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添油
“丹青,扶荣嬷嬷起来坐在膳桌前。~荣嬷嬷,你每吃一口菜,品好了味道,给本宫讲解讲解这道菜的好处,若是宣王妃觉得这段时间以来确实用着极合口,有荣嬷嬷所说的效果,以后本宫也按着荣嬷嬷的方法吃用了,今儿,本宫也算是来取经了。”
看了荣嬷嬷一眼,宛贵妃侧过头对身后的丹青说着。
扶微颤着双腿的荣嬷嬷坐在膳桌前,丹青径自拿起公筷,依次将碟子里的菜夹给荣嬷嬷,看着她拿起了筷子,面带苦色的吃了起来。
“这道翡翠芋头,是用了西芹和芋头做的,西芹可以调理肠胃,芋头入口绵软,这功效……有助于理气。”
口中的食物味道清淡至极,荣嬷嬷囫囵嚼了几口便咽了下去,一边从脑海里搜刮着其中主菜的功效说着。
偷眼看了一眼宛贵妃,却见她听的认真,荣嬷嬷再一回头,手中捧着的小骨碟里,丹青已经又夹了另一样菜,荣嬷嬷微蹙了一下眉头,夹起来吃完说道:“这道蜜汁核仁,其中的蜜是槐花蜜,核仁有清心明目、健胃消食的功效。”
“这道虾饺,用的是新鲜的虾仁裹了面糊炸至金黄色,清香爽口,味道也极是鲜美。”
……
“汤是炖了好几个时辰的党参百合老母鸡汤,可以补气补血,最适合王妃这样的孕妇喝了。”
及至喝完一碗汤。荣嬷嬷的脖子,已有些直了,舌头也跟着不利索起来。放下汤碗,急忙转过身俯跪在宛贵妃面前,荣嬷嬷的额头上,已出了一层薄汗,不知是汤太烫喝得有些急,还是旁的什么原因。
“哦?这么瞧着,荣嬷嬷果真是一心为了宣王妃的身子呢。又或许,是本宫的舌头出了差错?”
面带浅笑的看着荣嬷嬷。宛贵妃的眼神中,透露着一丝真心的请教,一旁,荣嬷嬷只抬头看了一眼,却突然冒起了冷汗。
“老奴不敢,老奴不敢,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贵妃娘娘指出,老奴必定让小厨房的人尽心改善。让王妃吃的舒心。”
荣嬷嬷磕着头疾声说道。
“那照荣嬷嬷的意思,这菜做的不合口味。与荣嬷嬷并无干系,是小厨房的人有问题?”
听出了容嬷嬷话里的意思,宛贵妃再次开口问道。
神色一怔,还未想好如何回话,荣嬷嬷一抬头,便见宛贵妃看了站在殿门口的小贵子一眼道:“去,把任嬷嬷和徐嬷嬷唤来……”
这两位嬷嬷,便是当日宛贵妃赐了给慕嫣然料理膳食的嬷嬷。
“今儿这些菜,看起来卖相都是极好的。任谁看了,也要说瑞安宫的菜式让人看了就大有食欲,可吃起来,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翡翠芋头,本该是淡淡的咸味,可是荣嬷嬷吃着是什么味道啊?是甜的,本宫没尝错吧?”
见荣嬷嬷点着头,宛贵妃又继续说道:“那蜜汁核仁倒是没做错。可本该倒一两花蜜进去,恐怕,菜里倒了半斤都不止吧?甜的快腻死人了……还有那个虾饺,若是闭着眼睛吃,谁能吃出那是虾?汤倒是花了功夫的,可不放盐,再美味的东西。也味同嚼蜡吧?”
一点点的说着,看着垂首走进来跪倒的两位嬷嬷。宛贵妃不假辞色的说道:“任嬷嬷,徐嬷嬷。你们二位也是漪兰宫的老人了,平日里膳食做的也是极好的,怎么?难道瑞安宫的厨房和漪兰宫不一样,还是其他地方出了问题?怎么做出来的吃食,完全入不了口了?”
两位嬷嬷做出一脸惶恐的表情,一边,却是忙不迭的告罪道:“主子恕罪,主子恕罪……老奴二人做菜时,荣嬷嬷都在一旁瞧着,说吃多了盐对王妃肚里的孩子不好,一应的调味品,都不能用,所以,老奴二人全都是按着荣嬷嬷的要求做的,还望主子明察。~”
“你们……”
有些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看怒视着任嬷嬷和徐嬷嬷,荣嬷嬷的脸上,尽是气愤,一边,却解释一般的说道:“宛贵妃娘娘,孕妇确实不能食用太多的盐,否则生下的孩儿会是畸形。除此以外,其它的,老奴绝无插手啊,贵妃娘娘……”
摆了摆手止住了荣嬷嬷的辩解,宛贵妃慢的说道:“方才的膳食,本宫可是吃过了的,荣嬷嬷不也尝过了?到底是什么滋味,还需要旁人分说吗?”
说完,见荣嬷嬷一脸青红交加的模样,宛贵妃抿了口茶站起身说道:“太后她老人家让荣嬷嬷来,是来服侍宣王妃的,不是来虐待她的……”
说罢,宛贵妃转过身看着慕嫣然说道:“今儿你生辰,跟母妃去漪兰宫吧,晚上给你庆生。”
点头应下,慕嫣然斜了低垂着头流冷汗的荣嬷嬷一眼,站起身去内殿更衣了,一旁,宛贵妃吩咐着丹青将带来的贺礼交给了紫云,送去了内殿。
一盏茶的功夫,宛贵妃带着慕嫣然和贺启暄出了瑞安宫,朝漪兰宫去了,正殿内的下人们,也如往常一般收拾起了膳桌,而仍旧跪坐着的荣嬷嬷,却一脸的恼羞成怒。
正是歇午觉的时辰,宫里静悄悄的,荣嬷嬷回屋洗了把脸,打开门看了几眼,踏出宫门,径直朝永寿宫走去。
漪兰宫里,看着眼皮打架有些昏昏欲睡的慕嫣然,宛贵妃让丹青扶着她去内殿歇午觉了,看着一脸玩世不恭的喝着茶的贺启暄,宛贵妃仍旧有些不解气的斥道:“就没你们这样儿做父母的,自己肚里的肉,自己都不心疼,活该让你们吃那些猪食。”
神情一窘,贺启暄放下手里的茶碗走到宛贵妃身边坐下,软语说道:“母妃,儿子和嫣儿已经知道错了,等把荣嬷嬷处置了,一定好好将养,保准给您生出个大胖小子,或是大胖孙女来,看在未出世的孩子的份儿上,您就别跟儿子一般计较了。”
话锋一转,贺启暄猜测着说道:“这会儿,那刁婆子应该已经去永寿宫告状了,明儿早起去永寿宫请安,太后保不准又要借此生事,母妃,您可防着些。”
眼中浮起了一抹不屑的冷笑,宛贵妃说道:“是她为老不尊,非要往孙子和孙媳身边安插奴才,怪得到谁头上去?”
这厢,宛贵妃说的轻描淡写,而永寿宫里,又是另外一番情景。
“太后,您可要为老奴做主啊……”
俯身给太后磕了头,荣嬷嬷老泪纵横的喊着冤,上首处,被搅了午觉的太后一脸的寒霜,未等荣嬷嬷说清事由,心内,对慕嫣然已是又怨怪了几分。
“荣嬷嬷,你起来慢慢儿说,主子对咱们向来亲厚,定然会为你做主的,起来吧。”
见太后不发话,苏掌事如从前一般,挥手让殿内的宫婢端来了一个圆凳,让荣嬷嬷坐在了太后面前几步远处。
擦干脸上的泪迹,荣嬷嬷呜咽着诉道:“太后让老奴到瑞安宫照顾宣王妃,老奴一刻不敢懈怠,衣食住行,面面俱到,尽管如此,宣王殿下和宣王妃对老奴却一直都没有好脸色。为了宣王妃肚里的孩子,老奴在吃食上打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唯恐有哪里不合宣王妃的心意,委屈了太后的小重孙,可是……”
抬眼看了一眼太后,见她脸上已有些不耐烦的表情了,荣嬷嬷不敢再啰嗦:“今儿是宣王妃的生辰,一大早老奴就和小厨房的两位嬷嬷拟好了菜单,午膳时,宛贵妃娘娘到了,用完膳,每道菜都挑出了毛病,最后……最后,宛贵妃娘娘说,老奴,老奴是太后派去虐待宣王妃和她肚里的孩子的。”
果然,荣嬷嬷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太后的脸上,已变的有些铁青了。
原本舒展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紧紧的握成了拳,太后眸色愠怒的问道:“她果真是如此说的?”
连连点头,荣嬷嬷应声:“是,老奴绝不敢浑说。”
抬眼斜了荣嬷嬷一眼,太后沉声问道:“哀家当日是怎么嘱咐你的?不可轻举妄动,只要盯紧了她,不让她随心所欲的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给她添点堵就是了,你呢?膳食里,你果真没动手脚?”
心虚的低垂着头,荣嬷嬷低声答道:“危害小皇孙的事,老奴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做啊,只不过有一次听请平安脉的太医说,饮食要务必清淡,以免肝火太旺殃及腹中胎儿,所以,这些时日的膳食,老奴都叮嘱了小厨房的两位嬷嬷,让她们能少放盐,便尽量少放些,许是……许是不大合宣王妃的口味。”
并未抓住荣嬷嬷话里的重点,太后将心思,全部放在了宛贵妃那句话上,一时间,太后的脸色愈发不善起来。
如一座雕像一般,太后静静的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她转过头看着苏掌事吩咐道:“传话下去,荣嬷嬷侍奉宣王妃有功,赏银五十两……瑞安宫小厨房的那两个奴才,厨艺不精,罚俸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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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闲事
第二日再到永寿宫请安,太后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既苛责慕嫣然,也未搭理宛贵妃,仿若昨日的事情未曾发生过一般,倒让慕嫣然的心里,越发忐忑起来。
出了永寿宫,宛贵妃看着慕嫣然嘱咐道:“要么,就是荣嬷嬷回禀不实,太后不曾往心里去,再要么,就是另有算计。这些日子,你让宫里的人盯紧荣嬷嬷便是了,若她再要生事,你也莫要容忍了,毕竟你是主她是奴,即便是太后指派过去的,太后可以斥责你,她却是不能的。”
像是不放心一般,宛贵妃沉声说道:“从前发生过的事,不得再有,若让我知道你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我······”
“母妃,嫣然再也不敢了。”
这几日,宛贵妃一直没怎么给慕嫣然好脸色看,许是心里还生着气,如此时刻,慕嫣然哪里还敢违逆她?更何况,她也是真心为了自己好,是故,慕嫣然忙不迭的点头应下了。
回到瑞安宫,一切如常,膳食上,也不似往日那般难以下咽了,可荣嬷嬷耷拉着脸站在一旁,原本好好儿的胃口,也能瞬时变差,慕嫣然每每用不了几筷子便搁下了。
御医每日都会来请平安脉,知晓肚里的孩子一切正常,慕嫣然也不由的放下了心。
怕宛贵妃心里仍旧惦记自己,再加上瑞安宫的膳食也确实没有漪兰宫的精细,慕嫣然和贺启暄商量了一下·如往日一般,歇了午觉起身到漪兰宫陪着宛贵妃说话,却是直到用了晚膳才回宫。
御花园里的桂花,中秋前就已经竞相开放了,及至如今,空气中已尽是浓郁的香味了,贺启暄牵着慕嫣然的手走在宫道上,看着灯笼摇曳在地面上的婆娑树影,交头低语的说起了话。
许是晚膳用的多了几口的缘故·两人一点睡意也没有,是故,散完步回到瑞安宫,梳洗沐浴完,贺启暄拿了软垫塞在慕嫣然背后,让她舒服的靠在床边,自己则走到书桌前,从书架上取过了一本游记,坐在床榻边轻声的诵念了起来。
大梁地域广阔,不同的地方·自然有不同的风貌特色,贺启暄所诵念的这一本,便是一位唤作“山水闲人”的人所著。每到一个地方,这位山水闲人都会将当地的风俗民情做一番详细的描述,其中包括近百年来的历史变革,以及农业商业等各方面的面貌,可见是下了一番功夫搜集整理的。
偶尔,山水闲人也会穿插一些流传于当地的小故事,再加上他自己的见解,这样汇总下来·倒也另有一番意趣。
山水闲人的这本书,名字就叫“山水闲谈”,像是连载的一般·每三四个月,会出一本新书。起先,也只有一些文人贤士喜欢看,闲来打发些时间罢了,可因为山水闲人的话语诙谐有趣,描写又极尽真实,让读书的人仿若身临其境的游览了大梁山水一般,如今·这本书已是老少皆喜·便连闺阁中的女儿家,也爱极了此书.是故·每当山水闲人的手抄本抵达都城,都城里的各大书局都竞相印制·如今,每一本都已经叫卖到了十两银子的天价,尽管如此,仍旧供不应求。
贺启暄和慕嫣然,都是山水闲谈的忠实读者,每逢新书到货,都有人通知贺启暄去柜上取来,那些时日,便是贺启暄和慕嫣然最为快活的日子,柔和的烛火下,两人或坐或躺,闲散的诵念几句,眼前,放佛出现了浩瀚无垠的大漠,抑或绿柳如茵的江南小镇。
没有新书的时候,两个人就将前面那几十本翻来覆去的看,慢慢的,虽足不出户,大梁各地的风景,慕嫣然也好似心中自有沟壑一般的清楚了。
一段诵完,贺启暄合上了书本,耳旁,慕嫣然慨然叹道:“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此话果然不假。
山水闲人以一己之目,寥寥数语,我竟像是在天地间任意遨游了一番一般,说不出的惬意呢。真不知,这山水闲人是何等模样,若是有幸能见他一见,也不枉此生了。”
将书本放回书架上走回来,贺启暄笑道:“兴许是位白发苍苍的老翁,前半生为国为民,后半生寄情于山水间呢。”
“非也非也……”
学着贺启暄平日里笑闹时的模样,慕嫣然摇头晃脑的说道:“只看书中文字便知,山水闲人必定是长途跋涉,亲自游历了那些地方,才能描绘的如此真实,若是位老者,必定没有这样的体力。而且,文中语言隽永平实,又没有年轻人的浮躁,我猜,定是一位极有阅历的中年人,或许,是位夫子也不一定呢。”
撇过慕嫣然头头是道的分析不提,看她将自己诙谐有趣的“非也非也”形容的那般夸张,贺启暄故作恼怒的扑上来,挠起了她的痒痒。
“啊,我错了,我错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是慕嫣然平日里总结出来的道理,所以每每有争执,不管对错,她都会连连认错,等到贺启暄放过了她,再无理取闹的跟他理论。
这一招,次次见效,是故,慕嫣然已经掌握了其中的精髓。
“小东西,惯会磨人……”
轻声斥着,贺启暄收住了手,一边,却动作轻柔的将她拉到了怀里揽住。
抚摸着慕嫣然微微有些隆起的小腹,贺启暄满怀期冀的说道:“希望是个女儿,像你一样温柔善良,却又不失古灵精怪的女孩儿······”
埋怨的撅着嘴,慕嫣然嘟囔道:“我哪里有古灵精怪?那是婉儿好不好?我是温柔善良,知书达理,乖巧伶俐柔情似水的,这些词,才是用在我身上的。”
反抗的说着,慕嫣然还回过头来冲贺启暄飞了一记媚眼。
只一瞬,贺启暄就僵住了,萦绕在眼前的,除了媚眼如丝的眼神,便是慕嫣然撅着的娇艳红唇了。
气息有些重,贺启暄撑起身子·低头吻了过去。
自慕嫣然诊出有了身孕,两人再未有过亲密的接触,很多个夜晚,朦胧间,慕嫣然都能感觉到,身后的男子,身子滚烫的如火龙一般,可是片刻后,那种感觉便没有了,再过一会儿·身后便是一个清凉的带着淡淡湿气的胸膛了。
睡醒后,慕嫣然心内也大致知晓发生了什么,脸上的娇羞总是一闪而过,这样的事,便被两人紧紧的压在了心里。
此刻,贺启暄的俊脸在面前放大,一时间,慕嫣然也有些情/动,从前的缠/绵情形羞人的在脑中闪现,慕嫣然的脸庞愈发绯红·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香甜粉嫩。
并未像往日一般抗拒,慕嫣然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下一刻·眼角,眉梢,脸颊,唇畔,便尽是贺启暄紊乱的轻吻了。
唇齿纠/缠,扑面而来的湿热气息,夹杂着炽热的情/欲,贺启暄将手探进慕嫣然的亵衣·动作轻柔的揉捏着她的双丘·却是再无其它的动作了。
如羽毛般轻盈的吻落在脖颈、锁骨间,慕嫣然觉得自己的身子像是要化成一汪水一般·说不出的清凉,而原本积压在身子最深处的一个火苗·却慢慢的平息了下来,仿若置身于温泉中一般,浑身无一处不舒爽。
环着自己肩膀的贺启暄,揉捏玉兔的动作,也渐渐的带出了一丝粗野,可他处处小心,竟无一丝触碰到慕嫣然的小腹,便连落在那里的吻,也带出了一丝小心翼翼的呵护。
“嫣儿……”
男子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慕嫣然羞怯的睁开眼,便看到贺启暄的一双眼眸,已充满了淡淡的血色,仿若准备厮杀的猎人。
“御医说,三个月后才能……”
嗫喏的说着,慕嫣然的俏脸,愈发娇艳,便连耳根处,也晕上了一片红霞。
宠溺的捏了捏慕嫣然的鼻子,贺启暄长呼了几口气,坐起了身子。
整理了一下身上凌乱的寝衣,贺启暄正欲扬声唤紫云紫月给他准备热水沐浴,屏风外,传来了荣嬷嬷刻意的低咳声。
面色一窘,慕嫣然又羞又恼,却是冲那屏风上的黑影瞪了一眼,一旁的贺启暄,眸色微沉,脸色,也带着一丝不虞。
“紫云……”
扬声唤了一声,紫云疾步进来了,贺启暄冲屏风外瞄了一眼吩咐道:“王妃有孕,这宫里不许闲杂人等喧哗,入夜时分,外间除了你们几个守夜的,其它一概人等不得靠近。这瑞安宫是本王的宫殿,不是猫啊狗啊的想进就能进的,吩咐下去,若是未经通禀胡乱闯入,一律按刺客论处。”
“是,奴婢遵命。”
知晓贺启暄言语中指的是谁,紫云扭头看了一眼屏风,大声应下了。
话音落毕,耳边,传来了荣嬷嬷呆板的通禀声:“殿下,老奴有事回禀。”
“进来……”
没好气的应了一声,贺启暄随手落下了悬起的床幔,将慕嫣然挡在了里面。
低垂着头走进来,荣嬷嬷抬起三角眼,偷偷的打量了一下贺启暄身后的床,见看不到慕嫣然,荣嬷嬷乖觉的垂下了头,而注意到她的动作的贺启暄,没来由的心里漫起了一丝怒火。
“嬷嬷如今岁数也大了,不用如宫里的下人一般值夜,没什么事,晚上便早些歇着吧,否则,若是累坏了,到时候太后问起来,本王也不好交代。”
言语不虞的说着,贺启暄面有薄怒。
没听出贺启暄话语中的暗讽,荣嬷嬷俯身冲贺启暄拜了一礼,腆着脸笑道:“老奴拜谢宣王殿下的一片体恤。”
“这么晚了,嬷嬷可有事?”
