣然点头应着,轻叹了一声道:“舅母说的对,便是不信旁人,我也该信王爷才是。”

    快马加鞭的消息频频传来,四月十二,边境处,果然大战爆发,彼时,慕容峻所带领的使者团,还据东川关千里有余。

    “娘,明儿就是十五了,我们去庙里上香吧,好吗?”

    午膳前,结束了晌午的课程,珠儿从秋水阁回来,面色严肃的看着慕嫣然问道。

    “怎么想起去庙里了?”

    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珠儿坐下,慕嫣然满脸好奇的看着她问道。

    低垂着头拿着腰间缀着的玉坠儿玩着,珠儿低声说道:“娘,我们去菩萨面前许愿,让菩萨保佑爹爹早日平安归来,好不好?夫子说,心诚则灵,娘带着我和妹妹,我们三个人,菩萨一定会听见我们的愿望的……”

    珠儿的话,让慕嫣然心酸不已。

    吸了吸鼻子,慕嫣然笑着应道:“好,咱们去庙里给菩萨上香。”

    扬声唤来了紫云,让她去找张绪进安排明日去庙里上香的车马,见紫云满面的不赞同,慕嫣然叹了口气,冲她努了努嘴。

    紫云终究没有开口阻止,出了院门,却忙不迭的唤来了白薇佩云几人,细致小心的安排起来。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慕嫣然便起身了,又让白薇去秋水阁告诉夫子一声,今儿的课程免了。

    不一会儿,珠儿便牵着蕾儿的手进来了。

    用罢早膳,母女三人出了屋门,一直走到二门处,坐上马车朝西凤山而去。

    西凤山顶有座寺庙,平日里香火一般,可自打贺启暄和慕嫣然在落凤山庄住了几次后,那座寺庙的香火,却渐渐的旺了起来。

    到达山脚处时,远处的天边,仍旧是红彤彤密布着的朝霞,而三顶软轿,已在那儿候着了。

    铺好了厚厚的软垫,又再三嘱咐了轿夫小心脚下,紫云方搀着慕嫣然坐上了软轿,而一旁,珠儿小大人一般的哄着蕾儿坐进软轿,自己却转身大步朝台阶上迈去。

    “珠儿……”

    西凤山虽不高,可这石阶也有几千级,见珠儿这样,显然是打算凭借一己之力攀至山顶,慕嫣然疾声唤道。

    慕嫣然劝阻的话还未出口,珠儿回过身看着慕嫣然正色说道:“娘,心诚则灵,菩萨听到珠儿的心声,一定会保佑爹爹平安归来的。”

    说罢,珠儿头也不回的大踏着步子朝前奔去,竟是没一会儿,就到了远处。

    “走吧……”

    心中喟然,慕嫣然再未出言阻止,轻声说了一句,身下的软轿慢慢抬起,朝山上抬去。

    到底才是个七岁的女孩儿,还未到半山腰,珠儿便已落在了慕嫣然的软轿后,可她执意不坐轿子,一边,却挥着手让轿夫继续朝前。

    许是时辰还早,又许是如今百姓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边境处与东胡的战事上,直到慕嫣然一行到达寺庙门口,一眼望去,不仅一览无余的石阶上没有人。便连寺里,也是空无一人。

    抬眼望去。远处匾额上的“苦竹寺”三个大字在旭日的万丈光芒中熠熠发光,慕嫣然深吸了一口气,带着蕾儿踏进了寺门。

    到了正殿,虔诚无比的跪在蒲团上冲着佛祖的雕像三跪九叩的行了大礼,慕嫣然的心里。喃喃的念着每日都会在心里念叨无数遍的话语,而一旁的蕾儿,也有样学样的跪在慕嫣然身边,双手合十的磕起了头。

    直到慕嫣然跟着方丈诵念完了一遍般若波罗蜜心经。珠儿才气喘吁吁的奔进寺门,气都没喘匀,便走过来跪倒在香案前磕起了头。

    慕嫣然拽着紫云的手站起身。只觉得不止膝盖处痛,便连肚子的下方,也有些轻微的坠痛感,可转念去看,往日里活泼娇俏的女儿脸上。竟露出了从未见过的肃穆严谨的表情,慕嫣然的心里,着实长叹了一口气。

    再从正殿出来,后院已准备好了供慕嫣然休憩的斋舍,慕嫣然带着珠儿和蕾儿四处游走了一番。才进斋舍休息起来。

    用了斋饭,歇了午觉起身。苦竹寺的方丈一觉大师前来为慕嫣然讲解了一篇经文,一日的上香事宜才算结束。

    出了苦竹寺的门,便见落日的余辉已洒照整个西凤山,愈发使得山下的云都城静谧安和。

    车马回到一心堂,天色已经暗了,而车内的角落里,珠儿已经靠着车壁沉沉的睡着了,可见白日里累坏了。

    吩咐了乳母不要吵醒珠儿,抱她回屋去睡,慕嫣然牵着蕾儿的手回到一心堂,让人准备晚膳。

    边境处的战况如何,无人知晓,而每日里,街头巷尾议论纷纷,话语中,却都饱含着对贺启暄所率领的大军的满满信心。

    听了杜氏的劝导,又牢记着苦竹寺一觉大师的临别赠语,慕嫣然放下心思,每日吃好睡好,再就是看看经书做做绣活,倒是不似从前一般忧心忡忡了。

    这一日,过了午时,文雅娴带着坤哥儿前来陪慕嫣然说话,两人笑声朗朗,一旁的坤哥儿,却打了个哈欠睡着了,丝毫不为身边的喧闹所干扰。

    “这孩子,和恪哥儿当日如出一辄,吃饱了就睡,也不见哭闹,将来定然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眼神示意文雅娴将襁褓放在软榻上让坤哥儿睡觉,慕嫣然抿嘴笑着夸道。

    笑的眉眼弯弯,文雅娴俯身在儿子脸上啄了一下。

    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慕嫣然不由自主的便敛了神色,抬眼去看,便见小平子一脸喜色的奔了进来,“主子,胜了,胜了……”

    “大军得胜了?”

    若是往日,见小平子这般没头没脑的说话,慕嫣然定要打趣的问一句“谁生了”,可此刻,一颗心急促的跳动着,慕嫣然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急色。

    “要不怎么说王爷用兵如神呢?主子,那东川关虽易守难攻,可王爷有勇有谋,东胡贼寇叫嚣着要我大梁割让三个州县,王爷大怒,带兵杀往东川关。东胡贼寇自以为守住了东川关便可无虞,却不料,早在月前,王爷便让副将带着将士从东川关两侧包抄过去,及至大战一起,东胡贼寇顿时都被围在了东川关,将士们浴血奋战,已经拿下了东川关。”

    小平子激动的说道。

    “那王爷呢,如今胜负已分,可说了什么时候回来?”

    慕嫣然站起身扬声问道。

    “东胡大将尽数被俘,东胡国主说愿意降服,慕府二爷如今已到了边境处,在王爷帐中休养,等到朝中的旨意下来,慕大人便带着圣旨前去东胡宣旨。王爷,已经带兵启程归来了。”

    小平子难掩兴奋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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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六章 炙热

    掰着指头算着,想着贺启暄四月下旬从边境处启程往云都城赶,怎么也要五月底才能到,那时,自己定然已经临产了,如是想着,慕嫣然的心里,不免有些遗憾魔魂逆途全文阅读。

    一旁,紫云抿嘴笑道:“主子,虽说现在将士们兵困马乏,可到底是打了胜仗,又都归心似箭,这回程的路,怎么能跟去时一般?奴婢倒觉得,兴许五月中,王爷就能带兵归来了……”

    想想紫云说的也有道理,慕嫣然笑了笑,一边却逗趣的拍了拍高耸的肚皮说道:“好孩子,好好儿在娘肚里呆着,咱们一起等你爹回来始皇再生。”

    似是在响应慕嫣然的话,肚里的孩子顽皮的动了一下,慕嫣然脸上的笑意愈发柔和。

    没一会儿,便听得外间咚咚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珠儿和蕾儿小脸红通通的跑了进来。

    “娘,我写了信,送去总督府给舅婆和凌表哥吧。”

    说罢,珠儿扬了扬手里的信。

    点了点头,慕嫣然唤来了白薇,交代了她几句话,又让她带着珠儿的书信,去了总督府传话。

    第二日,便是珠儿的生辰,一早珠儿便撒娇的说不过生辰,到总督府玩一日,等到贺启暄回来了,再给她和蕾儿补过一次生辰。

    珠儿的要求并不过分,再加上还是从前慕嫣然应允过的,所以第二日一大早,马车径直驶出王府,朝总督府驶去。

    文嗣逡和杜氏都亲善至极,阖府上下。莫说是下人,便连文嗣逡的几个妾侍和庶出的子女们,也比旁人府里要和善的多,来往了几次。珠儿便极喜欢到总督府玩。

    进了巷子,杜氏已在门口候着了,亲热的搀着慕嫣然下了车。一手牵着蕾儿,一行人朝正屋素远堂走去。

    进了屋没一会儿,便见文瑞凌虎头虎脑的探了进来,还未缩回去,便被杜氏笑声斥了几句。

    有些不情愿的进来,文瑞凌给慕嫣然行了礼,扭到杜氏身边站定。可没一会儿,就顺着墙根打算往门外溜。

    “一点儿定性都没有,又打算到哪儿疯去?”

    瞪了一眼文瑞凌,杜氏没好气的问道。

    “娘,你们说话。儿子在这也无用处啊,又不能像丫鬟一般端茶倒水,您何苦拘着儿子在这里?”

    被母亲抓了个现行,文瑞凌哭丧着脸埋怨道。

    挑了挑眉,看了一眼眼巴巴望着文瑞凌的珠儿,杜氏嗔道:“那也该带着珠儿去,以前你们不是最爱一处玩的吗?”

    看了珠儿一眼,文瑞凌低声嘟囔道:“男女有别,她一个女孩儿家。跟在我身后玩,只会给我添麻烦。”

    文瑞凌的话,杜氏听了个满耳,顿时,有些讪讪的看了慕嫣然一眼,方斥着他道:“你才多大的人?就知道男女大防了?我看你怕是想去捣乱。怕珠儿碍了你的事……”

    文瑞凌的话,到底也算童言无忌,慕嫣然倒是不大在意,而一旁的珠儿,显然已经有些不高兴了,毕竟,从前一起烧过马棚结下的玩伴情谊,她还总是记在心里,可如今在文瑞凌的眼中,自己俨然是个麻烦。

    如是想着,珠儿的脸上,顿时有些忿忿的,而眼中,依稀还有晶莹的泪光。

    “看吧看吧,我就说女儿家都是麻烦鬼,说都说不得,一说就掉金豆豆,跟五妹六妹似的……”

    见珠儿似是要哭,文瑞凌愈发振振有词,而杜氏显然急了,起身走到文瑞凌身边,抬手冲他脑门一巴掌,一边却转身走到珠儿身边,拉着她偎进怀里柔声哄道:“你凌表哥是家里的小霸王,往日跟你舅公说话也是这般,咱们珠儿最乖了,别理他,让他一人得个没趣,可好?”

    点了点头,珠儿再不去看文瑞凌,转身走到慕嫣然身边坐下,低着头和蕾儿说笑起来,没一会儿,文瑞凌倒是觉得有些不自在了。

    用了午膳,杜氏将慕嫣然送回客房,陪着她说了会儿话,直到看着慕嫣然困了,才起身出来。

    一转身,杜氏去了文瑞凌的房间,却没见到人。

    “凌哥儿呢?”

    杜氏问着文瑞凌身边的乳母道。

    那乳母俯身行了礼,表情惶恐的说道:“少爷说惹恼了小郡主,要去寻几件好玩的物件哄郡主开心,要不然夫人该训他了,所以……奴婢没看护好少爷,还望夫人恕过奴婢这遭。”

    本就是怕文瑞凌惹恼了珠儿,以后珠儿再不来总督府玩了,此刻见儿子开窍了,杜氏心怀甚慰,嘱咐了乳母去寻他回来歇午觉,转身径自回了素远堂。

    未时三刻,慕嫣然牵着珠儿和蕾儿迈进素远堂正屋,便见文瑞凌局促的站在杜氏身旁,规矩的过来给慕嫣然行了礼,随即讨好一般的将藏在锦桌下的小笼子提过来冲珠儿说:“这是我去外头寻来的一只鸟儿,可讨喜了,还会说话呢,送给你玩,你别生我的气了,好吗?”

    笑眯眯的看着珠儿,却见她根本不搭理自己,只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只羽毛蓝黄相间的鹦鹉看着,文瑞凌嘟起嘴吹了个口哨,扬声唤着:“说话啊,说话啊……”

    豆大的眼珠灵动的转着,那只鹦鹉却执意不肯开口,文瑞凌有些气急的去逗弄它,下一瞬,鹦鹉扑闪着翅膀在笼子里一边跳一边怪声怪气的叫道:“笨蛋,笨蛋,笨蛋……”

    沉静了一瞬,紧接着,一屋子的主子丫鬟皆大声笑了起来,文瑞凌脸颊通红,有些羞窘的低垂下了头,珠儿抿嘴巧笑,伸手接过鸟笼大方的谢道:“谢谢凌表哥……”

    晌午的小别扭消失殆尽,不一会儿,珠儿和蕾儿便跟在文瑞凌身后,去找那两个爱掉金豆豆的小表姐玩了。

    用了晚膳才回王府,刚进一心堂躺下,紫云捧着一堆名帖走了过来。

    “主子,这些都是郓州几大世家送来的名帖,说想来拜见王妃。另外,今儿还收了好些礼,都是各地官员送来的,名义上是恭祝郡主生辰之喜的,可奴婢看了清单,却觉得比往年王爷和主子过生辰时的礼都还要厚重许多。”

    将名帖摆在慕嫣然身侧的小几子上,紫云俯下身,给慕嫣然揉捏着小腿,慕嫣然惬意的叹了几口气,顺手拿过桌上的那些名帖,随意的看了起来。

    只看了几眼,慕嫣然的眼睛,就眯了起来。

    指着其中的一份贺礼清单,慕嫣然不解的问道:“祁山侯远在永州,从前与宣王府并无私交,如今便是借着珠儿的生辰,也不用送这么重的礼吧?这其中,定有缘故……”

    但笑不语,紫云抬眼看着慕嫣然,一脸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清浅笑容。

    狐疑的看完了手中剩下的几分名帖和贺礼清单,慕嫣然举在手里扬了扬道:“你的意思,是王爷此次凯旋归来,定然荣耀无比,所以,这些人都是借机来巴结王爷的?”

    “主子觉得,还能有比这更能让人信服的理由吗?”

    紫云笑道。

    自嘲的笑着,慕嫣然将那些名帖放回几上,喟然的叹道:“王爷率大军在边境之时,我派人去各府借调银两购置粮饷,怎无人回应?如今大军得胜归来,这些人倒舍得了。所以老人们说的一点儿都没错,这锦上添花,终是不如雪中送炭……”

    闲叙了几句,慕嫣然站起身,搭着紫云的手到院子里散了会儿步,才回屋梳洗歇下。

    第二日起身,刚睁开眼,便听见外面院子里有些喧闹,慕嫣然蹙了蹙眉,睁开眼唤了一声,紫云进来掀开床幔,又打开窗户透了会儿气,走到床榻边冲慕嫣然解释道:“主子,大清早,大长公主府的二管家便送来了礼物,说恭祝王爷凯旋,方才贺礼抬进院子里,奴婢们都闪花了眼呢。”

    “哦?什么好东西啊?”

    慕嫣然好奇的看了一眼紫云问道。

    紫云跟在慕嫣然身边也这么多年了,不说慕府,便是到了郓州,经手的物件,也大都稀奇珍贵不已,这样的话从她口中说出,可见那礼物着实有些分量。

    抿嘴笑着,紫云一边服侍着慕嫣然起身,一边卖着关子的说道:“主子出了门就能瞧见了……”

    梳洗完,顺着掀起的屋帘出了正屋,慕嫣然只看了一眼,当即变了脸色。

    院子里整齐的摆着许多盖着红布的箱笼,虽一眼看去就知箱中装着的都是贵重物品,可人们的目光,还是会不由自主的被院子正中的那抹绯红所吸引。

    一株通身赤红如鸽血一般红润的红珊瑚,镶嵌在墨黑色的玉石底座上,而那株红珊瑚,则被雕成了凤舞九天的形状,凤凰的眼睛处,还镶嵌了一对小小的夜明珠,可以想象,到了夜间,这株红珊瑚散发出的光芒会有多么的旖旎迷人。

    深吸了几口气,慕嫣然踱下石阶,围着那株红珊瑚细细的打量了好久,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而吩咐着小平子道:“去,把送贺礼的人带来。”

    少顷的功夫,大长公主府的二管家跟在小平子身后进了一心堂。

    给慕嫣然行了礼,刚站起身,二管家的耳边,便响起了慕嫣然有些愠怒的话语声:“这份礼,本妃不能收,也不愿收,二管家带回华阳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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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七章 欲穿

    “主子,二管家已经带着礼物回去了,不过奴才瞧着他面色不善,想来,回去在大长公主面前,定然会添油加醋的乱说一气的逆神炼金最新章节。”

    小平子送走了大长公主府的二管家,返身回到一心堂回禀道。

    那位二管家,想来是有些手段的,听说便是到了焕王府和庐王府,焕王和庐王也会和颜悦色,如今来宣王府送礼,却被慕嫣然脸色不虞的暗斥了几句,心里怎能舒服?

    只看他最后连行礼都不甚恭敬的模样,慕嫣然就知他心里已经想好了如何编排自己,尽管如此,此刻听小平子说,慕嫣然依旧满脸的不屑,“添油加醋又如何?大长公主若是心里明白,自然不会拿我如何,否则,咱们大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她将这前朝遗物送到我宣王府来,意欲何为?”

    “前朝遗物?主子,您……”

    小平子幼年入宫为奴,这么多年了在宫里,宫里的隐秘之事,小平子便是不知十成,也知个七八成,大长公主此番送来的这凤舞九天的红珊瑚,若真如慕嫣然所说是前朝遗物,那如今定然是在大梁皇宫内,又如何会出现在云都城?本想问问慕嫣然是否确认,小平子话说了一般,顿时又咽了回去,慕嫣然何曾说过假话?何况,此番还牵扯到了大长公主心理专家。

    点头应下,小平子惴惴的问道:“主子,眼看王爷便要回来了,若是大长公主提前发难,这可如何是好?”

    释然的笑着。慕嫣然摇了摇头道:“明知王爷凯旋归来,她还要来寻我的麻烦,我想,大长公主是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话锋一转。慕嫣然抬眼看着小平子道:“不过,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如今又是特殊时期。吩咐下去,府中各处的守卫都要比从前更加严格,进出王府的下人,也要多加盘查”

    说罢,慕嫣然幽幽的低声叹道:“但愿,王爷能赶在我临产前回来……”

    望眼欲穿的盼着,端午的粽叶飘香依稀还在鼻尖萦绕。而得胜归来的大军,却是一点儿消息都没了。

    “怎么回事啊?前段时间不是还有各地驿站快马送来的消息嘛,怎么这几日愈发没有动静了?”

    慕嫣然扔下手中的书卷,看着站在面前的小平子疾声问道。

    为难的叹了口气,小平子皱着一张苦瓜脸答道:“主子。奴才也不晓得出了什么事,自打过了永州,就再也收不到消息了,奴才派人去去问询过,说王爷还和庐王面见过一次,之后大军就再未在人们的视线中出现过了。”

    心里的焦急,如同七月的炽热一般止不住的向四肢弥漫开来,慕嫣然轻喘着气,蹙眉喃喃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不会是王爷受伤了吧?”

    神情一怔。小平子果断的摇了摇头道:“主子,应该不会。王爷若是受伤,定然是抗击东胡贼寇的大战中受的伤,可前次送来的消息,说庐王和王爷在一起还开怀畅饮了一番,所以。王爷应该是身体无虞的,主子莫忧心。”

    小平子的话,顿时让慕嫣然有些急躁的心安定了下来,可是想到大军本该归心似箭的快速朝云都城而来,如今却音讯全无,慕嫣然顿时又没办法安之若素了。

    “再去打探消息,务必要知晓如今王爷已经到了哪儿。”

    慕嫣然看着小平子沉声吩咐道。

    “是,奴才这就去。”

    忙不迭的应下,小平子转身出去了,一旁,紫云端过了清茶递给慕嫣然说道:“主子,您如今便是关心则乱了。胜都胜了,归途之中,还能发生什么事不成?王爷到底也带着五万大军呢,兴许还会有伤员,不能进城扰民,自然就要选择偏僻的山路,没有消息也实属正常,您可千万莫要胡思乱想。”

    心内明白,慕嫣然仍旧止不住的焦躁:“若是以往,王爷安然回来,定然也会快马加鞭的送信给我报个平安,让我和孩子们在家里等他回来,可这一次,大捷的消息都传回来好些日子了,我却连只言片语都没收到,这不是王爷的习惯。而且,我这心里……”

    轻抚着急促跳动的胸口,慕嫣然不安的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里,就是怎么都安静不下来,就好像,王爷确实是出……”

    本是担心贺启暄出了什么事,可话到嘴边,却觉得有些不祥,慕嫣然倏地顿住了嘴,深呼了几口气,期冀一般的说道:“但愿不会有事……”

    “主子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柔声劝着,听到外面廊檐下传来了夏蝉跟珠儿和蕾儿的说话声,紫云扶着慕嫣然起身,走到外间膳桌前坐下,四人说笑着用了晚膳。

    看慕嫣然的面色,就知晓她这几日心思深重,用罢膳食,陪着慕嫣然在院子里散步的功夫,夏蝉转首看着她素声说道:“姐姐,临近生产了,您这样忧思,对孩子没有好处。王爷已经在归来的路途上了,必定能赶在姐姐临产前回来的,若是知晓姐姐这般,指不定心里多不安呢,便是为了王爷和孩子,姐姐也该放宽心才是。”

    夏蝉的话,慕嫣然何尝不知,可是只要一想到贺启暄已经好些日子杳无音讯,慕嫣然就满心的惶恐。

    这和贺启暄在战场上的毫无音信,却不是一般的情形。

    十月怀胎,如今的慕嫣然,腹部已经很大了,请好的稳婆,都已经住进了王府,每日都按时前来观看情形,几位稳婆都说,产期就在月底,所以这些时日,为了保证到时候能顺利生产,慕嫣然晚膳后总是会在院子里多散散步。

    可相比之前,慕嫣然的睡眠,却是差了许多,往往半夜惊醒,却全然想不起都梦到了什么。

    夜色清凉,清香宜人,处处透着一分静谧的安好,可慕嫣然的心,却怎么都安定不下来。

    抬眼看了看弯月,慕嫣然长舒了口气,冲夏蝉绽了个让她安心的笑容道:“好,那我便不去想,安心的在府里候着王爷归来。”

    遣了白薇打着灯笼送夏蝉回拢雪轩去,慕嫣然进了屋,看着空荡荡的内屋,转身对紫云说道:“把屋里的烛火点亮一些……”

    临产在即,贺启暄又不在身旁,慕嫣然的心里,怕是不安极了,紫云点头应下,转身吩咐了梨白去取了几盏明灯来,摆在了内屋的各处,不一会儿,内屋便如白昼一般亮堂了。

    第二日,依旧没有大军归来的消息,不过,从东胡边境,却传来了好消息。

    慕容峻带着使者团前往东胡见过了东胡国主,那国主态度恭谨,直说愿降服大梁,只求大梁将俘虏的一众东胡将领送还东胡,朝臣们商议了一番,最终,景熙帝同意了东胡国主的请求,不过,却有条件,让东胡将东川关附近的三个州县,割让给大梁。

    虽说东胡已降服,这样的举动,无疑有些多此一举,可其中的深意,也不言而喻。

    东胡国主面色几变,最终,不得不面色黯然的点头应允,就这样,四个月的征战,贺启暄率五万大军的长途跋涉,虽付出了无比的艰辛,却让大梁的疆域朝西开拓了一步,而东胡虽面上降服心中另有盘算,可大梁上至朝臣下至百姓,满心自信总有一日东胡会彻底成为大梁疆域图上的一部分。

    一应和谈事宜就此落下帷幕,慕容峻带着使者团返回都城。

    “主子,二爷回到都城,论功行赏必定少不了他,如今外头的人都在说,慕府的荣耀,大梁内也是独一份了……”

    紫月坐在脚踏边绣着花儿,一边陪着慕嫣然随意闲聊道。

    思及三个兄长,如今各有作为,而贺启暄此番又立下大功,慕嫣然抿嘴笑了笑,有些好笑的说道:“等到过年时回去,王爷和兄长们凑在一处,指不定又要醉成什么样儿呢。”

    “是啊,大爷和三爷最爱拉着王爷喝酒了。”

    顺着慕嫣然的话往下说,紫月不时的拎起手里的绣活看看,两人的心情,难得的放松。

    说了会儿话,似是想起了什么,慕嫣然扬声唤进了紫云吩咐道:“后日就是母妃的忌日了,该准备的,都早些准备好,莫要耽误了。”

    每年到了五月十二,贺启暄和慕嫣然都会带着孩子们去静心阁给宛贵妃的灵位上香,若是贺启暄不在府里,慕嫣然也会一切如旧。

    点头应着,紫云笑道:“主子,奴婢一早就吩咐下去了,您放心吧。”

    说着话儿,屋帘外响起了小平子的话语声:“主子,奴才有话回禀。”

    手下一顿,慕嫣然的心里,突然有些紧张,“进来吧。”

    低垂着头走到慕嫣然身前,小平子细声说道:“主子,奴才打听到了,王爷率大军已经到了罗州郊外,再有三五日的功夫,就能到云都城了。”

    三五日,慕嫣然倏地松了口气。

    见小平子再不言语,慕嫣然的心里,却突然浮起了一丝怪异的感觉,“还有什么消息?”

    “主子,这消息……做不得准,奴才也不知该说不该说。”

    结巴的说着,小平子的眼中,有些惶然。

    “说吧……”

    慕嫣然紧盯着小平子的双眼,一只手,却不自禁的捏紧了手里绣了一半的小孩儿衣裳。

    “打探来的消息,说王爷已经好几日未在大军面前露面了,许是……许是,受了伤……”

    小平子越往下说,声音越是低沉,似是心里没底,而慕嫣然的脸色,却是一下子就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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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八章 奔波

    “主子,军中自有军医随行,再说,王爷身边还有那么多副将在,定然已经加快往回赶了,主子过去也是无济于事,倒不如准备好了大夫在府里候着,等到王爷到了,他们便可配合军医诊治王爷重生之害人不浅全文阅读。主子?”

    紫云一脸急色的在慕嫣然身边转着圈儿的劝着,一边,还使了眼色给白薇等人,不许她们收拾衣物。

    “赶紧收拾,是要我亲自动手吗?”

    见白薇等人手里的动作慢了下来,慕嫣然语气不善的扬声说了一句,顿时,丫鬟们又忙碌了起来。

    “紫云,我知晓你是为我好,可是王爷如今情况不明,让我在这儿候着,我是决计坐不住的。你去跟苏管家说,让他准备车马,我要即刻出府,你和白薇佩云跟在我身边,留紫月看家就好……”

    心里冒火一般的灼热,慕嫣然一边吩咐着紫云,一边让梨白去总督府请杜氏过来。

    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杜氏便满头是汗的跟着梨白走了进来。

    “王妃,此事万万不可啊,你临近生产,岂可车马颠簸?”

    早已从梨白口中得知发生了何事,杜氏也一脸的不赞同,一边,却出着主意的说道:“一会儿老爷回来,让老爷带几位医术高明的大夫去迎,可好?原本三五日的行程,赶一赶,兴许王爷十五就能到云都城了,左右也就两三天的功夫,王妃就耐心在府里候着,如何?”

    平日的慕嫣然[hp]魔文学教授最新章节。是极好说话的,可此番,她却十分坚决,“舅母。我将珠儿和蕾儿托付给你了,我不在的这几日,就劳烦你多多看顾了。一会儿你回去的时候,就带她们去总督府吧,就说……就说我要临产了,不方便她们在府里呆着。舅母,求您,看不到王爷什么情形,我这心里。一刻都不得安宁。”

    说着话儿,慕嫣然顿时红了眼圈,杜氏有些唏嘘的长叹了一口气,淡淡的点了点头。

    少顷的功夫,珠儿和蕾儿便进了屋。两人欢快的奔到慕嫣然身边,说着今儿所学的功课,抑或是夫子讲了什么有趣的故事。

    说笑了会儿,见杜氏笑眯眯的在一旁看着,珠儿侧过头问道:“舅婆,小叶子还好吗?”

    小叶子,是珠儿生辰那日文瑞凌送给她的那只鹦鹉。

    珠儿没养过鸟,而那只鹦鹉又机灵鬼一般的好玩极了,珠儿生怕养不好。所以那日从总督府回来的时候,珠儿便没带回来,而是嘱托文瑞凌替她养着。

    “你凌表哥每日都会逗它玩一会儿呢,如今,还会念诗了,昨儿。你凌表哥邀功似的提着鸟笼子来给我们瞧,那鹦鹉念了句‘白毛浮露水,黄掌坡清坡’,你舅公乐了好长时间呢。珠儿,跟舅婆去总督府玩几日,可好?”

    杜氏哄着问道。

    贺启暄在时,两人每三五日就会带着孩子们出去玩一趟,登山也好,踏青也罢,一家人在一起和睦欢笑,说不出的开怀。

    可自从贺启暄去了边境,慕嫣然又有身孕,便极少带珠儿出门,平日里,珠儿大都是带着蕾儿玩,有时候闵夫人会带着闵淑华来瞧慕嫣然,三人也会玩成一团。

    可较之从前,实在是枯燥乏闷了许多。

    想及从前,再想想如今,慕嫣然虽然心中有愧,可也着实没有法子,只盼着等贺启暄回来,自己坐完了月子,带着两个孩子好好出去玩几趟。

    珠儿的生辰已经过去小半个月了,珠儿再未出过王府,此刻见杜氏这样说,珠儿眼中露出了些许渴望,可转瞬,就坚决的摇了摇头道:“爹爹不在,珠儿要留下来陪着娘……”

    慕嫣然心中感动,可又不想孩子们知晓贺启暄的事,所以,摸了摸珠儿的头,慕嫣然柔声哄道:“娘许是这几日就要生产了,你没见院子里的稳婆每日都忙进忙出的?珠儿在身边,娘每日要惦记着你和妹妹,所以,珠儿带着妹妹去舅婆那儿住几日,好不好?”

    拨浪鼓一般的摇着头,珠儿满脸的不赞同,慕嫣然抿嘴笑道:“晌午小平子来娘跟前回话,说你爹爹三五日就回来了,到时候,让你爹爹去舅公家接你和妹妹,好不好?”

    “娘,我们不要坐马车,让爹爹骑着大马来接我们,好吗?”

    珠儿的身旁,蕾儿满眼欣喜的问道。

    “好,娘都依着你……”

    故作轻松的说着,慕嫣然一脸问询的看向珠儿。

    沉默了一会儿,珠儿点了点头,抬眼看着慕嫣然说道:“娘,珠儿会看好妹妹,不给舅公舅婆添麻烦,你和爹爹一定要快点去接我和妹妹回来哦。”

    “一言为定。”

    伸手右手的小拇指,跟珠儿拉了勾,慕嫣然宠溺的捏了捏珠儿的鼻子,一抬眼,正对上了杜氏满是担忧的苦涩笑容。

    送走了杜氏,慕嫣然吩咐了紫云早些布膳,直说用了午膳就要出发,顿时,一心堂里又忙乱起来。

    夏蝉得知消息赶来,也说要跟随慕嫣然一同去,还说自己许是帮得上忙,若是从前,不等夏蝉说,慕嫣然也会开口,可如今夏蝉有了七个月的身孕,慕嫣然哪里肯让她以身涉险?

    “蝉儿,王爷如今什么情形,你我都不知晓,你就留在府里,准备好医药,我们会尽快赶回来,到时候,用得上你的地方还多着呢,啊?”

    慕嫣然态度坚决的说道。

    抿嘴沉思了一会儿,夏蝉点了点头,一边却吩咐了丁香去拿来了自己的药箱,一边嘱咐着慕嫣然道:“姐姐,里面有些应急的药物,让丁香跟着你去吧,兴许能帮上忙。”

    丁香跟在夏蝉身边一年多了,不但跟着夏蝉学医,还在百草堂里负责抓药,知晓的虽不如夏蝉多,可比平常的大夫,怕是已经强上许多了,慕嫣然再未推辞,点了点头应下,一边吩咐丁香去准备一下,即刻出发。

    午时二刻,两辆马车从王府侧门驶出,出了云都城城门,径直朝罗州而去。

    马车里铺了十几张厚厚的毛皮和棉褥,倒也丝毫感觉不到颠簸,尽管如此,紫云和白薇仍旧紧紧的护在慕嫣然身边,而佩云,则坐在靠近车帘的地方,张望着前面的路况,以免发生什么突然的颠簸而让车里的人有些措手不及。

    夜色黑了,车马才刚刚赶到四平驿站,见车速慢了下来,慕嫣然问了一句,知晓临近驿站,慕嫣然扬声吩咐着赶车的小平子,“不进驿站,否则又要耽搁许久,咱们去前面寻家客栈休息一会儿,晚上继续赶路……”

    “主子……”

    劝阻的话刚出口,便被慕嫣然眼神止住了,紫云无奈的叹了口气,再未多言。

    马车赶到一家客栈边停下,小平子前去订好了一间房,紫云几人方扶着慕嫣然进了屋,躺在床上歇息了一会儿,店家便把准备好的膳食端了进来,慕嫣然挥了挥手,众人各自端起碗吃了起来。

    过后又休息了片刻,一行人再度登上马车,疾驰着朝罗州的方向奔去。

    本以为要在车上辛苦两三日才能赶上回程的大军,不成想,第二日太阳落山,小平子难掩欣喜的细声喊道:“主子,奴才看到前方有炊烟了,定是大军所在。”

    顺着佩云掀开的车帘看去,周遭荒无人烟,而远处的天空中,还弥漫着几股似有似无的青烟,慕嫣然的眼中,顿时浮起了一抹期冀。

    “快,快速前进……”

    慕嫣然大声喊道。

    “主子,咱们还是歇息一会儿,等到天黑了再过去吧?”

    紫云疾声劝阻道。

    神情一滞,慕嫣然的面上,显出了一丝犹豫,车帘外,小平子低声劝解道:“主子,大军不可一日无帅,王爷受伤一事,估摸着只有近身的几个副将才知晓,大部分士兵是不知道的,若咱们贸然入营,到时候人心惶惶,还会损了王爷的威名。要不,咱们找个就近的隐蔽处先休息一会儿,奴才摸进军营去找风公子,请风公子接应您入营,您看可好?”

    小平子的话,合情合理,慕嫣然想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马车赶到一片树林里,停在了靠近大营的一侧。

    天色已暗,将士们已经安营扎寨,许是已经临近郓州的缘故,士兵们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偶尔还能听到他们的说笑声。

    天,渐渐的黑了。

    对面燃起了若有若无的灯火,小平子过来请示了慕嫣然,转身朝大营而去,不一会儿,小平子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夜色中,而慕嫣然的心里,却越来越紧张。

    不知等了多久,只觉得连自己的心跳声都清晰可闻,慕嫣然紧紧的攥着衣襟,手心里已经湿漉漉的像是能滴得出水一般。

    “主子,有人过来了……”

    佩云一直坐在车外守着,看到有火把的光亮朝这边闪来,佩云轻声冲车内的慕嫣然说道。

    下一瞬,慕风的面孔,出现在了慕嫣然的视线中。

    “姐姐,你这样,王爷怎能安心养病?”