听到床幔后慕嫣然翻了个身,许是落下的床幔有些闷热了,贺启暄不耐的问道。
“这个……”
犹疑了一下,荣嬷嬷忐忑的说道:“如今王妃身怀有孕,可殿下又正值热血之年,为了王妃的身子,老奴也不得不直言了。依老奴的意思,殿下和王妃,不如分床而睡,这样,对王妃好,对殿下也好。”
眉毛轻挑,贺启暄意味不明的问道:“嬷嬷的意思,本王有些不明白呢。”
咬了咬唇,荣嬷嬷直言道:“殿下和王妃成婚不到一载,如今王妃身怀有孕,若是还宿在一处,万一……万一·`····”
荣嬷嬷的一张老脸有些泛红,却是窘迫的说不下去了。
“砰”的一声,一只白玉茶壶碎在了荣嬷嬷脚上,温热的茶水,浸湿了她的的裤脚,荣嬷嬷抬眼望去,正对上贺启暄暴怒的眼神。
“本王房中之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奴才来过问,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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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二章 庇护
“不知廉耻……”
憎恶的白了一眼,太后冲站在面前回话的荣嬷嬷吼着,仿佛昨日站在屏风外听到内殿动静的人是她一般。
“可不是嘛,老奴那会儿左右为难,进去吧,宣王殿下和王妃定会觉得难为情。可不进去吧,又怕他二人做出什么没分寸的事,让王妃肚里的孩子有个闪失。后来老奴还是厚着脸皮进去了,然然后就被宣王给轰出来了,宣王还吩咐守夜的几个奴婢看好门,说不许什么猫啊狗啊的畜生随便进去,再有此事,就把老奴当刺客斩杀了。”
言语中的内容与贺启暄所说大致相同,可从荣嬷嬷的口中说出,却平白的添了几分目中无人的狂妄,顿时,太后的脸色又有些不善了。
伸手在案桌上拍了一下,太后怒声斥道:“那个本就是个狐媚子,迷住了皇上不说,如今,又调教出了一个小狐媚子,都是一副德行。皇后也是,自己被人骑在头上不敢吭声,如今小一辈的身上,也一点儿威信都拿不出来,长此以往,这宫里,可就是全天下最污浊脏乱的地方了。”
“太后明鉴……”
转了转眼珠,荣嬷嬷有些惋惜的叹道:“哎,可惜太后有心无力,要不然,还能好好整顿整顿这后/宫,免得人人都以为自己是这宫里的主子,不把真正的主子放在眼里呢。”
果然,一句话太后的怒气又深重了几分,再抬眼时,脸上已多了几分坚定:“去,把宣王和宣王妃传来…···”
瑞安宫里,慕嫣然对着紫云捧着的白瓷痰盂吐了好一会儿,才喘匀气息,再回过头来,铜镜中的人,已是花容鬓乱平添了几分憔悴。
将手里的温茶递给慕嫣然让她漱着口,紫月有些怜惜的说道:“这吐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奴婢记得,大少奶奶怀了榕哥儿那会儿,虽也会吐,可也不像小姐这样啊,吐的比吃的还多,这样下去,身子可怎么熬得住啊?”
将口中含着的水吐了,慕嫣然摆了摆手示意紫云赶快把那散发着酸臭气息的痰盂端出去,一边紫月也忙不迭的将墙角的香炉内,撒上了轻淡的香末,不一会儿,内殿的空气中,便没有方才那么憋闷了。
深呼了几口气,慕嫣然站起身一边往膳桌前走,一边期盼的说道:“大嫂也是吐了两三个月才好些呢,娘说了,过了四五个月,等孩子大一些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深以为然的点着头,紫月严肃的说道:“嗯,四五个月小主子也懂事了,知晓体恤娘亲的十月怀胎之苦了,所以小姐就能好受些了。”
好笑的斜了紫月一眼,慕嫣然嗔道:“傻子,四五个月才多大点儿啊?没见榕哥儿和诠哥儿,还有轩哥儿,生下来才那么大一点儿,四五个月怕是连那一半大都没有呢又何来的懂事一说?”
主仆几人打趣的闲聊着,门外传来了佩兰的通禀声:“王妃,永寿宫来人传话太后宣殿下和您去永寿宫一趟呢。”
想着早起就不见了的荣嬷嬷,慕嫣然顿时心内有数了,等佩兰带着采蝶进来,慕嫣然看着采蝶柔声说道:“太后既是吩咐了让本妃和殿下一起过去,那便得等殿下一起,此时,殿下还在军营里呢。所以劳烦采蝶姑娘回去通禀一声,等太后歇了午觉起身,我们就过去。”
俯身行了礼,采蝶转身出去,回永寿宫回话去了。
想起宛贵妃才消气没几天,如今有个风吹草动的,慕嫣然也不敢再隐瞒,是故,当下便差了佩兰去漪兰宫,将太后宣诏的消息告诉了
午时不到,贺启暄便回来了,两人用罢午膳,又歇了午觉,堪堪申时,两人携手朝永寿宫去了。
正殿里,太后表情严肃,而身后的荣嬷嬷,低垂着头一副恭谨的模样,贺启暄扶着慕嫣然迈过门槛,两人俯身给太后行了礼。
“起来吧,赐座……”
知晓慕嫣然怀了孕,金贵的不得了,太后也不欲在规矩上难为她,神色不明的叫了起,一边吩咐宫婢准备了茶果点心。
“瑞安宫的奴才,是该好好调教调教了,王妃行走,竟让堂堂的皇子搀扶,这成何体统?”
似是连关切的问话都欠奉,太后开门见山的指责了起来,竟是对方才贺启暄搀扶慕嫣然进门的动作,表示了不满。
有贺启暄在身边,只要不是点了名要自己回话的,慕嫣然都尽量能免则免,下一瞬,耳边传来了贺启暄玩笑的回话声:“太后说的是,不过嫣然既是孙儿的媳妇儿,孙儿自要疼她宠她,何况,她肚里怀的是孙儿的子息,孙儿自然比旁人更紧张她才是。”
说完,贺启暄仰头看着太后反问道:“太后您说是吧?”
这样的贺启暄,却是太后最不愿意看到的。她犹记得,那个无人怜爱的六皇子,无论何时见到,都是一脸不为然的淡漠,刻意隐藏起来的软弱,让人每每看到都有些不齿。可是,从何时起,他竟变得这般张狂,这般肆意了?
眼中隐有怒意,太后强自忍下,脸上却浮起了一抹柔和的笑容:“曾经无人疼爱的六皇孙,如今竟能这般体会别人的不易,哀家着实欣慰啊。”
祖孙二人俱是一脸的开怀,仿佛都是真心关怀慕嫣然肚中的孩子一般,一时间,正殿里的气氛,竟不似方才一般清冷了。
沉默间,殿外传来了小太监的回话声:“回太后娘娘,太医院的刘太医到了。”
“宣他进来吧。”
沉声应了,太后端起身旁案桌上的茶碗借着喝茶的功夫,隐去了眼中的怒气。
“微臣见过太后娘娘,宣王殿下,宣王妃娘娘······”
“平身吧,哀家传你来,是让你给宣王妃好好的把把脉,看看腹中的胎儿是否康健,也算是哀家对小重孙的一片疼爱了。”
冠冕堂皇的说着,太后看了慕嫣然一眼不动声色的低下了头。
宫里的是非,太医们见得多了,站在哪一头都有错,是故,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他们通常都是就事论事,依据事实说话。
仔细的给慕嫣然把了脉,刘太医躬身冲太后一拜,朗声说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宣王妃的脉象稳固胎儿并无异。不过······”
见太医话语有异,荣嬷嬷眼中一喜,疾声问道:“有什么问题,太医如实回话便是。”
话音落毕,太后和贺启暄俱转过头来瞪了她一眼,荣嬷嬷有些瑟缩的低垂下了头。
而刘太医,则拱手回话道:“微臣观王妃脉象,虽稳固,却有些绵软,想来这些时日孕吐比较严重。”
抬眼看去见慕嫣然点了点头,刘太医继续说道:“每日少食多餐,即便吐的再多总能吃进去一点,否则,大人腹中空空,孩子也吸收不到应有的养分,长此以往,却是不好的。”
太医这样的话,却是着实挑不出慕嫣然的错处了,太后不喜的看向刘太医沉声问道:“果真一切如常并没有不妥之处吗?”
太后问的明白,刘太医一时间心内突突的跳了起来怔忡间,殿外传来了细声的通禀声:“皇上驾到,宛贵妃娘娘驾到······”
见这二人联袂而来,太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脸上的表情又凝重了几分。
给太后行了礼坐正,永成帝看了一眼额头上有些冒冷汗的刘太医问道:“太后的身子究竟有何不妥之处,还不如实禀来?”
一句话,殿内的几人,脸色俱都变了。
拂起袖子将头上的汗水擦干,刘太医低头回道:“回皇上,微臣此来,是应太后娘娘的旨意,为宣王妃请脉的,太后凤体安康。”
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面色有些憔悴的慕嫣然,永成帝又沉声问道:“如何?”
暗吐了几口气,刘太医谨慎的回道:“启禀皇上,宣王妃一切安好,不过,不过是有些饮食不周导致体内养分不足罢了,只要每日少食多餐,摄取了足够的养分,调理些日子,一定会好的。”
抬眼看了宛贵妃一眼,永成帝转过头看着垂首站在太后身侧的荣嬷嬷问道:“太后不是差了你到瑞安宫服侍宣王妃的吗?怎么朕瞧着,宣王妃还比刚怀孕那会儿更憔悴了?你就是如此服侍的?”
“皇上恕罪……”
双膝一弯跪倒在地,荣嬷嬷连连磕着头回道:“老奴尽心尽力,实在是宣王妃这些日子孕吐所致,一应膳食精细至极,可宣王妃吃什么吐什么,老奴也很是着急,还望皇上明鉴。”
早在听到永成帝和宛贵妃同来,慕嫣然便知道,救兵来了,心情自然而然也跟着好了不少,此刻见荣嬷嬷这样颠倒黑白,慕嫣然准备在柴上再添一把火,是故,她泫然若泣的说道:“如今瑞安宫的膳食愈发难以下咽了,儿媳正打算回禀皇后娘娘,取消了瑞安宫的小厨房,儿媳日后跟着应有的份例一起吃用御膳房的膳食好了,左右御膳房的还更合口一些。”
一席话,荣嬷嬷的脸色,便白了几分。
生怕宛贵妃将前几日的事说出来给自己添了罪责,荣嬷嬷狗急跳墙的辩白道:“老奴一片心意可昭日月,心心念念的记着的,全是当日太后娘娘差遣老奴去瑞安宫时的细心嘱托,如今宣王和宣王妃恣意妄为,老奴也无可奈何,还请皇上明鉴,让老奴回永寿宫来伺候太后娘娘吧。
恣意妄为?
一时间,慕嫣然又羞又恼,贺启暄的脸上,却满是怒意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s好书力荐:《星际狩猎指南》大唐女匪以冷兵器pk高科技,与外星人斗智斗勇!
第三百零三章 严惩
“恣意妄为?此话何意啊?”
见贺启暄和慕嫣然的脸色都有些变了,永成帝看着俯跪在一侧的荣嬷嬷沉声问道。~
“这……”
嗫喏了一句,荣嬷嬷的心中,却浮起了不好的感觉,再抬头看太后时,眼中已带上了一抹求助。
“荣嬷嬷,有什么话便说吧,也都没什么外人,他们年轻人不知礼,总得有人提点着他们不是?虽说忠言逆耳,可做人做事,不都要求一个问心无愧吗?”
话说的漂亮,太后的一双眼睛,却是在宛贵妃和慕嫣然之间来回打量。
得了太后的暗示,荣嬷嬷神情窘迫的说道:“昨日歇息前,老奴本想去问问王妃要不要用些宵夜,可却听见,听见了些不该有的声音。按说,宣王殿下正值热血之年,况且又禁了好几个月,忍不住也是常有的事,可宣王妃既拂了太后娘娘的一片好意,不愿有人伺候宣王,就该自己个儿顾惜着些,像昨日那般,却是不能的。若是伤及了腹中的胎儿,便是万死难辞了。”
话语说的含混,可永成帝和宛贵妃,却是顿时明白了荣嬷嬷话语中的意思,一时间,贺启暄的拳头,已紧紧的捏了起来,手上青筋毕现,而慕嫣然,一张脸已红到了脖子根处,恨不得地上有个地缝,让她赶紧钻进去。
见永成帝和宛贵妃的面色未有变化。荣嬷嬷继续说道:“老奴心知这事可大可小,斟酌了好久,仍旧厚着脸皮进去,想着他们年轻人把持不住,也是常有的,老奴总该要尽职尽责的提点一二。可老奴的话刚说完,宣王殿下当即便给了老奴没脸,直说房中之事,不劳老奴费心,还嘱咐了守夜的奴婢。说不许猫啊狗啊的随意进入内殿,否则,以刺客论处。皇上明鉴,老奴自从太后娘娘处领了差事,无一日不用心伺候主子,如今却被当做了猫狗一般的畜生,老奴实在是没脸再在瑞安宫留下去了,还望皇上准许老奴回到永寿宫太后娘娘身边伺候。”
这夫妻俩闺房之内的事,便是永成帝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此刻怎好再问出口?
可他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对心爱的女人要如何怜爱。永成帝却是比旁人更为清楚,是故,听了荣嬷嬷的话,永成帝只看了贺启暄一眼,便什么都没说了。
“朕听闻,自你到瑞安宫,瑞安宫的膳食便糙了几分,宛贵妃亲自吃用过,说实是难以下咽。可有此事?”
将荣嬷嬷方才回禀的事一带而过,永成帝开口发问道。
“老奴……”
膳食粗糙是事实,宛贵妃亲自尝过也是事实,一时间,荣嬷嬷觉得自己有些百口莫辩了:“老奴不敢,只是御医说要饮食清淡,老奴也是一心为了宣王妃肚里的孩子,老奴……皇上明鉴。”
“瑞安宫里一众奴才。都是跟着小厨房吃用,那为何,荣嬷嬷每日还央了御膳房的小太监另外送一份吃食给你?若那膳食并不如你所言般恶劣,你为何不同其他奴才一起,吃用主子剩下的吃食?莫非仗着是从太后身边出去的,便比旁人尊贵体面了几分不成?”
宛贵妃派人去打听到了这些消息,又在方才来的路上告诉了永成帝。此刻再说起来,永成帝竟觉得那荣嬷嬷一脸的刁奴之相。问话的声音,也不自禁的带出了一份凛冽。
“皇上恕罪。皇上赎罪……老奴……”
想为自己辩解几句,荣嬷嬷一时间竟觉得无从开口,看向永成帝的目光,也多了几分祈求,只望他看在太后的面子上,莫要严惩自己。
“来人啊……”
“且慢……”
见永成帝面色不善,似要发落荣嬷嬷,太后稍显不悦,出口阻止了永成帝的话语。~
荣嬷嬷在瑞安宫所做的事,俱是太后授意,要说起来,也只能算是照料不周,可她自己竟不与主子吃同样的饭菜,愈发表明心中有鬼,预示那膳食另有乾坤,想到此,太后有些怨怪的瞪了荣嬷嬷一眼。
转过头看向永成帝,太后意味不明的说道:“荣嬷嬷人老昏聩,想着自己是永寿宫出去的,占了瑞安宫的份例却是不该的,所以她食用的那份伙食,尽数都是哀家这儿出的,这么做,本也无可厚非。哎,哀家一片照拂之心,竟被人如此薄待,罢了罢了,便让荣嬷嬷还回到哀家身旁来吧,以后哀家也懒得操这些闲心了……”
竟是挑明了要息事宁人了。
一时间,贺启暄和慕嫣然的脸色,愈发不忿起来。
“太后所言,朕不敢苟同。”
直言回绝了太后,对她铁青的脸色视而不见,永成帝看着荣嬷嬷斥道:“太后于你多有提携,朕想着你是太后身边的老人,必定比旁人更为稳妥,朕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当年十二公主由你照应,三天两头的生病不说,人瞧着也极没精神,后来交由当时还是昭仪的宛贵妃照料了几个月,十二公主便活泼伶俐的什么似的,这其中,你敢说没有你的刁难?怎么,清闲日子不想过了?”
想起昔日的事,永成帝的怒气,愈发遏制不住:“当日朕没有发落你,便是顾忌你的体面,怕因此丢了太后的脸,你如今倒愈发有能耐了,薄待主子的膳食,对下又过于严苛,搅得瑞安宫上下满是怨气。你背着太后做出这等欺上瞒下的事,还如此振振有辞的狡辩?”