    显然不赞同慕嫣然此举,慕风皱着眉头埋怨道。

    “王爷没受伤?”

    疾声说着,慕嫣然长舒了一口气。

    听了慕嫣然的话,慕风的表情,愈发凝重。

    “军医说,王爷……王爷染了瘴气,如今,已经有了……有了疟疾的症状。”

    慕风低声说道。

    “什么?疟疾?”

    身影一晃,慕嫣然死死的拽住紫云的胳膊稳住身形,一脸的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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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九章 恶疾

    “王爷,王爷你醒醒啊……”

    坐在床榻边,看着紧闭着双眼昏迷不醒的贺启暄,慕嫣然眼中的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缤纷掉落电竞网游之王者归来最新章节。

    临行前的贺启暄,志得意满,风姿俊朗,穿着盔甲骑在战马上的身影,如身形威猛的远古战神,让人过目不忘,而此刻躺在床榻上的他,颧骨高突,面色潮红,微黄泛白的嘴唇上,已结出了一层干皮,而一双眼睛,更是深深的陷了进去,让人看一眼就会不忍的别过头去。

    慕嫣然只在床榻边坐了一下,就被慕风强行拉开了,“姐姐,军医已经诊出,王爷确实患了疟疾,会传染的,你如今有孕在身,不宜在帐中久留,我带你去我帐中休息,这儿有我,你放心。”

    悲恸的哭着,婆娑泪眼中,贺启暄枯黄的面容,一丝生气都没有,慕嫣然只觉得身上的力气似是被抽/干了一般,让她无法站稳身形。

    唤过了紫云和白薇扶着慕嫣然朝外走,慕风走到几个带着面罩的军医身前低声嘱咐了几句,转而跟着慕嫣然身后进了旁边的一间帐篷。

    慕嫣然坐在床榻边低声哭着,一边,却还不忘让丁香看看带来的药箱中有没有可以用的药,见慕风进来,慕嫣然擦干眼泪抬头问道:“怎么回事?如今军中有多少人和王爷情形一致的?”

    面容苦涩,慕风走到慕嫣然身前,坐在小平子端来的板凳上,润了润喉咙声音微哑的说道:“过了永州后,前面出现了两条路,一条是大军去时的大路,另一条,是峡谷里的小道,至今未开通通往外界的小路,不过从地形图上看。能节省好几日的功夫。人困马乏,将士们又归心似箭,都希望能走那条小路,哪怕艰难些。只要能早日回到郓州也好。”

    想来就是那时出的事,慕嫣然抬眼看着慕风,听的专注。

    “进了峡谷,就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往前走了没多久,王爷说闻到的气味不对,似是林中有瘴气。王爷便令大军停下。他要前去探路,当时,一众将士都不同意,可王爷说,从前在边境处做前锋的时候,他曾有过这样的经历,他去探路,如果真的是。也不至于手忙脚乱,最后,王爷便带着一小队人马出发了。”

    回忆着当时的情形。慕风的脸上,显出了一抹自责,“姐姐,对不起,我该拦着王爷的,否则,他就不会……”

    “王爷会没事的,无须自责……”

    仿若方才哭的脱了力的人不是她,慕嫣然只一瞬就恢复了往日的从容淡定,打断了慕风歉疚的话语。慕嫣然沉声问道:“王爷就是那时中了瘴气的?”

    点了点头,慕风继续说道:“探好了路,王爷便指挥着将士们出了树林,可没多久,王爷就开始不对劲了,起初是发热头痛。王爷还以为是自己骤然松懈下来染了风寒,所以也没多在意,可后来,渐渐的便转成了呕吐腹胀,而与王爷前去探路的人,都相继出现了类似的症状,其他将士,却都没有这样的情况,当时,我们才知道是出问题了。”

    “那些士兵呢,如今是何情形?”

    慕嫣然问道。

    面色一黯,慕风低声答道:“跟随王爷前去探路的人,有二十六人,这才几日的功夫,已经有七人丧命,剩下的十九个人,也如王爷一般无二,军医水平有限,随军带着的药材又十分匮乏,所以……”

    心里“咯噔”一记,慕嫣然只觉得手脚冰凉,一边,却转头吩咐了小平子道:“去王爷帐中,请一位熟悉王爷病情的军医过来。”

    点头转身朝外去了,少顷的功夫,小平子便带着一位低垂着头的中年军医走了进来。

    踏进帐门,那军医远远的站在门前,恭敬的行了大礼,方解释道:“小人近身照顾将军,周身不洁,未免殃及王妃,就在此处回话吧,还望王妃谅解。”

    点了点头,慕嫣然开门见山的问道:“敢问大夫,王爷如今情形如何?可有救治的法子?需要什么药,还望大夫速速拟出个单子来,本妃定让人尽快准备好送来帐中。”

    面上有些为难,那军医拱手一拜,嗫喏了半天道:“王爷的疟疾之症,已是最危险的境况,再加上连日来的奔波,得不到妥善的休息,如今,情形十分不妙,小人,小人……还望王妃另择名医前来,否则,小人万死难赎。”

    说完,那军医跪倒在地,惶恐的磕起了头。

    指甲不知何时已掐进了掌心,露出了几道血迹,慕嫣然浑然不觉,一边,却在脑海中翻来覆去的思忖着如何救治贺启暄。

    片刻的功夫,慕嫣然看着慕风嘱咐道:“军营的事,一切交由你和几位副将,我这便带王爷回府。”

    说罢,不待慕风反应,慕嫣然转而告诉了小平子一个地址,面色凝重的嘱咐道:“此番,便要辛苦你了,去那儿寻权大夫过来,记住,若是权大夫不在府中,央求权府的老爷子举荐一位名医,务必请回宣王府来。”

    知晓如今已到了关键的时刻,小平子点头应下,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只听得外头骏马嘶鸣,响亮的马蹄声在夜色中,显得愈发刺耳惊心。

    回过头来,却见慕风仍旧呆呆的坐在那儿,慕嫣然轻呼了一口气,“我知晓你担心王爷受不住这长途跋涉,可如今,耽误在路上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在这样拖延下去,恐怕情形只会更糟。我带王爷回府,若是……不,一定会好起来的。军中的事情,就尽数交由你和那几位副将了。”

    站起身,身子挺得笔直,慕风扬声应道:“是,末将领命。”

    慕风转身朝外去了,不一会儿,小贵子便进来回禀道:“主子,无论如何,您都不能和王爷坐一辆马车,您放心,奴才一定会照顾好王爷。”

    点了点头,慕嫣然站起身,带着紫云等人出了帐门,顺着侧面的小道,一直进了树林,钻进了马车。

    不一会儿,被担架抬着的贺启暄,也被放入了另外一辆马车,由两名军医贴身看护,而小贵子和另一名车夫坐在外面赶车。

    心中来回的回旋着贺启暄那枯黄没有生气的面容,慕嫣然只觉得身子冰冷,止不住的打颤,可面容上,却是从未有过的坚毅。

    不吃不喝的赶着路,第三日天亮,两辆马车从王府侧门进去,面色苍白的慕嫣然被紫云和白薇搀着进了一心堂,而贺启暄,则被径直抬进了内书房。

    夏蝉早已在一心堂候着,此刻见贺启暄这样,心里顿时知晓发生了什么,一边嘱咐了身边的丫鬟去百草堂取要用的几味药回来,夏蝉一边和站的老远的两位军医探讨着贺启暄如今的症状。

    看着夏蝉的面色越来越冷峻,慕嫣然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姐姐,我……吉人自有天相,王爷是为了大梁万民,老天爷必定会眷顾他的,姐姐莫要太过忧心。”

    见慕嫣然面色颓然的瘫坐在了门前廊柱一边的条椅上,夏蝉走过来柔声劝解着,说了几句话,夏蝉跟慕嫣然打了声招呼,带着丁香朝百草堂去了。

    “主子,王爷那儿,贵公公和两位军医照看着呢,都在一心堂院子里,有什么事,奴婢一定来回禀,您回屋休息会儿吧……”

    看着慕嫣然苍白的面色和微青的眼圈,紫云心内不忍的劝道。

    摇了摇头,慕嫣然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眼中的神采一点点暗淡,却仍旧目不转睛的看着内书房的窗户。

    紫云无奈的叹了口气,冲身后的紫月摇了摇头。

    “主子,如今王爷病着,您更要休息好,养好精神才是,过几日,王爷若是醒了,您就能在身边照顾他了,要不然,看您也病怏怏的,王爷身边连个贴心的人都没有,总不能事事都由小贵子他们啊,他们粗手粗脚的,哪里能服侍好王爷?”

    紫月走来,低垂着头看着慕嫣然哄道。

    若是往日,慕嫣然定会撇撇嘴说“自有丫鬟”,可如今,满心满眼的期盼着贺启暄能好转起来跟她说说话,哪怕只是睁开眼也好,慕嫣然当即就点了点头,应着紫月的话道:“对,我还要照顾王爷。”

    说罢,一边吩咐了紫云让小厨房做些绵软的膳食送来,再熬些清淡的汤食送到内书房去,慕嫣然转身朝内屋走着说道:“快准备水,我要沐浴……”

    梳洗完,又用了些膳食,慕嫣然走到内书房窗口,探头朝躺在床榻上的贺启暄看了几好久,才满心无奈的回到内屋歇下。

    翻来覆去的胡乱想了好些事,不知何时便睡着了,再睁开眼,天色已经大黑了。

    “主子,小平子回来了……”

    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紫云走过来搀起慕嫣然低声说道。

    “权大夫可一并来了?”

    面色一惊,慕嫣然满眼希冀的看向紫云,见她默默的摇了摇头,慕嫣然的手,顿时无力的落在了锦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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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章 心疼

    一夜无眠,仿若身侧有一双深邃无光的眸子在寂静的黑夜中无声的盯着自己,慕嫣然只觉得如置身于数九寒天一般,冰冷刺骨农业霸主。

    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念着“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可平摊在身前的一双手,依旧止不住的轻颤着,慕嫣然坐起身,唤醒白薇点燃了烛火,让她服侍着自己穿好了衣服。

    起身走出正屋,院子里一片漆黑,而寂静的苍穹上,无数闪耀的星辰,却一闪一闪的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让人看一眼便禁不住有些心神幽静。

    敲开了内书房的门,看着迎出来的小贵子,慕嫣然轻声说道:“我不靠近王爷,远远的看看就好超能宠物护腕。”

    小贵子幼时便跟在贺启暄身边了,一路从宫里到边境,再回到都城,然后是受封宣王,就藩郓州,此刻,若是这天下除了慕嫣然以外只有一个人能了解贺启暄,那便是小贵子了。

    没有拦阻,小贵子打开门,搀着慕嫣然走进内书房,请她坐在了靠窗的软榻边。

    “主子,王爷的身子越来越热了,如今,呼出的气息也愈发轻微,有时还会说胡话,大夫们开了药,可是……已经灌不进去了。”

    小贵子有些哽咽的低声回禀道。

    “小平子不是请回来了一位老大夫嘛,怎么说?”

    慕嫣然情急的问道。

    依着从前权大夫留下的地址寻去,可惜的是,他外出游历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慕嫣然满心的失望,一边,却转而将希望寄托在了权府举荐来的那位名医身上。

    摇了摇头,小贵子有些慨然的叹道:“那位老大夫说,王爷病情太重。已经没办法用药了。”

    放在锦桌上的拳头,狠狠的砸了一下,却不知道是在愤怒那位大夫,还是愤怒自己。慕嫣然面色不忿的吩咐道:“天一亮,拿我的玉牌,将云都城的名医,全部唤来宣王府候着,王爷一日不好,这些人便一日不得回去,否则……”

    话未继续往下说。慕嫣然抬眼去看,见贺启暄仍旧躺在那儿毫无声息,慕嫣然口中的话语,再未继续往下说。

    点了点头,小贵子顺着慕嫣然的目光看去,眼中顿时积蓄起了浓浓的悲痛。

    走到桌旁端过茶碗,小贵子走到床榻边蹲跪在脚踏边,取过一个棉棒蘸着茶碗里的水。动作轻柔的擦拭着贺启暄干涩的嘴唇,不一会儿,小贵子端着茶碗的胳膊便簌簌的发起了抖。

    往复几次。待到把茶碗放回桌上,小贵子的眼圈已经红了,一边,却掩饰一般的转过身去,借着给贺启暄擦身子的功夫,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给贺启暄掖好被角,小贵子走过来恭声说道:“主子,奴才在这儿守着呢,您回屋去歇着吧。”

    点了点头,慕嫣然站起身。一个趔趄,险些栽下软榻。

    任由白薇扶着,慕嫣然神情黯然的回到一心堂,躺在床上,发了一夜的呆。

    第二日天还未亮,慕嫣然便唤来了紫云为她更衣。用罢早膳,小平子已带着云都城里一应大夫聚集在了一心堂院子里。

    待到人聚齐了,慕嫣然起身走出门,看着院子里乌压压的人头,沉声说道:“你们都是盛名累累的名医,如今王爷重病,古方也好,偏方也罢,你们务必要尽心尽力。治愈王爷者,赏千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而惩罚的话,慕嫣然却顿在口中未说出来,慕嫣然从未如此刻一般希望有人能自信满满的站出身说他能治好贺启暄,可沉默了半晌,人群中依旧无人应答,几十个人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那模样,像极了学堂里被夫子训斥的顽劣学子。

    “王妃,夏蝉领命,一定协同众位大夫斟酌药方,还望王妃保重己身。”

    廊檐下,从拢雪轩赶来的夏蝉走下石阶,站在慕嫣然面前扬声回道。

    满目的祈求,慕嫣然看着夏蝉点了点头,一边吩咐了王大全为这些大夫准备休憩的客房,一边让小平子去总督府找文嗣逡,看看郓州境内还有没有可以寻访的隐士名医。

    一连几日,贺启暄仍旧昏迷着,脸色也越来越枯黄,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颓败的气息,让慕嫣然每看一眼都会落下无数眼泪。

    除了小贵子和军营里的那两位军医一直在贺启暄身边伺候着,云都城里的那几十位大夫,却至今为止都没商量出个药方来,慕嫣然心中憋了一把火,却觉得无处发泄。

    五月十六,大军进城,云都城里万人空巷,百姓们欢呼雀跃着,甚至还有一些店铺准备了锦带,披在了将士们的身上。

    外间的热闹,愈发映衬着一心堂的院落里低沉静谧,慕嫣然坐在软榻边,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贺启暄,心里的急躁,止不住的溢了出来。

    气哄哄的转身朝外走去,慕嫣然伸手护着肚子,径直走到了外院的议事厅,站在议事厅门外,看着屋里的几十位大夫闹哄哄的争喋不休,慕嫣然脸色阴沉的说道:“众位大夫在云都城里都开着医馆,往日在患者面前都自诩神医,便是杏林大会上,也都盛气凌人的训斥着新来的医者,怎么,如今区区一个疟疾而已,这么多天了却连个方子都开不出来?”

    被慕嫣然训斥的抬不起头来,议事厅内顿时寂静了下来,慕嫣然环顾着面前的一众人,冷哼了一声说道:“你们在想什么,本妃心里一清二楚,无非是想着如今百般拖延,等到了不得已的那日,自然会有人出头,而你们却毫无把握,所以,你们怕灾祸从天而降,所以宁愿眼睁睁的看着王爷征战回来却要受此病痛的折磨,也不愿意担上自己的身家放手一搏,可是?”

    “医者父母心,你们这样,还有何医德可称?如今,莫说是云都城,整个郓州,整个大梁都知晓王爷是功臣,可如今呢,功臣身染重疾僵卧床榻却无人敢医治,你们还有何面目面对大梁子民?王爷病愈那日,你们的医馆,所有匾额,本妃会派人一一摘下……”

    厉声说着,慕嫣然转身离去,留下了一众目瞪口呆却无从辩驳的大夫。

    回到一心堂坐下,慕嫣然仍旧觉得心中气愤难平,想着如今每拖一日,贺启暄也就多一分的危险,慕嫣然只觉得心如刀绞。

    “主子,风公子来了……”

    屋外,传来了小丫鬟的通传声,紧接着,慕风大踏着步子进了屋。

    “姐姐,王爷可有好转?”

    慕风一脸急色的看着慕嫣然问道。

    黯然的摇了摇头,慕嫣然低声嘱咐道:“蝉儿在拢雪轩,你快去瞧瞧她吧,其他的事,一会儿再说,再急,也无用……”

    说到最后,慕嫣然只觉得心头像是遭到了重击一般,让她有些喘不上气来的痛苦。

    张了张嘴,却不知能说什么安慰的话,慕风站在原地愣了会儿,转身朝外去了,不一会儿,静谧的内屋里,就只余慕嫣然一人呆坐在窗前。

    少顷的功夫,院子里响起了几人的说话声,紧接着,有人轻轻敲了敲内书房的门,声起声落,院子里再度恢复了安静,梨白走进来回禀道:“主子,有两位大夫进了内书房。”

    点头应下,慕嫣然轻声吩咐道:“那些大夫,也不全是徒有虚名之辈,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吩咐下去,大夫怎么说,便怎么做……”

    梨白转身出去,紫云走过来替慕嫣然捶着肩,一边轻声劝道:“主子,小平子在权府留了口信,权府也已经派人去寻权大夫了,说不定什么时候权大夫就出现在王府了,王爷定然会安然无虞的。”

    “若是不出现呢?”