抬眼看了有些憋闷的喘不上气的太后,永成帝沉声唤道:“来人啊……”
“皇上,奴才在……”
正殿门口,苏平闪身出来应道。
“荣嬷嬷欺上瞒下,对主子多有不敬,又悖逆了太后的一片厚待之心,这样的人,实是不得留在太后身边,以免祸及永寿宫。罚去御花园苦役三月,以观后效。”
说罢,永成帝深深的看了太后一眼。
荣嬷嬷虽有些不好的小毛病,可胜在心思缜密,手段狠辣,在后/宫几十年,为了太后,荣嬷嬷的手上,也沾染了不少命案,此刻永成帝因为这样的小事将荣嬷嬷发落了,一时间,太后的心里,竟有些说不出来的忐忑。
“皇帝,这事本来就是宣王和宣王妃有失准则,岂可罚了荣嬷嬷,长此以往,这宫里怕是没人敢说真话了。”
不满的说着,太后还厌弃的瞪了慕嫣然一眼。
看了苏平一眼,苏平心领神会的摆手示意两个小太监过来,将趴跪在太后身侧的荣嬷嬷带出去了,一边,永成帝却面色柔和的看着太后说道:“太后对身边的人向来仁厚,朕尽都知晓,可这一次,实在是她做的有些过了,何况,朕也担心这些人蒙骗了太后,做出危损太后名声的事,所以,却是不得不惩治的。”
话语一顿,看着贺启暄面色稍缓,永成帝打趣的说道:“儿女闺阁中的事,本来就不是这些奴才过问的了的,他们自然心中有数,难道太后以为,您的孙子就是那么不懂怜惜媳妇的人?荣嬷嬷这般,却着实有些多管闲事了……”
见永成帝这般轻描淡写的,就将之前的事一笔带过了,太后心中郁结不已,却又无计可施,一边,却看向苏平叮嘱道:“荣嬷嬷服侍哀家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既然犯了错,哀家也不好保她,只盼三个月早些过去。况且,她到底也上了岁数,你们,莫要过于严苛。”
人老成精,苏平自然知晓,永成帝如此处罚荣嬷嬷,只是给太后一个警告,并不是真的要荣嬷嬷去干体力活,是故,他恭敬的行了礼应道:“奴才遵命,定然交代内务府,不让荣嬷嬷受罪便是。”
点了点头,太后无力的摆了摆手说道:“既无事,你们便跪安吧……”
长舒了几口气,贺启暄满眼感激的看着宛贵妃笑着,一边,牵起慕嫣然跟在了她和永成帝身后,出了永寿宫的正殿。
那渐行渐远的四个身影,从背后看去,说不出的和睦美满,仿若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四口,可看在太后眼里,却觉得说不出的刺眼,一挥手,案桌上的茶碗杯碟,便尽数碎在了脚下,太后脸色震怒的瞪了一眼疾步过来收拾碎片的采蝶说道:“既然已经碎了,便无用了,丢了吧……”
荣嬷嬷……
心内暗暗叹息了一句,苏掌事心内满是对荣嬷嬷的同情。
宛贵妃陪永成帝去了乾安殿,慕嫣然和贺启暄便转身回了瑞安宫。
没了荣嬷嬷的瑞安宫,仿若连墙角边新冒头的一颗杂草,都透露着几分笑颜,慕嫣然欢快的笑着,转过头唤了紫云,让她把小厨房的两位嬷嬷请了进来。
“任嬷嬷,徐嬷嬷,您二位一直在漪兰宫伺候,嫣然也不拿你们当外人了,日后你们便是瑞安宫的主管嬷嬷,内殿由紫云和紫月二人负责,其余的事情,便尽数交由两位嬷嬷处理,到了该用膳的时辰,你们便去小厨房准备便是,不用时时刻刻都在小厨房闷着。”
面带笑容,慕嫣然看着坐在圆凳上的两位嬷嬷嘱咐着。
“老奴领命,谢主子……”
点头应下,任嬷嬷和徐嬷嬷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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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祖孙
天气愈发冷了,慕嫣然的日子,也过的愈发惬意了,盼星盼月亮的过完了九月,眼巴巴的望着太医,直到他说一切无虞,慕嫣然捧着一颗突突乱跳的心,转而泪眼汪汪的盯着贺启暄,虽不说话,可那可怜的小模样,却是任谁看了都于心不忍。~
挣扎了一番,贺启暄大手一挥:“好,后日陪你出宫回府,给老太太和岳父岳母请安。”
一时间,慕嫣然眉眼带笑,若不是殿内还有人,恐怕就要扑到贺启暄怀里好好蹭几下了。
第二日一起身,慕嫣然便唤了紫云和紫月,一头扎进了小库房,挑了好些物件,让她们打包好,只等着回府了。
自二月里成亲,慕嫣然几乎每个月都有机会能回慕府一两趟,尤其是贺启暄去了秦国的那一个月,因为长平郡主和福华郡主出阁,慕嫣然更是每隔几日就要在慕府众人面前露一次脸,可这一次,却已经两个多月没回慕府了。
十月初六,刚过了卯时,慕嫣然就开始起身了,让从前醒在她前面的贺启暄打着哈欠埋怨道:“你归府心切,我可以理解,可你也考虑考虑孩子的感受不是?”
说着,贺启暄伸过手来轻柔的摸了摸慕嫣然的肚子,迷糊着说道:“乖孩子,你娘又搅了你的好觉吧?等晚上回来,让你娘早些睡,你也多睡会儿,乖啊……”
抿嘴笑着,慕嫣然手里的动作·却是愈发缓慢了,让打水进来的紫云和紫月都一个个的低头浅笑起来。
梳洗完又用罢了早膳,慕嫣然和贺启暄带着紫云紫月,以及白薇佩云等人先到了漪兰宫给宛贵妃请了安。
宛贵妃也准备了几份礼物,一一交代了慕嫣然,便再没多留她,送二人出了漪兰宫宫门。
宫车里铺了厚厚的几床驼绒软褥,慕嫣然坐进车厢没一会儿,便觉得自己的身子下面仿若有了一个小小的坑·若不是身上的衣服穿得厚,怕是都要埋进软褥里去了。
尽管如何,贺启暄仍旧面色惴惴的让小贵子把马车赶慢些,车轮停下的时候,太阳恰好升起,暖融融的晨光照耀在人身上,顿时连同心里一般,透出了暖意。
“嫣儿……”
“三哥?”
甫一踏下马车,就看到了慕容睿伟岸的身姿,慕嫣然惊喜的唤着·被紫云和紫月扶着,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脸上尽是喜悦,慕容睿走过来豪爽的在贺启暄肩膀上锤了一下,方看着慕嫣然说道:“你也真是的,过几个月再回来不是一样的吗?非在这个当口回来,也怨不得妹夫要这般小心了,你这不是难为他嘛。”
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慕嫣然娇声说道:“我这不是想你们了嘛,三哥,一听你的话·就知道我在宫里的这些日子,你都没惦记过我。”
无奈的摇着头,慕容睿回头冲贺启暄耸了耸肩·迎着两人朝柏松堂去了。
慕昭扬和慕容言哥俩都去上朝了,慕容瑾去了学堂,如今府内尽是内眷,以及慕容睿这个闲散人士。
将慕嫣然和贺启暄送到柏松堂,看着两人在慕老太太和柳氏等一众女眷的包围下问东问西,慕容睿及时出来解救了贺启暄,二人亲热的去了山水居。
“你这孩子,如今有身子了·怎能如此任性?我若是早知道你要回府·定然让你娘进宫去骂你……”
嗔怨的说着,抑制不住的笑容·在慕老太太的脸上增添了几个皱纹。
“祖母,嫣儿这不是想您了嘛。”
挽着慕老太太的胳膊·靠在她身边痴缠着,慕嫣然像未出嫁前一般的俏皮,顿时,慕老太太再也怪不下去了,一边忙不迭的嘱咐傅妈妈去厨房准备。~
堪堪过了一个时辰,慕昭扬和慕容言便回来了,而慕容峻,竟也脖子上架着轩哥儿,手里拥着贺琳蓉来了,一时间,慕老太太一边高兴,一边又怨怪着慕容峻,柏松堂里,尽是欢笑声。
用罢午膳,慕嫣然带着贺启暄去了潇湘阁,等他睡着,慕嫣然径自去了明徽园,而柳氏,已备好了温热的消食茶静静的坐在那儿,见慕嫣然进来,满脸的开怀。
仔细的叮嘱了好多,柳氏轻声叹道:“太后不喜宛贵妃,再加上从前都城里的流言,想必也不会厚待于你,但是无论如何,你莫要在规矩上留人话柄,要不然将来孩子也跟着受委屈······”
说着,柳氏的神色一黯,似是想到了不堪回首的往事。
“娘,您放心,我会听您的话的,再说宫里还有母妃照看着我,太后也不能把女儿怎么样的。”
若不是重活一世,此刻的柳氏,还在佛堂一般的明徽园里吃斋念佛,而自己,要忍受着沈氏的刁难,才能接过慕老太太柳氏为自己打点好的那份嫁妆,想到此,慕嫣然的心里也跟着酸涩起来。
可这样的感觉只停留了一瞬,慕嫣然便换上一副笑颜,转移着话题跟柳氏说道:“娘,再过几个月,您就可以进宫陪着女儿临产了,所以,这几个月,女儿若是再想出宫,怕是愈发难了,您得了空就递牌子进来看女儿,好吗?”
连连点头应着,柳氏像是看不够一般的盯着慕嫣然,眼中已是温润带泪。
母女二人絮絮叨叨的说了会儿话,已是下午时分,本打算在慕府用晚膳的,可想到天黑的早,若是在路上有个闪失,谁也不愿看到,所以老早,慕老太太就催促着二人回宫了,倒让慕嫣然又掉了一阵子眼泪。
“再过几个月,等你生产完,咱们带着孩子回来给老太太瞧,她岂不是更高兴?好歹你还在都城里,若是远嫁连这一面你可都见不到了呢。”
将慕嫣然揽在怀里,一边替她擦拭眼泪,贺启暄一边柔声哄劝着。
点了点头,慕嫣然不好意思的侧过头,将脸埋在了贺启暄胸口处。
慕老太太在慕嫣然心里,绝不仅仅是一位和蔼可亲的祖母,前世时,柳氏不当家的那些年,即便慕嫣然不像旁人家的嫡女一般万千宠爱,可慕老太太对她的关爱,却都是历历在目的。无数个受了委屈的时候,都是慕老太太怜惜的搂着她哄劝着,一次次的当着其余几个妾侍的面给沈氏没脸,否则,慕嫣然又怎能拿了双份的嫁妆,嫁去状元府。
及至后来慕府被抄家,慕老太太拖着垂老的病体多处求人未果,最后病死在柏松堂的暖炕上。
是故,从前世的噩梦中醒转过来,慕嫣然便下定决心,今生一定要好好孝顺慕老太太,让她安享晚年,幸福善终。
马车晃的赶回宫里,及至踏进瑞安宫的宫门时,天色已经暗了,慕嫣然此刻才觉得,身上漫出了一股说不出的疲惫。
顾不上用晚膳,慕嫣然径自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一边,紫云和紫月轻柔的给她揉捏着小腿。
舒服的就要睡过去时,耳边传来了贺启暄的唤声:“起来了,用罢晚膳早些歇息便是了,你这样,饿着孩子怎么好?”
一句话,慕嫣然一下子清醒了,顿时有些怏怏不乐的耷拉起了脸。
自从怀孕之后,贺启暄开口闭口都是“孩子”,怕他饿着怕他冻着还怕他累着,每每听到此类的话,慕嫣然都有些吃味。
而一旁的贺启暄,看到以后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忙不迭的说了好些甜言蜜语,才哄得慕嫣然露了笑脸。
第二日去漪兰宫,半路上,却碰见了进宫来给太后请安的卓远之和长平郡主,慕嫣然心中一顿,淡笑着和长平郡主打了招呼,便离开了,可心里那丝奇怪的感觉,却越来越明显。
自从卓远之和长平郡主成亲后,几乎每隔几日,两人都会结伴进宫,先到永寿宫给太后请安,之后长平郡主独自去给皇后娘娘以及宛贵妃见礼,而卓远之,在永寿宫等着,直到长平郡主回来,两人再结伴出宫。
卓远之,是想在太后身上图谋什么吗?
永寿宫里,看着长平郡主温婉可人的安静模样,太后越看越喜欢,不由的又赏赐了好些东西,一时间,长平郡主有些受宠若惊的俯身跪倒,谢过了太后。
聊了一会儿,长平郡主如往常一般,带着丫鬟去了毓秀宫。
看着长平郡主的背影从眼中消失,卓远之回过头满眼孺慕的看向太后说道:“看到您老人家的精神愈发比从前好,远之就放心了·太后对远之的一片照拂之心,远之无以为报,只盼您老人家能寿比南山,将来远之也能有机会孝敬您。”
这样的话,听在太后耳中,别提有多熨帖了。
想到一向跟自己不怎么亲近的太子和庐王,虽亲近却总是有所求的焕王,以及让自己喜欢不起来的宣王,这样只盼着自己身体康健长寿的卓远之,也愈发让太后喜欢,再看向卓远之时,太后的神色,便更加柔和起来。
“今日远之进宫,实在是有一请求,恳请太后恩准。”
看着太后,卓远之朗声说着,当即,太后的神情,有些微微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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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 相投
心中有一丝不悦,太后面上的柔和却丝毫未变,看着卓远,她轻声说道:“有什么事,就说吧。~”
微微踌躇了一下,卓远之低头说道:“远之听闻,太后每年年前都要到行宫将养一段时间,远之想……”
十月的天气,已经有些冷了,永寿宫已用起了炭盆,可是也只是有淡淡的暖意,太后的心里,却因为卓远之未说完的话,而一下子涌起了初夏般的沁人暖意:“你···…是想随驾行宫?”
淡淡的笑着,卓远之点头应道:“远之如今在翰林院领了差事,也还算清闲,若是告假离开些时日,想来也是可以和上司通融一番的。远之自小未在长者面前尽过孝,趁着如今有闲,若是能在太后面前侍奉一段时日,也算是偿了远之的心愿。这之后,远之会尽心办好差事,以后若是忙起来,怕是也就有心无力了,所以,还望太后应允。”
“哀家准了……”
看向卓远之的目光愈发慈爱,太后觉得,面前的人,越看,越像自己记忆中的恒王。
太后刻意温和,而卓远之又存心投其所好,一时间,两个原本并无关联的人,竟似亲人一般聊得火热,等到长平郡主在六宫转了一圈回来,踏进正殿大门,抬眼迎上的,便是太后难得的开怀笑颜。
“长平,今儿便和郡马留在宫里,陪哀家用午膳吧······”
慈声说着,太后看了一眼卓远之发现他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惊喜,太后愈发满意了,而长平郡主,神色微一怔忡,便应声道:“长平遵命,这实在是长平和郡马的福气呢。
一顿饭,主客尽欢,太后还比平日里多用了半碗饭,一时间永寿宫内的奴才,再看向长平郡主夫妻二人时,也愈发的恭谨了。
膳后,接过苏掌事递来的温茶喝着,太后转头对长平郡主说道:“长平啊,哀家下个月要去行宫住一段时日,你可愿意陪同哀家一起啊?”
心中一跳,长平郡主侧眼去看卓远之,却见他正认真的品着茶碗里的茶,长平郡主轻声应道:“太后娘娘宣诏长平自然愿意随侍左右。~”
似是注意到了长平郡主的小动作,太后打趣的问道:“可是舍不得郡马啊?”
话音落毕,长平郡主顿时羞红了脸颊,低垂着头不敢接话了,耳边,传来了太后慈和的笑声:“傻孩子,你们成亲才几个月,如今也算是新婚,哀家怎能做那拆散你们夫妻的狠心人?不过是看着你常来宫里陪哀家,哀家心里也极是喜欢你怕到行宫那儿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所以才存了心带你一起,既如此郡马也跟着一道吧,反正快到年前,翰林院怕是也没多少要紧的事。^^远之啊,等哀家的行程定了,就派人去通知你,你也跟上司告个假,免得他们到时候心生埋怨。”
分明是方才就已达成共识的,此刻却在长平郡主面前摆出了一副临时起意的模样。
“是远之遵命。”
放下手里的茶碗,卓远之拱手一拜领命。
看着两人并肩离去的背影太后满意的点着头,一边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你说,这是不是老天爷对哀家的补偿呢?知道哀家晚年寂寥,所以送了他来?”
太后这话,听着是问语,其实心内早有结语,苏掌事静默不语的站在身侧,见太后仍旧盯着空阔的院落看着,眉眼中,却满是欣慰的笑容。
过了一会儿,太后长舒了一口气,站起身任由苏掌事扶着,进内殿歇息去了。
“去跟内务府说一声,今年哀家精神倦怠,要去行宫多住一阵子,让他们提前准备着吧。还有,皇后那儿,也去说一声······”
掩下的床幔内,响起了太后倦乏的声音,苏掌事轻声应下。
又候了一会儿,见太后再无吩咐,耳边已有轻微绵长的呼吸声,想来,太后已经入睡,苏掌事蹑手蹑脚的撒了安神香,出了内殿。
从漪兰宫回来,慕嫣然唤来了小贵子,低声嘱咐了几句,打发他出去问话了,过了好一会儿,小贵子从外面疾步跑进来回禀道:“主子,奴才去内务府查过记录了,长平郡主和郡马,大概每五六日·就会进宫一趟。”
想起有时偶尔能在漪兰宫见到长平郡主来给宛贵妃请安,慕嫣然开口问道:“那郡马便一直是在永寿宫,等郡主返回,二人再一同出宫?”
点了点头,小贵子应道:“正是。”
挥了挥手示意小贵子退下,慕嫣然心内暗自思忖:莫非,卓远之是打定了主意要抱上太后这棵大树?他心里,到底有怎样的盘算?