    幽幽的说着,慕嫣然的心里,却越来越没底。

    慕嫣然的话,紫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往下接,当即便愣住了。

    慕嫣然抬起头看着紫云,满脸疲惫的说道:“我累了,扶我过去睡会儿吧,晚膳直接送去拢雪轩让慕风和夏蝉吃用,不用管我,等我醒了再说。”

    说罢,慕嫣然站起身,走到软榻前任由紫云给她脱了外衣和鞋,躺在了床上。

    听着紫云轻手轻脚的退出内屋,慕嫣然的泪,决堤一般的从眼角滑落,不一会儿,脸颊一侧的枕头便打湿了,慕嫣然轻抚着高耸的肚子,有些无助的喃喃说道:“宝宝,娘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这一刻的慕嫣然,脆弱不堪。

    待到再起身梳洗完毕,慕嫣然又变成了那个坚毅无比的宣王妃,吩咐了紫云布膳,慕嫣然振作着精神用了些饭菜,正打算去内书房看贺启暄,却听外头通传说慕风和夏蝉来了。

    慕嫣然抬眼去看,便见慕风扶着夏蝉进来,而夏蝉的脸上,则有一丝不确定的欢喜,“姐姐,蝉儿琢磨出了一个方子……”

    兴冲冲的拿出了夏蝉写就的药方,慕风的眼神中,也迸发出了一丝喜悦的光芒,尽管在他的心里,也不确定这个法子就有用,可看着夏蝉乌黑的眼眶,慕风却觉得信心满满。

    虽不懂医理,可慕嫣然仍旧接过药方看了起来,看了一会儿,慕嫣然犹豫着说道:“都是些虎狼之药,如今王爷身子已虚空不已,这样重的药……”

    满怀的期望,顿时被浇灭了,慕风看看夏蝉,又看看慕嫣然,焦急与无奈在心头萦绕,让他心中晦涩不已。

    慕嫣然呆呆的盯着手里的药方,思虑了许久,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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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一章 试药

    “试药?”

    心中已猜到了慕嫣然的意思,慕风的脸色,瞬时就变的有些晦暗不明了,低头沉思了一下,慕风一脸坚毅的抬起头看着她说道:“姐姐,你的意思我晓得了,这件事便交给我,由我来安排,你好好调理身子就是,其他的事,我会找苏管家他们配合,你不要再为此事担忧了网游之均衡爆炸师。”

    说罢,看着一脸茫然的夏蝉,慕风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柔声说道:“蝉儿,咱们回屋吧……”

    看看慕嫣然,再看看慕风,夏蝉的心里,仍旧有些费解,可她什么都没问,温顺的站起身,随着慕风出了一心堂,回到了拢雪轩。

    进屋走到床榻边坐定,夏蝉摆了摆手示意屋里的丫鬟都退下,方看着坐在身旁的慕风问道:“你和姐姐在打什么哑谜?”

    轻叹了口气,慕风沉声说道:“蝉儿,与王爷一样患了疟疾的士兵共有二十六人,这一路上,已经死了十五个人,而仅剩的那十一个人,今日大军回到大营,他们也已经安顿了下来,明儿一早,我会派人把他们带回王府来,到时候,你这药方,便先用在他们身上,若是可行,再给王爷用吧。”

    “嗯,这也不失是个稳妥的法子……”

    幽幽的说着,夏蝉有些了然的看着慕风轻声说道:“所以,这便是你跟姐姐说,这事由你去安排,不让她再过问的原因所在,对吗?”

    心中已经肯定了这个说法,所以,此刻虽是问询,可夏蝉却没有看着慕风,低垂着头,修长的脖颈弯着,浑身透着一股淡淡的哀伤。

    “蝉儿,对不起……”

    慕风伸手握住夏蝉的手,满心歉疚的对夏蝉说道:“姐姐于我有恩。我不能让她陷入这样一个不义的境地,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也不行,蝉儿……”

    慕风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夏蝉抬起头伸手遮住了,“我懂,我都懂。我并不怨你。”

    将头靠在慕风的脖颈间,听着他胸口传来的有力心跳声,夏蝉轻声说道:“姐姐是宣王妃,如今王爷又重病如斯。若是由她下令将那些患病的兵士接到王府来救治,若是救活了,世人自会觉得宣王妃功德无量。若是没有,则会传出无尽的流言蜚语,到时候,再结合王爷的病症,定会有人猜度是她原本就存了让那些士兵试药的心思。所以,姐姐一定会成为众人非议的焦点。既如此,还不如由咱们担了下来,那药方是我开的,让那些兵士服用。是福是祸,只看日后吧……”

    将夏蝉紧紧的拢在怀里。慕风低下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方沉着有力的说道:“蝉儿,我信你,即便你不能救活他们,你也已经尽力了,所以,不要想那么多,放手一搏就是了。”

    绽开嘴角笑了笑,夏蝉扬声说道:“姐姐常说,事在人为,人定胜天,我相信,我们的所作所为,老天爷都看在眼里的,所以,他会善待我们。”

    “嗯,一定会的。”

    肯定的应着,慕风释然的长叹了口气。

    第二日天刚亮,王府外院就忙活了起来。

    前一夜,苏管家便已命人将靠近马厩的一排窄院房砌了墙围了起来,同时,还带人在围墙一侧搭了几个炉台,架起了锅熏着醋。

    天色微曦,慕风带着两队士兵,抬着十一副担架进了窄院房,将那十一名奄奄一息的士兵每人一间的安排了下来。

    及至天亮时分,慕嫣然出了一心堂,便能闻到四处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酸醋味,正应了平日里百姓们调侃所说的那句“打翻了醋坛子”。

    走到内书房,见贺启暄仍旧面色潮红呼吸急促,与前几日一般无二,慕嫣然心中虽焦灼不安,一边,却喃喃的自我安慰道:“没有更糟,便是好的,便是好的……”

    回到正屋,慕风已带着夏蝉到了,三人用了早膳,慕嫣然面色沉着的说道:“蝉儿,你那药方虽霸道,可我想你定然心中已有计较,既如此,便放手去做,无论将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一力承担,你不要有后顾之忧……”

    却与慕风担心的一般无二。

    毕竟,那十一名士兵虽身染重病,死在军营里,没有人会说什么,可若是死在宣王府,即便人人知晓无药可医,依旧会觉得宣王府目的不纯,到时候,再牵连到贺启暄和慕嫣然,定然又是一番轩然大波,慕风的考虑,也不是没有可能。

    此刻还未开始施救,夏蝉虽对自己的药方有信心,可到底从前也没有治愈过的先例,所以,听了慕嫣然的话,夏蝉再未与她说太多,点头应下,便跟着慕风朝外去了。

    窄院房的院子里,已经搭救了一口巨大无比的锅,等到丁香带着百草堂的两个小伙计将要用的草药抬进来,夏蝉斟酌着分量,指挥着人将药都倒进大锅,随即添水加柴的熬了起来,小半个时辰的功夫,草药味和醋味混合在一起,飘荡在窄院房上空,让人闻着直欲作呕。

    不一会儿,药便熬好了。

    让人将药都滤出来,又在锅里填满了水,夏蝉嘱咐了下人加柴继续熬,一边,却对着已经熬好的药闻了起来。

    伸手蘸了一下,放进嘴里尝着,夏蝉点了点头,转过头跟一只跟在身边的丁香吩咐道:“第二锅药熬好,取一半出来,和第一锅的一半混在一起,然后,三种浓度不同的药,拿去给他们服下,服下药一盏茶的功夫以后,注意观察他们的症状。”

    “婵姐姐,我记住了。”

    点头应下,搀着夏蝉走进一旁的偏厢内屋里休息,丁香走到院中,仔细的看着正在熬着的药,一边,吩咐着蹲在一旁的人添柴或是熄火。

    直到太阳升至正中,药才算是准备好,看着面前并排摆在一处的十几碗药,夏蝉轻蹙着眉头,眼中,却越来越犹豫。

    “来人……”

    见夏蝉的神色,就知道她有些临阵心怯,慕风扬声唤来了亲兵,让他带人端着药碗,送去给那些患病的兵士们服用。

    还未到一盏茶的功夫,十几名士兵,便相继有了反应,呕吐的,痉挛的,面色猩红胡言乱语的,晕厥的,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有两个士兵瘫倒在炕上,没了气息。

    脸色由红变白,夏蝉深吸了几口气,转而问着回来传话的亲兵道:“那剩下的九个人呢,如今是什么情况?”

    “已经昏迷过去了……”

    那亲兵低声答道。

    闻言,夏蝉的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似是在想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院子里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苏管家派了下人,将那两个试药失败的士兵抬了出去,顿时,院落里,飘起了一股死气沉沉的阴晦气息。

    少顷的功夫,苏管家领着两个大夫走了过来,正是昨日请命为贺启暄诊病的那两人。

    拱手冲慕风一拜,其中一个大夫一脸钦佩的看着夏蝉说道:“慕大夫果然是医者之心,我二人虽医术有限,却愿意给慕大夫打个下手,还望慕大夫莫要嫌弃我等。”

    站起身冲两位大夫福了一福,夏蝉浅笑道:“佟大夫,孙大夫,你们过谦了。有你们相帮,咱们定能及早钻研出对症的药方。”

    说罢,夏蝉从袖中取出自己思忖了好些日子开出来的药方,递给了二人说道:“这是我思虑了许久开出来的方子,还请两位大夫帮忙参详一二,看看是否有不妥之处,咱们再行调整。”

    接过药方看着,二人低声探讨起来,夏蝉也加入其中,三人对药方中一应药量进行了调整,不一会儿,院中的大锅里,又注入药草熬起了药。

    一直忙到星辰漫天,夏蝉才拖着满身的疲惫,跟着慕风进了一心堂正屋。

    显然是焦急的等了一整日,看着夏蝉走进来,慕嫣然竟然有些急切的迎了过来,“怎么样?试药可成功了?”

    犹豫了一下,夏蝉低声说道:“十一个人,如今,还仅剩四个人,药方已经根据他们的症状调整过好几次了,如今,我和另外两位大夫都觉得没什么问题了,可还是一点儿进展都没有。”

    点了点头,慕风接过夏蝉的话继续说道:“这四个人已经是最后一拨人了,刚才服了最后的药,若是能熬到明天早晨,想来就不会有问题了,只愿,老天保佑……”

    说至最后,慕风的声音也有些低迷,显然,今日一天不停抬出院子的担架,已经让他不似之前那般信心满满了。

    心中弥漫着无穷的失落,慕嫣然却还故作轻松的冲夏蝉笑了笑说道:“明儿一早,说不定就有好消息了呢。你们累了一日了,快回去歇着吧……”

    说罢,慕嫣然扬声唤进了梨白,让她打着灯笼送慕风和夏蝉回拢雪轩去。

    睡前又去了一趟内书房,见贺启暄仍旧昏迷不醒,慕嫣然呆呆的看了他好久,才心思沉重的回到一心堂歇下。

    半夜时分,却听得外面一阵纷乱,慕嫣然从睡梦中惊醒,便见紫云面色凄然的低声回禀道:“主子,那最后四个人也没熬住,已经去了。”

    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慕嫣然两眼一黑,顿时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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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二章 早产

    再睁开眼,面前一阵素白,慕嫣然动了动手指,想要开口说话,却觉得喉咙处似是被堵住了一般,让她无法开口网游之抢先半步全文阅读。

    紫云一脸忧色的走进来,见慕嫣然已经醒转,正趴伏在床头大口大口的喘气,紫云奔到床边眼眶带泪的说道:“主子,您总算是醒了……”

    “王……咳咳,王爷如何?”

    声音嘶哑,慕嫣然紧张的盯着紫云问着,话才出口,便猛地咳了起来。

    扶着慕嫣然半坐起身子,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紫云取过一个软枕垫在慕嫣然身后,一边唤了白薇沏了温茶送来,服侍着慕嫣然喝了几口,一边轻声答道:“王爷依旧高热不退,几位大夫看过,都说……都说药石罔顾,已经各自离府了,唯有慕夫人还不死心,拉着那两位军医讨论王爷这几日的症状,想着法子贞观游龙。”

    “我睡了多久了?”

    喘匀了气息,慕嫣然哑声问道。

    “三个多时辰了,如今已经快午时了……”

    紫云将茶碗递给白薇,轻声吩咐了她去小厨房准备些粥点送来,一边回过头来回话道。

    长叹了几口气,慕嫣然只觉得眼睛肿痛,而泪水,再度顺着脸颊滑落开来。

    “难道,真是天意弄人?即便王爷率军在边境处杀戮深重,可到底也是为了大梁子民,老天爷不该把这些帐都算在王爷身上啊……”

    悲痛的说着,慕嫣然只觉得一颗心像是被攥在一只利爪中反复揉捏一般,让她心痛不已。

    “主子。主子,您可千万别这么想,慕夫人一定会有法子救王爷的,您要相信她的医术。”

    想及半夜慕嫣然昏过去后。夏蝉来诊过脉,说万万不能再让慕嫣然心绪不宁,否则极易早产的话。紫云忙不迭的柔声哄劝起来,而慕嫣然,情绪低落了这么久,早已到了崩溃的边缘,紫云的话,如过耳清风一般,还未从脑海中经过就抛在了脑后。

    “主子。您可要振作起来才行啊,王爷昏迷不醒,您可是王府的主心骨呢,若是连您都倒下了,王爷岂不是……”

    紫云的话未说完。就被外头的人声给打断了,“主子,王爷呕吐不止,如今已经没有气息了,主子……”

    手脚冰凉,一脸的不可置信,慕嫣然抬眼看着奔进内屋的桃枝,厉声问道:“你说什么?”

    似是被慕嫣然的表情吓到,桃枝带着一丝哭腔的说道:“慕夫人吩咐。每日到了用膳的时辰,一定要喂王爷喝些清淡的汤水,刚才才喂了几口米汤,王爷忽然吐了起来,如今,又昏过去了。却是连气息都探不到了。”

    心中一急,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更是苍白如纸,慕嫣然翻开锦被,连鞋子都顾不得穿,就起身朝外大步走去,身后,紫云提起脚踏上的软履跟了出去。

    “王爷,王爷……”

    顾不得避忌,慕嫣然奔进内书房,径直坐在了床榻边,看着已经瘦得皮包骨的贺启暄一脸不正常的潮红,而触手的温度,却不似前几日一般灼热,仿佛在一点点流失,慕嫣然心中慌乱,大声的喊着贺启暄,可对方却全然没有一丝回应。

    眼中的泪早已滑落,紫云站在慕嫣然身后,一脸的悲戚,却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蹲下身子将提在手里的鞋套在了慕嫣然脚上。

    不大的会儿功夫,慕风扶着夏蝉进了内书房。

    “蝉儿,如今已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刻,差人去熬药吧……”

    擦干了脸上的泪,慕嫣然回首看着夏蝉说道。

    神情一怔,夏蝉点了点头,颤声应道:“姐姐,我亲自去熬,你,你……”

    嘴唇嗫喏了许久,却不知能说什么,夏蝉看了慕风一眼,二人僵着身子转身退出内书房,朝小厨房走去。

    一整日,整个宣王府,都透着一份前所未有的凝重,一心堂的院落里,墙角边已经冒出了几株杂草,仍旧无人去管,若是往日,紫月定会大声斥责那几个小丫鬟,说她们偷懒了,而如今,所有人都满心沉重的无心于手里的差事,却也无人去管。

    人们的心思,都放在了一心堂内书房里,气息全无,体温也越来越低的贺启暄身上。

    “主子,您……可得顾惜着点自己个儿啊,再没几日就要临产了呢……”

    劝慰的话已说了太多,如今再说也显得苍白无力,紫云等人只能试图将慕嫣然的注意力,拉回一分来放在即将出生的孩子身上。

    而慕嫣然,呆愣如雕像,坐在床榻边看着贺启暄,泪如雨下,终至干涸。

    少顷的功夫,夏蝉和慕风进了内书房,而慕风手中的托盘里,是犹自冒着热气的药。

    可也正是那碗药,让奄奄一息的十一个人,相继离去,此刻在众人眼里,那碗药,不知是救命,还是索命,每个人的心里,都是无尽的惶恐。

    “给我吧……”

    转首看着慕风,慕嫣然扬手说道。

    犹豫了一下,慕风端起托盘里的药碗,递给了慕嫣然,慕嫣然拾起汤匙划着圈儿的吹着药,闻着那苦涩的味道,微微蹙了一下眉,紧接着,却毫不犹豫的转头开始给贺启暄喂了起来。

    此刻的贺启暄,哪里还能吞咽的下东西,汤匙里的药灌入口中,不一会儿,就顺着嘴角尽数流了出来,慕嫣然的泪水,顿时缤纷的落在了药碗里。

    此情此景,让夏蝉和紫云等丫鬟们都捂着嘴低声哭了起来,便连一向坚韧的慕风,也红了眼圈,而慕嫣然,拂起衣袖擦干净贺启暄脸颊两边的药汁,毫不犹豫的抬头喝了一口,俯身唇对唇的给贺启暄渡起了药。

    依旧有药汁从嘴角滑落,可比起刚才,却已经好了许多,慕嫣然一口一口的渡着药,眼角的泪,顺着脸颊划过,顺着唇角,夹杂在药汁中,不知是药苦,还是泪苦。

    不大的会儿功夫,一碗药,已见了碗底。

    动作轻柔的给贺启暄擦拭完嘴角,慕嫣然将脸贴在贺启暄的脸颊边,低声喃喃的说道:“你说过,要一生一世守在我和孩子们身边的,如今,你不能撇下我一个人,不能……”

    眼角的泪,不断的滑落,顺着贺启暄的脸颊,落入了脖颈,慕嫣然低泣着说了许多话,方坐起身子,抚平了鬓角看着紫云说道:“扶我去静心阁。”

    当即,书房内的人,再度忙乱起来,一半人目不转睛的盯着贺启暄,而慕嫣然,则带着紫云一行人去了后院的静心阁。

    五月末的天气,已有些微微的热意了,而静心阁里,却一片清凉,看着上首处宛贵妃的牌位,慕嫣然跪在蒲团上,泣不成声的求道:“母妃,您在天之灵,求您一定要保佑王爷,求您,求求您……”

    说罢,慕嫣然俯身磕起了头。

    三个头磕完起身,慕嫣然的脸色,却从方才的凄然,便成了痛楚的凌乱,一旁的紫云看到,扶住慕嫣然摇摇欲坠的身子疾声问道:“主子,主子您怎么了?”