等贺启暄回来,慕嫣然将心内的疑问告诉了他,贺启暄微微思量了一下,便释然笑道:“你放心,无论他做什么,都逃不过旁人的眼,如今,他可不是从前那个躲在暗处的人了,要知道,现今盯着他的人,可是不在少数呢。”
自卓远之亲口承认他并非先恒王之子贺启诀,永成帝便榉邢日的事掀过不提了,可暗自打探清楚的太子,又岂会容忍这样一个人的存在?是故,太子一早就派了暗卫,日夜盯着卓远之,稍有异动便来回禀他。
除此之外,慕昭扬也另外安排了人手,这样一来,卓远之便是有什么动作,怕是也有心无力了。
放下心来,慕嫣然想起明日要早起,唤了紫云嘱咐她到了时辰务必要把自己拖拽起来,身旁,贺启暄微皱着眉头说道:“从明儿起,每次去永寿宫,我陪你一起去吧,反正太后也没有好脸色给咱们,何必还顾忌着她呢?等送你回来我再出宫去军营。”
好笑的白了他一眼,慕嫣然嗔道:“永寿宫又不是虎口,我好端端的进去,还能有什么事不成?我低眉顺眼的做我的小媳妇就是,只要不说话,太后也寻不出我的错来。你啊,该做什么做什么吧,若是每次都陪着我,知晓的是宣王夫妻伉俪情深,不知晓的,背后指不定要怎么编排呢。若是只编排咱们,那也便罢了若是再牵扯进了太后,到时候没错也要变成有错了。”
想着慕嫣然说的也有道理,贺启暄缓缓的点了点头,二人沐浴完径自歇下了。
第二日一早,刚过卯时,慕嫣然就打点着起身了。
如今隆起的肚子愈发明显了再也不似从前那般可以风风火火的往永寿宫赶了,是故每次到了给太后请安的那日,慕嫣然都要早起半个时辰,等慢慢的妆点完,带着宫婢们闲庭散步一般的朝永寿宫去,看着天边的鱼肚白被氲起的橙色光晕所渲染开,倒也另有一番心胸开阔的感觉。
自那次在永寿宫处罚了荣嬷嬷,如今对慕嫣然,太后如对宛贵妃一般了,视而不见所以,如慕嫣然所说,自进了正殿她便坐在自己平日里的座椅中,低眉敛目的做小媳妇状,太子妃或是焕王侧妃跟太后聊天时,她也从不插话,直等到太后摆手让她们跪安,慕嫣然才像是一下子有了精神一般,起身跟在秦素儿身后,给太后行了礼欢快的出去了。
几次下来慕嫣然倒也不似从前一般,觉得给太后请安是件痛苦的事了。
跟在秦素儿身后出了永寿宫宫门看见秦素儿一脸的急色,慕嫣然柔声说道:“小皇子不会有事的姐姐若是心里着急,便快些回去吧,妹妹慢慢溜达回去就是,不碍事的。”
小皇子打娘胎里便身子孱弱,一到天气多变之时更是反复生病,让秦素儿也跟着揪心不已。是故,听慕嫣然这么说,秦素儿便带着宫婢急急的回正华宫去了。
心中为小皇子祈愿,希望他的身体能够茁壮些,慕嫣然一边轻柔的抚着肚子叹道:哎,不求你大富大贵,抑或有多大的作为,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娘也就放心了。
这么想着,慕嫣然愈发为宛贵妃当日的良苦用心心生感慨,若是自己处于那种情境,不知道能不能像宛贵妃那样说放手就放手,忍受这么多年的孤苦,任凭担忧和惦念啮咬空落的心房。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缓步朝前走着,耳边传来了紫云的轻唤声,一抬眼,安乐公主带着两个宫婢施施然的迎面而来,慕嫣然不由自主的护住了肚子,一边顿住脚步看向来人。
“安乐给宣王妃见礼了……”
俯身给慕嫣然行了礼,安乐公主站起身笑语盈盈的看着她说道。
“免礼。安乐公主是来给太后娘娘请安的吗?”
无心与她寒暄,慕嫣然只等着她回答完便闪身离开,一旁,安乐公主却盯着慕嫣然的肚子看了一会儿,关切一般的说道:“安乐愿宣王妃得偿所愿。安乐告退。”
说罢,安乐公主颔首示意,径自朝前去了。
安乐公主看着自己肚子时的目光,让慕嫣然心里不舒服极了,可想到她进宫的次数并不多,光天化日之下,她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慕嫣然才稍微安定了几分,继续闲散的朝前走去。
永寿宫正殿里,看着一脸笑容的安乐公主俯身行礼,想到长平郡主,又想到了卓远之,太后面色舒缓的说道:“起来吧。
想起从前安乐公主还是郡主时,与慕嫣然之间多有不快,太后柔声叮嘱道:“如今你已贵为公主,她又是宣王妃,你们要和睦相处才是,从前的事,便尽数抛掷脑后吧,否则追究起来,吃亏的定然不是她就是了,你又何苦来哉?”
太后不喜慕嫣然,宫内人尽皆知,安乐公主心中一动,神秘莫测的说道:“人在做,天在看,何况,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呢,太后,您说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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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 抵触
“你说,父皇为什么不让焕王过了年再去藩地啊?这眼下经十月了,等到了藩地,也要十一月快腊月了,又要赶回来过年,时间不都耽搁在路上了?还不如过了年再出发呢,也全了骨肉团聚的念想。^^”
瑞安宫里,慕嫣然懒洋洋的靠在美人榻上,一边做着手里的绣活,一边和贺启暄闲聊着。
斜了慕嫣然一眼,贺启暄从炕几上的果盘里拿出了一个苹果闻了闻,在手里来回丢着说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皇子年满二十往藩地就藩,这是老早就定了的,还能因为他就改了规矩?要么他就命好些生在腊月里,赶不及,父皇也就不强求了,谁让他十月里满二十岁呢。”
说罢,贺启暄还耸了耸肩,一副与他无关的无谓模样。
不知想到了什么,贺启暄有些好笑的俯过头来低声说道:“除非,他能像庐王那样,否则,可就真的没办法了。”
庐王定了就藩的日子后,庐王妃诊出怀了身孕,怕在路上有个颠簸伤及大人和孩子,贤妃几番恳求,永成帝最终应允,等庐王妃诞下孩子过了月子再出门。
如今焕王成亲已有八个月了,焕王妃仍旧未传出有喜的动静,宫里的奴才们私下里已经议论纷纷了,如今再加上就藩的话题,一时间,鸿宁宫倒成了宫里的热议话题。
“哪有那样巧的事?”
白了贺启暄一样,慕嫣然低下头仔细的盯着绣绷上展翅欲飞的彩蝶。
刚绣了几针,便被贺启暄伸手夺过放在了绣筐里,一边还埋怨道:“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只绣一会儿就行了。老嬷嬷们都说了,怀孕的时候做这些精细活,最伤眼睛了。我可不想老了要带你去看风景的时候,你已经眼瞎耳聋了……”
作势拍了贺启暄一把,慕嫣然抿嘴笑着,眼中尽是喜意。
就藩……
若是等贺启暄就藩那时候,不知道又是个什么光景呢,兴许,会比如今宫里的日子惬意的多吧?
如是想着,慕嫣然不禁盼着日子过的快些,再快些,这样,她就可以挣脱这个金色的牢笼,无忧无虑的在天地间畅游,身边有贺启暄,还有他们的孩子。
“傻笑什么呢?”
注意到慕嫣然的神情,贺启暄有些好奇,伸手轻佻的勾了一下她的下巴问道。//
抿嘴偷乐了一会儿,慕嫣然才把自己方才所想的说出,果然,贺启暄也一脸向往的说道:“到时候,白日里,我去军营操练军士,你就在家里做点自己喜欢做的事咱们在后院种些花儿草儿,还有瓜果蔬菜什么的,都不要旁人假手等我休息的时候,咱们就带着孩子们去郊外放风筝,冬天还可以在后院里打雪仗…···”
提起将来,两人尽是一脸的憧憬。
第二日再到漪兰宫,宛贵妃满脸趣意的看着慕嫣然说道:“可巧了,今儿晌午给皇后娘娘请安,焕王侧妃诊出有了身孕,淑妃还想着能像贤妃当日一般呢所以求了皇后娘娘准许焕王留下来等到焕王侧妃生产完再走,可是她如意算盘打得好皇后娘娘却没许。”
抿嘴笑着,慕嫣然接过话头猜测道:“皇后娘娘定然说只是个侧妃罢了,又不是焕王的嫡子,没什么打紧。所以,让焕王和焕王妃先行出发,等到明年焕王回都城过年,到时候,可以把焕王侧妃和孩子一起带回藩地?”
伸出手亲昵的戳了慕嫣然一指头,宛贵妃轻声嗔道:“机灵鬼……”
焕王侧妃入宫才两个月不到,竟然就已经有孕了,可见受宠程度有多高,想起那日在永寿宫见到的那个妖娆的身影,慕嫣然不禁有些同情起焕王妃了,这下,她怕是要辗转反侧了吧?
转过头再一想,焕王就藩,焕王侧妃却不能陪侍左右,等到明年过年时,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了,焕王妃不可能仍旧无喜。~再说了,到了那时,焕王身边,恐怕已有了更多的新人,焕王侧妃,说不定已经被抛之脑后了,这对焕王妃而言,也算是个喜事了吧?
如是想着,慕嫣然再到永寿宫给太后请安时,便不由的多打量了焕王妃一眼,却见她面色如常,仍旧板着一张脸,丝毫看不出情绪的波动。
不过太后显然高兴极了,将焕王侧妃拉到身边坐着,嘘寒问暖的,仿佛马上就要临产一般。
唠叨了一阵子,太后转过头看着苏掌事吩咐道:“去,把哀家那儿的补品,挑些适合孕妇吃的送到鸿宁宫去,另外,嘱咐内务府,焕王侧妃的一应份例,比同焕王妃。
一句话,焕王妃的脸色,便有些支离破碎的僵硬了。从永寿宫出来,慕嫣然如往常一般,冲焕王妃颔首示意了下,便转身欲回瑞安宫,身后,却传来了焕王妃清冷的唤声:“宣王妃请留步。”
脚步一顿,慕嫣然一脸问询的看向她,却见焕王妃面上闪过了一丝尴尬,随即有些不自然的邀请道:“如今天气也凉了,站在这儿说话,若是让宣王妃肚里的孩子受了委屈,倒是我的不是了。不若,去鸿宁宫坐坐吧?左右都无事……”
这,似乎是焕王妃跟慕嫣然说过最多话的一次吧?
心内有些不解,慕嫣然委婉的拒绝道:“焕王妃若是有什么事,咱们边走边说吧,嫣然如今耐不住饿,每日都要吃好几顿呢,这会儿回去,就要再吃用些东西了,否则肚里的小家伙也不依呢。”
宫里向来是非就多,何况慕嫣然如今还有身孕,恐怕除了瑞安宫和漪兰宫,旁处的吃食她是决计不会用的,焕王妃木然的点了点头,跟着慕嫣然朝前走去。
“不知焕王妃唤住嫣然,所为何事?”
缓步走着,慕嫣然侧过头看着焕王妃轻声问道。
面色有些迟疑,焕王妃顿了一会儿才说道:“十一月初六,我就要随着焕王去藩地了,焕王侧妃并不同往,我是想,若是可能,还望宣王妃能照拂一二。”
“照拂?怎么个照拂法?焕王妃的意思,嫣然不太明白呢。方才太后的态度,你也看到了,等你们走了,鸿宁宫阖宫上下,便是焕王侧妃一人说了算,嫣然如何能照拂得上她?”
有太后在,岂不就是焕王侧妃最大的倚靠,何况还有淑妃这个嫡亲的婆母在,焕王侧妃如何需要她的照拂了?
想到此,慕嫣然满面疑色的问着。
似是没料到慕嫣然如此直言,焕王妃一时有些僵住了,心内的猜测一点点幻灭,焕王妃的面色窘迫,再未多说,到了分岔路口,二人便各自回宫去了。
焕王妃回到鸿宁宫没一会儿,焕王侧妃也回来了,看到她愈发恭谨的给自己请安,焕王妃一阵气闷,挥了挥手,便让她回去歇着了。
下午歇了午觉起身,有宫婢通禀说安乐公主来了,焕王妃径自迎了出去。
“妹妹无事便多进宫来陪陪我吧,我都快闷死了,何况再过些日子,你就是想见我也见不到了呢。”
亲热的拉着安乐公主朝上首处的软榻走去,焕王妃一扫往日的冷漠。
“妹妹如今是孀居之身,也不好进宫太频繁,免得让宫里的主子们不喜。不过如今姐姐就快远行,无论如何,妹妹都会多进宫来陪姐姐说话的。”
安乐公主笑着答道。
想起晌午在永寿宫门前和慕嫣然的对话,焕王妃有些不喜的埋怨道:“本以为,我把话说的那样明白,宣王妃定会明白,谁让她竟然满是推诿之词,如今,可让我如何是好?”
“薰姐姐在说什么?”
焕王妃一直和慕嫣然没什么交情,此刻见她这样说,安乐公主也有些糊涂了。
“焕王从前请父皇赐婚,求的就是慕嫣然,我以为······难道,他们两人并无纠葛?”
见安乐公主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一时间,焕王妃也有些不明所以了,犹疑的问着,焕王妃不解的看向安乐公主。
“薰姐姐以为都城中的流言是真的,以为慕嫣然和焕王有情?”
一脸诧异的问着,见焕王妃神情一顿,安乐公主也有些迷糊了。
慕嫣然,贺启钧,焕王,宣王······
撇了撇嘴,安乐公主不屑的说道:“谁知道呢,这恐怕只有她自己个儿心里才清楚了。”
“有太后和淑妃娘娘在,薰姐姐何必这么好心的让她照拂侧妃?”
想到焕王妃方才的话,安乐公主继续问道。
有些泄气的叹了口气,焕王妃一脸失算的说道:“本以为,她对焕王有情,若是让她照拂侧妃,能让我有意外之喜,如今看来,却是我多想了。”
一时间,焕王妃有些失望的长吁短叹起来。
瑞安宫里,从紫云手里接过帕子递给贺启暄净手,慕嫣然有些好笑的将焕王妃的话重复了一遍,慕嫣然虽心内费解,贺启暄却是旁观者清,顿时知晓了焕王妃心里的盘算。
将手里的帕子径直扔进了铜盆,贺启暄怒道:“她倒是好算计……”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s今日起至下周日,每日三更,亲们看的过瘾的同时,莫忘了支持wu哦~~~求打赏,求票票,求正版订阅!
第三百零七章 稚子
那日的事,贺启暄震怒过后,再未多言,慕嫣然便极有眼的没有追问,可是再遇到焕王妃时,慕嫣然便是一脸冷冰冰的模样了,两人与从前比起来,倒似掉了个个儿。
一转眼,便到了十一月,宫里忙乱着,为焕王的就藩做准备,再到毓秀宫给皇后请安,淑妃也一扫往日的端庄明艳,满脸尽是哀愁。
这一日从毓秀宫出来,想到好几日未见秦素儿了,小皇子的病情,听说也一直反反复复的没有痊愈,慕嫣然有些担心的朝正华宫去了。
刚一迈进正华宫宫门,便听见正殿里两个孩子的哭声震天响,掀了帘子出来的芙蓉一边迎着慕嫣然朝里走,一边面显愁苦的说道:“小皇子一大早起来就一直高烧不止,喂进去的东西又尽数吐了,小皇子一哭,小公主也跟着哭的声嘶力竭的,这不,太子妃也跟着掉起了眼泪。”
疾步走到内殿,满眼尽是纷乱。
乳母抱着双眼哭的红通通的锦容公主在殿内来回走动着,一边还轻轻的抚着她的后背,试图让她不要哭。床榻边,秦素儿也怀抱着小皇子哄着,小家伙的脸上挂满了泪水,平日里灵动的大眼睛,此刻也有气无力的眯着,整个人恹恹的,哭声也像小猫一样微弱起来,让人一眼看去说不出的心疼。
“姐姐……”
坐在秦素儿身旁,拿出丝帕替她擦拭着眼泪,慕嫣然柔声哄道:“都说母子连心·小皇子这样难受,姐姐跟着伤心是一定的。可是正因为如此,姐姐才更要振作啊,要不然,小皇子便是不难受了,看到他的娘亲和姐姐都在哭,他岂不是更伤心了?虽说才这么大点儿,可孩子心里必定是清楚的。”
点着头,秦素儿呜咽的说道:“可怜了我的霄儿·老天爷既要把他赐给我,为什么又总是折磨他呢,多病多灾的,这让我们做父母的,瞧着心都碎了,宁可落在自己身上。”
吸了吸鼻子,不待慕嫣然答话,秦素儿软语哄着小皇子道:“霄儿,娘讲故事给你听好不好?就讲上次小鸭子去树林里找朋友的故事,好吗?”