    “紫云,我……我怕是要生了……”

    断断续续的说着,慕嫣然伸手抱着肚子,脸上的痛楚,越发明显,紫云一边大力的拉起慕嫣然坐在一侧的扶手椅中,一边打开静心阁的门大声唤着白薇佩云等人赶紧准备产房稳婆。

    片刻后,软榻抬来,将慕嫣然从静心阁抬到了一心堂右梢间。

    两名稳婆都是老道有经验的,知晓这段时日王府里一片混乱,而慕嫣然又心神不宁,所以此刻发生了这样的事,倒也不显慌乱。

    查看了一番情形,其中一名稳婆一边动作轻柔的抚着慕嫣然高耸的肚子,一边慈声说道:“王妃,一早老奴就说过,您这一胎,产期约莫是在月底,今儿都已经五月二十六了,也算是瓜熟蒂落了,您放心,小主子绝对没事,别紧张,深呼吸,啊?”

    稳婆温和的话语,让慕嫣然顿时没刚才阵痛时那么紧张了,大口的喘着气,慕嫣然的目光搜寻着屋内,最后看着在一旁忙乱的梨白问道:“你去内书房看看如今是什么情况,回来回禀我。”

    点头应下,梨白转身小跑着出去了,不一会儿,面带喜色的回来说道:“主子,王爷虽没醒来,可已经有气息了,慕夫人删减了几味药,让小厨房熬药去了,过两个时辰再喂给王爷。”

    “那就好,那就好……”

    喃喃的说着,慕嫣然才稍稍放下心来,平躺在了产床上。

    腹下的痛楚,如同湖面上的涟漪一般阵阵袭来,不一会儿,慕嫣然的口中,就发出了难忍的呼声。

    两手紧攥着身侧的床榻,慕嫣然听从着稳婆的嘱咐,一边大口呼气,一边配合着她们的话语使着力。

    “王妃使劲儿啊,已经看见孩子的头了……”

    欣喜的说着,其中一位稳婆还扭头冲外喊着准备热水和剪刀。

    “启暄……”

    慕嫣然大声的喊了一声,紧接着,“啪”的一声过后,右梢间里,响起了婴儿嘹亮的啼哭声。

    内书房里,听到孩子的哭声,慕风和夏蝉都下意识的扭头去看,而床榻上的贺启暄,右手手指,却微不可见的轻轻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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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三章 灵犀

    “恭喜王妃,是个小少爷呢……”

    抱着大红色的襁褓走过来,稳婆笑眯眯的冲虚弱不堪的慕嫣然说道三国之极品董卓全文阅读。

    强撑着咧开嘴角笑了一下,慕嫣然只觉得眼前阵阵的发黑,而支撑着她的唯一信念,便是嗷嗷待哺的孩子,和依旧重症昏迷着的贺启暄。

    “宝宝,宝宝……”

    见稳婆将襁褓放在了自己身边,慕嫣然贴着孩子柔软的小脸,喃喃的念着,可声音中的脆弱,却让产房内的一众人闻者掉泪穿越“原始社会”全文阅读。

    “主子,奴婢抱着小少爷去给乳母喂奶,您也好好歇一会儿吧。”

    一旁,紫云掀起衣袖擦拭完眼角的泪水,走过来蹲伏在慕嫣然面前柔声说道。

    孩子许是饿了,小嘴巴嘟着,头也不安分的动着,慕嫣然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及至身边一空,眼皮也顿时如坠了铅一般的闭上了。

    这一觉,慕嫣然难得的好眠,没有鸟语花香,也没有电闪雷鸣,就像是置身于初夏的梨树下,说不出的静谧,再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睁开眼,好半天才适应屋里的亮度,慕嫣然轻咳了一声,紫云面带喜色的奔进来,扶着慕嫣然起身,在她背后塞进了一个软枕。

    “主子先喝口水润润喉,小厨房的灶台上温着粥呢,一会儿就能吃了……”

    端过清润的白水喂着慕嫣然喝了几口,紫云轻声唤了一句“白薇”,少顷的功夫,白薇便引领着一位白胖圆脸的乳母走了进来,乳母的怀里,正是刚出生的孩子。

    孩子已经睡着了,白皙的鼻尖轻微的触动着,一张小嘴却仍旧嘟着,即便是睡梦中,也说不出的好看,慕嫣然目不转睛的盯着孩子看了一会儿。方抬眼看着站在面前的乳母问道:“你叫什么?谁举荐你进来的?家里的孩子多大了?”

    “回王妃的话,奴婢贱名刘喜娟。男人邱三德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奴婢是上个月生下了儿子,坐完月子,二十二那日进的王府。”

    刘乳母低声答道。

    “既然选了你进来伺候小少爷,便要尽心尽力。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你身边的嬷嬷会交代你,你自己也要多上心,伺候的好。本妃必定不会薄待你,去吧。”

    手指轻柔的摩挲着儿子的细嫩脸颊,慕嫣然抬眼看着刘乳母仔细交代道。

    “是。奴婢晓得,奴婢定然好生伺候小少爷。”

    点头应下,刘乳母看了一眼孩子,转身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刘乳母的表现,慕嫣然是满意的。尽管如此,待到她出去,慕嫣然仍旧谨慎的问了紫云几句,知晓刘乳母是可靠的人举荐来的,慕嫣然才点了点头。一边又让紫云将桃枝和梨白调到孩子身边去照料着,另外调拨几个丫鬟在院里伺候。

    见紫云一一应下。慕嫣然张了张口,一瞬间却觉得心口有些窒闷,本欲开口的话,也像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一般。

    紫云见了,心里哪有不知道的,轻声说道:“主子,王爷虽还没有醒转过来,比起昨日,却已经好了许多。如今,慕夫人还在不停的斟酌药方,说每三个时辰喂一次药给王爷。另外,慕夫人还吩咐了说,只有王爷的身子吸收了药,病情才能有好转,所以,奴婢已经吩咐了小厨房做些清淡的汤食送去。喂些米汤什么的,王爷也能喝的进去了,主子您就放心吧,王爷定会好起来的。”

    听着紫云的话,慕嫣然心口积着的一口气,才长长的舒了出来。

    见慕嫣然情绪有些低落,可如今又是坐着月子,紫云语调轻快的转移着话题问道:“主子,明儿便是洗三礼了,虽说咱们不大宴宾客,可若是有客上门,总得知晓小少爷叫什么名儿啊?您给小少爷取个名字吧……”

    慕嫣然虽希望孩子的名字由贺启暄来起,可如今贺启暄还昏迷着,慕嫣然低垂着头看着儿子的睡眼,心里思忖了半晌,轻声说道:“就叫肇哥儿吧……”

    “主子,可是吉兆的兆?”

    抿嘴笑着,紫云轻声问道。

    摇了摇头,慕嫣然抬眼朝窗户看去,虽什么都看不见,可紫云知晓,她目光所到的方向,是内书房。

    “肇,是开始的意思。这是宝宝人生的开始,也希望,是……王爷的开始。”

    慕嫣然满怀希冀的说道。

    “肇哥儿,肇哥儿……宝宝有名字喽……”

    摸了摸孩子软绵绵的小手,紫云欣喜的说着,刚说完,便见孩子动了动鼻子,皱着脸大哭了起来,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孩子的小脸就憋红了。

    “王妃,奴婢能进来吗?”

    慕嫣然伸手轻柔的拍着,屏风外,传来了刘乳母的声音。

    “进来吧……”

    慕嫣然出声的功夫,孩子的哭声已渐渐弱了下来,不一会儿,只余轻微的抽噎,慕嫣然仰头看了一眼刘乳母,示意她抱着孩子下去了。

    一旁,紫云和白薇将炕桌抬来支在床榻上,布好了膳食。

    坐着月子,便不能再出门,听紫云传话说贺启暄比昨日好了些,却无法亲眼看到,慕嫣然只觉得心急如焚。

    躺在床榻上,每隔一会儿便吩咐人去内书房那边瞧瞧,慕嫣然恨不得这月子能一转眼就过去,好让她亲自去看看贺启暄。

    迷迷糊糊的便睡了过去,只听得孩子哇哇大哭,慕嫣然倏地睁开眼,还未来得及出口询问,只听得院子里脚步纷至沓来的忙乱着,一会儿是夏蝉吩咐人熬药,一会儿是紫云让人端热水过去的,慕嫣然知晓,定是贺启暄又不好了。

    刚坐起身,还未掀开被子,便见白薇过来拦住了慕嫣然的动作,“主子,月子里,可不好乱动,回头落下了病根儿可就不好了。王爷那边有风公子和慕夫人呢,您放心便是。”

    “放心,怎么能放得下心来?”

    气急的嚷着,一抬眼,却见刘乳母一脸苦色的抱着仍旧哇哇大哭的肇哥儿走了进来,慕嫣然心头一软,伸手接过襁褓抱在怀里,一边轻柔的拍着,一边软语唱着儿歌,一旁,白薇使了个眼色,让那刘乳母出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紫云一脸疲色的走进来,净了手走到慕嫣然身边回话道:“主子,您别急,王爷方才就是突然呕了起来,屋里服侍着的人吓坏了,以为出了什么差错,慕夫人去瞧过,说王爷如今的情形,说明对药物已经有了反应,是好事。”

    长叹了几口气,慕嫣然将已经睡熟的孩子放在身侧,拍了拍胸口叹道:“那就好,那就好……”

    第三日,是肇哥儿的洗三礼,知晓王府如今正是非常时期,各府的人也未过多寒暄,送来了厚礼便各自离去了,而闵夫人和文雅娴,则隔着屏风安慰了慕嫣然几句,说等到孩子满月的时候再来,便相继离去了。

    晚间,孩子睡熟,慕嫣然让紫云从梳妆台自己的妆奁盒子里取出了一个福纹锦袋。

    拿出里面的一个赤金的平安锁和两对银手镯银脚镯,放在手里摩挲了片刻,又给孩子戴在了身上,慕嫣然轻声说道:“宝宝,这是你外祖父和外祖母为你准备的,等过年的时候,爹和娘带着你去看他们,好不好?”

    说了会儿话,便将襁褓递给了紫云让她抱去给刘乳母,慕嫣然一边柔声叮嘱道:“一会儿,便把平安锁和手镯脚镯都摘下来收起来吧,戴一会儿沾点福气就好,孩子的皮肤那么嫩,晚上睡觉会硌着不舒服的。”

    点头应下,紫云抱着襁褓转身出去了。

    睡到半夜,只觉得身上黏黏的让人难受,而胸口却像是压了重石一般的喘不过气来,慕嫣然坐起身,扬声唤了白薇进来,点燃灯火喝了几口水,才慢慢的舒缓了几分。

    刚躺倒,还没等白薇吹熄烛火,便听得右梢间里传出了肇哥儿的哭声,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孩子的声音极是凄厉,穿透了屋顶,直上夜空,划破了夜的宁静。

    只听得刘乳母软声软语的哄着孩子,而孩子的哭声却一点儿都没有停歇,慕嫣然看了白薇一眼,“去把孩子抱来……”

    片刻的功夫,刘乳母一脸自责的抱着襁褓进了屋,将孩子递到了慕嫣然怀里。

    孩子的脸,已憋的紫黑,而眉头更是紧紧的蹙了起来,两只小手也紧紧的攥成了拳,慕嫣然哼唱着童谣哄着,却丝毫不见好转。

    狐疑的看向刘乳母,却见她“扑通”一声跪倒在了面前,磕着头说道:“王妃,奴婢什么都没做,小少爷睡得好好儿的,忽然就哭起来了,奴婢喂奶他也不吃,襁褓打开也没拉,哄了半天也不见好转,您就让白薇姑娘去传话儿了……”

    “起来吧……”

    孩子哭,也是一瞬间的事,慕嫣然并未疑她,见她这样急躁,而孩子仍旧啼哭不止,慕嫣然脸上有些不耐,仍旧忍着怒气叫了起。

    轻柔的摇晃着襁褓,慕嫣然使了个眼色,让白薇和刘乳母都退了出去,一边,解开衣衫将自己的乳/头塞进了孩子的嘴里。

    许是母亲身上的气息,让孩子觉得格外安全,拿嘴巴拱了一下,肇哥儿便嘬着嘴吮了起来,而院子里,却陡然亮了起来。

    不一会儿,紫云带着哭声的进来说道:“主子,王爷醒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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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四章 苏醒

    “王爷服了药,又开始吐,眼看就没了气息,慕夫人让那两位军医配合着扎了金针,王爷突然间就睁开眼睛了,问了一句‘谁在哭’,慕夫人说您前日诞下了小少爷,是小少爷在哭,话刚说完,王爷便晕过去了,不过,已经有气息了桃花不见:只慕流景不慕仙最新章节。”

    紫云一边哭,一边抽噎着说道。

    昏迷了近一个月,这是贺启暄头一次有短暂的清醒,莫说慕嫣然,就连一直跟在贺启暄身边从边境处赶回来的慕风,当时也呆若木鸡圣化传说最新章节。

    此刻说来,这一切都让人觉得是眼前的幻觉,可那么多人在跟前,又岂是骗得了人的?

    慕嫣然喜极而泣,一边,却拍着早已睡着的孩子,喃喃的说道:“肇哥儿,你爹爹不会有事了,对不对?他很快就会醒来,冲咱们笑,跟咱们说话,对不对?”

    才几天的孩子,哪里懂这些,而慕嫣然仍旧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半天,直到孩子再度饿了醒转过来,慕嫣然才停住嘴,一边唤了刘乳母过来抱孩子下去喂奶,一边转过头看着紫云问道:“蝉儿怎么说?”

    拿帕子擦拭着脸上的泪水,紫云走到慕嫣然身边回话道:“王爷吐了药,慕夫人便又让人熬了药,王爷虽然仍旧昏迷着,却在强撑着不把药吐出来,后来过了一会儿军医再诊脉,说脉象已经明显比前几日清晰了,可见,王爷心里的求生意志已经复生了。主子,天可怜见,王爷定然会好起来的……”

    若说从前。说贺启暄会好起来这样的话只是众人安慰的话语,那今日,便是实实在在的可能了。

    听了紫云的话,慕嫣然连声念叨着“菩萨保佑”。一边,却有些赧然的说道:“此番,着实是劳累了蝉儿了。她都七个多月的身孕了,每日里为了王爷和我到处奔波,我……”

    “主子您这话儿说的,人都说,患难见真情,真心对真心,也是您待风公子和慕夫人好。才有今日他们的真诚以待啊……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这样的歉意,大可都融在您对他们的好里,所以啊,您就别想那么多了。好好儿养好身子才是正经。”

    紫云柔声劝道。

    点了点头,慕嫣然长叹了口气,仰头嘱咐着紫云道:“内书房那儿,时时都不得少了人,一定要好生照看着,知道吗?”

    “主子您放心,误了哪儿,也不会误了王爷和您这儿……”

    笑着应着,走过来给慕嫣然掖好了被角又放下了床幔。紫云吹熄了烛火,转身朝外去了,不一会儿,院落里,屋子里,便都恢复了一片宁静。

    呼吸着屋里的淡淡香甜气息。再想想贺启暄已经有了一丝好转的迹象,虽然轻微至极,可慕嫣然仍旧满心的感恩。

    不知什么时候睡去的,再睁开眼,天色已经大亮了,而自己竟然一整夜都没听到孩子的哭声,埋怨着自己睡的太沉,慕嫣然扬声唤来了紫云,却见她满脸赞叹的夸道:“主子,昨儿一夜,小少爷一声都没哭呢,直到今儿一大早尿了才醒。”

    想及两次都是贺启暄情形不好,肇哥儿才放声大哭,慕嫣然感叹的说道:“都说母子连心,如今瞧着,他们爷儿俩倒像是心有灵犀呢。”

    “既是爷俩,当然要连着心,主子这话儿说的可一点也不亏。”

    笑呵呵的说着,紫云服侍着慕嫣然半坐起来,又拿温水浸湿了帕子给她擦了把脸和手,宽慰的说道:“主子生产的时候真是好日子呢,天气刚好不热,正适合坐月子呢。”

    主仆二人闲聊了会儿,慕嫣然还想到了紫月,一边忙不迭的嘱咐道:“如今这一心堂里乱糟糟的,回头你带个信给大全,让他跟紫月说,就好好在宅子里住着,没我的吩咐,不许进府里来。”

    慕嫣然去罗州寻贺启暄前,便让王大全将紫月接出王府去住在了自己家的小宅院里,后来慕嫣然回来,紫月三番五次的寻了紫云说要回来,慕嫣然顾不上她,紫云又唯恐到处一团乱再出什么状况,便没应允,如今慕嫣然发话,紫云喜不自禁的替紫月谢过,转身出去唤了小丫鬟,去前院带话给王大全了。

    一连几日,贺启暄的病情,终于渐渐的稳定了下来,每日听紫云回来说贺启暄的体温退下去了,抑或是偶尔能清醒一会儿问几句话了,慕嫣然听到都会欣喜好久。

    而贺启暄,自那日得知慕嫣然平安诞下了儿子,再也不似从前一般的浑浑噩噩,开始有意识的强迫自己喝粥咽药,没几日,病情便有了大的起色。

    这一日,慕嫣然歇了午觉起身,便见紫云一脸欣喜笑容的走了进来。

    “主子,奴婢扶您到窗边坐一会儿吧……”

    紫云笑眯眯的说道。

    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慕嫣然起身松了松筋骨,一边往窗前的软榻边走,一边还回头问她:“可去总督府瞧过了?”