睁开眼睛点了点头·小皇子看了一眼远处的乳母低声唤道:“姐姐···…”
听到小皇子的话,乳母忙将止住哭的锦容公主抱了过来。
一双儿女并排躺在床榻上,秦素儿伸手抹了把脸,弯开嘴角柔声讲道:“小鸭子在树林里走了好久,都没有碰到能和它一起玩耍的小朋友,小松鼠觉得小鸭子走的太慢,不能像它一样在树枝上穿梭,小鸟又觉得小鸭子不能和它一起在天空中自由自在的飞翔······”
内殿中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只余秦素儿清浅的话语声,慕嫣然轻声退出内殿·吩咐了芙蓉和木槿去准备些绵软的粥一会儿端给两个小家伙吃,自己,则出了瑞安宫。
跟贺启暄聊起此事·慕嫣然也说不出的唏嘘,一边满是担忧的抚着自己的肚子说道:“怪不得上次母妃这样生气,母亲的身体不好,孩子自然而然也好不到哪儿去。以后,我再也不任性了,也不挑食了,任嬷嬷和徐嬷嬷让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只要孩子身体好·我怎样都可以。”
以往每次教训她,她都振振有词的强辩:“只有我吃的高兴了·心情好了,肚里的孩子才能感受到我的愉悦·他才能快快乐乐的长大。”
如今,却是终于想明白了,贺启暄也暗自好笑了一阵。
用罢晚膳,贺启暄嘱咐了紫云给慕嫣然披上厚裘捧着手炉,二人在院子里绕着院墙走了几圈,权当散步了。
回到内殿沐浴梳洗完,贺启暄如往常一般,拿出山水闲谈,诵念了一段。
直到看着慕嫣然微眯着眼睛一脸困乏的模样,贺启暄才轻手轻脚的把书放回书架,回到慕嫣然身旁,掀开锦被躺了进去。
灯火渐暗,隐约,能看到怀中佳人唇角安然的笑容,贺启暄侧着身子将她环在怀里,一只手,紧紧的贴在了她的小腹处。
犹如置身于一个温度宜人的温泉里,慕嫣然说不出的惬意。转过头看去,四处都是葱郁的绿色,慕嫣然暗自想到:“等到明年的这会儿,孩子应该就会出生了。”
这么想着,慕嫣然的脸上,便尽是柔和的笑容。可是一抬眼,树林深处,竟奔出了一头黄斑白额大虎,闲庭散步一般的朝自己走来。
心中大惊,慕嫣然转过身拔腿就跑,一边还大声喊着:“殿下,殿下……启暄,救我,启暄……”
“嫣儿,嫣儿……”
急促的唤声把她从慌乱的梦境中唤醒,慕嫣然睁开迷蒙的睡眼,看到脸关切的贺启暄,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坐起身将慕嫣然抱在怀里,贺启暄从床榻边的小几上拿过温着的水喂她喝了一口,一边低声问道:“可是做噩梦了?”
点了点头,慕嫣然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双手仍有些轻微颤抖的抓着贺启暄的寝衣说道:“我梦见被一头黄斑白额大虎追赶,吓死我了。”
“傻瓜,老人常说,梦到老虎是大大的吉兆呢。”
柔声劝慰着慕嫣然,贺启暄如哄孩子一般轻柔的拍着她,不一会儿,慕嫣然便闭上了眼睛。
半睡半醒间,听见外殿有动静,慕嫣然睁开眼睛,便看到紫云掌灯进来回禀道:“殿下,王妃,正华宫那边宣诏了太医院所有的儿科御医过去,小皇子怕是不大好了。”
说完,紫云静静的站在了一旁,等着贺启暄和慕嫣然的示下。
心内一惊,慕嫣然从贺启暄怀里坐起来,一边扬声吩咐道:“紫云,拿我的衣服来,更衣去正华宫。”
伸手拦住慕嫣然的动作,贺启暄微蹙着眉头说道:“我去看看,你就好好在宫里歇着吧,太医都在,你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摇着头,慕嫣然执拗的说道:“如今这样,我即便是躺在这儿,也只会心急如焚,倒不如去陪着太子妃,万一,万一······但愿,别有这样的万一。”
知晓慕嫣然的性子,如此情形下,定然不会被贺启暄说服,紫云扬声换了紫月等几人进来,厚裘手炉什么的尽数准备妥当,簇拥着贺启暄和慕嫣然去了正华宫。
正华宫里此刻人头攒动,外殿里,几个太医连连摇头的商议着小皇子的病情,而寝殿内,太子和秦素儿满脸伤痛的看着秦素儿怀里的小皇子。乳母怀里的锦容公主,也满眼带泪的看着不怎么出声的弟弟,撇着的小嘴,让人看着愈发心内生怜。
贺启暄问询着太医有关小皇子的情形,而慕嫣然,则去了寝殿。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宛贵妃娘娘驾到······”
殿外传来了苏平细长的通禀声,太子忙站起身出去接驾了,慕嫣然便顺势坐在了秦素儿身旁。
探手一摸,小皇子的脸上已是滚烫不已,而秦素儿,两只眼睛已茫然无神,只一双手,还轻柔的拍在小皇子的身上,仿若在哄他睡觉一般。
“小皇子怎样了?”
永成帝的脸色,说不出的平静,可眼神中的担忧,却让声音不由的透出了一股肃穆。
那几个太医,早在帝后等人进殿时,便已商量好了回禀的托词,此刻见永成帝问起,那站在最前面的太医拱手一拜,注意着永成帝和太子的脸色答道:“小皇子早在母体内时,便因养分摄取不足,导致先天羸弱,如今好生料理,身子依旧没有好转,只要天气多变,或是其它一些原因,便会导致他病情反复。何况,长年累月的生病,以及用药,使得小皇子身体极为脆弱,稍有不适便会高热不止······”
“行了,每次都是一样的托词,两年了,你们可曾拿出了一个应对之策?”
有些气急的打断了太医的回话,太子盯着那太医的眼神,像是恨不得食其骨一般的狠戾。
“如今又如何?”
招了招手,示意太子坐下来,稍安勿躁,永成帝开口问道。
嗫喏着,那太医看了身后的几位太医一眼,方低声答道:“小皇子如今已是大凶,微臣恐怕···…恐怕医术不精,还······”
内殿里,秦素儿虽一脸的茫然,可自永成帝问话开始,一双耳朵却是仔细的听着,此刻听到太医这样说,秦素儿脸上愈发慌乱,以为身旁是乳母,秦素儿将小皇子放到慕嫣然怀中,自己则大步跑到正殿跪在永成帝身前,一边朝太医磕头,一边朝永成帝磕头,口中凄厉的喊着:“求求你们,救救霄儿,求求你们,救救霄儿······”
太医们慌乱的闪避着秦素儿的大礼,而永成帝,则一脸的沉痛。
片刻后,秦素儿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听到秦素儿的哭声,慕嫣然眼中的泪水,也跟着珠子一般的掉落下来,而乳母怀里的锦容公主,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哇,母妃,母妃……”
怀里滚烫的小身子扭动着哭将起来,凌乱踢动着的腿,猛的踢到了慕嫣然的肚子,只一瞬,慕嫣然便脸色苍白,汗珠如注。
第三百零八章 虚惊
“小姐,你怎么了?”
一直站在慕嫣然身后的紫云从小皇子失声大哭时便转身去唤了乳母过来,可是再扭过头,立刻注意到了慕嫣然雪白的脸色,顿时,紫云有些慌乱的喊出了声。~
乳母也知晓宣王妃如今有孕在身,此刻见慕嫣然这样,哪里还敢耽搁,当即大声唤道:“御医,快让御医进来,宣王妃娘娘不好了······”
话音落毕,贺启暄便惊慌失措的冲了进来,一把拉过紫云,将慕嫣然拢在怀里问道:“嫣儿,你怎么了?嫣儿······御医,御医?”
“殿下,请把宣王妃娘娘平放在床榻上,允微臣诊脉。”
由宫婢引领着进来一位御医,那御医皱了皱眉恭声说道。
仲手将慕嫣然额头上的汗拭去,贺启暄故作镇静的说道:“嫣儿,不会有事的,定然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我就在这儿。”
说罢,贺启暄抱起慕嫣然,将她平放在了床榻上。
点了点头,慕嫣然仲出了右手,一边,那御医走上前来将脉枕了放在慕嫣然手边,等她放好胳膊,才仔细的诊了起来。
片刻后,那太医长呼了口气站起身,对紧张的站在床柱边的贺启暄说道:“宣王妃方才许是被怀里的小皇子挣扎时踢到了,有些轻微的胎动现象,待微臣开两副保胎的方子,这几日熬制后服了,就没什么大碍了。噢,对了·一定要卧床休息几日,否则极易小产。”
知晓慕嫣然现下无事,贺启暄才暗暗放下心来,再看向慕嫣然时,也又是怜爱又是自责。
小皇子方才哭起来时,便被抱到了外殿,此刻是什么情形,贺启暄却是也顾不得了,毕竟永成帝等人都在·又有太子和太子妃,自己二人徒留无用,是故,贺启暄走到外殿跟宛贵妃打了声招呼,差人抬了软榻过来,将慕嫣然带回了瑞安宫。~
一整夜,慕嫣然一直都睡得不踏实,半梦半醒间,被贺启暄唤醒喂了两碗苦药,等再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了,贺启暄正拿着本兵书倚在床榻边看着。
“什么时辰了?”
一开口说话就觉得满口生苦,慕嫣然吞咽了几口唾沫哑声问道。
“巳时三刻了,紫云……”
听到慕嫣然醒了,贺启暄将手里的兵书放在床榻边的小几上,一边答了慕嫣然的话,一边扬声唤了紫云。
不一会儿,紫云和紫月抬过了一张小炕几摆在了床上,麻利的摆了几个小菜,端来了温热滋补的银耳燕窝粥。
“起来吃些东西吧·看你睡着,便一直没唤你,一定饿了吧?”
将慕嫣然小心的扶起来·贺启暄从紫云手里接过要服侍着慕嫣然漱口的茶碗,喂她喝着漱了口。
心里像是有一口气憋着,一点儿食欲都没有,可想到肚里的孩子,慕嫣然乖巧的点了点头,拿起了放在碗上的筷箸。
几个小菜,是入秋后任嬷嬷腌制的泡菜,本想着等到冬日早膳喝粥时可以就着粥吃·许是想到慕嫣然没胃口·一大早任嬷嬷就开了一个封好的坛子取出来了几块。
晶莹剔透的白萝卜,嫩红色的胡萝卜·还有沾染着辣椒粉末的小白菜,只尝了一口·慕嫣然顿时有了食欲。
将银耳燕窝粥推到一旁,慕嫣然拿起一个小花卷吃着,一边问着站在身旁的紫云:“可有小米粥吗?”
小米粥最是滋补,慕嫣然也最爱喝,是故小厨房里一直都备着,见慕嫣然问起,紫云点了点头朝外去了,身后,传来了慕嫣然的嘱咐声:“要两碗。”
将萝卜咬的嘎嘣脆,慕嫣然抬眼看了一眼面显担忧的贺启暄,释然的笑着说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小皇子能有多大的劲儿啊,不碍事的……呶,银耳燕窝粥便给你喝了吧,要不然多浪费啊。”
将燕窝粥端起来递给贺启暄,又拾起筷箸递给他,慕嫣然一边吃一边问道:“今日不用去军营里吗?”
呼哧呼哧的喝了一大口,贺启暄丢了一块小白菜到嘴里嚼着道:“本来是要去的,可又不放心你,索性今日在宫里陪你一日,明儿再去吧,反正军营里有那么多将军,也不差我一个。”
知晓自己昨日的样子定是吓到了他,慕嫣然心内歉疚,安静的点了点头,一旁,紫云已捧着托盘进来了。
温润浅黄的小米粥,还泛着淡淡的清香,慕嫣然故作贪婪的吸了口气,端起碗惬意的喝了起来。
将膳桌撤了没一会儿,御医便来了,给慕嫣然号了脉,直说没有大问题,按时服药,将养个三五日,就没有大碍了。
追问了好几遍,知晓慕嫣然是真的不要紧,贺启暄才暗自放下心来,还没回过神来,宛贵妃已带着宫婢疾步迈进了
“你这孩子,就是不让人省心。太子妃那儿,有太子在,还有皇上和皇后娘娘,你跟着去就能顶事了?再说了,若是小皇子真是有个万一,你在那儿,就能保证太子妃不寻死觅活的折腾了?”
轻声斥着慕嫣然,宛贵妃气恼的瞪了她一眼,一边又转过头教训贺启暄:“你也是,你们兄弟情深,我不管,可是嫣儿有身孕,她要去,你也不拦着?幸好佛祖保佑,没出什么大事,若真是······呸呸呸,一定不会有事的。”
自顾自的说了这一大堆,宛贵妃放缓神色叮嘱着慕嫣然:“如今有了身子,旁人再重要,也没有自己个儿肚里的孩子来的要紧,以后不可再如昨夜一般莽撞行事了,知道了吗?”
其实事后慕嫣然也很有些后怕,好在有惊无险,否则,她真的是要悔的肠子都青了。此刻再听宛贵妃这么嘱咐,慕嫣然忙不迭的点头应下,一边惴惴的问道:“母妃,小皇子,如今怎样了?”
长叹了口气,宛贵妃怅然的说道:“也不知道是这孩子的福气,还是劫难了,自出生以来,病患不断,看着人都揪心哪。昨晚本来都无望了,后来不是又哭起来了?你们走后,太医院的几个御医兵行险招,给小皇子扎了针灸。”
针灸都要扎在穴位上,小皇子身子虚弱,针灸,却是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敢用的,否则,说不定哪一针下去就丧命了,到时候,可是谁都担不起这个干系的。
心内一紧,慕嫣然不由的紧张起来:“然后呢?”
拍了拍慕嫣然的手,示意她放松下来,宛贵妃安抚的说道:“许是小皇子命不该绝,几针下去,倒是也不哭了,就那么小猫一般的低声呜咽着,睡过去了。太子妃和乳母一晚上一直守着他,方才天亮的时候,高烧已经退了。太医说,只要这几日能进食,慢慢将养,也就缓过来了。”
长叹了一口气,慕嫣然这才放下心来,一旁,贺启暄却不无担忧的叹道:“小皇子这身子骨儿,要是再大几岁,跟着学学武练练小身板,许是就不会这么多病多灾的了。可如今还不到两岁,什么都做不了,除了好好照料着,真的是无计可施,也苦了太子和太子妃了。”
“谁说不是呢……”
附和着贺启暄的话,宛贵妃话锋一转:“嫣儿,不是母妃唠叨,以后你可要多多当心,这十月怀胎,可不是说说那么容易的事,往后,你要多顾惜着自己个儿,知道了吗?”
点头应着,慕嫣然眼带歉意的答道:“母妃,昨夜的事,都是嫣儿不懂事,日后,嫣儿定然以孩子为重,不会这般冒失了。
点头应下,三人又聊了会儿天,转眼便到了午时,宛贵妃也没有推辞,跟着贺启暄和慕嫣然二人一起用了午膳。
歇了午觉起身,贺启暄坐在案桌前看书,慕嫣然便倚在床柱边绣花,外面院子里响起了宫婢的通传声,却是秦素儿来了。
御医一再嘱咐慕嫣然这几日要卧床休养,贺启暄看了慕嫣然一眼,起身迎了出去。不一会儿,秦素儿跟在贺启暄身后进了内殿。
“昨儿都是霄儿不懂事,妹妹要怪,便只怪我吧,都是我不好,心里一急,以为身旁是乳母,便不管不顾的把孩子丢开跑出去了,妹妹,我……幸好孩子无事,否则,我真的是万死难恕了。”
不知道是想起了昨夜的凶险,还是因为慕嫣然的事儿后怕,秦素儿一边道歉,一边却是簌簌的掉起了眼泪,手上的帕子,不一会儿便被泪水浸湿了。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啊?昨日的事,本就不怪你,更不用说霄儿那么小了。我没事,你看我不是好好儿的嘛,你快别哭了,啊?”
伸手替她擦着泪,慕嫣然浅笑的说着,一边却埋怨道:“咱们姐妹俩,还用得着这些虚礼?姐姐如今自顾不暇,派芙蓉过来瞧一眼就是了,何必还亲自来?霄儿那儿,可少不了你呢,你如今看着了,我好端端的,所以,快回去吧,免得一会儿霄儿又哭起来了。”
强颜笑着,秦素儿点了点头,一边,却扭头看了贺启暄一眼,方小心翼翼的嘱咐着慕嫣然:“不知是哪个嚼舌根的,说霄儿和你肚里的孩子起了冲撞,所以才有了昨夜的事,妹妹若是听见了,切莫生气。”
一语落毕,慕嫣然和贺启暄的脸色,俱都变了。
第三百零九章 冲撞
秦素儿走后,贺启暄的脸上,颇有些意味不明的无奈,内担忧慕嫣然生闷气,贺启暄走过来坐在床榻边,小心翼翼的说道:“嫣儿,宫里女人多,是非也就多,这些话,听听便是,你切莫往心里去·……”
贺启暄的话未说完,便看见慕嫣然唇边噙着浅笑,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那些话,我不会信的,一句都不会往心里去,你放心便是。~”
见贺启暄有些犹疑,慕嫣然解释的说道:“人都说,怪力乱神,两个小孩子,一个那么小,压根都不懂事,另外一个还未出世,哪里来的什么冲撞这一说?定是有心人造谣,想着无论我和素姐姐谁听进去,都会因此而起了罅隙,若真是有个什么万一,鹬蚌相争,必定是渔翁得利。所以,我们不会那么傻,任由人摆布。
慕嫣然如此说,贺启暄才真正放下心来,两人闲聊了会儿天,便将这件事情彻底搁置下了。
慕嫣然在床上躺了几日,瑞安宫上下的奴才都愈发小心,而任嬷嬷和徐嬷嬷,每日更是卯足了劲在膳食上下功夫,恨不得慕嫣然把身子养得白白胖胖的,好生下一个同样白胖结实的孩子。
十一月初六,焕王一行正式出行前往藩地,太子和贺启暄将焕王送到都城外的十里亭,两队人才依依不舍的告别。
焕王的藩地宾州也在大梁西南边,毗邻庐王的藩地永州·快马加鞭的话,一日一夜便可以到,可是,虽同样是地广人稀,相比永州,宾州却少了几条便利的交通要道,所以,这么一来,宾州倒是不如永州那么好了。
淑妃每每想到此·心里都止不住的难过,又怕焕王去了那儿受委屈,又想起永成帝就是不松口把自己和焕王中意的那块藩地给他,于是,淑妃的心里就愈发忐忑:难道,永成帝已经开始忌讳起焕王了?抑或,那块地,果真如宫中人私下所说,皇上是打算留给宣王的?若果真是后者……
不敢再往下想了,焕王临走前·淑妃愈发细心的叮嘱了他好些话,让他务必凡事都写信回京来问问舅父威远侯,莫要莽撞处事。
一连在宫里躺了七日,直到十一月初十,御医连连保证说已经无事了,贺启暄才准许慕嫣然下地,也仅是在院子里散了几圈。//
第二日一早,想着已经好些日子没去永寿宫给太后请安了,生怕她老人家又起什么幺蛾子,慕嫣然带着紫云和白薇·去了永寿宫。
进正殿的时候,焕王侧妃已经到了,见慕嫣然进来·坐在座位上纹丝未动,只是点头示意了下,慕嫣然便也一笑了之了。
自焕王侧妃怀孕那日,太后就亲下旨意,除了永成帝和皇后,其他人面前,一律要免了焕王侧妃的礼,是故·如今焕王侧妃的体面·倒是胜过了从前的焕王妃。好在焕王妃已经随行就藩了,否则要是日日看见一个有了身孕的侧妃在自己面前张狂·连立规矩都给免了,不知道心里要气成什么样儿了。
两人同是有身孕的人·慕嫣然的月份还大些,可在太后面前,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看着太后拉着焕王侧妃嘘寒问暖的模样,慕嫣然暗自窃喜没自己什么事了,便将手覆在肚子上,心内和未出生的孩子说起了话。
神游太虚间,太后转而看向一脸悠哉的慕嫣然问道:“明知道自己有身孕,就不要到处添乱了,那日正华宫的事,若不是你去杵在那儿,又怎会发生后来的事?以后便一旬来给哀家请一次安吧,也免得再和哀家冲撞到了,到时候说不清……”
若是以往,慕嫣然还会计较一二,可是这些日子,慕嫣然却是想透了许多,只要于孩子有利,自己便是受些委屈又能如何?况且真如太后所言,以后一旬才见她一次,却是大大的好事了,想到此,慕嫣然谦谨的低头答道:“孙媳遵命。”
出了永寿宫的宫门,慕嫣然的脸上,情不自禁的带出了一抹开心至极的笑颜。
在床上闷了这么些日子了,如今好不容易出来透口气,慕嫣然便愈发珍惜,带着紫云和白薇朝御花园的方向去了。
才十一月初,御花园里尽是枯树,唯有花园边角处的几排青松看着有些绿意,慕嫣然转过头看了紫云一眼,抬脚朝那儿去了。
刚走近,便听见前面传来了洒扫的声音,想着若是起了尘土,一会儿又要咳嗽,慕嫣然顿下了脚步,冲紫云努了努嘴,转身欲走。
刚转过身,便听见身后传来了刻意压低的话语声:“哎,你听说了吗?正华宫的小皇孙是被宣王妃娘娘腹中的孩子冲撞到了,所以那日小皇孙踹了宣王妃娘娘脚,才缓过神来,宣王妃的孩子本来是没命了的,这样小皇孙以后才能岁月无忧,可偏生不巧,宣王妃命大,保住了那个孩子,哎,这以后,小皇孙怕是又要多病多灾了。”
“瞎说的吧?宣王妃没怀孕之前,小皇孙身子骨一直都不大好啊,老是生病呢,御医都说,是小皇孙先天不足导致的。所以,依我看,这件事与宣王妃并没有多大干系。”
另一个人不赞同的说道。
唇角边绽开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慕嫣然看了看小路旁的青石条椅,一旁,白薇极有眼色的拿帕子擦拭干净,和紫云一起,扶着慕嫣然坐在了条椅上,而松林旁的闲聊,还在继续。
“这话可是从正华宫传出来的,我觉得错不了,兴许连太子妃娘娘都是这么想的呢。你没看这么些日子了,也没见太子妃娘娘登瑞安宫的门,说不定啊,这太子妃和宣王妃自此以后就有了隔阂,不似从前般亲厚了呢······”
闲聊的两个人,都是内务府做杂役的粗使太监,可这一个的话语中,就透着股让人生厌的感觉。
慕嫣然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听到了另一个小太监的应答:“太子妃和宣王妃闺中时便是好姐妹,这么多年的感情,岂能因为旁人几句话就疏远了?我觉得,这些话是万万不可信的。再说了,主子们之间的事,与咱们这些奴才也没什么关系。这样的话,咱们私下里说说也就罢了,你可千万莫再跟别人说起了,否则到时候因此挨了罚,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这个小太监倒是颇有些头脑。
心内暗赞着,慕嫣然坐在那儿,听两个小太监转而埋怨起了手里的活计,说又辛苦又讨不到好,又说总管太监平日里总是偏心谁谁谁,尽都是些无聊的话题了。
看了紫云一眼,慕嫣然站起身,主仆三人回了瑞安宫。
两个小太监的话,结合那日秦素儿的话语,慕嫣然却径自分析出了些什么。
第一个,便是宫里的人,都觉得是自己的孩子冲撞到了小皇子,尽管小皇子的身子骨不好是打从娘胎里落地就带来的。另一个,便是这消息,是从正华宫里传出来的。
有了这两个消息,慕嫣然却大致猜到,这谣言的源头是谁,又是谁的授意了。
心内清朗,慕嫣然的心情,也跟着和煦的阳光一起明媚起来,等到午膳时贺启暄回来见到,又是一番欢喜。
歇午觉的功夫,慕嫣然将自己在御花园听到的闲谈告诉了贺启暄,果然,贺启暄也是一脸的玩味笑容,再看向慕嫣然时,眼中又多了几分问询。
“明儿,我去毓秀宫找皇后娘娘诉苦,这件事,必定有个善终才是,我可不想咱们的孩子还没出世就已经背了黑锅。”
心情虽是轻松闲适的,可想及孩子,慕嫣然的话语中,仍然带出了一丝愤慨,一旁,贺启暄点头笑道:“既然你有主意了,那便由着你吧。”
第二日早起,慕嫣然刻意的让紫云和紫月给自己扑了些厚厚的粉,让自己看起来气色不佳,才满意的去了毓秀宫。
宛贵妃看到心内一惊,转瞬,却收到了慕嫣然眨着眼的狡黠笑容,宛贵妃嗔怨的白了她一眼,才招了招手让她赶紧坐下。
不一会儿,皇后从内殿出来了。
因为小皇子的关系,皇后这几日也跟着揪心不少,面色看起来憔悴至极,和一众妃嫔们闲聊起来,也多了几分敷衍。
子孙昌盛,才是家族之福,所以,如今宫里有孕在身的慕嫣然和焕王侧妃,便成了重点的关注人物。
一脸关切的看向慕嫣然,注意她有些苍白的面色,皇后有些惊诧的问道:“宣王妃,你这是……”
任由紫云搀着自己站起身跪倒在地,慕嫣然一脸哀怨的回禀道:“皇后娘娘,臣妾听到了些不好的话,终日心内惶惶,这几日,着实不踏实。”
宫里的谣言,皇后早有耳闻,想着如今还顾不上这头,皇后便只是吩咐了各宫的妃嫔管好自己宫里的奴才,莫要私下里散播谣言,此刻慕嫣然提起来,想必是谣言已经愈演愈烈了,皇后心内一顿,沉着脸吩咐道:“两个孩子都还这么小,便是天大的福气,也被这些谣言给伤及到了。你们都吩咐下去,这一类的话,再有听到,无论主子奴才,一律送到慎刑司去······”
第三百一十章 整顿
“你今儿打得什么哑谜啊?依着你的性子,如今怕是恨不得整日窝在宫里好好养胎呢,怎么又会做出这样的事,惹得阖宫上下不得安宁?”
回到漪兰宫,嘱咐了丹青将慕嫣然的手炉拿过去添好炭,又另外摆了一个炭盆到她的脚跟前,宛贵妃看着慕嫣然不解的问道。
低头抿嘴笑着,慕嫣然提到了昨日在御花园听到的那两个小太监的对话,然后才说道:“我觉得,这件事与太子良媛,焕王侧妃,以及太后都逃不了干系,所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反正也快要过年了,依着往年,早该整顿整顿宫里的秩序了。这些日子因为小皇子,皇后怕是没顾上,所以,既然我是受害人,总要让我诉诉冤屈的吧?”
说到最后,慕嫣然的脸上,又露出了那丝顽皮的笑容。
宠溺的白了她一眼,宛贵妃轻声嗔道:“你啊,还像个孩子一样……”
转瞬,宛贵妃话锋一转说道:“这样也好,免得谣言传的多了尽都当真了,将来这孩子出世了,可还怎么面对那些人探视的嘴脸?”
点着头,慕嫣然目光柔和的看着自己的肚子说道:“是啊,我定要给他极好的,万不能让他受一丁点儿委屈。”
展颜笑着,宛贵妃的面色,也跟着愈发舒缓起来。
皇后的指令,当日便在东西六宫传扬开来,秦素儿知晓的时候,眼眸中却也多了一份意味不明的神色,再看向来给自己请安的太子良媛,也多了几分探寻。
小皇子的病,一天天好转起来,这几日,已经能和锦容公主两人在床榻上追逐着打闹了,看着两个孩子活泼的笑颜·听着他们欢快的笑声,秦素儿也跟着长舒了好几口气。
歇了午觉起来,陪着两个孩子玩了一会儿,殿外有宫婢通禀说慕嫣然来了·秦素儿嘱咐了乳母带好两个孩子,径自起身迎了出去。~
“你如今身子愈发沉了,就别到处跑了。”
牵着慕嫣然的手亲热的说着,秦素儿径直将她带进了内殿。
两人坐在窗前的暖炕上,身后,两个小家伙搂抱成一团,搀扶着站起身·摇摇晃晃的玩着,说不出的亲厚。
慕嫣然看了一眼,仲出手去摸了一下小皇子的脸,方柔声问道:“霄儿,你和姐姐玩什么呢?”
“摇摇船……”
糯糯的说着,小皇子绽开的童真笑颜,让人觉得心里无比明媚。
看着两个小家伙玩了一会儿,让乳母抱着他们下去·秦素儿带着一丝歉意的说道:“宫里的谣言,让妹妹跟着受委屈了。”
释然的笑着,慕嫣然摇头说道:“无碍。
本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姐姐也莫要放在心上,等那始作俑者露出了尾巴,这事儿,也算是到头了。”
这些日子,已有好些奴才给送进了慎刑司,一顿皮开肉绽的板子过后,扛的过去的,便被罚去做苦役。扛不过去的,便算是为自己昔日传播谣言的罪行做了交代,一时间·人尽皆知,永成帝和皇后态度坚决,意思明确,决不许任何人肆意中伤小皇子和慕嫣然未出世的孩子。
“如今宫里人心惶惶,便是瑞安宫,平日里奴才们都笑作一团·这些日子,也跟着安静了不少呢。”
想起瑞安宫院子里那几个粗使奴婢这些日子每日里静默不语,老实的做完手里的活计就窝在屋子里,也不似从前一般找交好的姐妹聊天了,每每想起来慕嫣然就觉得好笑不已。
“我瞧着,这谣言,倒不像是那位散播出去的呢。”
朝西配殿看了一眼,秦素儿轻声说道。
柳眉一挑,慕嫣然面露不解的说道:“难道,是妹妹猜错了,误解了太子良媛?抑或是焕王侧妃故布迷阵,想挑拨咱们姐妹心生罅隙。”
故作高声莫测的摇了摇头,秦素儿笑道:“再猜。”
既然秦素儿让她再想想别的可能,那之前的猜测,定然是错了的,想到此,慕嫣然又低头思忖起来,只片刻的功夫,慕嫣然看向窗外的另一侧说道:“若不是太子良媛,那就是太子侧妃了?”
果然,秦素儿缓缓的点了点头。
脸上泛起了一抹费解,慕嫣然静默不语的思忖着,过了片刻,她才有些恍然大悟的说道:“果然是妹妹愚钝了,太子良媛和焕王侧妃,自打进宫之日起,怕是就势同水火了,如今,又怎么可能冒着得罪太子和宣王的机会,来姐妹修好呢?不过这太子侧妃,倒是着实出乎妹妹的意料了。”
唇边带着一丝不屑的笑容,秦素儿轻声说道:“那太子良媛,也着实是个妙-人,自打那次被太子敲打过,从那以后为人处事莫不小心谨慎,对太子不讨好,对我也不巴结,一应礼数都周到,又不会让人觉得厌烦。倒是那侧妃阮云袖,仗着自己是阮家小姐,又是侧妃,以为自己高人一等,性子也着实有些讨喜。所以这几个月来,太子去西配殿的次数,倒比去东配殿还多些,所以……”
“所以,太子侧妃便巴巴儿的凑到了太后跟前,转而,和焕王侧妃搭到了一起?”
虽话语中透着一丝疑问,可慕嫣然的表情,却带着一丝笃定,一旁,秦素儿却也点了点头。
宫里的整顿,一直持续了半个月,十一月底,各宫的奴才们,如往年年前一般,都愈发小心谨慎了,唯一不同的,是太子侧妃温柔恭顺,颇得皇后喜欢,有一日晨起到毓秀宫请安,皇后当着众妃嫔的面夸奖了太子侧妃一番,并让她为太后抄录百份佛经,等到过年时呈入宗庙,为太后祈福。
不过回到正华宫,秦素儿的脸色,却不那么好看了。
看着一脸羞愤坐在下首处的太子侧妃,秦素儿慢声说道:“这合宫上下都知道太子侧妃得了太后和皇后的欢心,可是私底下旁人怎么看的,妹妹可知晓吗?”
知道秦素儿这是兴师问罪了,太子侧妃忙不迭的俯身跪倒,一边连连告罪道:“太子妃,这事,实在是个误会啊。那日在永寿宫外遇见了焕王侧妃,是她说兴许是小皇子和宣王妃肚里的孩子起了冲撞,才有了那日的事,臣妾也是一时没听清,才应和着说了几句,嫔妾是无心的啊。”
不屑的冷哼了一句,秦素儿看了一眼低眉顺目的坐在一旁的太子良媛,方轻声说道:“这正华宫,如今可不是侧妃一人,本宫要照看一双孩儿,顾不上你,可你也莫忘记了,还有位太子良媛在呢。庞妹妹一向知礼懂礼,这一点,你可真是要多学学。”
见太子侧妃点着头应着,秦素儿话锋一转说道:“虽说这事不是你挑起来的,不过你方才自己也说了,你应和了几句的。本宫绝容不得有人这样说霄儿,所以,那百份佛经,你便抄录三百份吧,其中两百份,到时候本宫替你呈上去,另外一百份,便算是你对小皇子的补偿了。跪安吧。”
看着太子侧妃颓废的走出正殿,秦素儿瞟了一眼有些无动于衷的太子良媛道:“这次的事,你做的极好,殿下定会有赏赐,到时候,我让丹青给你送过去。记得,你的主子,只有殿下和本宫,若是有朝一日做了对不起正华宫的事,莫说太子殿下,就是本宫,也绝饶不了你。”
瑟缩的轻颤了一下,太子良媛低声应道:“婢妾记住了,绝不敢违。”
永寿宫里,太后一脸震怒的说道:“皇后这是什么意思?让太子侧妃抄录了佛经,替哀家祈福?莫非,她以为这谣言是哀家默许了散播出去的不成?欺人太甚……”
想起焕王侧妃那日在太后面前说过的话,苏掌事有些迟疑的说道:“太后,皇后娘娘这是杀鸡儆猴呢,要不然,怎么只处置了太子侧妃,却独独放过了焕王侧妃呢?可见她也是顾虑着太后的。
“顾虑?”
太后斜了苏掌事一眼道:“怎么?若哀家不是太后,她还要来处置哀家不成?”
粗喘了几口气,太后恼怒的重锤了几下炕桌,依旧觉得心意难平,随即恨恨的吩咐道:“传哀家的旨意,太子侧妃温柔恭顺,哀家颇是喜欢,赐玉如意一柄。”
皇后罚,太后赏,缘由,却同样是温柔恭顺四个字,一时间,太子侧妃阮云袖,成了宫里的暗讽话题。
瑞安宫里,贺启暄利落的削着苹果,不时的还抬头看看一脸惬意的斜靠在软枕上的慕嫣然,待削完苹果,贺启暄打趣的说道:“你倒惯会装神弄鬼,明明一早就有了计较,非搬出皇后来,如今幸好是查出了个结果,否则,你这不但得罪了皇后,还惹了一身骚,看你怎么收场?”
眼巴巴的望着贺启暄手里的苹果,慕嫣然不以为然的说道:“这事儿这么明显,若是我猜错了,那才叫奇怪呢。”
无奈的斜了慕嫣然一眼,贺启暄将苹果对半切开,又将果核去了,一半递给了慕嫣然,一半则抬至嘴边嘎嘣咬了一口。
过了一会儿,直到半个苹果入肚,贺启暄才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懊恼的拍了拍额头说道:“什么脑子,差点把正事给耽搁了。”
见慕嫣然犹疑的看向自己,贺启暄扬声说道:“三哥说有事要跟你说,我已经应允了他,明儿带他进宫。”
点头应着,慕嫣然一脸的欢喜,一边,却心内暗自思忖起来。
三哥有什么急事,一定要进宫来找自己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一章 复议
第二日起来,慕嫣然哪儿都没去,打点了几份礼物,准备等慕容睿出宫的时候带回慕府给老太太和柳氏她们。~//再加上贺琳蓉也已经有七个月的身孕了,而自己都已经好些日子没见她们了,一想起来,慕嫣然就觉得思念愈发泛滥开来,让她满心满眼的都是期待。
望眼欲穿的等着,愈发觉得时间过的慢,直到院子里传来了小贵子的通传声,慕嫣然忙不迭的起身,由紫云扶着朝外迎了出去。
“三哥……”
斜了慕容睿一眼,止住了他要行礼参拜的动作,慕嫣然伸出手拖着他的胳膊,一行人进了正殿。
将慕嫣然扶至软榻处坐好,慕容睿径自坐在了她身侧案桌一侧,扫视了一眼在殿内服侍的奴婢,才笑呵呵的说道:“都进宫快一年了,你怎么一点儿都没变啊?”
“三哥想让我变成什么样儿?”
不明白慕容睿的意思,慕嫣然诧异的问.道。
伸出手刮了一下慕嫣然皱着的鼻子,慕容睿打趣的说道:“在慕府,你是三哥的小妹妹,自然怎么随便怎么来,如今在宫里,你可是宣王妃,你三哥我只是个小小的举人,不参拜已是罪责了,还没有体统的和你拉扯,这让人瞧见,又有的话说了。你呀,日后可要长点记性了,小心被人阴了都不自知。”
俏皮的笑着,慕嫣然撅着嘴巴大大咧咧的说道:“三哥你就放心吧,瑞安宫里的奴才·都是信得过的。殿下说了,出了瑞安宫的宫门,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关起门来,便按着自己的性子就好了,别的地方咱做不了主,自己家屋檐下的事,还是能自己说了算的。”
见慕嫣然这么说,慕容睿无奈的笑着·再未多言。
问了几句慕府众人的情况,知晓一切都好,慕嫣然也放下心来,一边,想起慕容睿进宫的目的,慕嫣然不禁目露问询的问道:“三哥,你有什么要紧事,非要进宫来寻我啊?”