    提起总督府,紫云顿时面色一黯,点了点头,紫云轻声说道:“郡主和小姐都很好,总督夫人照顾的极尽心,可是奴婢去的时候,瞧着小姐的眼睛红红的,似是刚哭过。想要说话,却被郡主给拦住了,郡主说,她们会乖乖的呆在总督府,等着您和王爷去接她们,奴婢听郡主说的时候,总督夫人在一旁直掉眼泪,奴婢差点儿就没忍住。”

    两个女儿一向乖巧懂事,如今也有近一个月没瞧见她们了,此刻听紫云这般说,慕嫣然心中一痛,当即就红了眼圈。

    “主子,月子里,可不能掉眼泪……”

    紫云扶着慕嫣然坐下,一边忙不迭的劝着,一抬眼,便见窗边走过了一个黑影,紫云将劝慰的话,尽数咽进了肚里。

    下一瞬,窗口处,传来了贺启暄虚弱的唤声:“嫣儿……”

    身子一僵,慕嫣然顿时愣在了那儿。

    过了好一会儿,直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慕嫣然抬眼去看紫云,便见她已经转身朝外去了,而身后的窗外,又传来了一声“嫣儿”。

    这一次,千真万确,是贺启暄的声音。

    身子轻颤,慕嫣然转过头去,便见窗外伫立着两个黑影,想来,是小贵子搀扶着贺启暄在窗外,慕嫣然当下就情急的想要推开窗户,却被贺启暄拦住了,“嫣儿,你坐着月子,我还病着,莫要过了病气给你,别开窗……”

    眼中的泪决堤而下,几个月以来的担惊受怕,终于在这一刻爆发,慕嫣然失声痛哭,似是要把心里的苦楚都尽数宣泄出来。

    而窗外,听着慕嫣然痛哭,贺启暄只觉得心里胀痛无比,便连鼻头,也跟着酸了起来,直到听着屋内的哭声渐渐低落,贺启暄才低声说道:“嫣儿,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

    点了点头,才想起贺启暄在窗外看不到,慕嫣然抽噎着应了一声,方开口说道:“你快回屋去歇着吧,才刚有些起色,莫要大意了。”

    “我和你说会儿话就回去,不碍事的……”

    喃喃的说着,贺启暄低沉虚弱的话语中,饱含着对妻儿的歉疚和眷恋,慕嫣然心头一软,扬声唤着紫云道:“紫云,紫云,快,让乳母抱着肇哥儿给王爷瞧瞧……”

    “嫣儿,别,孩子还小……”

    贺启暄情急的阻止着,可下一瞬,便从掀起的屋帘下,一眼看到了乳母怀里那个大红色的襁褓,贺启暄喉头一滞,眼中顿时湿润了。

    刘乳母站在贺启暄身前几步处,将肇哥儿的小脸正对着贺启暄,而肇哥儿此刻正醒着,一双黑葡萄一般的眼睛直视着前方,贺启暄却觉得像是望进了自己的心里,让他的身上多了几分气力。

    窗外一片安静,却也大抵猜到贺启暄在凝望儿子,慕嫣然满面柔和笑意的说道:“你两番昏迷过去,肇哥儿都大哭不止,待到你有了气息,才又不哭了,我觉得,儿子和你连着心呢,所以,你要早早康复起来,咱们陪着肇哥儿一起玩闹……”

    “是啊,梦里,我都觉得自己一脚已经踏进鬼门关了,可是身后总是有凄厉的哭声和你无助的泪眼,再回过神来,就又什么都不知道了。”

    哽咽的说着,贺启暄轻咳了一声,扬声问道:“嫣儿,儿子取了名字叫贺琼肇?可是开始的那个肇字?”

    “正是那个字。你觉得可好?要不,你另给孩子换个字吧,那几日你昏迷着,又不能让孩子没了名字,所以我便取了这个字。”

    拉家常一般的说着,慕嫣然目不转睛的看着窗外那个高挺的身影,满脸的眷恋温情。

    “不用改,极好的字……”

    轻声说着,贺启暄摆了摆手,冲乳母嘱咐道:“抱着孩子进屋去吧,小心伺候着。”

    “奴婢遵命。”

    点头应下,乳母抱着肇哥儿进了屋。

    回过神,伸手触着窗棱,贺启暄安慰着慕嫣然道:“嫣儿,你莫要担心我,有蝉儿和军医在,我定然会很快好起来的,你要养好自己的身子才是。”

    “我晓得,你放心。”

    应承着贺启暄的话,看着那黑影从窗前慢慢远去,慕嫣然的唇角,便怎么也抑制不住的弯了起来。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会的,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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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五章 大喜

    天气一天天的热了起来,唯有早起的那一会儿能凉快一阵,等到午时将近,屋子里便透出了一股闷热,旁人倒还好,慕嫣然却已是耐不住了,几次掀开被子扇打着,不一会儿,就会被紫云满脸恼怒的拦住了,“主子,您可不是第一次坐月子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儿似的?”

    拿手里的丝帕扇了扇,却是一丝凉气都没有,慕嫣然耷拉着脸埋怨道:“生珠儿的时候是四月里,蕾儿和瑜哥儿又是三月,哪回像这么热过?”

    说了两句,慕嫣然便嚷着口渴,紫云无奈的摇头笑着,一边走到锦桌旁沏了一碗茶递给了慕嫣然妖王缠爱n加1:错上龙床成侍妃。

    大口喝完,只觉得说不出的畅快,慕嫣然满足的笑着,将茶碗递给紫云,一边关切的问道:“王爷如何了?”

    欢喜的笑着,紫云点了点头道:“主子,王爷的脸色愈发好了,今儿早起,还在院里打了一套拳呢,慕夫人说,照这样的情况继续恢复下去,说不定没几日就彻底康复了呢。所以,主子再忍几日,过几日就能看见王爷了。”

    抿嘴笑着,慕嫣然总算是彻底的放下了心。

    用罢午膳,刘乳母抱着肇哥儿过来,慕嫣然看着小家伙咧嘴笑着,心里边觉得说不出的高兴,“娘的肇哥儿,是个吉祥宝宝呢……”

    慕嫣然临产的时候,正是贺启暄最不好的时刻,可自打诞下了肇哥儿,贺启暄的情形却渐渐的好转起来,便连后来贺启暄两番昏迷过去。也是肇哥儿的啼哭声,使得贺启暄再度有了意识,所以,慕嫣然把这一切的功劳。都归到了肇哥儿身上。

    小家伙并不知道母亲在说什么,清澈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声音的方向,让慕嫣然看着就觉得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再想到贺启暄也已经好转了,脸上的笑意,便愈发深邃柔和。

    摸着肇哥儿软绵绵的小手,逗着他玩了一会儿,便觉得小家伙拼命的蹬着腿,想来是又尿了,慕嫣然正要解开襁褓。一旁,刘乳母已迎过来伸出了手,慕嫣然便把襁褓递给了她。

    方一转身,肇哥儿就皱着脸貌似要哭。

    瞧那小模样,倒是记住了慕嫣然身上的味道。

    神情一怔。慕嫣然的面上,就浮起了一抹笑意,唤回了刘乳母,慕嫣然径自给肇哥儿换了尿布,又陪着他玩了一会儿,小家伙才心满意足的睡着。

    母子二人并排躺在一处歇着午觉,只觉得鼻尖都是孩子身上的淡淡奶香气息,梦中,也似是看到了一片风清天蓝的惬意画面。慕嫣然即便是睡着了,唇边都带着一抹笑意。

    再度醒来,孩子已不在身边,慕嫣然转头去寻,便见紫云开口说道:“乳母说到了喂奶的时辰,奴婢便把肇哥儿抱出去了。主子再醒醒盹儿吧……”

    问了几句珠儿和蕾儿的情形,知晓她们在总督府一切都好,慕嫣然有些黯然的说道:“等明日,你就去接她们回来吧,要不然,等到我和王爷能出门,怕是要到月底了,到那时,两个孩子指不定要怎么哭呢……”

    知晓慕嫣然是想两个女儿了,紫云点头应下,正要开口,帘子外,传来了小丫鬟的说话声:“紫云姐姐,文府三房的兰馨来了,说是来求见王妃的。你可要出去瞧瞧?”

    看了慕嫣然一眼,紫云起身朝外去了,不一会儿,便带着兰馨进来了。

    “奴婢兰馨,是跟在五小姐身边伺候的,五小姐就要出门子了,特让奴婢来给王妃磕个头。小姐说,此一去,不知何时再能见王妃一面,还望王妃兀自珍重,无论将来到了哪里,小姐都不会忘记王妃的大恩大德。”

    说着话,兰馨跪倒磕了三个头。

    年前,文雅璇和宋致远的婚事,两家定在了五月初六,随后,过完了年,宋致远奔赴都城参加会试。

    本以为四月会试结束,宋致远赶回来刚好是拜堂成亲的日子,却不料,乾安殿殿试,宋致远得中榜眼,要在都城拜恩师领差事,一来二去的,直到四月末都还未能启程赶回民乐。

    于是,宋府又请了闵夫人做了说客,到文府与文嗣修将亲事改在了六月十六。

    今日,已是六月初十,想来,是宋致远带来迎亲的人已经到了。

    “可定了何时出发?”

    看了紫云一眼,见她心领神会的去准备礼物了,慕嫣然抬眼看着兰馨问道。

    “回王妃的话,此去民乐,一路要奔波四天,所以定了六月十二一早出门,恰好能赶在十六那日的吉时入宋府大门,所以,后日天亮,五小姐就要出门了。”

    兰馨恭谨的回道。

    从紫云手里接过一个锦盒递给兰馨,慕嫣然柔声说道:“这是我送给璇儿的添妆礼,你带回去给她,让她记着我从前说过的话就好。事在人为,人定胜天,只要她好好过日子,老天也必定不会薄待她的。”

    点头应下,兰馨接过锦盒,给慕嫣然行了礼,转身朝外去了。

    看着兰馨远去的背影,慕嫣然长叹了口气道:“宋府那位少爷是个有才学的,这闵夫人一早就说过,竟没想到,如今高中了榜眼,可见,是璇儿的福气。这往后的日子,就看他们怎么过了……”

    “璇小姐心里明白着呢,要不然当初怎么能得了主子的眼?主子眷顾她,她才有这样好的福气呢。”

    紫云在一旁笑着应道。

    十二日一大早,天还未亮,便听到外头噼里啪啦的鞭炮炸响,想来,是娶亲的队伍出门了,不一会儿,响声竟离王府大门越来越近,慕嫣然满心诧异,正要询问,却又听得锣鼓声远去了。

    不一会儿,苏管家小跑着进来回道:“主子,民乐宋府那位公子到文府迎亲,娶亲的队伍特意到王府大门口绕了一圈,那位宋公子领着新娘子在大门口磕了三个头,迎亲的队伍才朝城外去了。”

    看了紫云一眼,慕嫣然抿嘴一笑,低声说道:“这宋致远,倒也是个明白人,既如此,我倒也不担心他会亏待了璇儿,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啊……”

    感叹着,慕嫣然又关切的问起了紫月,紫云抿嘴笑道:“怕她在屋里闷着,大全买了两个小丫鬟陪着她,大全忙完了差事就往家赶,这才几个月的功夫,倒是又瘦了一圈儿。昨儿奴婢去看紫月,她还数落大全吃的越来越多了,您说这丫头……”

    一边笑一边摇头,紫云的脸上,却全是开怀,慕嫣然跟着笑了一会儿,顿时觉得有些乏了。

    交代了紫云照看好肇哥儿,慕嫣然歪倒在床榻上睡着了,半梦半醒间,只觉得口有些渴,慕嫣然呢哝着唤了声“紫云,水”,下一刻,便有纤细的壶嘴对在了唇边,咕咕的清水顺着喉咙流下,身上的闷热顿时也缓解了几分,慕嫣然又沉沉的睡去了。

    再睁开眼,才发现身边还躺着人,慕嫣然揉了揉眼定睛一看,却是贺启暄,慕嫣然顿时愣在了那儿。

    “怎么了?”

    察觉到慕嫣然醒了,贺启暄翻过身,一双幽深的眸子深情的看着慕嫣然问道。

    “我是在做梦吗?”

    喃喃的说着,慕嫣然伸手去触贺启暄的脸,直到摸到了他睡醒后带着温热气息的面颊,慕嫣然仍旧不知自己是在梦中,还是真的看到了他。

    伸手覆上慕嫣然的手,贺启暄抓着她的手缓缓滑至唇边,在她手心里落下了一个滚烫的吻,方将她的手指放在口中咬了一下。

    轻微的触痛感,终于让慕嫣然确信不是在梦里,只一瞬间,慕嫣然的眼中,便氤氲出了迷蒙的泪意。

    “不哭,不哭,月子里呢,都是我的错,等出了月子,你好好罚我,可好?”

    将慕嫣然拉过来拢在怀里,贺启暄柔声哄着,一边,还像是在哄孩子一般轻柔的拍打着她的背。

    伸手环住贺启暄的腰身,闻着他身上浓郁的药味儿,慕嫣然抬起头问道:“已经没事了,对不对?”

    肯定的点了点头,贺启暄长叹了一口气道:“真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我好怕,等我醒来,已是在孟婆桥,再也看不到你和孩子们了……”

    “不会的不会的……”

    急着去捂住贺启暄的嘴,慕嫣然满眼的愠怒,贺启暄仰头哈哈笑着,抓住她的手在唇边吻了几下,方满含眷恋的说道:“有你和孩子们在,我哪里舍得?”

    “去看过肇哥儿了吗?”

    好半天没听到孩子的声音了,慕嫣然探头去看,耳边,贺启暄笑道:“臭小子,抱了一下,就尿了我一身,你给我做的新衣服,就被他给糟蹋了。”

    想象着贺启暄抱着肇哥儿手足无措的模样,慕嫣然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一旁,贺启暄却顿时想起了什么,翻身坐起,贺启暄径自去衣柜前找着衣服,一边扬声说道:“你再躺会儿,我去舅舅家接珠儿和蕾儿回来,晚膳,咱们一家人好好团聚。”

    听着贺启暄大踏着步子朝外去,慕嫣然的唇边,溢出了幸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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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六章 结亲

    “主子,除了军中各将军府,都城里,还有南宁侯府、永平侯府等各府送来的贺礼……还有这些,是云都城里各家送来的拜帖,说要前来探望王爷和主子的仙之九品芝麻官全文阅读。”

    指着锦桌上厚厚的两摞礼单和拜帖,紫云冲慕嫣然说道。

    蹙了蹙眉,慕嫣然摆了摆手道:“都搬去内书房,让王爷自行处理吧。”

    说话儿的功夫,外面便传来了珠儿和蕾儿痴缠着贺启暄要出府去玩的声音,贺启暄则耐心的哄劝道:“若是爹爹带着你俩出去玩,府里岂不是就剩下你娘和你弟弟了?到时候,他们多可怜?”

    屋帘掀起,贺启暄怀里抱着蕾儿,手里牵着珠儿,一脸和煦的笑容。

    没好气的斜了他一眼,慕嫣然嗔道:“何必牵扯上我,好像我就是那个多余的人,活该被嫌弃似的重生之风流邪神。”

    俯身将蕾儿放在软榻上,贺启暄亲昵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蕾儿皱着脸冲贺启暄做了个鬼脸,方灿烂的笑着看向慕嫣然说道:“娘,你别哭鼻子,等你病好了,就让爹爹带着我们出去玩。”

    竟是认同了贺启暄的话,觉得她可怜了。

    哭笑不得,慕嫣然又转头斜了贺启暄一眼,方冲锦桌上那两摞礼单拜帖努了努嘴,“全都是厚礼呢,指明了说要来探望王爷的病势,还望王爷拨冗一见。”

    走过去拿过几张扫了一眼,贺启暄丢回锦桌上,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东胡的事情,只是个开始罢了。这些人,都是见风使舵惯了的,知晓此番必有重赏,所以提前先探个风,免得将来有人说他们趋炎附势。”

    将手里的礼单撇在了桌上,贺启暄返回身走到慕嫣然身边坐下。一脸郑重的说道:“这几个月,你受苦了。过几日便是肇哥儿的满月礼了,到时候,咱们大办一场,既是为了你和孩子,也当是给王府除除晦气。”

    自打贺启暄带兵去了边境。便连过年时节,王府也没怎么热闹过,此刻听贺启暄这么说,慕嫣然还未反应。珠儿和蕾儿已经跳着拍起了手,慕嫣然笑了笑,点头应道:“好。那我让紫云准备帖子,去把闵夫人她们都请来。你不在的这几个月,她们可帮衬了我不少呢……”

    六月二十二,一道圣旨从都城传来,跟随贺启暄同去边境的一众副将。均有封赏,所有的兵士,也都所得颇多,而那些在战场上丧命,以及后来因疟疾死去的二十六名士兵。连同他们的家眷,也都得到了应有的补偿。

    慕风本是从四品的宣抚使。经此一战,被提拔为从三品的参将,不用再如从前一般和地方上的官员打交道,又能回到军营中了。

    拿到任命书的那天,慕风得意了许久。

    众人皆有封赏,唯有贺启暄,圣旨中景熙帝只慰勉了几句,褒扬他战术了得,此一役战出了大梁的声威,又对贺启暄训练将士的方法予以了肯定,希望他能对其他各地的军营做出调度,让大梁兵马精湛强壮更胜从前。

    一时间,众人心里都各有猜测,可转瞬,再一想到贺启暄本就是宣亲王,如今又领了兵马大将军,说句不好听的,若是他领兵造反,景熙帝怕是也不能拿他怎样,所以,有了这样的权势,对贺启暄,还能有何封赏?

    众人这般想,顿时又都释然了。

    此番经过了一场险些丧命的疟疾,贺启暄宛如重生了一回一般,这些功名利禄,若说从前还会计较,如今,也全然不放在心上了。是故,听着副将们为他抱不平,贺启暄一笑了之,倒是一点儿都不在乎。

    回到一心堂,慕嫣然正拿着一本书看着,贺启暄走过来夺过了书,柔声斥道:“都说了许多遍了,少看点儿书,等出了月子,你便是抱着书卷睡,也没人拦着你。”

    斜了贺启暄一眼,慕嫣然有些没好气的说道:“这也不让做,那也不让做,又是这么热的天儿了,我还能做什么?静静的坐一会儿,就会觉得心浮气躁的浑身燥热,就看看书还能心静自然凉,偏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许……”

    还未等贺启暄接话,慕嫣然转过头看着窗外,话语幽幽的说道:“好久没接到瑜哥儿的信了,上次看信,好像还是端午节时,一转眼都快两个月了。不会有什么事吧?”

    伸手在她头上敲了个爆栗,贺启暄扬声说道:“有玉太嫔照料着,皇上还是他嫡亲的伯父,能有什么事儿?许是功课忙的紧,又许是长大了,成日里跟着上书房里的孩子们一处玩疯了,顾不上搭理你呢。”

    将瑜哥儿在宫里的生活描绘的轻松惬意,见慕嫣然脸上的担忧舒缓了几分,贺启暄走到她身边坐下,柔声问道:“明儿就是肇哥儿的满月礼了,可还要准备什么活动,也好热闹一番?”

    提起热闹的活动,慕嫣然顿时想起了瑜哥儿的抓周礼。

    神情一怔,慕嫣然果断的摇了摇头道:“满月礼不过也是个由头罢了,借机庆祝你康复而已,其他的热闹,就都算了吧。”

    说罢,慕嫣然一脸严肃的抬眼看着贺启暄说道:“等到明年肇哥儿周岁的时候,可不办那抓周礼了。抓周只不过应个景图个热闹罢了,瑜哥儿抓周那次,闹得满云都里都人尽皆知宣王府出了个小神童,有瑜哥儿在前,将来肇哥儿除非比瑜哥儿还聪慧,否则,还指不定传出什么话儿来呢,我可不想我的肇哥儿一出生就有人在一旁指指点点的。”

    说着,慕嫣然还没好气的瞪了贺启暄一眼,仿若贺启暄打算为儿子办抓周宴一般。

    仰头哈哈大笑,贺启暄揽着慕嫣然的肩膀应道:“好好好,就依你,不办就不办,反正咱们的孩子不论抓什么,都是天底下顶顶聪明顶顶乖巧的好孩子。”

    两人说笑着,面色上更是止不住的得意,门外,紫云面带喜色的奔进来说道:“主子,驿站送来的信。是从秦国送来的呢。”

    秦国?

    “是婉儿的信……”

    待到反应过来是谁的信,慕嫣然的眼中。顿时迸发出了惊喜的光芒。

    慕嫣然在都城里时,两人还经常通信,可及至就藩到了郓州,两人之间的距离便又拉远了许多,这几年间。也只收到过一次信,那次的信里,贺婉茹又有了身孕,而那时。慕嫣然正怀着蕾儿和瑜哥儿,贺婉茹许是得知她有孕,还在信里打趣的说要结娃娃亲。

    之后。慕嫣然生下了蕾儿和瑜哥儿,贺婉茹那边是什么情形,慕嫣然也不知,私下里却和贺启暄笑说,无论贺婉茹这一胎是男是女。她的话,总都能应验了。

    当然,娃娃亲的事,也只是两人之间的笑谈,毕竟两人如今身份不同。孩子的亲事,也不是那么容易说定的。

    回忆着往事。慕嫣然从紫云手里接过盒子,迫不及待的打开火漆,便看见里面除了信,还有一个暗红色的锦袋,只看那锦袋上的花纹,便知是大秦王室专用的。

    扫了一眼,慕嫣然拿出信看了起来,看到一半,眉飞色舞的冲凑过来看的贺启暄说道:“文宇被封为秦太子了呢……”

    司徒文宇是贺婉茹的长子,与珠儿同岁,只比珠儿大四个月,如今便被封为太子,一则说明秦王司徒南对贺婉茹爱重有加,同时,也说明司徒文宇确实聪慧过人,否则,即便贺婉茹贵为王后,朝臣们也是不会同意一个资质平庸的王子被立为太子的。

    “当日在宫里见过文宇,虽还小,可有司徒南那样的父王,再加上古灵精怪的婉儿,想来这孩子是不会差的。”

    贺启暄笑道。

    越往后看,慕嫣然脸上的笑意便愈发有些忍俊不禁,及至最后,已将信丢在贺启暄手上,径自靠在贺启暄怀里笑了起来。

    “有这么好笑?”

    狐疑的看了慕嫣然一眼,贺启暄拾起飘落的信纸,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看到末尾处的几句话,惊愕的口中,已吞得下一枚鸡蛋。

    “婉儿,婉儿这是开玩笑的吧?”

    贺启暄看着慕嫣然问道。

    信末,贺婉茹说:“嫣然姐姐,那年回宫,一般大的文宇和珠儿站在一处,犹如画里的金童玉女,时至今日,婉儿想起时,还觉得十分美好。想来,这便是婉儿和嫣然姐姐前世的缘分,如今,以文宇的太子玉佩为信物,聘汝家珠儿为秦太子妃,望姐姐应允。另,陛下已同意,所以,姐姐和六皇兄,切莫以为婉儿是在说笑。”

    待到笑够了,慕嫣然从锦盒里拿出那个暗红色的锦袋,取出里面那块花纹繁复玉色上佳的玉佩,摇头叹道:“一路从大秦送来郓州,谁能想到,这锦盒里装着的,是象征大秦太子身份的玉佩?”

    “如今呢?该如何是好?珠儿才七岁,难道咱们就要给她定下亲事?再说,即便珠儿到了及笄该出嫁的时候,你舍得她嫁到秦都去?”

    贺启暄挑眉看着慕嫣然,一脸的戏谑。

    正要作答,便听见门外传来了珠儿和蕾儿说话的声音,慕嫣然的脸上,忽的泛起了一抹恶作剧的笑容。

    冲走进来的珠儿招了招手,慕嫣然将手里的玉佩递给珠儿道:“珠儿,这是你婉姨母送给你的玉佩,可喜欢吗?”

    欣喜的接过来翻来覆去的看了看,珠儿一脸正色的问慕嫣然:“娘,这不是文宇哥哥的玉佩吗?怎么会在你手里?”

    方才拿在手里许久,也没看出有什么记号,可此刻珠儿才看了一眼,怎知是司徒文宇的玉佩?

    满脸的讶色,慕嫣然正欲发问,便见珠儿指着玉佩上篆刻出来的两个字道:“这不是文宇两个字吗?明明是文宇哥哥送我的,娘还骗人……”

    说罢,珠儿小心翼翼的将玉佩放在了自己腰间垂着的锦袋里。

    莫非,这就是冥冥之中天注定的儿女缘分?

    贺启暄和慕嫣然对视一眼,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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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七章 盛宠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慕嫣然就起身了,想到煎熬了一个月的月子终于做完了,慕嫣然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好好沐浴一番。

    冒着热气的水注入浴桶,水面上还撒了许多带着清香的干花,顺着热气迷蒙氤氲开来,让慕嫣然不由的精神一震,刚睡醒的迷糊劲儿,顿时也消散远去了。

    及至沐浴完,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出发,慕嫣然惬意的叹了几句,一旁,紫云抿嘴笑着,忙不迭的取过长巾为她擦拭着头发上滴答着的水珠。

    匀面,涂粉,描眉,及至整理好妆容,看着铜镜中那个较以往更加明媚的面容,紫云赞道:“怪不得人常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呢,上个月的时候,主子面黄肌瘦,打从王爷好转起来,也才半个月的功夫,主子倒像是比从前多添了几分贵气呢。”

    伸出胳膊任由白薇和佩云将新衣套上,慕嫣然在铜镜前来回的转着圈儿,蹙了蹙眉头说道:“好像又胖了一圈儿……”

    不待紫云答话,贺启暄已牵着两个女儿走了进来,满目欣赏的打量了几眼,贺启暄赞不绝口的夸了几句,顿时,慕嫣然有些嗔怒的斜了他几眼,才将方才的牢骚带过。

    用罢早膳没一会儿,便有来客登门了,最先到的,便是文嗣逡和杜氏。

    “知晓王爷和王妃大安,臣这心里才踏实了。”

    俯身给贺启暄和慕嫣然见了礼,文嗣逡站起身坐在下首处的扶手椅中,满面唏嘘的看着贺启暄说道。

    贺启暄出战边境的这几个月。文嗣逡也将注意力都放在了那里,每逢有事,也总是连番奔波,不说别的。便是筹备粮饷那一次,几日的功夫,文嗣逡竟像是脱了一层皮一般的黑瘦露骨。莫说是杜氏,便连慕嫣然见了也险些掉泪。

    此刻见文嗣逡这般说,贺启暄也心中感动,站起身拱手冲文嗣逡一拜,扬声说道:“舅舅大恩大德,启暄绝不敢忘,日后若有不对之处。还望舅舅直言。”

    如今的贺启暄,身份使然,还能有这样谦卑的一面,文嗣逡心里怎能不自豪?

    点头应着,文嗣逡有些感慨的说道:“淑敬皇后在天之灵。看到你这般,也会欣慰的。”

    提起宛贵妃,文嗣逡和贺启暄,都有些淡淡的追忆,一旁,杜氏转移着话题说道:“今儿主角可是肇哥儿呢,你们舅甥俩只顾着自己说话了……”

    呵呵笑着,贺启暄才将话题带过,转过头看了慕嫣然一眼。

    点了点头。慕嫣然扬声唤了乳母,不一会儿,刘乳母抱着大红色襁褓包着的肇哥儿走了出来。

    “哎哟哟,瞧着小模样,可真是让人挪不开眼呢……”

    才一个月的小家伙,此刻滴溜溜的转着眼珠。说不出的可爱,杜氏一边不住口的夸着,一边伸手将襁褓接了过来,抱了一会儿,肇哥儿也不哭,反而朝着有声音的方向咧嘴笑着,杜氏越发稀罕的夸了起来,只惹得贺启暄和慕嫣然大笑不已。

    几个人说话的功夫,外面已不断的有来客上门了,贺启暄站起身,和文嗣逡一前一后的出了一心堂去外院了。

    院子里渐渐的热络了起来,小丫鬟们引领着女眷们进了一心堂的正屋,欢笑声阵阵飞扬,愈发衬得夏季多了几分炽热。

    文雅娴来时,还抱着五个多月的坤哥儿,身边,跟着逸姐儿。

    逸姐儿跟在珠儿和蕾儿身边,加上闵淑华,几个小女孩儿们稀奇的比较着坤哥儿和肇哥儿,这个说坤哥儿有小酒窝比较可爱,那个说肇哥儿眼睛黑更漂亮,银铃般叽叽喳喳的声音,闹得大人们头痛无比,不一会儿,慕嫣然大手一挥,女孩儿们便去后院假山旁荡秋千了。

    时近午时,宴席开始,慕嫣然将肇哥儿抱在怀里,领着一众夫人们朝大花厅偏厅走去,而大花厅里,已经能听到一众武将们互相道贺,称兄道弟的声音。

    看了一眼胡夫人,和那几位刻意疏远着的武将夫人,慕嫣然随口问道:“胡夫人平日里不都是把苏姨娘带在身边的嘛,今儿怎么没一同来?”

    神情一怔,胡夫人嗫喏了几句,低声答道:“苏姨娘身子不爽,妾身便让她在府里歇着了。多谢王妃挂念。”

    胡副将和另外几位与大长公主府暗中有联系的武将,贺启暄大病初愈后,慕嫣然也曾和他说过,可贺启暄却像早已知晓一般,直说自己心里有数,让慕嫣然不要为此操心。

    见他果然早已留了心,慕嫣然便不再关注此事,私下里,却仍旧让小平子吩咐了徐一潞和那名舞师,让他们即便联系也不要露了马脚。其实,慕嫣然从心底希望,这一条线,不要有用上的那一日。

    席间觥筹交错,便连慕嫣然,也禁不住高兴,多喝了几杯果子酒。

    宴席进行到一半,慕嫣然只觉得有些头晕,借着身边众位夫人们相互敬酒喝的尽兴的功夫,慕嫣然站起身,带着紫云回了一心堂。

    更了衣,又在床上躺了会儿,慕嫣然才起身回到大花厅。

    刚刚坐定,便见苏管家小跑着过来回道:“主子,宫里的赏赐到了,还请主子和王爷准备接旨……”

    苏管家说话的功夫,一墙相隔的偏厅,也陡然寂静了下来。

    “快准备香案……”

    肇哥儿的满月礼而已,慕嫣然不认为会这般得到景熙帝的重视,心中一凛,慕嫣然扬声吩咐了苏管家,一边,起身朝外走去。

    到门口,恰好遇上出来的贺启暄,两人的面上,都是如出一辙的凝重。

    “先回屋更衣吧,想来不会是祸事。”

    安定着慕嫣然,贺启暄回身示意众人稍等片刻,才和慕嫣然两人回到一心堂。

    换上了王爷王妃的正装,大门外,已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想来,是前来宣旨的宫中特使到了,贺启暄和慕嫣然两人大踏步的朝外走去。

    来宣旨的,却是故人,景熙帝身边的小林子。

    “林公公……”

    见是小林子,贺启暄心中愈发不安,打了招呼,见小林子行了礼道:“奴才给宣王爷道喜了,还请王爷接旨吧。”

    “微臣接旨……”

    跪倒在地,贺启暄扬声说着,顿时,身后的一众人,都悉悉索索的尽数跪在了贺启暄身后。

    踱着方步走到香案前,小林子打开圣旨,尖声念道:“兵马大将军贺启暄,抵抗外寇,忠勇有加,实乃大梁之良将。今东胡归顺,版图拓展,实乃将军之万载之功,封赏如下:赐黄金三千两,良田五百顷,玉如意一对,钦此。”

    见只是些封赏,贺启暄心中大安,叩头三拜,正欲起身,一旁,小林子将手里的圣旨递给贺启暄,继续说道:“陛下还有一道旨意,请王爷接旨。”

    心头一滞,贺启暄回头看了慕嫣然一眼,二人眼中俱是一副不安,却又跪了下去。

    小林子从身旁侍从拿着的锦盒里取出另外一份圣旨,面色愈发恭谨的打开念道:“宣亲王贺启暄,文有辅国之才,武有拓疆之能,此番大战,扬我大梁之威,特加封宣王为护国并肩王,御赐天子剑一柄,上可斩昏君,下可杀奸臣,钦此。”

    虎躯巨震,贺启暄抬眼看着小林子,一脸的不可置信,而小林子,已面色恭敬的将圣旨递了过来:“并肩王,接旨吧。”

    伸手将圣旨接过来,贺启暄仍旧呆呆的跪在原地,展开圣旨看了一遍,竟是景熙帝亲自书写的,贺启暄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竟连小林子又念了些什么,都不知道。

    “王爷……”

    摇晃着贺启暄的胳膊,将他的心神拉回来,慕嫣然扶着他站起身,一边吩咐了苏管家将两道圣旨连同香案一并抬去静心阁供起来,一边扶着贺启暄转身朝一心堂走。

    一路上,见者皆跪,整个宣王府里,透着一股莫名的宁静。

    “护国并肩王……”

    喃喃的说着,贺启暄呆坐在临窗的软榻边,心思不知道飞去了哪儿。

    大梁几百年的历史长河中,唯有开国皇帝将辅政摄国忠心耿耿的舅父封为一字并肩王以示荣宠,可那,也是在那人垂垂将死的时候才封的,而贺启暄,如今却得了护国并肩王的称号,还得了天子剑,这样的盛宠,不但会让人震惊,心里,同样有一份不安。

    沉思间,一只手覆在了自己的手上,贺启暄抬眼去看,便见慕嫣然柔声说道:“总之绝对不会是祸事就是了,花厅那儿还有客人呢,先招呼客人,有什么事,咱们回头再说。”

    点头应下,二人起身朝大花厅走去,还未走近,一应来客已尽数跪迎在大花厅门外,口中扬声称道:“见过并肩王……”

    叫了起,贺启暄已恢复了方才的随和,招呼着客人们复又喝起了酒,可言语间,都愈发恭敬了几分,不似方才一般随意了。

    而偏厅这边,众人看向慕嫣然的眼神,都是艳羡不已,而文府三房的几位老太太,对视一眼,脸上尽是苦涩笑容。

    宴席结束,一众来客各自回府,贺启暄回到一心堂,再看向慕嫣然时,神色中,顿时多了几分肃穆,“嫣儿,宫里,怕是出事了。”

第七百一十八章 揣摩

    一心堂里,一片静谧,而千里之外的都城皇宫里,也是同样的沉寂。

    乾安殿里,景熙帝坐在软榻前,满面肃然的看着面前笔直站着的大皇子,待到大皇子一字一句的背完,景熙帝点了点头问道:“可知道意思吗?”

    “父皇,夫子讲过的。”

    点头应着,大皇子声音清脆的将方才背诵过的诗文解释了一遍。

    合起书卷放在了身侧的炕桌上,景熙帝招了招手,示意大皇子过来坐在自己身边,方柔声问道:“你母后说,你每日早起晚睡,身子可吃得消吗?”

    面色黯然了一下,转瞬便恢复如常,大皇子转过头看着景熙帝祈求道:“父皇,儿臣跟着师傅骑马,这些日子觉得比从前精神了好些呢,儿臣不会逞强,您别像母后一样拦着儿臣,好吗?”

    想及皇后已在自己面前唠叨过许多次了,可如今大皇子看着也确实是比从前活泼了许多,景熙帝赞赏的拍了拍他的头,笑呵呵的说道:“凡事适可而止,如从前一样,每天去练半个时辰即可,否则,你得了空就往马场跑,你母后怎能同意?”