略微迟疑了一下,慕容睿看了一眼殿内的几人,顿时·慕嫣然出声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话音落毕,紫云和紫月带着众人出去了,慕容睿一边用手指叩击着桌面,一边低声说道:“那年我说要经商,父亲不许,后来,你帮我出了主意,你还记得吗?”
那次之后,慕昭扬也默许了慕容睿的做法,是故·这一年多来,慕容睿如往日一般苦读经书,打算参加下一届的科考·一边,却打点起了慕府在都城的铺子。.只不过,唯有慕昭扬、慕老太太和柳氏,以及慕嫣然贺启暄几人知晓此事,其余诸人,都是不知道的。
此刻慕容睿提起来,定是有他的原因,慕嫣然点了点头·静候着他的下文。
“当时父亲说·在太子未登基之前,莫要旗帜鲜明的拥护他·免得皇上以为慕府站在了太子身后,开始忌惮起慕府来。”
见慕嫣然认真的听着·慕容睿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前几日,太子派亲随来找过我了,后来,私下里,太子约我见了一次面,他希望我做他的幕僚,帮他掌管户部。”
“让三哥掌管户部?”
失声叫出口,慕嫣然脸色巨变。
一时间,慕容睿的表情,也跟着肃穆起来,看了慕嫣然一眼,他颇有些为难的说道:“太子不但找到了我,还一并搜集了一些有关于我的事情,说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惜才。太子说,他不为难我,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考虑。一个月后,恰逢新春,我若是考虑好,他就将户部的卷宗整理出来给我送过来,趁着过年的那些日子,我也可以熟悉一下。三个月以后,年也过完了,各部刚好开始新的事务,那时候,也刚好交接。”
“三哥,你自己有分析过这里面的利弊吗?”
突然觉得像是天上掉下了一个馅饼,可那馅饼太大,一时间,倒让人有些畏缩着不知道会不会是陷阱了。慕嫣然心内忐忑的问道。
沉默不语,慕容睿端起早已凉透的茶水灌了一口,缓声说道:“我想到的,太子都替我想到了,我没想到的,他也都告诉了我,如今,我倒是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哦?三哥说来听听。”
从慕容睿的话语中不难听出,太子也是颇费了一番功夫的,想到此,慕嫣然不禁多了几分兴趣。
“太子说,我目前担忧的,恐怕就两点。一,是皇上的忌惮。就像父亲当日所说的一般,太子说,若我真的决定做他的幕僚,那慕府势必会被拖下水,但是,他绝不会让慕府冒这个险,所以,我只是充当他的幕僚,背后为他出谋划策,处理事务,但明面上,户部的人,还都是如今那几位,不会有什么变化。
但是……”
“一旦太子登基,他一定会率先启用你,不让你仍旧隐于幕后?”
抢过慕容睿的话语,慕嫣然猜测道。
点了点头,慕容睿看向慕嫣然问道:“嫣儿,太子的话,你信吗?”哥信吗?”
没有回答慕容睿的话,慕嫣然反问道。
踌躇了一会儿,慕容睿坚定的点着头道:“我信。”
“妹妹也信。”
沉稳的答着,兄妹二人相视一笑。
太子的才华,慕嫣然虽未见识过,可这么多年来,太子以身作则,事事效仿永成帝,却又不乏自己的意见,而他所做出的承诺,也从未食言过,是故,对这样一位国之储君,慕嫣然从未怀疑过他的能力。
“还有一点呢?”
好奇的问着,慕嫣然的眼中·闪出了一抹期待。
“太子说,以我的资历和年纪,如今掌管户部的事,恐怕不能服众,所以,他现在找我的原因,就是想让我跟着历练几年,等到将来他登上帝位,我就可以直接掌管户部了。
说完·慕容睿长出了一口气。
“如今,太子掌管着户部,户部的那些人,尽数都是太子的亲信,皇上心里定然是知晓的,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从未提及过,想来,是皇上默许了的。”
自言自语的说着,慕嫣然抬眼看着慕容睿道:“这么说,太子是打算培养些得力的人才·将来一旦登基就可以启用。”
点着头,慕容睿赞叹的说道:“不得不说,有这样的储君,是大梁之幸,若是换做旁的皇子,定然做不到太子如今这样。”
赞同着慕容睿的意思,慕嫣然抿了抿嘴问道:“那三哥你的意思呢?”
“太子的话,其实很让我心动。我既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又不用担心从前父亲所说过的那些后顾之忧,但是…···说实话·如今,我也不知道我在矛盾些什么。所以,才来找你说说话·说不定,你能启发启发我呢。”
慕容睿为难的说着,一脸期冀的看向慕嫣然。
慕容睿和慕嫣然自小亲厚,对这个妹妹的聪慧,慕容睿也比旁人清楚的多,即便是这样难以抉择的大事,慕容睿也从未因为慕嫣然是女子,又比他小而避着她·相反·每每有想不明白的事,慕容睿脑中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他这个妹妹。
“户部掌管户籍财经,向来都是国之命脉·太子殿下既然找到了三哥,愿意托付三哥,说明太子殿下信任你,只这份相知相惜,三哥都无法拒绝。况且,三哥也说了,这是你喜欢做的。所以,妹妹的意思,三哥若是没有能够说服自己拒绝的理由,不如,应下太子。”
肯定的说着,慕嫣然目光灼灼的看向慕容睿。
原本忐忑矛盾着内心,一瞬间像是突然亮堂起来了一般,慕容睿的眼中,迸发出了欣喜的光芒,可下一瞬,他又有些担忧的说道:“若是父亲知道了,定然会怪责于我。”
“三哥多虑了……”
浅笑的说着,慕嫣然狡黠的看着慕容睿:“这件事,必定瞒不过去的,想来等你接手了,就会比现今更加忙碌了。太子都能想到的,三哥怎么就想不到呢?与其等着事后被发现让父亲生气,倒不如事前就告诉父亲,或许,父亲会赞同也不一定呢?”
冲慕容睿眨着眼睛,慕嫣然俏皮的说道:“三哥,你知道都城里的人背后都是怎么称呼父亲的吗?”
“老狐狸?”
冲口而出,慕容睿顿时发现有些不敬,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而慕嫣然,则笑的愈发得意。
“都城中的事,没有什么能瞒得过父亲的眼睛的,妹妹觉得,三哥倒不如去跟父亲说说,有父亲替三哥参详,定会万无一失的。再说了,父亲若是知晓三哥一片赤诚之心,必定不忍心直言拒绝的,深思下来,太子的那些意见,必定能说服父亲。”
见慕容睿神色间颇有松动,慕嫣然又继续说道:“若是我,知晓自己的孩子有事情瞒着我,天下的人都知道了,我却是最后一个知道,那我一定会伤心的。三哥,你觉得呢?”
沉着的点了点头,慕容睿朗声应道:“好,这几日,我一定去和父亲说,我也一定会说服父亲。”
展颜笑着,慕嫣然的神色间,尽是欢喜。
没一会儿,贺启暄也回来了,三人一起和乐的用了午膳。
膳后喝茶时,慕容睿的神色间,颇有踌躇,想来应该没什么事了,慕嫣然有些不解的问道:“三哥,还有什么事吗?”
眉头微蹙,慕容睿沉声说道:“玉良媛的姨母,就三年前曾来过咱们府上的那位薛家婶婶,过世了,前几日报丧的来了府上,这件事,娘还没想好,要怎么告诉玉良媛呢。”
一语话毕,慕嫣然的表情便僵住了,她甚至能想象到,若是玉良媛听到,会有多么的伤心难过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s好书力荐:b《绘良缘》,细雨佾佾,书号:2381,穿越异能美女pk重生腹黑王爷,绘就一段金玉良缘
第三百一十二章 悲极
自慕容睿出宫,一整日,慕嫣然都有些郁郁寡欢的。
薛家婶婶当时是历经了多少艰辛,才独自一人带着苏若来了都城,别人不知晓,慕嫣然却是清清楚楚的,伸手看不见五指的夜里,苏若忆及往事时几度哽咽说不出的话的难过,满面泪流的伤心,慕嫣然直到此刻想起来,都觉得揪心不已。
若是苏若知道,疼爱她的姨母已经过世,苏若,会是何等模样。
“既然如此为难,不告诉她不就是了?她一个困于后/宫的女子,又只是良媛的位份,除非有通天的本事,否则绝无可能知晓山东那么远的事情。等到过些年,报一个安然老死,不就得了?”
看着慕嫣然黯然神伤,贺启暄在一旁出着主意的说道。
摇了摇头,慕嫣然低声说道:“这样的事情,若是发生在我身上,我也希望自己能第一时间知道。以己度人,瞒了若姐姐,等到那一日,我怕我自己会后悔。”
神色微怔,似乎这样的慕嫣然让他心疼,贺启暄伸出手将她揽在怀里说道:“那便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她吧,再难过,这日子总要过下去的。好在薛家婶婶是生病而亡,也不是旁的,玉良媛定能想通的。”
说着,贺启暄仲手安慰的拍了拍慕嫣然的肩膀道:“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就明儿吧,明日我住在营里,你请她来宫里说说话,到时留她住一夜把该劝解的话都说了。我虽不怎么了解她,可听你说过的有关她的事,却也觉得她的心性必定比旁的女子坚忍的多,既如此,迟早都会过去的。”
见慕嫣然面显为难,贺启暄轻抚着她紧蹙的眉头说道:“早些告诉她,才能早些解开心结,等过了年,又是一个崭新的开始了嗯
心中思忖着贺启暄的话,慕嫣然安静的点了点头,一边,轻声唤了紫云和紫月来服侍自己沐浴。
躺回到暖炕上,贺启暄已洗好候着了,拉过她一脸严肃的嘱咐道:“你和玉良媛关系亲厚,所以,我才出了这样的主意,让你去劝解她。~但是,无论如何你要记得,你如今可不是一个人,为了肚里的孩子,你也要顾惜着些自己个儿的身子。明天不许熬太晚,不许哭太多,可记住了。”
强扯着嘴角笑了笑,慕嫣然轻声应道:“我知道,你放心便是。”
一夜无话,慕嫣然睁开眼时,贺启暄已穿戴好在案桌前看书了慕嫣然起身梳洗完,两人用了早膳,一并去了漪兰宫给宛贵妃请安之后,贺启暄出宫去了军营。
知晓玉良媛的事,宛贵妃也颇有些唏嘘,没有阻止慕嫣然,只是如同贺启暄一般仔细的叮嘱了她好些话,临走前,还一再让她明日不要这么早过来,多睡一会儿慕嫣然也都乖巧的应下了。
一上午慕嫣然都有些心不在焉的,矛盾着究竟要怎么开口直到歇了午觉起身,看着玉良媛带着言桑进来慕嫣然的心里,却像是有小鼓在敲一般,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
“若姐姐……”
浅笑着迎上去,慕嫣然牵过玉良媛清凉的双手,替她暖了起来,下一瞬,就被玉良媛收回了手嗔道:“你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了,怎么还同以前一般?凉到了可就不好了,我出门的时候想着也没多远,所以才没带手炉的,不碍事的。”
坐到暖炕边,紫云奉上了茶,便极有眼色的退下了,玉良媛看着慕嫣然关切的问道:“这些日子,可不似上个月那么难受了吧?”
慕嫣然的孕吐,比旁人还经历的久一些,直到十一月,才渐渐的好转,前几次玉良媛每次来,慕嫣然都是一脸菜色,每每说不了几句话,就连连招手让紫云捧痰盂过来了,看着玉良媛都跟着难受起来。
羞赧的笑着,慕嫣然点头应道:“嗯,这些日子倒是不吐了,而且胃口也好了很多,那天晚上任嬷嬷做了酸菜鱼,我吃了两碗饭呢,殿下看着都目瞪口呆的,说从来没见过我吃那么多。”
抿嘴笑着,慕嫣然想起那日贺启暄惊诧的模样,就止不住的好笑。
怅然长叹了一句,玉良媛低声说道:“怀胎十月,当娘亲的都是极为辛苦的,过了这些日子,也就好了,等看到那个可爱的笑颜,妹妹就觉得万分值得了。”
看玉良媛的神色,就知道她必定是想起了自己的亲娘和薛家婶婶,慕嫣然不禁又有些顿住了,那句话仿佛如鲠在喉一般,怎么也说不出
心里翻来覆去的辗转了几遍,想到时间还早,若是现在说,玉良媛怕是连晚膳都吃不进几口了,慕嫣然便长叹了一口气,打算等膳后再告诉她。
跟玉良媛说贺启暄要住在军营里,自己觉得无聊,所以才请了她来作陪,让她住一晚,明日再回棠荔殿去,玉良媛稍一怔忡,便应下了,一边吩咐了跟随自己来的宫婢回取一套换洗的衣服过来。
晚膳很是丰富,因着慕嫣然最近胃口大好的样子,任嬷嬷和徐嬷嬷愈发用心,换着花样的为慕嫣然做好吃的。而近些日子,慕嫣然又格外偏好酸辣口味的菜式,所以膳桌上的菜,也大都是些酸辣口味,每每贺启暄都会打趣道:“老人都说,酸儿辣女,你倒好,酸的辣的来者不拒,莫非,会如太子妃一般生一对龙凤胎?”
而每每此时,慕嫣然都会撇撇嘴回话:“我倒是想呢,可惜啊,这样的好事儿,怕是落不到我头上来的,只要一个都够我受的了,要是两个,还指不定怎么折腾我呢。”
许是吃不惯这样的口味,玉良媛只用了小半碗饭,便搁下了筷箸,一边拿起公筷给慕嫣然频频夹菜,到让一旁的紫云闲了下来。
及至慕嫣然吃完,玉良媛抿嘴笑道:“如今果然是一个身子两张嘴了,若是换做从前,我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妹妹会吃这么多的。”
脸色微红,慕嫣然也不辩解,站起身牵着玉良媛进了内殿,坐在了暖炕边,一边,紫云奉上了浓浓的普洱茶,两人小口的抿着,不一会儿,便舒服的长叹起了气。
看着外面月色正好,慕嫣然建议的问道:“若姐姐,我们去院子里散散步吧?”
点了点头,玉良媛熟络的扶着慕嫣然下了暖炕,两人各自披上厚裘,去了院子里。
已是十一月十四了,头顶的一轮月亮,已近满圆,抬头望去,玉良媛的眼中,尽是浅浅的哀思,慕嫣然愈发觉得不忍开口了。
“嫣儿,你的性子一向爽利,今儿是怎么了?明明有事和我说,从我进了瑞安宫到现在,也有好几个时辰了,你犹豫了好几次,却一直都没开口,到底怎么了?”
搀扶着慕嫣然的一只胳膊,两人缓步在院子里踱着,玉良媛轻声问道。
“若姐姐,我没……”
直觉的想否认,话未说完,慕嫣然一瞬间便顿住了,再看向玉良媛时,目光中,便多了几分哀恸。
“是姨母她不好了吗?姨母身子一向不好,又是操心劳碌的命,她···…她怎么了?”
只觉得掌心中,玉良媛的一只手瞬时变得冰冷,而说出口的话,也有些语无伦次的紧张,慕嫣然深呼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姐姐,薛家婶婶十月二十八过世了,前日有人来慕府报丧,说婶婶每到秋天就心悸,今年山东一入了秋便有些干冷,婶婶病了,没熬过去。不过你放心,来报丧的人说,婶婶走的很安详,没受多大的罪,姐姐······”
每说一句话,玉良媛手上的温度,就会低一分,直到慕嫣然说完,玉良媛的脸色,已如冬日的皑皑白雪一般苍白了,而一双手,更是仿若刚从雪堆中掏出一般。
“若姐姐……”
玉良媛的脸色平静至极,可一双秋水眼眸中,却让人看着,便觉得有无尽的伤痛,慕嫣然有些担心的轻声唤道。
“嫣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知道,你是想陪着我,让我别那么难过,心里有委屈,也可以和你说说,可是,我······嫣儿,我想回去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好吗?”
凄楚的看着慕嫣然,玉良媛祈求一般的问着,慕嫣然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让白薇和佩云提着灯笼,将玉良媛送回了棠荔殿,慕嫣然梳洗完,抱成一团的缩在了暖炕角落里,前世时父母和兄长在自己面前丧生的场景,仿若又历历在目一般的在眼前闪现,让她不由自主的浑身泛冷。
这一世,这是慕嫣然第一次听闻别人逝去的消息,虽那人与自己并不亲近,可想到方才触及到玉良媛那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双手,慕嫣然仿佛亲身经历了一般,那刻骨的疼痛,就那么铺天盖地的袭来。
暖炕上的温热,一点点的沁入体肤,不知过了多久,慕嫣然才一点点的从前世的阴影里缓过来,看着送玉良媛回来的白薇和佩兰站在炕前等着回话,慕嫣然低声问道:“怎么样了?”
脸上有些细微的难过,佩兰小声答道:“玉良媛笑着说谢过奴婢二人送她,可只看她的眼睛,奴婢就想哭,奴婢听人说,悲伤到了极限,心底的难过,便会从眼中泛出呢。”
悲伤到了极点吗?