    听出了景熙帝话里的意思,大皇子欣喜的绽出了一个笑脸,“父皇,儿臣晓得了,一会儿回去儿臣就跟母后说,定然不会让母后为儿臣操心。”

    点了点头,景熙帝站起身,牵着大皇子的手道:“走吧,父皇送你回去。”

    脸上显出了欢喜的笑容,大皇子跟着景熙帝的脚步迈出乾安殿。一高一低的两个身影,在落日的余辉中拉长,说不出的亲切。

    远处就是毓秀宫的宫门了,一早便有太监扬声通传着。下一瞬,皇后带着宫婢迎了出来。

    嘱咐了木槿带着大皇子去净面,皇后跟着景熙帝走入内殿。

    亲自端过了茶水递给他。皇后苦笑着说道:“霄儿资质平庸,皇上政务繁忙,却还要每日检查霄儿的功课,臣妾每想及此,心里便觉得愧疚难安,都是臣妾的过错。”

    “素儿……”

    将茶碗放在锦桌上,景熙帝牵着皇后的手让她坐在身边。方轻声说道:“霄儿是咱们的儿子,朕是他的父皇,检查他的功课,不是极平常的一件事吗?他身子不好,自他出生。你便自责至今,可是,朕从未怪过你。再说了,即便有错,朕也有错,怎会是你一个人的错?所以,别再想这些了,好吗?”

    话语凝噎,皇后点了点头。忍下了眼中的泪意。

    不一会儿,大皇子便牵着木槿的手进了内殿,皇后又差人去唤了两位公主过来,一家五口和睦的用了晚膳。

    天色渐暗,吩咐了宫婢将三个孩子各自送回寝宫去,景熙帝带着皇后朝御花园走去。两人一边朝前走一边闲聊着天,天边的晚霞,映红了两人的身影,多了一份柔和的旖旎。

    “素儿,如今,你可怕?”

    走到湖边坐在温热的巨石边,景熙帝挥了挥手,身后的小路子带着几个宫婢朝后退去。回头看着站在身边的皇后,景熙帝拉着她在身边坐下,一边轻声问道。

    神情一怔,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皇后犹豫了一下问道:“皇上封宣亲王为护国并肩王,也是为此打算,对吗?”

    点了点头,景熙帝长叹了一声,唇边溢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当年,为了迎娶你为太子正妃,我跪在乾安殿里再三恳求,当时,父皇便说,从皇祖父开始,大梁君主,无一不是情痴。当年,朕只当是父皇一时之气,恨我儿女情长,如今看来,竟也算是名至实归。”

    景熙帝的这一番话,无异于是表白,这么多年了,皇后虽知晓他的心意,可此刻听他这么说,心里仍旧觉得感动不已,“皇上,臣妾知晓……此生,能与皇上相识相知相伴,是臣妾毕生的福气。”

    说罢,皇后低垂着头,看着被晚霞映红的湖水,浑然不觉顺着脸颊滴落的泪水,已打湿了衣襟。

    沉默了一会儿,情绪渐渐的缓和下来,皇后轻叹了口气,看着景熙帝沉声问道:“皇上就不担心,若是宣亲王有了不轨的心思,这大梁……”

    “不会……”

    打断了皇后的话,景熙帝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又转而看向远处暗下来的夜色,有些怅然的说道:“他,从未把这皇位放在心上。幼时,是不能,而如今,却是不愿。”

    似是未听懂景熙帝的话,皇后回头去看景熙帝,却见他淡笑着说道:“如今,他在郓州不知有多逍遥快活,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身边又没有那么多烦心事要他操心忙乱,朕不知有多羡慕他呢。”

    “若有来世,臣妾愿和皇上做一对乡野夫妻,每日耕田织布,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身边再有几个可爱的孩子,妾身心满意足。”

    皇后的脸上,泛起了一抹恬淡的期望。

    “是啊,平平淡淡的生活,才最是真实美好。”

    怅然的叹了一句,景熙帝的话语声中,竟有些淡淡的落寞。

    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似乎只是一瞬间的功夫,晚霞便被阴霾掩住,而身后,已有宫婢点燃了灯烛。

    牵着皇后的手站起身,景熙帝扶着她走到石径小道上,两人缓步朝毓秀宫走去,身后的灯火摇曳着,拖长了两人的身影。

    经过乾安殿的时候,景熙帝目光深沉的看了一眼正殿,轻声说道:“那年,父皇问他,若是将大梁传承给他,他能否将大梁治理好。”

    知晓景熙帝话语中说的“他”指的是谁,皇后心中一惊,手也倏地缩了回来,片刻,才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激了,皇后讪讪的笑了笑,安静的跟在景熙帝身旁,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他说,他的愿望,只是当个大将军,保卫大梁疆土,而且,他也相信,朕能将大梁治理好。”

    似是看见了当时的情景,景熙帝的面上,带着一丝和煦的亲切,“打小,他的愿望就是当个大将军,这么多年,他也一直在朝着自己的愿望努力,所以,朕愿意助他一臂之力。更何况,有朝一日,朕,也用得着他。”

    抬脚跨入毓秀宫宫门,景熙帝的话也说完了,之后,再未提及半句。

    七月初二,姗姗来迟的夏雨才酣畅淋漓的落下,豆大的雨点打在屋顶的瓦片上,夹杂着电闪雷鸣,仿若整个天空都要被划破一般。

    慕嫣然将肇哥儿拢在怀里,生怕外面的响动吵到他,可小家伙吃饱喝足,睡得酣甜,直到雨势渐小仍旧没醒过来。

    “小少爷性子真好……”

    探头看了一眼肇哥儿,紫月一边纳着鞋底,一边笑着夸道。

    “皮实着呢,倒害的我白担心了一场。”

    打趣的说着,慕嫣然听着雨似是快停了,唤了白薇和佩云让她们把屋里的窗子打开透透气,一低头,便见小家伙打了个哈欠,睁开了迷蒙的睡眼。

    逗着肇哥儿玩了会儿,便听得外头有细微的说话声,慕嫣然满含笑意的看了一眼紫月道:“快去吧,大全来接你了,路上小心着点儿,快临产了,没什么事,就别往我这儿跑了,省得大全时时刻刻提着心。”

    面色赧然,紫月嗫喏着应下,转身朝外去了,不一会儿,两人的身影,便从回廊下消失了。

    大踏着步子进来,贺启暄甩了甩头上的水滴,进屋去更衣了,少顷的功夫,便出来歪在了慕嫣然身边的软榻边,盯着肇哥儿玩了起来。

    爷俩大眼瞪小眼,不一会儿,肇哥儿就瘪了瘪嘴作势要哭,贺启暄无奈的笑着,一旁,慕嫣然扬声唤了乳母,让她抱着肇哥儿下去喂奶了。

    “可有什么眉目了?”

    屋里无人,慕嫣然看着贺启暄轻声问道。

    摇了摇头,贺启暄低声叹道:“许是我想多了吧……”

    两年的功夫,从兵马大将军再到护国并肩王,贺启暄的荣宠,可谓是大梁独一份了,如今,不止是朝臣,便连平头老百姓,都在猜测着景熙帝这般高看贺启暄的内里缘由,可是,无人能猜透景熙帝的心思。

    “我总是觉得,皇上这么做,是知晓了什么,可是,到底是什么,我却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贺启暄有些怅然的叹道。

    心中一动,顿时想到了玉太嫔从前在信里提过的事,慕嫣然犹疑着说道:“皇上膝下只有大皇子,如今大皇子又身子不好,你说,皇上是不是怕将来都城有变乱,所以,提前布置起来了?”

    慕嫣然的猜想,贺启暄不是没想过,可若真是有了变乱,他远在郓州,远水解不了近渴,可以说是完全无济于事。

    如是想着,贺启暄摇了摇头,否决着说道:“即便有变乱,都城中有皇上握在手里的三十万禁卫军,无人能掀得起风浪来,所以,应该不是。”

    见慕嫣然仍旧冥思苦想着,贺启暄失笑的拽了拽她的衣袖道:“将来的事,就到了将来再说,你何苦跟着现在烦忧?小心愁成老太婆了……”

    打趣的说着,贺启暄正欲起身,却见慕嫣然一脸严肃的问道:“那若是,皇上手里的三十万禁卫军,有人反了呢?”

    闻言,贺启暄神情一怔。

第七百一十九章 立志

    那日的谈话,两人再未继续,而贺启暄的心里,却因此埋下了疑惑的种子。

    贺启暄明白景熙帝对他这般另眼相看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忠心和无企图,尽管如此,贺启暄仍旧觉得,景熙帝这般做,定然另有深意。

    只不过,这深意……

    手指轻轻的叩击着锦桌边缘,贺启暄的面上,颇有些晦暗不明。

    “想什么呢?”

    进了屋,便见贺启暄呆坐在软榻上,不知在沉思什么,慕嫣然转头唤来了白薇带着蕾儿去净手,一边看着贺启暄问道。

    回过神来,贺启暄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在想,带你们去哪里逍遥几日?”

    “爹爹,我们可以出府去玩几天了?”

    听见了贺启暄的话,蕾儿蹦蹦跳跳的进来偎在贺启暄怀里问着,见他点了点头,蕾儿喜形于色的跳下软榻,欢呼着去后院找珠儿了。

    净了面,又喝了几口水,慕嫣然走过来坐在贺启暄身边,眼中带着笑意的问道:“军营里一大堆的事儿呢,你倒有功夫带我们出去玩?”

    牵起慕嫣然的一只手握住,贺启暄话语凿凿的说道:“从前总觉得男子汉大丈夫,不该把大好的年华浪费在内宅里,能带着将士们苦练战术,有朝一日在战场上挥洒热血,这才是好男儿该做的事。可经过了这一次,我却觉得,能和身边的亲人们守在一起,那才是最幸福不过的事。”

    抿嘴笑着,慕嫣然问道:“那想好了嘛,咱们去哪儿?”

    “过几日就是七夕了,到时候,文府兴许又会请你去看那什么乞巧大赛,估摸着你也不耐烦,咱们初五动身,初八回来。刚好避开,如何?”

    不答反问,贺启暄见慕嫣然小鸡啄米一般的点着头,唇边的笑容愈发弥漫。“那我带你们去山里住几日吧,绝对快活。”

    说罢,像是刻意要卖关子一般,贺启暄坐起身,扬声唤进了小贵子,让他吩咐人准备了几顶帐篷,以及在野外烧烤煮饭的东西。

    不一会儿的功夫。珠儿和蕾儿便欢喜的跑来了,听说要去山里,一个嚷着要抓兔子,一个却说要看牛郎织女相会,两人一左一右的缠在贺启暄身边,慕嫣然倒成了被冷落的那一个。

    “咱们去山里,总不好带着肇哥儿吧?那我可不放心……”

    低声嘟囔着,慕嫣然有些犹豫。

    无奈的笑着。贺启暄大大咧咧的说道:“带着不就是了?好歹也是个小子,哪有那么精贵?再说如今是夏日,不会着凉的。放心吧。”

    贺启暄说的轻松,慕嫣然却是丁点儿都不赞同,可为难了几日,既狠不下心来陪着儿子留在府里,又舍不得把他单独留下,慕嫣然索性听了贺启暄的话,吩咐了乳母带着肇哥儿一同去。

    初五一大早,天色微曦,几辆马车从王府侧门驶出,径直出了云都城。

    行了两个多时辰。快到午时才到目的地,下了马车,看着面前的情形,慕嫣然一瞬间竟有些痴了。

    马车停住的地方,再往前走几步,便是一处悬崖。一眼望去,眼前是一个巨大的环形深谷,而谷里,是郁郁葱葱的树林。

    虽是峭壁,可石缝里还零星的长着几株小树,慕嫣然眯着眼睛看去,甚至能看清对面石壁上的几朵白色小花,迎着太阳的方向灿烂绽放。

    “这是哪儿?你怎么发现的?”

    大口的吸着这天地间最芬芳纯净的气息,慕嫣然眼露欣喜的回头问着贺启暄。

    “去岁带兵从这儿经过,偶然发现的。”

    惬意的说着,贺启暄伸手指着远处的一个小道说道:“从那儿下去,能一路通到谷底,到时候,还有更妙的去处呢……”

    说罢,冲慕嫣然眨了眨眼,贺启暄回身冲小贵子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先行。

    “快点,背好东西出发了……”

    冲带来的几个下人喊着,小贵子在前面带路,领着同来的几个小厮和丫鬟们顺着小路下去了。

    嘱咐着珠儿和蕾儿跟好慕嫣然,贺启暄从乳母怀里接过襁褓包着的肇哥儿,大笑着说道:“儿子,爹带你赏风景去喽……”

    说罢,贺启暄甩开大步朝石径小路上走去。

    没来过这里,慕嫣然也不敢落后,吩咐了白薇和佩云跟好,慕嫣然一手一个的牵着珠儿和蕾儿跟在了贺启暄身后。

    太阳升至头顶,大汗淋漓的时候,一众人终于到了谷底,看着已经搭建好了帐篷的那里,慕嫣然顿时眼前一亮。

    一个巨大的圆顶形洞穴,搭建十张帐篷都没有丝毫问题,此刻,帐篷搭在里面,前面则垒好了做饭烧烤用的简陋锅台,可看着,倒也有模有样了。

    随行同来的几个小厮,都是贺启暄身边的亲兵,得了吩咐,几人手脚麻利的各自出去了,不一会儿,有提着野兔的,还有插着肥鱼的,加上从王府里带来的瓜果青菜,虽是简单至极的饭菜,众人却都吃的津津有味赞不绝口。

    钻进帐篷休息了会儿,太阳西斜,贺启暄牵着慕嫣然的手,又唤了珠儿和蕾儿,一家四口朝林子深处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只听得远处有飞溅的流水声,慕嫣然侧耳去听,转瞬惊喜的问道:“是瀑布?”

    笑呵呵的点了点头,贺启暄低下头看着两个女儿问道:“明儿午后,爹爹带你们来凫水,可好?”

    小孩子大多爱玩水,珠儿和蕾儿也不例外,见贺启暄这般说,两个小家伙忙不迭的点着头,手牵着手朝流水的声音奔去。

    孩子们走远了,贺启暄凑到慕嫣然耳边低声说道:“林子深处,还有一个小温泉呢,水温宜人,赏着月色,泡着温泉,可是最惬意不过的,晚上,我带你去……”

    暧昧的话语,伴随着温热的男子气息扑到了慕嫣然的耳边和脖颈里,只一瞬,便映出了淡淡的粉意,慕嫣然抬眼嗔怒的瞪了贺启暄一眼。

    走到瀑布前,只觉得有迷蒙的水雾扑面而来,让人的心胸也跟着开阔了几分,贺启暄深呼了几口气,大声喝道:“人生在世,当如此快活才是……”

    酣畅的话语,夹杂在瀑布的激流声中,转瞬便听不见了,可慕嫣然却觉得,此刻的贺启暄,浑身都带着一份意气奋发的明朗,让人觉得心头舒适不已。

    一连几日,贺启暄带着慕嫣然和孩子们踏遍了深谷里的每一处,临走时,一行人收获颇丰,便连珠儿和蕾儿,也多了几个小伙伴。

    警惕的小松鼠,呆笨的野兔,还有一只活泼机灵的小猴儿,可临出山谷前,看着小猴子安静的凝视着树林深处,珠儿心内不忍,又打开笼子将它放了出去,让贺启暄和慕嫣然相视一眼,心中尽是欣慰欢愉。

    回到王府,刚进了一心堂,便见紫云笑语盈盈的迎了过来,“主子,少爷的信到了呢。”

    顾不上更衣,慕嫣然忙不迭的吩咐了紫云去取信,一边却有些嗔怨的说道:“这臭小子,几个月没来信了,指不定都玩疯了呢。”

    走到临窗的软榻边坐下,慕嫣然取出信看了起来,可只看了一眼,就瞠目结舌的瞪大了眼。

    “王爷快来看,瑜哥儿自己写的信……”

    满面的不可置信,慕嫣然看看贺启暄,再看看手里的信,颇有些不可思议的感觉。

    信里的字,与往日玉太嫔娟秀的字迹大相径庭,有些刻意的工整,却仍旧少了几分笔力,除了瑜哥儿,慕嫣然不作他想。

    可是只要一想到是瑜哥儿写的,慕嫣然心中就半是激动半是心疼。

    平常人家,三岁多的孩子,兴许还在母亲怀里撒娇,而她的瑜哥儿,却已经早起晚睡的去上书房跟夫子做学问,如今,已经会写信了。

    轻叹了一口气,再也说不出方才那般埋怨的话,慕嫣然轻动嘴唇看起了信,越往后看,却渐渐的红了眼圈。

    “怎么了?臭小子又打架受伤了?”

    狐疑的接过慕嫣然手里的信,贺启暄不确定的问道。

    前一次慕嫣然看信落泪,是瑜哥儿和上书房的几个孩子打架,被焕王世子给推到撞在了书桌一角,头上起了一个肿包。

    虽然玉太嫔说不严重,瑜哥儿也说不很疼,可慕嫣然仍旧对着信哭了好久,倒让贺启暄手忙脚乱了哄了好长时间才好。

    贺启暄明明记得瑜哥儿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这一回,又是怎么回事?

    看完了信,贺启暄却也顿时沉默了起来。

    打从二月里慕容峻带着使者团前去东胡和谈,瑜哥儿便迈着小短腿往乾安殿跑的勤了起来,名义上是去给皇伯父请安,实际上,却想着法儿的打听贺启暄何时带兵回郓州。

    直到知晓贺启暄生了病,瑜哥儿顿时像个小孩子一般不依不饶的哭了起来,可任凭他怎么哭闹,那个平日里和蔼至极的皇伯父,都不肯送他回云都,便连外祖父也不同意。

    后来,贺启暄病好了,瑜哥儿才渐渐的安静下来。

    信末,瑜哥儿信誓旦旦的说道:爹爹,娘,瑜哥儿会听话,会跟着夫子们好好做学问,跟师傅们练骑射,儿子要快快长大,做很厉害的人,将来保护爹爹和娘。

    看完信,贺启暄也陡然沉默了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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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反攻记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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