一瞬间,慕嫣然的心里,又开始一下一下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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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三章 迎合
自那日之后,慕嫣然再未见过玉良媛,便连几次到毓秀宫给皇后娘娘请安,也未见到她,宛贵妃说,玉良媛感染了风寒,御医去瞧过,也说颇为严重,所以已经递牌子告了病假,这段时日一直在宫里调养身子。
发生了这样的事,旁人再多的劝慰,也是徒劳无功,不如等她自己想明白了,从哀伤中走出来,到那时,才是真正的恢复了吧?心病,也只能心药来医了。
十一月二十二,太后的仪仗从宫里出发,驶向行宫。这于宫里的人而言,已是再习惯不过的,因为每年年前,太后总要去行宫里住一阵子,她不在宫里,倒是让一众人都愈发轻松惬意了几分。
不过今年,却还稍有不同,因为太后指名要安乐公和长平郡主陪侍左右,又因为长平郡主是新婚,太后不忍其夫妻分离,所以郡马卓远之也有幸一起伴驾前往行宫了。
牵扯到了卓远之,顿时,慕嫣然也觉得此事有些不同寻常起来,不过想到卓远之身边有太子和慕昭扬的人暗中留意着,慕嫣然提着的心,便又落回了原位。
将太后的车驾送到了宫门口,慕嫣然跟着贺启暄钻进马车,偷笑着低声说道:“太后不在宫里,我竟觉得连空气也闻着比平日里清爽了几分呢。”
促狭的捏着慕嫣然的鼻子,贺启暄打趣道:“瞧你这脆弱的小心肝,能指上什么用啊?这么个纸老虎·就吓到你了?真没出息···…”
恼怒的瞪了贺启暄一眼,慕嫣然鼓着腮帮子不说话了,到让贺启暄软语哄了一路。
因为要送太后出行,贺启暄一早便没去军营,待回到瑞安宫,时辰尚早,两个人一个看书一个习字,日子倒也透着几分闲适的温馨。
看了一会儿,便觉得眼睛生疼·慕嫣然将手里的书卷丢在炕几上,闲聊着说道:“你说,卓远之打的什么算盘啊?自和长平郡主成了亲,他去永寿宫,去的比我都勤快呢,若是不知晓的人,还以为他是太后嫡亲的皇孙呢……”
话未说完,慕嫣然便顿住了,一抬眼,便看到了贺启暄若有所思的表情。
放下手中的狼豪·贺启暄拿起放在桌角的帕子擦净手,走到慕嫣然身边坐下揣摩着说道:“卓远之的身份,虽不能明言,可他必定知道,父皇当日的行踪,以及后来梁公公被慎刑司处死,这样的事情是瞒不过众人的,所以,他必定是凭借着太后的犹疑,迎合了太后对先恒王的挂念。所以·只要太后认定了他是先恒王失散的儿子,别人认不认同,又能如何?”
赞同的点着头·慕嫣然不屑的说道:“怪不得母亲常说卓远之心思深沉呢,如今瞧来却是一点儿都没说错。”
“事出反常必为妖,卓远之目前的身份,与太后并无太多干系,便是因为长平郡主的缘故,也绝对没到几日请一次安的份上。何况,这一次一同到行宫,我猜必不会是太后临时起意·若这是卓远之的意思·那我们就更不能对他掉以轻心了。”
手指摩挲着炕几的边沿,贺启暄分析的说着·一旁,慕嫣然也点头应道:“从前还在慕府时·卓远之便常去方寸书院,和庐王以及焕王都颇为熟络呢,如今那两人都前往藩地,不若,从这上面入手?”
宠溺的刮了一下慕嫣然的鼻子,贺启暄笑着说道:“偏你鬼主意多……”
却是赞同了她的意思。
难得二人可以一整日守在一起,看着离午膳的时辰尚早,贺启暄揽着慕嫣然,去了御花园。
御花园里,已经有绽开的梅花了,深嗅一口,淡淡的幽香在口鼻间萦绕,让人的心情愈发好起来。
散了一会儿步,想到已经好些日子没见玉良媛了,慕嫣然转过头央求道:“我们去棠荔殿瞧瞧若姐姐吧,我心里有些担心。”
从御花园走去棠荔殿,要好一阵子,慕嫣然如今挺着大肚子,倒是不好背着她,若是走的远了,贺启暄不禁又要担心累着他,是故,贺启暄的面色有些不情愿起来。
“去嘛,我们慢慢走,走累了就停下来歇一会儿,等到了棠荔殿,让宫婢回瑞安宫去通知紫云她们备软轿来接我,这样总可以吧?”
慕嫣然摇晃着贺启暄的胳膊撒娇。
深呼了一口气,贺启暄一脸没好气的应道:“好吧,就依了你这次。”
脸上一派欢喜,慕嫣然拉着贺启暄,一路叽叽喳喳的朝远走去,直到走远了,还能看到二人相依相偎的和谐身影。
进了棠荔殿的宫门,玉良媛便由宫婢搀扶着迎了出来,一瞬间,慕嫣然和贺启暄的眼中,满是震惊。
才没几日的功夫,玉良媛整个人,便已瘦了一圈,脸上更是一丁点儿血色都没有,一眼望去,仿佛一吹过她都会像风筝一般被吹上天去。
“若姐姐,你……”
泪水缤纷落下,慕嫣然握着她瘦骨嶙峋的手怜惜的唤着。
牵着慕嫣然朝殿内走着,玉良媛轻声说道:“嫣儿,我没事,你别为我伤心,只是这些日子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才清减了些,将养些时日,就会好了,你放心吧,啊?”
拿帕子擦拭着眼泪,慕嫣然劝慰着说道:“若姐姐,薛婶婶一向疼你如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若看到你因为她而不好好照顾自己,她即便是在天上,也无法安心,你莫要再如此折磨自己了。”
抿嘴浅笑,玉良媛点头应道:“昨夜,我梦见姨母了,她说,她很好,让我也要好好儿的,我会听话。”
玉良媛能这么说,可见是真的想开了,慕嫣然径自放下心来。
小坐了片刻,嘱咐了棠荔殿的宫婢要好好照顾玉良媛,又说会送些补品过来,叮嘱玉良媛要好好调理身子,慕嫣然才由她送着,出了棠梨殿的宫门。
宫门外,是瑞安宫抬来的软轿。
抱着慕嫣然放在软轿上,转过头看了一眼还静静的站在宫门口的玉良媛,贺启暄柔声说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顺变。死者长生,生者更要替死者活的更好才是。”
目光一怔,玉良媛点头应下,俯身行了礼谢道:“婢妾谢过宣王殿下的金玉良言,婢妾恭送殿下……”
直到贺启暄等人已经远去了,玉良媛仍旧眼光茫然的盯着远方,过了许久,听着身边言桑担心的唤着“主子,进殿吧”,玉良媛才转过身缓步朝里走去。
第二日再到毓秀宫,便看到了宛如白茶花一般静静坐在那儿的玉良媛,虽通身流露着一丝清冷,可目光中,再无前几日那般的死寂,慕嫣然也不由的长舒了几口气。
从毓秀宫出来,姐妹二人浅语低谈,亲热的挽着手朝前缓步走着,走了没几步,便遇上了焕王侧妃,几人颔首打了招呼。
有了身孕的焕王侧妃,瞧着比从前更加妩媚动人,举手投足间,尽是少妇的丰腴婀娜,见她颇有些傲慢的带着宫婢远去,玉良媛有些不屑的低声埋怨道:“不过是个侧妃罢了,便是诞下了皇孙,将来也不会是焕王世子,有什么好得意的?”
安抚的拍了拍玉良媛的手,慕嫣然轻声说道:“如今鸿宁宫只她一人,阖宫上下的奴才,怕是把她当成焕王妃一般的伺候着呢。再说了,当日诊出身孕,太后就吩咐了内务府,一应份例比照焕王妃,这不是存心给她长脸嘛。你说,她这样的态度,岂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她要是一如之前般和顺温婉,那样才是真正的厉害角色呢。”
“是啊,咬人的狗不叫,狂吠的都是些不厉害的。”
难得的刁蛮,玉良媛看着焕王侧妃远去的背影,不屑的嘟囔了几句,倒惹来了慕嫣然的一阵好笑。
正说着话儿,转弯的时候,又遇上了太子良媛,慕嫣然心内暗笑:今儿不知道是什么黄道吉日,平日里不常遇见的人,今儿倒是都碰见了。
脸上泛起了一抹柔和的笑容,太子良媛俯身给慕嫣然行了礼,又大方的和玉良媛打了招呼,三人站在那儿,闲聊了几句。
期间,太子良媛还将家里时嫂嫂们怀孕时要注意的事项,跟慕嫣然说了几句,随后,才带着宫婢回了正华宫。
想起方才玉良媛说过的那句话,慕嫣然有些促狭的问道:“若姐姐,你说,她是那只咬人的,还是那只狂吠的?”
抿嘴笑着,玉良媛低头思忖了一下道:“自她进了宫,事事以太子妃为先,便是奴才们,也都说太子良媛比太子侧妃要宽待下人的多,想来,也是有些手段的。这么瞧着,倒像是只会咬人的,妹妹觉得呢?”
深以为然的点着头,姐妹二人打趣了几句,便进了瑞安宫。
直到用午膳时,贺启暄还没回来,慕嫣然便让紫云张罗着布好了膳,和玉良媛二人用了起来。
刚收拾了膳桌,外间,一顶宫轿在瑞安宫门前停下,轿帘掀开,露出了贺启暄苍白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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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 伤势
贺启暄的左臂被打了白色的绷带,悬挂在脖颈处,而另一只衣袖上,也破了几道口子,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极了。
“这是怎么了?”
心疼不已,慕嫣然一边唤了小贵子来扶着贺启暄进内殿歇着,自己则牵着玉良媛,慢慢的跟了进去。
尽管胳膊上传来的疼痛让他头上汗流如注,贺启暄仍旧转过头来仔细的叮嘱着:“嫣儿,我没事,你别担心,脚下走稳了……”
知晓自己不能因为心慌就乱了分寸,慕嫣然长呼了口气,踏进了正殿,一边吩咐了白薇去太医院请御医,又让紫云和紫月去打些热水进来。
站在床边,看着贺启暄疼的有些发黄的脸色,玉良媛像是能感受到那种钻心的痛一般,带着一丝不忍的皱了皱眉头。
再回头,看到慕嫣然接过紫云手里的热帕子坐在床榻边给贺启暄净脸,而殿内的宫婢们也都忙乱着,玉良媛轻声说道:“嫣儿,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找你说话。”
也不和她客气,慕嫣然点了点头,一边唤了紫月替自己送她出去。
“这是怎么了?你不是去军营里训练新兵的吗?才出去一晌午,怎么就成这样儿了?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呀……”
方才进殿时便已问过一遍了,贺启暄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慕嫣然以为是玉良媛在场的缘故。可这会儿内殿只自己二人,贺启暄还是摆明了一副不欲多谈的模样,慕嫣然的脸上,不由的带出了一丝恼怒,话语也跟着坚硬起来。
见慕嫣然急了,贺启暄伸出手来拽了拽她的衣袖,一边柔声哄道:“我没事,就是和人过招的时候没防住摔下马了,不碍事的,你别着急。啊?”
什么样的人,敢在和宣王过招的时候还下这样的狠手?
脑中的犹疑只闪过了一个念头,慕嫣然顿时明白贺启暄是在敷衍她,摆明了就是不想说,慕嫣然愈发有些气结起来。~
沉默间,外院传来了小贵子请太医进来的声音,慕嫣然没好气的瞪了贺启暄一眼,转身迎了出去。
请来的,是太医院擅长处理骨科外伤的林太医。慕嫣然颔首说道:“林太医,有劳了……”
“微臣不敢……”
躬身给慕嫣然行了礼。林太医背着药箱进了内殿。
贺启暄的伤,显然在军营里已经处理过了,可是因为着急回宫的缘故,处理的颇为草率,林太医征得了贺启暄的同意,将包好的纱布拆开,重新清理了一遍伤口。
一片片浸了血的纱布扔在脚边,不一会儿,眼前便尽是血色了。而贺启暄的伤口处,已是一条狰狞的伤口,而那伤口,一看,便是被锋利的刀砍过后落上去的。
“殿下,微臣要将这伤口缝合起来,怕是有些痛,您忍忍。”
站起身走到锦桌前。林太医将随身带来的药箱打开,取出针具,拿出药酒擦拭着针尖,一边,还看了一眼慕嫣然。
贺启暄在边关两年,定然受过不少的伤,这样的小手术。对他而言轻松至极,林太医的话。却是说给慕嫣然听的。
果然,下一瞬。贺启暄径自唤了紫云吩咐道:“紫云,带王妃去正殿坐着,一会儿缝好了你们再进来。”
虽心里有些不情愿,可知道自己若是站在这儿,贺启暄心里怕是更担心,慕嫣然抿着唇,由紫云搀着出去了。
“小贵子,殿下这是怎么了?”
从贺启暄口中问不出话,而小贵子每日跟随贺启暄出宫,贺启暄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怕是也只有小贵子知道了,慕嫣然唤来了小贵子问道。
满面迟疑,小贵子忙不迭的跪倒在地磕头请罪道:“主子,奴才不敢欺瞒主子,可若奴才说了,回头殿下非扒了奴才的皮不可,您还是问殿下吧。”
小贵子如此说,慕嫣然也无计可施,只得不耐烦的摆摆手,让小贵子退下。
微蹙着眉头,慕嫣然听着安静异常的内殿,却不由自主的觉得自己的胳膊上一下一下的疼痛起来,仿佛那缝合的针线是从自己的皮肉上穿进拉出一般。
半个时辰,慕嫣然却像熬了好久一般,直到林太医说话的声音响起,慕嫣然才睁开眼,轻喘着气进了内殿。
“殿下的左臂,这半个月间切忌沾水,微臣会每三日来复诊一次,直至痊愈。不过,每日都要更换纱布才可以。”
林太医一边收拾着药箱,一边转过头看着贺启暄嘱咐着。
点头应下,贺启暄说了句“有劳太医了”,便躺回床榻上,长呼了几口气。
送走了林太医,慕嫣然沉声吩咐了紫云去准备些吃食,转过身,却是赌气的坐在了离贺启暄较远的美人榻前,气哼哼的拿起了书。
“嫣儿……”
贺启暄的唤声在耳边响起,慕嫣然抬眼瞪了他一下,故作认真的将视线收回了书上。
而那厢,贺启暄又唤了几声,见慕嫣然仍旧不理他,不禁无奈的摇着头道:“书拿反了……”
脸颊滚热,慕嫣然恼怒的把书丢开,一抬眼,对上了贺启暄半是疼痛半是笑意的眉眼。
“过来……”
轻声唤着,贺启暄挣扎着要起来,慕嫣然心内一紧,疾步走过去,从床里面拿出了两个厚厚的软枕,垫在了他身后。
“好了,别气了,我不是怕你担心嘛……”
伸手舒缓着慕嫣然紧蹙的眉头,贺启暄低声说道。
“那你要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嘟着嘴埋怨着,慕嫣然不依不饶的问着。
哭笑不得,贺启暄无奈的摇着头反问道:“我有说过不告诉你吗?我从前就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瞒你……”
话只说了一半,便看见慕嫣然梗着脖子要反驳,贺启暄伸出右手食指挡住慕嫣然半张的嘴唇继续说道:“今儿怨我吗?我都受了伤,又怕你心疼,自己个儿又疼,你还偏偏一直追着问,我怎么说?你就不能缓缓,等一切都料理完了,咱们好好的说会儿话,到那会儿,我还能不告诉你吗?”
贺启暄的话,句句在理,不一会儿,慕嫣然就低垂下了头,一边小小声的说道:“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如此了。”
“嗯,孺子可教也……”
打趣的说着,贺启暄伸出手揽过慕嫣然靠在自己怀里,一边轻声说道:“我确实是跟人切磋功夫时受的伤,这是事实,所以你莫要想歪了。”
见慕嫣然眼露诧异,贺启暄摇了摇嘴唇有些问难的说道:“到底从哪儿说起好呢?哎,这细细理起来,还真是一团乱麻。”
也不催他,慕嫣然静静的候着,旋即,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慕嫣然径直坐起身子说道:“午膳还没用呢吧?我让紫云她们把炕桌端过来,你一边吃一边说,想到哪儿就说哪儿,可好?”
点头应着,贺启暄松开了箍着她腰身的手。
简单的四菜一汤,配上大碗盛好的白米饭,只看了一眼,贺启暄便自嘲的笑道:“打起来就不管不顾了,这会儿才觉得真是饿了,也不知道那会儿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
见慕嫣然没好气的白了自己一眼,贺启暄傻呵呵的笑着,接过她递过来的筷箸,大口大口的吃起了饭。
直到半碗吃完,贺启暄的动作才慢了起来,喝了口汤,缓声说道:“军营里有个副将,姓肖名景山,虽只是个小小的副将,可要说起他来,营里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肖景山,是个孤儿,据他自己说,自记事起就跟在一个老叫花子身边,自己也算是个小乞丐。那老叫花子将他养到十岁便去世了,肖景山便跟着征兵的人一起,当了军营里的一名火头军,后来一步步的当了副将,这其中的辛苦,自不消说。”
见贺启暄说起了一个并无干系的人,慕嫣然反问道:“你的伤,就是和他切磋时伤的?”
点了点头,贺启暄又扒了几口饭继续说道:“军营里的人,都叫他拼命一郎,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每逢打仗,他必定是冲在最前面的。闲暇我们聊起天,他总是说,他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便是死了,也没什么,来去无牵无挂,其他人不一样,家中都有父母妻小,而且,他说他死了就一个人,可他砍死的敌人,却不止一个,怎么算也是他占了便宜。”
说起这番话,贺启暄的眼中,尽是赞赏和钦佩。
一旁,慕嫣然接过话说道:“这人,到真不失为一位真正的英雄,是个好汉子呢。”
点头应和着,贺启暄放下筷箸擦了把嘴说道:“我去了边关,后来也是和他最好,所以那时私下里将士们都管我叫‘拼命二郎’,呵呵……”
傻笑着,贺启暄像是又想起了那时的情形:“所以,我俩在军营里,就像亲兄弟一般要好,便是上了战场,他也总是护着我,说我若是出了意外,母妃定会伤心的无以复加。”
战场上浴血奋战结下的兄弟情,是旁人无法体会的,慕嫣然静静的听着,心中,却愈发不解了:“那你们这么好,今儿到底是为了什么啊,怎么打成了这样?”
唇边浮起了一抹好笑,贺启暄看着慕嫣然低声说道:“为了宋晓。”